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尔帕奇拉·布莱克感觉手心冒汗,微微用力攥紧手里提着的皮箱子,另一只手里提着笼子里面装着一只纯黑色的猫仿佛感受到主人的不安四腿伸直焦躁的转着圈。
听着妹妹紧张的感慨,安塔里斯·布莱克伸手敲着笼子的边,语气带着命令:“维奥,你安静一点。”
芙尔帕奇拉·布莱克四周张望着,圆圆的眼睛里透着疑惑,她看见了9号站牌和10号站牌,并没有看见手里车票上的九又四分之三站牌。
...
“这算是魔法的秘密吗?”
她笑起来苍白的脸透着红晕,一股向阳春天的生机感扑面而来。安塔里斯·布莱克伸手揉着妹妹棕褐色的长卷发,同样面带笑容眨着眼睛弱化他脸上五官的冷硬攻击性。
“关于魔法总是很神奇的存在。”
安塔里斯·布莱克自有记忆起便知道妹妹是这个世上和他血脉完全一样的存在,任何人都不可替代。对待比他小一些的妹妹,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温柔。
他接过芙尔帕奇拉手里的小皮箱,芙尔帕奇拉自然而然的牵起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两手接触彼此间满是温暖。
母亲去世后,芙尔帕奇拉和安塔里斯在格里莫广场12号被精神时而正常时而疯魔的祖母养育;祖母身体逐渐衰落无可避免的走向死亡,而后作为曾外祖母的阿尔洛尔·莱斯特兰奇养育了他们。
年纪更长的长辈,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在芙尔帕奇拉·布莱克收到来自霍格沃兹和布斯巴顿的两封通知书后,她像是心中最后一丝不安消散撑过三天交代完后事离开人事。
她遵守家族规则不会拥有画像,她离开便是永远的离开。
那一天小小的芙尔帕奇拉站在巴黎的拉雪兹公墓思考的许久,死亡将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带走,会不会有一天会带走她?
曾外族父的这一支莱斯特兰奇在外祖母死后,其在世上最后的印记彻底的消散。葬礼冷清极了,只有芙尔帕奇拉和哥哥以及哭号着的家养小精灵。
拉雪兹公墓葬着所有莱斯塔兰奇家族的成员,公墓装潢甚是雄伟雕刻出的渡鸦昂扬的头张开翅膀栩栩如生透露着作为古老的纯血家族的势力。
可曾经的家族盛况早就凋零,芙尔帕奇拉和哥哥低头哀悼着离开时,在曾外祖母旁边的墓穴位置上,发现了一束漂亮的红色山茶花。
夺目的颜色在满是凄清黑白的墓葬处,十分显著。
那个地方葬着她们的外祖母,可芙尔帕奇拉从未在任何人的口中听说过,是不能说出口的禁忌,不过曾外祖母常常会望着窗外发呆眼神带着思念和愧疚,连最后的弥留之际都在呼唤着女儿。
或许一个人成为所有人不愿谈及的存在,但在母亲的心里她依旧是世上唯一的珍宝。
曾外祖母在世时常来这里看望丈夫和“女儿”,芙尔帕奇拉从母亲那里知道没人知道外祖母葬在哪里,墓葬里什么都不剩。
曾祖母毕业于布斯巴顿学校,布斯巴顿有给毕业学生的后代们送通知书的习惯。无外乎是种特殊的情怀,芙尔帕奇拉好奇过为什么只有自己接到过布斯巴顿的入学通知书?
安塔里斯在哪里,自己就在哪里。
芙尔帕奇拉·布莱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霍格沃兹,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在那一刻她认为自己的首选永远会是安塔里斯·布莱克。
天蝎座和狐狸座会在漆黑的天空中,相伴照亮。
“做好准备了吗?芙尔?开启你的霍格沃兹之旅。”安塔里斯·布莱克脸上露出笑意,抓着芙尔帕奇拉的手扬了扬,上扬的嘴角和他耀眼黑发间夺目的灰色眼睛勾勒着肆意活波的少年。
芙尔帕奇拉轻笑着点头,抓紧和安塔里斯牵着的手。
两手紧握着,芙尔帕奇拉眼神里带着信任和儒慕,同安塔里斯一起奔跑着冲向不远处的一道隔墙。
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正在附近踌躇着想要再开口问路的带着破碎眼镜框的男孩,惊讶的看着两兄妹冲进隔墙消失不见,有些意外和迷茫。
这里是可以这样进去吗?
先前他就注意到那对兄妹,其中的哥哥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近,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哈利·波特打量着那堵隔墙,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照他们的方法试一试。
正在这时,一群人从他身后经过,他回头看去一个矮胖的女巫正和四个红头发的男孩说话,他们每个人推着像哈利那样的皮箱,带着一只猫头鹰。
“这里挤满了麻瓜们——”
“好了,几号站台?”孩子们的母亲问道。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妈妈,我可以去吗?”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扯着母亲的裙角尖声说道,眼里带着渴望。
“你还太小,金妮。现在先别说话了,珀西,你走在前面。”
看上去年龄最大的男孩朝隔墙走去,哈利这次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漏掉什么。
“弗雷德,该你了。”
不顺心的是一大群旅客走到哈利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没能看清到底要怎么做。
“我不是弗雷德,我是乔治。”一个男孩说,“说实在的,妈妈你又没能分清我们。”
“对不起,乔治,亲爱的。”
“开个玩笑,我是弗雷德。”他的孪生兄弟在背后催促着他,在哈利看来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伴随着这句话,哈利看着前面的人消失在隔墙处,心里确定隔墙是通道。
“对不起,打扰一下。”随着另一个离开,哈利波特下定决心走到胖夫人身边说。
“哦,亲爱的,头一回上霍格沃兹吧?我的小儿子罗恩和你一样是新生。”韦斯莱夫人打量着面前带着拘谨的孩子,心里明白过来向他介绍着最小的儿子。
红头发、高个子、皮肤很白,脸上带着雀斑,哈利正好和他来了个对视。
双方互相带着善意打量着。
“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去?”
“哦,别担心。”韦斯莱夫人好心的告诉哈利通过的方法,让小儿子跟在他身后。
【叶瑄SSR·霰雪无垠】
「我说过……我不会依赖任何人。我可以失去你。」
已被团长商用买断后续会有制品
好可爱的宝宝们,画师见水印
【灵气复苏、异族入侵、仙侠玄幻、西幻魔法、蒸汽克系、星际战争、古武机甲、洪荒神话,再加上刚刚完成的诸天无限。。九个高武位面任务全部SSS+完成度,宿主,您退休度假的位面选好了么?】
【随便找本儿童文学吧,最好是近现代背景。】
【好的,系统正在准备搜寻,锁定哈利波特世界观位面,位面数量为159个,宿主还有其他需求么?系统会帮助...
【好的,系统正在准备搜寻,锁定哈利波特世界观位面,位面数量为159个,宿主还有其他需求么?系统会帮助您进行筛查。】
【是这本啊。。只记得主角名字了。。没有别的要求,随机就行。】
【好的,系统已进行投放,度假礼物已经派发,祝宿主退休假期生活愉快。】
程澈睁开眼,手里正拿着一封信。
一睁眼手里就拿着入学通知,就像是被保送到霍格沃茨一样,好吧,她还能记得学校的名字,这也算是件好事。
少女。。哦不,现在的程澈只能被称为女孩,毕竟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一岁。
她仔细扫了一遍手里的入学通知书,从一旁的宠物食品架上拿了一块肉干递给面前瞪圆了眼睛歪头看着她的角枭。
这只如同小精灵般的小动物歪着脑袋叼过肉干,然后用它柔软蓬松又硬滑的羽毛蹭过程澈的手指。
“喵呜~~~~”
身后传来拉长了的、带着威胁意味的猫咪低吼,程澈有些好笑的回头扫了眼炸的像个毛团子的大猫。
“放松点蜜糖,那只是个可爱的信使而已。”
大猫舔了舔爪子,银灰色的毛发在阳光下亮的晃眼,蜜糖色的猫瞳缩成一条细线,他绕着程澈转了两圈,然后伏在椅子边打呼噜。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梅林爵士一级勋章,威森加摩首席巫师,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
亲爱的程小姐,我们很高兴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德沃茨魔法学院就读,随信附赠所需书籍和物品一览表。
学期开始与九月一日。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的回信。
您的忠诚的,
米勒娃·麦格,
女副校长。”
后边的那张纸里标出的所需书籍和物品并不多,程澈简单的写了封回信,上边只有两个单词,三个字母。
“Ido.”
经历过上万年的异界奔波,程澈已经记不太清年幼时看过的这本儿童读物都记录了什么,但她还记得自己幼时那种奇异的憧憬情绪。
就像现在。
女孩蹦跳着把手里的信递给已经乖巧等待了许久的猫头鹰,她回到了自己年轻时的躯体里,那几万年的奔波劳累仿佛也消散了,她又变成了那个年幼憧憬着的女孩。
程澈习惯性的在心底呼唤系统,这是她往常到达新位面后进行的第一件事,但这次因为那封入学通知,这个习惯被延后了。
系统也没有回复她,只有一些简单的消息出现在脑海里。
程澈顺着稀少的信息分析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个寄宿在英国巫师家庭的华裔,孤儿。。?信息太模糊了,只提到这对巫师夫妻中的妻子和她的母亲认识,却并没提到她母亲的情况。
蜜糖是寄宿家庭里养的缅因猫,有猫狸子的血统,据说是个很傲气的猫咪,不过对程澈很是亲近,这可能与她一直以来的体质有关。
曾经的空间还保留着,但那几个位面里得到的能力体系已经被封印了。
HP是个低魔位面,根本没办法容纳那些超纲的力量。
而系统送给她的礼物。。。
大概是她脑海里那两个还在更新的游戏账号图标?一个来自手游魔法觉醒,另一个来自端游霍格沃茨之遗,里面的物品获得还需要她自己摸索。
她都没听说过,真是不幸,而且这东西从图标到界面看起来都和系统没什么关系。
程澈挑眉,她坐在椅子上,垂下的指尖划过蜜糖飘逸顺滑的银色毛发,猫咪仰头舔她的手指,带过几分刺痒,感觉像是被软毛刷子刷过。
她另一只手还拿着那张录取通知书,放在眼前重头读那几句文字,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开门声才挪开目光带着几分好奇的起身迎接自己的监护人们。
“澈,很抱歉让你自己留在家里,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真不错,这样才像个小朋友。”
金发女人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碧绿的眼睛闪烁着笑意,而她身后棕色头发的儒雅男性似乎快要被购物袋淹没了。
“wow,你已经收到入学通知了么!真是太棒了,我还以为你会和你母亲一样,你有写回信么?”
黛尔放下袋子的瞬间看见了程澈手里捏着的信封,她惊叹一声,然后有些小心翼翼的伸手在女孩披散的黑发上虚抚一下,那双碧绿的眸子里似乎有些怀念。
食用需知:本文灵感来自我对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一个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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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莱斯特兰奇。
尊贵的姓氏下是扭曲的灵魂,华丽的衣服包裹着肮脏的欲望。
“男儿残酷流放,女儿深深绝望,勇士复仇归邦,展翅从水中飞翔。”——泰科·多多纳斯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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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RosalynMalfoy十一岁前的回忆
夏天让人难以忍受。我想。
或许是马尔福庄园一直被父亲用什么咒语保护着,即便是六月,也总能保持在相对舒适的温度下。...
或许是马尔福庄园一直被父亲用什么咒语保护着,即便是六月,也总能保持在相对舒适的温度下。
可我还是感到难捱。
我憎恨夏天。高温热浪,还有天边滚滚的雷声——晴天就更可怕,毒辣的阳光会像荆条一样抽在人身上——尽管在马尔福庄园长大的我几乎没忍受过这些。
可我憎恨夏天。因为我的弟弟在这个季节出生。
我的弟弟叫德拉科·马尔福。
从他出生的那天起,梅林的天秤就毫无保留地向他倾斜过去,我的父亲不再只属于我。
我清楚的知道,因为父亲也这样表达了——他将会是未来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这座漂亮的庄园未来将会是他的。
他有着我没有的很多东西,比如和父亲一样的一头金发,很刺眼,像夏天的阳光。我想这也可能是我讨厌晒太阳的一大原因。
我是马尔福家的长女,罗萨琳·马尔福。
卢修斯·马尔福是我的父亲,但纳西莎·马尔福似乎并不是我的母亲,尽管她对我不赖,和真正的母亲并无分别。
我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我的头发是平庸的栗色——就算不是马尔福家族的金色,也总该是布莱克家族的黑色吧,我想,至少不该是栗色。
于是我在五岁时问了母亲这个问题。
纳西莎·马尔福是一个傲慢的女人,即便我们是生活在一起的家人,我也会选择这个词来形容她。
她的脸很白,嘴唇像是一条笔直的线,时刻保持着来自布莱克家族的优雅和端庄。
她对德拉科笑的远远比对我多。
尽管如此,她还是比父亲看起来和蔼多了。
“妈妈,为什么我的头发和爸爸、弟弟的不一样呢?”我问。
结果是还没听到回答就得到了父亲冷漠的呵斥。
“回你的房间去,罗萨琳。”他放下手里的预言家日报,露出那张冷的可怕的脸。
“去你弟弟的房间陪他玩一会吧,罗丝,”纳西莎像是瞥了我的父亲卢修斯一眼,随后把目光转向我。只有她会亲密的叫我罗丝,尽管她并没有表现出这个称呼原本该表现出的亲昵,但在我心里也是只有妈妈才会叫的昵称。
于是我起身离开了客厅。
上楼时隐隐听到后面传来的模糊的声音。
“你太刻意了,卢修斯。”
“……”
“她早晚要知道。”
“等她长大些……我不认为……”
后面的对话就听不清了,因为上楼后我就听到德拉科折磨家养小精灵发出的噪音。
他正在呲牙咧嘴地拉扯多克的耳朵,多克痛的想大叫却不敢,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咽声。
不愧是德拉科,四岁就可以露出这么欠揍的表情,我不得不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把他拎起来一顿的冲动。
多克应该是我的家养小精灵!
在德拉科出生前,它一直都被父亲安排专门照顾我的起居,它是所有家养小精灵里最干净、聪明的一只!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多克:“小少爷!不…请放开多克…请不要…夫人吩咐多克给小少爷送来牛奶…”
啪嗒一声,德拉科把牛奶打翻在多克的脸上,“我不喝牛奶!我要苹果汁,苹果汁!”
四岁的金发恶魔,没教养的小鬼,我厌恶的想。
为了不让父亲听到以后上楼来责罚多克,我得阻止这个混蛋的继续胡闹。
这倒不是因为我多么富有同情心,只不过我需要让多克帮我做的事太多了。
如果它被罚,那很可能这几天就要换成其他家养小精灵来我房间了。
家养小精灵不是什么聪明的物种,尤其要是换来了那个多比——天啊,我简直不敢想象会有比他更像疯子的家养小精灵。动不动就要撞墙,撞地板,撞一切可以撞的东西,大的吓人的眼睛里溢满泪水,不停地小声嘟囔——总之,我可不希望多克被父亲惩罚!
“停下!德拉科!”我冲上去,“多克,你去厨房拿苹果汁来。”
“好的,小姐!多克这就去。”多克仿佛得到大赦一般感激,马上幻影移形离开了。
真不明白苹果汁那种又甜又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我讨厌甜的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会离不开它们,我嫌弃的想。
四岁的德拉科看到我来了,收起了刚才那幅非常标志性的恶劣表情,对我开心地笑起来,伸出刚刚打翻了牛奶的手,抓住了我的裙子。
可怕的是,六岁的德拉科也开始叫我罗丝了。
德拉科·马尔福:“罗丝,罗丝!”
“别叫我罗丝,德拉科,懂吗?你应该叫我姐姐。”我停下脚步,对着身后屁颠屁颠跟着我的那个烦人的家伙说道,我向梅林发誓我的语气绝对是冷冰冰的,因为那完全是跟父亲学的。
“我就叫你罗丝,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叫?妈妈都叫你罗丝,而且你只比我大了一年而已!”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他,转身一刻不停地继续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等我,罗丝,罗丝!”
金毛恶魔锲而不舍地追着我一直到房间门口。
“你到底干嘛?”我几乎怒不可遏地停下来看着他。今天和母亲学了一整天的礼仪,我快要累死了,只想回去睡觉。
“礼物,我还没有给你生日礼物呢,罗丝,这可是我的礼物!”
见我停下来,德拉科又露出了欠揍的表情,立马凑上来,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我面前,手里攥着一个暗红色丝绒质地的盒子。
我愣住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没错吧?我听到妈妈说了,你从来没收到过生日礼物吧,萝丝,真可怜。”他像炫耀似的扬起下巴,有一瞬间像极了父亲,或者说更像家里养的那几只目中无人的孔雀。
但他说的是实话。
这刺痛到了七岁的我,作为姐姐的自尊心在隐隐作痛,为什么呢?
为什么同样是马尔福的孩子,看似享受着同样的衣食住行,却又在某些方面那么不同?
父亲母亲没有亏待过我,可他们对德拉科和对我是不一样的。
尽管我才七岁,也能感觉的到。
德拉科·马尔福:“我可是第一次送生日礼物,妈妈说我六岁就可以自己给别人挑选礼物了,爸爸妈妈的生日都还没到呢,你的生日为什么这么早,离我们的生日都还有好几个月!”
德拉科语速很快地说完了他一贯啰里吧嗦的碎碎念,脸上是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表情,把手掌完全地摊开来。
今天是十一月一日,我的生日。
父亲没有给我礼物,甚至今天没有出现,话说回来,他好像从来没为我庆祝过生日,每到这天他都会忙的要命,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母亲说我的礼物就是今天这位高价聘请来的礼仪和舞蹈老师。
从我懂事起,我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庆祝过生日,不像德拉科,前五年的生日过的丰富多彩,去年父亲送了他一枚纯银袖扣,那是一条小蛇,上面镶着祖母绿的宝石做蛇的眼睛,我暗自嫉妒了很久。
我看着他手里那个暗红色小盒子,有点咬牙切齿,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居然是我可恶的弟弟给的。
他会给我什么呢?
我在德拉科聒噪的催促声中打开了它。
那是一枚小小的胸针,做成了一朵红色的玫瑰。
德拉科·马尔福:“是你的名字,罗丝,你的名字是玫瑰。我是不是很聪明?你可以带在你的裙子上,就是你学会跳舞之后穿的那些裙子。我让多克去买的,我可是恐吓了它很久它才肯拿着那些加隆离开的。我本来想自己去买,可妈妈说我年纪太小了,不能自己出庄园乱跑,哼,我不小了,明年我也七岁了,肯定就能出去了……喂,罗丝,我可是给你送了礼物,你别忘了我的生日礼物。”
他的话真的很多。
我并没有把他这一大堆废话听进去,一把抓过那个盒子,语气生硬地说了声谢谢。
我从来都不习惯表达亲切。
我想这都怪父亲,马尔福连道谢都是虚伪又生硬的,他总是看起来得体、大方,但那是出于礼貌,而不是出于真心的感激,尽管社交场合父亲都会让我回避,我也知道这些。
因为他连对母亲有时都是如此。
事情变得有些别扭。为什么我唯一称得上生日礼物的东西竟然来自德拉科?
这个抢走了我一切的、从天而降的小混蛋,送了我第一个生日礼物,而母亲给我七岁的生日礼物是告知我从今天开始学习跳舞插花泡茶和缝纫。
我的心情很奇怪,耳朵也热起来,我猜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我莫名感到愤怒。
母亲说七岁就要开始学习这些了,这是贵族的礼仪,是马尔福家的传统。
“等着吧,德拉科,明年你也得学这些,因为你也要七岁了。”我愤愤地撇下一句话,飞快的拿着那个红色小盒子溜了。
我在十一岁这年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改变了我的生活。
我无法说出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属于自己的信,信封上的火漆印着一个精美的H,上面写着来自霍格沃茨。
我收到了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从我打开它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就发生了一场颠覆。
我的命运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痕,这裂痕蔓延开去,铺满了我后来的人生。
录取通知书的第一行写着
“致罗萨琳·莱斯特兰奇”
不是罗萨琳·马尔福,是罗萨琳·莱斯特兰奇。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很多细碎的预感逐渐拼凑成某个可怕的真相。
录取通知不会出错,我早就自己偷偷读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这本书。
所以通知书上的名字,就是我本来的名字。
德拉科在七岁那年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一整套复杂难懂的魔药教材,和密密麻麻的魔咒书,并不是舞蹈老师。
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我是长女,因为德拉科有他的责任,我也同样有我的。我痛恨这一切,却也默默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可现在看来,我好像根本不是一个马尔福。
被欺骗的愤怒取代了我对父亲一直以来的敬畏,我拿着那封信找到了卢修斯·马尔福。
“父亲。”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叫他。
他金色的头发下是苍白的脸。他盯着我十一岁的眼泪和颤抖的手,看也没看那封通知书一眼。
“你是我的女儿。”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同时紧紧地、恶狠狠地盯着我的脸,也可能是我的眼睛,也可能是我的头发。
我没有马上擦干眼泪,而是等待着他说下去。
卢修斯·马尔福:“你是我的女儿,罗萨琳。你的母亲,是赫拉·莱斯特兰奇。
原来纳西莎真的不是我的妈妈,虽然我一直无比渴望她是,她也确实给了我一个高傲的布莱克所能给的最多的包容——容忍自己的丈夫留着一个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叫自己母亲。
可她就如同我所预感的一样,并不是我的母亲。
她是德拉科的母亲。
只有对德拉科,她才会露出那样慈爱的、闪闪发亮的眼神,她会轻柔地抚摸德拉科的金色头发。
“我们的结合是为了履行莱斯特兰奇和马尔福的婚约。她生下你就去世了,那时我们并未完婚。所以这封愚蠢的信会写莱斯特兰奇。”父亲冷冰冰地说,与其说解释,更像是在告知我这个事实。
“但现在你姓马尔福,谁也不能改变这一点。”他补充了一句,冷冰冰地强调了这一点。他格外冷静,似乎这场解释早已准备了很多年,早就打算告诉我,“我会以校董的名义通知霍格沃茨,这样低级的错误他们不会再犯了。”
我盯着他,努力把每一个字都听懂,都听进去。
我不再哭了,我的父亲并不是有意欺骗我。
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我平静的接受了。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和母亲…不,我是说,父亲和纳西莎一直很和睦,虽然他们看起来并不亲昵,更多像是相敬如宾。
他们是非常得体般配的一对夫妻。
所以我很难想象父亲曾经有过其他未婚妻。
至少我不是私生女。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晃即逝。
我的母亲是马尔福家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来得及改姓就去世了。
我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栗色的头发,来自我的母亲,赫拉·莱斯特兰奇,灰色的眼睛,和德拉科一样。
也不知道这是我的万幸还是我的不幸。
我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那枚红色的玫瑰胸针。
我七岁那年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来自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的含义是天龙座。北天夜空中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的星座。
“是你的名字,罗丝,你的名字是玫瑰。”六岁的德拉科曾对我这样说。
那场对话的最后,父亲给了我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本,看上去有年头了,不过似乎被某种魔法保护着,封面上画一朵栩栩如生玫瑰。
我打开发现,这是一本学习笔记。
笔记本的主人似乎没有给它定义是哪一学科的笔记,因为我看到里面有魔法史、也有魔药学,天文学,甚至还有黑魔法的内容。
一本详细,但凌乱的笔记。
隔几页就会出现一朵手绘的玫瑰。
我看了看玫瑰胸针。我想大概我的名字也有了解释。
我知道莱斯特兰奇家族。
诺特的祖父编撰过一本书,《纯血统名录》,父亲早就给我和德拉科看过。上面记载了纯血巫师的二十八个家族,其中就有莱斯特兰奇家。
不过我如今是英国唯一一个现世的莱斯特兰奇了。意识到这点后,我吸了口凉气
因为我母亲的两个哥哥早就被关进了阿兹卡班监狱。
莱斯特兰奇家是著名的食死徒,神秘人在世时,我的外祖父和两位舅舅都是他狂热的支持者,他们的组织曾经掌握着庞大的势力。
而他神秘人失势后,两个舅舅沦为了罪犯,双双被捕入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霍格沃茨居然会写信招收罪犯家族的后人。我苦笑了一声。真是一所包容的学校。
我的父亲和母亲…不,我的父亲和纳西莎阿姨,他们原本想送我和德拉科去德姆斯特朗,可是纳西莎阿姨说那里实在太远,她不希望孩子离得太远。
虽然我想这个“孩子”应该是指德拉科。
总之,父亲决定送我去霍格沃茨念书了。我比德拉科早一年入学,今年九月份就会动身。
这很好,我想。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跟屁虫弟弟。
等他再大一点就会知道我和他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了,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的态度有什么影响。
德拉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小孩,他说不定会嘲讽我,或者更可怕,他可能会厌恶我。
总之,我还没做好迎接这份尴尬的准备。
原创女主西里斯
狮蛇
双向奔赴,双向救赎
“天狼星永远肆意而闪耀”
那是一个至暗时刻,但却璀璨夺目的学生时代
是一群永远熠熠生辉的少年,是历史的寥寥几笔,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永远鲜活的一生
Chapter1那是长夏的开篇
——
1971年夏末
11岁的西里斯·布莱克登上了去往霍格沃茨的列车,对于他来说是登上了自由与快乐,他终于可以离开那个令他压抑窒息的家,在这辆特快上,他找到了此生的挚友,也遇到了一生的爱人
那是西里斯第一次见到她,她乖巧白净的脸上...
