我对知否里面的有些男子都带有些许主观的恶意,在作者描写的女主视角下有些人让人看的只觉得尤为不爽。
(嚣张)
一、顾廷烨
作为小说和电视剧男主,顾廷烨本人前期的行为是不难说的,就四个字,“纨绔风流”。别看这人在后头又是曼娘又是明兰的立深情人设,他之前可真的是吃喝嫖赌都来的(滑稽),什么在酒楼里包住一个多月、把人拖在马后面拉着揍、通房丫头满屋子在小说里是真实存在的。他下的馆子去的酒楼,在婚后还成了宠盛明兰的一个关键——他能熟知京城里所有酒楼的拿手好菜,在人家那里玩了多少次了就不说了。电视剧里面为了显得他更厉害,给他还加了一个文武双全的设定,小说里则很纯粹的走武路,从小说婚后描...
作为小说和电视剧男主,顾廷烨本人前期的行为是不难说的,就四个字,“纨绔风流”。别看这人在后头又是曼娘又是明兰的立深情人设,他之前可真的是吃喝嫖赌都来的(滑稽),什么在酒楼里包住一个多月、把人拖在马后面拉着揍、通房丫头满屋子在小说里是真实存在的。他下的馆子去的酒楼,在婚后还成了宠盛明兰的一个关键——他能熟知京城里所有酒楼的拿手好菜,在人家那里玩了多少次了就不说了。电视剧里面为了显得他更厉害,给他还加了一个文武双全的设定,小说里则很纯粹的走武路,从小说婚后描写来看也不像是很有文采的人。
他最让人看不起,让人觉得厌恶的还是算计如兰逼嫁明兰这一点。可能有人觉得还怪感动怪用心的,我只觉得怪恶心的。他明白如兰和文炎敬两情相悦,明白明兰已经和贺弘文议亲在即——他什么都知道,但他总能用很膈应人的方式来把求娶明兰的事办了。一方面假意求娶嫡女如兰,甚至圣旨都搬出来了,又在如兰为了家族决定和文炎敬决断时把事情直接捅到盛纮面前,直接打的如兰不能翻身险些被逼死;另一方面,他有通过耍手段偷放曹家人回京,胡搅蛮缠毁了明兰和贺家的婚事——这时候就别说什么曹家迟早要回来明兰嫁到贺家要面对一堆麻烦事这种风凉话了。小说还是电视剧都说的很明白,没顾廷烨帮这种损忙,曹家回京那是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那时候明兰早就嫁过来坐稳贺家媳妇的位置了,以她的手段和贺老太太的支持这种亲戚处理起来真不算困难。说句不好听的,当时贺弘文母亲都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拉着曹锦绣逼明兰纳妾。他顾廷烨既想娶嫡女,又想娶庶女出身的明兰,就两边下黑手,逼得盛家为了活路把明兰记作嫡女大笔大笔嫁妆的送进候府。后面盛明兰(姚依依)觉得这样说明他心里有她我只能说不愧天生一对,盛老太太也这么觉得……enmm,我不好评价。
还有很恶心人的一幕,就是他为了成全自己和曼娘的小家,几次三番盯上脾气好的没谱的余嫣然。他说是和余嫣然同病相怜,可若是真娶了人家又不会真心相待,娶回来把人当摆件去成全他和曼娘的“一往情深”,后面看嫣然不成又想起妹妹嫣红,实在让人无语。
二、盛长柏
小说和电视剧都很离谱的“好哥哥”。
很难想象他在小说里最后竟然还很荣耀的三度入阁……电视剧还好说一句人家忠诚刚正,小说里面他也是个不尊重身边人的人好吧。
因为觉得明兰更聪明更看不起如兰只和明兰兄妹情深,婚后帮着妻子海氏拿捏自己母亲王氏、给丫鬟起猪毫羊毫这样怪轻辱人的名字、收了丫鬟做一辈子通房喝一辈子避子汤还要一直为他们夫妻俩做牛做马来成全他自己不纳妾的决心……小说乍一看你甚至不觉得毛病很大,直到最后看番外他都是当外公的人了,对认真作诗给她贺寿的孙女冷言斥责……不是盛长柏你是认真的吗?番外里还写他这个孙女和墨兰一样舞文弄墨最后嫁的怎么怎么不好……关心则乱你是有什么才女过敏症吗?盛长柏都被你写的何止是林氏ptsd了,他这都是厌恶才女的典范了,不是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孙女因为写诗文显诗才甩脸子?这等人才要是能三度入阁我都要配享太庙了(嚣张)
本来想写长枫廷炜哥几个,后来觉得这几个小弟实在很……说的很没意思,料实在是不如哥哥们猛。沈从兴那是人尽皆知的思维不可名状之男,张桂芬女士实在是稀里糊涂后半辈子被政治联姻搞砸了;韩诚是个比自己才华高的人容不下、相比起来才女更喜欢端庄贤淑大家闺秀的常规男子,他本人起初还不知道,真娶到自己嘴上说喜欢的不食烟火的才女了,又后知后觉自己想要的不过是表面仙女的居家妇人;齐衡惨中惨,第一任妻子死状极惨奇耻大辱被女主当做“绿帽子”的笑料,年少情愫被作者扩写成了一生单恋,第二任妻子恶心到过明兰就被连着两个孩子一起被写死,第三任妻子达成了既不让齐衡没有子嗣又让他做回痴恋明兰的寡夫的完美条件;袁文绍前期华兰受苦来成全他的孝子心,等盛家势大了又开始和华兰火速开启人生第二春,难蚌……
我只能说,写的一个接一个,都挺6的
修复者
162
“这趟车不顺路,我还要回去上——”
“那些异象的源头,有新的眉目,你应该也很关心。”
“……文化课少上几节影响也不大。”她那灵活多变的原则。
“嗯,请个假。”
“但下周舞团有别的排练,你估计一下,三天加上双休日够吗?”
“不确定。”
“呵呵。”
韩恋晨决定先请三天假。
凌初夜在荥阳站出站口等她,帮她提了把行李。
“下次能不能提前说,”她不满,“谁来赔我中途下车的差价?”
“去局里申请报销。”
“不行吧,我们查异象的事不是偷摸进行的吗?”
“你以为呢?”...
“你以为呢?”凌初夜丢给她一份任务书,“这次主线任务是协助追这些人,完了再往东去海州,海州之前的行程都可以报销——但你应该用不到。”
凌初夜自己开了车过来,韩恋晨被他塞进副驾,一路翻着任务书。
“什么东西……‘幽灵’?”她乐了,“调查局也会有查不到身份的人?还是一群人?”
“不是查不到,是查不清。他们的身份和样貌,比我们还多变,”凌初夜声音凉凉的,“从出现至今,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被抓到,反而是局里执行抓捕任务的特工死了很多。”
“这么离谱?什么时候出现的?”
“晏清八十三年,是不是很早?”
很早,她还没出生。
她晃了晃任务书:“这里面没写,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见过,他称呼那伙人为‘无面鬼’,”凌初夜扶着方向盘,食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之前我怀疑他的死背后是谢青和周河在推动,设了局做掉了他们。最近我有了一种新的预感,我没有怀疑错,只是漏掉了其他人。”
她心头一凛:“难道你……”
“我也遇到了他们,”他勾起嘴角,“我爸死后,他们很多年没出现了,真正见过的才会明白为什么叫‘无面鬼’。他们没有自己的脸,因为——”
上午十一点的天空阴沉如墨,高速路面残留着一场夏雨的水光,车轮倾轧而过。
“他们的脸可以是任何人。”
酒店的床垫太软,韩恋晨睡得很不舒服,半夜又被梦魇住了。
她听见敲门声,迷迷糊糊下床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凌初夜在门外,说有突发事件需要立刻动身。
凌初夜的衣角带血,她开门问他怎么了,他却不回答,冰冷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忽然露出一丝瘆人的微笑。
“G502在鹤壁东站失事了,有人在铁轨上埋了炸药,”他缓缓说,“你知道吗,你原本是要死在那里的。”
G502是她上午坐的车次。
惊愕之际,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剑朝她的心口捅来。
尖锐的刺穿感过于真实,她被痛醒,浑身粘着冷汗,原是实验的后遗症又发作了。
摸索着翻出包里的注射器,打完阻滞剂后,她靠在床头平复气息。
自从减少阻滞剂用量后,她把频率控制在半个月一次,出门在外也只带一支以防紧急情况。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她转头,另一张床上只有掀开的被子。凌初夜不知何时出去了。
鉴于任务的即时性,没有另外安排房间,两人正好一边一个床,凌初夜说有事会随时叫她。
他去哪了?
她没功夫细想,只听见一阵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
……又?
梦境和现实开始不自觉地混淆。她的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拎起桌上的冰魄剑,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挪开了猫眼盖。
门外站着凌初夜,穿着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至肘部,唯一不同的是衣角没有血迹。
见门内久无动静,他再度抬手敲了两下。
“韩恋晨,醒醒。”他声音如常,一边掏出手机。
紧接着,韩恋晨听见自己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退后两步,返回去拿手机,确实是凌初夜的号码。
她匆匆换好衣服,才按下接听。
“开门,收拾一下就走,金明池那里有动静。”
“……你不是有门卡吗?”她装作刚睡醒意识不清,目光在屋内扫视,又上手翻了一遍,在凌初夜的床上翻到了那张卡。
刚松了口气,门外人的回答让她重新绷紧了神经。
“哦,我忘了。”
房门读卡的提示音传来。
韩恋晨皱眉,关掉唯一亮着的壁灯,用最快的速度闪去了入户门厅后的那面墙,拔出冰魄剑,屏息蹲守。
门把手按动,有人走了进来。房间里一片漆黑,门外走廊的灯光沿着半开的房门呈三角形向里扩散,映出一道熟悉的黑影。
黑影刚走到门厅拐角与墙面平行的交界,便被从天而降的冰魄剑迎面劈中。韩恋晨几乎没给对面反应的机会,扭过手腕调转方向又是一剑,直直刺入心窝。
那人低哼一声,没有多少挣扎就倒了下去,手中细长的武器落地,被韩恋晨一脚踢远,滑到门口光亮处。
竟是长虹剑。
脑子还没转过来,肌肉记忆操纵着双腿先跨过地上的人出门张望,所在楼层走廊空无一人。
她关门落锁,没有开大灯,而是找出了手电筒。
聚合的强光下,她俯身用剑尖将那人的侧脸挑正,喉咙里发出一声颤抖的轻笑,混合着惊悚,也许还有其它不知名的情绪。
一张和凌初夜分毫不差的脸。
挨着地面的那一半已经熔化,像倒模失败的蜡块,另一半眼睛还在动,裂开的唇还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发出嗬嗬的闷响。
她当即拿过手机调出摄像模式,发现成像里根本没有地上的男人,只有一滩血泊。
通话记录最上面的一条仍是凌初夜。她回拨过去,男人口袋里的手机寂然无声。
这些人还能伪造通话设备和号码。
伴随着耳侧持续的回铃音,她一边等待,一边观察男人另半边脸的熔解过程。嘴唇被一寸寸撵平,肉色浆液向鼻子和眼睛蔓延,整张脸逐渐被覆盖,化为平滑的皮。
“你在哪?”
“金明池。”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韩恋晨有点惋惜:“还以为你死了。”
凌初夜笑了下,语音夹杂着阵阵风声,听着像是在屋顶上疾走:“怎么死的?”
“被我杀了,”她瞅了瞅地上熔解的残肢和血水,关掉手电筒,在黑暗中静静问道,“你那儿需要人手吗?”
“你说话过过脑子呀,我是未成年,我可不想被罚款。”
“那就是会了。”
“……”听话听音是让你这么用的?
好消息是,林欣然教过韩恋晨开车,韩恋晨记住的操作不多,刚好够上路。
坏消息未知。
快到天马广场时,凌初夜的语音打进来,改了地方。
“往左,沿湖边。”
“你要干嘛?”韩恋晨按了按耳机,语气不耐。
“男性,穿调查局制服,戴帽,身高175左右,大概五十秒后出第三个岔路口。”
“不是,你……”她打了把方向盘,拐进沿湖路,“你没带枪吗?”
“射程不够,他的速度很快。”
韩恋晨开过两个红绿灯,眼见着前方路口窜出一个穿制服的人,一脚油门撞了过去,那人闪避不及,被撞飞到了十余米外的绿化带边。
“没你的计算速度快,”她拿上冰魄剑开门下车,朝绿化带走去,“你还有多久?”
“马上。”
那人侧摔在种满矮紫薇的石坛上,暂时被限制了行动力,但还是支撑着转过身体,滚落路面,朝向韩恋晨。
韩恋晨看见他伸进口袋的手,提剑先发制人对着他的胳膊砍下去。
鲜血四溅,一把改装格洛克掉出口袋,她迅速捡起来上膛,抵住了男人的眉心。
男人忽而嗬嗬笑起来,笑声和方才酒店里的假人如出一辙,略带阴森。
“韩恋晨。”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嘴角咧得很开。
她的手抖了一下,惊悚感遍布全身。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你是谁?”
男人却不回答,继续阴阴地笑,只说了句:“不要管太多不该管的事。”
他重复着这句话,像一个机器人。
“不要管太多不该管的事。”
握着枪的手发力,枪管把男人的额头顶得后仰一分,提高音量:“不该管的事是什么?你说清楚!”
男人盯着她,依旧机械地重复着。下一秒,她感到耳膜险些被震破,脑浆迸裂的声音近在咫尺。
子弹从男人的脖颈和右耳穿过,他的面孔停留在最后一丝阴笑里,从她的枪口滑落。被血浸没的后颈,有一串编号若隐若现。
她扭头,左侧辅路追来的凌初夜站在街对面,手里的半自动PSM飘出余烟。
“你准头有这么差?”她瞪着他。
“准头好的人一直不下手啊。”
“说活捉的也是你。”
“没有别的可以问了,”他走近,吹了下枪口,“傀儡能吐出来的也就这么多。”
不该管的事……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脚边的尸体上。尸体从脸部开始熔解,流动的蜡液和血互相分离,直到剩下一小块昆虫组织。
会是偃骨吗?
凌初夜说:“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
韩恋晨看着手上熔化的黑色黏液,举到他跟前:“这些东西你也检测过吗?”
“塑料和金属,你不擦它也会自己消失。”
“你的长虹剑呢?”
凌初夜指了指背后。
“刚才在酒店,那个人也拿了一把长虹剑,最后也自动消失了,”韩恋晨猜测,“他们的武器都是假的?”
“很遗憾,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是真的,”他把带血的衣领往外扯了点,锁骨边被割开的一道口子还没来得及包扎,“造成的伤害也是真的。”
韩恋晨默然移开视线,目睹手心的黏液一点一点从皮肤表面抽离,在空气中消于无形。
“但证据无法保存。”
“血可以,但没有意义。”
“为什么?”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DNA信息完全相同的两个人。
除非克隆人。
研究所的技术按理还没达到这个层次。
“所以不是‘人’而是‘鬼’啊,你爸都给他们起名‘无面鬼’了,”韩恋晨半带嘲笑意味地说,“可是鬼又怎么会有DNA呢?”
她也采了酒店房间里残留的血,不知道检测出来会不会真的是凌初夜的DNA。
凌初夜神色晦暗,半晌道:“这是超过规则范围的东西。”
他们做超过规则范围的事,就会有规则范围之外的东西来阻拦他们。
“你不会认为你爸是被它们杀的吧?魔教可要高兴死了。”
“倒不是,”凌初夜挑眉,“一把刀,握着的人一般只有一个,但推在他后背的手,可以有无数只。我觉得杀死我爸的局,不止烛阴在做,‘无面鬼’也参与了。”
“因为他干了犯规的事?”韩恋晨打了个哈欠,找出手套,准备在善后组来之前提取点样本,“按我们之前的假设,你爸和我爸是共谋,要犯规一起犯规,他们没理由只盯着你爸。”
凌初夜蹲在车头的位置,查看前保险杠的变形程度,结论是基本没变形。
沃尔沃名副其实的耐撞。
他起身:“连我都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你就这么肯定,你爸的死和它们没有一丁点关系吗?”
