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石的推荐LOFTER(乐乎)

很多事犹如天气,慢慢热或渐渐冷,等到悟季,又过了一季

#04.

后来我终于知道,她并不是我的花,我只是途径了她的盛放

#05.

我们短暂交错尾声潮落致敬这场遇见

#06.

后来与朋友谈笑风生间你的名字多了一个从前

#07.

南山的风吹散了谷堆,北海的水淹没了墓碑

#08.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确实照在了我的身上

他突然顿住回头,看着山下的一行人,一席山风而过,满山花海皆起,少妇青丝飞舞,他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万物枯荣皆为你眼,我目眩神驰。而你一笑清明潦倒我的众生。

缺德配字!!

刘耀文x朱志鑫

警匪/强强/he/勿上升

Chapter32

“啪”

一声脆响。

朱志鑫想也没想就给了刘耀文一个大嘴巴子,不是拳头,而是五指张开的一个大嘴巴子。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双眼发愣的刘耀文,随后霍然起身,拉开玻璃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刘耀文捂着发烫的半边脸,躺在地上眨巴着双眼。

可怜的刘二级警督,美好的初吻换来个炙热的大嘴巴子,朱志鑫的反应显然是在他的...

可怜的刘二级警督,美好的初吻换来个炙热的大嘴巴子,朱志鑫的反应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太害羞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刘耀文坐起身,这辈子还没被谁甩过大嘴巴子,原来是这种感觉。

或许他现在应该考虑下为什么会亲朱志鑫这件事,而不是体会被甩大嘴巴子是什么感觉。

朱志鑫脚步很快,整个脸煞红,经过门口时老板还纳闷儿怎么就他一个人出来了。

纵横麦哲伦海峡的堂堂水手,竟然让一个男的给轻薄了,可恨的是朱志鑫竟然只是下意识给了他一巴掌,按道理他应该先给他两拳,然后再踹他几脚,直到他站不起来为止。

一直到推开别墅的大门,他都浑浑噩噩的。

“怎么又才回来?”张峻豪依然捧着半个西瓜,“你最近忙啥呢?”

客厅里没有苏新皓的身影,估计回房间了。

“没忙啥。”朱志鑫有气无力地朝他摆摆手,“一会儿.......算了不吃了,我先上去了。”

那清甜诱人的西瓜朱志鑫看着也没啥胃口了,一步一拖地上楼了。

他有些脱力地仰躺在床上,开始思考分析刘耀文的思维行径。

首先,刘耀文看起来不像个弯的,再者他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哦,最主要的是他的脑细胞比别人活跃千倍万倍。

所以,他是一时兴起?

朱志鑫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刘耀文这个人那张嘴平时又毒又冷,吻起来倒是温热的,朱志鑫意识到了自己并不反感,这能说明一个问题,其实他自己早就发现了,他对女的没啥兴趣,但也没跟男的试过。

但是,就算跟男的,也不可能跟刘耀文,跟谁都行,就刘耀文不行。否则他将会不是已经被气死就是在被气死的路上。

朱志鑫猛地甩了甩脑袋,决定起身去冲个澡,只要他不提起,他倒是想看看刘耀文作何反应,那人一看就没谈过恋爱,还学人家来一个猝不及防的吻,他能换来什么?他只能换一个火辣辣的大嘴巴子。

刘耀文从拳馆出来的时候,刘海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衬衫也皱了,跟进去时几乎是两个人。

老板看他捂着半边脸,一直盯着他看。

刘耀文本来都打算直接走了,又转过来问,“看什么?”

老板微微一笑,“没什么。”又好像憋不住想八卦,“怎么?和小男友吵架了?”

刘耀文眉一锁,头一歪,“或许你说的是刚跟我一起来的那个?”

“不然还有哪个?”老板疑惑。

刘耀文正了正身子,“他是男的。”

“我知道。”

“我也是男的。”

“看得出来。”

“所以?”刘耀文开始不自觉地转动手里的车钥匙,“他为什么会是我的小男友?”

老板有些尬住了,“所以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以为呢........”老板有些喜形于色,“那你可以给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想干嘛?”

“实不相瞒,刚刚见他第一眼,我就看中了,我以为他跟你是一对的,既然你们不是,那我就不算横插一脚了,我想跟他认识认识。”老板索性也不跟刘耀文藏藏掖掖,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耀文嘴唇一抖,“你们不合适。”

“冒昧问一下,哪里不合适?”眼前这个男人虽然面冷,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但老板是真的不想错过,算是硬着头皮了。

“哪里都不合适。”刘耀文从上到下打量了老板一眼,“尤其是长相。”

临了他还不忘补一刀。

开车回去的路上,刘耀文烦躁得厉害:这都不认识的人,上来就要处对象,实习生有点能耐啊,实习生有什么好的,没眼力见没能力还不检点,彻头彻尾的一个问题青年好吧,这种人为什么要喜欢?

嗯?为什么?

等红灯的间隙,刘耀文的拇指不知不觉地摩挲上了嘴唇:他一男的身上怎么香喷喷的,我就说了,肯定天天在家琢磨瓶瓶罐罐........

车子拐进小区,停到楼下的时候,刘耀文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朱志鑫的房间,房间是亮着灯的,看来他已经回来了。

刘耀文今天没急着上楼,他把一楼所有的灯都开开了,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褶皱的衬衫,他没有坐,双手插兜在客厅踱步。

我亲了实习生,原则上来讲,是我的问题,但是实习生也有责任,而且他还打了我,所以我不应该道歉,我们应该扯平了。再来分析一下,他为什么会打我,首先他是喜欢我的,毕竟像我这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喜欢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那被喜欢的人亲了,他为什么看起来挺恼怒的,难道不应该高兴地回亲过来吗?想不通想不通.......

好烦!

刘耀文没发觉,朱志鑫正在不知不觉地侵占他的大脑。

推门出去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一凛。

刘耀文正站在他房间的窗台前,双手抱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浴室门口。

“你.......你怎么进来的?”朱志鑫看了看他的房门,又看了看刘耀文身后的窗子,立刻明了,八成是爬窗子进来的,改天他得装个防盗窗了。

刘耀文眯了眯眼,好你个实习生,还有心思洗澡。

刘耀文放下双臂,朝朱志鑫走来。

朱志鑫直愣愣地站在浴室前,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快要怼到他眼前了,刘耀文忽然方向一转,拨开朱志鑫钻到他的浴室里。

“我来看看你到底都用什么瓶瓶罐罐。”

朱志鑫:?

干净整洁的浴室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洗手台上干净地连一根头发都没,别说瓶瓶罐罐了,除了淋浴间一罐沐浴露和一瓶洗发水,就再无其他瓶瓶罐罐。

这不合理,这不合理。

朱志鑫一堆话堵在嗓子眼,甚至想不出先用哪句来攻击刘耀文。

“你到底想干嘛?”

朱志鑫不敢扯开嗓子跟他叫,只能压着声音,生怕外面那俩听到。

“你为什么要打我?”

他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

浴室总有种魔力,声音在这个空间里都显得磁性了两分,刘耀文没洗澡,几缕刘海垂在额前,增了几分痞气。

“那你为什么亲我?”

“我........”糟糕,在家分析半天,这个问题好像没有分析明白。

“亲吻要建立在什么基础上你知道吗?”

朱志鑫没怎么见过刘耀文吃瘪的样子,刚刚那一秒算他第一次见,看吧,他也会有想不通的事,他也并不是活得明明白白。

刘耀文微微垂眸看着朱志鑫,实习生现在很高傲,这绝不是一个下属跟上司说话的口气,他在质问我,我该怎么拿回主动权?

“你不是喜欢我吗?”这万能的答案,幸亏自己脑子转得快。

朱志鑫笑了,毫无防备的笑了,他正了正身子,“刘警官,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喜欢你,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你造成这种误会。”

刘耀文这样的人,很多东西不跟他挑明了说,他可能一辈子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不可能。”两人离得近,刘耀文说话时,会有气息喷洒在朱志鑫脸上,“你跟踪我去超市,去日料店,还费尽心思搬来我隔壁,再说了,你没道理不喜欢我这种优秀的人。”

朱志鑫拢了拢睡袍,“刘警官,你真该跳出自己的世界,贝叶斯定理听过吗?没听过也没关系,大概就是讲事件AB条件概率的一则定理。”朱志鑫舔了舔下唇,微微抬头对上刘耀文那双显然有些懵的眸子,“就是说,你所说的都是概率性事件,概率性事件并不能构成你想象中的必然事件。”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喜欢你。”

朱志鑫在等刘耀文的反应。

实习生在说什么啊,刘耀文听不懂,因为此时他的神经又被朱志鑫这张脸牵动了,洗完澡后的朱志鑫跟平时的朱志鑫不一样,具体是哪不一样呢,看不出来,但就是不一样。

他眯着眼看朱志鑫那迫切的眼神。

“我为什么亲你?亲吻建立在什么基础上?”刘耀文又往前靠了靠,他微微弯腰,视线和朱志鑫持平,“我想再证实一下。”

所以说,有的人他就是天才,比如接吻这种事,一点就通啊,刘耀文在挨打中失去了初吻的美好,他决定补回来。

伸出双臂,箍住了朱志鑫的肩头,轻轻往后一推,那人便贴到了门上,紧接着贴上朱志鑫唇的就是刘耀文那张说话不留任何余地的嘴,趁朱志鑫脑子还没转过弯,他已经学会了伸舌头。

感恩载德吧实习生,我好像喜欢你。

*小说家南and花店老板北

*全文8k字,五一快乐呀

“街道有风,风有信物,信物为花。”

-正文-

00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直到我那天在花店,遇见了他。”蒲熠星合上日记本,脑海里不知浮现多少次与他的初见。

01

春天总是给人一种隐晦的暧昧,温暖和煦中夹杂着些许自私的情感。

蒲熠星,鲜见的男性耽美作家。平日里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喜欢坐在花园的吊椅上,抱着平板电脑放空发呆,灵感伴...

蒲熠星,鲜见的男性耽美作家。平日里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喜欢坐在花园的吊椅上,抱着平板电脑放空发呆,灵感伴着回春北归的候鸟随之而来。一个人居住,少时和朋友聚会也喜欢坐在边缘,安静的聆听着朋友的心声。他更喜欢把精神寄托于网络世界,包括但不限于那些喜欢他文字的少女们。

【啊啊啊大大又更新了!】

【文笔这么好的大大什么时候可以爆火啊!】

02

遇到郭文韬那天正好是5月20日,或者说是因为恰好是5月20日,蒲熠星想要送给自己一束花,才会遇到郭文韬。

“要买花吗?”当蒲熠星推开那家名叫“花信风”的花店门,各种花卉的香味交杂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店内只有一个员工,看样子是他独立经营的小花店。

“嗯,买一束……郁金香。”其实在来之前蒲熠星并没有想好要买什么,但那一刻嘴替脑子做了决定,他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一大片玫红色的郁金香。

“张爱玲在《郁金香》里说过,人生中的错过有很多,在错的时候遇见对的人,结果还是无比遗憾,却没有办法改变什么。”郭文韬边修理着旁枝,边不知道说给谁听。

“帅哥,这捧花是要送给谁的呢?”郭文韬带上手套,在两块花泥间摆弄着要花束变得美观些。

“啊…应该是送给我自己的吧。”蒲熠星原本在跑神,一下子被对方拽回思绪。

“那很好的寓意啊,在520这种充斥着浪漫的日子,送自己的一捧郁金香,在付出一切爱的前提,永远是爱自己。”这时候郭文韬大致处理好了花束,用透明的袋子包起来递给蒲熠星。

蒲熠星不得不承认自打自己踏进这家花店,眼神几乎没有从这个店员身上离开,无论是他高冷淡雅的五官,还是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蒲熠星都从中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有一种让人无法转移目光的吸引力。

“好的谢谢,今天遇到你很开心,希望你也可以爱自己。”蒲熠星轻手轻脚的关上店门,可两人的羁绊就此写下。

03

蒲熠星并不愿意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既然无法续写上一篇的故事,那就写下这一次的相遇。

“《花信风》——开花音讯的风候。”蒲熠星一字字敲下新篇章的标题。

04

在那以后,一向不喜欢出门的蒲熠星会在闲来无事时,踏上那家花店所在地街道,在附近的几米处就可以闻到浓浓的花香。“酒香不怕巷子深……挚友不惧相见晚。”停顿了片刻,蒲熠星笑着自言自语接下自己的话。

而郭文韬在5月20日那天接待了太多太多前来买花的男男女女,有的是给对方准备礼物,有的是小情侣双双前来,只有那个送自己郁金香的男生最独特了,在过后的几天,郭文韬都还对他有着印象。

还好,第二次相见没有来的太晚。

他会记得某些经常在这路过的行人,比如每天中午放学都会有一个齐刘海的小女生背着书包回家,下午三四点会有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行走,对面树下阴凉偶尔会聚集着几个大爷大叔打扑克。岁月时光悄无声息的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专属的痕迹,不知不觉日积月累,构成了当下的自己。

而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往日的春光无限,外面更多的是灰蒙蒙。空气变得清爽,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可能就会下起雨来。

郭文韬打开蓝牙音箱,播放着抒情纯音乐的歌单。再次抬眸时,正好碰上停驻门外的蒲熠星,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似乎期待着郭文韬的那一刻抬眼。

郭文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打开店门。

“好巧啊,是路过吗?”郭文韬靠在门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是啊,很巧,闲着没事就出来逛逛。”蒲熠星有些不好意思。

“进来坐坐?”郭文韬说完这话其实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卡在嘴边的“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没有说出来。

蒲熠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邀约,很好的熟络契机,不坐白不坐。

于是只有郭文韬一个人的小沙发,现在挤了两个人。

“你叫什么啊,交个朋友吗?”蒲熠星很难得的主动社交。

“郭文韬,你呢?”

“蒲熠星。火羽白日生的熠星。”

郭文韬顿了一下,说道“星汉灿烂,熠熠生辉。好好听的名字。”

蒲熠星性格本就内向,现在更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了谢谢。

05

蒲熠星最喜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若是面无表情多少会显得高冷,一旦笑起来郭文韬的桃花眼便流露出来脉脉温情。

郭文韬顺势询问了蒲熠星的身份,他只是草草的说自己是写小说的,并没有告知对方小说题材其实与耽美为主。一是怕对方在同性恋方面不太能接受,二是怕郭文韬会对自己的感情多想。

感情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胡思乱想。

蒲熠星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06

作家可大致分为两种,一类是站在客观的角度,理智分析当前的局势情感;二类是沉浸代入小说,站在主角或配角立场去感同身受。

蒲熠星无疑属于第二类。他坚信爱能打败一切,拥有情感是人最基本的本能。

这么看来这和演员有些相似,大致都是沉浸其中,演绎情感。

可是蒲熠星似乎很难演好这场与郭文韬的“对手戏”。

之前并没有体验过,所以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现在他体验到了这种心的情感,心动泛滥的失控感。

07

写完上一篇的结尾的当天晚上,蒲熠星收到了来自郭文韬的邀约。

ppp:有的。

郭文韬点了一杯较为柔和的馥芮白,和他的性格很像。蒲熠星更倾向于意式浓缩,慢慢品味,每抿一口都有不同的回味。

“今天花店提前打烊了?”蒲熠星说。

“对,今天天气很好,凉爽舒适,感觉很适合找朋友一起吃饭聊天。”郭文韬冲他笑了笑,两人的眼神不自觉的相碰,蒲熠星竟发现自己很难迅速回避开这眼神,像是海洋中的涡流,停留越久,陷入越深。

“打算吃点什么呢?”蒲熠星没再敢注视着他,他不喜欢这种失控感。

“花店对面那条街新开了一家打卤面馆,去尝尝吗?”郭文韬询问意见。

“好。”蒲熠星没什么好犹豫的。

08

回到家后,蒲熠星打开了电脑,习惯性看了看消息,发现自己新开的《花信风》合集有不少人留言。

【大大要开新合集了嘛…上一篇还没完结!】

【这篇也好期待!大大真的超级牛!】

【是新合集,现生触景生情的产物。】

09

自打上次的见面,两个人熟络的很快,哪怕都是很内向的性格,但是聊天时是从未遇到过的舒适感。

郭文韬一直做着自己本分的花店工作,意义并不在赚钱,旨在享受慢生活。

一花一木一人,看着日出东方,日落黄昏;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郭文韬期待着,但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直到他在透明的门外看到了蒲熠星。

笑容一下子不自觉的绽放,桃花眼隔着玻璃望向他。

“来了。”郭文韬用肯定的陈述句发出对这位“过路人”的邀请。

“嗯,闲来无事,过来坐坐。”

10

今晚,蒲熠星敲下了《花信风》的第一个章节。

故事大概讲述了一个青年作家和花店老板的故事,和现实大差不差。

在此之前蒲熠星从来没有写过和现实生活如此接近的故事,全部都是来自于虚构幻想。

而这次,他情不自禁的把这之间的故事,以第三人称描述出来,好像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蒲熠星与郭文韬就是这样的生活。

他的心里比任何更清楚,他喜欢上郭文韬了,早就喜欢了。

而此刻的郭文韬也打烊了店铺,来到自己的小公寓房,一室一厅一卫,公寓面积只有70多平米,但是布置得简洁而温馨,一点都不显得狭小拥挤。

今晚他依旧胡思乱想着,大晚上的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睡觉,纠结了一会还是发了消息过去。

花信风:睡了吗?

蒲熠星几乎是秒回。

ppp:没有。

ppp:好巧,刚想找你。

花信风:怎么了?

ppp:去青山路旁边的公园转转?

花信风:好啊。

花信风:我很久没去了。

11

郭文韬出门前带走了两支郁金香。

“花店新入的郁金香,这个比上次那种香味要更浓郁。”郭文韬递出那两支包好的郁金香。男人送男人花这个场面似乎很罕见,但两人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蒲熠星只是感觉很惊喜。

他很喜欢这种别人在乎自己的感觉。

绕着湖边两人漫步,吹着初夏的微风,闷热中带着一丝清凉,像是红酒配上薄荷糖,令人上头且陶醉。

郭文韬愣了一下,笑着问。“你也喜欢《三体》吗?”

蒲熠星感觉上天安排两人见面,便是命中注定。

手里掐着两支郁金香,是郭文韬送的;到家后脸上仍未散去的红晕,也是拜郭文韬所赐。

当天晚上,蒲熠星敲下了《花信风》第二章节。

【大大这次打算写长篇还是短篇呢?】

蒲熠星思考了一下,回复。

【没想好,到时候再定。】

毕竟他没有什么把握,现在只能算作惺惺相惜。

12

说来不知是时机到了还是巧合,蒲熠星的《花信风》热度不断升高,在耽美圈小有名气,随着他不断更新,这位文笔很好的作家终于被大众所发现。

【诶,这个作者写的好牛,之前居然没听过】

【我来给大家安利!作者UP文风一直温柔细腻,很多完结的小说都超级好看!!!现在正在更新《花信风》,欢迎大家来看!】

【是的!良心作者所有书都不要钱,免费看的!】

【花信风真的超级好看啊啊啊,UP什么时候更新】

蒲熠星一打开电脑,被突如其来的热度吓到了,这是他自打写作以来第一次获得这么高的热度。他简单回复了几个问题,然后继续敲下今天他与他的故事。

此时此刻郭文韬往常一样的逛着推文超话,想找寻一些新的文字来阅读。他注意到很多条都在推荐《花信风》这篇文,好巧啊,和他的花店名字居然一样。

抱着好奇的心态,郭文韬去搜了搜,发现是一篇尚未完结的耽美小说,设定是小说家与花店老板的故事。

简单翻看了一两章,郭文韬心慌慌的跳。这一切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像了,那天偶然的相遇,两人的一见如故,后来的朋友……所有信息只可能指向那一个答案——这篇文的作者是蒲熠星。

可是,上面明明写的是,耽美。

不不,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13

郭文韬在经历了几天前所未有的失眠后,总感觉不对劲。他向来是对自己的当下和未来规划的十分清楚的人,从重点高中到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后放弃了弱肉强食的职场,而是选择了生活状态安逸稳定的开了花店。

没什么别的原因,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他计划的样子进行着,直到他遇到了蒲熠星,猝不及防的给计划进行插叙。

自打那以后,很少和人社交的郭文韬开始期待着下一次和对方的见面是什么时候,想要打扮的体面一点,甚至会给对方带些礼物。

送出郁金香的那一刻,看到蒲熠星的笑容,郭文韬感觉,完了,中邪了。

可是那篇天外来物般的《花信风》,真的是蒲熠星所作吗?郭文韬甚至不敢设想肯定答案背后的结果。

郭文韬的硬件条件,家庭富裕,成绩拔尖,样貌出众,按理来说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但郭文韬从来没谈过恋爱。

不是没人追,是郭文韬不喜欢。

他很奇怪自己高中时候的哥们,为什么天天因为暗恋的女生要死要活的。或许他现在有些感同身受了。

连着几天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14

郭文韬决定不能就此沦落,目前只是人生规划中的插曲,现在他想重回“正道”。

首先要从根源解决问题,毫无疑问的,他认为自己不对劲的根源就是蒲熠星。于是他决定先问清楚《花信风》的来历。

花信风:蒲,问你个事。

ppp:怎么了?

花信风:你在网络上写小说的吧?

ppp:对

蒲熠星看到这句话感觉心脏漏了一拍,他的直觉告诉他,郭文韬知道了某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蒲熠星呼吸变得急促且粗。

花信风:【图片】

花信风:你写的吗?你是UP?