那是西里斯第一次见到她,她乖巧白净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温柔依赖的看着她的母亲,身上那件白色的长裙飘逸着
一头罕见的白色长发点缀了她的优雅气质
像是温室里的纯白色玫瑰
但是
西里斯感到了一阵违和,她好像不该是那么乖的人,那双深邃如海洋的眼睛可不像海洋那般纯净
那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没有波澜,没有情绪
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好像一块精心打磨过的蓝色宝石
西里斯来自灵魂深处的叫嚣出现在一瞬间,在告诉着他
他们有着一样的灵魂,有着类似的叛逆
白色不适合她
哪怕她有着一头白色的长发
哪怕她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西里斯没有过多的注视,虽然很惊艳,但在他看来,她是一个纯血,纯血家族的人都是虚伪疯狂的疯子,她伪装着她的真实,掩盖着她的偏执
西里斯把心脏的疯狂跳动视为他即将迎接自由的绚烂篇章
詹姆斯·波特是个很好的朋友
西里斯心里这么认定着,与那个油腻腻的斯莱特林的闹剧西里斯没有放在心上,当然,他当然会是一个斯莱特林,这毫无疑问
西里斯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绿眼睛女巫那火红色的头发上,看了几秒
红色?也许,她会适合红色
在西里斯被分进格兰芬多之后,无视了一片惊讶错愕,愤怒的目光,这里只有詹姆斯为他欢呼,所有人对于布莱克进入格兰芬多永远只有一个反应,不可置信
哦,其实也不全是
他看到了一道不一样的目光,是她对周围一切都漠然忽视的目光,对于一个布莱克进入格兰芬多,她不惊讶,不皱眉,甚至于,在视线相撞的那个时刻,西里斯看见了她眼中的祝贺
你看,她果然不是一个乖孩子
如果……
“克罗莉亚·西西弗斯”
“斯莱特林!”
但真可惜,他想象中的红袍子不复存在,那是一身让西里斯厌恶的绿色
她被人群议论,无与伦比的美丽,奇异特例的发色,以及处事不惊的表像,还有完美伪装的可笑优雅
“嘿,兄弟,你看她的头发可真奇怪,你见过白色的头发吗?这是什么,是魔咒吗?”
詹姆斯在旁边怼着西里斯肩膀,兴致冲冲地询问
西里斯只是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一个男孩过来拿走一盘食物,不经意插了一句话,之后就和他朋友离开跑到了角落里
“说不准是什么诅咒呢,不管怎么样,她不是纯血吗?家族里有什么秘密很正常”
“怎么?你们不知道她吗?我还以为你们纯血家族之间的消息都是互通的”
餐桌上的另一个男孩看着他们两个说到,西里斯听到诅咒两个字顿了顿
诅咒?
其中一个小巫师显然知道些什么,西里斯,詹姆包括其他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他
那个小巫师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
“听我妈妈说,西西弗斯现任家主唯一的女儿,在出生前有一个预言,说她是什么不详,但当时的西西弗斯先生很生气,也没当回事,等她出生的时候,那一头白发让整个家族就惊讶了”
“而且自那之后,她母亲的身体就不是很好了”
“那……那个人,也是诅咒吗”
一个显然是麻瓜出生的小巫师指着一个男孩问道
“哦,当然不是,那是一个古老的纯血家族之一,他们家的特征就是这个”
西里斯听到这段话也看向了另一个人群焦点,提瑞斯·卢菲斯,至于他为什么成为焦点,自然是作为家族特征的那一头白蓝色的头发
西里斯觉得好笑,因为所有人都拥有的遗传,所以是特征,因为祖先没有出现过的先例以及一个可笑的预言,就被视作诅咒
那一群在阴暗角落盘旋着的毒蛇,在今天,加入了一条漂亮的蛇
西里斯出神的想着
克罗莉亚
荣耀颂歌的意思,她是纯血家族培养出来的荣耀,她其实并不特殊
所以,别再看她了,西里斯·布莱克
你们会背道而驰
一如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
在这个夏末,冷然的少女被掌声簇拥着优雅落座,桀骜的少年在一片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走向光明与热烈
有人为他欢呼,有人对他怒目圆睁
有人为她鼓掌,却没有人纵容她叛逆
本章为过渡章,少部分剧情自设
霜辰很懵。
当她看到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后,更懵了。
没错,就像无数老土的小说写的一样,她穿越了。还穿成了一只……猫?
她感觉自己坚信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正在崩塌。
尤其是当一个黑白发,长着老虎耳朵和尾巴的女人把她抱起来之后,这种崩塌速度更上一层楼。
“霜辰,该起床喽。”
“小孩子贪睡,让她多睡一会吧。”
一个长着茶色头发明显的西方男子笑了笑,手上树枝一样的东西一挥,让西门霜辰飘了起来,还顺手...
一个长着茶色头发明显的西方男子笑了笑,手上树枝一样的东西一挥,让西门霜辰飘了起来,还顺手戳了下她的脸颊。
…………
过了好几天,西门霜辰才接受面前这个绝美兽耳娘是她亲亲娘亲,那个西方帅哥巫师是她亲爹,而她则是一只混血白虎并且是星宿天官接班人的事实。
好家伙,更不唯物了。
西门霜辰趴在地上,用爪子扒拉着一个圆溜溜的小球。
听着他们的对话,现在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片儿,世界观……则是她前世看过的一部小说,《哈利·波特》。
反正世界观已经崩完了,爱咋咋地吧。
西门霜辰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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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观:
华国修真界并没有西方的血统门第观念,有的只是地域和派系的区别。
从地域方面,华国修士可分为东南西北四方,各方都有着代表自己方位的星宿官。
星宿官代代相传,只能由实力最强大的四象神兽担任。但因为四象神兽数量稀缺,因此每次换任都十分平静。
关于妖兽神兽:
生灵吸取天地精华,生出灵智,即为妖兽。神兽,则是比妖兽更高档次的存在。
神兽数量稀少,自出生起就能拥有强悍的实力,修炼速度和寿命也比一般的妖兽强很多。
无论是妖兽还是神兽,都有独特的年龄计算方式。
出生到现有的年纪,称为“本年”,化形后的年龄,称为“形年”。
前者多用于与同类交谈时,后者则是与人类交谈时使用。
*2.1w+一发完,HE,想不到吧我又写HP了~求留言!
《两次奔逃,一次他以为没有未来》
1.
1978年4月,复活节假期。
下午的天气阴沉沉的,带了点料峭的寒意,苏格兰的位置果然还是太靠北了。负责主持婚礼的约翰神父相当德高望重,据说他已经圆满祝福了999对新人,堪称教界丘比特——在神父微笑着说“主啊……”什么什么的时候,我开始走神。
好无聊。
对于不信奉上帝的人来说,这些台词实在令人昏昏欲睡。新郎一家人看起来挺高兴的,因为他们是非常...
嗯……也可能是在念某种神秘的咒语。
“你们是否都愿意为他们的结婚誓言作证?”神父按照惯例询问台下的客人们。
客人们露出微笑,我的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他们齐声说“愿意”的声音——然而就在这时候,教堂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了。
诶?
迎面走进来了一位年轻小伙,令人印象深刻的气质,让我感觉眼前一亮。他戴着一副眼镜,黑色的头发乱乱的,似乎还有点湿润——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看来没有人认识这位不速之客,因为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惊讶:这谁啊?
这人不是自己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黑色的卷发,灰色的眼睛,看起来比他更为俊美,像位好莱坞的男演员——我的眼睛亮了又亮,不只是由于他好看,而是因为我预感到,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们……”新郎一脸错愕。
“嘿,哥们,刚才我好像听到神父问了个问题?”戴眼镜的那位说道,“愿意为结婚誓言作证是吧?”
“是这样,叉子,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另一个人说道。
我好奇地看着他们,奇怪的外号,奇怪的客人。
以及——
“好的,那我们不愿意作证。”名为“叉子”的客人说道。
奇怪的话。
不等神父颤抖着指出他们这是对主的不尊重,毕竟谁问他们了——这位客人说道:“新娘,你好!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我认为你有权知道一件事。就在昨晚,在南边的贝利街的第二家酒吧,你的新郎抱着一个叫做索菲的女孩说,虽然他明天就要结婚了,但他还是爱着她……”
哇哦,好刺激,我睁大了眼睛,甚至想要吹个口哨。
“和他们的孩子!”
全场哗然。
2.
可怜的新娘,她可能会哭吧——那位没说话的卷发帅哥的脸上写着这样的表情,相较于他那一脸正义、愤愤不平的同伴,我觉得他看起来更像是过来陪朋友顺便看乐子的。
“不,这是污蔑!”面对质疑,新郎连忙说道,“而且亲爱的,你刚才已经说过‘我愿意’了……你要相信我!”
刚才那个“我愿意”的问话是,神父说:“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者任何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问题是这男的也没对新娘忠贞啊,怎么好意思说呢?
这人真双重标准!
卷发帅哥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嫌弃,似乎是在嘲弄新郎的虚伪。
我赞同他,新郎确实很虚伪。
在新郎竭力辩解的时候,“叉子”推开想要把他拉走的宾客,嚷嚷着他有证据,新郎的父母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说什么要报警,要起诉,总之教堂里一片混乱。不过混乱很快就被终结了,因为新娘抬起手,给了新郎一巴掌。
“是的,直至生命尽头。”新娘说道,“现在,我宣布你是死人了。”
卷发帅哥睁大了眼睛:“酷。”
新郎的母亲看起来想扑过来用十字架给新娘扎上一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了一跤,新郎的父亲指着新娘想要怒斥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出来话。
于是新娘大步走下了台,然后高跟鞋不小心踩住了婚纱的一角,好在她及时站稳了,一脸镇定,仿佛无事发生。
卷发帅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需要帮忙吗?”
“谢谢,男孩们。”我说,“既然已经搞砸了婚礼,也许你们可以试着让场面更乱一点?只要不闹到警察来的情况就可以,我允许——”
一个小建议。
哦,是吗?原来我忘记说了……那就顺便一提吧,在这桩闹剧里,我扮演的并不是受邀坐在宾客席上的客人。
而是新娘本人。
3.
眼镜boy很高兴:“遵命,这位小姐,我最擅长这个了……”
也不知道他在这一瞬间做了什么,教堂里突然充满了灰白色的烟雾,不是着火的气息,也不像烟雾弹,我还听到他说什么“天呐,我阻止了一个女孩被社会渣滓欺骗,莉莉知道了肯定会夸我的……哦别担心,客人们,可以正常呼吸,它不是毒气,也不会睡着。”
——不,等等,我看不清走出去的方向了啊!
在视线受阻的时候,有人及时地拉住我了手腕,将我带离了教堂。
“感谢你的帮助,请往西边走,我的车停在那边!”我说。
“了解。但是——”卷发帅哥问道,“这位落跑新娘,我能顺便问一下,你是怎么看上这位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男士的吗?”
呵,是在说我眼光有问题?
“是这样的,”我说,“我是个FBI,我怀疑这位男士有大问题,需要进行调查。”
“什么是FBI?”
“美国特工……哦,这里是英国。”对不起重来,我纠正自己,“我口误了,其实我是一个MI6!”
“那又是什么——我懂了,你是在玩角色扮演?”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惊呼,但气息不匀,“是的,我是演员。”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我一边拎着婚纱和他在小雨里狂奔,一边又为白色的婚纱裙摆沾上了些许泥点而感到些许无奈,看来让事情不再无聊的代价就是要花钱去洗婚纱——“对了,那位叉子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正义使者有两个人,“你朋友呢?”
“他之前给我做了手势说他帮我们断后,放心,我们有集合的地点。”卷发帅哥说道,“那么演员小姐,你的车是哪辆?如果是小型车,那不如……”
他的话猛然顿住了:“你——”
“非礼勿视,视了也没关系。”我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走向一辆车,“你也放心,我的车绝对委屈不了你的身高。”
他没说话。
我偏头看过去,发现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啊。
“你成年了吗?”我问。
“当然。”他答得飞快。
真的吗?我觉得他要比我的第一印象更年轻一些,因为他长得太高了,我开始的时候下意识地以为他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呢。现在看来,他应该还没读大学,是个高中生。嘛,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婚纱和晚礼服一样,都没有能装东西的口袋——
所以我的钥匙在哪呢?
“那是假动作,钥匙在头纱下面。”我随口说道,“把它放在内衣里我嫌硌得慌。”
“……你有哪句话是真话吗?”少年又从容起来,斜了我一眼。
“有,比如关于钥匙那句话是假的。”我拉开车门,看到他的表情又僵住了,莫名地有点想吹口哨,“还有,我姓怀特。”
当然,如果他觉得这是我根据婚纱的颜色随口编的姓氏,那就是这样吧——“先不说这些了,帅哥,快来看我的骑士,他可不是甲壳虫那样的小可爱。”
“难怪你这么说。”卷发男孩怔了怔,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露出一个笑容,“我认识这个,吉普车……”他走到副驾,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安全带,然后你可以选个感兴趣的磁带播放。”我提醒他,“顺便,你的名字?”
“……西里斯。”他说,动作有点生疏,但顺利地系好了安全带,没给我帮忙的机会。
“不是认真的(Serious),是天狼星(Sirius)。”小天狼星转过来纠正我,然后发现我为了方便开车,把裙摆撩到了膝盖以上,于是迅速地挪开了视线,“……嗯,我确实有个好几个假名,比如威尔伯福斯,所罗门王,还有伊奥温!”说到最后的名字,他有点骄傲,“这个名字男女通用。”
“所以,你只是想对我说真名。”我看了一眼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名字很不错,一颗明亮的星星,我喜欢。”
“谢谢,我只是懒得说谎。”小天狼星说道,递给我一个磁带。
“很好,这点我也很欣赏。”我放好磁带,发动汽车,驶入了雨帘,“你知道吗?我原本打算喊你‘乔’呢,那个电影,罗马假日。”
小天狼星恍然道,笑了一声:“骑士……原来如此。”
“笑什么?”我没看他,但能想象出他笑起来的模样。
音乐开始播放,是披头士的《LetItBe(顺其自然)》,慢节拍,“披头士的最后一首单曲。”小天狼星点评道,“1970年的……”看起来常听的样子。
“顺其自然吧,安妮公主。”他靠到了座椅上,也不问我要去哪。
我眨了眨眼睛。
真是个人风格鲜明的安慰啊,假如他承认。
4.
似乎只有之前那片地区在下雨,因为随着汽车距离教堂越来越远,雨声也渐渐地弱了下来。如果运气不错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天晴之后看到夕阳。
“小姐,你运气怎么样?”小天狼星闭着眼睛跟着磁带哼歌,懒洋洋的,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得出了答案,“参考你的前夫,想来是不太好。”
……这家伙。
“不算前夫。”我目视前方。
“哦,差点忘了你宣判的内容。”他揶揄道,“是亡夫。”
这话说的我们俩简直像个“死神”。
“我觉得吧,我运气挺好的。”在无人问津的乡村公路上,我逐渐放缓了车速,直至将车停下,这才偏过头来看他,“虽然我知道他是个烂人,但我可是遇到了你们俩帮忙——所以我觉得,等会一定能看到夕阳。”
小天狼星弯了弯嘴角:“听起来我和叉子像什么福……”他改了口,“像幸运药水。”又岔开话题,“所以你为什么突然把车停下来了?”
“我得换一身行头,这太不方便了。”我指了指后座的箱子,“还是说,你想让之后每个看到我们的人都投以注目礼,猜测咱们俩是不是在私奔?”
在教堂之外的场合身着婚纱,总会引起各式各样的猜测。当然,就他这个长相,我感觉没有这身衣服,也足以吸引路人的目光。
小天狼星还没来得及对“私奔”这个词做出什么评价,整个人突然僵了一瞬。他睁开眼睛,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头看向窗外——我也看到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出现了一只银色的鹿,像是雾凝结成的一般,非常梦幻。
“见鬼。”他嘀咕着,打开了车窗。
那只鹿发出了欢快的声音,和我之前在教堂里听到的眼镜boy的声音一模一样:“嘿大脚板,你猜我遇到谁了,是莉莉!她也来这边参加亲戚的婚礼……不多说了,我要去给那对新人送上诚挚的祝福,顺便好好学习一下麻瓜的婚礼流程,咱们明天见啊!”
鹿消失了。
车窗被摇了上去,雨声还在继续,车内变得异常安静。
小天狼星捋了捋头发,回头看我:“这个——”似乎是在想怎么解释。
“看来我不是公主。”我恍然道,“你们才是……从奥兰多迪士尼乐园逃出来的那种。不用花任何美金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赚了!”顺便叉子先生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莉莉,因为他现在就开始研究婚礼流程,以备将来之需了。
小天狼星:?
“你不会觉得……奇怪或者害怕吗?”他问。
是有点奇怪,麻瓜这个词我没听过,像是什么暗语一样。
但我反问他:“你见过开吉普车的新娘吗?”
小天狼星怔了怔,又笑了一声:“哈,确实。”
是这样没错,还有什么比在新婚当天穿着婚纱开着越野车和陌生帅气少年逃婚,更让人觉得奇怪的呢?我连这个都可以接受,这种像童话故事里的才有的“魔法”之类的东西……倒也没太让我感觉有什么问题。
哦哦,我知道了,看来之前教堂里的烟雾,还有莫名摔倒的新郎的母亲,说不出话来的新郎的父亲,都是因为某种类似“魔法”的存在啊!
我这边在头脑风暴,小天狼星则是松了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东西——我猜他原本想做点什么来着,不过我不打算追问。未知的力量固然让人感到畏惧,但坏人可不会在婚礼上揭穿渣男背地里的勾当,比起所谓的魔法,和出轨男才更让人心情糟糕。
“但你心情还不赖。”小天狼星说。
那是因为事情出现了转机,不用我自己制造的那种。
雨停了,小天狼星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将车内留给我换衣服。等到我把婚纱和头纱一起收起来,换上一件波西米亚风的裙子,外搭风衣,以及套上运动鞋之后,我敲车窗想让他回来,小天狼星却指了指前方。
我疑惑地看了过去,然后微微怔住。
少年绕到了驾驶座旁边,他拉开我身侧的车门,声音有些轻快:“好吧,怀特小姐,看来我必须承认,你的运气相当不错。”
天边是橘色的彩霞和泛着金色的太阳,我们在雨过天晴后,看到了乡村公路上的日落。我从车上跳下来,和他一起靠在车身上,看向远方。风将长裙吹得呼呼作响,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心想可惜上面大朵大朵图案都是印花,变不得真花。
然后我发出一声惊呼,眨了眨眼睛。
“算是赔礼,为你突然看到难以理解的东西。”小天狼星递给我一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兰花,大约是魔法,在我握住它的时候,他俯身在我耳边说道——
“安妮公主,开始你的‘苏格兰假日’吧。”
5.
吉普车追着夕阳又跑了一段路。
听起来他也有守护神,那他怎么不给朋友回个消息呢?
“我可不是那种会打扰朋友约会的没眼力的笨蛋……”小天狼星笑着嘟哝了一句,不难听出他和叉子先生的关系很是亲昵。他变出来的那束兰花被我放在座位中间可以放杯子的地方,摇摇晃晃地跳舞,我觉得很有意思。
车是我租的,婚纱也是我租的,身旁和我约会的男伴——
“自愿的。”他哼了一声。
小天狼星又说,不会魔法的人看到了魔法是要被用遗忘咒的,“这是为了你们好……嗯,听起来是相当傲慢的说法。”他说,“不过确实能够避免一些普通人的认知崩塌。”
原来他之前是想消除我的记忆?
“无所谓,你可以等我们分开的时候再对我用。”我说,“我怕你不小心用岔了,我再忘了刚才发生的那桩事,又回去和那家伙结婚。”魔法这东西听起来还是太唯心了,感觉很容易出意外。
小天狼星表示,他的魔法水平精湛,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再说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错误——
“再带你逃一次就行了。”他说,听起来满不在乎。
我摇头叹气,唉,小朋友,最容易闯祸又不在意后果的年纪。我可不保证再来一次我会相信他,还是他笃定我会和一个帅哥私奔?
“都说了我成年了。”小天狼星不满地说道,然后思量起了我的后半句话,“嗯……大不了我就说我是来负责的,咱们俩有一段感情,但你忘了。”
得了吧,我随口说道,和他这种人交往过的事才没这么好忘。如果是我,我要告诉我的七个好朋友,我和一个帅气的巫师交往过,放心,我没吃毒苹果,他们也不是小矮人。
小天狼星问我几岁了,我让他猜,并且告诉他我之前在米兰学美术,快毕业了——至于是真话还是假话,交给他自己判断。总之,我觉得我应该比他年长,因为我有驾照,他没有。哦,他说骑飞天扫帚不需要考这玩意。
再次顺带一提,我没有觉得小朋友不好,意气风发的年纪是最迷人的时候,堪比食物的最佳赏味期。提到食物,我问他:“后备箱里有我今早做的三明治,你要吃吗?”
小天狼星总结说,这里有一个开吉普车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并且在早上还非常有闲情逸致地做了三明治的红头发新娘。
这么一讲我发现,我听起来就不像是去结婚的。
还有,他为什么要强调红头发?
“因为好看。”他说,听起来漫不经意,“比夕阳的颜色还深。”
很好,我变得独一无二了。
“谢谢,不过我希望你多夸一下三明治。”我再次停车,表示我用的沙拉酱也是自己做的,“小天狼星——你看那是什么?”
不得不说,我的运气相当不错,在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我们俩竟然在路边的田野里发现了一架废弃的钢琴。也不知道是谁丢在这里的,它的脚下已经长了青苔,上面有小鸟和蚂蚁在睡觉。才落过雨,琴身湿漉漉的,大约被淋得更坏了些。
“好可惜,我还有点想弹这架琴呢。”我说。
小天狼星没有对我会弹钢琴发表意见,而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们的复活节是不是和神有关?”
我点头:“嗯。”虽然我不信这个。当然,我也不算什么唯物主义者,只是觉得信教没什么意思而已。
他又问:“神会给麻……给你们送礼物吗,就像‘圣诞老人’的故事那样?”
可能会吧?不然为什么新郎他妈妈那么钟爱十字架,我有点不确定,思绪忽然飘到了“赎罪券”上。这怎么不算是礼物呢,这可是送功德啊。
不过小天狼星又不用我回答了,他拿着一支被打磨的很光滑的木棍(也许那是法杖?),走到了那架钢琴旁边,对我招手:“我试着修一修,如果修好了——”
就当做是神送的礼物吗?我笑,他是什么神,爱与美之神?搞砸了教界丘比特约翰神父的第1000个主持的婚礼,这可不是爱神的作风。
“让我想想。”他说,然后背对着我,看起来在对钢琴做些什么。
如果是别人,我会觉得“神”这个称谓就很傲慢,它是一种凌驾在普通人之上的意志,把自己抬得太高当心出事。但小天狼星的长相堪比我在艺术馆里见到的古代雕塑,隔着展示玻璃都能吸引游客吻过去的类型,他比放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更具备人性,因为我见不到历经苦难的主,却能伸手碰到星星。
我宣布他是神。星星之神?麻瓜(似乎是形容不会魔法的人)之神?或者是我的——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小天狼星的笑声,以及音准无误的钢琴按键声,哆来咪法,直接顺过去按了一串,“看来我的修复咒语学得很不错……”不远处的少年人说道,“嘿,怀特小姐,别傻愣着了,快把三明治拿过来。”
钢琴的声音惊走了原本因为好奇在盯着他看的飞鸟,我看过去,发现他还给我变了个钢琴凳出来。
我猛地一拍手:“有了!”
“什么?”
钢琴是黑白键的,我又说我姓怀特,夜晚即将到来……黑白,灰,哦,他的眼睛是灰色的,我宣布他是灰色的神,游走于黑白世界,多自由!
听了我胡乱的推理,小天狼星说道:“灰色?也行吧。比黑色好些——大约是的。”有点意味不明。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夸我的沙拉酱调的不错,而我这时候已经坐到他变出的钢琴凳上,回想起了自己比较熟悉的曲目,然后让手指跳跃起来。
我要弹轻妙的节奏,青春的活力,自由的飞鸟,他和我。
6.