韩恋晨的思路却罕见地清晰起来。
“温辰睿亲口承认目睹季秋阳杀了我爸,而他杀了季秋阳。季秋阳留有全尸,所以不是季秋阳,那么能怀疑的对象是温辰睿,下暗杀令的易钧,和促使易钧下暗杀令的人。首先我不认为存在后者。”
凌初夜没发话,只端着不达眼底的笑,示意她继续。
“好,”凌初夜打断她,“现在有一个关键问题,‘无面鬼’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不是杀死某个人,或杀死某个群体?”
“……不然呢,前面那堆是在鸡同鸭讲吗?”
“如果我说,八六年暗夜门被肃清,我爸是因为‘无面鬼’才躲过一劫的呢?”
韩恋晨手里的证物袋差点没拿住。
没等她缓过神,凌初夜又补了一句。
“另外有件事忘了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温辰睿失踪了。”
温辰睿是在回京城的次日失踪的。
当天研究所发生了一起暴动事件,造成实验体3人死亡,4人外逃,研究员2人死亡,3人下落不明,其中包括温辰睿。
据推测,暴动导火索是出逃人员中为首的记忆组11号实验体,脱离脑机后没控制好精神力,对生化组的实验体乃至研究员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意念干扰和攻击。
调查局没让此事走漏风声,秘密展开了搜查,在城内追回2人,其余人的线索一路跨省,分别断在了榆林和邢台。
巧合的是,与邢台只隔了一百多公里的鹤壁,恰有一队调查局的人在执行追捕“幽灵”的任务,两条分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交集,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韩恋晨在凌初夜发来的死亡名单上看到周珊的编号,整个人快碎了。
凌初夜静静看着她的反应,似是故意作弄一般,半天才告诉她是假死。
韩恋晨眼眶里的眼泪要掉不掉,刚憋回去一点,又听见他说:“不过现在联系不上他,我也无法确认周珊是否安全离开。”
说话不大喘气会死吗?
“是你计划的?”
“答应你的事总要兑现。这个计划之前我和他商榷过,等记忆实验到了一定阶段,找个机会把人送走。我们各自清楚组里哪些实验体应激率高,想制造点混乱不难。但这次……他没有按计划收尾,估计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晚温辰睿走得匆忙,是因为这个吗?
韩恋晨的心情难以言喻:“他没跟我说。”
“怕你牵扯其中吧,毕竟周珊是你和他共同的老师,就算有变故,怀疑下来,你在外地可以撇清关系。”
她沉默着。
凌初夜轻笑:“他还真是在意你,在杭州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你对他又是什么感情?”
“早恋过的感情,”她把头扭开,对着车窗,“你问这个有意思吗?几个小时前你还在引导我怀疑他是不是‘无面鬼’。”
杭州……
凌初夜的话提示了她。
“这两者冲突吗?自古立场相反却彼此有意的怨偶也不少。”
“……”韩恋晨点着手机,根本不回应他。
“这么冷淡,看来是一点不担心他。”
她突然笑出声:“你够了没?我们也算彼此知根知底的人了,你是清楚的,说什么才会真的让我破防。”
“是么?”凌初夜倒觉得她此时是真的接近于破防,“我确实有点看不懂你了。”
如此矛盾的感情……
很熟悉。
感受到心头传来的微弱刺痛,思绪无由飘远。
凌初夜余光瞥见副驾驶的人似乎睡着了,不再出声。
他觉得韩恋晨愈发有趣了。
他选中的实验品,从未让他失望过。
『你装作不知道,它不会优先攻击你。』
韩恋晨梦到了湘西的情景。
林雨惜对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预感还没有此时这般强烈。
转瞬她又看见索溪湖岸的幻象人影,浑身颤抖。
再睁眼,是被凌初夜推醒。
凌初夜指了指中央后视镜。她一看,后方左右各有一辆黑色丰田尾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跟多久了?”
“一个半小时,够久了。”
“也是过上了被马不停蹄追杀的日子。”韩恋晨想竖大拇指。
“严格来说,还是我们杀它们多一点。这次要怎么玩呢?”
最初追捕名单上的“幽灵”只有8个。然而从荥阳到汴州,又向东边商丘和宿州追了四天,排除因为信息变化抓错又放走的50例,分队杀死的“无面鬼”共计23例,追丢3例,真正活捉的只有1例,被韩恋晨用冰魄玄功冻住,由善后组负责押回京城。
任务其实在昨晚就收尾了,眼下冒出来的纯属节外生枝。
韩恋晨心累:“别玩了,还有多远到海州?”
“一小时,”凌初夜平静地计算,“这个距离,打中轮胎难度大吗?”
她拒绝:“在高速头手伸出窗外,违反交通安全法。”
“你要评选三好杀手还是怎么?”
“滚,我们打对面是逆风,太危险了!你要是甩不掉它们,就随便选条匝道下收费站,看它们跟不跟过来。”
凌初夜拐进了标牌写着新沂的匝道,尾随的车辆依旧跟着。
弯道下到三分之一,斜后方的丰田忽然加速撞了上来。
车身发出巨响,被惯性甩向左边。凌初夜猛地把住方向盘,把车回稳停住。沃尔沃车头对着丰田,车尾已经冲出护栏。
“所以现在的情况,和我们先爆它们轮胎比,哪个更危险?”他瞅着从丰田里出来的荷枪实弹的蒙面人形生物,冷笑一声。
“……”韩恋晨装没听见,但当她从安全气囊后面伸出头,看清对方手里的枪,还是不淡定了,“哦豁,它们上MP5了。”
“把剑拿着。”凌初夜丢下四个字,抓起后座的剑鞘推开车门。
“喂!”他不会是想双剑合璧吧?这么近的距离,不等结界张开人家子弹就打过来了!
韩恋晨下车,凌初夜已然径直朝着那辆丰田走去,手中的长虹剑开始泛起红光。
蒙面人的枪口被他率先吸引——砰的一声。
子弹和剑同时动了。
“叮!”就在一瞬间,清脆的金属撞击音炸开,凌初夜扭动手腕,那把三尺长剑迎面截住了疾射而来的圆头鲁格弹,将其打飞在地。
又是两枪。
他调转剑尖,一一接住。
更为密集的攻击接踵而至。剑身红光更盛,自剑柄蜿蜒而上,刺目如血。须臾之间,一片火焰烧过,竟将子弹全部拦腰切碎,剑气暴涨的余波呈弧形扩散,直接将距离最近的三个蒙面人掀出弯道,吐血坠下护栏。
弹片飞溅时击中车门,韩恋晨吸了口气,还好她在车的另一侧。
『几成功力能有这个效果啊?』她用心灵感应问。
凌初夜没有回答,一心扑在眼前的硝烟里,身形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剑似闪电,招招狠厉,收割着前赴后继的亡魂。
韩恋晨产生了划水的冲动,但她注意到又一辆黑色面包车向着弯道俯冲下来,即将撞上前面来不及刹车的普通轿车,方才掉下桥去的蒙面人也攀着栏杆爬了上来。
她把冰魄剑背在身后,换上枪,绕后瞄准栏杆,把刚爬了半个身子的蒙面人击毙,转身又锁定远处的黑车底盘,两枪爆了轮胎,面包车失去平衡,侧翻在道路边缘。
这出动静把敌方火力转移到了她身上。她偏头闪过一枪,抽出冰魄剑一招飞花逐月打去,剑气勉强挡住了紧随其后的子弹,但功力到底不如凌初夜深厚,只劈歪了弹道,强劲的作用力震得虎口发麻。
她跃上车顶,翻身间握紧剑柄,反手出剑,又添了几成功力:“冰天雪地——”
寒气席卷,冰霜冻住了蒙面人的枪管,她正要再补一剑,没留意视线盲区有一颗子弹直冲后颈。等她回过神,已经被人往后拽了一把,摔在地上。
肩头温热的潮湿感散开,她抬头,看见凌初夜被血染红的衬衫。
他像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松开她,起身冲回了包围圈,持剑的手都不带抖一下。
这是他们遭遇“幽灵”数量最多的一次。对方的出现方式和节点越来越随机,更为诡异的是,这些生物似乎能猜出他们预期的动作,从而更换应对策略。
一场恶战结束,遍地狼藉的匝道桥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具尸体。
他靠坐在护栏边,剑还握在手里,头歪向一边,韩恋晨把他的头扶正,心下一沉。他的眼睛睁着,却不眨动,目光无法聚焦,瞳仁盈满了不正常的血丝。
此时她才看清,方才他挡下的那颗9毫米子弹卡在了心脏的位置,血流得不多,但也不停歇。
她去摸他的手腕,还有脉搏,又探鼻下,没有呼吸。
常识上,心脏中弹的人,要么立刻死亡,要么在一分钟内死亡。
可她为什么忘了——凌初夜压根不是正常人。
她警觉地起身,躲开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鼻尖离长虹剑不足一厘米,她跳到几步开外,余悸未消,凌初夜从地上暴起,挥剑朝她砍来。
她往背后一摸,想起冰魄剑被她收进包里了,弹夹也刚清空,顺手取下发夹里的银针射出。剑被弹开,奈何凌初夜速度太快,她且打且退,反而离放包的地方越来越远。
是什么?
大脑运转着。
不是招魂引,是血魔疯癫丸。
韩恋晨早在看凌初夜的血检单时就知道,他长期给自己注射的药物里有类似的成分。
但为什么是此时发作?
又一剑迎头刺来,韩恋晨矮下身往侧面钻,一掌将他右臂结了冰,去夺他的剑。紊乱的内力使他硬生生地挣破了冰层,肘击肩胛骨打飞了她。她后翻落地,长虹剑步步紧逼,情急之下,她掌心向内作合十状,空手抵住剑面,试图逼停他的动作。
“凌初夜!你给我清醒点!”
凌初夜的眼底被猩红淹没,闪动着比过往任何时刻都更为疯狂的色彩,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也正因此,他的招式比平日里少了章法,让韩恋晨的格斗发挥了点作用。
她错位勾住他的右脚后跟,同时踢向左腿,横击膝关节,趁他晃动时借力,压着剑的双手在空中绕了个弯,猛地将他扭倒在地,骑坐在他腰部。
双方争夺着控制权,凌初夜发了狠劲,韩恋晨又挨了几掌,一度按不住他,却始终保持着姿势没有松动。长虹剑将她的手割得鲜血淋漓,血珠从指缝间滚落。
就在她感觉快要撑到极限时,身下的力道倏然消失了。
她喘着气,近乎脱力地垂眼,对上凌初夜愕然的视线。血色尚未从瞳中完全褪去,但他的目光恢复了聚焦,愣愣看着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血滴了他一身。
他放开手,声音发抖:“……阿妍。”
阿妍阿妍。
韩恋晨给了他一记耳光。
“真该让凌初妍看看你这副样子。”
他被打得偏过头,沉默许久,哑着嗓子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祭品和祭器之分吗?”
从他身上起来的韩恋晨刚拨完120:“什么意思?”
“和能量转换有关。祭器足够多的时候,祭品只需一个,祭器的能量和代价……全部向祭品倾斜,”他说着,蓦地咳出一口血,气息弱下去,“祭器不够的时候……所有的……祭器……都是祭品。”
『具体选谁作为祭器和祭品,视情况而定。』
韩恋晨像是意识到什么,揪起他的领子:“先别死啊,再说点。”
“……”凌初夜冷冷盯着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陷入了休克。
韩恋晨有点茫然。她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救活,先找出急救绷带把他的伤口缠紧,又包扎了自己的手,打开中断的行程导航,定位箭头连接着通向目的地的绿色线条。
海州,凶灵蛊出没之地,温辰睿的舅爷爷温从龙的葬身之处,同时也是最初导致七剑异常的“邪兵”的源头。
那里还藏着秘密。
摸九个小人,模板来自“一粒番茄”
尊嘟假嘟
161
温佑安第二次见石鹭,已是政变之后。
新局长的任职仪式,温家没有出席。温佑安在实习医院的公共电视里观看了整个仪式流程,手里捏着刚从鸽子腿上取下的纸条,温佑宁告诉她江东盟也换届了,在比试中胜出的是韩家才继任不久的年轻家主。
她望着电视屏幕里和易钧握手合影的江北盟主,眯起眼数了数对方的白胡须。
“苏家那位上去几年了?”吃饭的时候,她随口问道。
易钧挑眉:“两年,怎么?”
“显老。”
“呵呵……...
“呵呵……别看他岁数不大,实则色厉胆薄,当时能打赢凌伯算是走了大运,时日久了到底撑得辛苦。”
温佑安此次回京城,易钧特意请温家兄妹赴私宴,以弥补任职仪式未能到场的遗憾,温佑宁却临时有事二次缺席,托温佑安一并带了贺礼送去。
石鹭坐在易钧右侧,时不时给他夹菜,几乎不说话。她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袖裙,挽着简单的发髻,气色与上回见面时无异,嘴角的微笑毫无情绪,眼底似乎连一丝光都找不到。
温佑安不自觉多了句嘴:“嫂夫人看着比之前还清减。”
易钧转头,视线停留在石鹭沉默的脸上不到一秒:“一直这样,她是性子本来就闷,总要憋出点病。”
石鹭起身舀汤时,长袖顺着惯性往上收了几寸,她很快把袖口重新拉至腕边,但温佑安还是敏锐地注意到手臂上被刻意遮住的几道红痕,颜色深浅不一。
“说起来,忘记给嫂夫人准备礼物了,”温佑安笑了笑,“过些日子我再补上。”
易丰和一脉久居此处,易岁稔一脉则随夫家住几墙之隔的赫家,体量比易家大不少。赫家一朝没落,易钧命人打通隔墙,将房屋按老宅风格重新改造,作为别院。
温佑安顺着别院外墙走了一路,过了条小巷,才走到老宅的四合院,保安给她开了门。穿过内庭院,进入茶室,室内装修倒不算古板,有点新中式的味道,家具陈设偏少,打扫得一尘不染,色泽亮丽如新。
正说着,楼上房间里传来婴儿啼哭声,保姆连连叹着气上去了,好一会儿才下来,对温佑安抱歉:“小少爷又饿了,得冲点奶粉……您先坐,我这就给您泡茶。”
温佑安摆手:“先照顾小孩吧。”
过了一会儿,哭声又响起来,保姆拿着温热的奶瓶刚上去,温佑安就在楼下听见她的惊呼。
“夫人!您放手啊!”
温佑安到了楼上,看见披着头发的女人被保姆死死抱着,保姆攥着她的胳膊朝外掰。走近才发现,女人的手掐在摇篮里婴儿的脖子上。
凌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颊边,宽松的睡袍空荡荡地晃着,干涩的嘴唇,眼底猝然爆发的狂暴和厌弃。如此憔悴不得体的模样,与人前的优雅对比过于鲜明,反而让温佑安觉得正常起来。
保姆分身乏术,见了温佑安,急道:“温小姐,麻烦你帮忙去喊一下张叔。”
温佑安思索了一秒,摈弃了叫人的方案,上前帮保姆一起握住石鹭的手腕,从婴儿身上挪开。石鹭剧烈反抗,猛地一挥,指甲划过了她的颈侧。她半点声音没出,单手快速封穴让对方卸了力。
保姆对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又惊又服。
“温小姐,您没事吧,您的脖子……”
“没事。”有点疼,皮没破。
保姆把婴儿抱到一边去哄,温佑安把石鹭扶出小房间,回了卧室。
石鹭冷静下来,独自坐在床边,温佑安给她解开穴道,她突然开口:“可笑吗?”
她不急不慢地把脸侧的头发捋顺,勾在耳后,好像又变回了世俗意义的正常人,细声细语,露出端庄的笑容,只是倒映在那双眼里的依然是整片灰败。
镜前掉落的红宝石点翠细簪被她捡起——是她平日出席正式场合常戴的那支,簪头残留着干涸已久的血迹。睡袍袖口上移,这回她任由手臂裸露,失去遮挡的伤疤一览无遗,像红色的树皮疯狂地生长。
“这种情况多久了?”温佑安推测她在自身基础疾病之外,还有严重的产后抑郁,“他知道吗?”