蒲熠星的第六感果然没错,纠结了好久,总感觉自己是耽美作家的这件事早晚藏不住,他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写下这篇以两人为原型的小说了。

ppp:是我写的。

ppp:对不起。

郭文韬没有再回复,这次的聊天不欢而散。

自打那天以后,郭文韬像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回到自己的草窟里。蒲熠星也发现对方很少找自己聊天,回复也变得愈加敷衍。

事已至此,顺水推舟,不如直球。

蒲熠星一直感觉郭文韬像是矛盾的化体,理性与感性并存,风趣和不苟兼并。

他还是想和他见面。

15

那就见面。

郭文韬把这次见面作为回归航线的里程碑,出门前他带了一束玉兰花,花语意为友谊长存。

一是,想要蒲熠星收回越界的心思。

二是,他感觉自己要陷进去了。

蒲熠星从来不是一个擅长打直球的人,含蓄一直是他的代言词。直到见面,双方在此之前做的心理防线纷纷全盘崩塌。

郭文韬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伸出手递出玉兰花。蒲熠星当然知道玉兰花的花语意为友谊长存,双方心知肚明的,但蒲熠星没有着急接过玉兰花,而是装作冷静的样子带着郭文韬来到之前来过的咖啡店。

“小说的事情,我为我一时的冲动感到非常抱歉。”蒲熠星率先开口道歉。

“我今天来……”郭文韬并没有顺着上个话题说下去。

“你有没有感觉我对你有意思。”蒲熠星没有让郭文韬把话说完,他怕说完了真的就到此为止了。蒲熠星没什么世俗欲望,胜负欲都是极其淡泊的,但这段感情止步于此他就是不甘心。

虽然这话是疑问句,但蒲熠星说的很肯定。

郭文韬一愣,一直没敢抬起的头终于与蒲熠星对视。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一个回答。可他没想过蒲熠星会如此犯规,他心里的想法得到印证,自己竟举足无措。

对话静止了很久,蒲熠星又说道。

“其实你感觉到了,你不敢说。”

蒲熠星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心跳直奔180,他迫切的想从郭文韬的眼神中读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知道静默了多久,郭文韬低声“嗯”了一句。

蒲熠星深吸一口气,继续凝望着对方的眼睛。“我想追你,不是有点想,是非常想追你。”蒲熠星踏出第一步之后就知道没有退路可以走了,他并不慌张,只是耐心等待着郭文韬慢慢消化这些听起来从未设想过的信息。

蒲熠星没有把握,但他必须要试一试。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了,所以我今天原本也没打算得到答案。”蒲熠星看似依旧平静,但语速不自觉的比之前快了很多。

“好,那……我先走了。”郭文韬听到对方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简单道别后拎着背包就离开了,甚至忘记了未送出的玉兰花还放在背包里。

郭文韬刚走出咖啡店,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站在拐角处急促的深呼吸着。事情朝着他从不敢想的方向发展。他并不迟钝,他当然看得出蒲熠星对自己的感觉不一般,从他炽热的眼神,交流的方式等种种都看得出来。他只是装傻充愣罢了。

蒲熠星并不是一个好演员,藏不住心事。

而郭文韬,是不敢面对情感的胆小鬼。

16

蒲熠星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更新《花信风》合集,甚至很少打开电脑,他每天都会偷偷换一条路去看郭文韬的花店,他会担心在原本熟悉的路上遇到他,但蒲熠星发现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花信风花店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开门。

蒲熠星开始习惯性复盘,从郁金香的开始,到如今,自己究竟走错了哪步才会到如此田地。

或许从一开始,5月20日的那天,他应该去到别的一家花店呢。

坐在花店对面的长椅上,他看到了郭文韬和他讲述过的中午背书包放学的小女孩,她的齐刘海已经变得有些长了,现在慢慢变成八字刘海;拄着拐杖的老人突然连续一周多没有出现,后来再慢悠悠的在林荫下经过时,蒲熠星庆幸着老翁健康依旧;聚伙打扑克的大爷大妈们可能是找到了更适合的地方,现在只是偶尔来这边了。

店门外是一样的风景,可之前愿意日复一日观察人生百态的那位,不知道现在何从何去。

17

接近快一个月没有出门了,郭文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面的太阳了。正当盛夏,郭文韬像往日一样刷着手机朋友圈。当他的眼神扫到某个几乎在他脑海里淡出的名字时,直接愣在那里。

蒲熠星久违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那是一张他手里掐着两支郁金香的照片,应该就是在刚刚拍的,外面阳光特别耀眼。这张照片配的文案是“街道有风,风有信物,信物为花”。

郭文韬感觉到心揪了一下,实打实的疼痛了几秒,望着短短十二个字,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眼泪就滑落下来。

友谊只会带来快乐,而让你感到痛苦的,是喜欢。

他放大照片,郁金香背后的匆匆树木,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能辨认出来这是他花店附近的小巷。

当心脏被郁金香击中的时候,郭文韬就完全意识到自己早已沦陷。

只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逃避罢了。

但现在,或许面对是更好的选择。

18

等到郭文韬回到花信风花店的时候,蒲熠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拉起尘封已久的卷帘门,花信风重新开张。

花信风:花店开张了。

19

蒲熠星怀疑自己眼花了,但反应过来后,他很默契的没有询问前些日子郭文韬何去何从,他只知道郭文韬想开了,就够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蒲熠星再次踏上熟悉的小巷,前往郭文韬柔软的内心。

“很荣幸再次被邀请到这间花店,韬老板。”蒲熠星推开玻璃门,往向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的对方。

“欢迎回来。”

“所以你现在对于我的问题有了答案。”蒲熠星坐在他的身边。

“那我可以追你了吗?”尾音轻轻上扬,蒲熠星歪着头看郭文韬。

“我可以直接答应了吗?”郭文韬反问道。

20

蒲熠星打开文档,敲下《花信风》的完结篇。

【这么快就完结啦,还没看够!】

【我天啊写的真的好好!两个主角都超级温柔】

蒲熠星把两个现实生活中的人,通过润物细无声的文字映射在小说中,《花信风》如他所料,是个短篇小说,毕竟他与郭文韬的故事猝不及防,无处可藏。

END

二编

承蒙厚爱!没想到这么多人喜欢!

看得开心就好

跟着院人学写作!落笔就是满分作文!

《全员加速中》时隔多年火爆上线,众院人强势加盟!是谁兴奋到咬手绢我不说~

就知道你们对这种集才华与帅气于一身的高能学长们没有抵抗力!

这些惊艳了无数人青春的少年不仅是我们追随的榜样,也是行走的写作素材库,随口一句就是惊艳作文。

So,请大家速来查收学长们的金句,让高分文笔与你双向奔赴!

现实向3.7w篇幅较长

金玉良缘周年纪念一切勿上升

HE绝对HE

01/

蒲熠星没想到生贺视频里会有郭文韬。

那个人带着生日的妆发站在镜头前,开口时微微拘谨地摩挲手指,紧张时的小习惯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这人前前后后在大小节目出镜也有些年头,镜头感依旧没有明显进步,表情平淡得宛如国旗下的演讲,说话时语速有点快,一字一句背书似的认真,郑重地祝他健康快乐,想要的都能实现。

蒲熠星忘记自己当时一片空白的片刻在直播间说了什么,只记得表面无波八风不动地道了谢夸了用心。还好郭文韬的部分...

蒲熠星忘记自己当时一片空白的片刻在直播间说了什么,只记得表面无波八风不动地道了谢夸了用心。还好郭文韬的部分很快过去,屏幕很快被滚动不止的弹幕淹没。

没人看得出他微缩在几秒里转瞬即逝的恍惚。

这是他们相遇的第四年,第四个生日祝福。

蒲熠星早就听说过郭文韬的名字。

北大校草,青海状元,一站到底的“美如少年,但执剑天涯”。

那时主动抑或被动选择的留学生活并没有解开他对未来的迷惘和困惑。夕阳慢慢接近地平线的时候,蒲熠星站在图书馆的入口处,莫名席卷而来的孤独涨潮一样翻着白浪涌上来,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许久没有更新的聊天框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弹出了新消息。

聊天记录里是一张照片,图中人只露了半边脸,眼眉低垂,棱角鲜明的侧颊投下一片阴影,斑驳的光暗对比颇有几分电影质感。

他困惑地回复朋友,这不我嘛,怎么了。

朋友瞬间发来一串哈哈哈哈,抓住把柄似的幸灾乐祸,说,我就打赌你会认错。

蒲熠星不解其意,推了推眼镜再次点开大图端详,才发现照片里男生的眉眼比他更精致柔和,气质虽也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淡,却更像顺了毛的猫,懒懒的,比他少几分攻击性的气场。

好奇心人皆有之,他问朋友,这是谁啊。

哪里像了。他中二的灵魂有点叛逆,不服气地在心里小声嘀咕。

蒲熠星任由朋友说这说那,随便挑了几句关键的喏喏附和几句,也就敷衍过去了。

再次点开是因为朋友又发来一段视频。

画面里白色西装的男生微微皱着眉头,话筒拿在嘴边时表情认真得甚至有点苦恼,和这个有点综艺的答题节目显得格格不入。

“生活不是攀爬高山,也不是深潜海沟,它只是在一张标配的床上睡好自己的身形。比赛可能结果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如何去跟自己和平地相处,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几年前,同样的台前,曾经也有一个衣着学生气的男生站在那里,彼时讲话多少还带点家乡口音:“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和自己和解。”

蒲熠星从手机里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线。他不确定故乡在什么方向,但远眺时总会生出世界同一片天空的归属式浪漫。

他在漫天的星光下承认,确实是有些相似的。

蒲熠星没想到网络一线牵的缘分竟也包括他和郭文韬。

“你们上台前聊聊天,熟悉一下。”

蒲熠星听编导交代了郭文韬最近好像在看《三体》,暗暗排练好了搭讪的剧本,走去候场室的时候内心甚至有些小小的自得,自觉这独一无二的计划万无一失天衣无缝,伸手推开了面前虚掩的门。

郭文韬确实像传闻中一样不好聊天,两个人简单地打了招呼后他就兀自退到一边了,目光四处飘荡了一周就是没肯再看蒲熠星一眼,沉默中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有点赛前紧张的模样。

蒲熠星想起自己肩负的破冰使命,故作轻松地向前几步站得离郭文韬近些,清清嗓子,心里按下“action”。

“听说你最近看了《三体》,你是不是喜欢看科幻小说?”

电影博主胸有成竹地等着对面回答一句“是”,他的作战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

郭文韬这才看向他,先是愣神,继而犹犹豫豫地小声答:“啊,不...我就...随便看看。”言毕不自然地笑笑。

尴尬又生涩的回复将蒲熠星引以为傲的腹稿打得支离破碎。

这样的社交场合他虽谈不上如鱼得水,可别人都会顺着他的心意接话,任由他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侃侃而谈,日子一长他反倒养出了几分任性,甚至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相处模式。

可郭文韬却那样不通人情毫不做作地截断了他所有的捷径,任他尴尬狼狈地站在悬崖边缘,棋盘上脸面岌岌可危的黑子无路可退,只能孤注向前。

不知是窥见了未来的哪一种可能性,他在台上那句即兴发言确是真心。

“再聊三次天,我们或许会成为好朋友吧。”

再次正式对话是在蜜桃的邀约到来。

节目组找上郭文韬的时候,他虽然对解谜游戏很感兴趣,却对综艺这种听起来很需要社交能力的事始终举棋不定。

手机那边报出几个陌生的名字,“蒲熠星”三个字忽然火花一样顺着有点嘈杂的背景音传过来,好像转瞬即逝地点亮了什么。

郭文韬微微顿了下,说会好好考虑的。

他还记得那个人在灯光下说“再聊三次天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时认真诚恳得不似客套的神情。

会碰见他吗。

郭文韬心里微妙的期待升腾起来,像是轻柔的海风不经意卷起一朵朵细碎的浪花。

他并没在蜜桃看见那个承诺好的身影。

和陌生的人录节目他一贯寡言少语,别人和他搭话反倒显出错愕,支吾了几句算是回答。

生病低烧与被迫社交相比实在算不得大事,他并不是愿意暴露自己弱点的人,沉默着勉力在拳击台上打出五百引发一阵欢呼的时候表情懵懵的,甚至有点遗憾没有发挥好。

本质是好胜好强的性格,解谜开锁的瞬间,他才稍稍有了英雄得用武之地的快意。

一个人战斗好像也自在,他在心里宽慰自己。

蜜桃第二次录制。

蒲熠星在机场看见郭文韬的瞬间脱口就是一句“woc”。

结果被编导警告地瞪了一眼,让他注意语言习惯。

蒲熠星心里委屈得很,心说网友奔现也有个心理准备,这连个高能预警都没有就大招糊脸换谁不吓一跳。

“我很吓人吗。”罪魁祸首倒是应对自然,语气俏皮中带着笑。

“啊不是,我就是有点...没想到你会来。”第一次搭讪失败的阴影似乎依然笼罩着蒲熠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在面对郭文韬时莫名慌乱。

“你第一期没有来啊。”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郭文韬眼睛亮晶晶的,小兔子一样歪头看他,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嗔怪的语气像极了埋怨失信不守约的朋友。

“呃...上一期有点事...”

明明是网络上客套话游刃有余,营业口嗨信手拈来两个成年人,此刻见面却像极了青涩得不知怎么开口的少年。面面相觑着,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另一个闻声也不由自主笑开了。省略在几次见面里的尴尬被一场不约而同的笑声消弭,再抬眼时,蒲熠星先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

北大光华双学位的高材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忘记答案的最优解。

郭文韬发誓,自己爬上窗户之前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就是跳下去给大家开门。

可他回身时目光与蒲熠星相撞的一霎忽然就恍了神。

那个人目不转睛凝望着他,好看的剑眉皱出明显的弧度,像是在担心他的安全。镜片微微反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仿佛沉淀着一捧遥远的星河。

身体的本能反应比一切诚实,郭文韬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蒲熠星发誓自己前一秒只是单纯担心郭文韬摔了或是磕了。

不过两个高材生片刻的降智下一秒就被其他人吵吵嚷嚷大喊开门的声音打破,旖旎的气泡还未成形就悄悄散了,可疑的证据不过是某个校草后知后觉泛红的耳廓。

一眼万年的名场面是齐思钧发在群里的,永远冲在磕糖一线的人得意配文:美色误人啊[doge]。

唐九洲和邵明明不甘人后地在群里附和,几个局外人当着正主毫无顾忌,甚至随手@了蒲熠星和郭文韬。

蒲熠星看着扑面而来的99+眼皮不详地一跳。

“所以我们这边要给的是...”

蒲熠星低头看图片的时候并没意识到他和郭文韬的距离有多近。

他一抬头,正对上那张皱着眉为没有思路而苦恼的侧脸。

他后知后觉地懂得,人都是视觉动物,美的冲击足以让人在一瞬间失语。

清瘦的面容端正秀气,略有棱角的骨相好似规矩框架中带了几分凌厉的行楷,没有一丝冗余赘笔,观之如清风拂面,朗月萦怀。

“是...动物。”

明明是几秒前还落了白灰的陋室一间,空气里却好像有莫名的沉郁香气飘过来,在他肺腑里悠悠地打了个转,醉人而不自知。

蒲熠星心里百转千回,转头在群里光速转发了纬钧的cp视频并冷漠@齐思钧。

“礼尚往来,不用谢。”

一站到底和名学虽然披着答题节目的外衣,想跨界拉郎的心却无时无刻不蠢蠢欲动。

前者现场情歌后期鹊桥,后者主持舞旗全员起哄。

可当事人若没给出破绽,磕糖群众怎么会敏锐觉察。

“最不想挑战谁...蒲熠星吧。就...他是比较厉害的一个嘛,碰到他我觉得挑战难度会很大...但我也不是不敢挑战他,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喜欢挑战的。总,总之,就,战胜他说明我更强。”

郭文韬后来看到这段逻辑崩盘的发言还有点委屈,不服气地眨巴着眼睛和齐思钧抱怨,节目组怎么一刀不剪就放出来了啊。

齐思钧早就笑到见牙不见眼,拍着他的背说,你对阿蒲有什么执念啊。

要赢蒲熠星真的很难嘛。好胜心熊熊燃烧的北大杨洋第无数次挫败地咬着指关节,心里闷闷生气。

一次又一次南北之争,轻易被点破的战略思路,失之交臂的逻辑推理,石头剪刀布莫名的巧合输赢,预判精准的爱信不信。几次三番焦灼难分的交锋激起了郭文韬隐藏的胜负欲,也让蒲熠星从慵懒的挂机模式变得步步为营。

邵明明的问句出口的时候,郭文韬一心都在“又和蒲熠星挑战”这件事上,一句“愿意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落地回音才蓦然醒转。

下一秒听见对面一句轻松的“可以”。

连言语上都讨不得半点便宜。他在众人暧昧的起哄声里咬着下唇笑,心里幼稚地记下一笔一划,之后得了侦探助理都要借由角色强调一句“我是你师叔”,看着那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得意地笑,才算有来有回扳回一城。

变化的发生并非一瞬,而是朝夕。

他们渐渐从不同队时剑拔弩张的对峙氛围到同队时几乎共脑的无言默契,从别扭谨慎的队友选择到明目张胆的双向互选。

南与北并非参与商的难得相容,而在相异的两极生出了相惜的情谊。

棋逢对手的同义是难得知己。

02/

郭文韬几次剧本杀零票逃脱确实精彩,蒲熠星看着擦肩而过的金条递给那个笑得纯良无害的人心里愤愤然。

下次一定先投你。

结果打开新剧本一看自己是凶手。

他编好了全套故事有备而来,和女嘉宾拥抱告白时眼神直勾勾地盯住对面似笑非笑的郭文韬,深情地一字一顿抑扬顿挫着念出台词。

小黑屋私聊时目不转睛地望向对面不自觉又咬手指的人,狼人隐藏起尖牙利爪巧言令色,故作真诚地向前探身,脸上一派无辜又委屈的神色,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问,你怀疑我吗。

继而满意地看着兔子耳朵一点点戏剧性地由白转红,像两粒边缘血红的石榴籽。

大势已定,布局者端坐中军帐自以为是,成竹在胸。

公布票数的时候才发现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好。

他被郭文韬推进笼子之后才知道自己被挂了三票。听故事前一票,盘完逻辑后一票,最后直觉又一票。侦探面对平票和蒲熠星的完美表水不为所动,带着仿佛提前看了剧本的坚决转身把他推进去。

蒲熠星站在笼子里气不过地跺脚,气急败坏隔笼喊话差点破音,语言系统全线崩溃,甚至“你们玩成什么样没关系的”这种严重拉踩的发言都不加顾忌脱口而出。

郭文韬只是看着他笑。

过分的是他笑得很好看,蒲熠星看着更生气了。

录制结束,蒲熠星在化妆间收拾东西。

衣服和随身物品被他胡乱塞进背包里,动作快速且粗糙,看得出当事人心情并不美好。

有人敲敲化妆间的门。

“请进。”蒲熠星没回头。

门被人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身后几步停下了。

蒲熠星有点奇怪,转头看过去。

是郭文韬。

卸了妆的人鼻梁上架着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更显得年轻学生气。齐刘海软软地垂在额前,一件宽大白色卫衣,整个人像只天真无辜的白色垂耳小兔子。

不能以貌取人。

就是这个人,三票挂我。

蒲熠星心里深吸一口气,决绝地拎起包转身就走。

垂耳兔反应很快,嗖地一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一拳五百的力量不是谎言,蒲熠星腕骨隐隐作痛不敢动弹。

“对不起嘛...”那边厢声音很小地开口。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蒲熠星语气控制不住有点冲。

他的委屈不算是无理取闹。组cp炒热度不是他的本意,为表诚心,他尽己所能地在镜头之外向郭文韬证明,自己是真心想和他交朋友的。

可对方始终得体营业,鲜有主动,摸不透腼腆笑容背后的情绪。

蒲熠星安慰自己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回过神来就被人不讲逻辑地挂了三票。

太针对了。这么极端的票数很少出现,除非侦探的立场一开始就极度主观。

蒲熠星以为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可谁料想裁判的发令枪是对着他脑门开的。

不愿意做朋友那就算了,搞什么嘛,这个人太靠场外了。

郭文韬也知道自己的投票实在算不上问心无愧公平公正。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里,他无端地觉得,只有蒲熠星能骗过他。

毕竟蒲熠星是他遇到过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他也曾在那个人深邃真挚得不似作假的眼神里动摇过,可最终还是凭着直觉孤注一掷投出了三票。

蒲熠星生气的原因他或多或少能窥见一斑,因此过意不去主动来解释。

可对方似乎比他想象中更生气一些。

看着那人冷峻得像要决裂的神色,他在愧疚之余莫名慌张无措,情急之下连忙拽住蒲熠星的手腕。

“对不起。”郭文韬垂着头不肯抬头看人,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放开蒲熠星的腕子,又顺势扯住他的袖口,开口就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蒲熠星没说话。

“真的...对不起。你玩得特别好,如果不是我乱投,你肯定能赢。”郭文韬没有多少哄人的经验,不知道对方生气的原因是不是像自己猜测的那样,道歉也愈发小心翼翼,“我不是故意投你。”

“一上来就投我还不叫故意?”蒲熠星气得不由地嗤笑一声,“我第一轮连动机都没有好吧?只是简单陈述完你就...”