这是我演奏过的最有趣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
在吃完三明治之后,小天狼星让田野里的小草发出了各种乐器的声音,单簧管、双簧管,小提琴、大提琴,他本人则是摸出来了一个口琴,我们一起让音符在傍晚飞舞着。我猜他没听过我弹的这首曲子,但他非常顺利地加入了其中。
因为他也是自由的。
演奏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车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开的——也许是他用魔法做到的,对,一切事情都能用魔法来解释。温度越来越低,我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顿觉懊恼,车上还有相机,刚才应该让他给我录像或者拍照的,毕竟再也没有比在田野旁边弹废弃钢琴更有意思的演出了。
我咬着三明治,让他从汽水和啤酒里二选一,小天狼星诧异于我的车上什么都有,然后选了一罐啤酒。我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他说你可真是有很多宝藏,包括那些磁带。
小天狼星问我要不要干杯,我说我喝汽水,酒驾什么的不安全。可能是年轻男孩的火气重,我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他却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大约用魔法也会让人出汗吧。也可能他是觉得这样有点帅……嗯,确实,我不再看天边的星星,而是转过去看他,思绪又飘到了我的家当里,其实我还带了打火机和烟,好久没抽烟了。
“你的纹身不错。”我留意到了他锁骨处的图样。
“谢谢。”他看了看天边的星星,捏扁了易拉罐,“等一下去哪?”
我想想哦,前面是有个小镇来着——“小天狼星,你陪我去打耳洞吧!”我突然说道,“我要打好几个。”
小天狼星看我一眼,表情不意外,因为他戴了耳钉,可能他以为我是由于他戴耳钉才这么想的。但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打耳洞了,我摸了摸柔软的耳垂,跟他说自己一个人去打总觉得很痛,现在有他陪着,我就能放心了。
他不理解:“有什么区别?”因为他认为该痛的还是会痛。
“痛的时候看帅哥会比较赏心悦目。”我理直气壮。
于是汽车往小镇奔去,我们不再追夕阳,而是追星星。
小镇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原来是广场上在举行音乐派对。小天狼星从车窗探头看过去,说了句这和他去过的演唱会也差不多,我说不一样,这里更容易丢钱包,以及——
“更容易产生爱情。”我指了指里面跳着跳着就亲到了一起去的男男女女。
小天狼星把头转了回来,嘀咕:“爱情。”
“多美好啊。”我说。
“难以理解的东西。”他说,“詹姆——就是叉子。他和伊万斯,哦,就是他的莉莉。前几年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差,互看不顺眼,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某天他突然发疯,爱上了她,你可以想象我知道的时候多么意外……”
感觉莉莉是个很优秀的女孩。
“是,她成绩好,还是学生会主席,人也漂亮——”小天狼星看了我一眼。
嘁,我可不会问出“我和她谁漂亮”这种愚蠢的问题。
“但他不只是因为她漂亮才爱她的。”我判断道。
“我不是不能接受,就是觉得很奇怪。”小天狼星说道,“詹姆说那是一种吸引力,就像麻瓜的磁铁……见鬼,那这里的磁场确实挺紊乱的。”他指的是广场上的青年们,“喂,等等,你这是什么眼神?”
当然是看小朋友的眼神。
见小天狼星不服气,我笑了起来,跟他说我可比他懂多了,我交往过男朋友——不是这位亡夫,是别人。小天狼星皱着眉看我,似乎想象了一下,看起来有点难以接受我也会和某人像吸铁石一样黏在一起,我猜他又在质疑我的眼光。
“好吧,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找好了停车的地方,转过头来盯着他看,“其实我早知道新郎有问题,他骗了我的好朋友,我就是为了在婚礼上打他的脸才接近他的……我没有无中生友,是真的。”
“但你最后也没多打几次。”小天狼星说道,“你还说了‘我愿意’。”
“好好好。”我举手投降,“我也对你讲我愿意,我愿意,好了吧?你能打十个他,方方面面的,就此抵消。”
打耳洞的老板的速度很快,不久之后我就戴上了透明的耳钉。但我只打了一个,小天狼星问我,你不是要打好几个吗?至少要打一对吧,一边一个。
“因为你的止痛效果只限一个。”我说。
少年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干嘛?”我瞪他一眼。
“试试药效。”他笑,“嗯,真过期了。”
我没忍住,也笑了出来:“你还不如说你和我之间有磁铁呢!”
打耳洞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在我们结束玩闹之后才说你们俩真是对般配的小情侣。我和小天狼星对视一眼,他看起来有点不自在,但又有点在意。我假装没听见,谢过了老板,然后踮起脚问小天狼星:“音乐派对?”
“走。”他说,刚才弹我额头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们朝着广场跑了过去,不久之后就由于他握的只是手腕,而被人群挤散了——小天狼星找到我的时候,我正靠着一面墙点烟,他的表情看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我能理解他觉得好笑,但不理解前者,因为这里只有偷钱包的小偷,可我是个大活人,总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这里还能产生‘爱情’!”他说,“刚才就有人想过来找你搭讪……”
那人呢?我探头,然后被他挡住。
“音乐比迷情剂还管用。”小天狼星摇头,“对了,你刚才把我撇开了,从来没有人——”
“你和别的女孩牵过手?”我问他。不像呀,他不是难以理解爱情吗?
小天狼星被噎住了:“……我对恋爱没兴趣。”少年的神情变得懊恼起来,像是输了面子一样,“这种事情不应该只看脸和氛围,要看灵魂的契合。”
原来不是不开窍,而是过于理想主义。
“同龄人的灵魂不合拍,那你考虑过姐姐类型的吗?”我问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其实我戒烟许久了,只是偶尔会来上一支,我对烟酒这些东西都没有瘾,只是调节情绪,在我觉得有趣的时候才会做。
“没有,非常遗憾,我的姐姐们是喜欢用鼻子看人的那种类型。”小天狼星看起来不反感烟味,而是因为我的问话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唯一一个我比较喜欢的堂姐,她和别人私奔了,好久没见到她了……”
“那个,你抽过烟吗?”我问他。既然他说他成年了,那我就信了啊,反正他酒都喝了,也不差这个尝试——我没有要带坏小孩的意思,他那一堆纹身已经足够叛逆了。
小天狼星说抽过,他在学校里和朋友偷偷试过,感觉不怎么样。
我说普通的烟草当然不怎么样,女士烟要好闻一些,但我严重怀疑他抽烟的方式可能也不太对,不如他试试我的烟——说这话的时候,路边有人弹木吉他,缓慢悠长的曲调,听起来是民谣,我看过去,又有点手痒。
“你还会弹吉他?”小天狼星敏锐地说道,“我觉得你更像是学音乐的,而不是美术。”
我说音乐和美术不分家,都是艺术,好吧,其实我是文学专业的,如果他想听和月亮有关的诗句,我能背十首——我掐了烟,跑过去和那个弹吉他的人聊了几句,然后成功地租到了他的吉他。他还给我们俩推荐了一个小酒馆,楼上有露台的那种,还能住宿。
坐在小酒馆的露台上,我拨动木吉他,哼唱挪威的民谣。远处的音乐派对还没有结束,烟花已经放了起来。一朵又一朵彩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小天狼星靠在桌子上,托着脸看我,又不像是在看我,可能是已经有点微醺了,因为他又喝了点葡萄酒。灯光是米色的,烟火是璀璨的,而他年轻又漂亮,与我的邂逅是短暂的。
正是因为没有未来,当下的快乐就是永恒。
“我好像个吟游诗人。”我说。
“嗯?”他的目光逐渐聚焦,落在了我的眼睛上,很明显地走了神,“说起来……你之前还说要把你的烟给我试试。”
哦,我是说过这话。
“你今晚不打算开车了吧?”小天狼星说道。
“你不是说你是学文学的吗?”他的问话也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关于月亮的诗,十首?”
哎呀,别小瞧我。
我继续弹木吉他,然后吟诗:“嗯——哪个是金牛,哪个是天狼?”我将莎拉·特雷弗·蒂斯黛尔的《IKnowTheStars》中的“天鹰座”改成了天狼座。
“月亮?”小天狼星看我,“这不是星星吗?”
我说你别打断我。全诗我是没办法背下来了,只记得一部分——
男人啊男人,目光啊目光,男人的奇思怪想……让我心明亮,害我好悲伤!
爱我不爱我,让我怎么说呢?
可他,爱我不爱我?
我把木吉他放到一边,问他怎么样。
“你在问谁呢?”小天狼星说。
我看向他,我们俩就这样对视着,距离渐渐地缩短。小天狼星嘀咕说了什么,我很喜欢他讲话的声音,不紧不慢的,游刃有余的,既有这个年纪的志得意满,又很从容,他是个有故事,但故事还有很长很长的内容要写的人。
“对了,我的烟。”我想起来,片刻之前我们在谈论这个,“你——”
“嗯。”他看着我,声音低了许多,“你教我。”
这就是吸引力,不一定是爱情,但足够让两个人靠近,我想,然后闭上了眼睛,尝到了酸甜的葡萄味——嗯?他什么时候还用了香水,在我打耳洞的时候买的吗?是葡萄柚的气息,可我没说过我喜欢甜的吧。
吻和夜色一样,逐渐加深。
……少年人果然是最佳赏味期。像火一样炽热,又似酒一样醇香,一杯又一杯而不知迷醉,即使他开始的时候小心翼翼,但本能让他无师自通。我年长几岁的经验在此刻约等于零,主动权交托出去,在远方的乐声中,我红色的发丝与他的黑色的卷发交缠到了一起。
假如我终将要遗忘这一切,那么我要记住这种快乐的感觉。
小天狼星说我不像有男朋友的样子,我说什么,我听不清——说起来,一想到婚礼的善后我就感觉有点麻烦,虽然比起我去揭穿他,这种私奔一样的结局更让新郎丢脸,挺划算的。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谁也不认识我,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些世俗的烦心事了。
“你真像一个谜语。”他若有所思,“不过我可以带你去。”
“那记得把我送回来。”我用手指朝着他心口开了一枪,走进了浴室。然而在他洗完澡之前我就睡着了,梦里有发光的星星。
7.
小天狼星醒来的时候喝到了热可可,我下楼买的。他打着哈欠跟我说早安,头发有些乱,领口敞开着,我感觉他这副模样也挺好看的,终于还是因为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他的神情变得很微妙。
“对不起,我不应该调戏你。”我立刻认错。
“我看你才像是没成年。”小天狼星说,和我一起吃早餐,又讲我肯定不是学美术的,因为他发现我对墙上的挂画毫无兴趣。他还以为小画家(“只是学了美术。”我纠正他)会夸夸其谈,说一说画风和作者呢。
我说那是男人才爱吹嘘的,女孩们可不会这么喜欢教别人东西——好吧,其实我是学外语的,我精通四国语言,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
“我甚至是西班牙公主。”我说。
“不信,除非你说句意大利语。”他好整以暇地看我。
……不是,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关系是什么?但我想了想,还是讲了一句。小天狼星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我在说他:“帅哥,你事好多!”
小天狼星挑眉,张口说了句我没听懂的外语。
我:?
“我刚才说了法语。”他强调道。
“很好,其实我只精通三国语言。”我把会法语这个选项踢了出去,面不改色。
我喝着甜甜的热可可,心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婚假呢?
我们俩在小镇采购了一些东西,准备好了足够野餐的分量,又拜托了酒馆老板帮我们看着车,然后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看他用魔法——“这个考试我一次性就过了。”小天狼星说道,“虽然只带过彼得,但你放心,肯定没问题。”
我说有问题也无所谓,人固有一死……
下一秒天旋地转,难以形容的不适笼罩了我,随机我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小镇上。我眨了眨眼睛,问他这是哪,“威尔士南部。”小天狼星说道,“你说要去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我第一反应就是这边,我去年在这里住了一个夏天。”
“你的手心有汗。”我突然说道,“你很紧张吗?”
“废话。”小天狼星说道,“幻影移形很容易出现分体的,尤其是带人的时候……我今天可是代替了你的‘骑士’,总不能让安妮公主出事吧?”
于是我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我以为你很自信呢!”我说,“我都没听到你担心‘彼得’先生。”
“首先彼得不需要担心,其次,自信和紧张你并不冲突。”小天狼星说道,然后走出去没几步就被路边的小孩拉住了,让他给旁边的漂亮姐姐买支花——我以为他不会买呢,因为他自己就能变出来花给我。
不过小天狼星很爽快地买了,给我凑了一捧,相当照顾小朋友的生意。
“祝你们长长久久!”小朋友高兴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小天狼星,心想小朋友要失望咯,我们俩只是萍水相逢的二十四小时搭档,故事结束就要散场。
我们没有在镇上待上多久,因为目的地在山上。小天狼星说这边虽然也有麻瓜居住,不过巫师更多,到处都是魔法。魔法真的是万能的,他把我们的东西都缩小了,然后我们俩轻松登山——“我有一辆会飞的摩托。”他炫耀道,“停在教堂那边了,我一开始想着如果你的车是小型车,我们就坐那个走。”
很好,帅哥,纹身,摩托……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我有个疑问。”我说,“为什么我们不用你的魔法直接到山顶呢?”
我们聊着天往山上走,各聊各的,即使有很多对方的名词不是很懂,但对话也在正常继续下去。比如他说他们魔法部的官员(政府?)有好多人尸位素餐,胆小怕事。我说最近总是出现各种意外伤亡,首相也给不出理由,英国真是不够安全,要不我还是回意大利好了。
然后我们又聊欧洲的特色甜品,我这里还有蜂蜜球,在复活节吃的——我试图证明我真的在意大利生活过。他给了我什么比比多味豆,我运气好,一口就尝到了桃子味的。
“我也觉得你出国比较好。”小天狼星赞同道,把话题跳了回去,“现在有个大坏人想要对麻瓜们下手,英国不安全。”
我说那就听他的,我今天回去就去买机票,把车和婚纱还了,带着我的家当连夜飞走——婚纱也不用送去洗了,他用了一个叫“清理一新”的魔法把它收拾的干干净净。
聊到这里的时候,野餐布已经铺好了,我教他唱意大利语的歌,他在玩我的相机。我们享受着最普通最麻瓜的生活,几乎没用魔法,但我突然想起来由于婚礼被搞砸了,我连婚纱照都没拍呢——“你得赔我一次。”我说。
小天狼星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婚纱在车里,车不在这个城市。
“没关系,我带了头纱。”我从包里把头纱拿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地把它戴到了头发上,“来一张合影?”
于是新娘是头纱搭波西米亚风的印花长裙,“新郎”穿着牛仔夹克——在昨天之前还毫无关系,根本不认识的两个人,拍了一张不伦不类的婚纱照。小天狼星说洗出来之后可以寄给他一张,我说好像不太行,今天之后我不是会忘记这一切了吗?
我们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最后一起笑了出来。
“你真是明知故问。”他说。
“迷情剂,顾名思义,那是爱情药水吗?”我忽然问他,提到了昨晚他形容音乐的词。
他点头。
“看来你没中。”我凑过去,给了他一个桃子味道的吻,“你之前说的法语是什么?”
“先不告诉你。”小天狼星眯着眼睛说道,枕到了我的膝盖上,让我得以揉他柔软的头发。大自然是自由的,风,流水,小动物,还有云彩,一切的一切……我可以在山谷里大喊,这种感觉很有趣。但我又不知道喊点什么。
我感觉小天狼星也格外的自由,他说那是因为他去年夏天离家出走了。我说这也太酷了,他做了好多人这辈子都不敢做的事。
“你坐好。”我拍拍他,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山谷大喊:“愿我们——愿小天狼星——永远自由!”
9.
无拘无束的时光是短暂的,我们在下午用魔法回到了先前停车的小镇,谢过老板之后开车离开。在开车路过昨日的田野时,小天狼星打开了车窗吹风,于是车内磁带的声音飘了出去,飘到了钢琴上,也飘到了新立起来的稻草人身上,有小鸟扑棱着翅膀回应我们。
兰花仍旧在摇摇晃晃。
小天狼星陪我把租的车和婚纱都还了,我们漫步在街道上,他带我去见他的摩托。然后他忽然说我昨晚说梦话了,提到了爸爸妈妈。
我怔了怔,说哦,其实我回英国就是因为他们去世了,只是消息得知的太晚,葬礼已经结束……我觉得生活好没意思,就想把什么都体验一下,包括和不怎么样的相亲对象结婚,替朋友出气(“放心,没有登记。”)——“然后呢?”他问我。
“现在,你觉得生活有意思吗?”小天狼星问道。
我想了想,回答他。
其实我之前就回答过了,就是说的那句意大利语。
——“你在的时候,就很有意思。”我笑着告诉他。
我的家当里有很多东西是租来的,因为我在英国没有家了,我待不了很久。我对别人讲的十句话里有八句话是假的,但也有真的——
“比如你真的姓怀特,并且在米兰读过书。”小天狼星说道,“你的项链吊坠上写了White。另外浪漫这个词会让我想到法国和意大利,但你听不懂法语……”
我说他好敏锐,好聪明,虽然有赌的成分。
“其实我是意大利公主。”我说。
“意大利没有王室了吧?”他问。
“所以我流落民间。”我点头,“骑士,辛苦你一天的陪伴。”
已经到了临别的时刻,小天狼星说,这时候我们应该互送礼物。我说哎呀,我可没想起来买——他是什么时候给我买了礼物?
少年洋洋得意地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原来是一只银色的耳钉,小巧的,是熠熠生辉的星星。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买的。”他说,“我的礼物呢?”
我想了想,把我的项链摘下来给他戴上了。
“……可以吗?”索要礼物的人反而变得有些迟疑。
他猜的很对,这是父母留给我的东西,但我已经要离开英国了,而他还会留在这里,那就让它陪着他吧,我说。然后我亲吻了一下吊坠,得寸进尺道:“小天狼星,你能对我保证,你会一直戴着它吗?”
他看着我,灰色的眼睛像有雾的天空,但又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划过去了,也许是。
“里面是你的照片吗?”他问。
“我小时候的。”我说,“绝对不会影响你找女朋友,你可以说……嗯,这是你小妹妹的照片?”相对年长的姐姐变成了小妹妹,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反正不会有之后了,我们的浪漫邂逅只此一天,怎样都好。
小天狼星也笑了出来。
“先生,现在你可以对我用遗忘魔咒了。”我闭上了眼睛,“对了,不要让我忘记我现在是准备买机票离开哦。”
片刻之后,我发现我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周围安静的有点过分——小天狼星在搞什么?不是他说要消除不会魔法的人的记忆吗?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
一个吻迎了上来。
“……魔咒?”我眨了眨眼睛,问他。
“魔咒。”小天狼星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骗人,这分明是离别吻,是加深记忆的魔咒——难怪他说我明知故问,看来他早在昨天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不去抹掉我的记忆。是因为我要出国,我们不会再见到了,所以这样的记忆无关紧要吗?还是因为——
“你讲了那么多骗人的话,总该我说一次了。”不屑于说谎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比我更理所当然,“好了,安妮公主……不,怀特小姐。”
“祝你自由。”
——我抬起头,看到了飞鸟与太阳,天空是湛蓝的,今天是个相当好的天气。我的婚假结束了,我不再是新娘,但我觉得,这一天比过往的二十年都有趣多了!
“嗯!顺其自然。”我说,然后在心底决定明天就开始学法语。
10.
詹姆和莉莉的儿子哈利,以及聪明的小女巫格兰杰,两个小巫师为他创造出了逃离霍格沃茨的机会。虽然彼得那家伙不知所踪,他未能给詹姆和莉莉报仇,但哈利和莱姆斯愿意相信他这一点,仍旧让小天狼星感到非常欣慰。
在离开之前,在前往谁也认不出他的地方躲藏之前……他该去戈德里克山谷,趁着日出还没到来,祭拜一下詹姆和莉莉。快十三年了,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看到他们的墓碑,因为他认为他有罪。等到他藏起来,又不知道何时能看到,所以他要去见他们。
在山谷里的某处停下之后,小天狼星安置好了巴克比克,让它暂时隐蔽在一个山洞里。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他变成狗,这才开始快速地奔跑,朝着他在学生时代最为熟悉的街区跑去……他离家出走之后的夏天就住在这里,后面也经常来拜访詹姆的父母。在更早之前,那时候还有莱姆斯在,当然,还有那个他现在最痛恨的彼得……他们在假期常来这座山谷。
一想到以前的朋友们,想到他最自由的学生时代,小天狼星就感到心痛……当然,他不会流泪,他流不出眼泪。摄魂怪带走了太多,带走了他的快乐,也带走了他流泪的能力。流泪也需要饱满的情绪……他的心是空的。
他跑进了墓园,日出的时刻到了,金色的光泽染上了天边的云。
小天狼星仰头看太阳,发现有人比他到来得更早——他非常庆幸于自己是以狗的形象现身,而非是人类,不然别说他是被通缉的人了,就他那副邋里邋遢、未经收拾的模样也足以引起麻瓜们的警觉。
那是一个女人,她正在祭拜别人,放下的花束是兰花。她有着红色的头发,有一只耳朵上缀着银色的耳钉,反射着些微的光。
小天狼星被晃到了眼睛,他突然停了下来,即使他现在只是一只狗,不用担心被认出。
……他惊觉,他认识她。
是安妮公主,是怀特小姐……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和他曾经有过一段浪漫奇缘的女孩看起来过得相当不错,她穿着得体的衣服,外貌竟然没有太多的变化,看起来仍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小天狼星想,他一直知道她是个很有趣的麻瓜女孩,像她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应该都能过得很快乐,很精彩。只是,他没想到她会回国,而他们俩的处境恰好颠倒了。
那时候他以为她险些要步入一段不幸的婚姻,失去自由,而他因为离家出走,自由自在。如今,他是逃犯,她——
小天狼星微微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由于两个人的对视,再度绷紧了身体。
怀特——她真的姓这个,他知道。被他守护了一日的公主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忽然开口了。
“布莱克。”她说,“小天狼星·布莱克?”
……见鬼!
小天狼星转头狂奔。
他当初根本没和她说过他姓什么——就算她在麻瓜报纸上看过他的新闻,还在时隔多年后凭借一张照片认出了他,那她也绝对不会把他这只狗联系起来吧?
他长得又不像狗……
等等,所以她在祭拜什么人?
小天狼星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他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呼喊:“等一下——我知道你不是——”她不敢大声喊他的名字,怕把别人引过来,“我当初,给你们校长写过信——”
他停下了脚步。
没来由的直觉在心底涌现。
他想,她祭拜的人一定就是詹姆和莉莉。
——即使当初他没有告诉过她,他们野餐的地方是戈德里克山谷。
公主比骑士想象中更聪明。
11.
有些可悲,小天狼星想。
在彼得诬陷他出卖了朋友,并且残忍地杀害了数名麻瓜的这件旧事上——在彼得亲口承认错误之前,唯一相信他的人是一个麻瓜。
而且只有她。
小天狼星变回了人形,他仍是警觉的。在她的陪同下,他见过了詹姆和莉莉,然后告诉她,这里不能久留。
他们都长大了,懂的东西也变多了——她问他,幻影移形是只能去过的地方吧?他现在有魔杖吗?能不能移动到她指定的某个地方的附近呢?小天狼星惊觉,在分开的很多年里,怀特小姐对魔法世界的了解增加了好多好多,她真的变成了从那个什么乐园逃出来的公主,而且越来越像。
“我租了个别墅,就在附近。”她图穷匕见,说出了她的目的,“你是怎么来的?我想暂时请你去我家。”
她想收留他。
小天狼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了吧,他竟然带着她见过了巴克比克,然后一起飞到了那个别墅。
怀特小姐撵他去洗澡,他照做了,皮肤在接触到热水的时候,浑身的毛孔舒张开来,他打了个哆嗦,身上的寒意消散了许多……热水从脸上滑落,是花洒替他流的眼泪。她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桃子味的,小天狼星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闻到了食物热乎乎的香气,他又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哪。
她好像是想让他过像人一样的生活。
怀特小姐在餐桌旁边发呆,她似乎是在看什么,表情很深情。
“你一直戴着。”她回头看他。
小天狼星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在说那个项链……虽然那时候他们的玩笑话里提到以后一些类似“下次”的事情,比如照片,他也没有真的对她用“一忘皆空”,但实际上,随着他们彼此的离开,两个人都知道的,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答案——他们没有未来,他们的交集就只限于那次短暂而又浪漫的邂逅。
不会再有更多了。
至于那个项链……当初由于被冤枉抓进了阿兹卡班,小天狼星的魔杖被魔法部没收了,其他的东西也都被魔法部那群人收走处理掉了,检测之后才会还给他。但其实也没还过来什么,只有那个项链,因为是她送的,没有任何魔法属性,他说是麻瓜女友送的。
当时负责检查的人是先他一步毕业了好几年的博恩斯,是埃德加的妹妹,她还带着一点的人情味,和老巴蒂不一样。她把这个项链留给了他。
“不要辜负她的爱。”博恩斯说。
是吧,大概是,他想,在外人眼里,把童年照片留给他的“女友”……应该很爱他。
但实际上,比起她爱他,是他需要一些什么,他需要一个锚点,需要不让自己发疯,他要给詹姆和莉莉报仇,他相信自己的无辜,他要链接着外面……十几年来,他无数次亲吻过吊坠。这个项链一直是这样的存在,它提醒着他,他曾经拥有着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小天狼星·布莱克想要说话,又有些难以启齿。他原本就不是很懂什么是爱情,现在就更不懂了,经年累月下来,他对她的感情的确变得更深厚了,可更不像是爱情了。他们当初短暂的相遇,像是突然被碰撞到一起的两辆车一样,那样的碰撞所激起来的火花,是爱情吗?而他擅自把她作为一个念想,这又算是吗?