她捏着簪子状似端详,嘴角轻微扯动:“他不关心这些。”
温佑安对易钧提起此事时,对方表现得不痛不痒,甚至有些不耐烦。
“开过药,但医生说哺乳期不宜多服,心理治疗师也来了很多回,没什么用,”他说,“该尽的义务我都尽了。”
字面意思不假。对石鹭,易钧给了她易太太应有的地位和待遇,物质层面的需求几乎都予以满足。他只是不喜欢她。
他们的婚姻纯粹是为了利益。过去是赫家的利益,如今是易家自身的利益,将两个毫无感情的年轻人强行捆绑在一起。
易钧说若不是赫柏言先发制人,替他选定了石家联姻,或许他会选温家。
温佑安啼笑皆非:“我们也没有感情。”
“你比她性格好,更有趣,如果是我们,应该会更愉快。”
“普通的见面交流,和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是不一样的,”温佑安觉得他太想当然,“而且,这就是你理解的‘喜欢’吗?”
“也不全是,但至少这些是最基本的,”易钧反问,“你怎么理解‘喜欢’呢?”
“我目前不太理解,持保留意见吧,”温佑安随手翻开桌上的报纸,点了点其中一页,“你‘喜欢’你的绯闻对象吗?”
“你说小铃?喜欢啊,和她待一块儿很开心,她确实讨喜,”他笑笑,“但一个小演员,没别的价值了,玩玩可以。”
易钧在外面再怎么玩,也不会捅到家族层面,他清楚石家的重要性。这就是最直观的价值考量。
同样的,石鹭也清楚易家的重要性。石家正是向上爬的阶段,加上石鹭生下了易钧的孩子,石天烁更不能允许这段联姻在此时出任何差错,哪怕继续牺牲女儿的幸福作为踏板。
温佑安盯着对面衣冠楚楚的男人看了许久,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是石鹭在自己面前第一次落泪,诉说内心无法疏解的苦闷。原生家庭的控制,中断的学业,不着家的冷漠丈夫,无法选择的命运,和那些可望不可即的梦。这个从小活在框架里的女孩,似乎从未真正触摸到自由,也没有感受过爱。
纵然心头涌出不适,温佑安没再多言。
请假的最后一天,温家意外有了来客。温佑安放下正在收拾的行李去开门,外头站着的竟是石鹭。
“温小姐,打扰了,”穿戴整齐的女人微笑着打了招呼,“冒昧问到了你的地址,方便进来喝杯茶吗?”
温佑安侧身让她:“我可没有茶哦。”
石鹭并不在意。
她走进屋内,脚步轻而谨慎,环顾着四周。
太阳照进来,穿过窗台上的绿萝,洒下暖融融的光影。栏杆间挂着鸟架,一只鸽子停在上面,正用嘴理着胸前的羽毛。
“你家比我想象的……”
“小吗?”温佑安倒了两杯白开水,端上茶几,请她去沙发坐,“我家大本营不在京城,这个公寓我妈妈住得多,工作需要,她走后我和我哥住,大了也是浪费。”
“这样啊,”石鹭点点头,捧起水杯,小心地吹了口热气,“虽然小,感觉很温馨。”
温佑安左右看了看,客厅里除了行李箱和堆成小山的书,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旧布料织的桌垫,干草料的木箱,洗得发白的毛毯,随手撕下的便利贴,凌乱的杂物盒被相框遮住一隅,相框里是一张摄于云门山顶的合照,母亲双手分别揽着她和温素,她偷偷在温素头上比兔子耳朵,温素在做鬼脸,温佑宁站在她旁边,规矩地背着手。四个人唇角的弧度不同,但都是笑着的。
“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请温小姐帮忙。”
温佑安回神,对上石鹭恳切的目光:“什么事?”
“听闻……你们家的人会易容术。”
她一愣,身子坐直:“易钧告诉你的?”
温家虽已在京城缓慢扎根,但从事的行业并不广为人知,能精确了解到易容术的局限于调查局高层。
石鹭摇头:“我在他书房里偶然看到的,关于温家的资料。”
“你问这个,是想让我帮你易容?”
她蹙额,深吸一口气:“是,我会付钱,按你出的价格。不过我想知道,你们的易容术,能做到什么程度?”
“以假乱真,基本不是问题,”温佑安开始用审视的眼神观察石鹭,“除了生物遗传信息。”
DNA,现阶段唯一具备高度不可证伪性的生物识别对象。
但一般有易容需求的客户不会考虑到这一层,她们要的通常只是一张皮,细致些的多要几张,把脖子和胳膊也包起来,短期使用足矣。
石鹭想要的却是长期。
“家里不可能同意我提离婚,我想找人……顶替这个身份活着,”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指尖微微发颤,“作为交换,她的脸和身份给我,无论是什么样。”
还真是很大胆的主意。
温佑安惊异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凝合的一股得未曾有的勇气,即便可能是萌发于片刻的冲动,也可能燃于心底积聚已久的斑驳灰烬——她在等待一个也许毕生都不会有,或仅有一次的逃离机会。
“你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我认识一个身高体型和我差不多的人,虽然年龄小点。”
“可你有把握,她会愿意和你换吗?”
石鹭垂眸半晌,在这个问题上,她显得没那么笃定。
“她欠我一次人情。”
石鹭认识的人叫郁阳,是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
郁阳是泉城人,比石鹭小了将近四岁,从福利院的学校毕业后早早外出打工。她的皮肤泛着略显粗糙的黄,样貌相较同龄人成熟很多,减去鞋底,身高和石鹭只差一公分,体重虽比石鹭重点,四肢也是清瘦型。
区别较大的是五官和骨相,这对做惯了人皮面具的温佑安来说不是难事,只是这回要做的不止于此。
长期的易容比短期风险更高,更需要高精度贴合的打磨和意外保障,付出的代价也更大。
石鹭表示可以接受,又转头看郁阳。
郁阳的眼睛不大,轮廓是柔和的下垂眼型,藏着淡淡的攻击性,和石鹭截然不同。她直视着温佑安,声音没有太多犹豫:“可以。”
温佑安需要分别采集她们的面部信息。
单独把郁阳带进检验室时,她提醒道:“你想清楚了,她的生活并不像人前那样光鲜亮丽。”
郁阳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知道。”
石鹭没有交代和郁阳认识的缘由,温佑安也没问,毕竟客户的隐私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但现在郁阳的反应让她莫名起了兴致。
“你是真心愿意啊?我还以为是被迫的,石鹭说你欠她人情。”
“我不是什么人情都还,各取所需而已,”郁阳的语气很轻松,温佑安却听出几分刻意,“大部分穷人一辈子都跨越不了的阶级,换谁都难以拒绝吧。”
“那你可别玩脱了,小妹妹,”温佑安思及石鹭的境遇,“尤其别玩感情。”
郁阳嗤之以鼻:“傻子才玩这个。”
一场伪造的车祸后,京城都传易小家主那个病弱又无趣的夫人被撞坏了脑子,失去了记忆,性情大变。殊不知石鹭和郁阳早已悄无声息地调换了彼此。
石鹭换上郁阳的包和证件,跟随温佑安离开了京城。温佑安没有收她的钱,而是索要了另一样东西作为酬劳。
“好在我爸不太防着我进公司,”石鹭把几张SD卡交给温佑安,“这两个月,我按照你给的信息搜所有硬盘录像机的后台存档,还找了懂技术的修复了画面,可惜范围没法超过北部中心城市……稍微接近你妹妹特征的都截取在里面了。”
“谢谢,”温佑安收好SD卡,拉上背包拉链,“你想去潇湘做什么?”
石鹭买了和她一样的票。
“没决定好……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这种火车呢。”石鹭侧头望着车窗外缓慢后退的电线杆,神色飘忽不定。
温佑安撩开她的头发观察耳后。临时赶制的皮还能凑合,等回去再补缀。
过了好久,石鹭又说:“哪里都行,我想去不同的地方看看。”
温佑安嗯了一声:“反正你带的钱够花,旅游很有意思的。”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也不多,”温佑安看了看石鹭,对方眉宇间的病色纵是假面也没能压去,让她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可以给你推荐点好玩的。”
她想说人生山长水远。
温佑安偶尔会收到石鹭寄来的明信片,邮票一丝不苟地贴在右上角。
不过她太忙了,大多数只是匆匆看过,叠起插在书架上。
她发现温佑宁也比以往忙了很多,且忙得诡异。自从把SD卡给他后,他一连两个月都没主动联系她,放出的鸽子带回的信纸上也只有寥寥几个字,算是报个平安。
直到从人脉甚广的客户嘴里频繁听到暗夜门的名字,她稍微一查,发现自己的哥哥不知何时混到道上去了。
“你改行挺快啊。”温佑安跟着鸽子寻到金陵理工大学的实验楼外,指挥鸽子钻到楼上去啄温佑宁的脑袋,温佑宁从窗口探头往下看,一眼就看见了她。
一同探出头的还有一个男生,男生捅了捅温佑宁:“哥,这是你女朋友啊?”
温佑宁回了他一记肘击:“是我妹。”
随后下来把温佑安领上楼,隔着门让她远远看了眼。教室里搁置了很多模型和工程图,他和朋友在讨论枪械弹道。方才的男生是武器工程与系统专业的学生,叫云兰思。两人的基础专业有部分重合,沟通起来不甚费劲。
“你当时选机械专业,是不是早就想好这条路了?”温佑安回过味来,揶揄了句,“温家代代手工艺人,竟在这里出个军火商……”
想想还有点刺激。
温佑宁却拿出了那枚装在标本袋里的碎片。
温佑安沉默片刻。
玩笑开早了。
“偃骨?”她的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想用它制鬼弹?”
“鬼弹并无先例,我只是在尝试,”温佑宁说,“佑安,我们的力量还不够。”
“你应该知道易钧上台后对黑白道的管控都更严了,我们的初衷是借他的手揪出红螺寺,而不是……”
温佑安停顿下来,温佑宁接话:“而不是成为第二个红螺寺——当然不是,我们要的是相似的手段,不是他们的过程,也不是他们的结果。佑安,我们踏足的,本就是非黑非白的土地。”
温佑安不否认这点。
她知道调查局对红螺寺的打击力度很有限。
她也知道,污点在白纸上最明显,有时偏黑的底色反而能掩护稀疏的白。
但她不确定哪一方的秩序更容易全线崩塌。
正如鹿鸣山庄被肃清时,庄主的弟弟,那个并未参与庄主谋划、主动提供信息仍被一剑穿喉的蒲捷,和无视哀求坚定履行肃清职责的长虹老家主凌无涯,谁更无辜?
温佑安问过母亲,目睹现场的温从仪给不出答案,只说:“罪不至此,功不至此。”
“那我们站在哪一边呢?”
“站自己这边,”温从仪淡淡地,“安安,有些立场是无意义的。”
“怎么会没意义?立场唯一的意义是表演。”
暗夜门隐藏的第三位创始人凌子宸却说。
温佑安和他在黑市相遇,对彼此乔装背后的真实身份心照不宣。
“蒲家的残部是我放跑的,”忆起几年前的事,凌子宸端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们手里没少沾无辜人的血,都能被轻轻放下,没杀过人的蒲捷为什么不能?”
尽管,这不是全部的动机。
“让追到手的敌人逃走,暴露的是我作为七剑之首的无能,这是我期待的效果,老头子对我寄予厚望,我偏要让他不停地失望,”他说,“可他就是看不得我的烂摊子,为了让肃清更彻底,又去杀光了残部——我最讨厌他那副自以为对我好的模样。”
凌子宸口中的老头子正是凌无涯。凌无涯老来得子,对凌子宸很看重,事事管教严格,指望他胜过旁支的族兄。但由于长年打压式教育对心理健康的疏忽,反把这唯一的儿子几乎养废了。
温佑安曾向温佑宁描述过晏清七十一年在京城见到的凌子宸,还是那种老实里带蠢的,不过几年功夫,温佑宁在江东再见到凌子宸本尊,对方离京读大学,已经在体院混出了名,学习没学出成绩,情场到处亮灯,流连声色,还时不时闯点小祸,全靠凌无涯拨给他的人善后。
除去装猪吃虎的戏份,剩下的全是真情实意的逆反。
“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夸你演技过人了。”
“表演的最佳状态难道不是半真半假吗?很难有人不信,老头子就是。”
“肯定气死了吧。”
温佑安很容易就听明白了。
易钧和凌无涯的关系确实比较亲近,凌无涯为数不多展露出的慈爱和温情几乎都给了这个恩师托付的孩子,将他视如己出。
这也间接催生了凌子宸的怨恨。
“你不会想着有一天他发现你干着他最痛恨的行当,然后大义灭亲吧?”温佑安说穿了他的心思。
他睨着温佑安,一双漂亮的眼眸中闪动着冰冷而兴奋的色彩:“对立场错误的人,杀谁不是杀?他真下得了手,才算知行合一。”
原来是个疯子。
温佑安想着,听见他的声音变轻,靠近过来。
“温佑宁会长虹剑法,”他缓缓说着,观察她的神色,“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配合地愣了一下:“知道,他偷学的。”
接着好心补充道:“没偷你的。”
“不用解释,除了肃清行动,我很少在人前用剑,他不可能是从我这里学的,”凌子宸勾了勾唇,“但挺难以置信的,一个外行人能如此熟练而准确地做出长虹剑谱上的动作,瞧着比我还有天赋……该不会是我家哪位堂表叔伯丢在外头的私生子吧。”
“……这么好奇,要不跟我打赌吧,让我哥和你家叔叔伯伯挨个做亲子鉴定,但凡有一个中了,这笔生意我给你让利十个点,反之你给我让。”温佑安抖了抖手里的签单。
凌子宸眯了眯眼,便不再提:“对自己人这么狠。”
“亲兄妹尚且明算账,你只是我哥的合伙人,对我来说,你算什么自己人,”她一字一顿,“长,虹,少,主。”
温佑安不是没怀疑过温佑宁。
这份怀疑,在她看见自己掌间浮起相同赤色薄光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温佑宁将记忆中最简单的几个手势教给她,她发现她也能迅速运用,并在手心或是所握之剑上化为长虹真气。更离奇的是,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她就因为心口爆发性的刺痛被迫停下了动作。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拼命撕咬神经和血肉,似乎在抵抗外来力量的入侵。
但她很快纠正了自己的判断。
不是抵抗外来力量,而是那股力量原就来自体内,或者说,更像是被恒久尘封在身体深处的。
温佑宁也沉默了。
兄妹二人回了青州,把堂表家几个在外读书工作的小辈也偷偷叫了回来,一个一个测试,结果让人不寒而栗。
堂妹瞅着红色的真气,吓得把剑扔在了地上:“这不会是……?姐!族规说不能——”
“安静,”温佑安示意她闭嘴,用警告的眼神扫过众人,“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由血缘遗传的,默认封印的,对一种能力的先天感应。
该怀疑的不是温佑宁。
她们长到这么大,没有一个人怀疑过自己。
这已经触及了整个家族延续近千百年的禁忌。而温佑安也已经猜到了最不可能的答案。
当晚她和温佑宁直接去了温之缊所在的别院。
温之缊勃然大怒,拍案指着温佑安的鼻子:“反了你了,违背祖训在先,你还有脸来质问我!不给你上家法算是宽容,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去宗祠跪着!”
“去你爸的狗屁宗祠!我先违背?”温佑安冷笑着把温佑宁往前推了一把,“那你怎么不给舅舅上家法?不给我哥上家法?你可真是公私分明!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族规若真如此严格,在从不接触七剑的前提下,舅舅从哪里搞来的长虹剑谱?妈妈告诉过我,六一年她烧掉的那份是复制版,上面有你的笔迹,是你一直在包庇他。”
“你!”温之缊气得哆哆嗦嗦,指着温佑安的手又移向温佑宁,“你干什么,你也要以下犯上吗?别忘了是我把你推到家主的位子上!”