“可我相信只有你能骗过我。”郭文韬声音很轻很轻地打断他。

话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悠悠荡荡着落地,空气的流动似乎感应到氛围般戛然而止,安静的片刻甚至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

郭文韬放开蒲熠星的衣袖。

“我其实并不确定是不是你,只是相信你如果是凶手一定能骗过所有人,所以,我就想赌一次。”

蒲熠星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转过来面对他。“为什么这么在乎输赢啊。”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争气地明显和缓下来。

郭文韬耳朵的红色晕染开来无声无息过渡到脸上,他鼓足勇气抬头望向蒲熠星的眼睛。

“因为对手是你。”

你是我唯一心服口服承认的对手,我们互有胜负,才称得上势均力敌。

“请我吃饭。”

“...啊?”

“请客就原谅你。”

“鸳鸯锅,辣锅要微辣的。”蒲熠星把勾好的菜单递给服务生。

“四川人吃微辣啊。”郭文韬摘了口罩,眨眨眼睛调侃道。

蒲熠星哼了一声丢过去一记白眼。“还不是因为有些人胃不好还要大晚上吃重庆火锅,只能尽量清淡点。”

“我可以吃清汤。”胃不好又好吃的人据理力争。

“得了吧,”蒲熠星面无表情地把倒好了热茶的杯子递过去,又转了个方向让茶杯把手对着郭文韬,“你肯定说‘就在辣汤蘸一下嘛’,然后再也没碰过清汤。”

“哼,小人之心...”

不知是热气腾腾的环境容易让人放松,还是相互试探的心防在坦诚后终于卸下,这两个人没有过渡期一般像多年老友一样你来我往地斗嘴互怼,从剧本杀说起又天南海北地聊开去。

人生中相似的经历开启了无数话题开关,他们常常是一方话音未落就被对方自然而然地接着说完,不知第几次同时想到一处去又异口同声的时候,四目相对着笑得前俯后仰形象全无。

不是每一只在深海里洄游的蓝鲸都能幸运地听到同频的回应。

总有和某些人相遇的一刻,让人真情实感地感慨这世界冥冥中奇妙的缘分际遇。

有些事情很难解释,比如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又比如为什么郭文韬之于蒲熠星堪比猫薄荷一样的营业开关。

结果直到深夜十一点也没等到郭文韬的祝福。

知道自己的上线记录一览无余之后,迟来的羞愤感让蒲熠星内心一瞬炸毛,打开名侦探柯南愤恨地想好了报复的一万种方法,作案计划第一条用下划线重点勾描“长得好看的人都是骗子”。

弓着背一身敌意的猫仿佛突然被温柔地顺了毛,一整天的烦躁委屈烟消云散,连应该装模作样等一会儿的社交守则都抛到九霄云外,秒回道“真沉得住气哦”。

卡点是真的浪漫,也是真的心血来潮。

郭文韬那天闲来无事逛超话,看到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加减乘除捣鼓了一趟才凑出的所谓卡点,内心不安分的恶魔犄角探头探脑蠢蠢欲动,本是兴之所至过目就忘的闲篇,但蒲熠星过于频繁的上线次数忽然让他生出了逗猫的心思。

周峻纬不愧是被妖魔化的存在,初印象那句“内心狂野的文韬”一针见血戳破他孩子气的一面。

郭文韬带着恶作剧的快感打字发送,隔着屏幕想象那个人一整天表面不屑一顾内心百爪挠心的煎熬神情,忍不住在沙发上笑出声来。

女朋友路过,闻声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他收起笑意,摇摇头。

合宿期间两个人消失无踪的距离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转变。

郭文韬会在被打趣为什么披同一条毯子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诡辩说江景房天冷,蒲熠星会在郭文韬选他时笑得嚣张又了然,云淡风轻地落下一句我就知道。

界限感不知不觉间模糊至隐去,郭文韬放下自己好胜的倔强拜托蒲熠星教他跳舞,运动会上撒娇般的语气换来一个公主抱,明知有些话惹人浮想偏生要盯着那人的眼睛说出来。

蒲熠星永远只会无奈又温柔地笑,一副愿打愿挨照单全收的模样,在备采间嘴上软绵绵地埋怨说文韬太会骗人了,下一次却还是义无反顾一步步把自己送进黑心小白兔的陷阱。

那天郭文韬写下前半句之后文思枯竭,无奈之下索性把笔丢给他,阖眼靠在沙发上养神。

蒲熠星知道他昨天晚上在花房基本没睡,善解人意地接过笔。

他闲闲地转着笔哼歌,目光绕着四周游走了一圈又不自觉落在睡美人脸上。

郭文韬没戴眼镜,细长浓密的睫毛鸦羽似的漆黑,在浅眠时轻轻扇动,像落了振翅的蝶。

蒲熠星就那么呆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专注于纸面,电光石火间灵光一闪,落笔时嘴角不自觉蓄了一抹笑意。

刚盖上笔帽,有人戳戳他的肩膀。

郭文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自自然然地靠过来坐在他身边,歪着头细细看过,眉眼弯弯地笑说,可以啊蒲熠星,KTV情歌水平。

蒲熠星离得很近,闻声转头望过去。那人漆黑的眼瞳亮亮地盯着他,无声对视间有小小的烟花在眼里流连,暖橙色的灯光蹁跹略过脸颊,蓦地蒸腾出不清不明的旖旎幻象。

他心跳几乎停顿了几秒才含糊着打哈哈,北大中文系没得到我是它的遗憾。

都说他们的同队是玄学,其实也不尽然。当事人在摄像头范围里明知故犯地说小话,旁观者只会默默祈祷自己千万别和他俩一队。

二人结界说开就开,仙子下凡也插翅难飞。

德国心脏病和石头剪刀布严格来讲都不是公平竞争的游戏,他们在彼此若有若无的隐晦规则里试探,像是明白给出的暗示又像伏脉千里的闲笔,不言不语的私心昭然若揭。

他们对众人的起哄不予置评,算是明目张胆地默认了彼此独一无二的归属,将所有心知肚明的偏私批上光明正大的注脚。

03/

白羊往往会在热情冷却之后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之中。

事后诸葛亮的人在直播间谈起送游戏本的故事一副舍我其谁的姿态,谁能想到那天他鬼使神差选了情侣耳机的一刻就失去了对世界线的掌控权。

拎着新买的耳机、摄像头和自己的游戏本站在郭文韬公司楼下的蒲熠星已经开始后悔一时冲动。

腹稿在喉咙里变着调子翻来覆去地转圈,这个反复练习的场景总让人似曾相识。

他无聊之余在原地焦灼转圈,路线鬼画符似的跳出一段诡异的popping,直到身后有人犹犹豫豫地喊他。

“...阿蒲?”

郭文韬弄清他的来意之后载他回了自己家。

蒲熠星推门前忽然不自在地停滞片刻,看向给他拿拖鞋的郭文韬欲言又止。

“就你一个人在?”

“是啊。”郭文韬漫不经心答话,“她前两天回父母那边了,要住一阵。”

蒲熠星说不明白心里一闪而过的古怪情绪从何而来,也不愿深究,连忙咳了两声递出手里的耳机、摄像头和游戏本。

“给你的,你不是没设备嘛。”

不知道演练过几遍的台词略显做作,他躲开对面的目光,又忍不住偷偷窥视对方的反应。

郭文韬接过袋子看了眼。“...都送我了?”

“耳机送你,还想要我游戏本啊,太黑心了吧韬韬。”

“诶?这个耳机有点眼熟..”

“诶呀没来得及细看随手买的,”蒲熠星在郭文韬疑问落地之前巧妙打断,“明天就直播了,咱们今天试水一下。”

郭文韬的疑惑被对方轻飘飘一语带过,投石问路的石子在湖心沉默下坠,牵着隐秘的引线悄无声息地掩藏在晦暗不明的答非所问里。

那天他们在弹幕满屏的尖叫声中泰然自若地开播,谁也没想到自此之后联机会成为生活的常态。

郭文韬事实上不是多难接近的人。他自己也不止一次澄清,他只是慢热,不是不好聊天。

可蒲熠星不同。

那人看着待人接物温和体贴应对自如,实际上心里关系远近的分寸界线画得比谁都清楚,得体笑容里始终带着礼貌的疏离,典型的外热内冷。

从蒲熠星把他介绍到游戏圈的一刻,郭文韬才如释重负地确定蒲熠星将他划进了自己的世界。

蒲熠星的朋友们对他都很好,不仅没有嫌弃他的技术还会耐心教他。郭文韬心知肚明自己的人格魅力没到这个地步,只有可能是因为有人默默安排了一切,只为包容着他有最好的游戏体验。

蒲熠星听他推脱不会玩不愿意下载游戏的时候,脱口而出的一段教科书式情话让郭文韬都有点措手不及。

“我们是为了你的技术和你玩游戏的吗,不,和你玩游戏就已经很开心了,玩什么是不重要的。”

每次联机,蒲熠星总能在嘈杂聒噪的连麦中精准捕捉郭文韬的每一次发言,对朋友们控诉他双标的你一言我一语充耳不闻。

他对别人的失误好一番阴阳怪气,转脸对郭文韬的各种低级错误视而不见,打着兄弟同心的旗号放任郭文韬划水摸鱼送人头,明明是那人迷迷糊糊送错菜失误他却堂而皇之拉偏架袒护,已经下线了又因为对方的一句单挑邀请不假思索点开游戏。两个人的双排硬是演绎出了碟中谍中谍的意味,知而不宣的互演配合上毫不知情两面着急的弹幕,简直直播效果拉满。

3D眩晕事实上是没法克服的生理反应,但郭文韬从没在这件事上多提过,太阳穴抹着风油精还故作轻松地说“我都可以,3D也可以”。

直到蒲熠星在会火采访问选择最喜欢的游戏时选了斗地主,他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蒲熠星一直默默记着所有与他有关的细节。

那个人给他的柔情纵容都缄默,从不会大张旗鼓絮絮叨叨表示关心,每一次都恰到分寸温柔熨帖地周全好琐碎的一切,甚至对他有点逞强的性格了如指掌,因此尽可能多安排2D游戏不声不响减轻他的负担。

金融行业工作繁重是人所皆知的事情,但每次蒲熠星问郭文韬能不能联机的时候,那边话不多,最常见的不过一句意简言赅的回复:“尽量”。

每一次的尽量渐渐成为准点赴约的暗号,郭文韬素来是把口头约定看得像承诺一般重的人,这是他在自己的范围内能给出最郑重的回应。

尽量的意思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一定会去见你。

郭文韬接触狼人杀是比较晚的,蒲熠星邀请他参加godlie和京城大师赛的时候,他倒也没隐瞒自己的顾虑,直言不讳地坦陈,自己去可能会有点煞风景。

蒲熠星那时难得严肃,一改往日听凭郭文韬决定的随和,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韬韬,你如果不想接受一成不变的人生,就要勇敢去尝试不同的可能性啊。试错注定有成本,但你也许会因此发现更多元的自己。

“再说了,”蒲熠星的声音放得很轻,“有我在呢。”

郭文韬看向那双沉淀了熠熠星光的眼瞳,荡悠悠地映着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像不可触及的水中月。

他最终看着眼前人说了好。

于是就有了JY称狼美人技能白天发动以及“他可太值得了”等一系列阴阳怪气,火树在废柴小剧场时刻懂事的自觉隐身,京城大师赛关于“九号天生多一票”的调侃揶揄。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对方排到了亲疏远近里几乎第一顺位的位置,逐渐成为了共同好友口中无形捆绑的关系,“空手套南北”这样权当一笑的戏言竟也在现实的映射下有了几分可行的意味。

蒲熠星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自不必说,郭文韬更是牺牲了金融社畜宝贵的年假几乎一趟不落地赶场,两个半素人的超话居然一度冲进排名前十,以素人美帝的称号小小地出了圈。

他自知有愧,温声细语笨拙安慰了很久才算过关。

理性告诉他女朋友的情绪情有可原理所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要的从不是一朵温良贤淑的解语花,可不知第几次为了相似鸡毛蒜皮的缘由争执之后人心总会疲累。

如果两个人不用说太多就能相互理解,也许就不会这么累。

齐思钧曾经在群里调侃,芒果的所有综艺里,除去快乐大本营,大概只有他们这个小糊综能雷打不动每周准时和大家见面了。

本着全年无休的院人本色,转眼又是名学第三季开播。

或许是习惯了两人节目里始终推拉的氛围,郭文韬确实没想到蒲熠星会直截了当首选自己。但更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给出的解释破绽百出,“至少有几天文韬是和我一起赖床的”算什么蹩脚理由啊,身为一名有尊严的打工人他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反驳。那边厢笑得心虚,用白板挡住表情,自知理亏也再没有出言辩驳,只是在下一轮加了两笔把“文”改成了“齐”。

几个各怀心思的人磕磕绊绊了好几轮,才算结束开场热身环节。

节目组安排的玄学分队友方式有点像西方经典的圣诞寻宝环节,郭文韬一点点顺着绳子找过去的时候这样想。

他踏进房间时看见他命中注定的队友正懒懒地躺在一楼床上小憩,大概是赶飞机过来的困意还没完全消散。

邵明明俯下身凑近,小声说“他来找你了”,蒲熠星这才眯着眼慢腾腾起身。

郭文韬在那只发型微微炸毛的猫望过来的瞬间忽然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在顺着命运无形的牵线一路寻了过来,邂逅了一份美好得不真切的厚礼。

念起不觉,觉之既晚。

蒲熠星引经据典给别人下蛊的话术向来是一套一套的。

月亮岛露营,他一本正经地科普了“初期本金压制”的先手优势,高瞻远瞩垄断了岛上的水源,企图坐地起价大赚一笔。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某蒲姓投机商人洋洋自得地等着缺水的猎物自投罗网,下一秒帘子一掀,金融同行从外面走进来。

郭文韬说话常常不自觉拖长尾音,听起来总像自带波浪号。漂亮的男孩子一开口眉眼都染笑,冲着蒲熠星状似撒娇而不自知地说,“三瓶十块钱呗。”

饶是唐九洲对他哥一向无条件信任,也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吐槽了他几句。

倒是邵明明看得开,见怪不怪淡定发言,那不是郭文韬嘛。

学分企划开播前,导演安排每个人出一段solo。

郭文韬发愁不已在群里向热心群众征集意见。齐思钧闻言,抱着看热闹一定要事大的心情在群里高调@蒲熠星。

“阿蒲之前合宿的时候不是写了段rap嘛,我觉得那个就蛮合适的。”

对哦,郭文韬想起来了。

有人故意把韵脚写成他的名字,还在直播时还振振有词矢口否认,狡辩说rap的精髓就在于最后一句不押韵。

于是他顺水推舟给蒲熠星发了消息,不一会儿,大言不惭自称ghostwriter的人给他发来了台词,嘱咐他好好练习,不要辜负了主创的一片苦心。

从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拉普斯达的登台演出无疑会成为郭文韬黑历史上最高光的存在。

台词最后一句依旧没有点出明确的三个字,可欲盖弥彰的痕迹太重,在场的人都笑而不语用眼神戏打哑谜,两个当事人装聋作哑权当没看见。

题目问出“最想获得的超能力”时,蒲熠星剑眉一挑,脱口一句“太简单了”,嘴撇的那个得意劲儿简直能用不可一世来形容。

待到主持人揭晓答案,郭文韬不紧不慢亮出自己的题板,饶有兴趣地朝对面望去,正捕捉到那人毫无表情管理可言的难以置信的神情。

其实蒲熠星是没记错的。郭文韬曾经喜欢的超能力的确是瞬间移动,不过最后决定的时刻心念微动,落笔决定就成了每天多出二十四小时。

“多出的二十四小时,就当一只...宠物猫。”

两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猫猫在温柔编织的幻境里依偎,想来都是令人眉眼柔和成一弯新月的美好画面。

成为同台主播后的两人偶尔大发慈悲发点福利,顺应民心在某站开点视频搜索,下面的推送好巧不巧总是南北向。

大数据没有私情不加掩饰,他们也并非没有过隐晦的念想一闪而过,但都默契选择了掩盖否认,让那些不可细想的私情不显山不露水地缓缓沉底,殊不知那些不敢深究的太平假象早就摇摇欲倾。

很多事避无可避地走到后来,是两个共犯一叶障目任性地放任情感积羽沉舟泛滥成灾。

爱拼才会赢是个人战,但某个口口声声念叨着自己是公证人员的失忆人士坐在郭文韬身后的时候好像就预示了二打一的局面。

郭文韬扭头状似无意地问他这一轮要不要选牌走一步,其实可能只是专注推理忘记了两人并非一队的现实。而蒲熠星拼命压下嘴角的弧度明知故犯地教唆他唬人伎俩,看着两个视游戏规则如无物的人旁若无人违规交流,导演哭笑不得也不好打断,索性由他们去了。

是什么时候思路受阻习惯于求助于对方的呢,他们也不清楚。曾经单枪匹马所向披靡的两个人如今会下意识地寻求对方帮助,人果然是容易被舒适圈裹挟屈服于安逸本能的生物。

他俩的聪敏程度其实不分伯仲,剧本杀瞒天过海的嫌疑度也该相差无几,因此蒲熠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完美还原出作案手法仍旧百口莫辩被推上了检举台。

郭文韬心里倒是澄如明镜,无非是蒲熠星的光芒比他外露,颇有压迫感的才气像那人的剑眉星目一样有着不容忽视的凌厉,天生就是簇拥在人群中的焦点。

而他不具攻击性的秀气外表像名字一样惯于隐藏锋芒,尤其眨着眼伪装出单纯无害的模样总能比蒲熠星更轻易博得同情。

这靠脸吃饭的法子虽不光彩却实测有效,郭文韬屡试不爽,只苦了蒲熠星次次陷入一众墙头草深如沼泽的怀疑,每逢表水都是一场单枪匹马的硬仗。

郭文韬从未否认过自己比常人更执着的好胜心,在一些游戏中也曾因为过于较真而遭受诟病,但他并没觉得哪里不妥,反而有些不解公平竞赛为什么要上升感性因素。

但那次暖房剧本杀他在最后投票的时刻忽然踟蹰。

作案主线一目了然,所有表水辩解都苍白无力,蒲熠星凶手的身份众目昭彰,可郭文韬偏偏犹豫了。

他知道蒲熠星很多事只是表面风轻云淡罢了。

蒲熠星比他更早踏进这个圈子,刚加入大侦探时出镜频繁,有些可爱婴儿肥的团子脸有好些日子被网友阴阳怪气不间断地嫌弃胖。那个人嘴上嘻嘻哈哈满不在乎,背地里却不露声色疯狂减重到几近脱相。

后来镜头下的身影远看都单薄了一层。郭文韬不止一次在拍摄间隙偷偷观察,看着他清减了几成后愈发锋利的下颌线止不住心疼却没奈何。那人拿出来示人的面目永远一副温柔中二偶尔欠揍的人间清醒相,实际内核依旧敏感拧巴着在自我和解的路上反反复复。

野猫受伤也是不肯示弱的,多半是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

于是三票之后的郭文韬选择了每一次都不分青红皂白站在蒲熠星身后。

哪怕嘴上对石凯说着“好感动啊”,脚下和内心都未有片刻游移。

其实这份天生一票的私心不会左右任何结果,郭文韬却固执地相信,蒲熠星是需要他这一票的。

不然的话,那人为什么输了游戏还转头冲着他展颜一笑,眉宇间尽是三月春风。

04/

录完新年特别节目,几个精力旺盛的弟弟提议第二天小聚一下庆祝周峻纬回家。几个年纪稍长行程忙碌的人无奈对视一笑,最终松了口答应下来。

隔天的饭桌上。

“哦...哦...没事没事,你忙完有空再说。”

周峻纬了然点头,转头举杯冲着身旁的蒲熠星狡黠一笑。“听见没,你悠着点喝,文韬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你可别人还没全就醉了。”

蒲熠星没理他,又抿了一口。

他的皮肤是比较罕见的冷白色调,几杯酒下去就有点上脸的征兆,两颊渐渐泛出些许朦胧微醺的绯红。

“我刚才还和老齐感慨,文韬是真变了不少。”周峻纬若有所思地晃着高脚杯,玻璃制品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多变的颜色。

蒲熠星的杯子又一次空了,他目光虚浮着像飘在半空阴晴不定的云,视线落在自己映在杯底变形不清的倒影上。

“人都是会变的。”他眼神有点对不准焦,慢慢晃着高脚杯,咕哝着接话,没去看周峻纬。

“那你呢?”