他有点想问她,你后来结婚了吗?但他觉得这很突兀,自作多情,虽然她还戴着耳钉,她的耳洞没有长回去,她的客厅里还摆着兰花。可是在墓园那里他就看到了,她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现在没了,她摘掉了。
然而戒指的痕迹依然存在。
不过,她给邓布利多写过信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当初在报纸上看到过那个爆炸案。”她说。
因为案件里死了很多人,麻瓜政府也要颁布让人信服的消息,所以他的照片上了报纸,好多人感叹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如此穷凶极恶,而她在看到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不可能。
小天狼星想说,没什么不可能的,彼得当初也是他们的好朋友……人心是最不可信也是最不可信的,就像她现在不应该请他进她的家一样,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但如果,他只是说如果——倘若她真的在他洗澡的时候报警了,他在逃走后也会原谅她,因为她会去祭拜詹姆和莉莉。她能在某一瞬间相信过他,这就足够了,这很珍贵,他很感谢。
怀特小姐没有报警,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非常巧合的是,我在回到英国之后,刚好认识了一个在霍格沃茨读书的小朋友,韦斯莱家的。我和他聊了好多事,他答应帮我带信给你们的校长,一个很伟大的巫师。”怀特小姐说道,她托着脸看他吃饭,让他多吃点,“但不要噎到,小心……”
“嗯嗯,你放心,巴克比克我也喂过了,我知道它喜欢吃什么,我知道很多东西,很多很多。”然后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可是就算我知道很多……”
“但我距离你们的世界,还是太遥远了。”
因此她无法改变结果,无法左右判决,即使邓布利多对这件事将信将疑,可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布莱克是无辜的,她无法……她不能。
她只是个过客。
她最多只能做到凭借他当初提到的话语,猜测小天狼星在离家出走后是住在詹姆家,所以他对那个山谷很熟悉,所以他带她去——然后她找到詹姆和莉莉的坟墓去祭拜他们,十几年来去了好多次。啊对,说起来,只和她有一面之缘的詹姆竟然真的和他当初提到的莉莉在一起了,真好啊……
顺带一提,这次她是提前去祭拜的,因为她又要离开英国了,这一次她甚至不会留在欧洲,她要去美国。
小天狼星忽然有点难以下咽,他想起来死去的朋友,又为活着的朋友而感到难过。
她曾经那样努力,明明他们俩也只有一面之缘。
“谢谢你。”他哑着嗓子说道。
“客气什么。”怀特小姐撑着脸看他,“说起来,我好像一直没和你说过我的名字……算了,这不重要。或许你还想来一支烟吗?我的漱口水也是桃子味的。”
奇怪的对话。
以及安抚意味的吻。
12.
他们聊了好多好多,聊詹姆和莉莉,聊过去,聊现在。怀特小姐又说,她要去美国,问他要不要去?小天狼星猛然意识到,他们的相遇是因为一次荒诞的奔逃,而今的重逢也是如此,仍旧是有人逃走,只不过换了人,换成了他。
他要进行真正的逃亡。
……美国吗?
小天狼星本来打算去南美或者非洲,总之远离英国。如果是去美国,不是不行,假如他和她一起生活……哪怕是短暂的几个月,也一定是幸福的,他有理由相信,或许他能够再次拥有充沛的感情,以及热泪盈眶的能力。
不过他知道,他迟早还是会因为挂念哈利回来。
还有彼得,那家伙还没抓到……以及伏地魔,这人能复活两回,说不定还能复活第三次……更重要的是,在詹姆和莉莉死后,他真的能够坦然地、心安理得地享受平静的生活吗?他们是被他害死的!是他的提议,是他错误的提议!
她期待的眼神渐渐地暗了下去:“我知道了。”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小天狼星,让我来帮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巴克比克可以做你的翅膀,那我就来做你的幸运药水,把我的好运都给你。”怀特小姐眨了眨眼睛,“别惊讶,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FBI。”
“你明明是MI6。”小天狼星下意识地纠正她。
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你都记得。”
是啊,这他都记得……小天狼星也有点惊讶。被摄魂怪带走的快乐的记忆,好像会因为和过去的人的重新接触,而慢慢苏醒过来一点,只有一点——但也好过那十二年。
“别管我是什么了,作为一个在新婚当天开吉普车的新娘,相信我,十几年来我也是有点人脉的。麻瓜和巫师都在找你是吧,巴克比克也因为体积而引人注目……”她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看起来正在帮他规划逃亡路线。
他想起了她那时候开车的模样,格外的专心,认真,而且迷人。
“就这样吧!”她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天狼星回过神来,看她,却不防她突然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对了,我忘了跟你解释戒指的事了。”怀特小姐认真地说道,“是这样的,那是我给自己的身份,我一直对外说老公死了,进监狱了,出国打工了,在做雇佣兵呢……哎呀,这不是连正经的婚纱照都没有吗?”她指了指另一张桌子上的一张合影,“照片我洗好了,是双份,你要带走一份吗?”
我可以吗?小天狼星在心底问自己,他感到茫然,他不知道有个麻瓜词汇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只是在心底挣扎。
他们一起点了一支烟,然后听她弹了一首钢琴曲。他睡着了,在她的沙发上,盖着她的毯子,他十几年来第一次那么安心地睡着了,他自己都很惊讶……但就像那一夜一样,在有着露台的小酒馆的楼上,她躺在他身边,身上有淡淡的葡萄柚香气。
她喜欢甜味的香水,很好闻,他拉着她跑出教堂的时候就闻到了,所以他猜她喜欢甜食,还试着买了一瓶同款。
小天狼星的梦里有山谷里的风,风吹掉了旅者的帽子,骄傲而自由。她仍是谜面丰富的谜语,而他始终是解谜的人。
13.
当初离开英国后,多年来我一直处于旅居状态,到什么地方就赚什么地方的钱,好像一个真正的吟游诗人。托某位灰色的神的福,我无论是写书还是画画,或者是演奏,都赚到了不少钱,尤其是写书——读者总说我的故事很浪漫,能够感觉到岁月的永固。
我真是文学系的。
跳脱的风格也是我的写作特色。
结果不知道是谁挤了我一下,我一个没拿稳,气球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惊得我连忙对旁边的路人求助:“劳驾,帮我捞一下气球!”
在气球逃往天空之前,好心的路人替我拿住了它,我松了口气,然后怔住了。
“乔?”我眨了眨眼睛,没敢直呼他的名字,“你是来……帮我戴头纱的吗?”
小天狼星的状态好了太多,无论是外表还是精神方面,他是想通了吗?即使他之后依然会回英国,但他也会去试着热爱当下了吗?是的,我认为仇恨并不能支持一个人活着,只有爱才可以……他应该试着去爱些什么。
“其实,我一直以为这两次的奔逃里,有一次没有未来。”他说。
“哪一次?”我问他,是上一次吗?毕竟上一次分别后我就出国了,然后我们很多年都没再见到,后来的相逢也只是巧合。
小天狼星摇了摇。
“不,是这一次。”
我睁大了眼睛。
……所以上一次,他期待过未来?
14.
在和我分别后,小天狼星想起来一件事,但他没说。英国姓怀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麻瓜和巫师皆有,他在拿到我的照片后,结合我所说的话以及不久之前发生的新闻,找到了一张报纸,发现了我所不知道的事——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非麻瓜,而是个哑炮。
我的父母,也就是怀特夫妇,他们都是毕业于霍格沃茨的巫师,同时也是凤凰社的成员。小天狼星听说过他们有个孩子,但没人见过那个小孩,他也就不知道她其实比他还要大上几岁……因为他们发现女儿没有魔法天赋,所以把魔法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一直没有告诉过她,还把她送去外国上学了。
我是因为父母被伏地魔所害才回来的,这也或许是邓布利多会给我回信的原因……难怪我在之后能够知道很多关于魔法世界的事情,我恍然大悟。
小天狼星说,在分开之后,他有想过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可那时我已经去了国外,他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虽然可以让猫头鹰满世界找我……但是,这么高调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他可以等到伏地魔死后再告诉我。
那时候的英国会是真正自由的世界,是宜居的国家。
可他没有之后,他的一切停留在了1981年。
浪漫而短暂的相处,也是可以产生喜欢的——它独特,无可替代,而我们都还记得。对我来说,我原本觉得生活没有意思,而在遇到他这样惊艳的人之后,我更不可能去和别人交往了,谁能有他有意思呢?
如果我们在那之后正常见面了,或许我们会像普通的情侣那样进行交往,也可能会吵架,分手。但正因为我们没再见面,我们反而互相记了好多年,多年来我为他的命运而不甘,为自由的灵魂被束缚而痛苦,我的感情逐渐变得厚重,因为那是无数个二十四小时的累积。
就算命运会继续折磨他,会折磨我,但爱是永恒的魔法,没有人可以夺走我们此刻的快乐,我会陪着他,我会和他一起面对未知的一切。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我学习了法语之后——那时候他说先不告诉我的话,其实是在回应我那晚上吟的诗:“可他,爱我不爱我?”
他想,他是有一些喜欢我。
有几个小朋友的气球没拿稳飞了出去,在钢琴的乐声中,我抱着兰花,他拿着气球,我们从教堂门口拉着手,再一次逃离了人群——不存在的头纱迎风飞舞着,他和我一起飞奔向了新的生活。
啊,什么,如果你是想问我们俩这几年来在做什么……哦,还想知道更多啊,看在这是《唱唱反调》专访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小天狼星·布莱克为什么能够在神秘事务司逢凶化吉呢?因为就在他差点跌进那个可怕的帷幔之前,他仿佛预知一般地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继而逃开了——
我的项链不是毫无魔法的道具,而是我父母储存给我的爱,是一种会在危险的时刻护佑着佩戴者的魔法,多年来谁都没发现。
嗯?我的名字啊……你不是知道吗?好吧好吧,那我在结尾做个更正式一点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艾谱莉(April),艾谱莉·怀特。姓氏这方面真是巧合,黑色与白色……挺般配的,对不对?
“对了,亲爱的,我们后面补拍的婚纱照也可以让杂志刊登一下,记得选头纱最长的那张。”一只银白色的大狗冒了出来,是我经常见到的守护神,“今晚你穿我新买的那件裙子怎么样……”在撒娇。
啊!我看到了,他本人就在窗外,好了我得走了,其实他意外的有点黏人,更多的问题你可以去问我们的教子……
结语?让我想结语啊,好吧,好吧,我给他打个手势,让他再等一分钟——
“我和我的骑士之间有两次奔逃,一次他以为没有未来,可两次都有。”我回答面前的编辑,“复活节假期结束了,但是,四月会再来。”
END
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请留言说点什么吧~可以说你最喜欢的片段!
啊啊啊迟了几天但还是写完了!其实这篇1~9就可以算是一个独立的短篇了,但我想写HE,想写后续……起初我构思时觉得这会是一个openending,但我不管,我就要HE。
写小天狼星就要写浪漫自由理想,这篇全部都是这种元素,我是想写出一些电影感的,不过我的阅片量和阅读量实在不够orz
以及我不得不说他的确有些难写!
最近也在筹备写他的长篇连载,研究了蛮多内容,新文到时候应该会单开一个合集,是《SunnyDay》的前传(?
「一」初见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模糊了。
我站在窗前俯瞰整个卡罗庄园,看瓢泼的大雨如何打在那些盛开不久的山茶花上,又看被打落的花瓣如何零零碎碎的遍布整个花园,明明是洁白的,此刻却满是泥泞。
像什么呢。
我不太记得了。
也许是像很多年前母亲的葬礼,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满地残破的花瓣,还有那个总是虚伪的笑着的继母——
卡拉曼达·卡罗。
我曾经亲爱的姨母,如今成为了我名正言顺的继母。
我想笑,静默了半天,最后只是随手关上了窗户,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标准到极点的,足以讨所有大人喜欢的乖巧的微笑。
八岁之前,我一直都维持着这种虚假的笑意——这简直痛苦到爆炸,不过八岁以后我就开始和卡拉曼达对着干了——这从我手臂上满满的伤痕不难看出,我把亲爱的卡拉曼达女士气的半死。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总有一天,我是说,总会那么一天——
也许我会离开这里,像风一样,从此再也不回头。
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抬头对上了家养小精灵咔咔怯生生的目光:“小姐……夫人让我提醒您,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该死的,我怎么就忘记了今天还有一个蠢到掉血的纯血宴会呢
我把我这辈子学过的脏话都骂了一遍,随后才转向惊恐的缩在门外的咔咔,语气是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冰冷:“我知道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咔咔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没继续去听,无外乎是一些说我不够听话惹得卡拉曼达不开心的话,我反手甩了个魔咒过去,也没在乎到底顺手甩出去的是什么咒语,但这确实很奏效——咔咔在我抬手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这大概是它这几年与我对弈时除了脏话以外唯一的收获。
赶走了烦人的家养小精灵,我终于得以悠哉的去挑选晚宴的礼服,卡拉曼达买的那些裙子简直丑到爆炸,我穿上去就像个喝了减龄剂的呆板老巫师,我思索了半天,最后目光停留在那件母亲去世前给我买的那条礼裙身上。
怎么形容呢,就是那样洁白如同白山茶的礼裙,与卡罗这个脏兮兮的名字一点都不适配。
就像那些开在卡罗庄园的山茶花,冬来时花开满园,与漫天雪景融为一体,可它永远按照主人的意愿去生长,不自由的白山茶再怎么盛开,花期都不属于它自己。
我最后还是决定了穿这件礼服去参加宴会。
我以前不懂母亲为什么疯狂采购了我17岁之前的所有礼服与常服,不过礼服的购买终止到了16岁,母亲对此的解释是我不再需要了——母亲是出了名的先知,她的占卜能力在巫师界数一数二——我猜她大概是预言到了什么,但她什么也不愿意和我说。
“你需要自己慢慢去长大。”
她只是这么说。
我撇撇嘴,勉强将思绪拉回眼前——我不得不再次感慨母亲强大的基因,至少我的这张脸像极了年轻时的她,我猜这也是我的父亲尼约德·卡罗至今都没有把我扫地出门的原因。
礼裙的确很好看,是那种我找不出任何形容词的好看,我最后只能对着镜子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做为夸奖。
太酷了,奖励自己溜出去玩耍。
下楼时,我好死不死的迎面撞见我亲爱的姐姐伊芙蕾雅·卡罗,她今天穿了一件纯黑色的礼裙,长长的纯金色头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她是卡拉曼达女士和她前夫的孩子,惨白的皮肤和她的父亲诺特先生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瞪着眼看我,我难得心情不错懒得和她吵架,只是调笑般开口道:“你看我干什么为什么不去看看有没有哪家少爷合你口味呢,我想卡拉曼达很乐意为你安排一场盛大的联姻。”
“这用不着你来管,杂种,”她恶狠狠的压低了声音威胁道,“特意打扮成这样,我猜你早就知道布莱克家的两位少爷今天也会参加吧”
“来两百位少爷也不关我的事,”我嗤笑,“这衣服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你想要找你自己妈妈要去,你又不是没妈妈的孩子,我猜你的嘴巴长出来不是让你当哑巴的。”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鲁无理。”伊芙蕾雅冷笑,不甘示弱的看着我,“母亲已经说了,布莱克家的两位少爷只有我能……”
“姐姐,你牙上沾口红了。”注意到有人向我们走进,我立马提高了声音假装善意的提醒,无视掉她小声的咒骂和怨毒的眼神,我立马脚底抹油一秒开溜。
笑话,布莱克家族的少爷们她爱招惹就去招惹吧,关我屁事更何况,我听说布莱克家的某位少爷也是个不省心的主,我不止一次的听卡拉曼达说要把我和那位布莱克家的白眼狼订下婚姻,以免我和他玷污了卡罗与布莱克的名声。
当然,我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
布莱克家的少爷再怎么折腾也是长子,卡拉曼达一定会想破了脑袋怎么让伊芙蕾雅晋升布莱克夫人之位。
幸好晚宴已经开始,三两成群的巫师们并没有注意到偷偷入场的白色身影,我经验十足的直奔宴场角落,却发现那里早就被人提前霸占。
是我从没见过的一个男孩。
他就那样懒洋洋的缩在角落,眼神不知道看向何处,我打赌他一定和我一样无心参加这次的宴会,因为当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正皱起眉毛,语调冰冷:“走开,我没兴趣邀请你跳舞。”
“你给我挪个位置。”
我不容质疑的把他挤到一边,随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谁乐意跳舞,蠢的要死,你要去你去,我反正是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语出惊人雷到,我看见他的眼睛失神了几秒,随后,他又皱起眉毛看我,不过不像一开始的那么嫌弃:“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会像其他的小姐一样让你邀请我跳舞”我下意识的弹射起步,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凑近他,“我耶,这可是我耶,我宁可抄一万遍卡罗家规也不想跳什么蠢兮兮的舞蹈。”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总算是打起了一点兴趣看着我:“你是芙蕾雅·卡罗”
我正要点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听我母亲提起过你,卡罗家族最不听话的孩子。”他冲我笑,“西里斯·布莱克,很高兴认识你。”
我心下了然,嘻嘻哈哈的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大名鼎鼎的布莱克长子,我也总听说你的名字,不过一般不是什么好事情,幸会幸会。”
“那这是我的荣幸。”他笑得更灿烂了,似乎这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你晚宴就一直呆在这里吗”
“实不相瞒我打算过会就会开溜离开这个破地方去庄园外面玩玩,”我也笑脸盈盈的看着他,天知道遇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纯血少爷是一件多难得事情,“晚宴结束前再回来——我不想听卡拉曼达女士尖声尖气的说教。”
布莱克看着我,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卡罗小姐,我想我可以称呼你为芙蕾雅吗作为交换你可以叫我西里斯。”
“芙蕾雅,我想我们志同道合——”他指了指自己,“我——西里斯·布莱克,”他又指了指我,“你——芙蕾雅·卡罗,”他又握住了我的手,“我们都很讨厌这些假惺惺的宴会以及家族的纯血理念对不对”
“是的。”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是不是”他语气庄重的就好像在宣布什么大事一样,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慌乱以及期待。
我想我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西里斯·布莱克担心我叛逆的没那么彻底,又期待着能和我一起离开这个惹人心烦的地方。
我咧起嘴笑:“当然,作为我唯一的朋友,我盛情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接下来的纯血宴会逃脱计划。”
“我的荣幸。”他松了口气,前后态度转变得极快,这会他已经开始嘻嘻哈哈的和我说话了,“真没想到,在这种宴会上还能遇到和我志同道合的人。”
“我也没想到布莱克家的小少爷居然也会和家里反着干,”我和他缩在一起嚼舌根,“不过这样也挺好,有时候一个人真的很没意思。”
“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西里斯也朝我凑近了一点,“你一定能理解我,和他们呆在一起简直是一种世纪折磨,有时候我觉得我都要疯了。”
我疯狂点头以示赞同:“所以梅林安排我俩遇见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臭味相投。”他冲我挑眉。
“蛇鼠一窝。”我看着他笑。
天知道我怎么会和一个第一次认识的人聊得这么合拍,哪怕彼此曾今只是偶尔听说过对方在家里干过的好事,但面对面交流真的会给人不一样的感受——西里斯·布莱克,绝对是我见过最最最有意思的纯血巫师了。
“芙蕾雅,和你聊天真的很有意思。”
我和西里斯聊得天昏地暗,最后,他笑嘻嘻的用一句话肯定了我们的革命友谊。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我嘚瑟的冲他笑:“怎么样,准备好和我一起去麻瓜世界了吗”
“什么!”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又急忙压低了声音凑近我,眼睛里是压制不住的狂喜,“你是说,我们要一起去麻瓜世界!”
“别这么激动,”我嫌弃的推了推他,脸上的笑容却和西里斯一样灿烂,“怎么样,够炫酷吧,我为此可是做了很多准备呢。”
“这简直酷到爆炸了!”西里斯格外热情的给了我一个拥抱,力道大到我差以为他想勒死我,“我做梦都想象不到会是麻瓜世界,这可真有你的芙蕾雅!”
“你干过的事情也不赖,”我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开我,又开始和他偷偷摸摸的嚼耳根交流,“现在,咱们得像做贼一样溜回我的房间。”
似乎是我的形容让他觉得好笑,毕竟哪有人回自己房间还得像做贼一样,但西里斯还是开口了:“去你房间这合适吗”
这很合适。
我和他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同时起身准备开溜。
没人在意到我和西里斯的离场。
直到我锁上房门并且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项链,西里斯才意识到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门钥匙。”他笃定。
我和他对视一笑,天旋地转间,我听见西里斯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芙蕾雅,你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生了。”
你幻想过有这么一天么?穿着褐色毛衣的猫头鹰叼着牛皮纸包裹的信封,上面金红的火漆,带着你的梦,飞到窗边,正在熟睡中的你被一阵撞击声吵醒,眯着眼穿着拖鞋走到窗前,拉开帘子打开窗户,看见黄色的瞳孔直溜溜的盯着你看,它闷闷发着声音引导你拿走信封。
“?”白佳幸歪着头,一脸睡眼朦胧,她睁大眼睛意识到不是在做梦,下意识举起右手,而猫头鹰站在窗边咬着信封等待着她取走信封。
当白佳幸的右手落到了窗户时,被惊讶化作的石头扔入大海中,似乎又被她亲自下手捞了出来,她迅速的关上窗户,猫头鹰反应了过来立马发出咕咕的声音用翅膀拍打着窗户。
“为什么城里还能有猫头鹰,真是见鬼”她没有顾及窗外的猫头鹰,关上窗...
“为什么城里还能有猫头鹰,真是见鬼”她没有顾及窗外的猫头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才意识到不对劲,窗帘和窗户的样子和她印象中的都不一样,她回头,也同时回过了神,这不是她的家,至少,她家附近的景色不可能是她从窗户外看到的那样。
“艾琳姐姐,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一个女孩从床上下来,她踩着拖鞋走到了某个地方,听声音能够了解到的一件事情是,她穿的不是自己的鞋,并不合脚,走起路上拖沓声与地板融合的声音极其刺耳,尤其是她猜到破掉的地板的时发出的“兹拉”声。
“安娜,你疯了吧,开什么灯,还要不要我们睡觉了!还有艾琳,你个...啧”
灯被打开后,白佳幸将眼前的景象收入眼底,一个幼小的女孩,看上去只有五岁,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房间的尽头,金黄的发色白熙的肌肤看上去美极了,当她听到床上女孩的埋怨后,低下了头揉搓着手,很是受挫。
而床上的女孩瞪着安娜,用眼神瞄了一眼白佳幸没有多说话,拿起枕头扔向了安娜,直接扔在了她的身上。
“喂,埃米你过了”睡在埃米旁边的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走到安娜身边,用手摸着安娜的手腕和脸蛋,“安娜疼吗?”换来的只有安娜乖巧的点头,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来将枕头扔回埃米的怀里。
“你发什么神经,希斯!”埃米被希斯的行为惹恼,起身站在床上,捏着枕头指向希斯。
“我发神经?埃米你搞清楚到底谁发神经,你都九岁了!马上都要出孤儿院的人了,和安娜置气,我看你是疯了,你在发神经”希斯大步走到埃米床边,欲把被子扯开让她摔倒。
埃米从床上跳了下来,拿起枕头就往希斯的脸上打,希斯不甘示弱,伸出手扯着埃米的头发。
“pa”清脆的巴掌声从窗边传来,打破了两人的争执,三人齐刷刷看向窗边的白佳幸。
“艾琳!”希斯的食指插在埃米的发丝中,中指撩出了一撮头发在空中,剩余的指头牢牢按住着她的脑袋,她转头看了看白佳幸又回头看向埃米,两人张着嘴眨着眼睛不知说什么,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在打架。
“艾琳姐姐”安娜小跑欲到白佳幸身边,白佳幸四处张望,看到角落的木棍立马捡起,挥着木棒驱赶着安娜。
“别靠近我!你,你们”白佳幸本想问他们是谁这里是哪,可考虑到自己莫名出现在这,万一是被拐卖到了国外,多说也是无意。
“艾琳?你在说什么语言?”埃米放下了手里的枕头,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似嘲讽的笑着,“希斯你看这家伙,是不是脑袋不太好,也是,明天就要离开孤儿院的人..”