温佑宁比温佑安稍显平静:“姥爷,我不想干什么,只想从您这里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那个埋藏在他心底十余年的,围绕族规和背叛族规的养父之死展开的疑问,如今被彻底重组了。
“我们家和长虹家,曾经是什么关系?”
原本想画完七侠再发但是我根本攒不住图
是后辈鸿逸
我又来卖剑啸安利了…!
160
“不知道在座的叔叔阿姨,有多少人听说过夕颜。”
晏清一百零四年,韩恋晨站在典礼高台上,指向凌初夜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一片寂静中,有人开口了。
“风卷残霞,朝花夕落,旧颜易改,”说话的是白家少主,“不过这种易容药疑似已经失传。”
“对了一半,”韩恋晨扯开嘴角,“它没有失传,只是在研发家族灭门后被垄断了,其次它的本源不是单纯的易容药,而是——人皮蛊。”
易钧大笑出声。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在韩恋晨和凌初夜之间来回扫视着,落回温和的语气,“是你先发现的?还是他?”
韩恋晨瞥见凌初夜紧蹙的眉头,说:“当然是我。”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冷冷笑着...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冷冷笑着:“凌初夜早就死了,三年前我亲眼看着他断气的,我很确定他没有我这样假死的条件。如果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真的重新活过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阴阳灵界的干预,还有一种——易叔叔,您说呢?”
她把问题抛回给昔日的上位者。
“我被带走后,调查局和长老会对凌初夜的尸体做了什么,您是最清楚的吧?”
台下众人无不倒吸凉气,没有人敢相信,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江北盟主会是假的。
那么,三年前从研究所恐袭中抢救出来的,又是谁?
易钧没有反应。
“阿钧,说话!”凌无涯对着他厉声喝道,“你做过的事,你得承认。你若不说,就由我来说。”
易钧神色不再泰然,他笑得流出眼泪,眼底猩红愈盛,几乎融进满身血色。
“旧颜易改……好一个旧颜易改,”他突然癫狂地喊道,“凌伯,您不觉得您很虚伪吗?还有你们……”
他伸手朝周围人群一一指过。
“当初谋划献祭的是谁?不惜抗命也要阻止尸体火化的是谁?想到牺牲温家剩下的所有人头,只为换一颗不稳定的心脏的是谁?虚与委蛇最后反将我一军的是谁?促成这一切的不是我一个人,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我好到哪里去!”
所指之处,除了无从辩白的恼羞成怒,皆是沉默。
暗流涌动间,只有韩恋晨鼓起掌:“说得好。他说的有人认领吗?没有过会儿我直接点名了哈,公平公正,我连自己一起拖下水。”
“韩恋晨,你疯了!”长老会的人坐不住了。
凌长老拂袖而起,被凌无涯拦下。
“家主!”
“有些事确实该说清楚,”本就皱纹交错的面孔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凌无涯望向易钧,“小夜的事……我们都有责任,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但我不希望你再牵连七剑家族其他无辜的后代,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是吗,”易钧说,“可我觉得你们的后代,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凌无涯退后一步,被云芷心扶住才立稳。
“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吗?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吗?”他声音发颤,“就因为她,你怨恨至此,竟要动摇七剑之本!可她身体里也流着七剑的血!”
易钧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们杀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流着七剑的血呢?”
“我跟你说了,那是意外,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杀她。”
“嗯,把一个六岁的孩子丢在荒山野岭,并在母亲求告无门时不给予任何线索和帮助,这就是你们的‘仁慈’。”
一旁的蓝羽澜不可置信地看向蓝家长老:“我明明记得,你们搜到的证据是离府的人绑架撕票了沙伯伯的女儿,我妈她们才参与了对离府的肃清行动,难道这也是假的吗?”
蓝大长老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是除掉离府的最好时机,舍小取大,才能削弱调查局的左膀右臂,”凌长老沉声接过话,“郁阳不过是个野种。澄吟若非膝下无子,又经海州事变行将就木,也不会想起她,没有她,沙家不会出那档子事。后来她又肆意造杀业,行刺家主,却被你放走,我实在不理解……”
“别说了。”凌无涯再次制止凌长老,似乎不愿触及此事。
易钧点点头:“凌伯,看来这个秘密您保守得很好。”
“阿钧,我知道她有可怜之处,但她终究重逆无道,你……”
“她?她算什么?”易钧的声音含着轻蔑,阴冷到扭曲,“我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易家,她的存在不过是让我更加坚信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
易钧无视了凌无涯的质问,拖着血淋淋的步子继续向高台靠近。
“人类对正统血脉的执着,有时病态到让我不能理解,这也给了我研究的机会,”他环视四周,视线扫过蓝羽澜和凌初妍,停顿了片刻,“大家都看到了,血脉争斗的悲剧直到今天还在上演,只消两根脐带,不管相连与否,都能轻易滋生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嫌隙、对立……”
“但假如有一天,你可以变成任何人,你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拥有他的皮囊,夺走他的名字,覆盖他的思维,取代他的权力、能力。失去的,渴望拥有的,都在他身上获得代偿,没有人能察觉到,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他,也不再有你。”
『你就是他。』
“夕颜,多好听的名字,她担心的所有问题,都能被我解决,”易钧露出满意的笑容,“可惜她看不到了……但我啊,也需要有人替我验证改造品的效果,我想知道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后,自我保留和继承他人的进程是否真的顺利。此外,也为了对比血玉分裂后的能量增减。”
“所以三年前,我同意让长老会用这种方法——复活‘凌初夜’。”
持续失去反应的凌初夜终于动了。他拎着长虹剑走到台阶边缘,与易钧面对面站着,整个人看不出情绪。
“我究竟是谁?”他平静地问。
剑尖直逼咽喉,带着强烈的威压。
易钧眼珠往下转了转,却咧着嘴哼起歌来。声音很轻,曲调断断续续。
哼了几句,他突然凑近,让长虹剑顺势划破了脖颈的皮肤,低语道:“你可以去下面问他。”
下一秒,攻守易势,掌风贴着长虹剑狠狠掼在凌初夜的胸口。血溅开来,像焚灼滚沸的铁浆窜出火焰。凌初夜似有预料般,强行接下这一击,向后踉跄的瞬间手腕回翻,削断了易钧的右臂。
『风卷残霞,朝花夕落,旧颜易改,几度新容。』
晏清七十三年暑假,又到了约定的考察期。
颜蛰背着包钻进树林,看见温佑安独自坐在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哼歌。
“以前没听你唱过歌,还挺好听啊,”颜蛰好奇,“这是你自己编的吗?”
隔了几层树枝,温佑安低头瞅着颜蛰,随后起身,从树上跳下来:“我妈编的。”
温佑安很久没提起过温从仪了。颜蛰也不在她跟前提,怕触及她的伤心事,除非她主动说。
“阿姨是有点音乐天赋的。”
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颜蛰过去抱了抱温佑安,安慰地摸摸她的后脑勺:“你还好吗?”
温佑安回抱住颜蛰的肩膀,两人很快分开。
“我知道,但是……”颜蛰皱眉,“你就这么妥协了?”
“暂时的,我和他商量过,温家在京城立稳脚跟前,最好先不跟我那个姥爷闹太僵,而且我也缺人帮着挡些火力。”
温佑宁继任家主是温从仪的父亲温之缊决定的。温从仪出事后,他在兄妹俩赶回青州前收回了原属于温从仪的话语权,只为满足自己隐忍多年的偏心——即使温佑宁能力不如温佑安,甚至从堂表家的同辈里也能挑出略胜一筹的人选。
温佑安若真的铆足了劲抗争,温之缊未必能斗得过,但此时她也注意到,刚过去不久的鹿鸣山庄之案把上升期的温家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瞩目而暗藏危机。思及母亲的遭遇和嘱托,她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你姥爷有够离谱,”颜蛰摇摇头,“阿姨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肯定很艰难。”
“何止艰难,是死局,”温佑安眼里划过一丝讥讽,“我妈上位前,温家的女人是不被当人看的。她们最大的价值是作为生育的容器,为胚胎里的新虫苗贡献营养,无偿吸收胚胎排异分泌的毒素,所以她们无论为女为媳,没有一个能活过生产之日。”
颜蛰对蛊族繁衍后代的规则不大了解,第一回听闻只觉得离奇。
“只有男人配当继承人?”
“是啊,若生的是女孩,就继续延续下一个容器的使命。倒是那些女儿们的丈夫,在她们死后,会改姓取代她们成为新的族人。”
颜蛰想说什么,又如鲠在喉,化作一声叹息。
“阿姨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早产了,可能没达到毒发的临界值,生下我哥后竟然挺了过来,家里人都不敢相信。她觉得是老天在眷顾她,从那时她开始怀疑容器的运作周期,自己偷偷研究了两年……在这期间,她又怀孕了。”
“太冒险了,这是拿自己的命做实验。”
“她说如果能有机会改变后代女子的命运,她愿意当试错的耗材,”温佑安顿了顿,“另一方面,她想生女孩,头胎是我哥她不满意。”
“这点跟我妈很像。”
“但你妈会用你爸的命换自己的命吗?”
颜蛰没有沉默多久,蝣族后人所具备的先天敏锐让她很快识破:“她用了子母蛊。”
“对,你见过吗?”
“只在书上见过,这种蛊很难炼成,而且需要特殊的桑树,我们西边不种桑树,”颜蛰在林间走着,时而抚摸两侧的树干,“境内嘛,没试过。”
颜蛰和温从仪的说法不太一样。
“西区不种是因为气候?”
“水土差异有,上个世纪初尝试过归化,但打仗后土地易主,全面禁种了。主要是说阴气重,容易招惹怨灵,禁令上还用了专门的代称,叫帕西法厄之树。”
“帕西法厄?”
“希腊神话里的月亮女神,她生了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名为弥诺陶洛斯。借用帕西法厄的名字,其实就是想突出不吉利的属性,和境内人一样迷信。”
温佑安笑道:“迷信分类。我也迷信啊,他们信什么,我就反过来信。”
两人讨论到文化撕裂的范畴,颜蛰突然问:“你知道蜉蝣怎么生殖吗?”
轮到温佑安沉默了。
从她的表情来看,颜蛰心里有了答案。
温佑安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蹦出一句:“真的假的?”
她以为那都是传说。
“不开玩笑,我妈告诉过我,几百年前,在我们那边曾经是这样的,你所说的人为干预,在我们那里是自然选择,区别是我们生殖方式不唯一,男人可以选择不成为父亲,这样可以存活得更久,”所以温佑安问她献祭父亲是否有先例,她才会表现得不那么惊讶,“直到战争过后,蝣族失去了这种能力,繁衍模式才逐渐向普通人靠拢。”
“按你所说,蝣族和蛊族是相反的两种情况。”
温佑安的认知久违地受到了冲击,颜蛰的表情却很平常。
“区域文化有时确实天差地别。”
“你们家刚来境内那会儿,应该很不习惯吧?”
“还好,很多割裂感早就有过了,但习惯……和理解不是一回事,”颜蛰随手折了两根狗尾巴草,草尖来回晃动,时而贴在一起,“就像四十年前,我们那里没有结婚的说法,男女互表情意便结为情人,分别为居,双方家族不因此产生任何经济联系,但一朝政权更替,增加了婚姻法案,还有……类似于你们这里‘联姻’的习俗。”
“你觉得难以理解?”
“不太理解,只能说见多不怪。”
温佑安让她展开来讲讲,她有些迟疑:“你真想听吗?我怕和境内人说这些很唐突。”
“就是想听听有多唐突,我不怕唐突。”
“如果婚姻建立在感情基础上,互相不爱的两个人是违背法案设定的,如果联姻的意义只在于政治经济联系,又何必要用婚姻的形式?”
“如果联姻双方有感情基础呢?”
“那不就是婚姻本身吗?强调‘联’的必要性在于?”
“在于政治经济。”
“政治经济为什么必须借助婚姻传递?”
“……”鬼打墙了这是。
温佑安忍不住道:“多少年的脑子啊,转得比我还快?”
颜蛰和她同岁,平时看着温温柔柔,话不多,多了还怪犀利。
温佑宁私下和温佑安吐槽过,说怕和颜蛰聊天,容易把天聊死,收获了温佑安的嘲笑。
颜蛰摊手:“这就是文化撕裂。”
“那你认为婚姻应该撇除经济因素?”
“纯粹点是这样,但实现率不高,文化的力量有时很复杂,”颜蛰举例,“战后第一批结婚潮,当时我们家处于家道没落,没排斥融入世俗的趋势。我妈的第一任丈夫就是族里安排的联姻对象,男方家族是新政权贵,想要我们家的一种制药技术,而我们家,刚好缺钱。”
“你妈愿意吗?”
“我妈是不高兴的,她已经有情人了,她后来跟我描述那时的场景,阿婆拉了全家人劝她时她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不知道怎么形容,有点震撼。”
“说什么?”
“她说,他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出钱买我们的东西呢?”
温佑安陷入沉思。
“然后呢?”
“我妈去当面问了男方,男方的回答是,还想留个后。”
“啊……”温佑安笑出声。
“我妈觉得很好笑,因为留后这种话过去都是女人说,但时代不同了。碍于家里的情况,她说那也行,再加点钱就答应,于是他们结婚了。结果没过几年,又打仗了——新政首领倒台了。”
温佑安笑不出来了。
颜蛰则用最短的文字概括了最戏剧化的阶段:“男方被抄家入狱,阿婆家各自逃难保命,我妈也趁乱跑了,带着她的情人,跑之前把年幼的我哥顺走了。”
“那个情人,就是你爸?”温佑安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对,很好猜吧,不过我爸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了。入境定居后,我妈又有了新的情人,生了我妹,那个人我也只见过一两次,找上门跟我妈争抚养权,法院判我妈赢,因为她做生意经济条件好了。而她做生意的启动资金,建立在从第一任法定丈夫家里拿走一大笔钱的基础上。”
颜蛰说完,拆开一个新的标本袋递过去:“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故事的每一句话背后,几乎都有文化的碰撞?”
撕裂,渗透,或调和,或互不相让。
温佑安听得入神,剪下的珙桐枝子都没来及装袋,无意识地攥在手里。
“确实。”
温佑安对结婚没什么见解。母亲教导她时,提到婚姻话题,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直言不是人生的必需品。至于联姻,这个概念原本在脑海中就很稀薄,因为温家似乎也不存在这样的说法。
回想母亲的叙述,可能最接近联姻的一种现象是,过去外头的家族把女儿送进来,温家会给他们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当做是提前买走了他家女儿的命,送儿子进来当女婿的,相当于一跃荣登族谱。
到母亲掌权时,所有规矩一律作废,婚嫁从心,婚仪从简。由于破解了女人作为容器的诅咒,族中女性面孔开始变多,儿子女婿们不再受到优待。生育代价降低后,温家从一团死气变得生机勃勃。
一个内部趋于稳定、对外无所求的家族,没有联姻的必要。
但如何定义“所求”?
温佑安总觉得还有什么问题漏掉了。
不同在哪里?
暂时没想明白。
温佑安考察完回学校,温佑宁来潇湘办事,顺路找她,说易钧的婚期定在下个月。
“……和谁?”她觉得甚是突然。
“石鹭,赫家安排的,”温佑宁说,“请柬送到我那里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问她不说,一问她惊讶:“你还指望我去不成?全京城谁不知道我和他结梁子了?”