心理专业的人熟悉了之后更加一针见血,总要戳破他费尽心思粉饰一新的假面。

其实蒲熠星今天差一点失约。

出门前不久,女友靠在沙发上唤他名字,语气轻松得莫名又些刻意,说有个视频挺有意思让他来看。

蒲熠星不做他想,顺从地坐过去看向对方的手机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南北cp向视频。

他在旁观者的镜头里才陡然发现,自己竟然浑然不觉盯着郭文韬看了那么多眼。

莫名的停顿、慢放的对视、笑起来下意识追着对方移动的视线...细微的表情也在摄像头敏锐的捕捉下无处遁形。

成人世界谎言织就的那层透明易碎的蝉蜕被残酷剥离瓦解,他最终站在了被审判的位置。

歌词恰好唱到“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深藏于含情双眸”,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多想几分。

你带他打游戏真有耐心啊。女友看着他们联机的画面轻飘飘冒出一句,酸涩的情绪起伏掩也掩不住地从字节里钻出来。

他那该死的浪漫主义在恋爱里其实多少吃点亏,平时只要不是什么重要问题他从不计较,恋爱理论都是跟着电影书本学的,骨子里带点小说式的浪漫情怀,浮萍一样飘摇。

他那些悟不透思不得、不曾见光不敢多想的心思最终被通通摊开在阳光下。

视频的背景音乐落下最后一个音节。

沉默的意味比任何言语都丰富。

他在思绪涣散的边缘隐约听见对方站起来走出去关上门的声音。

关门声砰地一声落下,像是贯穿了心肺的枪声,言不尽的心思和着血水汩汩流出来。

蒲熠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维持了很久。

直到手机忽然弹出一串消息。那几个年纪小的到了约好的地方,正在群里叽叽喳喳地催呢。他一条条翻着看过去,嘴角的弧度甚至没心没肺带了点笑,眼镜却有点起雾般模糊了。

那时无知无觉的日子多好啊,他还没什么糟心烂肺的破事。

事情和问题都来得突然,他那点心事胶囊一样被层层封存,还没来得及囫囵吞咽下去,猝不及防嚼碎的瞬间弥漫在口腔深处的苦涩摧折肺腑,足够吞没迄今为止的所有伪装。

喉咙莫名涌上难言的酸涩,他对周峻纬的问题置若罔闻,伸手要给自己添酒。

迟来的醉意袭来,他起身时不由得微微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玻璃杯危险地悠荡着。

周峻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胳膊,顺势夺过杯子。

“少喝点。”劝他的人语气有点不忍,声调很轻,带了一声无奈的喟叹。

齐思钧何等心明眼亮,早就抬高了嗓门插科打诨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去,无人注意到角落僵持的氛围。

蒲熠星酒品还算不错,听罢也没再添酒,从善如流地往后一靠,望着齐思钧那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周峻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笑了,“有老齐呢,你不用担心。”

“我不久前才知道他恐高,”蒲熠星状似无意地喃喃着,“那是我们唯一一次见他情绪失控,院长说也许你在还能帮帮忙。”

“你说攀岩那次吧。”周峻纬轻巧地接话,并无波澜的语调仿佛闲话家常,“这就是院长的不是了,恐高是生理问题,心理学没什么用武之地啊。”

“我还没说是哪期呢,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随时想着回来嘛,总得紧跟时事吧。”

“大演员行程这么忙也有空看我们小糊综啊,真感动。

“哪有你忙,费心费时还要带着别人录节目,任劳任怨感天动地。”

两个装糊涂的聪明人就这么一来一回用言语打着机锋,两败俱伤倒是诡异地有种解脱的畅快。

常言道难得糊涂,大智若愚。说到底,他们所谓的聪明离真正的通透相隔天堑,似是而非的挣扎才最是痛苦。

当年初出茅庐的无知无畏青涩蝉蜕一样剥离脱落,转眼已经不是可以逞着年少意气大言无忌的年岁了。

郭文韬直到最后也没能赴约。

齐思钧开了免提,蒲熠星听着话筒那端的人在弟弟们起哄请客的吵嚷声里结结巴巴地道歉,忽然转头冲着周峻纬笑了。

“周峻纬。”

“嗯?”

“喝椰林飘香算什么男人哦。”

周峻纬斜斜地睨他一眼,端起杯子冲他一挑眉。

“怎么你长岛冰茶就高贵吗。”

“我就喝椰林飘香,因为我喜欢。”

杯子碰在一处,当啷一声动人得很。几滴酒在碰撞间不易察觉地飞溅出去,像是他们百般遮掩仍旧大意流淌出去的蜿蜒心事。

把喜欢当做理由任性的年岁早就过去了。

固执地守着一两句缥缈承诺金子似的捧在心上是小孩子才笃信会作数的事,他们都是熟悉社交潜规则的成年人了,不该有多余的心思作祟的。

但愿长醉,再不复醒。

05/

早上七点,蒲熠星强忍着打破生物钟的不适走出房门前往化妆间。

一掀帘子看见一屋子人。他困惑地揉揉眼睛,捂住呼之欲出的哈欠,努力地晃晃脑袋,让本就一团乱的发型雪上加霜。

不远处有人轻轻低笑,声音很熟悉。

蒲熠星努力睁大眼睛聚焦,看见郭文韬正瘫在空荡荡的早餐桌后的椅子上抬头看他,红色的绒线衫很是显眼。

只是那人今天的妆发一反之前露额头的清爽造型,有点随意地垂在额前,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

蒲熠星还没太清醒,甚至眼睛都半闭着,出口的话自然没怎么思考。

“你化完了吗?”

郭文韬看着他困意未退的脸笑出声:“没呢,那里四个人呢。”

蒲熠星靠在椅子上慢慢调整状态,有一搭没一搭地努力接着郭文韬碎碎念一样的话。

“有人四点就来了呢,你再看看你。”郭文韬习惯性地半只手缩在袖子里,说话的时候半伸着胳膊蜻蜓点水扫过蒲熠星左侧的袖子,戳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转眼轮到他俩化妆了。两个人虽然闭着眼乖乖坐着,嘴上阴阳怪气可是一刻没停。叭叭一顿沉没成本讲下来,对一堆解错题的弟弟们无差别攻击,还好没人在现场。

不一会儿郭文韬先化完了,他心里窃喜可以早一点去看线索,忙不迭出屋去了。

谁知他正挑着线索卡,蒲熠星忽然从一旁探过头来。

郭文韬忽然想起网上那张“猫猫祟祟”的表情包,和某个人皱着眉探头努力看清线索卡的搞怪表情一模一样。越想越像,郭文韬笑得完全失去表情管理,几乎半弯了腰。

对面不知他笑什么,心里的困惑一五一十地写在脸上。郭文韬还在笑,理直气壮地把仅余的一张卡片推过去,“给,你的。”

蒲熠星草草扫了一眼,是个小标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此时此刻,还是郭文韬莫名其妙的笑更值得深究。

不过对方显然不会如实陈情,蒲熠星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索性揭过这篇,清清嗓子,高深莫测地看着郭文韬的卡片,准备开口胡诌一番。

郭文韬早猜到他的心里那点算计,当然不会上当,拿了自己的卡片转身就走,留下蒲熠星满脸问号地研究图案。

居然连打印机标识都不认得了,这就是非社畜的幸福生活吗。郭文韬找标志也不误在心里吐槽两句。

排球赛现场。

蒲熠星作为一个曾经cos坂本、燃烧着中二之魂的男人,帅可是一辈子的事。

于是这个男人拿着毫无实战可能性的扫帚器宇轩昂地上了场。

发球未过网,对手加一分。

排球出界,对手加一分。

接球失败,对手加一分。

对面的何运晨笑得开心,连连说谢谢蒲哥。

郭文韬拿着小黑板力挽狂澜,充分发挥体育才能救长队于危难之际,却不幸被队友一个看似擦边实则虚晃一枪的接球又落井下石,摧大厦于将倾。

郭文韬笑得几乎倒地,胜负欲早就消弭得一干二净,只觉得蒲熠星努力又徒劳的模样实在可爱,在笑着喘气的空隙连声安慰“挺好挺好”。

最后当然是没赢。不过,郭文韬向来讨厌输的好胜心性竟然奇异地没有冒头。

鸡汤书上总言之凿凿地说纵容自己失败是堕落的开始,他歪着头反思自己是不是堕落了,不过一下子就想通了自己的双标。

那不是蒲熠星嘛。

现在吃个早饭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一群各怀鬼胎的卷王们睁着惺忪的睡眼在小板凳上乖巧地排排坐,挨个猜测关联词。

罗予彤说出“初恋”之后,一拨人走马灯似的转圈抢答,什么“青春”、“遗憾”、“校园”、“可惜”之类的答案层出不穷,导演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小声知会罗予彤给个提示。

于是二姐生动形象地叹了口气。

蒲熠星的眉毛恍然大悟般自信上扬,十分笃定地说,“我懂了!”

然后迎着万众期待的目光,带着仿佛罗予彤的伯乐知音一般的信心吐字清晰地答:

“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二姐眼睛都瞪圆了,手上的琴也忘了敲,眼睛里的困惑一副圆框眼镜根本盛不下。

“Out!”

全场一片无情嘲笑之声,郭文韬也用袖子挡着嘴盒盒盒地笑。

有蒲熠星在的地方好像永远不会无聊冷场,曾经那个生人面前如何清冷寡淡的人好像自然而然就过渡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碰了壁也不愠不恼,换个法儿讨巧又圆回来,到底是在圈子里浸润过一遭的人了。

郭文韬思绪飘得远了些,方才嘴角的笑保持了一瞬又不易察觉地黯淡下去。

他不知怎的,硬是自作多情从蒲熠星的回答里擅自解读出几分玩世不恭之外的落寞来。

那次NZND剧本杀,他运气不好又拿到了凶手牌,在故事里的角色还和蒲熠星是表面兄弟暗地捅刀,他自己演戏辩解的时候,看蒲熠星带着震惊又委屈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讲“我当了真”,都有点觉得这角色实在有点残忍。

蒲熠星演技算不算好这件事郭文韬最无从判断。

这个人每次中二又夸张地演着戏,眼睛里的星星深沉又长情。以至于很多时候不太容易分清,他是习惯性地戴着社交的那副面具,还是捧了一颗真心来献你。

所以郭文韬真的不敢想,那些言外之意究竟是自己的过分解读,还是借由玩笑语气遮掩流露的私情。

转眼又来到了名学的经典游戏“猜到你了”。

曹恩齐坐在桌子一角托腮独自思索。你问他为什么没队友?

因为他和南北一队啊。

这不就相当于没有嘛。

曹恩齐孤零零地缩在角落看着两个队友咬耳朵说小话,脑子里除了题,更多的空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都说我欧皇,那这福气下次能不能用在选队友上?

郭文韬和蒲熠星自然不会注意到多余的队友心里的五味杂陈。

他们正一人半句话地商讨着战术,为了避免对面人把机密消息窃听了去,郭文韬抬手半掩住自己的脸,贴在蒲熠星耳边小小声嘀咕着自己的猜测。

两个人那时一心都在解题上,没发觉彼此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郭文韬轻声说话时换气的吐息浅浅地落在蒲熠星侧脸,是对方一错身就能吻到脸颊的,远远越过安全社交距离的程度。

冰山理论所言不虚,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关系要多么亲近,才能对这些或许早就超出友谊范畴的互动那么理所应当。

密室大逃脱录制如期而来。

超前聚会是熟人局,氛围自在,分房间的时候也很默契——蒲熠星,郭文韬,JY一间房。

JY几乎是一进门就说他要洗澡,交了一个闪现冲进卫生间关上门。

于是其他两个人先各忙各的,郭文韬半躺在床上回消息,蒲熠星打开手机看见工作室发来的拍摄任务,有点为难地挠挠头发。

“忘了,还有这个哦...”

他嘟嘟囔囔的声音不高,郭文韬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随口问了句,“啥?”

“有个活动视频要录,唔..找个白色背景...”

蒲熠星答应的一瞬,郭文韬的手机也被主人无情地随手一丢。

蒲熠星把手机递过去,简单打理了几下额前的碎发,乖巧地叉腰之后把手背在身后,听到一句“开始了”就挺直腰板认真背词。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郭文韬从嘴角带笑到笑得不能自已前仰后合摔在床上。

蒲猫猫不理解,猫猫困惑。

“啥意思哦?你有意见?”

“不好意思,绷不住了。”

旁人不理解他为什么看见蒲熠星就想笑,但他真心觉得自己的笑点都很正常啊。

面对一个动作举止简直像是猫猫拟人的人,爱猫人士真的很难不被可爱到。

节目组给每个人发了眼罩和头套,郭文韬拆出桃子形状的头套端详半天,看着新奇,就想试戴一下。

但是可能制作组大概只想做个周边玩具吧,小桃子头套的尺寸稍稍有些不贴合,郭文韬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在不压乱刘海的条件下戴上。

蒲熠星在一旁看见,主动上前。“要帮忙吗?”

“嗯。”郭文韬放弃挣扎,一只手压住不安分的刘海,拽住头套前面的一端。“帮我一下。”

蒲熠星凑近他,手指贴着郭文韬的耳朵擦过去,动作很轻地帮他戴好。

蒲熠星的体表温度是有一点低的,手指从郭文韬脖颈蹭过去的时候他感觉突然有点冰,忍不住微微缩了一下脖子。

像是一只最脆弱的一面突然暴露时不安的猫咪。

蒲熠星的手指似乎在他颈侧多停顿了那么不必要的一秒,继而放下手,声音很轻地说:“好了。”

一秒的间隙足够电影里的人完成一系列丰富的心理活动,可现实里,一秒的误差很难暴露任何端倪。

郭文韬不疑有他,摸摸戴好的小桃子,转身弯着眼眉冲他笑。“谢啦。”

郭文韬的眉眼好像天生适合笑容,饱满的卧蚕托着一双美人目,眼睛里波光荡漾,像是盛着一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月亮,是蒲熠星抓不住留不得的光。

“没事。”

蒲熠星的手指垂落到身侧,下意识屈伸了几下,有点挣扎的样子。

没事的。

你不会知道,那就没事的。

蒲熠星收到网剧拍摄的邀请还有点错愕。他的人设和演艺圈可以说是毫无瓜葛,导演怎么会找上门来呢。

蒲熠星一直是希望尝试更多可能性的,电影博主、游戏主播、侦探助理...都是一路摸索出来的成绩。

反正只是轻喜剧嘛,应该没太大压力,不妨试试。

他这样想着,就答应了出演男主角。听说有主题曲,又自告奋勇担任填词。制作组很惊讶,说,蒲草还会写词啊,真是全能。

蒲熠星听到这些话就不好意思地笑,说谈不上会写,不过是有些话想对重要的人说,想把心情放在歌里。

旁人就起哄,是女朋友吧,哎呀,这么大一个青年才俊都退出单身市场了,真可惜。

他不承认也不多讲,只是客客气气地说,写完了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要麻烦前辈们指点一二。

他拿了张空白纸写写画画,笔下漫无边际没有着落,心里的影像却一帧帧清晰得很。

回忆慢条斯理地凌迟,心痛不会死人实在是不够科学的道理。

反正全在歌里了。他自嘲地一哂。

蒲熠星想象着那人发消息时语气跋扈却软绵绵的小模样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刚要回复,手机却弹出一条新消息。

“明天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联系他的是女朋友。

蒲熠星不忍心忤逆家人,只好推说工作忙。奇怪的是女友那边也没动静,好像并不打算再多问他些什么。他本以为这场拉锯可能还要继续耗下去,谁知对方主动联系了他。

那就只好赴约。

“男主角啊,祝贺你。”咖啡座里的女生语气酸涩,再心大都能听出讽刺。

蒲熠星也不好计较,僵硬一笑说:“演技很烂,就别看了。”

“你也知道自己演技烂。”对面的人终于正视着他的眼睛。

再开口时,声音分外艰涩,像是含了一团浸水的棉花。

“那你为什么演给我看。”

“蒲熠星,你这首歌,根本就不是写给我的。”

蒲熠星静静听着,没有想象中心悸恐慌或是不安,更多的是开诚布公如蒙大赦的释然。和聪明人恋爱的好处是,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

“我们到此为止吧,别再互相折磨了。

06/

冠能邀请赛现场。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穿行在场地间,路过各式各样趴在玻璃房里好奇又警戒的猫咪。

郭文韬随口夸了一句那只黑白相间的猫猫可爱,热情的主办方就从玻璃房里抱出来递到他手上,说它很乖的,你可以抱一会儿。

郭文韬家的露露一向乖巧,养的过程基本没什么家庭争端,可手上这只猫一看就好动,不安分地在人怀里左右扑腾,和“乖”这样的字眼没半分钱联系,养起来大概率很耗头发。

人们戏称猫是液体,还真有点道理。这瘫奥利奥牛奶似的小东西在他怀里一副向往自由的架势,要不是有一拳五百的绝对压制可能还真抓不住它。

蒲熠星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边笑边上手帮忙,给他比划着示范得力一点的抱猫方式。

郭文韬顺势把猫递给他抱,奇怪的是小猫在蒲熠星怀里挨挨蹭蹭安静了许多,倒是不怕生,很黏他的样子。

郭文韬颇不服气,说这猫怎么这么双标啊。

蒲熠星给小猫顺毛的间隙也不忘安抚气鼓鼓的炸毛兔兔,忙不迭地说,可能是你刚才抱它的时候有点没调整好,它躺得不太舒服吧。

你看起来很喜欢那只猫诶,郭文韬趁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扭头和蒲熠星小声说。

是挺喜欢的呀,但是家里有瓜蛋了,再养猫怕它会不高兴的。蒲熠星正在检查衣服上沾到的猫毛,小心翼翼地在开播前整理形象。

我看网上说,可以先把两只猫放在两个房间养,让它们慢慢适应对方。你女朋友不是多数时候在家嘛,或许也能照看一下。郭文韬如此建议。

蒲熠星清理衬衫的动作忽然停了,开口时声音很轻。

不是的。

他抬起头看向郭文韬,笑容里不知为什么带点抱歉。

现在只有我和瓜蛋相依为命啦。

郭文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主持人恰到好处地走过来打招呼,说直播要开始了。

弹幕上有个“stezin”的ID,主持人猜测和他俩多少有点关联,但不会念,试了几次之后巧妙地选择了向那边的两位高材生求教。

郭文韬一眼看出这个名字的小心思,忍着笑盯着屏幕念了几遍发音都不顺畅,嘀咕说这也不算单词。

蒲熠星听罢好奇,胳膊撑在桌面上突然凑上前来,说我看看。

蒲熠星的座位是距离主持人比较远的,郭文韬则是整个人半倾着身向前的姿势,因此蒲熠星突然探身拿手机的一瞬郭文韬有些猝不及防地后撤,两个人的侧脸堪堪碰上。

还好没碰到,不然可就是直播事故了。郭文韬分神预想着超话里那群小姑娘可能有的反应,忽然意识到,自己除了庆幸反应快之外好像有一点别的情绪作祟。

如果自己迟钝一点没躲开呢。

郭文韬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当时交织在心口发酵的不明情绪是什么。

旁观者那点看似多想的玲珑心思实则剔透的很,倒是他眼前蒙了雾看不真切,就这样自欺欺人地骗了自己很多日子。

名学自从开启了宝藏主题之后就点燃了全员卷王隐藏的斗志。

看个线索都要先探查一番周围情况,确认四下无人才敢开始观察推理,光明村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只要是有人碰面的环节都可能上演一出谍战大戏。

其实这院里客观上只有曹恩齐一个专业演员,但仙子经历了无数现实风霜之后,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把演员这个标签送给了蒲熠星。

太敬业了,实在太敬业了。仙子感慨,谁能想到一个前一晚就宝藏在握的男人还在熄灯前唉声叹气假意逢迎呢。

不过蒲熠星本人每次都心里没底,毕竟,郭文韬实在太难骗了。

而自己在郭文韬面前又过于好骗了。

有一晚郭文韬在书房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背影简直是明晃晃地昭告天下说“这里有线索”。可是当蒲熠星充满怀疑地凑近电脑,企图看看有什么情况时,穿着羊羔绒的小兔子一秒切回锁屏,回眸人畜无害地一笑。

常有人说郭文韬这张脸最勾人的就是那双水波流转的眸子,狭长的眼尾泛着一抹绯红,像三月桃花流连幻化的影。

蒲熠星根本招架不住这几乎零距离的美人计,嘴里的质疑出口也是连不成句词不达意,最终在心里扯了白旗投降,主动请求结盟。

“骗不过的对手就要化敌为友。”---蒲熠星。

后采里导演问郭文韬,为什么选择结盟。

郭文韬手缩在袖子里,坐姿乖巧,对着镜头笑得很甜。

“阿蒲提的嘛。我想着,没什么不相信的了,就告了他所有线索。”

曾经被称为蜜桃坦克、认为游戏就是要分个输赢、座右铭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的郭姓神秘嘉宾笑容腼腆。

“一个人战斗太孤独了。”

石凯曾经在第一期开玩笑说指定蒲熠星做饭,当时的猫猫两眼惊恐,掷地有声地爆出同归于尽式发言:“如果我抽到做饭,你们就等着饿死吧!”

如今半蹲在灶台前研究点火的蒲熠星内心是: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好不容易点着了火,厨房菜鸟一声振奋的“耶”成功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郭文韬率先走到他旁边问怎么了。

郭文韬在家也是不怎么下厨的,工作日有单位食堂,休息日录节目是工作餐,厨艺和蒲熠星其实半斤八两。所以蒲熠星问他倒多少油合适的时候,一向严谨的数学人也没了底气,只能模棱两可地答,“不用太多...就可以了吧?”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齐思钧感觉自己听到了青菜遥远的哭声。

其他人听着那边炒个菜都那么生动的动静,忍不住通通凑过去围观。

何运晨胳膊支在曹恩齐肩膀上往里望,配合着蒲熠星的中二煽风点火:“阿蒲,炒它!”