“够了埃米...或许她受伤了?”希斯松开了手,用手示意安娜到她的身边,小声的说着。
三个人围成一个圈,小声议论着,白佳幸已经坐到了窗边,拉开了帘子打开了窗户,她转头想探头看看高处,却一头撞在猫头鹰的肚子上,猫头鹰飞到了空中不满的咕咕叫,而信封因此掉落到了地面上,也使白佳幸看清了,她身处二楼,下面是垃圾袋,摔下去也死不了。
“现在骗子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白佳幸丝毫不理会三人讨论什么,一脚踩在窗户上,另一只脚已经悬在空中,她手握木棍仿若齐天大圣脚踩祥云,从二楼翻身一跳,却因为另一只脚脚滑,一头栽进了垃圾袋里,褐色的信封因重击在空中浮起,又落回了“大地”(白佳幸的脸蛋上)
三人听到声音发现窗边的白佳幸早已不见,跑到窗口,看见她摔在垃圾袋上,最小的安娜叫出了声,而希斯穿上拖鞋往楼上跑,埃米愣在原地抓着窗槽没有反应过来。
白佳幸睁开眼,看见的不是湛蓝的天空而是一团黑雾,她伸手将脸上的东西拿起,随手扔到了一边,拿起落在地上的木棍弯着背往前走,脖子背腿都受了伤,腿上还磨破了皮,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逃离绑架犯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她边走边打量着周边,直到她看见了大门,大门身后似乎有一道圣光吸引着她,她扔掉木棍直冲大门,外面的路灯照在了大门的锁链上,这道光打破了她美好的出逃计划,随着心里的悲歌响起,身后的院子亮起了光,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里面传出了孩子们的声音,他们叫着。
“艾琳”
白佳幸摇着头,脚失去了力量就像她失去了回家的路,一屁股狠狠摔在地上,她咬着大门的一栏,铁锈的味道如鲜血刺激着大脑,这一刻她明白了肖申克的救赎是多不易。
不久后,孩子们以及院长找到了她,她已经晕厥。
第二天,院长牵着白佳幸的手走出了大门,她的腿已经被包扎好,她有些不解等待院长开口。
“孩子,今天是你离开的日子,细细数来你也已经在孤儿院十一年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被布裹着的婴儿,哎,不说那么多了,这些钱你留着,不多,足够你找一个稳定的居所,我知道,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你以后要走的路,布满荆棘,希望,我们再也不见,祝你平安,我的孩子。”
白佳幸一直看着院长的嘴,可她听了半天只能听懂一点意思,“孩子,今天你离开日子,你在孤儿院十一年,钱,不多,足够,居所,我知道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你以后的路,希望,我们不见,祝你平安,我的孩子”
她似乎被自己的聪明惊讶到,拍着胸脯竖起了拇指,鞠了躬拿起钱放进口袋就要走,却没想到被院长抱住。
“真心的祝愿你,我的孩子”
白佳幸觉着自己的身体僵硬了许多,她的两只手变成了猫爪子般供着,脚都扣的紧,心跳的很快呼吸也变重了,直到院长松开了她,她看见了院长的眼睛红了,透明的泪珠在打转。
她皱起了眉头,烦躁的退后了几步,上牙下牙摩擦着,最终蹦出了两个词。
“你也是”
几个孩子跑出了孤儿院,大叫着艾琳的名字,朝白佳幸告别,白佳幸下意识挥手与他们告别,即使她并不是艾琳,可这只是几个孩子对艾琳的告别罢了。
就这样,白佳幸离开了孤儿院,她不知道的是,一只褐色的信封在高处飞行跟着她。
【第一卷·春天与樱桃树】
序言
我要从山上带给你快乐的花朵,带给你钟形花,
黑榛实,以及一篮篮野生的吻
我要
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地对待你。
——巴勃罗·聂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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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糟糕的开始
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十一岁那年认识了两个姑娘,虽然那时候,她们一个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一个把自己捧到了云端上。
——《三个人的回忆录:阿米莉亚·博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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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奇帕奇!”
分院帽以嘹亮的声音高喊出属于她的分院结果时,索菲亚下意识望向格兰芬多的长桌,她的哥哥彼得·佩迪...
分院帽以嘹亮的声音高喊出属于她的分院结果时,索菲亚下意识望向格兰芬多的长桌,她的哥哥彼得·佩迪鲁冲她笑了笑,然后便转头去听身边同伴的对话了。
索菲亚有些失落,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赫奇帕奇的长桌边,又在同学院其他人还算热烈的欢迎声中渐渐平复了心情,挑了个不太起眼的空位坐下来。
坐在她身边的女孩同样是今年的新生,留着棕色的披肩发,在索菲亚落座时对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索菲亚悄悄松了口气,扯起嘴角以腼腆的笑容作为回应——因为几年前的一些往事,她已经太久没和除母亲和哥哥之外的人交往过了,加之入学的火车上还发生了一些让她再不愿回想的糟糕事故……
索菲亚对旁边的女孩有些印象,因为她是今年第一个被分到赫奇帕奇的女巫,她记得对方的名字,阿米莉亚·博恩斯。
阿米莉亚的友好态度让索菲亚稍稍安下心来,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主动向阿米莉亚问好,只是这时,另一侧的几个高年级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她,其中一个问道:“你叫索菲亚·佩迪鲁?格兰芬多那个彼得·佩迪鲁和你是什么关系?”
或许这句话的声音有些低,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抱歉,我们没有听清楚,或许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彼得·佩迪鲁是我哥哥。”
这次索菲亚的声音的确比刚才提高了些,只是在听到自己声音的一瞬间,她就不由懊恼起来,被其他人视线包围所导致的过度紧张让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格外古怪。
一番七嘴八舌的议论之后,有位女巫迫不及待地问:“那你想必认识西里斯·布莱克?”
索菲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她的确常常听哥哥提起他的朋友们,但直到今天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她才第一次亲眼见到他们,并且……
至少在她看来,他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委婉一点说,并不美好。
詹姆·波特像哥哥说的一样热情,他搭着彼得的肩,豪迈地将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捋,咧开嘴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无一丝阴霾,说:“你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在霍格沃茨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们。”
索菲亚面对这样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她本能地望向彼得寻求帮助,又因不好意思拒绝这样鲜明而热烈的善意红着脸点了点头,就听到旁边的西里斯·布莱克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彼得,你妹妹看起来胆子比你还小,我看她八成进不了格兰芬多。”
索菲亚因为即将进入霍格沃茨而躁动不安的心被他这句话泼了一盆冷水,在胸腔里蜷缩成一团——她很想被分到格兰芬多,而布莱克莫名其妙的否定显然打击到了她。
她指望彼得能说些什么来维护她,可是他没有,反倒说:“事实上,我和妈妈都觉得索菲亚最好分到赫奇帕奇。”
“哈,那但愿她不要像其他赫奇帕奇一样平……”西里斯抱着手臂,神情有些不耐烦,一旁的莱姆斯·卢平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把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要变成我们的麻烦。”
索菲亚窝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假寐。火车开动之后她就有种隐隐约约的反胃感,她不确定那是因为刚刚布莱克的话,还是由于对即将开始的校园生活的紧张。
她试图通过看窗外的景色让自己的心情变轻松些,但这反而加重了那种恶心感,最后只能闭上眼睛竭力平息呕吐的欲望。
过了不知多久,在她熬过又一波胃容物翻滚的浪潮后,忽然听见有人提到了自己。
“彼得,你妹妹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声音很温和,是莱姆斯·卢平。
彼得这时才发现索菲亚的脸色不同寻常的苍白,秀气的眉毛也蹙在一起,连忙问道:“索菲亚,你怎么了?”
索菲亚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在布莱克说出那种话之后,她更不希望自己给哥哥添麻烦。可她的身体硬是反抗了这种想法,随着霍格沃茨特快的又一次颠簸,索菲亚“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更糟糕的是,那些散发着食物消化过程中的酸腐味的呕吐物在完全不可控的情况下波及到了坐在她对面的西里斯·布莱克。
在索菲亚闭上眼哭出来之前,她清晰地看见对面的西里斯·布莱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清理一新!清理一新——”彼得慌慌张张地甩出了几个咒语。
詹姆一边帮他一边毫不客气地嘲笑西里斯的霉运,后者黑着一张脸看向对面羞愧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罪魁祸首,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怎么回事?”
索菲亚被他含着怒气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哆嗦,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不住向他道歉。
倒是莱姆斯忽然想到什么,温声问索菲亚:“你是不是从来没坐过火车?甚至连麻瓜的汽车也很少坐?”
索菲亚点点头,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坐火车,而之前她也很少能出门,自然没多少乘坐汽车的机会。
“啊……那就难怪了。”莱姆斯冲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又转向神色阴郁的西里斯,解释道,“西里斯,这并不是她的问题,事实上很多人在最初乘坐火车或者汽车时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麻瓜们把这种症状叫做晕车。”
索菲亚抹掉颊边的眼泪,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对面的布莱克,声音颤抖:“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控制不住……”
西里斯·布莱克“啧”了一声,没理会索菲亚的道歉,不过也没再指责她,反倒问莱姆斯:“这种问题有办法解决吗?”
莱姆斯沉吟片刻,答道:“我记得应该有一些针对性的药物,除此之外就只能多适应适应了。”
“听到没有?如果还有下次,就把你从车厢里扔出去——你就别想去霍格沃茨了——”西里斯的视线落在被他这句话吓得如同一只鹌鹑的索菲亚身上,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含着泪花,忽然觉得很无趣,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索菲亚没忍住打了个哭嗝,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离布莱克远一些。
“得了吧,哥们儿,你什么时候开始吓唬小姑娘了?”詹姆·波特拍了拍西里斯·布莱克的肩膀,“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不过别担心,开学后乐子可多着呢!”
刚刚的事故就此翻篇,索菲亚感觉到旁边一直僵硬着身体没开口的彼得终于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似乎更酸涩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似乎不再犯恶心,这让她终于有机会欣赏一下车窗外的景色。
与此同时,男孩们兴高采烈的交谈也时不时钻进她耳朵里,譬如她听到詹姆·波特喜欢一个叫莉莉的女巫,他们还有个斯莱特林的对头名字叫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让索菲亚觉得,她要远离的或许不光是西里斯·布莱克,而是他们四个,哪怕是她的亲哥哥——毕竟她实在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卷进一些莫名其妙的纠纷……
回想到这里,索菲亚忽然觉得没有被分进格兰芬多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沮丧。不过现在,面对女巫的问题,她给出的回答是:“我只知道西里斯·布莱克和我哥哥是朋友。”
几名高年级女巫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瞬,随后便又振奋起来:“没关系,既然他们总是在一处,你去找你哥哥的时候总会慢慢跟他熟络起来,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可能要麻烦你一些事情呢!”
索菲亚茫然地望着她们,犹豫着该不该追问那些事情指的是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整个礼堂忽然一阵哗然,那几位女巫也被这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转到另一边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索菲亚稍稍松了口气,旁边的阿米莉亚忽然开口道:“我想和你换个位置,可以吗?”
尽管索菲亚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走到了阿米莉亚另一侧。于是,等那几位高年级女巫再转向这边的时候,就发现旁边变成了一脸严肃认真的阿米莉亚。而恰好这时几乎所有学生的注意力都放在赫奇帕奇的长桌边,包括她们刚刚向索菲亚问起的那位,所以她们便也没再凑到索菲亚旁边去。
索菲亚这时候才隐约反应过来,阿米莉亚或许看出了她的窘迫,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给她解围。她小声说了句“谢谢”,阿米莉亚似乎愣了一下,转过头对她轻轻颔首,嘴角依然是友好的微笑,明白自己没有会错意的索菲亚终于放松下来。
之后,她们顺利交换了名字,并随意交谈了几句——索菲亚想,这或许是这一天里最好的一件事。
阿米莉亚的善意让索菲亚在这糟糕的一天里始终高高悬起的心脏感受到了一丝慰藉,可此时刚刚结束分院仪式的维斯塔·沙菲克却正经历目前为止生命中最难堪的一刻。
在那顶破破烂烂的帽子喊出“赫奇帕奇”的那一刻,维斯塔觉得整个礼堂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四个长桌上的学生都因为这个结果议论纷纷。
维斯塔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结果令她感到愤怒、羞耻……还有一丝茫然。
她毫不怀疑那些和她同龄的斯莱特林们现在正在心里嘲笑她,一个出身沙菲克的赫奇帕奇,这简直比一个被分到格兰芬多的布莱克还要糟糕。
“到你的学院去吧,沙菲克小姐。”麦格教授出声提醒。
维斯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礼貌地向这位严肃的格兰芬多院长道了谢,转头朝向礼堂长桌的时候嘴角又挂上了标准的淑女式笑容。她的头依然高高扬起,纤细的脖颈似乎比刚刚还要紧绷,与挺起的胸膛一起昭示着她的骄傲,或许只有从她有些仓促的脚步里能看得出这个姑娘此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
“一个赫奇帕奇的沙菲克,西里斯——有点意思。”格兰芬多的男孩们和赫奇帕奇一起激动地鼓掌,显然他们十分乐于见到一个传统斯莱特林家族的小巫师被分去别的学院。
不过,西里斯·布莱克并不认同詹姆的话,他懒洋洋地拍了几下手,回道:“我倒是没看出来,瞧她的样子也不像多喜欢这个结果——你觉得她和那些斯莱特林有什么区别吗?我在纯血家族宴会上见多了这类人。”
“是吗?可是她毕竟是个赫奇帕奇……”詹姆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了眼旁边的彼得,“彼得的妹妹也是个赫奇帕奇,她们总该有什么地方比较类似吧。”
听到“彼得的妹妹”,西里斯又想起今天在霍格沃茨特快上那件令他糟心的事情,虽然他得承认因为心情不好,他当时恶劣的态度有迁怒的成分在,但直觉在向他预警,那个看起来胆小怯懦却和彼得关系密切的女巫或许真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大麻烦。
至于彼得的妹妹和那个沙菲克有什么类似的地方,他可实在想不出来。
但是这个沙菲克……想到暑假沃尔布加在家里举办的一个又一个宴会,还有宴会后他那位“尊贵的”母亲对那几位出身同样“高贵”的小姐们的评价——沙菲克倒是得她青睐的一个,西里斯不由又开始头疼起来,心里也多了几分烦躁。
而与此同时,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另一个布莱克听着其他人对沙菲克小姐的议论,手指不由得在高脚杯上轻轻敲了几下。
她竟然会被分到赫奇帕奇,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一个赫奇帕奇的沙菲克……
雷古勒斯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格兰芬多的长桌,或许他那位叛逆的哥哥会对与他遭遇相似的女巫生出一些兴趣?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母亲或许可以不必再为这件事和西里斯争执了,只是……
他把自己不知何时飘到沙菲克小姐背影上的视线收了回来,默默垂下了眼帘。
食用需知:
①哈利·波特性转为哈莉·波特
②145章前,哈莉能力大致对标邓校同龄时期,之后会慢慢开挂
(不然真没法改写结局,挂有代价)
③主角性格有差异,基本三观一致,可能会有黑化情节但最终一定会走出来
④all向,所以会拆官配CP,不喜勿入
⑤本质是女票文
⑦1-92章正文部分全部免费,93章开始需要粮票或高粉权益解锁
正文:
“起来了!赶快!起床!”
尖叫声几乎穿透哈莉·波特的耳膜,对此,躺在狭窄的房间中的女孩,不,或许不能称之为房间,毕竟哪里原来只是个楼梯下的碗橱。言归正传,其实她早已...
尖叫声几乎穿透哈莉·波特的耳膜,对此,躺在狭窄的房间中的女孩,不,或许不能称之为房间,毕竟哪里原来只是个楼梯下的碗橱。言归正传,其实她早已习惯了佩妮姨妈这个定时闹钟,但今天不一样,因为她刚刚梦到一辆会飞的摩托车,还有一个宽厚的看不清脸的怀抱。
因此,女孩闭着眼转了转身,背对着门,想要将那个美梦续上。
但很显然,这一家子人不会让她如愿的。
“咚咚咚!”达力表哥像是意识不到自己的吨位一样,在楼梯上,也就是哈莉所在的“房间”上面,兴奋地踩踏着。
洋洋洒洒的粉尘因为他的动作而落下,哈莉抿了抿嘴,戴上黑色镜框的小圆眼镜坐了起来。
“醒醒!波特!要去动物园了!”达力表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很兴奋,因为今天不仅有他口中要去动物园这件乐事,同时也是他的生日。
哈莉刚打开门,就被像头野猪一样冲过来的达力推了回去,门框砸到了她顶着乱蓬蓬头发的脑袋。
他故意的。哈莉明白这一点,吃痛地揉了揉脑袋,没说什么。
顺着走廊开门走近客厅,哈莉先是注意到佩妮姨妈亲昵地蹭着达力的鼻子,“你来了,我们的小寿星!”就连总是拿着报纸板着脸的弗农姨夫也和颜悦色地对男孩说“生日快乐!”
哈莉翠绿色的眼睛将这一幕收入脑海中,想象着如果她的父母没有在车祸中去世的话,自己应该会和达力一样幸福……
一边这么想着,哈莉一边拿起锅勺熏猪肉,然后给弗农姨夫倒咖啡。
然而,有人却不满足于现状,达力对于今年比去年少一件礼物的事情大喊大叫,哈莉往堆放礼物的地方扫了一眼,足足有三十六件。
她无语地抿了抿唇,实在不知道达力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尽管如此,这对夫妇也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而是想尽法子安慰加补偿。
从有印象开始,哈莉从来没在生日那天听到过一句来自他人的生日快乐,也没收到像模像样的生日礼物过。
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终于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分负面情绪。
好在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不在女孩身上,不然看到哈莉这副心生怨怼的样子,绝对有她苦头吃的。
因为费格太太把腿摔断的缘故,没人能在三人外出时照看她,哈莉·波特幸运地可以一起去动物园了。
过于兴奋的哈莉,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当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和庭院里停着的小汽车时,想象着动物园的布局和有意思的小生物的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哪怕只是个小女孩,穿着表哥几年前还没这么胖时的颜色暗沉的旧衣服出门,一样是不体面的。
加上那头乖张,或者干脆说是邋遢的黑发,乍一看,和一个小女孩这种精致可爱的代名词没什么关系。
动身前,弗农姨夫用车钥匙指着哈莉的鼻子警告道:
“我现在警告你,小家伙。要是耍什么花招,哪怕就一次,我一样会罚你一个星期不许吃饭!上车!”
爬行动物馆
碍于面子缘故,德思礼夫妇在给达力和皮尔分别买了两个大巧克力冰激凌后,不得不给哈莉掏钱买了根柠檬冰棍,后来吃中饭时,又因为达力自己那份彩宝圣代不够大点了份更大的,所以原先那份就全落哈莉的肚子里了。
自己今天的运气真不错。哈莉这样想着。
然而,事后想想,她觉得自己应该明白,好事不会一直有。
明亮的玻璃窗内,关着一条馆内最大的巨蟒,它一动不动的,似乎睡得正香。
弗农姨夫和达力都剧烈地敲了几下玻璃窗,“动啊!”
哈莉终于忍不住对他们说了句,“它在睡觉!”别打扰它!后半句哈莉只在心里想着,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还想吃晚饭的话,最好是不要把后半句说出来。
“真没劲!”达力心情不太好地走掉了。另外三人也离开这里。
见状,哈莉凑近玻璃窗,碧绿色的眼睛同情地看着巨蟒,“真对不起,他从没尝过那种滋味,躺在那里,一天又一天。面对凑过来看你的那些丑八怪。”
就在这时,哈莉看到巨蟒有着黑色竖纹的深棕色瞳孔眨了眨。
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你能听见我?”哈莉不敢置信地问道。
巨蟒极其人性化地点了点头以作回复。
“你是从缅甸来的吗?那儿好吗?你想家吗?”哈莉从学校读书角的旧书上读到过,缅甸盛产毒蛇毒虫,所以这么猜测地问道。
巨蟒将扁扁的带着花纹的脑袋扭过去,像是在看些什么,哈莉下意识地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墙上是一块说明的牌子,写着:
蟒蛇巴西
园内孵育
年仅11岁的哈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猜测错误感到尴尬,事实上她还没到最在意面子的年纪,女孩只是感叹起了两人相似的命运,“哦,我明白了,你从来没有去过巴西。我们一样,我也没有见过父母。”
还不等哈莉多悲伤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达力表哥震耳欲聋的大喊大叫声,“妈妈,爸爸!快来看!这蛇太神了!”
下一秒,体格壮硕的达力一肘将哈莉推开,瘦弱的女孩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推,她当场中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手肘与地面狠狠地摩擦了一小段。
那里肯定破皮了,哈莉猜测,但心中的怒火让她暂时屏蔽了痛觉。
真是欺人太甚!
用手心支起身子,哈莉坐在地面上,深绿色的瞳孔死死地瞪着达力,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一刻,哈莉心想要是整个人几乎贴在玻璃窗上的达力掉进去摔个大跟头就好了。
巨蛇溜过哈莉身边时,她从嘶嘶声中清楚地听到,“我是从巴西来到这儿的……多谢,我回去了。”
“别客气。”哈莉对这一状况适应良好。
目送巨蟒离开,哈莉扭过头看到浑身湿透还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原状的玻璃窗困住的达力,情不自禁地呲着一口还没换全的牙,乐出了声。
不过,在对上弗农姨夫怀疑的审视、居高临下的目光时,哈莉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笑容慢慢消失……
被粗暴地拽着头发拎回楼梯下的壁橱,弗农姨夫完全不听她的解释,并且在关门前威胁地说道: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魔法!”
所以她一直想要有一块手表。
后来,她想到了那条巨蟒,巴西,听起来是个很远的地方,要不要跨越大海呢?如果要的话,希望它能学会游泳吧!她还不会游泳呢,没有地方给她学,交学费也不便宜,德思礼父母是不可能掏这个钱的,哈莉很早就不抱希望了。
这时,女孩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期望,而且这种感觉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她自己到底在期望些什么呢?哈莉描述不出来,想着想着,最终慢慢地睡着了。
哈莉获准走出壁橱时,暑假已经开始了。
信箱咔哒响了一声,哈莉被吩咐去拿信。一共有三封信,一封来自玛姬姑妈,一封看起来像账单,还有一封——寄给哈莉·波特?!
从来没人给她写过信,因为她没有朋友,没有别的亲戚。
但是这封信确实是寄给自己的,而不是重名的另一个人,因为那信封上的地址写的实在是太清楚太详细了,甚至具体到了楼梯下的储物间。
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来信,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扭过头,往客厅的门看了一眼,没人出来,然后哈莉将信封反过来,大写的“H”旁有四只动物,狮子,鹰,獾和蛇。
她走回客厅将另两封信递给弗农姨夫,但自己手上这封信却被总找她茬的达力发现并一把抢了过去,“爸爸!哈莉收到什么东西了!”
“那是写给我的!”哈莉想抢回来,但信已经在弗农姨夫的手中了,她还没胆子和一屁股下来能把自己腿都坐骨折的弗农姨夫动手。
“谁还会给你写信?”弗农姨夫讥讽地说,“难不成是你的小男朋友?”
听到这话,达力想出声嘲讽的同时,上下打量了一下表妹哈莉。
哈莉每天早上都会把脸洗的很干净,也会认真刷牙直到没有一丁点黄渍为止。虽然她有机会露出笑容的时候少得可怜,但她就是想要这么做。女孩年纪尚幼还没长开,衣服松松垮垮颜色老气,头发也乱糟糟的,但五官小巧,脸型流畅,眉毛浓密,尤其是一双绿色的眼睛,像是将整个绿意盎然的春天浓缩其中一般,此时还因为瞪大而显得格外有神。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达力将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咽了回去,掩饰性地看向自己的爸爸。
结果发现中年男人面色灰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哈莉反复大声呐喊“我要看那封信”,但却无济于事,德思礼父母没有半点听她意愿的想法。
……
从那之后,她知道了没有力气只会叫是没有用的,如果不是块头大还不怕枪支的海格来给她送信,那么自己要拿到信恐怕得历经千辛万苦跑回女贞路寻找了。
那天晚上,她明白了自己是个巫师,信是霍格沃兹魔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对于魔法和巫师,哈莉的了解很有限,但是她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不用去石墙中学读书了,不用再困在德思礼父母家里了。
就像打定主意要回巴西的巨蟒一样,哈莉·波特注定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Chapter50她谁的也不是
天光大亮的时候,菲莉西亚和莱姆斯一起沿着温室与菜地中间的十字路向城堡的方向走。
他们刚刚从海格那里回来——弗立维教授需要他种的大南瓜来作为万圣节的装点。
最近几天气温骤降,菲莉西亚举着魔杖指挥装满南瓜的箱子漂浮在空中,右手因为暴露在寒风中,被冻得骨节微红,手背上青绿色的血管显得更加明显。
莱姆斯突然叹了一口气,指挥着箱子落在他的身前。
“怎么了?莱姆斯,怎么停下来了?”
菲莉西亚不解地看向他。
莱姆斯摘下自己的右手手套,又拉过菲莉西亚握着魔杖的手,把她的魔杖抽出来,...
莱姆斯摘下自己的右手手套,又拉过菲莉西亚握着魔杖的手,把她的魔杖抽出来,迅速地给她戴上了那只手套——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速速缩小。”
褐黑色的榛木魔杖很快又被塞回到自己主人的手里。
菲莉西亚看着严丝合缝戴在自己右手上的灰色毛线手套,轻轻地握了握手,她总觉得刚才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莱姆斯语气无奈地说:“该庆幸我们是巫师——如果要用手来抬这个箱子,我的一副手套可不够四只手来戴。”
他正把自己左手的手套摘下来,变形以后又戴在了要拿魔杖的右手上。
“可是——你是不是忘了有一个咒语叫做‘复制成双’?”