年初温从仪的失踪让外界猜测纷纷,最大的嫌疑指向了易小家主,只有温佑安知道母亲死于红螺寺的谋杀。鹿鸣山庄被七剑肃清后,温从仪获知了晏清七十一年鸢都警署便衣车遇袭的真相,开始怀疑红螺寺,不料在一次追查途中遭遇埋伏,虽成功脱困,奈何伤势过重,死前用尽最后的力量施术隐匿了自己的尸体,残存的魂魄寄生在黑林鸽身上,兜兜转转找到女儿,留好要叮嘱的事,才彻底魂飞魄散。
她让温佑安回她遇害的地方,找一枚特殊弹片。
现场自然早已被人清理干净,什么都找不到。
温佑安回青州处理完家事,直奔京城找到易钧,当时几乎整个调查局见证了双方争执并大打出手,本就体弱的易钧被单方面暴揍,最后赫柏言出来调停才平息了场面。经此一事,温二小姐和易小家主的矛盾传遍了京城。
没有人知道这是表象——温佑安早就通过袁覃提供的资料摸到暗网,发现红螺寺背后的操纵者可能是岳家,而岳家又与赫家关系匪浅。她秘密联系易钧,两人把话说开,策划了这场戏。
赫柏言忌惮温家,同时又一直想除掉表侄易钧,彻底让易家改姓赫,让两家鹬蚌相争便成了最明智的策略。他协助温佑安调查温从仪的下落,私下却派人放出风声,把不利的证据引向易钧,温佑安针对易钧时,他又表现出对易钧的维护。此番两头做好人,温家与易家即便不结仇,短期内也无法交好。
温佑安刚认识易钧时,研究过他日常服用的宁止散,里面的成分和赫柏言委托所制的药玉叠加,会产生更大却不易察觉的毒性。估算比例,蔓延周期在三年左右,中毒者皮肤会缓慢白化,五指生出紫斑,体能逐步下降,高烧呕血至死。到那时,赫柏言可以轻易将责任推给制玉的温佑安。
“但在那之前,他不会动我。”温佑安说。
易钧赞同:“他想拖垮我的势力,多半会继续扶持你们家。”
温佑安捋顺了逻辑,唯有一件事没搞懂:“为什么是三年?如果想越早杀死你,完全可以算出周期更短的用毒量。”
“不知道,”易钧托着腮思考,“可能我于他,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吧……三年后我是多少岁来着?”
二十三岁。
时隔两年,温佑安突然明白了。
赫柏言是想在易钧死前榨干他最后的价值,去交换想要的东西。
“石鹭……”她想起来,“有个开公司搞电子工程的,好像是姓石?”
“石天烁,那是她爸。二代闭路监控,就是石家名下公司带头研发的,去年申过专利。”
是了,调查局的监控设备短缺,技术也面临淘汰,难怪赫家对此势在必得。
“这种属于联姻是吧?”
“应该是,”温佑宁叹气,“江北盟这一带消息传开了,不少人在议论,说石家那位小姐也是个病秧子,嫁过去不知是谁给谁冲喜。”
“……”温佑安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我猜她和我一样大。”
温佑宁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起了年龄:“猜得真准。”
“刚到法定结婚年龄,瞅这架势,两家都挺急的,”她揣测,“你说赫家是不是财政赤字了?”
“还没,吃紧倒是真的。”
“你去不去?”
“没空,”温佑宁被妹妹的眼神威慑了一秒,“你想接触石家吗?”
“先观察一下立场。监控权限落在谁手里,这个很关键。”决定了她能再挖出多少线索。
“那我回去看看会场哪个服务生好易容一点。”
“对了哥,你怎么看联姻这件事?”
温佑宁斟酌了会儿:“讲利益,不谈感情。”
“你觉得这是合理的吗?”
“看处在事件中心的人更重视哪个吧,”他眉毛一挑,“怎么了?有感情方面的心事?”
温佑安愣了愣:“没有啊。”
“我看你也一直没什么谈对象的兴趣?”
“哈哈,”她神神秘秘地笑,“有人给我写情书哎。”
“真的吗?然后呢?”
“写得挺好的,找不到了,可能夹在哪本教材里,下次翻到了再看一遍。”
医学生的书能有多厚呢?
温佑宁哭笑不得。
不出一个月,温佑安在《内科学》里翻到了那张洋洋洒洒的信纸,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随手又夹进了《外科学》。
不如实验课的小白鼠有意思。
过了霜降,温佑宁用鸽子给她传消息,打探到石天烁手上还掌握了另一个即将研究完毕的同轴摄像技术,稳定性优于闭路监控,不甘心白送给调查局,暂时没公开。
也就是说,石家被策反的可能性不小,前提是易钧开出比赫家更具诱惑力的条件。
这对一个政治上形同傀儡的年轻人来说,并不简单。
但这是易钧自己该考量的事,温佑安不打算插手。于个人,她要做的是帮他替换慢性中毒的药材,于家族,温家要做的是扮演好赫家的棋子,等待时机。
再见到易钧已是次年立春。温佑安放寒假去了趟京城,和温佑宁一起被赫柏言邀请参加其父赫韬的九十大寿,老人坐在轮椅上,头发和牙齿都快掉光了,眯眼笑的时候,眼睛被皱纹挤成了两条缝。赫柏言和赫姗一左一右推着轮椅,孙辈们簇拥在后面,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易钧排在最末尾,与他们俨然格格不入。
鉴于表面还保持着对立,易钧路过温佑安跟前时,只对着她冷冷瞧了一眼,客套话也不说,反倒是他身边跟着的女人短暂停顿,冲温家兄妹颔首微笑了一下。
这是温佑安第一次和石鹭打照面。对方妆容精致,衣着讲究,形体瘦弱,眼里恹恹的,没什么光,就连露出的微笑,都像是机器设置好的固定程序。和易钧站在一处,两人看起来十足相契,却隐隐有貌合神离之感。
温佑宁悄悄告诉她,石鹭已经怀有身孕。
事已至此先找时光机吧
校规其一,不许早恋,虽然父母已经早恋过了
159
“雨惜,记住这三个位置,它们从你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保护你。”
心脏左边,肋弓下缘,手腕内侧。
“你要记住,但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秘密。你可以受伤,可以流血,一切让你感到疼痛的,都没关系,只要不在这三个位置,”女人将短刀从鞘中抽出,让她拿在手里,“还认得吗?我每次陪你练习,给你的都是最短的这把。”
四岁的林雨惜点头:“认得。”
女人握住她执刀的手,托起她另一只手,刀背轻轻按在手腕。
“你看,它的四分之一,能切断这里。”
刀柄向上,刀背朝下,移到腹部外侧。
“它的一半,能砍碎这里。”
刀尖最后停在心口。
“它的全部,刚好够穿过这里。”
女人用极度...
女人用极度冷静的语气叮嘱:“无论如何,不要让这三种情况发生。”
“如果发生了,会怎么样?”
“会死。”
林雨惜盯着手里的短刀思索了会儿,懵懂地问:“妈妈,死是什么啊?”
女人久久沉默着,一声叹息。
“以后你会知道的。”
死是什么?
晏清八十七年三月,易钧第二次把林雨惜接到调查局。
在心理疏导中心的活动室,小姑娘独自坐在角落,面色苍白,不管谁跟她搭话都不吭声,像失去生气的布娃娃。
在遣走第三个医生后,易钧坐到她对面,耐心地哄她,问她想要什么。
她的嘴唇终于动了一下。
“我要妈妈。”
易钧无奈摇头:“妈妈已经死了……你要什么别的,叔叔都能给你想办法,只有这个不行。”
她便不说话了。
易钧让人去训练营带了温辰睿,又把温若颜也抱了过来。温若颜才两岁半,小小的一团,趴在温辰睿肩头,看见林雨惜就伸出手,声音软糯地叫姐姐。
林雨惜接过小团子,眼眶红了。
小团子搂着她的脖子,说:“姐姐,不哭。”
温辰睿蹲下来抚摸她的肩膀,以一种安慰的姿势凑近她,低声问:“是谁?”
“……”
“是不是七剑?”他重复了一遍,似在验证什么,“你看到了,告诉我,姑姑姑父也是他们杀的?”
林雨惜对七剑这个概念的认知尚不清晰,愣愣地望着他。
她感觉他的手在抖。可她的喉咙像被堵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易钧一直站在活动室外,隔着巨大的玻璃窗观察几个孩子的状态。
“父母双亡,她受到的打击确实比较大。”
“林家有林瑄足矣,这小孩资质平平,也不知留她意图何在,”身边的人开口,“倒没想到林策嘴那么严,连长老会的其他人都没说过。其实大可以现在……”
“不急,”易钧说,“既然不知道,等着便是。”
温家人的风格他是清楚的,能让她们付出生命也要保下的东西,未必对她们自己重要,但一定对她们的计划重要。
谢青从古桑园失踪后,温佑宁保的东西已经无从得知,温佑安留下的谜语又晦涩难测。眼下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那要转移她的监护权吗?”
“太早插手反而不好,等过了这阵子,还是交给林家养。”易钧轻笑,目光移回窗内,带着探究的意味。
易钧开始琢磨选个更适合接触的人。医生的职业性和目的性大抵明显了些,他把目光转向了高层家族的女眷,但迟迟挑不出满意的。
沈佳芸是在这个时候被他注意到的。
心理疏导中心的人来汇报,带了监控视频,周末有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孩子来就诊,女人在等待过程中路过大厅和林雨惜说了几句话。林雨惜起初并没有反应,当女人走开,她却从沙发上跳下来,一直跟到了楼梯口,女人抱起她贴了贴脸,气氛看起来很温馨。
顺着就诊登记册,易钧翻到了叶棂和沈佳芸的名字。这两个人并非亲母子,叶棂是自己下属叶执的独子,沈佳芸则是叶执的第二任妻子。
撇开辈分,沈佳芸年纪其实很小,只比继子叶棂大十几岁,人还在京城师院读研。叶执把她领过来时,易钧近距离观察了半天,才明白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源自何处。这个女人容貌非常普通,面部留有学生的稚气,但不多,举止看着成熟,但也不多。笑起来很假,可不笑的时候,竟有一种和温佑安相仿的气质——多年前他初见的,学生时期的温佑安。
林雨惜见到沈佳芸,是在一个阴冷的雨天。
她坐在大厅里看易钧带给她的绘本,疏导中心的玻璃门被一个小男孩重重撞开,随着惯性弹回,又被跟着进来的女人用手背抵住。女人扎着丸子头,深灰色的冲锋衣上沾了不少水珠,提着刚收好的伞进门,朝前面的男孩冷喝。
“水是非得溅人身上的,门也非得去撞一下是吧,”女人拍落衣服上的水,语气带着警告,“叶棂,别以为你爸不在我不敢收拾你。”
被唤作叶棂的男孩头也不转,大踏步往前走,浑身散发着嚣张的气焰:“别叫我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不就是想取代我妈吗?”
女人丝毫没有被激怒,平静反问:“谁要取代你妈?不是你爸拜托,我闲得来管你的事?一天天逃学装抑郁装得挺起劲,现在怎么不装了,嗯?”
叶棂返回去抬起拳头就要打她,被她扭住扔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的就哭了。
她甩了甩手腕,悠然睨着他:“小样儿,跟我打……哭够了起来哈,别让医生等久了。”
“我要告诉我爸,让他杀了你!”
很难想象恶意这么强烈的言语出自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嘴里,女人却不在意,也不接话,环顾一周,目光略过不远处的林雨惜,落在前台的工作人员身上,示意他们过来。
“这位太太,您有预约吗?”
“啊不好意思,有的,我老公约的王医生,上回给孩子看过……”
工作人员帮女人拎着男孩上楼去了,林雨惜缩在沙发里旁观着,看着她们的背影远去。这种母子关系似乎超出了她固有的认知,妈妈不像妈妈,孩子不像孩子。
她低下头继续看书,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呀,这里有个小丫头?”声线有点熟悉,是刚才的女人,“怎么就你一个坐这里,没有人和你一起玩吗?”
林雨惜抬头望着女人。
沈佳芸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异常乖巧,朝她伸出手:“阿姨陪你玩好不好?”
没有葱白玉色,纹路清晰,布着些许茧子,像一片磨砂纸。
林雨惜盯着那只手,半天没说话。
女人并未被她的冷漠打击到,反而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不错啊宝贝,妈妈肯定教过你不要搭理陌生人吧。”
对也不对。
她只是短暂失去了对人和事的正常反应,周遭的一切声音和画面都难以激起心里的波澜。
沈佳芸在林雨惜身侧坐下,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转头看她手里摊开的书页。
“我们经历日晒月照,风吹雨打。我们学会跳舞,学会欢笑。最后我们死去。”
沈佳芸将那段文字念出来:“是《一片叶子落下来》啊,我上幼儿园时也看过,但不是这个版本。”
林雨惜翻页的手顿住。
“你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是死吗?”
空气中一片静默。
“死就是死。”林雨惜开口。
声音很轻,但沈佳芸听见了。
“是吗?”她捏住页脚把书往后翻,林雨惜下意识让开了手。
『我们会回到春天去吗?』
『可能回不去,可是生命一定会回去。』
『既然我们都会飘落下去死掉,为什么还要生长在这里呢?』
书页卷起又落下,色彩一点点向内收缩,从绿霜流向金色的黄昏,再到白皑皑的雪。
『他往下掉的时候,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整棵大树。她是多么壮实啊!他断定她能活很久,他知道自己曾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宝贝,死不是终点呀,”沈佳宜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大树一样——还记得妈妈种的那棵树吗?”
室外的雨越下越大,伴随着一记沉闷的雷声,恰如此刻女人温柔的语调砸进心底的重量。林雨惜猛地转头看向沈佳芸,对方淡淡勾着嘴角,神情似笑非笑,坦然迎接自己质疑的目光。
如此陌生的一张脸。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会知道……
来不及张口询问,前台的声音远远传来:“叶夫人,叶小公子那边结束了,王医生叫您去一趟。”
沈佳芸没再继续,只是将食指竖在唇边,似乎笃信林雨惜能看懂她的意思,随即起身离开。
林雨惜愣了足足十秒才回神,放下绘本,追了过去。沈佳芸已经踏上台阶,听到脚步转头,讶异地发现林雨惜追到了楼梯口,于是蹲下把她抱了起来。
“哎呀,还是很可爱的嘛。”
像是猜到她想问什么,沈佳芸贴着她的耳朵,放低声音又说了一句。
“等你长大了,就去看看那棵树吧。”
“你后来还见过她吗?”
“在心理疏导中心的时候,她经常来看我,回林家后,偶尔接到她的消息,我会趁大人不注意悄悄跑出去找她,九三年我进特工队后,就不太见得到了,”林雨惜说,“她算是我的第二个老师。”
当日的车票售空,两人决定在张家界多待一晚。林雨惜把观察站的房间收拾了一下,经历白天的一番路途,韩恋晨累得不行,却睡不着,没过多久又抱着枕头坐起来,提到禁区的那棵桑树。
林雨惜就这么想起了沈佳芸。
只是回忆不曾复原所有细节。
一时念起,两人下床披好衣服,在宁静的夜色中离开观察站,走走停停,又回到那棵树下。
和白天一样,走入树根方圆五米的圈内,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周身缠绕。林雨惜难得开了下手电筒,韩恋晨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得更近,试探着摸了摸近在咫尺的树干,树皮传来坚硬粗砺的触感。细看被光线照到的枝头,叶片包裹着细碎的白色花蕊和黄绿色的小圆球。
“那个圆的也是花?”
子母蛊。
韩恋晨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词,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来。
“你一直在等。”
“准确来说,是我们,还活着的温家后人,”林雨惜关掉手电筒,“子母蛊本身不是秘密,用它无非是要控制什么东西,但我们要控制的东西不同。”
“如果我问你,你不会说的吧。”韩恋晨已经了解她的脾性。
“确实,不过你有那么想知道吗?”
“想啊。”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韩恋晨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不能怎么样,毕竟我也没什么能力帮你。”
“能力是一方面,知道后的处境是一方面。”
“什么意思?”