曹恩齐目光一刻没离开过滋滋冒烟的生菜,一只手抓在水壶上生怕糊锅,随时准备救急。

罗予彤踮着脚看了会儿,在心里考虑下次要不和导演组说说,整个黑幕别让蒲熠星抽到做饭。

齐思钧嘴上鼓励教育,实际上站在一旁随时准备着趁机拿下炒勺的控制权。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指挥,本来安安静静的厨房忽然热闹许多。郭文韬只觉得人多嘴杂,吃醋似的转身出去了。

他没想到自己那句“太多人指挥了”的嘟囔有点大声,居然被后期敏锐地捕捉到了,还贴心地配上字幕。

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去看线索,才不是什么其他原因呢。郭文韬对旁人的调侃充耳不闻,有些赌气地想。

猜词游戏和是否与此无关很像,都是要先缩小范围,再通过问题一一排除可能性。

不过像齐思钧说的,看见郭文韬揭开那个牌子写着生日快乐的一瞬,大家的游戏目的就变了。

以蒲熠星对郭文韬的了解,他应该早就猜到了,但是为了保留节目效果一直没说,给大家一个一起喊三二一祝他生日快乐的机会。

全员异口同声喊出生日快乐的一刻,主角本来应该笑得开心,事实上表情更多的是百感交集,蒲熠星看见郭文韬抽搐的嘴角忍不住打趣说,看起来不是很快乐啊。

导演组把早就准备好的蛋糕拿上来了。蛋糕不大,立着郭文韬的卡通形象,颜色居然是天蓝的,设计初衷大概是应和海浪的主题。

可是这个蓝真的不是蒲熠星的应援色吗,郭文韬内心吐槽。

大家都催促郭文韬许愿,蒲熠星站在偏后的位置望向那个人吹灭蜡烛的侧脸。

二十七岁的郭文韬看起来依旧年轻得过分,若不是偶尔笑起来眼尾细纹会有明显的痕迹,哪能窥见前金融社畜的影子。

认识三年,蒲熠星几乎是一点点看着他慢慢走进综艺和直播的圈子,从不好聊天变得开朗许多,甚至有时多点跋扈。他好像陪着郭文韬走了很远很远,看着那个人从只和他交流思路,到认识了那么多互相欣赏认可的朋友,甚至站上了衍生节目独立主持。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他难免有一点点落寞。

蒲熠星不是没在意志薄弱的时候幻想过什么。

可他不忍心。他宁可独自埋葬多余的情绪和念想,守着过往的回忆那日渐冷清孤坟一座,悼念自己日思夜想也不可能萌芽的种子。

郭文韬普通而平静的喜乐,本就不该与他有关。

蒲熠星将自己隐藏在一群人的欢呼和掌声里,屈起手指在几秒的镜头里比了个心。

相遇或许已是上天垂怜不可多得的万幸,可人性贪婪,得陇望蜀,无人免俗。

07/

一轮经典分组环节,主持人脸上笑容戏谑,一字一顿拖长了声调,让“学生时代写过情书的人”蹲下。

谁知这样的题目居然还有人站着。

两个人一人一端跋扈地站直,时不时瞟一眼对方,迎风笑得毫不客气。

嚣张也就算了,还你一言我一语地凡尔赛,咔咔给蹲下的几个人补刀,说那些年收到的情书犹如雪片,看都看不过来,哪里需要写这种东西。

天道好轮回,祖玛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片段来的灵感,同情这两个没有青春伤痛文学经历的人,给他们的剧本竟然是写情书。

还偏偏选中了七夕,目标受众非常明确。

郭文韬在镜头面前一如既往的僵硬,还好台词只有一句,负担不重。

主办方很大方,拍摄结束后额外送了限定的香水礼盒,他带回家给女朋友当礼物。

女朋友接了礼盒,刷着小红书调侃他,当年不是连封情书都不写嘛,现在都会在信里夹玫瑰花瓣送人啦。

郭文韬已经看过自己和蒲熠星的宣传视频,也知道连起来看像是个连续剧,连忙解释,导演当时就那样安排我的,那可不算情书。

女友连声附和,说那是那是,我们北大杨洋岂是随意屈尊写情书的人啊。

郭文韬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设计的剧情看起来是他给蒲熠星写情书啊,为什么不可以是fromeazintostefan。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这样一点点堆积,延续到名侦探学院的下一期。

郭文韬一个人抓鸡实在分身乏术,见蒲熠星路过就主动拜托他帮忙。

结果蒲熠星不小心被铁丝网割伤了手。

郭文韬眼睁睁看着蒲熠星被铁丝网勾住之后踉跄了几下才挣脱,在身后一把撑住他避免摔倒,紧张地查看伤势。还好没有见血,只是浅浅划破了皮。

尽管蒲熠星很洒脱地说没事没事,但郭文韬心里愧疚,脸色一直黯黯的没什么精神。

两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最后一只粉大哥,蒲熠星笃定地说这只肯定有问题,郭文韬疑惑地看着他。

“红粉凤凰粉凤凰,这是谐音梗之集大成者。”

某些人胡扯不打草稿,郭文韬明知道他是故意搞怪转移注意逗自己开心,还是很捧场地瞬间展颜。

蒲熠星看郭文韬眉目舒展了才放心,心说他还是笑起来好看。

晚饭后蒲熠星转到书房,看见郭文韬在翻新华字典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了他在推哪条线。金条已是囊中之物的人不动声色拽着摇椅在郭文韬身边坐下,若无其事地开始盘另一条线。

“诶...王铮亮!”

两个盘出线索的人双眼放光,郭文韬觉得离推出宝藏位置只有一步之遥,难掩激动地从摇椅上蹭一下站起来,示意蒲熠星赶紧听,自己去门口放风。

小屋外有毫不知情但擅长路过的仙子恩齐,院子里有单纯好骗但警惕性高的唯粉石凯。恰好这两个敏感因子还都是音乐专业,南北两人只能尽量调小音量在曲子里找线索。

“春风不解风情...谁的歌来着?”蒲熠星扭头问郭文韬,声音压得很低。

郭文韬思考不顺利的时候会有一点咬手指的习惯,他的牙在指关节上磨来磨去,忽然眼睛一亮,猛地上前一步,扭头望向蒲熠星的眼睛小声说,“...吹动少年的心。”

两个人的距离在足够近的时刻瞳孔会有一种现象叫虚焦,蒲熠星根本看不清郭文韬脸上的任何细节,视觉暂留的印象里却像乘了一列行过天南海北的列车,满载着清冽的海风和潮汐的雾气,一路呼啸着直直撞进他心里。

郭文韬全心沉浸在接近答案的惊喜中,蒲熠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一张一合,心脏几乎停跳。

但剥去那些人设标签的负累,欲望相类,挣扎相近,贪嗔痴爱别离,都别无二致。

不解风情的不是春风,是少年啊。

这一季名学录制结束,郭文韬一下飞机就看见等在机场外的女朋友。

他惊喜之余不解地问,你怎么想到来接我啊,节目组有车送也很方便的。

女朋友环着他的胳膊开心地笑,说我接到一个珠宝代言,品牌挺有知名度的。

郭文韬自然是替她开心,说如果你考虑好了那就答应呗,好事情呀。

“但是这次要代言的东西可能需要咱俩一起出镜...”女友咬着下唇抬头看他,“是情侣系列。”

女友大概也是有类似的顾虑,才特意来机场和他商量这件事。

“没问题呀,我陪你出镜。”郭文韬很快答应下来。

不久郭文韬在微博上晒出宣传照,九宫格是女朋友精挑细择的照片,正中是两人戴着对戒十指相扣,中指上的钻石微微闪光。

文案是“开启新篇章[爱心]”。

蒲熠星在那次网剧拍摄结束后,意外发掘了自己对演戏的兴趣,当机立断报了两个月的表演课集中学习。

集训班按规定在上课期间是要上交手机的,所以他在休息室看到近乎爆炸的微博私信时,已临近下午两点钟。

他毫无防备就点进去。

小红点的红色原来只是个预警,九宫格铺天盖地触目惊心的大红喜色化成血刃,措然不及地击中心口,锋利地划开一道,风声就那样直直灌进去。

可人生的新篇章来得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喘息来不及挣扎,涨潮的浪头裹挟着现实的残酷碎片袭来,磅礴的孤独和委屈海啸般把他拍在浅滩。

他学着表演老师教的方法深呼吸,闭上眼睛。四下里仿佛一片正统而诡异的红色逼仄地涌到眼前,将他密不透风地围起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指针指向了下午四点钟。

妈妈一样爱操心的小齐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多喝水注意添衣好好休息,末尾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文韬订婚了,你有空看一下微博。”

蒲熠星不禁失笑。这家伙为了引出这最后一句又不想显得突兀,铺垫也太长了吧。

我演技这么烂的吗,齐思钧都看出来了。蒲熠星伸了个懒腰,苦笑一声。

不过也可能是周峻纬告他的。

蒲熠星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说里暗恋不得的苦情角色,连一句订婚祝福都要字斟句酌。最后酝酿出的句子每个词都被解读出千百种情绪,不可避免地还要有几分失意人的不甘挣扎,才算是作为绿叶完美衬了新人手里的红花。

是真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他终于编辑好按键发送,长叹一口气合上眼,重重跌进沙发。

郭文韬发完宣传照就去忙了。深夜女友早早睡下,他才拿着手机逐个回复祝福的消息。

“恭喜[爱心]”。

很简短,很郑重。

高赞的留言里有一条,阿蒲,你曾经偷偷给他比的心,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送给他了。

什么比心?郭文韬以为这又是那群小姑娘们造出来的一个梗,跃跃欲试打开超话搜索。

然后他看到了在超话刷屏一天的片段。名学第四季,他生日那天。

蒲熠星冷着脸面无表情,悄悄屈起手指在他身后比了个心。

郭文韬之前是见过蒲熠星这个特别的比心方式的,一群名学人聚餐的时候还在饭桌上尝试了一番都不灵活,蒲熠星给他们比划了好几次,大言不惭地讲,我这个花式比心可是非常少见。

郭文韬忽然就觉得那句恭喜后缀的爱心扑通一声就穿过屏幕掉进了他怀里,沉甸甸的让一拳五百都接得有些吃力。鲜红的心不能言语,像那个心事守口如瓶从来没有让他知道的人一样沉默寡言,只是怦咚怦咚地跳动,一下,一下。

电光火石间很多意义不明的片段划过脑海。

第二季的辩论会上,他和蒲熠星抽签决定了一个正方一个反方,在辩论场上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他是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把结婚比喻成开公司的论调听起来过于理性,却很适合分析利弊。

对面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派出蒲熠星来了一段蒲式情话输出,设想用绝对感性碰撞绝对理性。

蒲熠星真的是很会说情话的人,郭文韬在那场辩论就深有体会。

常言道言语浪漫的理想主义者活得虚浮落不到实处,但有些人本就是中二深情的心性啊。命运不过是上天打翻了调色盘亡羊补牢的随手调和,混乱中残存的几缕本色,是要用尽全力才能留下的光。

想来这就是郭文韬不自觉向往理想主义最深层的原因吧。

蒲熠星不是没在泥泞里摸爬过跌过跤见过世态,可是当他亮着眼睛认真开口的时候,眼睛里永远有不会熄灭的火焰熠熠闪烁。

在社会这个染缸里浸润了多年,浪漫主义者的内核一直好好珍藏着。

他以为的多变和疏离不过是伪装,那人其实早就递出一颗心,只不过太拧巴不愿意承认,站在原地再不肯多走一步,默不作声目送他走远。

书房的窗户没关,晚风悠悠地飘进来。风声灌耳,郭文韬不知怎的想起自己玩过的察言观色游戏,幼稚又恶趣味地让烟花在角色鼓足勇气开口的时刻炸开,淹没了角色准备了好久的告白。

好想和蒲熠星看一场烟花啊。郭文韬关了手机靠在椅背上。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沉寂的心事就着烟花嘈杂的声响掩埋终了,在对方问“你刚才说什么”的时候,摇摇头微笑着回答。

没什么。

08/

“昕薇要找我俩拍杂志?”

助理点点头,把手机递给郭文韬,说拟定的拍摄和采访内容已经发来,您先看看,如果有意向我再和他们沟通细节。

郭文韬大致浏览过信息,微微皱眉。

“嗯...”

郭文韬其实并不是担心这个,他只是看到昕薇的策划案是关于相似性,忽然想起很多。

辞职的事情是无奈之举,郭文韬虽然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但也讨厌只能凭借颜值和学历在综艺上混个脸熟被诟病花瓶的自己。当金融社畜的日子虽然忙碌,但好歹也算有点大众意义上的社会价值。

他的家庭氛围是比较传统的,他一路勤勤恳恳读书到工作,循规蹈矩活成了父母期待中的模样。二十多岁的年纪没有那份闲心细想喜欢或是不喜欢,他像摩登时代里兢兢业业的小工人,一点点把自己打磨成大城市的螺丝钉。

郭文韬一直觉得生活也就这样了,直到他遇见了蒲熠星。

同样的专业,同样一眼能看到头的职业生涯,那个人却仿佛预支了下辈子的勇气一样敢试错,从安稳的风险投资公司辞了职,上综艺当主播学表演,每个领域都跃跃欲试想探个究竟。这样恣意的选择自然是反感与支持并存,郭文韬却羡慕他可以尝试人生不同的可能性。

也许我也可以试试看。

带着这样的心情,郭文韬在去医院检查出问题的时候下定了辞职的决心。

“老板?老板?”

助理看自己老板貌似神游天外了,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挥了挥。“那这个我们要不要接呀?”

郭文韬从漫长的回忆里脱身,眨眨眼睛定神。他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连忙问。

“你和蒲熠星工作室的人联系过吗?他们怎么说?”

“联系了啊,”助理了然地点头,翻出聊天记录给他看。“那边说蒲老师也没定下来,想问问你的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习惯叫他韬韬,可蒲熠星却开始叫他文韬。郭文韬其实很希望那人能用低沉好听的嗓音叫他叠字,亲昵的语气一听就是喜欢,他可以短暂地沉溺于不被约束的乌托邦。可现在乌托邦没了,对方一口一个文韬再没什么特别,他没办法追究只能当做无事发生,憋屈又烦躁。

算了先说正事,郭文韬心想。

昕薇给我发了邀请,他说。

郭文韬还没出口的一句“你能去吗”被对面的婉言拒绝堵在喉咙里,他一时接不上话,再开口就不自觉带了委屈。

可我最近正好有空诶。

蒲熠星此刻无比庆幸郭文韬看不见自己煎熬的神情。他不相信郭文韬听不出自己的婉拒,但更不明白郭文韬为什么这么执着。

蒲熠星在心里深深叹气,开口的时候却依旧温柔,甚至有心思开玩笑。

“那你可要和嫂子好好解释下啊,要不嫂子万一问昕薇为啥不请你俩可怎么办。”

他果然在避嫌。郭文韬心里的烦躁毛线似的缠作一团理不出头绪,开口时语气不太好:“干嘛要问她啊。”

“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总要先问问意见。”

“我?”

“我都可以。”

晚上两个人对坐吃饭,她才忽然开口。

可以不去吗。

“啊?”

这是对方第一次直截了当地提出异议干涉他的工作,郭文韬有点意外。

人在被否定的一瞬总会下意识想问一句为什么,可郭文韬心里装了太多似是而非的片段,褪色的记忆依旧残留着红杏的绯色,让他本该脱口而出的质疑卡了壳。

“昕薇也算是比较知名的杂志,这个机会还挺难得的,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推脱吧...”

郭文韬手里的筷子无意义地在碗底戳戳点点,他不知道也不想深究,为什么自己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感觉都站不住脚。

问心有愧的一方掩耳盗铃,问心无愧的那个反倒不愿抬头,这一幕要是留在电影镜头里,是要逐帧分析微表情的讽刺桥段。

杂志约在什么时候?

下周。

那我们下下周拍婚纱照,我预约了。问句没有语调起伏,其实不能算作征求意见。

好,郭文韬轻声答应。

昕薇拍摄当天。

服装组安排的一看就别有深意,两个人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对。

蒲熠星拿着衣服比量,眉毛生动形象地扭成各种诡异的形状和主人此刻的心情写实呼应。郭文韬倒是看着心情很好,饶有兴致地研究那几根飘带的正确位置。

“文韬你头稍微侧一点...诶,对,就是这样...阿蒲再靠近一点文韬的脖颈...别离那么远...”工作人员负责指挥,摄影师在镜头后面抓紧机会咔咔连拍。

拍摄完毕,摄影师由衷地发出感慨:“你俩单人拍还有点僵硬,但合照就好很多,氛围一下子就有了。”

那是,没有点特殊的氛围感怎么叫soulmate呢。一旁准备采访的主持人显然是个圈中人,插话调侃道。

采访的过程很顺利,只是蒲熠星全程没说过几句实话,他用余光都能看见郭文韬明目张胆地笑他,但还是板着脸装作无事发生。

爱信不信,蒲熠星心想,反正那个会测谎的心理学家又不在。

“你有人接吗?”蒲熠星裹紧身上的外套,缩着手问。

郭文韬在原地跺跺脚,企图靠运动获取些许热量。“没有呀,我自己开车来的。”

蒲熠星“哦”了一声说那我打车回。

他刚拿出手机准备叫代驾,郭文韬轻轻拽住他的袖子。

打什么车啊,我送你。

蒲熠星坐在火锅店的包厢里还有点发愣,郭文韬把杯子添好水递到他手边还不忘白他一眼,说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像是冻傻了。

一口热水润过喉咙,蒲熠星清醒了些,颇有些怨气地碎碎念说,你上车都没开导航,我稍微闭了会儿眼醒来你就说下车,谁知道你是来吃夜宵。

我没吃晚饭呀。你不饿吗?罪魁祸首怡然自得地看着菜单,理直气壮反问道。

蒲熠星其实一直在控制体重,晚饭一向吃得简单,夜宵更是很久不沾了。但,有谁能拒绝飘着红油的九宫格火锅呢?

你请客啊,蒲熠星利落地拆开筷子包装。

嗯,我请。郭文韬拿着菜单笑眯眯应承,看着蒲熠星越过桌面把拆封的筷子整整齐齐摆在自己面前的碟子上。

“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就是火锅。”

蒲熠星的筷子沾上了一小粒花椒,他在盘子上抖抖试图磕掉,郭文韬却冷不防提起这个。

“是呀。”蒲熠星瞥他一眼,不明就里。

“挺巧的。”

“什么?”蒲熠星其实不算没听清,更多的是没听懂。

“对了,上次那只猫我抱回家了。”郭文韬左手搓着消毒毛巾的一角,话题跳跃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起了名字,叫汤汤,特别皮。”

那挺好的呀,蒲熠星漫应几声。筷子上的花椒负隅顽抗,怎么抖也抖不掉,很执着地黏着。

“上次我直播,她们问是不是和你一起去冠能那时候的抱回来的,我说是。”郭文韬不知想起什么,笑着说,“她们还说汤汤长得有点像你呢。”

话题逐渐日常,蒲熠星心里的警戒松懈了些,自然接过话说,“我直播间也有人说瓜裟...”

他话音落地才隐隐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戛然而止。

“像我是吗?”郭文韬大大方方地替他说完,漂亮的眼睛一眨。“她们说的有点道理。”

蒲熠星直觉感觉郭文韬今天好像有事要说,但又摸不清楚是什么。他冲着对面尴尬笑笑算作回答,试图用另一根筷子为目前这根被花椒碰瓷的筷子解围。

“最近都忙,我也就没问...”郭文韬的手有一半缩在袖口里,像是怕冷,其实是他缓解情绪的小习惯。

“为什么分手了呀。”

那粒花椒终于落下来,筷子惯性滑落在碟子上清脆一响。

蒲熠星一瞬间意识到,郭文韬知道了。

蒲熠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但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没办法解析郭文韬此刻看似无邪的问题有多少暗示和密码。

他有一刹想哭又想笑,哭的是为时已晚覆水难收,笑的是自己比大多数夭折的暗恋还是要好上太多,当事人还施舍了他一个坦诚从宽的机会。

他不是没想过郭文韬知道了会怎样,可无论哪种设想里一切都尘埃落定,郭文韬不会这么直接地问他。

蒲熠星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是自作多情,可是他毕竟没那个胆量破釜沉舟,用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友谊做筹码,去压一个无法计算概率的赌注。

普通人又不是塞翁,哪有预知祸福的本事。

所以他宁愿将一个苦情的角色认领到底,等郭文韬后知后觉的时候,最会权衡利弊的现实主义者不可能回头,而浪漫主义者也已经调整好面具,可以云淡风轻地道一句好久不见。

可郭文韬忽然就打破了这面横亘在中间的危墙。

逃避是囿于现状的懦弱和自我保护。很没出息,但无能为力。

少年心动的掩埋像是泰坦尼克号的沉没,并没有想象中的盛大凄美,不过是在一曲小提琴的伴奏里安静地没入注定的命运。直到海水没顶都了无声息,不见一丝微波涟漪。

蒲熠星很长很重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比起钝刀子凌迟的长痛,还是利落一点割舍更好。

人心无厌,故事到这里足够圆满,也是时候封笔结局。

“不合适呗。”蒲熠星抬起头直视郭文韬,两个月的表演课没白上,苦笑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火锅咕嘟咕嘟沸腾冒泡,蒸汽陆陆续续冒上来。

郭文韬心头涌上对一时任性的自责。

“我们都在等待,等待别的人来拯救我们自己。”

他自己是个被重重顾虑拖累的胆小鬼,却近乎残忍地步步紧逼那人给他一个答案。

一个他根本承担不起回复不了的答案。

郭文韬盯着蒲熠星的眼睫垂下去覆上眼睛,浮上熟悉得让人心疼的柔软。似曾相识的,温柔得过分也决绝得不留转圜余地的神色。

是要推开他的意思。

09/

昕薇的成刊很快寄到家里,郭文韬没有拆开的心思。倒是女朋友主动翻看了好几遍,有时甚至还会以此为话题和他闲聊。

他想快快揭过这些,一般只懒懒应和几句。

女朋友看起来不太高兴,但郭文韬最近客观上行程又忙碌许多,下班回家的疲惫感陡然加重,也就不好说他什么。

“新郎看镜头!诶...对...你带点笑呀,表情自然一点...”