菲莉西亚重新举起魔杖,和莱姆斯一起再次把箱子升起来。
莱姆斯笑了。
“说明巫师的大脑并不会因为掌握魔法就变得更聪明是不是,我只记得手套可以变形,却忘了还可以复制,”他又揶揄地说,“正如你总是不记得戴手套。”
“哦,我总是会忘记,尤其现在不和莫恩一起住了——以前她可以提醒我。”
“级长单人寝室——斯莱特林的待遇,格兰芬多塔楼可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房间给我们单独住。”
莱姆斯故意用羡慕的语气说,可实际上,菲莉西亚知道他根本就不想离开他的好朋友们自己住。
“是的,我们还有专享的小精灵呢。”
菲莉西亚也同样故意夸张地、傲慢地说。
穿过门厅到了礼堂之后,他们把箱子放在教师席前面,等待之后由弗立维教授来做出变形。
“...讨厌的斯莱特林!邪恶的斯莱特林!神秘人就是斯莱特林的!”
“那又怎么样...麻瓜和泥巴种本来就该死!”
“你胡说!我...”
......
菲莉西亚先莱姆斯一步走了过去——她对话里的内容更加敏感。
在走廊里争吵的是几个一年级的新生——几只小狮子,还有两条小蛇,各自举着魔杖。
他们就在梨子挂毯的不远处,很有可能是来觅食时遇上的。
菲莉西亚和莱姆斯各管一边,把几个一年级隔开来。
菲莉西亚可不像莱姆斯一样态度温和,她在亲友以外的人面前一向都不假辞色,两条小蛇在严肃的级长面前也不敢太过嚣张,乖乖地低下了头。
对面的一个格兰芬多却继续气愤地叫喊着:“你们都是一伙的!斯莱特林的坏巫师!”
菲莉西亚冷冷地看向他。
莱姆斯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他还没有说些什么,一个同样系着金红领带的男孩就先反驳了自己的朋友。
“她是好人!在火车上她帮我收拾了箱子!”
菲莉西亚认出他就是那个因为行李太多而炸开了箱子的小男孩——如她所想,果然是个格兰芬多。
“可你刚刚也同意斯莱特林里都是邪恶的巫师的!”
“是啊,可她就是好人!她和别的斯莱特林不一样!”
莱姆斯不明所以地看着本来同仇敌忾的一对朋友因为菲莉西亚是不是好人而吵了起来,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他哄赶着他们离开——连同那两条小蛇一起。
“斯莱特林的刺玫瑰——刺玫瑰!邪恶的刺玫瑰!有毒的刺玫瑰!”
皮皮鬼忽然从墙壁里钻出来,用一堆水弹打向菲莉西亚——没有血人巴罗在的地方,它不会顾及被捉弄的是不是斯莱特林。
“她被愚蠢的狮子小鬼头骂哭啦!哈哈!骂哭啦!”
莱姆斯把小狮子们推上大理石楼梯,又看着两个斯莱特林走回地窖,返回原地的时候就看见皮皮鬼正围着菲莉西亚恶作剧。
他举起魔杖。
“瓦西迪西!”
皮皮鬼立刻像一个泄了气一样的气球飞了出去,嘴里骂骂咧咧地从墙壁里消失不见了。
菲莉西亚的校袍都湿透了,还在顺着衣角向下滴水。
莱姆斯赶紧给她用了一个烘干咒,但在阴冷的地窖里湿漉漉地待了好一会儿,她摘下手套的手又变得冰冰凉。
更为关键的是——她在哭泣。
菲莉西亚低着头,眼泪沿着她的下颌汇集到下巴上,然后又一滴滴地掉落。
“菲莉西亚,你怎么了?”
莱姆斯不认为她是因为小狮子几句不成熟的话而哭成这样,但他也没法猜测出菲莉西亚现在在想什么。
他只好伸出手,试探着把菲莉西亚拥入怀中。
菲莉西亚紧紧地抱住了莱姆斯的脖子,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口上。
她当然不是因为别人的坏评价而哭成这个样子——她是因为那个男孩的话,他居然说她是好人,说她和别的斯莱特林不一样。
长久以来积攒的无处倾诉的痛苦、焦虑、自我怀疑简直要压垮她,在此时此刻全部都迸发了出来。
莱姆斯任由菲莉西亚发泄着情绪,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轻拍。
过了好一会儿,菲莉西亚才缓过来,不好意思地从莱姆斯怀里起来——他的校袍被眼泪晕湿了一大块。
莱姆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递给了菲莉西亚。
手帕半旧,摸起来很柔软,菲莉西亚用它擦干净脸上残留的眼泪,上面清新的皂角香和莱姆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谢谢你,莱姆斯,手帕洗干净以后我再还给你。”她不想直接用清理一新,那未免太没有诚意——她总是在从莱姆斯这里得到着什么。
莱姆斯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语气比平常更加温和体贴。
一直把菲莉西亚送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石门前,看着她的衣角消失,莱姆斯才转身离开。
可当他推开宿舍门走进去之后,迎接他的就是西里斯那张面色不佳的脸。
他正靠在窗户边上,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上面刚好显示出地窖那一部分地图——显然,他刚刚一直在盯着看。
莱姆斯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面不改色地脱下外袍,他把它平铺在自己的床上,用魔杖对准胸前的那一小片湿迹用了一个清理一新。
西里斯仍然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但他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在地图上了。
因为背对着光亮,他灰色的眼睛显得黑沉沉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莱姆斯。”
莱姆斯抖动衣服的动作一顿,他站直身体面向西里斯,“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我很珍惜这难得的友情,但我也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
西里斯愤怒地把手中的地图扔了出去,拉起帷帐的其中一张床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吸气声。
“她是我的!”
“她谁的都不是。”
莱姆斯显示出不同于往常的强势——或者这本来就是他温和外表下的另一面。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是我不想让她陷入更加纠结痛苦的境地,所以一直没有对她表明心意——我甚至知道她对我只是一种情感上的依赖,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你的个人所有物了。”
西里斯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他心里并不是没有触动,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此刻露出一丁点破绽和退让来。
“她已经选择了我!”
他朝莱姆斯举起了左手,展示中指上戴着的一枚银戒。
“她戴了我送给她的戒指!”他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却又不可抑制地想起,那枚戒指菲莉西亚只戴过一次。
莱姆斯不为所动,“是这样吗?”
詹姆这时候猛地从帷帐里钻了出来,站在两位好友的中间。
“嘿,伙计们,你们在说什么呢?”他竭力在脸上做出一副轻松的、一无所知的表情,“哦,大脚板,你的戒指真不错!月亮脸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莱姆斯最后饱含深意地看了西里斯一眼,抱着自己的衣服走进了盥洗室,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和表情。
西里斯烦躁地低下头。
另一边,菲莉西亚告别莱姆斯后穿过石门。
在走过男生宿舍入口的时候她闪躲不及,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她抬眼去看。
是克劳奇。他的手正扶在菲莉西亚的后腰上。
“小心一点,弗利。”
菲莉西亚站稳之后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头脑中却闪过那一个和他安静外表丝毫不相符的/吻。
在槲寄生下,他不停地碾/压/着她的/唇/瓣,重重地/吮/吸,又伸出/舌/头来/舔/弄/着唇/缝,以一种急迫而悠闲的姿态/顶/开了她的/牙关。
她在这个比自己小了快两岁的男孩身上感觉到了侵略性。
菲莉西亚对克劳奇冷淡地一点头,继续朝宿舍走去,脚步不自觉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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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朋友们在码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小怪癖?我最近发现自己喜欢戴着漂亮的戒指码字,越看越美哈哈哈哈真是服了自己了
原创女主all向
从祖世代到子世代
不拆詹莉,不拆罗赫,不拆卢茜,斯教友情向
为了改变原著人物死亡结局的一点脑洞
多结局
女主道德缺失
有一点玛丽苏,毕竟不苏也不能全票啊
邓布利多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贝芙塞勒西·伯斯德正坐在拐角的楼梯口,她把头枕在膝盖上,以一种很缺乏安全的姿势把自己圈起来。这是他的学生,在他还是变形课教授的时候就是了。他看着她一点一点没了光芒,从温柔皎洁的圆月变成了今天的样子,落在污泥浊水里,断壁残垣上的斑驳月影,苍白易碎。
她好像正在慢慢死去,最后只会留下一句躯壳。...
她好像正在慢慢死去,最后只会留下一句躯壳。
听见声响,贝芙缓慢地转头看向他,她的眼睛疲惫不堪,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单薄得像一片枯叶,风一吹就飘走了。
“塞莉,欢迎回家。”邓布利多放轻声音,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拍拍她的肩膀。
毫无征兆地眼泪在那一刻突然漫了上来,贝芙仓皇地撇开头,她咬着唇想克制这一刻汹涌的悲伤,可唇齿间还是露出了几个短促的哽咽,她的肩膀因为过度紧绷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她不想哭的,但是看见了熟悉的人,听见他说欢迎回家,贝芙再也忍不住了,心中压抑的情绪瞬间决堤,她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塞莉。”邓布利多扶起她,他弯着腰平等地和她对视,盯着那双疲倦的眼睛,他笑眯眯地对着她眨眨眼睛,轻松地说,“你该开心点,你得到了很多人追寻一生都得不到的,永葆青春是每个女孩子都想要的不是吗?”
贝芙用手背粗鲁地抹了抹眼泪,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小声反驳他:“这么说我该感谢他。”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么说。”邓布利多微笑着,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敏感的神经,“这不是你的错,塞莉,你不必为此道歉。”
他好像总是能看透她在想什么,贝芙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在孤儿院那个阴暗寒冷的房间里,他问她要不要跟他去霍格沃茨上学,那天他背后有阳光,在她童年永远阴沉晦暗的记忆里,鲜少有那样透亮明媚的颜色。在贝芙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风趣幽默,和蔼可亲的长辈。
邓布利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或许,塞莉,你想来一颗柠檬雪宝。”
从各种意义上都是。
她又活了。
贝芙已经不知道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沉睡,再清醒有什么意义了。
她在1991年的七月再次回到了霍格沃茨,这里是她的家,她的无数喜怒哀乐都在这里存放,她曾从这座城堡的每一个块地砖上走过。
从校长室窗子透进来的光线有些晃眼,贝芙抬手去遮,纤细的指骨上附着软肉,看上去软柔无力,比起她成年这双手缩小了很多,她有些分不清她现在到底是人,还是什么魔法生物,或者说已经变成了一只魔法人偶。
“喝点东西。”邓布利多给她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那温度顺着她的指尖蔓延上来。
氤氲的雾气热腾腾得蒸得贝芙眼睛发烫。
她面前站着沧桑了很多的西弗勒斯,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岁月在他眉心划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邓布利多说他现在是斯莱特林的院长。
“这是怎么回事?”西弗勒斯维持不住声音的平稳,他终于缓过神来了,转头问邓布利多。
学校已经放假了,他早上正在家里看报纸,享受他的早餐,结果被邓布利多的一句“塞莉回来了”匆匆叫回了学校,他没想到还能看到她,向来清醒冷静的大脑有点卡壳。
伏地魔死后,那些食死徒忙着摆脱罪名,忙着供出同僚以求减轻惩罚,还有的叫嚣着要等主子回来,可没有人知道贝芙塞勒西去了哪。
西弗勒斯也曾去贝斯特庄园找她,可这个地方被一个高深的魔法完完全全地封存起来了,它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一处空荡荡的平地,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让它显露出来。
他们说,她被杀了,伏地魔死亡后,她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西弗勒斯慢慢接受了她的死亡,在他失去了爱人后,继而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太阳和月亮永永远远地降落了,天地间没有了一丝光亮,只留给他永远的黑夜。
但是,梅林总是眷顾着她,奇迹出现了。
“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坐在椅子上,也是一副没办法想明白的表情,“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奇迹,你要知道,魔法界有时会发生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可现在想来,好像并不是。”
这不是梅林的眷顾,而是一个诅咒。
“波特死的那一天,有很多人闯进了贝斯特庄园,有人对我施了索命咒。”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贝芙想起来脊背都在发凉,他们叫喊着,波特夫妇死了。
那些人的脸已经模糊了,贝芙满脑子都是他们说的,波特死了,莉莉也死了,身体在那一刻被冻结了,周围都是嘈杂虚幻的声音,像是隔着无边的海水,她什么也听不清。
直到那道绿光向自己袭来,贝芙握着魔杖,可肢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她像坠入了白茫茫的云中,眼前一片黑暗,身体缓慢地往下沉,熟悉的死亡再一次眷顾了她。
莉莉他们怎么会死呢?贝芙到现在也无法接受,他们才二十岁出头。
“莉莉和波特真的死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话题,又自言自语地呢喃,“怎么会呢?他们怎么会死呢?”明明她还和她说以后要常常回去看她,明明她那时还在笑。
而灾难总是套着精美的外壳等着人们拆开它,然后张开深深大口,把伸手的人连人带骨头都一起吞下去,贝芙被它尖锐的利齿咬住,被绞得支离破碎。
那些年死了太多人了,无法排解的痛苦一层又一层地压在贝芙身上,让她直不起腰来,最后,她终于死了。
而她却无法解脱。
西弗勒斯的脸抽搐了一下,他露出一个格外愤恨的表情,那个名字就在他嘴边了。
“他们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制止了他,“我很抱歉,塞莉,我们没能保护好他们。”
贝芙的精神状况看起来十分不好,她现在比玻璃娃娃还要脆弱,邓布利多不想再刺激她。
是的,他们有一个孩子,她知道的。
“那个孩子在他妈妈的保护下生存下来了。”邓布利多继续说,“他叫哈利,今年也要入学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去看看他。”
“是因为那个预言吗?”贝芙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皮肉,她看向西弗勒斯,两个人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狼狈。
莉莉的死是谁的错?是泄漏预言的西弗勒斯,还是固执冷漠地没有多问一句话的她,他们的因在莉莉身上发出了芽,最后她的孩子身上结出了恶果。
她什么都没有做。
那个荒谬可笑的预言,居然有人会有人相信,她曾冷漠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她等着作恶者食其恶果,却没意识到自己也在局中。
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明明魔法界有那么孩子,怎么偏偏会是她。
所以是她的无动于衷才害死了莉莉。
贝芙不敢想,莉莉死的时候有多害怕,她也不敢想,失去父母的孩子会过得多辛苦。
身体紧绷的太久,贝芙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那,那个孩子还好吗?”他怎么会过得好,他本来可以有个完整的家庭,他本来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孩子。
“他现在和他的姨妈住在一起。”邓布利多说,“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好得不得了。”西弗勒斯说。
他讨厌那个孩子,他怨恨着所有人,怨恨着害死莉莉的一切,尤其是他自己,连在这件事中最无辜的人,那个预言中的孩子,他都恨他。
“那个伊万斯不是很讨厌莉莉吗?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贝芙想不出来有什么原因要把哈利送到一个麻瓜家庭,从任何一个方面说,把他留在魔法界才能给他最好的生活环境,“把他送到西里斯那里都比送去伊万斯那里好。”
一点火星落在了炮捻上,西弗勒斯压抑着怒火,他深吸了几口气,仇恨又无可忍耐地跑了出来,他低声咒骂道:“他是波特一家的保密人,他背叛了他的朋友!他害死了莉莉!”
开什么玩笑?贝芙觉得自己好像还没醒,让她在这漫长的十秒钟内,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和精神问题。“你说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开玩笑,布莱克,他背叛了波特一家,害死了他们!”西弗勒斯眼睛里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越烧越烈。
贝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感觉有一双手搅动着她的五脏六腑,刺疼感从心脏蔓延到了肋骨上,她下意识地说“不”。
怎么会呢?他背叛了家庭,背叛了他的亲弟弟,他背叛所有人都不可能背叛詹姆波特,那是他眼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死了吗?”散乱的记忆碎片在她的大脑中乱撞,西里斯肆意张扬的脸不断在她眼前闪过,贝芙闭了闭眼睛,把那种眩晕感压下去,她用手扶着额头,手尖冰凉,让她打了个颤,她把目光投向邓布利多,期待他给她一个答案。
“塞莉,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邓布利多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他被关进了阿兹卡班。”西弗勒斯带着一种快意,很快地就被怨恨压了过去,“他不该死,他一辈子都应该承受折磨!”
“西弗勒斯,让她休息。”邓布利多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把尖刀在贝芙脑袋里大力搅动,她疼得直抽气。她不停对自己说,好了,别再回头了,别再想了,那些都过去了。她强制性地把过去所有的记忆都关进盒子里,那些被鲜血被污泥沾染了原来光泽的,落满灰尘的过去。
她应该向前看的,她应该把让她痛苦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1.愿你以渺小启程,以伟大结尾。——《sofaraway》
2.朝暮与岁月并往,愿我们一同行至天光。——河唐先生《天光》
3.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爱。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八月长安
4.愿远行人都看见最美的风景,愿归来者终等到最美的风景。——林清玄
5.愿你在冷铁卷刀前,得以窥见天光。——priest《有匪》
6.一愿识尽天下好人,二愿读尽世间好书,三愿看尽世间好山水。——罗大经《雀林玉露》
8.愿你有你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
8.愿你有你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海子
9.祝你今天愉快,明天的愉快留给我明天祝福。——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10.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刘瑜
11.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愿你目之所及,心之所向满满都是爱。愿你有软肋也有盔甲,愿你绽放如花,愿你常开不败。——绿川幸《夏目友人帐》
12.愿少年,乘风破浪,他日勿忘化雨功。——汪曾祺
13.愿夜里有人为你点灯,你爱的那个人也能住进你的人生。——张皓宸
14.执着于理想,纯粹于当下。——北岛
15.愿所有梦见过远方的人,心有惊雷,生似镜湖。——蔡崇达《不散的宴席》
16.愿你所有的日子,都比不上明天的光辉。——博尔赫斯
17.愿你拥有大风和烈酒,也能享受孤独和自由。愿你的生命有够多的云翳,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冰心《谈生命》
18.愿你拥有一个海风习习朝来汐往的未来——《大地之灯》
19.一生温暖纯良,不舍爱与自由。——高晓松
20.明朝及长路,惜取此时心。——钱钟书《玉泉山同绛》21.愿你遇到生命中的缘分,不早也不晚,不急也不缓。——《一禅小和尚》
22.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往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人间》
23.愿有人陪你颠肺流离,如果没有,愿你成为自己的太阳。——卢思浩
24.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梁启超《少年中国说》
25.你一定要走,走到灯火通明。——卢思浩《你要去相信,没有到不了的明天》
26.愿你我带着最微薄的行李和最丰盛的自己在世间流浪,有梦为马,随处可栖。——大冰
29.祝福你眼里所有的迷茫都终有答案;祝福你此生经历的苦痛都终将平静;祝福你善良的心愿全部实现;祝福奇迹在太阳升起时发生;祝福你有一天站在街角只为看风景,不为等待希望。——烟罗《贝壳》
30.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被认可的梦想,不被祝福的感情,不被眷顾的孩子,他们不曾犯错,却只能颤颤巍巍,单薄地行走在路上。这首歌送给他们,借天地万物,不求终将到达某处,只求路上少些阻碍,让他们同样平凡。——毛不易在创作手记说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平安喜乐!
用读者的眼光来看待原著中的角色
全文800字
“R.A.B,你永远是一个英雄。”是我想对他说的话。
看到原著里克利切对你的一些描述,看着窗外的雪似蝶般飞舞,又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枝头,我心里慨叹一句:“瑞雪缀了枝头,兆了丰年。”
你是家族的瑞雪,苦苦在黑夜中坚守着摇摇欲坠的、已然要断裂的枯枝,你坚信,待到春风烂漫时,枯枝也会沐浴光辉,然后重新焕发生机。
可你错了,那个人并不是春风,而是冬夜的寒风、吹落了新生的绿芽。
当你看到了贝拉,你很难想象面前亦痴亦狂的女人是曾经貌美的堂姐。
黑魔印记腐蚀了她的灵魂,而她......
黑魔印记腐蚀了她的灵魂,而她在疯狂后也笑着让淋漓鲜血洗礼了魔法世界。
你不同于哥哥的“叛逆”,你很听话,我想,你并非一味听话的提线木偶,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否则也不会做出反抗。
可惜,西里斯至死也不知道你的英雄事迹,甚至一直都误会了你。
“他还命令……克利切离开……他。他还交待克利切……回家……不告诉女主人……他所做的事情……还要毁掉……第一个盒子。他喝下了……所有的毒药……克利切掉换了盒子……看着……雷古勒斯少爷……被拖到水面下……被……”
望着原著中这几行文字,我很惊讶,会把精养小精灵的脑袋砍下的布莱克家族不只出了一个西里斯、一个安多米达,还有一个,你。
你做出这个抉择时应该是思虑再三的,你爱着布莱克家族,爱着每一个亲人。而克利切于你,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了,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做,他也不会带着哭腔向哈利等人讲着你的故事。
幸好,你最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也幸好他们胜利了。
伟大的雷古勒斯,你的名字在希腊语中是小王子、国王的意思。
小王子终成了名垂青史的王,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的名字是轩辕十四,是狮子座的心脏,你怎么会是个懦夫呢?
你的勇敢,你的善良,克利切永远都记得。
【HP】大难不死的混世魔王降临霍格沃茨
BY:风奉玄
CP:HPSS&JPSB无差,原著向偏剧情
简介:伏地魔没能杀死詹姆的世界线!波特家的男人活过来了!
失去妻子的尖头叉子一度消沉,而从十六岁起就跑到波特家住的大脚板毅然决然地和好兄弟一起担负起了抚养哈利的责任。
好吧,那么,十年后会发生什么呢?
大难不死的混世魔王降临霍格沃茨。
还看上了他两个爹最看不上眼儿的人。
※纯·格兰芬多哈利注意,从小被两个混世魔王宠大的小魔王,与原著性格略有不同。
前期直男鹿犬注意。
(不如说我写的可能是四个直男,啧。)
一
“恢复心跳了!!”
“保持...
“保持魔力输入!保证血液循环!”
“有魔力反应了!!”
只有寥寥几个凤凰社成员坐在治疗室门口:卢平低着头,双手交握着——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了;穆迪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紧盯着治疗室大门,平时总是疯狂转动的义眼也难得地紧盯向了同一个方向;麦格则保持着她一贯端正的坐姿,她的眼圈却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
没有人说话。卢平和穆迪是最先发现詹姆还存在着一点生命体征的,那个索命咒——准确来说,仿佛伏地魔在等着用他最饱满强盛的力量解决一个强大的敌人一样,他给詹姆的那个索命咒不仅打在了詹姆口袋里的双面镜上,而且魔力非常敷衍。幸好如此,詹姆被发现的时候还有些魔力反应,虽然看现场的状况,在他们之前赶到的不止一个人。
不过,现在不是深想这些事的时候。
突然之间,穆迪改变了坐姿。这像是一个信号,卢平猛地抬起头盯着治疗室的大门。几分钟后,一个治疗师激动地推开门:“教授——这简直是奇迹——波特先生活过来了!!!”
麦格怔愣了一下,随即控制不住地微笑起来,眼角摇摇欲坠的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
“哼。”穆迪在她身后闷笑,“明天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该改改了——《大难不死的父子俩》!你们觉得如何?”
卢平还在原地发呆,直到穆迪撞了撞他的胳膊,他才终于边笑边把眼泪都擦干。
他们好久都没这样笑过了。
“詹姆——我是说,他怎么样?”
“喝了小剂量的昏睡魔药。他的一些被强制衰竭虚弱的器官目前需要大量的睡眠来休养。他在醒过来时问我们他的妻子和儿子怎么样了……我们只能说同样在抢救,希望他配合治疗。”
三个人都松了口气。然而治疗师又想起来些什么:
“对了,这句话我们没有太听懂。他让我们和邓布利多说,是彼得而不是小天狼星。”
“什么东西?”穆迪哑着嗓子问,然而卢平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两个小时后,因为审讯时听到波特先生大难不死的消息而暴起、被六个昏迷咒同时击中的小天狼星布莱克,被从威森加摩抬到了圣芒戈。
虽然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如果是《大难不死的父子三人》听上去会比较有噱头,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又有什么事情是比和平更加有噱头的事呢?在这个不平凡的夜晚,黑魔王败北的消息注定会被口耳相传,所有巫师都会举起手中的酒杯庆贺,敬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
·随便一写,人物可能会崩坏,私设超多,ooc严重,主角光环严重,文笔有限,在此致歉,随缘更
·女主or你:艾尔纳斯·罗齐尔(私设艾尔纳斯是白羊座最亮的星星,这是我瞎百度的,真实性待考)非典型斯莱特林
·男主:雷古勒斯·布莱克
·私设小巴蒂·克劳奇在斯莱特林,并且和雷尔感情超好
·女主母亲姓格林德沃,哥哥随母亲姓格林德沃(别问为什么随母亲姓,问就是胡写)
作者胡言乱语:目前还没想好结局是HE还是BE,毕竟我只想写甜甜的恋爱。因为雷尔的结局我真的...