林雨惜注视着韩恋晨的双眼,许久没想好怎么说。
母亲去世后,这曾经是她一个人的秘密,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个秘密意味着什么,直到晏清九十六年,她在那次任务里重伤。
温若颜临时启用初代子母蛊置换了她的血液,但保存本体血样的子蛊超过了正常负荷,滞留在肋间无法取出,反噬了温若颜体内的母蛊,差点危及性命。
她看着温若颜吐出的血,恍然发现了端倪,因为她分明在自己的母亲身上见过相似的场景。
原来这便是母亲所说的反噬。
温辰睿从外地赶回来,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劝她尽早离开调查局,被她拒绝了。还有问题没搞清楚,她不想把负担丢给身边仅剩的亲人。
循着直觉找到这棵树,树干才刚长到高出她两个头的位置,在寒风凛冽的初春,枝头已经挂满新绿,只是不开花。冥冥之中,她感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与树连接在一起,耳畔响起树的低语。
树在叫她的名字。
她问一同前来的温辰睿,对方却没听到。
温辰睿观察了树根和尚未被完全覆盖的井口,木兰纲属性的植物蛊群堆簇着盘根错节。在蛊群的根系里,他探测到一颗休眠的蚕蛹,被包裹着与根部融合,互为养料。
这棵由温佑安和颜蛰亲手种下的桑树长到第九年时,第一次与她们的孩子相见。
而后便又是漫长的等候和潜伏。
以及戛然而止的幻觉。
『你想用它做什么?』
回观察站的路上,韩恋晨没再纠缠这个话题,林雨惜却多了心思。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工牌,给韩恋晨看。
工牌只印了号码,没有姓名,和林雨惜常带的款式相同。
“这是谁的?你的同事?”
“她的名字是乔茵。”
韩恋晨怔了一下。
昨晚吃完饭,林雨惜送她回酒店的路上,在地铁站遇到几个人。为首的是林雨惜高三时的同班同学,拉住林雨惜寒暄了两句。
『乔茵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
『听说她出国了,要不然离大考只剩两个月,谁想不开去退学啊?不过平时看不出来,她家里这么有钱……』
韩恋晨盯着工牌,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她怎么了?”
林雨惜反问:“你认为呢?”
“她死了。”
“怎么死的?”
韩恋晨猛地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
林雨惜却仍在走,直到韩恋晨叫住她:“雨惜。”
“我杀的,”她转身,神色如常,“这样你能理解了吗,我为什么对你说那句话。”
出乎意料的,韩恋晨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表现得很镇定:“她知道了你的秘密。”
“不如说,她就是被派来监视我的——接近我,成为我的朋友,然后偷走我的东西。”很熟悉的套路,这是她在鸣商阁干过的事,只不过她从执行者变成了执行对象。
“你像怀疑她一样怀疑我吗?”
“我如果怀疑你,一开始就不会带你来这。”
但必要时,她会怀疑任何人。
恍惚间,林雨惜瞥见自己的手解开枪套,走到韩恋晨面前,用没上膛的枪口抵住了她的眉心。她的面孔霎时被另一张脸替换,浸满血污。
再眨眼,所有画面顷刻消散。
林雨惜探向腰后,枪还在套里。
“那你是担心我的处境会很危险?”
“我担心自己,”林雨惜说得很直白,“其实我需要子母蛊,是为了救自己。具体细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首先也是为我自己的安全考虑,其次,才是周围人不被波及。”
“我懂了,我不问就是了。”
“这不是唯一的问题……阿晨,我担心自己和担心你是两回事。相比我的计划,现在更容易让你陷入险境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韩恋晨思索着,林雨惜的下一句话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太容易说出口的很危险,需要说出口的永远说不出,这是规则的两个极端。”也是她们各自面临的困难。
她的目光几乎是错愕地投向林雨惜:“你……”
近距离细看,泥土凹陷的位置分毫未动。
“经历过时溯的人,会比普通人更容易察觉到时溯?”
“应该说,是触发过时溯的人。”
韩恋晨蓦地明白了:“温辰睿也触发过?”
“晏清九十六年,在这里,我和他分别触发了一次时溯,我们都没听见对方说的话。这种机制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切断交流。”
韩恋晨摊开手,林雨惜把树枝给她,看见她将泥土撵平,重新写下一个字:“如果用一些代词替换禁语呢?比如……它。”
它。
“没有语境的时候很难。”
“你知道我现在要说的‘它’是什么吗?”
林雨惜愣了两秒:“知道,但即使有语境,验证方法被禁止的条件下,你怎么确保,我一定和你想的一样?如果再换一个人呢,你又怎么确保她能理解?”
韩恋晨无言以对,瘪着嘴扔下树枝,独自往前走。
林雨惜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发现她打开备忘录在记东西,心里五味杂陈。
韩恋晨记了会儿,转头求证:“这算是它的攻击方式吗?”
“属于防御。”
“那攻击会是什么?影响记忆算不算?”
“记忆这种事,很难验证,不过我猜,远不止,”林雨惜定定看着她,语气郑重,“阿晨,我不确定你对规则主体抱有多少求知欲和决心,你想清楚,有些事说了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你装作不知道,它不会优先攻击你。”
韩恋晨和林雨惜对视半晌,闷闷嗯了一声。
又弄得愁眉苦脸的。
“你真是……”林雨惜伸出两指按在她紧皱的眉头上方,强行压平,“明天回市里,陪你去逛街吧,你的生日礼物还没补上呢。”
『世界永远不只说一件事情,它先是使人感兴趣,然后又使人厌倦。但是最后,它用固执带走了她。』
『它总是有理。』
路过书店,韩恋晨想起有几本新的教辅要买,便掉头进去。
“姐你知道吗,一诊我进了年级前一百。”
“阿姨跟我说了,很不错。”
“我看我之前的成绩单,最好的也就一百二,”韩恋晨念叨着,拿了手里选好的真题卷去付款,“主要是没想到还能记得这么多考点,还以为要退化到小升初了。”
慕羽漠笑:“你好好珍惜,据说高三的脑容量是一生中的巅峰。”
两人在靠近门口的展架前停留片刻,韩恋晨随手拿起几本翻了翻,视线停在角落的一张绿色封皮上,有些发愣。
“还有别的书想买吗?”慕羽漠走近,顺着方向看去,“这个?”
韩恋晨摇头。
从书店出来,走在路上,韩恋晨陷入了持续的沉默。
慕羽漠并没有在意,沉默是她这个表妹的常态。
在路口等红绿灯时,韩恋晨说了句什么,但被疾驰车辆的胎噪声盖了过去。
慕羽漠转头看她:“怎么了?”
她站在原处,没有回应,目光有些失焦,不知在看哪里。
“弥诺陶洛斯。”似乎是下意识地,她说。
“弥诺陶洛斯?”
韩恋晨猛地回了神,解释道:“突然想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吗?”
“对呀,你有印象吗?弥诺陶洛斯……”大脑试图拼合一些零星的碎片,“……奥兰。”
绿灯亮了。
慕羽漠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穿过了斑马线:“没有。”
『那块小小的、像阿福花一样温暖的石头。它是一切的开始。』
cp:秋山辽x牧野留姬only
有完成度、辽姬不拆不逆不公不嬷的作品都可以参与!
这次属于大型活动,接龙棒数会比较多。欢迎各位老师积极参与,助力梦想!
也算是弥补之前圣诞节活动因为主催生病而取消的遗憾吧。
有意者请加群:1042242501并注明来意。
《知否》这部剧真是让我恶心,我一定要痛批这部剧,真是太憋屈了,不吐不快。
如果有谁为这部剧站台,不用怀疑,这个人一定是小资产阶级,他们非常软弱,在他们的认知里,底层人民是低贱卑微,不值一提的,奴婢是可以随意打杀的,女性只有找到更强大的男人依靠才能过得好,女性除了嫁人无法用自己的才华和技能来改变自己的生活。他们这些人想要的是不从事生产劳动,依靠某个人来维持自己体面的生活。压迫你的父亲是不敢反抗的,男人出轨、不检点一定是女人勾引的,我从来没见过一部剧像《知否》这样为男人低劣的品行找这样的理由。
如果谁要以封建王朝为说辞为主角的软弱脱罪,那么古代也有哪吒剔骨还父的故事,也有梁红玉这样的英...
如果谁要以封建王朝为说辞为主角的软弱脱罪,那么古代也有哪吒剔骨还父的故事,也有梁红玉这样的英雌,就算不和这样强的人去比,那还有厨娘、绣娘,还有自己开店卖饭的女性,她们都是依靠自己的技能生活的人,她们是劳动者,她们的命运大部分时候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古代人也反抗强权和父权。但是这部剧里的女性呢?除了墨兰有才华,曼娘可以通过自己的技能和劳动挣钱,其他女性最主要的事是找个好老公,生个儿子,还要提防别的女人,动不动就管好看一点的女孩叫“小贱人”。每次看到这样的剧情都想冲进去大喊“管好你儿子吧,人家这样的美人能看上你儿子是他的荣幸!”
还有什么勾栏样式,这都什么东西,勾栏瓦舍不就相当于现在的娱乐看戏的地方吗?这句话想说勾栏瓦舍不好吗?发型也有罪了?总之和普通百姓有关的东西都上不得台面呗。
还有剧里面墨兰私会这件事并无多大不妥,因为私通把墨兰写成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实在很过分,想必作者没有看过《西厢记》,就算她是不要脸了,那女主角呢?她怎么就在街上和男主角大声叫嚷,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吗?那么多人看见了。而且私通这件事明明只有两个人你情我愿才能做得出来,为什么只批判墨兰,为什么不把梁晗那个狗男人打一顿,只认定是墨兰勾引吗?如果是正常家庭,女儿做了这样的事,一定要找那个男人的,一定会觉得是男人勾引了自己家女儿,就像现在有很多人听到自己女儿和什么黄毛在一起,除了生气以外,一定想弄死这个男人。
不把梁晗打一顿反而让墨兰跪祠堂,这个盛宏也没有多疼墨兰。难道是因为梁晗的身份比较高?或许又有人说墨兰是为了嫁入他们家,干了这样的事不要脸了,可看剧情,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盛宏不能给她安排好婚事,所以她就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主角可以为母亲报仇,可以算计自己的亲姐姐,别人就不行了吗?盛宏是最没有资格对墨兰发火的,难道他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和墨兰的母亲暗结珠胎的吗?他一点也不责怪自己带坏了女儿,反而怪林噙霜没有教好孩子,那个盛老太太也是这样的说辞,天天怪林带坏了孩子,说什么本来是个好孩子,被林氏带坏了。真是大开眼界,你们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奶奶,你们完全不负责教育孩子是吗?不管他们犯了什么错全怪母亲头上。
还有曼娘这个角色,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她只是在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个环境被迫做出的选择,一个为侯府生下两个孩子的女人,竟然连一个名分也没有,《红楼梦》尤二姐没生孩子还被贾琏带回家有个名分呢,她什么都没有,还要天天听那个老嬷嬷所谓的“教导”。这男主角根本就是个连贾琏也不如的烂人,本来我看《红楼梦》不喜欢贾琏,现在才发现,贾琏这样的人放在《知否》里那可真是个大好人,人家从来不白嫖。
还有那些被主角们随意打死的下人,墨兰身边的丫鬟,齐衡身边的不为,他们这样被打死,他们的家人也认了吗?一点也不恨主人家吗?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被人打死啊。
所以,这样家世普通甚至低贱的人,在这部剧里就只是为了完成主角的成长而存在对吗?还有那个被主角称赞的二哥,给自己丫鬟取的都是什么破名字,如果要表现他是一个好男人,那他可以和丫鬟说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就算有丫鬟爬床,那你不能拒绝吗?这个丫鬟还能强迫你做?主动权不是在你的手里吗?
还有我不能理解的是这里面的嫡庶,这个明兰最后记在大娘子名下成了嫡女,这是在干什么,这在古代算不认生母了吧,那她前面为母亲报仇又是在干什么?到最后不认生母?而且古代好像也不在族谱里记女人的名字,还有这个嫡庶在古代真的不重要,尤其是对于女孩来说,古代的大家族,男孩最重要,不管是不是正妻生的,甚至私生子也比正室的女儿有继承权,关键在于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现在的电视和小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嫡庶嫡庶,难道是因为不会写矛盾点,所以才把嫡庶作为一个矛盾点吗?
这部剧真是让女性结结实实跪了下去,编剧的思想比18世纪的曹雪芹还落后,本来曹雪芹已经算是封建余孽了,编剧更是封建余孽中的余孽。当然了,《红楼梦》的成就是现在任何作者都无法超越的,曹雪芹能在那样一个时代为闺阁中的女子写一本书,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个伟大作家,对所有女性怀着同情之心。有人说这部剧借鉴过《红楼梦》?那为什么没有学到曹雪芹对所有女孩子的同情和喜欢,没有学到曹雪芹对那些有才华但不能出闺阁的女孩子的惋惜,为什么在这部剧里有才情的墨兰和她的母亲是反派角色?
这部剧所谓的女性成长,其实就是下跪,你喜欢诗词文学?学那个干什么?那是坏女人才喜欢的。你为皇帝送圣旨想要个奖赏?不,你是个女孩子,这样的事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还怎么嫁人呢?你的老公天天在外面鬼混?那一定是你不够好,快多纳几个妾给他。什么?他还是老样子?那就给他生个儿子,好好管家,他总能明白你的好。
实在想不明白,在这样一个信息高度发达的社会,在一个女孩子们基本都可以读书的社会,在有一个像黄文秀、张桂梅这样女性楷模的社会,能演出这样一部电视剧。不指望这些编剧能写出像黄文秀这样的女性,但起码写出一个敢于反抗父权和不公的女性很难吗?
还有那些男角色,男主角觉得自己父亲不好,但面对他依然还要下跪,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很惨,但对于这个罪魁祸首还想从他身上得到父爱,他的母亲真是倒霉啊。盛家的二哥,伪君子一个,如果他有剧里所说的才华,他难道看不出来如兰的事是被设计了吗?还是说他是故意让自己的妹妹被责罚,一点也不心疼,真是好哥哥啊。三哥,就是个纨绔子弟,但是无论他怎样吃喝嫖赌,他最后能回归家庭,就是编剧认证的好男人,就算他最后对自己亲妈的事不闻不问。他的母亲和顾的母亲真是一样倒霉。梁晗这个人同样的纨绔子弟,一个天天淫乱,不求上进的人。当然还有这个盛宏,他才是造成某些事的根源,但他每次都能隐身,最后变成女人们的互斗。
这部剧是男频爽文吧,因为最后没有一个男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希望看了这部剧的人不要被里面的东西影响,女性重要的不是维护和老公的关系,保持压迫你的父亲的关系,这部剧不是什么婚姻宝典。女性最重要的是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所以我们要参与劳动,自食其力,我们要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不要学剧里嫁一个好人家就完事了。
辽姬美版异画6H/18:00
代狩陆木一老师发~
辽姬美版异画6H16:00
再次参加活动!辽姬是最伟大的,地球离开辽姬了还能转吗【】
五个人里总有一个喜欢随地大小唱之校园十佳歌手(上)
秦彻
1、
原告陈述:
被告陈述:
秦彻:你的记忆是不是随着你的成长扭曲了?你所谓的和梅菲斯特一起玩就是把它放到锅里打算放大料煮了它玩过家家?而且你被梅菲斯特啄的那件事,经过你妈妈监控查证,梅菲斯特啄你之前,你已经把它当成篮子那样拎着它的脚在手里玩了一个下午了。
2、
小鸦:我只是想在暗点里骑个自行车!暗点那么大走廊那么宽难道连我骑自行车的地方都没有吗?结...
小鸦:我只是想在暗点里骑个自行车!暗点那么大走廊那么宽难道连我骑自行车的地方都没有吗?结果那天我刚停在他面前打算和他汇报一下我会骑自行车了,他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顿!
秦彻:哦,你只记得你骑自行车我骂你,你是完全想不起来差点被卷到车轮底下的梅菲斯特和因为让你不要在走廊上骑自行车结果被你‘一不小心’压到脚的薛明薛影啊。
3、
小鸦:还有我五岁那次!我爸骑着他的炫酷摩托车带着我和我妈去兜风,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结果他中途停下来,我妈直接揍了我屁股好几下!这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多么深的童年阴影啊!