这家影楼摄影师也不是第一次遇上镜头面前怯场的顾客,面上倒也没显出烦躁,耐心指挥着两个人摆拍。

可不上镜是一回事,顾客心不在焉是另一回事。摄影师不知道第几次发现这个面容俊朗的新郎眼神根本没看镜头的时候,再好脾气也难免有些不耐烦。

“专心一点呀...”摄影师从镜头后探出头重新调整角度,忿忿地嘟囔。

郭文韬猝然梦醒似的回神,正要道声抱歉说重来,一旁的女友冲他使个眼色,微笑着和摄影师赔礼,说您等一下,我们说两句话。

女朋友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小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怎么总是走神。

郭文韬一脸歉意地笑笑,摇头否认说不是,没有太累。

女朋友问不出所以然,只好耸耸肩说,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都快晚上了,我改一下预约,咱们之后再来。

然而郭文韬在她转身要去前台的一瞬握住她的手腕。

女朋友不明所以转头看他,只见自己的未婚夫有些抱愧地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现在就拍婚纱照是不是有一点早。”

说话是要三思再开口的,可总有一些情感冲动无法遏制的时刻。

“好像是有点早。那我去说一声,让预约的名额再靠后一些吧。你换完衣服下楼等我哦。”

说罢轻轻从他手里抽出手腕,转身去试衣间了。

郭文韬一腔的腹稿没用上有些错愕。但他想着一会儿回家路上再解释,也没再纠结,听话地下楼去等。

女友摇摇头避开他的手,和他面对面站定。“没有。”

对面的人没有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

“郭文韬,我不想嫁给你了。”

手机铃声叮叮咚咚响起来的时候蒲熠星正在家独自一人面对猫咪兄弟二人。

“这么晚了,谁呀...”

蒲熠星正要去接,不好好吃猫粮的瓜蛋显然认为他的头发看起来更有食欲,敏捷一跃扑到他头上,死死薅住他脆弱的头发。瓜裟围着他脚边转悠,随时准备添乱。

看清来显的一瞬他一个激灵站直,差点把头上的瓜蛋摔下去。

料峭的春寒伴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掠过。

郭文韬眯起眼睛向天上望,漆黑一片,只有雨滴连绵不断地落在脸上,什么也看不清。

一个小时前,他还是别人口中家庭美满前程光明的成功人士,如今却漫无目的狼狈站在雨里活像是家道中落流落街头。

“什么?”郭文韬脸上一片发蒙的空白。

女朋友脸上的似笑非笑更像是哭脸,她很慢很慢地点头说,其实我动摇了很久,今天不过是下定决心罢了。

郭文韬,我本来劝过自己是多心了。

我本来想着就算退一万步讲,利用你那点愧疚,也许你会对我更好的。我本来想放过自己了,就这么过下去也可以的。

可是你今天问我,现在拍结婚照是不是太早了。

女孩用手拢拢头发,眼眶彻底红了,再开口时带着哭腔的泣音几乎被风声吹散。

“郭文韬。”

“你到底在等谁。”

她离开有一阵子了,应该是开车回家了吧。

郭文韬拿出手机,置顶的聊天框里弹出消息。<我到家了。>

郭文韬盯着输入框看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避重就轻。<下雨了,你记得关窗。>

那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很久,发来一个字。<好。>

雨势迅疾了些,郭文韬在背包里摸索,摸到了一把伞,大概是女友出门前放进去的。他不是很想拿出来,索性就淋着。刘海有段日子没打理了,此时条缕分明地贴在额前。

“文韬?怎么啦?”齐思钧难掩诧异,这个点了有什么事吗。

“小齐...”郭文韬在小雨里淋了太久,开口不自觉带了受冻的鼻音,“我方便去你那里借住一晚吗。”

齐思钧听出不对,声调不自觉就着急许多。“出什么事了文韬?你在哪里?”

“没什么,”郭文韬只好匆忙调整语气装作无事,“我之后再和你说...我发过去的定位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齐思钧点头。

“我对这一块不太熟...离这儿最近的有谁呀,这不雨越下越大了吗,我就图个方便借住一下。”

郭文韬语气回归正常听不出古怪,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齐思钧再担心也不好深问,只好妥协,在脑子里筛过所有熟人的地址,忽然“哦”了一声。

“阿蒲刚搬了家,他离这儿近。”记忆搜索成功的齐思钧松了口气,“我叫他来接你?”

“蒲熠星吗...”郭文韬喃喃着,忽然笑了。

蒲熠星几乎是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冲下楼了。

这人不会出什么事淋雨了吧。蒲熠星心里涌上不妙的预感,一路上冒雨开得急切,汽车溅起一浪一浪的水花。

蒲熠星一下车就看见了坐在公交车站长椅上的郭文韬。

那人背着黑色的双肩包乖巧坐着,浅蓝的薄外套沾了细密的雨水,四散晕开成渐深的颜色,像是沾了谁的泪。他正呆呆地望着瓢泼大雨出神,说是不谙世事的学生仔怕也有人信。

蒲熠星撑着伞一边喊他名字一边蹚水跑过去。

“郭文韬!”

郭文韬好像从梦中惊醒,定了定神一回头,正看见气喘吁吁跑到他眼前的蒲熠星。

这个匆忙出门的人一看就是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套上的,一套搭配不伦不类,脚上甚至踩着一双不可能防水的网面运动鞋。

郭文韬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

冒雨赶来踩了一脚水的人看着眼前淋过雨还笑得没心没肺的人又气又心疼,开口却还是什么也不忍心说。

“走吧。”蒲熠星伸出一只手要拽他起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郭文韬很配合,牵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却冷不防一个踉跄向前栽倒。

“诶!”

蒲熠星惊叫出声的同时用身子及时接住了郭文韬,这才避免他一头栽进水洼里。

“再撑一会儿,韬韬。”蒲熠星温和地轻拍这个病号的背安抚情绪,像给家里的猫猫顺毛。

“我带你回家。”

郭文韬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全身酸疼,没有一点力气。

“唔...”头好痛。

他脑海里残存的记忆是蒲熠星撑着伞叫他韬韬,说没事了。

“阿蒲...”他下意识地唤。

“在呢在呢,我在。”方才伏在他手边的一团黑影突然动了,原来是蒲熠星趴在床头。“醒了吗?”

郭文韬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发涩。

“我去给你倒水,等一下。”蒲熠星的拖鞋声逐渐远去。

房间是有窗户的,郭文韬清醒过来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环顾四周发现这大概是客房,四周陈设简单,一看平时就鲜有人住。

蒲熠星端着水回来了。“要开灯吗?”

郭文韬摇摇头咳了一下。“咳...不用。”

“那你小心一点,不要烫到。”蒲熠星夜视一向很好,看清了郭文韬的位置之后把杯柄递到他手里,“抓好哦。”

趁着郭文韬喝水,蒲熠星这才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郭文韬攥着杯子,语气很平静,说我今天本来要拍婚纱照。

轮到蒲熠星一怔。

“但我现在没有未婚妻了。”

蒲熠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劝,只能笼统地安慰道,是吵架了吗,你们这么久的感情了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明天我送你回去哦,有什么事好好谈谈也就解决了嘛...

“有些事没办法解决的。”

郭文韬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雨声里。

“我今天说,现在拍结婚照有点早。”

“她问我在等谁。”

郭文韬声音沙哑,越来越低,蒲熠星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潜意识里好像真的有另一个名字。”

窗外的惊雷轰地一声炸开。

“蒲熠星。”

郭文韬借着夜色的掩护目不转睛盯着他,眼眸像浮了一层月光般朦胧。

“我怎么办啊。”

蒲熠星忽然觉得他俩其实一点都不坦克。

就像他只敢在郭文韬看不见的背后比心,郭文韬也只会在密室黑暗的环境里搭上他的肩。

两个自我保护意识过剩的胆小鬼谁都不愿意先承认太平面纱之下粉饰的情愫,在黑暗里隐匿着表情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自以为这样算是聪明,机关算尽不过是两个蹩脚的共犯,最终还是要被陈列在一处审判。

事到如今,郭文韬依旧狡猾地把问题丢给他。

“韬韬你觉得呢。”

蒲熠星轻巧地把烫手山芋丢回去,站起来去接郭文韬手里空了大半的水杯。

就算他知道郭文韬的心思又怎样,蒲熠星忍不住自嘲苦笑。那人有光明正大的前程似锦,不像他走到山穷水尽才知无路。

他宁愿背负着精神的十字架虔诚祈祷与自己无关的新人一世幸福美满,也不愿自私到蛊惑天使与他共同沉沦。

可郭文韬无声地躲开蒲熠星要接过杯子的手,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他们这种人好像只能借着外力获得宝贵的勇气,比如黑暗,又比如有些人现在发烧任性的状态。

郭文韬有一点气蒲熠星,也有一点气自己。

命运不会有下集预告和超前点播,下一个转弯处设伏着什么永远是掷骰子一般悬心吊胆的未知。一成不变是郭文韬之前有过心理准备的人生状态,没有波澜暗涌环伺险礁,一眼到头风平浪静春和景明。

航线明确的船本该沿着既定的轨迹四平八稳地靠岸,可命运不由分说地自顾自掌了舵,将这艘船驱回波涛不定的汪洋。

他已经没办法后悔,也不打算返航。

自甘负荆的人满怀歉意,殊不知天使早就染黑了羽翼等着他永堕地狱。

蒲熠星的手腕被人牢牢攥着,他身子一僵。

“蒲熠星,你不是自诩最了解我吗。”

“你为什么不猜一下,我是怎么想的。”

雨声滂沱,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玻璃涌进来。

蒲熠星在床边半跪下来,深深呼吸平复情绪。开口时声音沙哑酸楚,好像也淋雨发烧卸去了一身力气。

“韬韬,我不能猜。”

言外之意像是开卷的试题,答案昭然若揭,只是不能明言。

郭文韬忽然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玫瑰之所以能肆无忌惮若即若离,无非是笃定小王子爱她,会照单全收容下所有无理取闹的任性和不安。

他既然不擅长答非所问,为什么要口是心非。

“你之前去车站接我的时候,说要带我回家。”

水滴从房檐上汇聚成涓涓细流,郭文韬的声音在雨声里微弱却清晰。

“我现在到家了呀。”

四年前迟到二十二天的缺憾,在一场春雨里如数奉还。

10/

手机滴嘟滴嘟响起来的时候蒲熠星怔了一下。

“...这不是我那首歌吗?”

“你不是说写给我的嘛,”郭文韬放下怀里又胖了一圈的汤汤狡黠一笑,“我设置成铃声了。”

“你们搬家进度怎么样啦?我和凯凯他们最近都有空,可以去给你们帮忙。”

郭文韬正想说差不多搬完了不用麻烦,看见蒲熠星在一旁冲他挤眼睛,就知道那人又没安好心,忍着笑说等一下啊小齐,旁边有人好像有话说。

“诶呀,好哥哥好弟弟们主动要帮忙,盛情难却呀~”

齐思钧听着熟悉的阴阳怪气连声认输,说怕了你了,我们明天就去。

蒲熠星冲着郭文韬邀功似的一挑眉。

日子兜兜转转已经过去两年,他们又重新搬了家。

新家离蒲熠星的工作室很近,周围生活设施也齐全,两个人一眼相中。

四只猫也慢慢相处安宁,蒲熠星在郭文韬把汤汤接来的那天抱着猫左右端详,嘟囔着和猫聊天,说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妈妈每天给你喂啥了呀胖成这副德行。

郭文韬眯起眼睛。慈母严父,我明明就是爸爸。

蒲熠星抬眼很隐晦又很无辜地瞅了他一眼说,韬韬,这个问题一定要争论吗。

郭文韬说不过他,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就丢过去。

两辈人心里各有各的痛苦和挣扎,他俩的话题在各自家里一度成了禁忌,提起就是一场无休无止的陈情。

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里他们默契地从没有提过放弃或是妥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段缘分走到今天,经历了多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机缘巧合。

上天已经慷慨赠予他们一段契机,之后的续写是事在人为的结局。

新年时郭文韬订了机票回青海,蒲熠星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回家,留守北京。

除夕早晨,他正琢磨着买点速冻饺子还是直接出去吃,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自家父母。

母亲在厨房乒乒乓乓剁馅儿,他和父亲笨拙又缓慢地包着饺子,时不时还要挨几句数落。

其实我年后休假也能回去,蒲熠星小心翼翼把饺子下锅。

那能一样么。母亲斜睨他一眼,熟练地拿着漏勺边翻搅边絮叨,过年嘛,不想让你一个人。

汤汤露露不知什么时候挤进厨房来,绕着有点陌生的客人脚边打转,怕生又好奇。

母亲拍拍沾了面粉的手,抱起胖成一团毛球的汤汤柔声问,这是你新养的猫吗。

蒲熠星顿了顿回答,这是文韬带来的,他原来就养猫,这是汤汤,那个是露露。

这样啊。看起来你俩这养猫都挺有经验的,下次一块回咱家的时候也帮我和你爸参谋参谋呗。

母亲抱着安静下来的猫咪顺毛,朝猛然抬头的儿子微微一笑。

看你挺开心的,我俩也想养一只了。

郭文韬过完年离家返京,飞机落地的时候收到父亲的消息。

明年一起回来过年吧。

蒲熠星正戴着帽子口罩隐蔽在机场的角落等他。

郭文韬拖着箱子不发一言扑进他怀里,半晌才抬头,露在口罩外面的一双水波眼满含笑意,桃花一样勾人的眼尾亮晶晶的像是掉过眼泪,好像老北京街头沿街吆喝叫卖的雪里红裹了晶莹透亮的糖霜。

怎么啦,蒲熠星揽住他的背轻轻拍着。

郭文韬晃晃手机,说话依旧保持着尾音上扬的习惯。

我明年带你回去过年。

蒲熠星揉揉他的头发。

嗯,明年我也能带你回去了。

沉溺于人间烟火的星星和月亮也终究归于万千尘埃里普通平凡的一对,不得不承受的世俗悲欢滋味一个不落地尝过,所幸未染初心。

蒲熠星的演艺事业最终还是当成了爱好,却意外捡起了自己写剧本的功底。

他本来就对电影颇有研究,平时又爱没事练练文笔,第一次参与编剧试水的效果不错,郭文韬鼓励他独立创作。

曾经是他推着郭文韬往前走,陪着一点点解锁未知的身份,而如今自己争议缠身踟蹰不前,郭文韬总会给他毫无保留的支持和信任,说有我呢,我给你兜底。

总感觉在郭老板这儿签了卖身契似的,蒲熠星打趣。

你还想赎身不成。郭文韬躺在他腿上翻微博超话,懒洋洋回答。

哪能啊,蒲熠星戳戳爱人的脸,拨开刘海在他眉间蜻蜓点水落下一吻。

我可是抵押了一辈子呢。

“来了来了!”蒲熠星一听到门铃就冲过去开。

不出所料敲门的是齐思钧,后面探头探脑一左一右冒出石凯和唐九洲,两个弟弟争先恐后地往里望,“这是你们的新家吗,好漂亮哦...”

“有话进去说,”齐思钧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操心,“几位挤在门口聊天是生怕邻里听不见吗。”

齐思钧一边换拖鞋一边解释,峻纬最近拍戏太忙,明明去长沙录节目了,他们说乔迁礼物之后来拜访再给你们。

“诶?文韬呢?”石凯不愧是唯粉,敏锐发现自己偶像好像不在。

“他在厨房呢。”蒲熠星慢悠悠地领着一行人参观,拖长了声调说,“还不是因为有些人非要我们请吃饭,我的厨艺你们是知道的,只能辛苦韬韬亲自下厨了...”

众人:我们好像既被阴阳又被秀了。汪。

唐九洲忽然瞥见什么,兴奋地一拽齐思钧的袖子。“小齐哥你看!”

众人闻声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间书房。

齐思钧率先迈步踏进去,粉头忍不住露出“磕到了”的熟悉笑容。

“你俩弄了一个照片墙啊。”

其他家的照片墙多是爱心,但这家的却是星星的形状。

数不清的一眼万年、分到一组的节目截图、日常搞怪靠颜值硬撑的自拍合照...每一张影像背后都是一段可以无限扩写的回忆。

最中央的放着他们一站到底初见的那张照片。

明明只是两个人举起手巧合出现的结果,却无意中暗示了一段剪不断的纠葛红线。

从“拳布”到“全部”,好像谐音梗照进现实,古怪又温馨地拼凑出命中注定的浪漫。

吃完饭郭文韬送齐思钧他们下楼。齐思钧示意两个弟弟先走,把郭文韬拽到角落这才说话。

“你上次说要带他回青海,叔叔阿姨那边同意了吗。”

郭文韬点点头又摇摇头。“差不多吧...”

“我们去青海不是要带他回家。”郭文韬看出齐思钧不解,在他发问前抢先开口。

“什么意思...还有,你为什么约我明天去商场啊?”小狐狸的疑问眼看着具象化。

“这不是快到四月了嘛。”

郭文韬简简单单抛下这么一句,电梯正好到了,这人看似天真无邪地和一头雾水的齐思钧挥挥手,“拜拜~”

照这说话一分钟猜意思两小时的谜语程度,也就你俩能脑电波交流的在一起最合适。齐思钧眼睁睁目送显示屏的楼层数缓缓增加,在心里无声唾弃。

“韬韬,我们真的不用去看看叔叔阿姨吗。”

这是他们来青海的第二天。

郭文韬说他只是很久没有过假期了回来转转散心,可是又不打算带蒲熠星回家,这过家门而不入的做法实在让蒲熠星摸不着头脑。

郭文韬正在看路线图规划着先带他去哪,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是第三遍问啦,真的不用,贸然回去他们也很难办。”

我就是担心失礼嘛。蒲熠星有些赧然地低头笑,我不想给你父母留下坏印象。

不会的。郭文韬握住他的手歪歪头笑了。

我带你去看花海吧?

青海的油菜花田漫山遍野,入目皆是灿金。

好美啊,像金色的海浪一样。蒲熠星站在花田里感慨,韬韬你怎么想到带我来这儿。

因为有些事需要仪式感。

郭文韬刚从容不迫地把手伸进口袋,走在前面的人却冷不防一个华丽转身,哆啦A梦似的抢先从兜里掏出一个一般无二的小盒子。

郭文韬瞪大眼睛。蒲熠星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表演,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韬韬,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呀。

这你就猜错了。

蒲熠星愈发觉得逗他实在好玩,打开手里的盒子单膝跪下,眨眨眼睛。

周峻纬告诉我的。

他们懒懒地躺在人烟寂寥的草地上发呆望天,蒲熠星忽然问,怎么想到选今天求婚啊。

四月二十四嘛。郭文韬斜睨他一眼答,我们是在这天认识的。

可是我早在那之前就知道你了。蒲熠星仰面躺在漫山遍野的花海里说。

郭文韬这才意识到掉进了狡猾猫猫的圈套,无奈又嗔怪地瞪他一眼。

我也早就知道你了。郭文韬声音很轻,上扬的尾音被微风徐徐托着送到蒲熠星耳畔。

坏心眼的猫咪嘟囔着笑说太假了,郭文韬伸手作势要打他。

蒲熠星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两枚一模一样的对戒在黄昏的余晖里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像两颗星星。

“无所谓,我们总会相识的。”

“嗯。”

他们对命运总是有这样盲目又本能的信任。

天南海北,总能循着唯一的方向找回。

Fin.

回看的时候发现连贯性不太好,稍微修了一下整合成一篇发了出来,看过连载的朋友可能会发现些许不同。

没空写新的只好修文凑数,毕竟再等日子还要一年,还是想发点东西。

回礼是一些碎碎念,不影响观看体验。

1.

算不好明天店主又会骂我。

正在我悲叹我这一辈子的时候,一阵嘎吱嘎吱声,冷冽的风灌了进来,叫人打了个寒颤,我头也没抬:“标间一天200,双人房一天300,提供三餐,包的话一天外加50,越野车,摩托车,自行车都有,价格在价位表上,自己看。”

“标间,包一夜。”一个低沉的男声传入我耳朵,...

“标间,包一夜。”一个低沉的男声传入我耳朵,我抬起头,一张过分锋利的脸映入我眼帘,我从小在藏区长大,身边的哪个男的都是灰头土脸皮肤黢黑,说真话,他是我见过第二个帅的男生。

“怎么了?”

大概是看我呆愣太久,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提醒我。我赶紧低下头登记。

“叫什么名字?”