作者胡言乱语:目前还没想好结局是HE还是BE,毕竟我只想写甜甜的恋爱。因为雷尔的结局我真的意难平,所以我想写个女孩陪着他,生也好,死也罢,至少他不会孤独的沉在湖底。
A:艾尔纳斯·罗齐尔
R:雷古勒斯·布莱克
W:温蒂·沙菲克(你最好的朋友,喜欢小巴蒂·克劳奇)
C:卡尔·格林德沃(你哥哥,还没想好咋写)
艾尔:母亲,我已经三年级了,不需要哥哥照顾了
玛丽:好,在学校可不能叫哥哥了
A:记住了。格林德沃教授,日安
卡尔:(摸摸女孩的头发)母亲,我会照顾好艾尔的
C:好了,去找你的朋友们吧
A:哥哥再见!
C:嗯,学校见
温蒂:艾尔!这里!
A:温蒂!
W:快来,我占了车厢
A:来啦!
W:艾尔,我跟你说,听说五年级的那个掠夺者们又盯上了……
A:(哈欠)温蒂,你不喜欢你的克劳奇学长了?(理论上讲应该没有学长这个称呼,但我总感觉用学长这个称呼可以显得不那么生疏)
W:哦,你在说什么艾尔,我当然喜欢克劳奇学长,这个学期你要给我补习,上次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他题目,他竟然说我连这个都不会,他肯定觉得我傻透了
A:好好好,下次我再在图书馆看见他立马联系你
W:(起身抱住好姐妹)艾尔,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A:好啦,我去买点吃的,这一路要很久呢
W:好!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得在这儿占座
A:嗯,好
看着眼前扭打一团的人,震惊的说不出话,一群巫师在用拳头打架?!转身跑去拉救援
小巴蒂:刚刚跑走的那个是罗齐尔?
雷古勒斯:嗯
小巴蒂:呵,跑的挺快
R:审时度势才是斯莱特林应该做的
卡尔一挥魔杖
C: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卢修斯:你是谁?
C:新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皱眉)所以你们为什么打架
说一遍事情的经过,无非就是你碰了我一下,我戳了你一下,加上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原本就不对付,这场事故越闹越大
C:我想等到了霍格沃茨,斯拉格霍恩教授和麦格教授会处理,现在!你们!各自回各自的包厢
识趣的都不再去触这位新教授的霉头
小巴蒂:你那个小未婚妻跟新教授很熟啊!连我们两个也都只是知道新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背景很强大,没想到她竟然认识
R:嗯,你早该知道罗齐尔家的人脉不是吗
小巴蒂:我是没想到这样的家族能养出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儿
雷古勒斯心情复杂,母亲跟自己说等罗齐尔小姐五年级时就给他们订婚时自己是什么感受呢?自己早就知道会听从家族选择一个合适的纯血小姐,但是经过一年的观察,他竟然对这个性子有点冷漠的罗齐尔小姐感兴趣,毕竟她除了看书,好像什么都不关心
R:不谙世事?她可更像不关己事,一概不理
小巴蒂:我倒是经常在图书馆看见她。毕竟前两年学院杯一半的分数都是她拿下的,你上学年赢的魁地奇又加了一百五十分,级长可是把你们两个当成救世主供着呢(作者我胡扯的,反正就是有点主角光环)
R:如果你上课积极一点,加二百分的就是你
小巴蒂:(耸肩)你知道的,我兴趣不在这儿
《双生元年》
-周瑜x广陵王
-全文1.7w+,非常多私设和杜撰,有bug请见谅
01.
隐鸢阁内玩伴很少,幼时的广陵王经常一个人趴在窗前对着积雪发呆。
阁内仙人不惧严寒酷暑,四季也因此如同虚设。广陵王刚上山的时候,这里还是终年白雪,霜糁爬满屋檐和枝梢,风一吹就能洒满冰霰,天穹阴抑空阔,令人终日恓恓。
左慈初为人师还不甚熟练,又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对小孩儿也颇为放纵,其他弟子在书堂昏昏欲睡背功课时,他才将软乎乎的女孩儿从被子里叫醒,裹上厚厚的棉衣,抱去书堂隔壁的厢房旁听。
广陵王不是顽劣的性子,甚至称得上沉静,但偶尔也会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或是被路过的狍子吸引,迈着步伐啪嗒啪嗒偷偷溜出去。
直到某天,她捧着一手冰凉的雪冲进屋内,眼巴巴问道:“师尊,为何阁内没有四季变化?”
左慈才知,原是书堂的弟子背到了《环流篇》,“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古籍中的四季开蒙了她的求知欲,可惜隐鸢阁终年覆雪,看不见其他色彩,摸着雪长大的小孩儿终于第一次向外探出了触角。
“天气于修行一道上无济于事,便按着前任阁主的喜好将四时都变成了寒冬。”左慈一边回答,一边将女孩手中的冰雪融去,顺手塞上一个暖手炉。
广陵王乖乖伸手让对方清理,皱着鼻子道:“可是大道万千,本该尝试些新鲜事物,现在未免太过单调。”
左慈沉思片刻,才替她理好毛领。
次日,环绕隐鸢阁数百年的皑皑白雪有了融化的迹象。
大概长到五六岁时,广陵王的喘疾逐渐好转,左慈和史子渺终于不再拘着她整日灌药,阁内的小孩儿也愿意带着她四处跑动疯玩了,奈何仙山就这么小片天地,不过数月她就摸索得熟门熟路,连哪棵树上多出一个鸟蛋都了如指掌,渐渐也失了新意。
彼时,她每天最期待的不是史君新制的点心或是养在陶缸里的蚕宝宝吐丝结茧,而是山脚的卖货郎每个傍晚悠悠爬上山,带来的零嘴和故事,他的担子不大,却琳琅满目,百物陈毕,每每都能看花阁内小孩儿们的眼。
卖货郎似乎去过许多地方,见闻一兜一兜地往外掏,宛如一叠藏者无尽饴糖的抽屉。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他叼着烟杆,吐着烟圈道:“春天到了,真想再去一趟庐江……呵呵,那可是个好地方。”
广陵王偷看过师尊藏在匣子里的舆图,却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缠着要听卖货郎讲故事,卖货郎被她的软磨硬泡折腾得没了脾气,便索性搁下担子,靠在墙角讲了起来。
“蜀地多山,庐江多水,两地风水不同,不论优劣。”
“但庐江的水确是我见过的天下胜景,每到春天,沉寂了整个冬日的珍珠泉、玛瑙泉会如鱼吐泡,渐渐喷涌而至。”
“春光明媚时,整片泉水清澈见底,斑驳陆离,扔进一块石子进去,泉水激荡在石壁上的声音如同在演奏乐曲,清泠奇谲。”
广陵王却对这些兴趣不大,她见过山下的清泉,细细一股没甚趣味,不以为意。
卖货郎撇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小孩儿,转了话头:“当年我走南闯北路过庐江时,途径过一个‘豆腐村’,村民们热情好客,给我端来了一碗热豆花,那一口至今难忘。”
“什么是豆腐?”提到吃食,劲儿就上来了。
“似乎是寿春特产,用豆子磨制成的,雪白一块,却鲜软滑嫩,一口下去万分帖服。”
小孩儿果真眼睛发亮,一副馋猫模样:“和蛋羹一样吗?”
“比那还软和细腻,加点香料鲜美得很呢。”卖货郎摇摇手中蒲扇。
“为什么不加汉椒呢?”广陵王不解。
卖货郎促笑一声:“庐江可不兴用咱们蜀地的花椒。”
小孩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信念在崩塌,她很难想象这么鲜香的食物却不放汉椒,要是再添上桂皮、大小茴香和茱萸,该是人间最最最美味的吃食罢!可他们却……哎呀,暴殄天物!
卖货郎的故事随着太阳落山夜晚降临而走远,阁内灯笼亮起,广陵王也被左慈催去净手用膳。
春去秋来,卖货郎的步子越来越蹒跚,直到某天起,他再也没上山来过。
那天广陵王蹲在山门等到很晚,才被左慈找到抱回去,她窝在师尊怀里,看着逐渐远去的星夜,终于意识到,那座连接外界的桥塌了。
日子似乎回归了平常,她仍像往日一样去学堂修习功课、在史君的丹炉炸了后替他收拾炼丹房、定期去翳部首座张机那里复查,以及偶尔遇见一个长着兔耳的仙君时被偷掐一把脸蛋。但确实有什么不同了,她的心如同轻盈的鸢鸟,展开双翅飞出了隐鸢阁,落到了更广袤的大地上。
冬日降临,鸟雀绝迹。那是广陵王过得最索然无味的一个冬季,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来,史君和阁内仙君特地在除夕夜为她准备了她最爱吃的蒸蛋羹和形状怪异的新奇点心,又在元宵日带着她去山林深处放灯。
女孩望着冉冉上天的暖黄灯火,默默在心下祈祷:
希望上天赐给她一个玩伴,一个见识过天高地阔的玩伴。
……当然,如果能够带着她出山一起玩就更好啦。
愿望实现的那天是来年春日,万物复苏,春暖花香,山林里冬眠许久的动物开始蠢蠢欲动,到处都是灵气勃发的生态,广陵王兴致颇高地在庭院里提笔作画,忽然收到了一封远方来信。
说是来信不太确切,最初不过是一张来历不明的薄纸,混着几点春光散落在桌间,显得平平无奇。
彼时广陵王正盯着一只鹘鸼,下笔如有神。可惜纸上画面不是那么美好,她刚开始学习丹青,加上年龄尚小,手腕功力不够,笔画歪歪扭扭,方寸间一只炸了毛的刺球跃然纸上。
她凝神聚气看了片刻,满意地点点头,被不远处的蝴蝶吸引,又草草搁下笔扑蝴蝶去了。
那张混迹其中、画满刺球的纸就这样被搁置,等到来日,天降骤雨,广陵王飞跑进院内的石桌上抢救纸笔,把它们一并抱进书房,才发现异样。
纸上的画迹早已消失,倒是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古琴,上面用文字详细标注着每根弦的音调和指法,又用丹笔在旁小字批注,比她曾在藏书阁见过的古书还严谨。
广陵王没做它想,只以为是阁内哪个弟子遗落在这的琴谱,正好手瘾上来,她望着那琴弦上的弦,鬼鬼祟祟磨了墨,在上面悄悄添了几只姿势飘逸、看似在跳舞的鹘鸼,小小的鹘鸼脚踩在琴弦上,动态感十足,可惜整体效果就像是几只扭动的胖球,缀在弦上不知所措。
她看着这副大作,咯咯偷笑着跑开了。
等再回到屋内时,已是月上三分。
今晚阁内举办日常聚餐,几个长老却都因闭关缺席,剩下的年轻弟子闹哄哄一堂,险些没把房屋吵翻。广陵王年纪小,与这些弟子混迹不到一起,大一点孩子也不愿看顾小拖油瓶,整个聚餐她都只能孤零零坐在角落,不停往嘴里塞吃食。
等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夜深露寒,她站在台阶上望着天边的月亮,又沉寂了下来。
月光如银露倾洒在地,广陵王看着斑驳的树影,一个人玩起了踩方块,不过多时又兴致缺缺地停了脚步。她恹恹地想钻去师尊院落,又记起他近几日不在阁中,耷拉着脑袋留在了原地。
忽然,那张薄纸像翩跹蝴蝶一般,悠然落到了她手中,服帖躺下。
广陵王惊呼一声,险些没拿稳自投罗网的手中之物。
是谁的恶作剧吗?
她展开纸张,那副一时兴起作出的鹘鸼弦上图已经荡然无存,一行笔迹正一笔一划出现在纸上:
乙亥,三月初三
昨日所画琴谱上突兀冒出几只胖球,怪哉。
午后吕蒙来家中做客,与邻居家看门狗大黄吵了起来,惨遭追咬,替他垫付医药费二钱。
母亲寒疾有所好转,但始终无法根治,江东一带的名医皆已拜访过,或许应该再去更远的地方,寻觅新的药方了。好在天气渐暖,终于熬过了这个冬天。
今日翻杂书,偶读到一篇杂谈,道是西方有神树,名为天通树,五年一结天通果,性烈,有镇痛解郁之效,可内服,亦可以果皮浆洗织布,缝制成香囊挂于床前,养人心脾。
若是能取此果,母亲或许能康健一些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广陵王屏住呼吸等了好久,没有看见有添补,才知这篇手记已结束。
她颇有些惊奇地攥着信纸,脑中冒出一个猜测。虽然还不知对面是谁,但这张纸仿佛是一个渡口,再一次将她送到了河对岸,她能够看到他的笔迹,他也能看到她的画迹,或许……这是一张能实时传信的珍宝。
四处奔波的信鸽尚需些时日才能到达目的地,但这张神奇的信纸却只存在于须臾间。
接下来的几日,那张信纸每日都会徐徐添上一些记录。有时是记录着书上看到的趣闻,有时是古琴保养的心得,有时还会模糊的提到母亲的病情。许是出于谨慎,广陵王没有急着暴露自己的存在,而是怀揣着探索宝藏的新奇,从字里行间窥见一隅天地。
将信息一点点拼凑,她逐渐有了猜测。对方大概是个与她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家境不显,与母亲相依为命。家住江东,小时候搬家多次,去年最终落脚到了庐江。因为家底全用来为母亲治病和买琴,交不够束脩,便跑去隔壁府宅的私塾偷师,没想到被少主人发现,不打不相识,反倒结识了几个朋友。
他爱琴如命,最大的爱好便是四处收集古琴谱,手记上记载内容最多的是每日新学的指法,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好像都激不起他的波澜。
不过,最令广陵王欣喜的还是,对方所在的地方正是从前卖货郎所说的“庐江”,那个春天水景盛极,还有名为“豆腐”美食的神秘之地。现在正是春回大地之时,该是庐江最美的时候,每日广陵王都期盼着能看到对方出游后大篇幅的赞叹。
可不知为何,他丝毫没有赏景之意。
久而久之,广陵王也不再满足于只做旁观者了,这封信就像一个火引,直接点燃了她对外界的重重好奇,她终于想要伸出手,握住窗外的枝芽。
于是,在某一个傍晚,她收到第十封来信时,爬去仙山最顶峰摘下了今年收获的第一批天通果。
02.
周瑜近来发现,他的新记事本有些不同寻常。
最初只是偶尔冒出一些不明所以的涂鸦,因为痕迹难辨,他甚至怀疑是家里偷进了野猫。直到某天清晨,他在院落中看到了一个竹篮。
竹篮里卧着几个赤红的果子,不是周边常见的野果,他叫不出名字。本以为是邻居所赠,前去道谢时,却听到了更令人疑惑的话:据邻居所见,这个竹篮是一只巨大的鸢鸟叼来的。
鸢鸟神采不凡,毛色雪白如柳絮,只是体型略圆润,清晨沾着第一滴露珠抵达他的家门口,盘旋一圈后又悠悠飞往远处。
他忆起自己前不久才在闲书上看到的杂闻,这些果子不论从外形还是效用上都与传说中的天通果肖似,当时他还曾天马行空,想为母亲寻些来,可……真的有这么巧吗?这件事他从未与外人道过,世上除了他,也就只有书桌上的笔和笺纸知道他的心思了。
周瑜视线转到了昨晚的手记上,忽然发现边角处多了一个图案。
不同于前几次意味不明的涂画,这次他终于能辨明画面内容了——是与他收到的礼物一模一样的竹篮和红果,一只鸢鸟正站在篮筐边,歪头看着他。
自那之后,周瑜开始似有若无地在手记中透露些信息,有时是去镇上赶集时买到的本地特色吃食,有时是在市集上看到的新傩舞,他故意含糊其辞,稍作感叹便作罢,洋洋洒洒写了一满篇,却句句绕过重心,宛如嘴上说着且听下回分解,隔靴搔痒。
狐狸尾巴很快就藏不住了,没过几天他收到了第二份礼物。
一份手抄的古琴谱,原本以为早已亡佚,没想到还能看到遗存。他在手记中随意念叨了一句,不想这么快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回音。
一只只圆滚滚的鸢鸟停在字里行间,用翅膀扇着他的笔迹,豆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似是在期盼他扶尺开讲。
周瑜心中一松,不经意弯了弯嘴角。
他渐渐确信,笺纸的那边,有另一个人能够看到他的笔记。虽不知是如何办到的,但那人似乎对他没有恶意,甚至还遥遥送上质朴却诚恳的礼物。周瑜感觉自己像在巢穴前引诱的猎人,耐心等待着第一只出巢巡山的幼狐露出尖耳。
母亲曾对他说过,冬日某个雪夜,将想要之物写于纸上放在床头,第二天早上便能得偿所愿。虽然现在早已过了严冬,他也从未信过什么戴红帽白须髯的纸中画灵,但送给他礼物的那人就如同传说里的奇迹,在乏善可陈的日常中陡然出现,给他献上日出时第一抹霞光。
那天晚上,他给母亲熬好药后,回到房间,展开了信纸。
广陵王从史君院落走回来,灰头土脸的好似去山上当了一天野狍。今晚丹炉经历了第一千九百八十三次报废,她不幸正好在旁边当了见证者,也顺势变成了苦工。
左慈已经巡游回来,给她带了很多玩具和纪念品,听说她最近都在藏书阁捣腾,也没有多言,只是嘱咐她阁内没有火炉,倒春寒时节要多裹一层衣服,别冻着自己。
傍晚露重,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此刻已经停歇,地上积着一圈圈水溏,广陵王踏着水溏蹦蹦跳跳地回到院子里,那张信纸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她手中,乖巧展开。
但这次没有熟悉的日记,呈现在上面的只有一句短短的问候:
谢谢你的礼物。
仿佛被人提溜着领子摆到了堂前,虽然之前就有所准备,但冷不防被挑明,广陵王还是心跳加速了一下。
不客气。
她斟酌着回道,绞着手等待对方回答,水钟的声音汩汩作响,她将信展开对着烛灯观摩,纸中仿佛卧着一颗蛋黄,澄黄透亮。
你想听我讲故事吗?
对方的回信不过多时便抵达,出乎意料地,没有质问她的存在,也没有对这张信纸的来由多加询问,仿佛两人已经是交心好友。
嗯。
广陵王也顺着话头回道。她隐约察觉出来前些天的手信中,对方在故意掉着她的胃口,却很难不上钩。对方所述的事物,不论是集市还是舞蹈,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新鲜存在,本就近在咫尺,要是能够再多靠近一点、多了解一点,该多好。
我可以给你讲故事。那在这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看到这句话,她呼吸一滞,心又提起来了一截。这会是陷阱吗?难道对方在恼怒她的窥视,想揪出她的真实身份,借此惩罚自己?
什么问题?
你是纸中画灵吗?
出乎意料地,她收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怪问题,广陵王较劲脑汁搜寻记忆,也没有找到跟这个画灵有关的故事。
不是。
好。
没再多言,对方开始讲述他的见闻,广陵王原本还端坐着,后来却逐渐被对方的文字所吸引,趴在桌前将下巴嗑在手臂上,沉醉其中。
他道庐江有十八水景,每年春天便有邻郡的游人前来观瞻,其中有个飞泉瀑,许多修道之人都喜欢坐在瀑布下修行,外人看着风光,却不知每年这个时候医馆的风寒就诊率也是最高的。傩舞似乎是他们当地的一个舞种,因为杂糅了本地特色和西南边陲的蛮夷神话,舞蹈所述的故事内容相比一般的戏剧还要大胆奇特,例如他上次看的那部就是剧团新出的本子,讲的是一个喜欢着女装的男子和喜欢着男装的女子在某一天拜过邪佛之后互换身份的故事。
讲到精彩处,广陵王还会忍不住提笔问些问题,对方也没有被打断的不耐,而是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写下去。
漏壶中的水针刻度渐渐上移,月挂中天,渐渐地广陵王的眼皮也有些抬不起来了,却还是强撑着想听完故事。
对方似乎与她心有灵犀,在她打了第三个哈欠后停了下来。
夜深了,今天就讲到这吧。
她有些不舍地捏着信角,还是道出了心中所想之事。
那最后,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是纸中画灵吗?
是母亲讲给我的一个故事。
对方毫不藏私,将那个关于白胡子的画灵传言转述给了她,广陵王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忽又想到她第一次看见信纸时,上面画的古琴。
莫非你的愿望,是想要一把新的古琴?
不,我马上要卖掉这把琴了。
为何?
为母亲治病。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对方答得简陋,没有赘述,广陵王一时也沉默下来。仙人长寿,她从小长在隐鸢阁中,对于死亡的意识分外模糊,差点忘记生老病死皆是常态。
刚刚她还觉得对方将她视作画灵十分无厘头,现在想来,对方未必是真正信仰这些,只是山穷水尽之时,出现一些似有若无的迹象,仿佛灵验了亲人的话,聊作慰藉罢了。
她握住笔,下定决心般,在纸上一笔一划写道:
虽然我不是神仙志怪,但也可以帮你实现一些小愿望。若你有所求,告诉我便好,我会尽力满足。
作为交换,你以后每日都与讲些故事可以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落下了今晚最后一个字:
天清月明,这似乎是这一年来广陵王心情最舒朗的一天,她与一个陌生笔友结下了第一个约定,天知地知皎月知,她似乎握住了他的双手,从此拥有了另一双眼睛。
03.
彼时,周瑜正坐在桌前温书,骤然瞥见桌边的纸上出现一条条蠕虫,吓得不轻。后来才知,广陵王画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叫出去用膳,回来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对着心惊胆战的周瑜安抚了好一会儿。
这是我养的宠物,它们很可爱,你不要害怕。
周瑜喝了口茶平复心情,他不惧蛇兽,不畏酱虫,却唯独对这种软塌塌的蠕虫颇感怵然。
你的画技进步神速,画得很传神,下次可以不用再画了。
广陵王鼓着嘴,看出了他的阴阳之意。
你当真害怕小虫?
没有。
噢。那下次给你看看我的珍藏。
周瑜一点都不好奇她的珍藏是什么,他灵性大增,即刻转移话题:
既是珍藏,岂能轻易展示给他人。对了,你上次送的天通果我制成了香囊包,挂在了母亲床头,她很喜欢,多谢。
母亲收到香囊时,颇有惊讶,却没有追问他来历,而是摸索着囊包,将脸颊贴上去,似是在怀念旧物。周瑜隐约察觉到母亲认出了天通果,却没想明白为何她会知道传说中的果树。
好在,虽然治标不治本,母亲的症状确实缓轻了不少,他的心情也跟着宽松了起来,前几日还跟着孙策和吕蒙去集市赶场,带回了一篓筐的见闻和故事。
通信月余,他也逐渐摸清了对面那人的脾性,她热爱一切新奇之物,似乎对天下所有新鲜事都感兴趣,明明能够采集到天通果这种传奇树果,却似乎对凡事中许多事都一窍不通,据她言辞间透露,她正在一处僻静之地修习,按照当地规矩,需得长到一定岁数才能出山游历。
看着这句话时,周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只气势汹汹的蜂鸟,被困于方寸之地,却仍要一次次撞向高墙。
原来不是幼兽,而是暂时被捆住翅膀的雏鸟。
你没有想过偷偷跑出来吗?
他曾问道。
这样师尊和前辈都会伤心的。
周瑜轻笑了声,还是一只心脏柔软的雏鸟,却跟他不似同类。
她会养蚕,但他永远不会饲养这些柔弱的生命,蚕虫破茧成蝶只需两个月的周期,换句话说,这便是它们的生命长度,他从小生活在母亲重病的阴影中,不想再抗下额外的死亡压担。
也许只有看似软和的雏鸟才会坦然接受另一个曾经陪伴自己的生命逝去的事实,因为她总有一天会展翅高飞,到达最接近亡灵的天际。而他只是必然要在森林中争锋的猛兽,见识过太多骸骨,无法再为死去的亡魂祈福。
蚕虫破茧那天,广陵王兴奋了好久,可最终等来的只是半爬出茧房的僵硬身躯。还未化蝶成功,它夭折在了半道。
那天她躲在房间里偷偷掉了金豆子,没有被师尊和前来送点心的史君发现,却被纸端另一边的周瑜发现了。
他看着纸上氤氲的泪花,拿起了笔。
别哭。
万物皆有轮回,现在去桑叶丛中转一圈,说不定会找到一只刚出生的蚕宝宝。
广陵王想到她第一次见到蚕宝宝的样子,哭得更凶了。
周瑜有些慌神,可他实在不擅安慰人,一时也只能愣在原地,静静等待。
好在广陵王不是郁结之人,她的情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哭了一会儿便逐渐平复下来,只是抽搭着肩膀,在纸上问他:
你养过蚕吗?
没有,我从未养过宠物。
噢。广陵王耸耸鼻子,我把它埋在了院子里,希望它能够安息。
会的。
你说,它一定会转世成蚕吗?