秦彻:……(叹息,扶额)
你:你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玩的呢?你爸爸在开摩托车,拐弯的地方你坐在他后面捂住他眼睛问‘猜猜我是谁’,N109区不限速啊!你爸要不是对那一块的地形路线了如指掌,我们一家都得交代在那!暗点老大被内鬼灭门,凶手还是他自己的儿子,这个报道一出来那一年的诺贝尔和平奖肯定就是你的了!
4、
小鸦:我六岁那年还挨过一次打!但是我忘了具体是什么事情了!我就记得我妈那次超级生气!好像是因为我在走廊里乱跑!我知道乱跑不对但是你教育教育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打我!(挤出眼泪)
秦彻:这件事我倒不知道。
5、
小鸦:他们俩午睡了我在旁边玩,也没有发出声音,结果他们醒了就训我!还把我带到理发店把头发都推了!
秦彻:……(叹气)这就是你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用推子把自己的头发剃成阴阳头的原因吗?
你:(暴怒)秦彻你别挨我!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啊我越想越来气!
黎深
小梨:(声泪俱下)我妈有一次带我去医院找爸爸玩,中途他们俩出去买东西就把我放在小袁阿姨那里,小袁阿姨给了我一个玩具,我不小心打碎了,然后正巧这个时候他们回来了,我妈抓着我的肩膀左摇右晃我爸还在一直捂着我的嘴!最重要的是医院里那么多叔叔阿姨居然没有一个劝的!我的心好痛!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去医院玩了!
黎深:哦,你说的玩具,是患者还回来的水银温度计。
你:(生无可恋)她手贱拿起来,摔碎了,然后小袁刚打算清理,她抓起掉在地上的水银就要往嘴里塞,给小袁吓得都要去世了,然后我和黎深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要塞进嘴了,我吓得只能疯狂摇她,都这样了她还一个劲儿的张嘴想接住,黎深只能捂着她的嘴。
小梨:之前舅舅带我出去玩,回来之后我妈拎着我的耳朵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算舅舅和爸爸有点摩擦但是他们明明还是好朋友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你和舅舅关系好我很高兴,但是你为什么要在他相亲的时候叫他爸爸?我没揍你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
黎深:……?
小梨:我小时候说要养狗,我妈不愿意,本来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是当天晚上我妈突然打了我的手板!怎么了挨打还带延迟的吗!?
黎深:她因为太想要小狗了,晚上一直不消停,见我们俩不松口,就给弟弟栓上狗绳,然后牵着弟弟在家里到处走,还让弟弟吃狗粮。
你:是,小海豹当时还只会爬。
小梨:我5岁的时候去楼下奶奶的菜园里玩,帮奶奶干了很多农活,结果我妈来接我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当天晚上很饿!而且我记不清后续,但是记忆绝对很不美好!
黎深:她把奶奶楼下的胡萝卜全部挖出来了还说‘带回家给爸爸吃’,邻居奶奶就把胡萝卜都送给她了。
你:我去接她的时候她还在叫嚷要给爸爸吃,问题是谁也没想到她会去刨地而且破坏力这么惊人啊!我按照菜市场的价格把钱给了奶奶,然后晚上我把胡萝卜全部切丝冻起来,当天晚上我给她炒了一整盘胡萝卜丝,让她自己吃完,结果没想到她和黎深一样特别讨厌胡萝卜!那你为什么要去嚯嚯呢!反正现在还没有吃完,除了我吃偶尔逼她吃一点,剩下的只能包饺子的时候放一点然后送给我哥了!
小梨:有一次挨打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次是我唯一一次被打!我哭得可惨!我爸都没来安慰我!
你:你不愿意写作业被我骂了一顿,然后你就把你爸卖给我的毛衣和大衣各剪了一道口子!后来去打哈特的时候还是被哈特发现的!我脸都丢到流浪体那里去了!那几件衣服都在8000块钱左右!价格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些都是黎深送我的礼物啊!
黎深:(安慰)没事,我再给你买几件。
你:好的老公。
你: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小梨。
祁煜:
小鱼:我爸摔伤了!我陪着他!结果不知干了什么!他拖着生病的躯体都要来抽我屁股!
祁煜:啊?难道不是因为我躺床上生无可恋你还围着床又唱又跳“爸爸受伤了妈妈不在家噜啦啦~”然后我让你别唱了你还挑衅“来啊来啊你打我啊”吗?!我当时腿都没好,但是追上你的时候健步如飞如同回到水中!
小鱼:我妈也是!有一次把我说了一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那天我哭得可伤心!但是我妈无动于衷!
你:哈……你说的是你把你心爱的小娃娃放到你赤脚坐在支架上画画的老爸脚下,间接导致他滑了一跤然后你的娃娃也破了,你哭得太伤心了我就没有骂你,我送你爸去医院的时候,你问我们去干嘛,我就随口胡诌了一句送你爸爸去海边放生,结果你爸爸回来后你看着他气呼呼的问我“你怎么还没有把他放生”,然后闹着现在就要去海边放生你爸。
祁煜:啊?还有这事儿!?
小鱼:我妈之前带我和我爸去乡下玩!但是去的第一天就把我骂了一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很委屈!
祁煜:这个我有话说,我和保镖小姐带他去农家乐玩,他和店主的女儿一起玩着,我们就在大厅等着,他们在玩躲猫猫,然后小鱼就躲到灶台里去了,当时临近做午饭,店主的妈妈打算做饭就点燃了灶台,烫得他差点变成红烧鱼!他一激灵直接跳起来,连锅带饭全部顶翻了,灶台也塌了!店主妈妈吓晕了,店主的老婆也惊呆了,他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回到我们身边!保镖小姐气死了,赔完钱把他骂了一顿!
小鱼:还有一次,我妈问我有件事怎么做!我记得只有我会做!结果我做完了她又骂我!
祁煜:他把盘子摔了。
你:我问他怎么摔的,他直接跑到厨房又拿了一个摔地上,告诉我‘就是这么摔的’。
小鱼:我小时候很爱做手工,我妈生日的时候做了一份手工给她,当时她没有说什么,然后过了三天就被骂了!幸亏我爸还拦着!我爱我爸!
你:(皮笑肉不笑)他给我做了一套皇帝翻牌用的绿头牌,然后在其中一个上面写了祁煜的名字,其他的都是我玩的乙女游戏的男主的名字,他说送我一个礼物,然后跪下来太监嗓音问我‘女王陛下今天晚上翻谁的绿头牌’,我瞄了一眼除了祁煜都是纸片人,而且祁煜一直不知道我还在玩这种恋爱手游!他问了我好多次是不是爱上别的鱼了不要他了……他眼圈都红了我真是被吃得死死的。而且小鱼,你别笑了,你以为你为什么九个月之后就多了个妹妹?每件事之间都是有关联的!
你:别人都是爸妈之间关系的润滑剂,你可真是敌方打入内部的一根刺啊!
沈星回
兔兔:我上幼儿园第一天回家我妈就打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挨打!我那天明明很乖!我第一天上幼儿园都不哭的!第一天欸!
沈星回:你是没哭,但是别的小朋友在哭啊,老师好不容易把小朋友哄好了,你直接一句‘今天下雨,你们的爸爸妈妈不会来接你们了’,老师一个小时的努力全部报废。
你:而且我不是让你爸给你预告了吗?回家就准备挨揍,为什么回家的时候看到我拿着法杖还一脸震惊?
兔兔:我给我爸递水喝,然后我妈骂了我一顿!我爸居然没有帮我!真是令兔心寒!
你:你有孝心我很高兴,但是你爸当时在睡觉,你把水顺着他鼻子就灌进去了。你现在不是单亲家庭得归功于你爸的身体素质极其优秀。
兔兔:有一年冬天下雪,我爸给我用雪捏了一个小雪兔,我超级珍惜的!但是最后天热了,小雪兔要化了,我就想尽办法的不想让它化掉,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我妈凶了!
你:她不想让雪兔化掉,就把我超贵的面膜和防晒霜弄在那个雪兔上,结果这么一操作化得更快了,她哭得要死非说我害死了她的雪兔,原因就是我之前说过我的面膜和防晒霜都有‘修复’的功能,谁知道她可以联想到这上面去啊!她还给雪兔办葬礼!这也就算了,她爹给她重新捏了一个,她说之前的雪兔是她永远的白月光,她不搞‘菀菀类卿这套’,那没办法了。
兔兔:之前去游乐园玩,我爸把我说了一顿,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星回:哪次?哦,想起来了……和哈特合影那次。
你:哈特本来就胆小,好不容易从良后愿意去游乐园找了份工作,那边那么大一个不要喧哗的标识,我们在和哈特合影的时候她居然在后面玩隔壁园区莱蒙给她的柠檬炸弹,一爆炸直接把哈特吓得倒在地上直抽抽,哭得都要再次变异了!
兔兔:那我小时候有一次吃坏了肚子还要被骂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我食量大是可以被包容的啊!爸爸食量也大,难道就因为是大人就没有人管他吗?
沈星回:嗯……如果你不是吃完了规定的两根雪糕后又吃了三根,紧接着觉得会被发现,于是蹲在冰箱前把批发回来的雪糕全部吃干净了,那我们其实不会生气的。
你:(生气)就是啊!吃那么多雪糕,居然只是拉肚子都没有进医院,兔兔你是真的难杀啊!
你:啊气死我了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彩蛋:教导完孩子写作业的你和他的夜生活怎么不算angrysox呢?
宝宝,你是一只北极兔兔
158
六月下旬,中央舞团在潇湘巡演,温辰睿和林雨惜见面时给了她一张票。熟悉的剧目,是韩恋晨和她讲过的《舞姬》。
舞台上的姑娘眼神明媚,动作干净,身姿翩若流云,台风已经稳健起来。
林雨惜盯着舞台出神,模糊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里。曾经韩恋晨问她年幼时看过的那场舞剧,她记不得名字,事后她凭着印象搜到了和剧情匹配度最高的名字:《吉赛尔》。
少女的爱,男人的欺骗,被拆穿的谎言。古典舞剧偏爱的桥段。
那是父母第一次带她去剧院。除了剧情,让她印象更深刻的是父亲的眼泪——在演出落幕的掌声中,她扭头看见父亲通红的眼眶,一滴泪从他的脸颊滑下。
父亲此前从未哭过,她很奇怪,抓住父亲的一根手指...
父亲此前从未哭过,她很奇怪,抓住父亲的一根手指,问他为什么哭。不知是周围的掌声太热烈,还是选择性无视,一向和蔼可亲的父亲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只是木然直视前方灯光渐微的舞台,像一尊冰冷的雕像。她转向母亲,母亲却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情况,正和周围的观众一起鼓掌。唯有这一瞬间,眼前的夫妻仿佛处在两片不同的真空带。
这个留存于童年回忆中的谜团,在十几年后替韩恋晨查周珊的档案时破开一个缺口,证实了父母美满婚姻虚假的一面。
她并不是很在意,也许因为在这样的条件下,她依旧获得了足够的爱。相比之下,韩恋晨似乎成了她的对照组。
时隔半年,韩恋晨再见到林雨惜,眼底藏了一丝微妙的陌生情绪,两人在化妆间闲聊了十分钟,她才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换好衣服挨着林雨惜坐下。
“温辰睿没跟我说他有多的票,”她埋怨,“而且不是说避嫌吗,我也不敢主动找你。”
“你不找我,我找你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韩恋晨支吾了会儿。林雨惜瞥见她头上的淡青色发夹,探了探她脑后,刘海早已养到正常长度,再一细看,发现了端倪,轻笑出声。
“怎么?”
“我寻思刘海没了还戴这个干嘛,原来是藏了东西。”
韩恋晨摸摸头顶:“很明显吗?”
“不明显,”发夹底面藏针,一般人很难发现,“就是怕哪天掉出来扎自己脑袋。”
“不会吧,”韩恋晨说着在林雨惜面前转了两圈,“主要是出门经常忘带武器。”
林雨惜无奈,又问了问她在京城的情况,她略显含糊。
“我还好啊,雨惜你考得怎么样呀?”
林雨惜报了自己的分数。
她哇了一声:“这么高,那你去哪个学校?”
“潇湘师范。”
“嗯?我以为你会回京城,这个分能冲更好的。”
“差不多,只是这里待习惯了。”林雨惜没解释太多。
微妙的情绪再度上涌。韩恋晨先是沉默,然后开口:“雨惜,其实……”
林雨惜看着她。
她像是纠结了很久,嘴张了又合上,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这样的场景,让林雨惜感到眼熟。
林雨惜提醒:“我没有心灵感应的能力。”
韩恋晨挠挠眉心:“我知道。”
她说:“要不先去吃饭吧,等我组织下语言。”
就在不久前,凌初夜关于心灵感应与“合璧献祭”的连锁猜测被推翻了。
若心灵感应与合璧没有因果联系,从晏清七十七年再向前追溯,最有可能的是晏清七十一年前后,温从仪重铸过的剑,以及鹿鸣山庄的噬魂阵。
这是温辰睿的观点,可以解释上述大部分悖论,但新的矛盾随之出现:假如袁冰妍没有心灵感应是因为蓝羽澜未受噬魂阵的影响,一母同胞的韩恋晨也不会有。
排除母体因素,似乎只剩子体间的差异可寻。对此陆萧又提出了异议:“也有可能是父体出的问题。”
凌初夜之前确实忽略了这种情况。他对着实验资料沉默许久,蓦地冷笑出声。
陆萧走后,他看向韩恋晨:“这就是你要的吗?”
“什么?”
“你给我发亲子鉴定报告的时候,想要的是这种局面吗?”
哦,终于。
“你知道是我了?”
“一开始就猜到了,很符合你以牙还牙的性子。”
“只是想膈应你一下,比起你发我的名单,这东西算得上威胁吗?除非你自己把它当成威胁了。”
凌初夜嘴角微微勾着,眼底却似寒冰。
“威胁?”他淡淡反问,“凌初妍于我,算威胁吗?倒是你,原本我还没有很大把握用鸣商阁的事引你入局,你自己先坐不住了,反暴露了你对——”
“闭嘴!”韩恋晨气得不行,一拍桌子就要跳起来,被凌初夜按了回去。他狠狠用了力,纵然经受过长期疼痛脱敏,肩骨几欲碎裂的压迫感还是让韩恋晨的生理性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除此之外她没发出任何声音。
看见她眼角的泪痕,凌初夜愣住了,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充满怜惜,却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这张皮囊。他松了手,指腹轻轻压在她眼下,想把泪抹掉,被她打开:“滚开。”
事实显然是,能让这两个人同时破防的事很久没被提起了。
各自冷静了一会儿,凌初夜开口:“还继续吗?”
韩恋晨把脸擦干净了:“你打算怎么做?”
很无语,但没办法。高效率的人就是要吵架工作两不误。
“既然要验证是父体还是子体因素,就先调健康档案和就诊记录出来,我爸的和你爸的,”他认为,“解决这个问题,就能判断他们当年的种种行为是否与献祭有关。”
韩恋晨在翻备忘录,里面有她整理资料时做的图表。自从察觉到记忆减退的毛病后,她开始及时记录想到的事情,为了避免实验的副作用让本不清晰的思维更加混乱,或是受到血玉的记忆干扰,每想起一点就打在备忘录里,上传云端。
翻了会儿她才提出:“如果有关,是不是就能解释联合盟会九三年失败的原因?”
“是,他们的目标很可能……”
“你说什么?”
对话被消除了。
凌初夜眸色微暗,切换了心灵感应:『麒麟血玉的控制权。』
目标是血玉的控制权?