说着一张身份证就递了过来,我看了一眼,那应该是很早之前拍的了,照片上的他远比现在鲜活,一张年轻的脸上尽是意气风发的稚气,眼里都是聪明劲,整个人像是一张柔软的白布,我不禁抬起眼偷偷望过去,那位叫郭文韬的客人正在望着客厅里的炭火,炭火呲拉呲拉的燃烧着,可他周身却沉默的像一座沉默的雪山,什么都好,就是一双眼,实在太冷了。

跟年轻时的他,大相径庭的像是两个人。

登记好了,我将身份证递给他:“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哈,我去将你房间的炭火打开,我们这儿晚上贼冷,你要现在进去,准得被冻傻。”

其实一般人没这个待遇,但帅哥有特权。

他点点头,没作声,只是走到客厅坐下,我挠了挠头,马不停蹄跑到楼上给人生火去了,等我再下来的时候,那帅哥正坐在炭火旁,眼睛看向窗外,其实房间里被烤的好热,但他一张脸素白,根本没血色,我一拍脑袋,跑到炭火上把茶壶取了下来,拿出杯子,醇香的奶茶咕噜咕噜的倒入杯子里,我一杯他一杯。

“给。”我把甜茶放在他面前“自家熬的,客人都说好喝,你尝尝。”

他看了我一眼,说:“谢谢。”

随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却是顿住,问我:“小妹妹,这奶茶甜吗?”

我楞了楞,随即说:“甜啊,怎么了?”

他摸摸杯子,说:“怎么我喝着,感觉不太甜。”

我摆摆手:“其实我们这儿的甜茶都甜的很,只有我们这儿一家店,老板死活不肯多放糖。”

郭文韬笑笑,不再说什么。

冷的人笑起来杀伤力真大,我拽了个垫子坐下,手里捧着杯子,奶茶很烫,热气冒出来,拿来热手正好,我看着他,他正低头看那个杯子,手一圈一圈的摸着杯口,像是正在出神想一些事情。

一些很久远,很美好的事。

他转过脸,看向客厅旁边的墙,我们旅店客厅做的不一样,整个是镂空的,花纹很漂亮,老板自己请人做的,里面燃着灯,郭文韬开口:“小妹妹,这里面有人住吗”

我摇摇头:“没人。”

“那为什么燃着灯”

“因为我那讨人厌的老板说这样好看。”我愤愤不平一锤大腿。

他转过头来,风穿堂而过,里面的灯晃了一下。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的,我开口:“你来冈仁波齐有什么事吗?”

他抬起头看向我:“为什么想问这个。”

我撇撇嘴,弯下腰去:“你们这些旅客不都这样,大城市待腻了就想来拉萨看看新风景,什么心灵的救赎咯,解放之路咯,不都这样。”我拿着树枝画圈圈“大人真无聊。”

他笑起来,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我还没骄傲起来,就听见他接着说:“可我不是。”

“我就是想来看看。”

“啊。”我惊讶的看向他,他正在看窗外,火堆里的湿枝噼里啪啦地响,窗外的雪簌簌的下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屋子里暖融融的,火焰的影子倒映在砖红的墙壁上,年轻的旅客拿着杯子,身上的冲锋衣还有雪落下的湿痕,鼻尖冻得通红,头发被吹得凌乱,显得风尘仆仆。

他转过来看向我,嘴角淡淡的挂着笑,开口。

“小妹妹,你想听个故事吗?”

“一个关于我这一生的故事。”

2.

2012年,那是郭文韬第一次来到冈仁波齐。

那时他刚结束高考,考得不错,家里和学校给他升学宴大办了三天三夜,谁都沾了光,结束后父母问他暑假想怎么过,他当时翻翻手机,说想去拉萨。

就这样,郭文韬拿着父母给的钱踏上了火车,他家在青海西宁,离这儿不算太远,火车慢慢悠悠走,三天就到了,一到地,周围人都吐了个天昏地暗,高反严重,但郭文韬一点事没有。

他先去了布达拉宫,可惜他当时年岁太小,望着满天神佛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从小就顺风顺水的过,天之骄子,没吃过什么苦头,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自然没什么好求的,拉萨好风好景,可再好看转几天也会腻,他待在一家小旅馆里,不想回家又不知道再能去哪。

正好一群人进入旅馆,在他们的交谈中郭文韬得知,他们从四川边县一路磕头而来,现在终于磕满十万个头,可以进神山了。

郭文韬心里一阵犹豫,但到底还是问了:“什么是神山。”

那行人里的一个大姐乐呵呵的给他解释:“就是冈仁波齐,是咱佛教的神山,听说去到冈仁波齐的人,会有佛祖保佑哩。”

“我们走了好久勒!”一个巴掌大脸的女娃娃走到他面前,一脸的骄傲“从冬天走到了春天,三步一磕头,走了一年多呢!”

“一年多?”郭文韬这才吃惊起来,他不知道她们走了多远的路,但这一行人里有老有小,全都在身前挂了一张大皮子,上面已经很脏很脏,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羽绒服,皮肤很黑,头发乱糟糟的,可每个人都笑着,眼睛很亮。

他垂下眼,犹豫再三。

“小娃子。”

他抬起眼,是一位老者,一直坐在人群最深处,沉默的转着珠子,头发花白,胡子很长,应该有七十多了,他闭着眼开口,声音很苍老:“别去。”

“为什么。”

老者睁开眼,看着他,那一刻郭文韬竟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悲悯,一种确切的,沉默的悲悯。

“年纪这么小,还是别去的好。”

郭文韬看向那位女娃娃。

“她心有神佛,见万物自是空,你不一样。”人群沉默下来,只剩那位老者的声音缓缓流淌“你心下无物,又无所求,去了也是白费。”

“你与冈仁波齐,乃是孽缘呐。”

郭文韬低下头,低声道:“孽缘也是缘。”

老者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磕头的那一群人休整完毕,继续磕头上路。

走的那天,郭文韬站在门口看,一群十二个人,老者在前面转着珠子念经,后面的人身穿羊皮,嘴里也念着,手上带着两块木板,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分别在头顶,口前,胸前各拍一下,木块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掌心朝下跪下来全身伏地,额头轻叩地面,再将手举到头顶再拍一下,最后起身不停重复下去。还有一个人在后面骑着拉物资的三轮车,这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

从拉萨到冈仁波齐1200公里,不知道他们这一走还要走多久,郭文韬看着,拉萨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只有他们,沉默的,虔诚的,不知疲倦的跪拜着。

三天后,郭文韬打上一行自驾游的,跟他们一起去往冈仁波齐,一路上连绵不绝的雪山,大片大片的耗牛,洁净明朗的天空,一望无际的高原牧地,郭文韬坐在车上,车在平坦的公路上一路飞驰,风呼啸而过,郭文韬看着,才终觉自身浅薄,真正的西藏,必须亲身感受过,才知道其美丽纯净。

一到地,他便跟那一行人分道扬镳,冈仁波齐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一段路,镇子不小,他围着镇子走,想要找个歇脚的地,终于,他发现一家旅馆,他走进去。

因为是白天,旅馆里没开灯,但还是很黑,三天都在车上睡,郭文韬只觉得骨头要散架恨不得立马躺下,他看眼价格走到前台,前台是个小伙子,一见他来就笑了,问他要哪间房。

“标间,要吃食,大概住个两三天吧。”郭文韬疲累的递过去身份证,登记完后拿过钥匙就上楼,路过客厅的时候一群人坐在那儿说话,他困得要死,没管,走到房间开打门扑到床上补觉去了。

等他睡醒,外头已经黑了,看眼手表,已经晚上八点,郭文韬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才下去。

看到他下来,前台的小伙子走过来:“我去厨房给您做去,有糌粑,血肠,酸菜汤,羊杂碎和手扒肉,您吃什么?”

大概是不习惯普通话,小伙子念起来磕磕绊绊的,夹杂着藏语,但很真诚,岁数不大。

“羊杂碎吧,谢谢。”

“好嘞,您先去客厅坐着。”小伙子应了声就跑去了厨房。

郭文韬刚睡醒,脑子还是懵的,客厅里人围了一圈坐着,他走到角落拉了个垫子坐下来,西藏的七八月天气也冷得很,只有几度,屋子里燃着炭火,开了灯,他坐的地方靠窗,风沿着窗缝吹进来,吹得人愈发清醒,人在前面说话,郭文韬没有开口的欲望,所以只是听着。

“你们从哪里来?”开口的是一个大爷,穿着藏族服饰,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洛扎县。”一对夫妻答道。

“你们打算去冈仁波齐转山几圈啊。”

“两圈吧,住个几天。”

“为什么想来冈仁波齐。”

“他爸是个屠夫,做了太多恶事,肚子里孩子快出生了,想着来这边洗洗罪孽。”

“转山好啊,转山一圈,洗干净一生罪孽。”大爷转转手上珠子,又问道“那孩子呢,看着有九个月了,怀着孕一路走上去可不容易。”

孩子妈摸摸肚子,笑了:“要是出生在冈仁波齐脚下那才叫福气呢。”

“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丁仁波齐。”孩子爸腼腆的说。

“仁波齐,是很珍视的人,取这个名字,你俩对这个孩子真是珍惜啊。”大爷说完,又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念了段经文。

夫妻俩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火焰照着,很是幸福。

郭文韬坐在后面,低着头没说话,他家里没人信教,父母都是一辈子规规矩矩过的人,没经历过什么特别大的事,而这里跟他以前的生活方式太不一样了,有人愿意从四川边陲一路磕头走到拉萨,有人宁愿怀着孩子也要坚持来走这一遭,转山一圈就可以洗刷身上的罪孽吗,郭文韬不信,可你能说他们这是愚昧吗?

可郭文韬看着前面夫妻二人在篝火的照映下幸福的脸,又不禁自我怀疑,信教就一定不好吗?他太小,遇到的事情有限,也从未想过这件事,命运与信仰的命题太过宏大,谁都无法立马下个定调。

这就是他的孽缘吗。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大爷不知什么时候看到了他,转过头来问他。

郭文韬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答得拘谨:“我叫郭文韬。”

“几岁啦,看着年岁很小呢。”

“十八。”

老者笑了,指着前面跟他说:“我这儿刚来一旅客,也是十八。”

“你俩有缘呐。”

郭文韬顺着老者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坐了一堆人,只有一个男生形单影只,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更显得皮肤白,侧脸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昏黄的灯光落下,他周围喧闹欢笑,只他一人,冷淡的像块玉,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男生抬起头来,朝这边看过来。

惊鸿掠影。

听到这儿,我不禁开口:“你对那个男生一见钟情?”

郭文韬笑了起来:“我不知道。”

“如果说当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冈仁波齐,在看见他的那一秒,我便有感觉,他就是我来的意义,一种悲痛的感觉在我体内涌动,第一次与他相见,我就体会到了离别的隐痛。”

“小妹妹,介不介意我抽烟。”郭文韬看向我。

我摇摇头。

他笑了,拿出打火机,烟放在唇里,火苗靠近,烟头燃起,白雾上升,模糊了他的眼,我看不清他,我开口。

“那既然这样,如果你早就知道去那会遇见他,还会去吗?”

郭文韬闷闷地笑起来,然后说:“当然会去。”

“如果不能遇见他,那我不知道我这一生该怎么活下去。”

烟头明灭,只他手中的烟淡淡燃着。

郭文韬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呼吸顿住,可看了没几秒,那男生就撇过眼,不再看他。

“小蒲啊,过来。”大爷招招手。

男生倒是听他的话,走了过来,坐的却不近。

郭文韬眼光瞧着他,只听大爷说:“小蒲啊,你也是十八是不?”

“嗯。”男生说话的语调也冷冷清清的,刚过青春期的孩子,声带低沉。

“应该高考完了啊,考到哪里去啦?”大爷笑呵呵的问。

“南京。”男生回答。

大爷转过头来,看着郭文韬:“那小韬呢?”

郭文韬看眼蒲熠星,答:“北京。”

“哈哈哈我就说你俩孩子有缘分吧,这不过南京离北京远的很咯。”大爷笑道。

男生没什么表示,郭文韬却在那一秒开口。

“想见总是能见,火车,飞机,什么都行。”

男生看过来,目光沉沉,却不说话。

“小韬说的对啊,想见总是能见,”大爷转转珠子,感慨道“我们那个年代,从这去到外省,都要用耗牛车走一个月,到现在,什么工具不发达啊,想见的人,总有一千种法子能见到,除非不想见啊。”

“您的羊杂碎来喽!茶给您放这儿了!请慢用!”小伙子一路端着餐盘走过来放在郭文韬面前,笑得腼腆。

“谢谢。”郭文韬道了谢,羊杂碎刚出炉,热气腾腾,一口下去,吃的人肚子里暖呼呼的,在这寒冷的夜,最是舒服不过。

“小韬没吃晚饭?”大爷问道。

郭文韬放下碗:“从拉萨赶过来,坐了三天车,到店刚睡醒起来。”

“怎么想来这里?”

郭文韬不好意思地笑了:“在拉萨遇到了磕头来的一行人,才知道这里,就想着来看看。”

“这样啊。”大爷点点头,“来看看好,看看神山心里也舒坦。”

“看到冈仁波齐神山山顶的人有福气,多看看多看看,你与冈仁波齐有缘呐。”

有缘吗?什么是缘分,什么是命运,这到底指的是什么,郭文韬没作声,只是低头吃饭。

吃完,郭文韬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茶,一喝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生性不喜欢甜食,而这茶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甜了。

“给。”

一杯水递在他面前,郭文韬抬头,是那个男生。

窗外寒风簌簌,炭火在屋子里炙热的烤着,男生的脸近在咫尺,眉目英俊,眼眸含情,郭文韬看着男生的眼睛,那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火焰倒影在他眼里,像是把人周身的冰都给融化了,叫人心生靠近之情,郭文韬手指蜷缩起来,人群嘈杂,他低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生看着他,淡淡答道:“蒲熠星。”

郭文韬看着他,一字一句念:“蒲熠星。”

“我叫郭文韬。”

3.

那天之后,郭文韬就和蒲熠星熟悉起来,七八月冈仁波齐来登山的很多,但他们不急,大爷很热情,带着他们去冈仁波齐周边转,他们在广阔的牧地上一同骑着枣红色的马匹飞驰,它们嘶鸣着飞奔而起,鬓发热烈的扬起,风呼啸着穿过他们,哪里都是宽阔,哪里都是一望无际的山川河流,他们一同摔进草坪,柔软的草拥抱了他们,抬头望去,铺天盖地的蓝与白,什么都没有,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旅馆里有人重病,辗转多地一路来到冈仁波齐,可是望着巍峨的雪山到底是上不去了,老爷爷拖着身躯坐在客厅,透过窗户望向冈仁波齐的山顶,郭文韬在一旁看着,老爷爷看了一会儿神山,竟是满眼热泪滚滚而下,嘴里不停念叨着神山,神山,神山。

他的家人给他买了一群公鸡抱到神山去放生,在西藏,这有保佑家人平安的意味,放生那天,大爷在前面念经,一手转着转经筒一手转着珠子,家人在后面抱着鸡小声也小声念着,旅馆的人都出来了,郭文韬和蒲熠星也跟着,他们来到神山脚下,家人们都俯下身与它们亲近一番,然后张开双手,公鸡径直奔向神山,一下就四散的找不到,家人接着朝着神山跪拜下来,连咳三个响头,砰、砰、砰。

郭文韬看着,他没有作声,只是静默的看着,看着这一场虔诚的仪式,最后,他看向蒲熠星。

蒲熠星也在看着前方,知他转过来,也没有转过来,只是淡淡开口。

“接受。”

郭文韬笑了,说:“阿蒲,去吃酥油茶吗?”

蒲熠星转过脸,看向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好。”

然后他们向后转身,雪山在他们身后,人们诚心的诵经声不绝,房子间彩旗猎猎,而他们只是向前走,靠得很近,肩膀不时撞在一起,但谁都没分开。

在郭文韬的记忆里,在他的十八岁,在他最青春年少的岁月里,曾有一个月,他与一个人在西藏的雪山旁骑马驰骋,在镇上古朴的小庙里望着金光闪闪的佛像一同跪拜,在夜晚的火炉旁小声交谈,他在许多个时刻里,眼神转过去,看向那个人,他的眼他的鼻,一笔一画,都连同西藏一道刻在了他心里,让他在未来的好多好多个岁月里,依靠这个活下去。

可当时的他是那样年轻且青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心中蔓延,他在深夜辗转反侧,他一直记得,他住的房子里有一扇窗户,在那么多个深夜,他望着窗户外西藏繁星点点的天空,都对自己说。

郭文韬,别看。

后面他跟蒲熠星两个人租车自驾游,郭文韬没来得及考驾照,蒲熠星考了,他们一路顺着国道飞驰,西藏的天,西藏的地,西藏的云,看着都让人感觉身心舒畅,城市太浑浊,来到这儿才像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

西藏一年四季都下雪,天气捉摸不定,有时郭文韬醒来,道路上夜幕沉沉,车的前灯开着,雪粒狂烈的敲打着车窗,风声嘶吼着,在这铺天盖地的幽冥中,郭文韬听到蒲熠星说。

“再睡会吧。”

郭文韬转过脸,去看蒲熠星,车内的灯开着,昏黄的光自他头顶落下,给他整个人罩上一层薄薄的光晕,郭文韬靠着窗,听着呼啸的风雪声,叫他。

“以后你教我开车吧。”

蒲熠星转过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郭文韬笑了:“我说真的。”

其实大家萍水相逢,本就没有以后,也不会妄谈以后,注重当下才是最要紧的,可郭文韬就是开了这个口,在这大地沉没的一刹那,在这远离人群的,西藏的层层风雪里,开了这个口。

蒲熠星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

他们一路来到喜马拉雅山脚下,那时正值清晨,太阳冲破层层云雾的地平线喷薄而出,阳光洒向大地,大地静默的接收着这一场来自太阳的洗礼,它们沉默的望着,像是排排而站的士兵,沉默着唱着对太阳的赞歌。喜马拉雅山巍峨的山脉连绵,万仞银亮,阳光映照而下,给这无边无际的白又披上无边无际的蓝,这一刹那,它美得令人羞于说话,只能缄默,只得缄默。

他们在雪山旁扎帐篷,夜晚降临,雷鸣轰轰,郭文韬跑出来,只见十万闪电当空劈下,此起彼伏,猩红的电光照亮了一瞬的世界,它们清冽的单刀直下,狂暴的敲击着这片太过静默的土地,以此来唤醒雪山,草原和一切的沉睡者,醒来!醒来!醒来!山川也回应出轰鸣的响声,太震撼了,郭文韬看着,听着,只觉得心脏开始狂跳,一种来自天地的呼应让他振奋,让他清醒,就好似从前十几年昏昏而过,直到现在才终于苏醒,看见自己,也看见这世界,在这一刻,一只手覆上他额头,手指冰凉,只有掌心的那一点热,那是郭文韬感受到的唯一热源,在这生与死之际,郭文韬看到了蒲熠星的眼睛,他的背后是轰鸣的闪电,雷光照亮了他的脸,英俊深刻,只听他说。

“郭文韬,看我。”

狂跳的心脏震耳欲聋,郭文韬看着蒲熠星,突然,一种强烈,盲目,毫无根据的感情在他心中奔涌而过,像是要随着噶尔藏布江一路迸流至天际,郭文韬的手覆上蒲熠星的手,在这一刻,他听见他的灵魂在叫嚣,叫嚣着醒来,叫嚣着靠近,叫嚣着从前种种孤寂种种不为人知的不被理解都无法再忍受,电光火石间,郭文韬有一种预感,这将是他这一生机缘与周折的开始,他看着蒲熠星近在咫尺的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一切大雪,风暴和荒谬都在里面翻涌,万物撕裂间,郭文韬看见了自己。

郭文韬闭上眼。

蒲熠星,我如何能不看你。

4.

自那天以后,郭文韬清楚的感知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要说他以前还是只求当下,那现在,他想跟蒲熠星,有以后。

可他不知道怎么做,他才十八岁,还不到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的时候,他想靠近蒲熠星,可蒲熠星就像一座深重的雪山,让人进不得也退不得,有许多次,他转身看蒲熠星的时候,却发现蒲熠星也在看自己,眼神很淡,却又很重,他们隔着一段远远的距离,彼此静静的看着,谁都没有说话,像是有一片海域,一座高山,抑或是一条大河横旦在他们中间,郭文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的年岁都太小,都是天之骄子,还不知道怎么放下那些尖刺,那些坚硬,去踏出那一步,所以只好在河两岸静静的看着,长久的看着。

“儿啊,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想你了。”

郭文韬正站在旅馆的门榄处,人群喧闹,他听着父母絮絮叨叨的念叨,没有说话,只是向前看去,蒲熠星正在门口给藏族小姑娘编草,他总是会这些奇奇怪怪的技能,几分钟,柔软的草就在他手下变成了一只蝴蝶,他淡淡笑起,将马递给了小姑娘,小姑娘欢呼一声,高举着马蹦蹦跳跳的,一群小朋友围过来,各个都抱着一堆草,嚷嚷着要蒲熠星编草,蒲熠星笑了,接过来一个一个编,阳光落下,显得温馨又美好。

“儿啊,到底什么时候回啊?”母亲又一次问他。

郭文韬抿了抿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就这几天吧。”

他们谁都没有提分离的事,可谁都知道了,他们彼此打包行李,买好车票。

最后一天,他们一同来到了冈仁波齐脚下,其实冈仁波齐不是西藏最高的山,但当阳光照过,从峰顶垂直而下的佛教万字格在光辉下耸立,便也能懂,为什么它是那么多人心里的神山。

郭文韬和蒲熠星并肩站在冈仁波齐转山口的起始地,雪山厚重的站立在他们面前,最近两天西藏突然开始下大雪,路面都被覆上一层厚厚的雪,转山的路很不好走,可还有很多人坚持上山,背着氧气瓶和各种物品一步一步走上去,还有磕长头的人,站起趴下,手起落下,清脆响亮的木板声回荡在山里,啪,啪,啪。大雪纷纷落下,他们一步步的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郭文韬看着,雪很大,风很烈,他穿了厚重的羽绒服,可寒风还是灌进骨子里,冻得他手脚冰凉。

突然,一个东西被塞进他的口袋,一摸,是热水袋,水温却不烫人,只是暖,热手正好,郭文韬抬眼望去,是蒲熠星。

风雪很大,他的头发和身上都落满了霜雪,一身黑,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深刻,他沉默的看着前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这么多天,他们从未谈论过自己,只是淡淡的相处,有想法就聊,聊得不多,但很深,有时候郭文韬甚至都觉得,在很多次他未曾开口的时候,蒲熠星都懂自己要说什么,于是,不用再多说。

他明白。

可郭文韬这样看着蒲熠星的时候,分别在即,他们这一生或许都无法再相见,当彼此生命中的过路人,郭文韬心下一阵犹豫,但到底还是开了口。

“怎么了。”

“你为什么想来冈仁波齐?”郭文韬看着蒲熠星,定定的说。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探及自己。

蒲熠星没再看前面,转头,看向郭文韬,他沉沉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撇开眼说。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

“你在哪里上学。”

“南京。”

“南京哪。”

“南京大学。”

“什么专业。”

“金融。”

“蒲熠星。”郭文韬叫他,一字一句,郑重得很“我可以去找你吗?”