有些语焉不详的问题,周瑜没太明白。
会不会是一只小狗、小猫,或者小鸡呢?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我以后要养小狗!还有小猫小鱼小豹子!鸢鸟已经养过啦,蝌蚪和藏狐也不是不行……
看着对面振振有词的样子,周瑜有些失笑,他以为初次经历宠物离去,她会沉痛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自我调理过来了,不经让人怀疑她的灵魂是不是轻盈如风,否则为何重量都无法强加于上。
你不怕它们再离你而去吗?这样你又会哭的。他问道。
我会哭,但它们不会看着我死去,为我哭泣。
广陵王答道。它们只要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小狗小猫就好了,我会让它们开心的!
周瑜看着这句话,沉默良久。他想,原来人们自古羡慕禽鸟能够遨游天际不是妄言,至少在此刻,他就被那双乘风而起、轻盈遨游天际的翅膀所动摇,原来柔软也不是一无是处。
04.
春末夏初,燥动的季节。广陵王第一次随师尊下了山,去参加山下村民举办的祭典。
每年五月十八,是村里的吃新节,村民们会准备上好的美食佳酿,乞求来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至于其他的活动……我也只是有所耳闻,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呢。
好,玩得开心。
当天,广陵王穿上新衣服,又被史子渺拉去阁内女仙子那扎了个漂亮头髻,牵着左慈的手一蹦一跳下了山。
祭典就像是转瞬即逝的烟火,但霎那间的绽放却能带来极致的快乐,广陵王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尽兴过,她像初次展翅翱翔的鸟雀,即使只是从这个树枝飞到了另一个树杈,也足够她惊心动魄好久。
记忆最深刻的是,当晚师尊特地为她买了一个糖人,虽是按照她的模样绘制的,却因为粘锅最后糊成了一团,只能看出小人儿头上似乎还戴上了一个头冠。
广陵王兴奋之余,向师尊发问:“师尊,‘我’的头上戴的是什么呀?”
左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替她理好有些松散的发髻,没有回答。
平时为了保护她的牙齿,左慈从不让她多吃甜点,即使是史子渺送来的点心,也要限定食量。但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带她来参加祭典,还买了麦芽香十足的糖人给她。
……也许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隐约察觉到。
夜渐深,祭典的烟火气也随着人流而消散,广陵王抱着没吃完的半个糖人,跟随左慈又登回了仙门。夜色如瀑,月亮尚且还圆润如银盘,她意犹未尽地倒着走,仰头望向夜空又低头俯瞰灯火稀疏的村子,将后背交给师尊。
“开心吗?”左慈问道。
“嗯!”广陵王重重点头,又转过身快步跑去追上白发仙人,“师尊呢?”
左慈愣了下,替她别过额前的碎发:“吾只希望你平安喜乐。”
你还没睡着吗?
嗯,今天母亲为我做了蛋糕,收拾膳房到现在。
什么是蛋糕?
是每年生辰的时候她特地为我做的点心,甜甜的,很好吃。
我也很想尝尝……呀!今天是你的生辰吗?
广陵王想到之前自己满心满眼只有祭典的事,全然忘了好友诞辰,不禁有些懊恼。
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居然丢下你自己跑出去玩了……
周瑜哑然自笑,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所以我生气了。
哪有生气后还这么坦然说出来的,别想诓我。没想到对方不接招,周瑜反倒胜负欲上来了。
我准备了礼物给你,想今晚一起庆祝。
广陵王吃软不吃硬,原本就有些惭愧,此刻还是被唬住了。
真的吗?可是……原本是你的生辰,为什么送给我礼物?
母亲让我转交给你的。她知道我交到了新朋友,也知道你送我天通果的事情,希望借此机会感谢你。
广陵王有些雀跃,这似乎是第一次收到外面世界的礼物,即使师尊和阁内的前辈们每个节日都会给她塞千奇百怪的东西,但从‘陌生人’那收到的回礼还是意义非凡。
是什么是什么!
暂时保密。
吝啬鬼!
下次让鸢鸟回程的时候带给你。
好噢。广陵王乖乖收了气势,见好就收。
啊!差点误了时辰。
什么?周瑜不解,他抬手剪掉灯芯,昏黄的烛光又明亮了些,时不时迸溅出星火,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他下意识往母亲的寝室望去,那里已经熄了灯,没有被躁动惊醒。舒了口气,收回视线,转头看到了信纸上忽然冒出来的小人画。
是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小人,大脑袋挤在一起傻笑。旁边有一行刚添上去的小字:
生辰吉乐!愿你能得到更多心仪的古琴,也能给我讲更多的故事!
周瑜伸手抚上两个小人,心中软塌了一片。他在画上添上了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又给其中一个小人加上一顶小尖帽。
这就是蛋糕吗?
是的。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吃。
好!那你头顶上这个呢?
是生辰礼帽。戴上帽子就代表谁是今天的主角,也是母亲为我做的。
广陵王想起了师尊送给她的小糖人,上面也有一个尖顶头冠,肖似这顶。可惜因为糖花糊成一片,被她第一口就咬断了。
真好啊。有母亲陪你过生辰。
你的生辰呢,是什么时候?周瑜顺口问道。
嗯……我也不知晓。对面的回答却让他默然半晌。
广陵王从小没有固定的生辰,她就像忽然冒出在阁内的雪娃娃,无人知道她的身世,也不知道她的真正年岁。左慈告诉她,她只需在隐鸢阁好好养病,平安长大,其他的事情,待到合适的时候她都会明白的。
师尊隐瞒了很多事情,可广陵王却无法狠下心逼问他。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和关怀,因此许多事情上他都对她万分放纵,可只要涉及她的身份,便守口如瓶,连生辰也不意外。对方似乎下意识避讳那段记忆,只告诉她,她的生辰可以由她自己决定。
因此,每年广陵王的生辰都不一样。有时候是第一场初雪之时,有时又是春末夏初枇杷成熟之时,全凭她的心情,甚至有时她一年会庆祝两次,阁中前辈也会无毫无怨言地为她准备第二份生辰礼物。
周瑜默默听完她的叙述,提笔写道:
那以后,你和我一起过生辰,如何?
对面似乎又呆楞住了,这样……可以吗?
两个人一起,多少热闹一些。他只道。
那我宣布,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周瑜看了一眼水钟。……今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没关系,你可以给我也戴上小尖帽吗?
周瑜想起了邻居家的小奶猫,每次饭点都会偷偷溜过来,在篱笆墙间隙眼巴巴望着他。
他提笔在另一个小人头上添上笔画,两个戴着怪异尖帽的小人龇牙咧嘴地围着一个大圆饼,画面颇为滑稽。
但广陵王很满意,她学着小人的样子,假装自己咬了一口‘蛋糕’,双手合在头顶汇成一顶三角帽,随后收到了今年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生辰祝福:
生辰吉乐。
05.
送给周瑜的生辰礼物终于迟迟送出,广陵王揉揉酸疼的手,撑了个懒腰。礼物是她亲手制作的木雕,仿照的古琴模样,却只有巴掌大小。她的刀工不精,形状只是勉强像样,为了弥补这点不足,她特意向师尊求来了留音符,贴在背面。只要触及特定的几根琴弦,提前设置好的古琴乐就会悠悠响起,相比普通的木雕更有几分意趣。
周瑜所说的回礼也在几天后随着鸢鸟回到了隐鸢阁。广陵王万分期盼地打开礼盒——是一个玉带钩。
钩首为龙头,钩尾为虎头,中间镌刻着卷云纹,形状流畅,看上去端雅不凡。
陡然收到这般贵重的礼物,广陵王有些措手不及,她支支吾吾地跑去信上询问是否送错了礼物,却被周瑜告知确实是母亲亲手交给他的。
这个玉带钩……看上去是效仿王侯古制。
周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劝慰道:既是母亲相赠,必有她的道理,你就先安心收下,不必多想。
广陵王暂时用不上,也只好先藏进了柜中。她能察觉到,这位笔友本是个性情独立的人,却对母亲多有依赖,羡慕的同时也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好奇了起来。
周瑜在聊天中常常提到,他的母亲是个思想十分超脱的人,有时会冒出一些看似难以理解细想却能自我消化的发言,如果不是病重的缘故,她该是已经将脚步走遍了天涯海角。
广陵王没有亲眼领略过这个奇女子的风采,但她想起了隐鸢阁中的一些长老和前辈,也是世人眼中奇状百出的怪人,有时左慈带着她开长老会时,会偷听到一些惊世骇俗的发言,届时左慈都会提前捂住她的耳朵,或者默念一句隔音诀,只留下双眼懵懂的小孩儿与他们面面相觑。
只可惜,春去秋来,寒冬再至时,这位奇女子终于永远地化雪而去了。
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即使是从小习惯了常年积雪的广陵王都不得不多裹上一层棉衣。白昼越来越短,太阳似乎永久沉眠,昼夜之间的交界仿佛只是一瞬,转眼间天地便暗淡下去。
广陵王一边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一边煮着热茶,心思却没落到眼前。
她已经三天没有收到回信了。
起初以为只是对方有急事,未能及时回复,待到第二天、第三天,还是一片空白时,她渐渐开始慌了手脚。
直到某天午夜,她听到阁内响起了贯夜的钟鸣,忧婉沉重,一声一声径直敲击在心头上。广陵王眼皮一跳,心下莫名郁然,她跑去敲开了师尊的院房,攥住师尊的衣袖问道:
“师尊,这是什么声音呀?”
左慈站在原地静静聆听很久,才蹲下身将她揽入怀中:“不要怕,这是阁中有仙人终于要真正地羽化登仙了。”
那晚钟声敲了许久,广陵王在左慈的轻哄下渐渐入眠。第二天她推开门,天现异象,太阳与月亮同时缀在天边,天色却晦明不变,白昼与夜晚似乎永久定固在了这片天空中,谁也不愿离去。
广陵王回到自己的院落,简单清洗梳理了一下,忽然看到那封沉寂许久的信封终于又生龙活虎起来,落到了她手中。
抱歉。
你还好吗?广陵王有些担忧地问道。
那边不知为何又陷入了沉静,窗外太过昏暗,她不得不将蜡烛点上。
我的母亲,去世了。
烛影猛然一跳,又缩成剪影,广陵王提笔的手也颤抖了一下,她感到莫名的哀河铺盖上来,蔓延到四体,难以呼吸。
……节哀。
两人一时都没了动静,信纸上不再添墨。广陵王望向窗外的奇景,浓厚的静谧绵延在房间中,平日里吵吵闹闹的隐鸢阁弟子们似乎都噤了声,只有鸢鸟飞过时翅膀拍打的声音和时不时的啼鸣。
她曾经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怀揣着好奇和好感,有些人似乎冥冥注定就会有磁场,可惜上天不给她再进一步的机会,让缘分断在了纸笔的另一端。
亲人离世……是这样的感觉吗?她想。
她从未见过双亲,为何在听闻别人的经历时,也会感到难过呢?
对面一直没有回响,广陵王慢慢将心思转到了笔友身上,她知道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再没有其他亲人,如果此时放任他一个人陷入沉痛,难免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必须要适时拉他一把。
广陵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攥紧拳头下定决心,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件符宝——是她前不久找师尊求来的法宝。
因着这个猜想,她去请教了几个前辈和师尊,终于拿到了想要的法宝。
相较于一次性的留声符,这个符宝能够收纳更多更完整的声音,如果与信纸的实时传信相结合,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只是还没等到她下定决心迈出步伐,对面就突发急事。
这次,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广陵王深吸一口气,将符宝拿起放在信纸旁边,咬破手指,以血为誓,在信纸上起手画上了符咒,失血的眩晕感渐渐袭来,她强迫自己镇定心神,专注于手下动作,鲜血所过之处泛起一层淡淡的金痕。
终于,符咒画毕。她闭上眼,开始数起了心跳。
一、二、三。成功还是失败,皆在此举,但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不愿再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鼓鼓的心跳声中忽然响起了杂音,广陵王缓缓睁眼,看着面前传声逐渐清晰的信纸,呼了口气。
……成功了。
“你在吗?”
周瑜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望着案上的灯座出神。
他虽没有别的亲戚,但却有一群热心肠的邻居,尤其是孙府众人,得知她母亲仙逝后,吵吵嚷嚷地要来帮忙处理丧事。明明是丧事,外面堂屋却过于热闹,他有些不太适应,默默回到了书房。
死亡是一瞬的事情,可内心的折磨确是长久的。这份拧痛从小到大伴随着他长大,到母亲病危时达到巅峰,现在反而渐渐麻木,只是偶尔抽痛几下,彰显着存在感。
他想不出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虽说是难过,可他掉不出一滴眼泪,也无意向他人倾诉。
死亡便是真正的终结吗?他向内心质问,可惜脑袋乱糟糟的,千万思绪混杂在一起,无法沉下心来思考。
这时,他听见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是谁……?他抬眼看向窗外,没有人,也不像是那群闹腾的邻居,视线转回到案前,除了书卷琴谱,就只有那张神奇的信纸。
……是她吗?周瑜盯着那张纸,尝试着发声。
“是你……吗?”
“是我。”
周瑜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似乎自从遇见她,他已经历经过太多常人难以置信的传奇事情,此时听见她的声音,已经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有股尘埃落定的释然。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他问道。
对面支吾了一下,嗯了声。
“谢谢你。”他回道,“我很需要。”不论他是否真的需要,对方的牵挂让他的确好受了些。
广陵王放轻了呼吸,斟酌着问道:“你……在哭吗?”
周瑜愣了下,下意识摇摇头,又反应过来对方并不能真的看见他。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他轻声道。
“可以跟我说说吗?”广陵王有些忐忑,“当然你不想说也可以不用……”
“你想听我说母亲的事情吗?”
“嗯……”
周瑜停顿了下:“好。”
他将信纸安放在身前,开始慢慢讲起,自他有记忆起的颠簸生活。母亲是他见过最有魄力和魅力的人,所以即使他的童年没有太多安逸日子,他也十分珍惜与母亲共度的这段日子。这时段充斥着花香和琴声的记忆,家门口的溪流汩汩作响,母亲抱着他坐在家门口的摇椅上,静静数着淌过的年华。
母亲身上藏有很大的秘密,周瑜一直都知道。她了解许多书上从未写过的知识,也从未谈过过去。有时候,看着母亲望着夜晚星空给的神往,他仿佛觉得她不属于这个乱世。
她合该有更美好的人生。
“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个妹妹。”周瑜忽然道。
“妹妹?”
“嗯,双胞胎妹妹,可惜死于一场火灾。”他语气平和道。
“所以,这大概不是我第一次经历亲人去世了。”
周瑜抚着信封,呢喃道:“不过现在,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广陵王压下嘴边的话,两人一起陷入静默。这似乎是第一次,他们明明身在信纸旁,却无话可说。两个失去双亲的人,在挽钟响起之前,只是笨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却再也无法传达心意。
06.
周瑜的三年孝期,过得还算充实,即使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天下事,靠的不是万卷书,而是有了传音功能的信纸。
他与广陵王仿佛倒转了处境,从前讲故事的人变成了笼中兽,而原来被困于仙山的人终于到了下山的年纪,出门逍遥了。
原是那天过后,左慈找到广陵王,将她的身世完整地告诉了她,并交给她一枚玉玺,拍拍肩,指着窗外的景色道,可以出去看看天下了。
从此讲故事的人变成了她,而周瑜成了倾听者。
但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也自此告一段落,她明白了自己身份所承载的重量,便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轻率随意。想要拿回广陵王世子的身份,必须文武兼备、才谋过人,原先最爱在学堂中偷懒的女孩,如今变成了最勤奋上进的那个,她如同长势最盛的新苗,疯狂地汲取一切养分,催促着自己长大。
三年不长不短,却是从孩童跨越到少年的关键时期,广陵王常常觉得,昨天的自己与今天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每一天都在自我否定中翻新成长,每一天的视野都在拔高,期盼着长成参天大树。
相比之下,周瑜反而静如潭水,不慌不忙地吸收着她每日投来的涟漪,如磐石一般稳坐不动,两人一动一静,各有所成。
但没过多久,隐鸢阁来了新成员,广陵王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嗯……所以,其实,大概,是因为,我有猫了。”广陵王支支吾吾地说。
“嗯?”
话语刚落,窗外就有个声音喊住她,还假装客气地敲敲门。
“……猫?”周瑜含笑问道。
敲门声逐渐失了耐心,眼见那边的祖宗又要兜不住了,广陵王匆忙安抚几句,挂了传音:“总之确实是被缠上了!之后再给你解释抱歉抱歉!”
周瑜放下传音,看着清冷的院子,敛眸拨上琴弦。
何况从她的语气听来,即使嘴上说着无可奈何,大概还是很满意这个新朋友的。安静了许久的隐鸢阁每天被两个半大孩子闹腾得鸡飞狗跳,着实添了很多乐趣。
只是可惜,自己的生活又要回归清净了。周瑜扶着琴,望向窗外西飞的群雁,无言想到。
生活中突然冒出另一个人,同吃同住关系密切,广陵王与他的通信中也不可避免会提到对方。
“上次和你通信时,他看到了这张信纸,嘟囔着也想要,阁内前辈便仿照这张另作了一个给他。”
“所以,你们也会每天通信吗?”周瑜问道。
“可以自由折叠成心仪的形状,确实比纸张携带方便。”
“你有想过,这个信纸的来历吗?”
周瑜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却没有多说,只道:“未曾。”
“我悄悄问过师尊,他也没有头绪,但这是个远程传音的利器,如果用在情报打探中,岂不是无人能敌。”广陵王越说越兴奋,声音雀跃起来。
“总叫它信纸不成体统,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周瑜道。
“’心纸君‘——这是我那位新朋友给它取的名字,我觉得很贴切。”广陵王道,“以纸为材,以心为实,每一个’心纸君‘背后都是一个真实的人。”
心纸君。周瑜默念道。
07.
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无法再有转折时,周瑜三年孝期到了,他打开了母亲留下的木匣子,许久才缓过神来。
那个名为“傩”的神秘力量,以及还在世的妹妹,陡然挤进他的心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又因悸动浑身发麻。
到了这个地步,那个神秘信封的来历也就迎刃而解了。他早前的猜测得到证实,母亲在知道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之时,悄悄在他们兄妹俩之间搭好了桥梁,大概是感念亲人从出生就相互隔绝,也害怕他们真的变成孑然一身,母亲用这种方式默不作声地维系着他们的联系。
所以……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通信之人,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她没有死于火场,他还有亲人在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周瑜想大笑又想落泪,想与她相认又近乡情怯,万般情绪杂糅在心,最终只是拿起心纸君,安静地抚平。在以为要与她渐行渐远时,峰回路转,原来他们之间有着从出生就难以斩断的血脉联系,合该是比任何人都亲密的存在,这个念头让他心潮翻涌澎湃。
他没有见过她,却止不住地想象着她的模样和一切,既是双生子,大概妹妹会与自己长得很像吧?他将心纸君慢慢叠成一个女孩的轮廓,低下头将额头印了上去。
周瑜最终还是没有与她相认,只是维持着平常往来。
两人各自忙碌起来,通信的频率也开始逐渐减少。他们早已不是那个生活只有纸端那头的小孩,乱世中,无数人皆想争取大业,怀揣着各自的目标攀登高峰,一路上结识了越来越多的同伴,也鲜少有心思分给笔端那头的纯粹的自我。
周瑜开始与孙策和吕蒙频繁活跃于战场之上,广纳人才,聚集起自己的势力。
纷纷扰扰充斥着每个日常,偶尔能够停下喘息时,周瑜会将心纸君拿出来,放在手中摩挲。很难说妹妹之于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他们不同于普通兄妹那般亲密,却也不是陌路人,即使许久没有通信,但每年生辰,他们都会默契地打开传音,一起度过。
她是他心中藏在最深处的根基,母亲不想让他们兄妹分离,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一次次自我暗示中,妹妹似乎已经成了他前进的终点之一。
为了天下,也是为了她的幸福。
他将自己磨砺成钻,拼命穿凿寻找着一个理想的未来,等待着与她相认的那一天到来。
只是他没想到,还未等到与她相认,心纸君就失踪了。
在一次渡江战中,艨艟串成串接连相撞,他落入水中昏迷数日,醒来发现一向藏在心口的心纸君早已消失不见。眼前昏黑了一瞬,他勉强撑起身体,想冲去江边找回失物,却被刚进门的鲁肃拦住了。
“诶诶,公瑾,你伤还未痊愈,不能乱跑。”
“……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他喘了口气,握紧拳头。
“何物?我再去给你买一份,你别冲动,人命可比物珍贵呀!”
周瑜缓缓瘫坐下,耳鸣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鲁肃在一旁一会儿替他端药,一会儿打理军营整理文书,忽听帐外有一堆将士喧闹着想要涌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鲁肃拦在门外。
“周中郎将醒了吗?”
“刚醒,还未痊愈,你们别太闹腾了。”
“不会不会,吕蒙说今天是中郎将生辰,我们来讨个喜!”
“对对,中郎将早日康复啊!”
帐内的周瑜听到吵嚷声,又是一阵恍惚,他揉着太阳穴,问道:“……子敬,今日是何日?”
鲁肃赶走将士们,回到帐中思考了一会儿。
“似乎是五月十八。”
广陵王拿着心纸君,靠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树影。
直到水钟的指针越过最后那条线,她终于沉下心来。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失约,一整天没有传来任何讯息。细想上一次通信好像还是元宵节,她告诉他蜀地天色晴霁,张灯结彩,她还回隐鸢阁亲手搓了几颗元宵,晚上出门放花灯。
而数年前的那个元宵,她向天灯许愿,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玩伴,最终收获了一段隐秘又宝贵的经历。她想起心纸君第一次飘飞入她手中时,心底闪烁的踟蹰和期颐,即使后来她见识了天高地阔,看遍了世间诸多奇闻密谈,却再也不似从前,每次收到远方来信时那般欢喜了。
生辰吉乐
她在心纸君上提笔写道,又轻轻念给了自己听。
08.
广陵王世子下山了。
周瑜的探子传来信息,她女扮男装回到王府,接过绣衣楼的掌权印,开始将自己投身权野洪流中,外人对这位忽然冒出的世子褒贬不一,有说她心狠手辣、佛口蛇心,也有人道她表面上是汉室走狗,忠心耿耿,背地里早就暗藏祸心。
第一次亲眼见到她时,是他回庐江老宅扫墓,途经一个破旧驿站,有两个着装气度皆不凡的人挤在路边小摊大快朵颐。
“这是什么吃食?”高马尾男子问道。
“这是‘豆腐’,没吃过吧,似乎是本地特色,我也是第一次吃到,果真名不虚传。”他身旁的人含糊回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唔。”广陵王咽下嘴中食物,“曾经一位朋友告诉我的。”
周瑜翻下马,走到两人身边,行了礼:“傅副官。”
"周中郎将,幸会。"傅融与他早先因为公务见过几面,很快认出他来。
周瑜转身望向另一边的人,神色波澜不惊。那人正疑惑地从碗中抬头,与他对上视线。“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上司,绣衣楼楼主。”傅融言简意赅地介绍。
“失敬了,初次见面,吾名周瑜。”
傅融被老板叫去结账,广陵王起身,风把她吹到了周瑜面前,这次,他终于能够认真看着自己的妹妹了。
虽说是双生子,但乍看之下两人并不像,只是如果细细观察两人的眉眼,会品出莫名的亲近感。那双眼睛宛如乍明的灯火,倒影在江影中,通明又含情八分,既像母亲,又像自己。
两人似乎略过了寒暄,迟迟没有人开口。周瑜叹了口气,轻笑道:“广陵王世子的腰带,很特别。”
广陵王低头瞥了眼腰间,是那个龙首虎头玉带钩,下山前被她从柜中取出,带出了隐鸢阁。
“效仿古制所作罢了,能得中郎将另眼相看,实属荣幸。”
“只是觉得眼熟罢了,似乎曾在母亲那儿看到过肖似的带钩。”
“噢?不知令堂……”
“早些年已经仙逝。”
“抱歉。”广陵王低头道。
西风寒凉,拂过古道瘦马,小摊棚被吹得呼啦作响。太阳马上要沉下山,庐江的晚霞似乎从来都是艳丽多彩,周瑜最后深深望向广陵王被殷红天空点亮的面庞,道了声失陪,“瑜还要为家母祭扫,今日便先走一步。”
广陵王看着他翻身上马,拱手道别。
“来日方长。”他的轻语被马蹄踏过,掩入风中。
“这是什么?”广陵王疑惑地看着傅融手中的礼匣。
“似乎是江东的周中郎将送来的,说是楼主上次去到庐江,却未能尽地主之谊,这是赔礼。”
“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广陵王嘀咕了一声,还是打开了匣子,移开绢布,露出盒中之物。
“是什么?”傅融看着她愣在原地的背影,好奇发问。
广陵王没有出声,她伸手拾起盒中央的物什,眼神专注。
——那是一只叠好的心纸君,相比于原先只有轮廓的白影,添上了色彩,小人的面容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