『你爸所说的知情权只是皮毛,更重要的是主动控制的能力——如果血玉有自主意识,你觉得它会甘愿受人驱使吗?一直以来,七剑对麒麟血玉的控制都是被动控制,通过献祭获得极小一部分代理权。』
韩恋晨明白了:『所以任何想要主动控制它的想法都不允许存在。』
『对,只要不触及核心利益,大家可以装作相安无事,就像刚才那样,但——』
验证往前又进了一步。
韩恋晨:『但这个规则对七剑家族自身的发展造成了阻碍。』
凌初夜:『但这个规则存在漏洞。』
两人说出了不同的猜测。
凌初夜对韩恋晨的想法不置可否:『这是导火索,不是联合盟会的全部初衷。盟会内部一部分人目的是寻求发展,但我爸和你爸肯定不属于那部分。他们打着的和平旗号也是幌子,实际是发现献祭仪式可以反转,只要研究出反转的方法,就能篡夺血玉的控制权。』
『你爸个人的主张,别随便扯上我爸好吗?』
凌初夜不急于说服她,只问了一句:“韩恋晨,你记忆里那个完美无缺的父亲的形象,维持多少年了?”
韩恋晨沉默。
“母亲的缺位让你对父亲保有执念,无法接受韩萧明的另一面。你对他的依赖太过了,甚至在幻境里看见的也是他。”
“幻境你也当真?”她反唇相讥,“就算偃骨真的会化作‘最亲近的人’的样子,你忘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凌初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半晌他说:“也是。这种东西,怎么会是真的呢。”
韩恋晨太清楚口是心非的人是什么样,因为很多时候她也是这种人。
她想起上回撞见凌初夜练剑练得浑身是血,那个晚上,在昏暗的观察室里,精神恍惚的他紧紧抱着她,唤她阿妍。
明明感到恶心,她却没有挣开。
偶尔她想,她缺的可能只是一个拥抱。
但真心实意的拥抱无法索取,不吝给予的则虚伪而滥情。
到头来只会让她厌恶自己。
『阿妍。阿妍。』
『如果你是她该多好。』
『如果我在西海遇到的不是她……』
研究所里的很多事情,韩恋晨不知道如何具象化地传达,也不能说。
吃饭时,她不经意地提到潇湘百余公里外的张家界。
“你想去?”
“好几年没去了,”她说,“关于那里,有几个疑惑一直没解开。”
林雨惜筷子一顿。
总觉得韩恋晨跟她提过这事,是什么时候?
“你上次,是从哪里进去的?”
韩恋晨低着头,把碗里的花椒一颗颗挑出去:“记不得了,反正是西南方向,靠近琵琶溪。”
“你知道那里是禁区吗?”
“当时不知道,然后就碰到了很奇怪的……现象。”
“进入禁区的人容易产生幻觉。”
“我觉得不是单纯的幻觉,太真实了。”
“那是凶灵蛊化成的半实体,温辰睿应该告诉过你。”
“我知道,偃骨?”韩恋晨认真地说,“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它针对不同的人化成不同的形象,这肯定有某种预测性。”
“没有。”
“不可能,难道是随机的吗?”
林雨惜没有回答,筷子伸过来敲了敲她的碗:“吃你的饭,明天我跟你去看,行了吧。”
韩恋晨夹起一筷子,又咬到了花椒,龇牙咧嘴。
她在他身后站着,等他打完转身,纳闷地指指他手里的背包:“去哪?”
“研究所有点状况,我要先回去,”他说,“雨惜跟我说了,你想出市玩,到时候她送你回来。”
“哦哦,”韩恋晨问,“什么状况?”
“我那个实验组……”温辰睿犹豫了一下,没有透露细节,“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太担心。”
从浴室出来,师姐已经结束了通话,坐床上看电视剧。
两人闲聊一阵,师姐把电视音量调低了点,脸色神神秘秘的:“小晨,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温哥和沈姐……”
“咋了?”
“他俩是不是谈了?”
“月月给我说,前两天看到他们在楼下单独说悄悄话,温哥还买了什么东西给沈姐。而且你看今天晚上,”师姐点开群里聚餐的照片,“他俩明明坐得也不近,怎么气氛这么微妙啊。”
韩恋晨凑过去看了看,摄影师按快门的瞬间,桌对面的沈婷和温辰睿正好对视上了。
见她一言不发,师姐八卦地捏了捏她的脸:“哎呀,丧气啦?”
“啊?”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不是喜欢他?”
“是有点。”
“有点……”师姐被她的回答乐到,安慰她,“没陷太深是好事,你呀,毕竟比我们小,这世上不缺男的,你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
韩恋晨不知作何反应。
她安静下来,内心竟一点额外的想法都没有。
什么心情?她模拟过这种问题,预想过很多种答案。
失落,高兴,嫉妒,好像都没有。
夜里韩恋晨失眠了。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荡起凌初妍曾经描述的情景。
『怎样叫喜欢?』
『……会不经意想起他的样子,声音,动作,想见他,想关心他的一切,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会不舒服……之类的。』
她摸了摸心口,闭上眼,一阵骇然。
“几年前,我亲口对温辰睿说过喜欢他。”
从火车下来,去往禁区的途中,韩恋晨又吐露了一桩心事。
“他是什么反应?”
“他说……等我再长大点,很多事都会变的。”
“现在你的感觉还和过去一样吗?”
“不太一样,”韩恋晨很难形容,“那时候的感情大概还是太幼稚了,但也不是不喜欢,是发现我的喜欢和大家认为的喜欢不是一种。”
“喜欢本来就有很多种。”
“除了爱情的喜欢,还可以是家人之间、朋友之间的喜欢,是这样?”
林雨惜许久才出声:“你分得清喜欢和爱吗?”
一句话就把韩恋晨问住了。
半路天空落下小雨,林雨惜撑开伞,韩恋晨躲了进来。
韩恋晨:“连喜欢都这么难分辨,爱岂不是更让人困扰?”
林雨惜:“不好说。”
韩恋晨:“……”
韩恋晨:“雨惜你也分不清是不是?”
林雨惜面无波澜:“我不想这些问题。”
林雨惜不再回答,把注意力转向了周围的环境。她对湘西一片明显比韩恋晨熟很多,韩恋晨虚虚指了两下方位,她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把人带到了西南侧门禁附近。
虽然时隔久远,韩恋晨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当年和南宫落走散的地方。
她停住,俯身撑住膝盖调整呼吸,下意识抓住林雨惜的手。
林雨惜感受到她的情绪,伞朝她这里倾斜了几分,揶揄了句:“你最近缺乏锻炼了吧,这段路强度还没有我给你训练时的高。”
韩恋晨直起身子,翻了个白眼:“对对对,在实验室里一天天坐着发呆,是人都会退化。”
林雨惜作势打她后背,被她躲过。
韩恋晨扭身反手劈向林雨惜举伞的胳膊,林雨惜手腕一转,伞柄化解了她的招式。
“敏捷度还行。”林雨惜挑眉。
“下雨你搞这出!”衣服溅到水的韩恋晨重新缩回伞里,连连抱怨。
不等林雨惜开口,她自动接上了话:“我知道,敌人不会因为下雨放弃攻击我,对吧?”
林雨惜终于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表情:“现在还紧张吗?”
“我才没有紧张,”嘴硬,“毕竟上次迷路被困在这里十几个小时……”
“你又怎么确保这次不会再被困十几个小时?”
“可以用转位阵啊。”
“……学得倒挺快,”也不知是温辰睿还是温若颜教她的,“那我问你,空间转换的条件是什么?”
“偃骨虫苗,人为制造连接点。”
“制造连接点的条件是?”
“转换前后坐标具有相同特征……啊,对哦。”韩恋晨只在四院枪击案那次用过转位阵,转换奏效的重要原因是两栋楼都能正常进出,可以提前在两边添加标记,但湘西不是。禁区本身不能正常进出,已经掐死了唯一的条件。
韩恋晨的眼神变得无辜:“不是还有你吗?”
林雨惜有些好笑:“我一个非技术人员都能在禁区自由穿行,空间实验组可以直接解散了。”
“那你——”
林雨惜比出安静的手势,吹了声口哨。十秒后,一只翡翠鸟从东边循声飞了过来,在她们头顶盘旋。林雨惜目光移向北方,翡翠鸟似是感应到什么,往北飞去。
两人跟着翡翠鸟又走了一段,平地渐渐冒出树丛的影子。翡翠鸟飞到最近的那棵树前,扑扇着翅膀不再前进。
林雨惜捡起一颗石子朝那棵树掷去。
石子即将砸中树干的那一刻,突然消失了,连声响都没有。
韩恋晨看着树后飞出的一只蓝紫色蝴蝶,惊呼:“是这里!”
“和上次是同一个位置?”
“不是,上次我不知道准确的连接点,是无意中走进的……这只鸟为什么能找到连接点啊?”
“先别管这个,”林雨惜直奔重点,“能看见幻象吗?”
依韩恋晨的描述,幻象出现在空间转换前,诱使人进入幻境,应该就是现在。
“奇怪,没有。”韩恋晨皱着眉。
林雨惜也没看见。
翡翠鸟落在手背,她让它立在肩上:“进去看看。”
她拉着韩恋晨往前,越过了那棵树。
连接点的屏障无形亦无触感,树的前方和后方景色也没有明显变化,视线远处是无穷尽的林海。
雨点渐渐小了。
“你听,什么声音?”
有水声从右下方的树影里飘来。
凝神间,掌心猛地一空,韩恋晨的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去。
她转头,刚刚还在身侧的韩恋晨不见了。
是幻境。
四周变得空旷,除了树影沉沉,只有细微的水声和风声。
林雨惜收起伞,检查了手机,确认没有信号,随即向右侧的斜坡走,肩头的翡翠鸟率先飞下,往水声源头而去。穿出树林,后方灰色的天幕下耸立着无数石峰。
西海。
这里不是琵琶溪,而是索溪湖上游。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正细思时,余光远远瞥见湖边滩涂上有道人影。
人影模糊,她朝滩涂靠近,试图看得清晰点。脚下遍布大大小小的礁石,浅水漫过砾岩层,平缓地流淌,水色竟泛着血红。那人背对着她,齐肩短发,穿黑色夹克,双手插着口袋,望着湖对面的山峰。
林雨惜沿着礁石群一步一步地走,伞尖朝下点在石面,踏水声由远及近。
那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见了她。
隔着不到十米的潮间带,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幻觉也可能是一种预言?』
韩恋晨在索溪湖对岸的树林转累了,林雨惜找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树下用探测仪扒拉泥土,被扔在一边的外套沾了不少灰。
“雨惜你去哪了?一眨眼你就消失了。”
林雨惜打开手机计时器递到她脸前:“距离我俩分开才过去两个小时零九分,你委屈什么?”
“饿了。”
“进来前我问过你要不要在服务区先吃点。”
“我错了好嘛。话说这里好像就是索溪湖,但这边的树林和琵琶溪那里的连在一起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沿湖边走,有一座桥……你看见什么了吗?”
“看见我另一个朋友了,但和上次不一样,它的‘人形’会突然变成虎头凶灵,”韩恋晨指指背后的冰魄剑,“还好剑气能克它们。”
“一化蝶,二化人,三化煞,”林雨惜问,“你确定上次的幻象只有人形?”
林雨惜一边走,一边观察两侧的植物,检测和采集一些标本,沉默片刻才回答:“没有。”
“什么都没有?”韩恋晨提起外套系在腰间,跟了上来,语气不解,“什么原理啊?有人看见,有人看不见?”
“不知道,”她顿了顿,“温辰睿也跟我提起,你问过他偃骨化形的问题。其实我和他对凶灵蛊的了解都不多,只能根据过往的资料推测,偃骨的第二层化形是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人,或潜意识里怀有执念的人。比如你看到的是你爸,说明你很爱他,他在你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韩恋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沮丧,还夹杂着茫然。
“怎么了?”
“困扰啊,爱会让人困扰,”她接过林雨惜递来的证物袋,帮着一起装标本,“以前我确实很亲近我爸,他比我妈更关心我,更愿意陪我,和我说话,给我买东西。我以为他很爱我,也以为自己对他有着相同程度的爱,直到……我查到一些以前的事,发现他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
“所以你也怀疑自己对他的爱?”
“算是吗?到目前为止,我做的很多事,动力都基于这份女儿对父亲的爱,想变成他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想查清他真正的死因,想给他报仇,想完成他没完成的——但如果他的理想要通过利用我达成,我算什么呢?”她的动力还能维持下去吗?
“你查到的事,是关于什么的?”
“联姻计划的下一代,从出生前就注定了实验品的身份。七七年合璧后,持剑人受到剑阵反噬,麒麟血玉出现异常,长老会早在那时就开始暗中选择合适的研究对象,而我们的父母辈中,也有人早已察觉到血玉的献祭规则。”
『联合盟会的契约书里,附加了生育后代的条款。契约书的起草,韩家也有参与。』
“啊……”林雨惜尾音上扬又缓缓放平,似乎不怎么惊讶,“什么规则?”
“利用七剑血脉的变化规律和某些遗传特质,能组成特殊的献祭仪式,用它换麒麟血玉的——”
完全控制权。
对话再次被消除。
禁区也在它的监视范围里,韩恋晨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
林雨惜却开口:“不管交换什么,献祭仪式都需要能力特殊的实验品,但具体选谁作为祭器和祭品,视情况而定。”
韩恋晨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我得到的信息,大部分都和过去以为的不一样。”韩恋晨说。
“目标不明确,目标断裂,都是正常的,但这种状态不能持续太久,你得去找新的目标。”
“新的目标……”
“你去鸣商阁是为了什么?为了查你爸生前留下的关于血玉研究的信息,不是么?后来也是因为这个,我让你转到了研究所——当然,不全是因为你——现在你认为,你爸留下的信息对你还有价值吗?”
“有。”
“足够支撑原来的目标吗?”
“……”韩恋晨想了半天,“不够。”
“不够的原因是什么?”
“他参与的计划里,如果献祭仪式成功,下一场七剑合璧的持剑人非死即伤,无论是我妈那一代,还是我们这一代。即使他的目标是好的,他想改变江湖秩序,但我被他们生下来,活了这么多年,我就该为此牺牲吗?而我妈……她们也已经受过一次合璧的伤,她们又该为此牺牲第二次吗?”她反问,“雨惜你会怎么办?”
“我?你觉得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韩恋晨擦拭探测仪的动作停住,把这当成了一个高深的谜题,开始捋下巴,林雨惜想给她个脑瓜崩。
“别想那么复杂,”林雨惜一字一顿说,“我只是在活着而已。”
天空被撕开细小的裂口,太阳像轻烟一样断断续续地飘落下来,浮在青葱树冠间,看不真切。
林雨惜领着韩恋晨往树林深处走,一直走到那棵生于古井的桑树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思考那些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吗?现在告诉你——因为对我当下的人生没有意义。
“西海,其实我小的时候就来过了。我不知道妈妈怎么带我进来的,她说这里有魔法,每个人会看到自己最爱的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问妈妈看到了谁。”
韩恋晨隐约猜到了:“是你吗?”
林雨惜点头。
“你说妈妈真的爱我吗?我纠结过,后来索性当它是假的。但现实偏偏是,她出于不爱的目的而教给我的、为我做的事,让我有惊无险活到了今天,并且指导我努力继续活下去。
“所以她爱不爱我,我爱不爱她,都没那么重要了。对于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任何感情不过是主观寄托。重要的是当下,我还活着,活着就有机会——”
决定自己走哪条路。
韩恋晨毫无预兆地落泪了。
长久横亘心底的某个猜想终于被证实。
“最初被选中的祭品是你,对吗?”
他在话筒边播放了林雨惜哭声的录音。
“如果听到这个你还无动于衷,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你对她真的没有一分一毫的爱,但这是不可能的——或许她出生前你也没想过自己会爱她,对吧,佑安?所以只会是第二种,”他说,“你赌她在我手里是安全的。”
对面久无回应。
易钧笑了笑:“恭喜你赌对了,但这是有前提的。”
温佑安也笑了,似乎不恼:“易钧,我给你留了礼物,希望你有一天会找到。”
易钧拿着话筒静默半晌,放回座机上,听见身侧的技术人员说:“局长,追踪到ip了,在黑水县。”
他回头道:“派人通知林策,他能把温佑安的尸体交到我跟前,我就让林家留下林雨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