蒲熠星看过来。

郭文韬高仰着头,眼里是坦荡的坚定,他这个人,做事前总是思前想后万分犹豫,可要真做了决定,那便是千刀万剐也敢走下去的。

蒲熠星看着他的眼,清凌凌的一双眼,雪山巍峨,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站在雪里,周身落满了雪,仰着头,跟他说,我可以去找你吗?

可这少年意气又能走多远呢?蒲熠星低下头。

“你说过要教我学开车的。”

“不准反悔。”

大概过了好久,久到郭文韬感觉这辈子的勇气都耗在这漫长的几分钟里了,才终于听见蒲熠星说。

他抬起眼,看着郭文韬,他也是十八岁的少年人,也会热血上头听信命运,冈仁波齐就在眼前,他如何能不信,他看着郭文韬,说。

“郭文韬,我答应你。”

“决不反悔。”

漫天的风雪落下,两颗同样滚烫的少年心,约定下以后。

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青涩,甚至这长长的一生都还没开始,就许下如此诺言,不问前路,也不寻归途。

“那后来他教你了吗?”炭火烧完了,我又抱了些来烧,新的炭火在火星下烤的滋滋作响,时钟划过一点,可我却一点也不困,我看着那位叫郭文韬的客人,开口问道。

那烟早就燃灭了,他没再抽,只是将茶壶取下,在杯子里添了点新的,听到我问话,他笑了,笑容很淡:“当然没教,我和他一个南京一个北京,想教也不成啊。走的时候,我和他交换了手机号,他送给我用草编的一匹马。”

在他们的青春年少之际,在那么多那么多的岁月里,他们不知疲倦的一同走下去,走过山丘,走过四季,走过一年又一年的新年快乐。

我看着他,火焰将他人照得暖融融的,我不禁问:“那然后呢?然后的岁月呢?”

郭文韬笑起来,他看着冷,其实性子很温和,总是笑,或者说,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笑,笑得眼睛弯弯,笑得让人心软。

他说:“所以我们再次回到了冈仁波齐。”

5.

2018年,郭文韬24岁,他们再次来到了冈仁波齐。

“出什么事了?”

“蒲熠星,我好想你。”

蒲熠星毕业后便匆匆从纽约飞回转机到上海,再从上海飞到拉萨。郭文韬请了年假,从北京飞到拉萨,再从拉萨坐车到冈仁波齐旁的小镇,他比蒲熠星先到,坐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的刷手机,大爷走过来坐下,一别多年,大爷竟叫得出他的名字。

“小韬,是吗?”

郭文韬惶恐,连忙点头。

大爷却是不在意的一摆手示意他放松,六年过去,大爷已经愈发老了,花白的头发很长,被绑起来,他穿着藏族服饰,却是灰蒙蒙的,但笑还是一如当年的慈祥,他开口。

“这次来冈仁波齐,又是为了什么啊?”

郭文韬犹豫一会儿,答:“不知道。”

大爷却笑了,他伸手拂拂胡子:“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目下无人,心中无物,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可你这次来,却是眼里有情,心中有物,小韬啊,你想求什么?”

“我想求......”郭文韬向窗外望去,一轮明月挂在天上,他看着,喃喃道“想求一个人,早就想求了,想求很多年了。”

“这个吗?却是不好求啊。”大爷笑了,炭火在一旁烤的炽热,周围还是喧闹,只他们这儿安静的自成一方天地,郭文韬看过去。

“我们这一生,求名求利都容易,只要努力什么做不到,可只有这人心,难呐,就怕你费尽功夫,却也是和那人,情深缘浅啊。”

“情深缘浅吗?”郭文韬念到,他看着那位爷爷,大爷眼睛笑着眯起,眼里有他看不透的玄机,就好像一刹那他与古佛对坐,古刹钟鸣,他坐在那里,似是想要规劝他回头,可如何回头,他已经因为太多事而拖了六年,六年啊,那么长的时光啊,将他们从少年一步步打磨成今天这样,他很害怕,害怕人潮汹涌,他与蒲熠星终究分开,所以他约蒲熠星来到这儿,为的就是在佛祖面前,求他一人心。

所以郭文韬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爷爷,说;“那假如我诚心叩拜呢?一圈不行,那就五圈十圈,外圈不行,那就转十三圈进入内转,十三金塔,也总是行的。”

他还是那样年轻,就算窥见命运一角,也不愿服输。

大爷笑了,没说话。

一天后,郭文韬等到了蒲熠星,当时他正在客厅坐着,电脑开着处理工作,一阵脚步声过,郭文韬抬起头,蒲熠星站在门外。

其实蒲熠星没什么变化,还是很瘦,穿着一身冲锋衣,就好似岁月匆匆过,他还是郭文韬当初见到的那个少年,只是这一次,那人没有在远处坐着,而是走上前,轻轻地将郭文韬揽入怀里,宽阔的肩膀将郭文韬环绕,郭文韬只听见他说。

郭文韬也笑了,喝下一口,只觉得甜。

多少年的分离都融在这一个笑里,就好似这些年他们从未分离过。

他们早就下好约定,这次要去冈仁波齐转山十三圈,进入内圈,拜见神明。

他们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装备都买齐了,他们向有经验的老者寻求经验,查询最近天气终于选择三天后出发,他们十八岁的时候就将这里逛遍了,六年过去,依然没怎么改,他们每天就在小镇上漫无目的的走,并不说很多话,只是并肩走着。

吃完饭,郭文韬跟蒲熠星坐在围成圈的人群里,听那些人谈论自己,谈论人生,人群来往,谁都满腔心事,谁都苦,一群人说着,说着说着就落泪,来到这儿的人,总是好像特别能热络起来,他们一起跑到旅馆外的空地扎火堆,篝火燃起来,所有居民都出来,他们都笑着,谁也没指责谁,手拉着手加入这一场聚会之中,火星飘向天空,有汉子嘶吼起来,咿咿呀呀的唱着他年轻时的那个姑娘,藏族姑娘也唱起来,一唱一和,好不热闹,郭文韬站着,看向一旁的蒲熠星,只觉再好也不过此刻了。

热闹散去,彼此回家,夜半时分,郭文韬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再也睡不下去,披了件外套走到旅馆外。

却发现蒲熠星站在外面,烟头明灭,他靠在旅馆外墙上,仰着头,月光洒落他一身,衬得他沉静又冷淡,听到脚步声,蒲熠星朝这边看过来,两两相望时,蒲熠星取下烟,哑着嗓子开口:“怎么不睡?”

“睡不着。”郭文韬走到蒲熠星身边,跟他并肩靠在一起,四下无人,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这熟悉的呼吸声中,郭文韬才终于感觉,好多好多个日子里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终于站在他旁边,他走了好远好远的路,过了好久好久的人生,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莫名笑起来。

“蒲熠星,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还好。”

“那怎么学会抽烟了?”

“早就会了。”

郭文韬转过脸,看着他:“什么时候。”

蒲熠星也转过来,四目相对,他们靠的很近,近到呼吸交缠,蒲熠星看了他,再开口,却不回答,只说:“郭文韬,想抽烟吗?”

郭文韬楞了,只听蒲熠星继续说:“我教你。”

蒲熠星将手中的烟递到郭文韬唇边,淡淡开口:“含住。”

是蒲熠星刚抽的那支,甚至白色的部分还有咬痕,湿润,潮湿,郭文韬看着蒲熠星,鬼使神差,他凑上前去,含住了那根烟。

“吸。”

郭文韬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烟味直冲过来,他从来没抽过烟,一下子呛得眼泪流。

泪眼朦胧之际,郭文韬问:“为什么要抽烟?”

蒲熠星隔着烟雾看他,黑夜下雪山吹过来的寒风烈烈地吹着,蒲熠星穿得单薄,白皙的手腕清瘦,他站在那层潮湿的雾里,过了好一会儿郭文韬才听见蒲熠星开口。

“因为一些瘾吧。”

“那你对什么上瘾。”

潮湿朦胧之间,蒲熠星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一层潮湿,像是要打湿谁的心,他说。

“我不知道。”

外转一圈全长54公里,他们身体底子算好的,十三圈,他俩走了十多天。其中多少辛苦不欲多言,很累却也很美,他和蒲熠星一同站在卓玛拉山口,一层层经幡随着风发出响声,五颜六色的经幡形成海洋,抬头就是万仞雪山,广阔的蓝天,他们去寺庙求来隆达,站在高处,将它们洒向天际,彩片纷飞顺着风一路漂浮。

“许了什么愿?”蒲熠星问。

郭文韬笑了,却什么也没说。

最后终于进入内转,可惜天不逢时,突降大雪,那雪下的很急,不一会儿就覆上厚厚一层,雪粒敲打着身体,人在这一片万转风暴中,实在是容易辨不清方向,郭文韬体力实在不支,患上了严重的风寒,蒲熠星站在雪里,拉着郭文韬手臂,看着他,开口。

“别去了。”

郭文韬也看着他,风雪不断刮过,谁都没说话,他们无声的对峙着。

蒲熠星闭上眼,再睁开时,他拉着郭文韬往前走。

听得实在太紧张,我忍不住发问:“那后来呢?你们登上去没有?”

郭文韬笑了,火焰照过,我这时候才看到郭文韬眼中有一层薄薄的泪光,他笑起来,我再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笑容,我听见他说。

“没有,没有,我没登上去。”

内转神山,并非说着那么容易,一路要从塔尔钦北侧河谷逆流而上,再去揭陀山转山一圈,攀爬百米悬崖,最后爬过江扎寺到塔尔钦中的山脉,这路上的凶险程度可想而知,况且当时西藏大雪,路更加难走。

郭文韬已然患上风寒,走了十多天,病情加重,早就是头昏眼花全凭着毅力在坚持,冷汗湿透一层又一层,风一吹,冷得彻骨,蒲熠星知道他坚持,没说话,只是扶着他一步步艰难的往前走,可到了塔尔钦河谷,却只见河水浩浩荡荡的奔涌而下,水流湍急,蒲熠星用手一试,冰得刺骨。

蒲熠星说什么都不肯让郭文韬去了,他们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吵到最后,蒲熠星站在浩荡的河水旁,开口。

“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

“为什么?”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这些天来他们都很疲倦,蒲熠星浑身的衣服早就被风雪划的不成样子,风霜盖满了他的爱人,他看着,闭上眼,缓缓说道。

“去求平安。”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去?”

“因为,”郭文韬睁眼,竟已是喉头哽咽,他说“我怕之后去,就求不到了。”

“我等了好多好多年,我怕再不去,以后就求不到了。”

蒲熠星没说话,他慢慢走到郭文韬面前,看着他,开口。

“郭文韬,只要你现在下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一辈子,哪怕你是要上黄泉下碧落,我都陪你。”

“只是这次,别去了。”

“后来车子来了,我被扶上后座,帐篷的皮被风刮得作响,我坐在最外面,那漫天的雪都往前吹去,只剩我在往后退,当时的我看着那峰顶,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郭文韬说着,他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怀疑他经历过怎样的奔溃。

“为什么哭?”我闷闷地问道,这个故事实在是听得人闷气。

郭文韬笑了,说到这儿,终于声音哽咽,泪光闪烁,他说。

“因为我那一刹那,突然就感觉到,要是这次登不上去,我这一辈子,都登不上去了。”

“冈仁波齐,冈仁波齐,冈仁波齐啊。”

“那后来呢?你跟那个人怎么样了?”

郭文韬看向我,笑得惨淡:“在一起过。”

“那现在呢?”

郭文韬转头,淡淡的说;“我结婚了。”

只一句,劈的人惊天动地。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忙,都忙,过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没磨出个脾气来,我当时太年轻气盛,先提的分手,他答应了。”

“我当时已经28岁了,在与他的这段爱中耗费了太多心神,这时候家里催婚,我出去相亲,谈了几个月吧,就结婚了。”

我沉默的看着他,他现在已经不年轻了,眼角长出明显的细纹,我只是窥见他过往的一个小小旅客,又哪里有资格评判呢。

最后,我只是开口问道。

“那你呢,郭文韬,你现在还爱不爱他?”

郭文韬看着窗外,月光照进来,他坐在那儿,没有开口。

6.

郭文韬要走了,我出来送他。

那日西藏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晴朗开阔,他背着背包,站在旅店门口,笑着跟我说:“小妹妹,拜拜。”

我站在旅店门坎上,磨蹭着脚下石子,没看他,开口。

我总是爱这样叫他。

“你还去不去冈仁波齐啊?”

郭文韬摇了摇头,说:“不去。”

“为什么?”我抬起头看他。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心中的冈仁波齐。”郭文韬笑起来,阳光就落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他笑得那样舒心“既然心中已经有了,便不再求了。”

我把石子一脚踢开,哦了一声。

没话讲了,郭文韬揉了揉我的头,正要离开。

“郭文韬!”我叫住他,他回头,我一路小跑过去,拿出一条链子,费劲巴拉的给他系上,一边说:“这是我们西藏的绿松石哦,专门拿去十三金塔开过光的,你算有缘人,这个送给你啦!”

郭文韬翻翻那串链子,说:“这么贵重的礼物,就这么送给我啊?”

我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是啊!是不是很笨!”

郭文韬低着头没说话。

我清清嗓子,说:“这个就给你咯,记得要好好保管一辈子带身上哦!”

“我先走啦!”

我转身,大步跑向旅店,再也抑制不住,热泪从我眼中滚滚落下,我一把擦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眼泪砸在土地里,一滴又一滴,像是西藏的悲歌。

我一路跑进旅馆,直到撞到一个人。

“卓嘎,怎么哭啦?”一个男人蹲下来,细心的擦去我的眼泪。

我抬起头,大声说道:“笨蛋,都是大笨蛋!”

“蒲熠星你就是最大的笨蛋!”

“好好好,我是笨蛋。”蒲熠星将我抱进怀里,低声安慰着,手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我的背,我知道他在看门外。

我在他肩膀上哭的抽抽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我抽泣着叫:“蒲熠星。”

“你来这儿开店就是为了他吗?”

他笑笑,没有答话。

“你要我给的东西我给了,你真笨!当时费了多大劲才求来的啊!这么简单就送人了。”

他拍打着我的背,只是沉默。

“你那么爱他,他也那么爱你,怎么,怎么就是不能在一块啊?”我哭的哽咽。

我听见蒲熠星叹息一声,将下巴埋进我的肩,他的声音淡的像是一把叹息。

“小卓嘎啊,你终究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光靠爱就能走下去的。”

“我与他,本就是孽缘罢了。”

蒲熠星抱着卓嘎,突然想起好多年前,他十五岁,机缘巧合下,他碰到一位算命的先生,那算命的先生一见到他,就跟他说,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去冈仁波齐。

他记得他当时问,为什么?

那先生却是紧闭双眼,不停拨动手中的珠子,只说;“你与冈仁波齐,乃是孽缘啊。”

“若是规避掉,不知要减掉多少波折哦。”

可他那时心高气傲,怎么肯听一个人对自己的命运妄下判断,高考结束他便跟父母要了笔钱,独自前往冈仁波齐,他在冈仁波齐住了小半个月,他待得无所事事正准备回家的时候。

郭文韬走进来了。

在郭文韬还没注意到他的时候,蒲熠星坐在客厅的垫子里,只一眼,他便确定,这就是他的孽缘,他这一生中最该规避掉的孽缘。

可是心又哪能由自己,后面种种磨难,都是他明知故犯,咎由自取。

他看着门外的郭文韬,他背对着他,背影挺阔,眉眼间的青涩热烈早已不再,也变成了他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人,他站在阳光下,蒲熠星希望他一直都站在阳光下,永远都好。

而他会永远站在这里,守着这一方旅店,这是他们初相遇的地方,他走不了了。

郭文韬啊,蒲熠星笑起来,我祝你这一生都好。

郭文韬站在阳光下,阳光照过,绿松石漂亮得惊人,他一一翻过,终于在一颗绿松石下找到了小小的一行刻字。

仁波齐。

多少年前他在壁炉边听的话似乎又回荡在他耳边,仁波齐,代表珍视的人。

怎么忍受,如何再忍受,他仰起头,泪水滚落,他望着眼前的冈仁波齐,一别十二年啊,冈仁波齐还是初见他的那样。

只是脚下的风景,早已是沧海桑田。

郭文韬闭上眼,终于懂了。

他是他的冈仁波齐,他这一生都无法登越的冈仁波齐,他才是他的孽缘。

一匹马,一串绿松石,郭文韬弯下腰,痛的眼泪流,他这一生,所拥有的竟也不过就这么多,蒲熠星,你叫我如何过得好剩下的漫长余生

我过不好的啊。

他站在阳光下,终究是,没有回头。

冷风吹过,经幡烈烈而动,像是一首离别的赞歌。

至此,他们终于,真正分离。

西藏很大,这里容得下一切相遇和重逢

也容得下一切别离。

影帝by漫漫何其多

叶阑×江池

“回家了?”

江池听到叶阑的声音心里莫名有点疼,他笑笑:“嗯……家里改动了好多。”

叶阑那边咔哒一声响,应该是打火机的声音,片刻后叶阑问道:“觉得行吗?”

“行,很喜欢。”江池点头,小声提醒,“少吸烟……”

叶阑迟疑了几秒,一笑:“宝贝儿,你这声音跟语气不对啊……想我了?”

江池心口涨涨的,他不想让叶阑挂心,想又怎么样呢,目前无论如何是先不能见面了。

跟叶阑说了,不过也是让他担心。

江池尽量打起精神来,张了张口,尽量轻松道:“还好,今天事也多,赶了半天路,还买了点东西,对了……”

叶阑听了会儿,...

叶阑听了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江池下意识的没再往下说。

叶阑安静片刻,问道:“小池,你是不是非得难受的扛不住了,才愿意跟我撒娇耍赖?”

江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之前发烧的浑身疼,眼睛都睁不利索了,才会迷迷糊糊的跟叶阑说:病了,很难受,能对我更好一点吗。

被叶阑柔声细语的哄的找不着北了,才会主动提要求:嗓子不舒服,可以喝梨汤吗。

这场暗恋经年累月,江池已经习惯把自己负面的情绪全隐藏起来,不给别人看了。

叶阑叹了口气,一笑,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奈:“宝贝儿,你给爸爸个准话吧,这破毛病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江池心里咯噔一声,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江池忽然也想摸一根烟出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空空的睡衣口袋,指尖僵硬的动了动,攥成了拳。

江池清了下嗓子,尽量让自己得体一点,大气一点,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谨慎的问道:“后悔……什么?”

话一出口江池懊恼不已,他声音里带着颤音,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江池呆了下,心口一松,猛地咳嗽了起来。

江池感冒好了不久,嗓子没好利索,偶尔还会咳两声,这会儿呼吸不稳,呛了下,几下融在一起,咳起来了个没完没了,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般,上气不接下气的咳了个撕心裂肺。

“怎么回事?”叶阑被吓了一跳,“先去喝杯水……你在哪屋呢?在一楼就去厨房,在二楼去卧室的小冰柜旁边,都有水,先别说话,喝点水。”

江池手边就有刚倒满的水杯,他抄起杯子来连灌了几口,又咳了快半分钟才缓过来。

“没事……”江池哭笑不得,抹了一下嘴边的水渍尴尬道,“咳……突然呛着了,已经好了。”

“你……”叶阑莞尔,问道,“你又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是后悔什么?”

江池讪讪,他又喝了两口水,含糊道:“没想什么……”

叶阑冷笑道:“糊弄我?”

江池语塞。

“以为我后悔跟你在一起了?”叶阑压着火,声音里都带着火星子,“江池……给自己念声佛吧,敢往这儿想,你现在要是在我跟前,可能就得挨打了。”

江池喉间一堵,心里突然又酸又涨。

叶阑听出江池呼吸急促了几分,一笑放缓语调:“骗你呢,哪舍得打你。”

江池闻言心里却更愧疚了。

叶阑明明那么放心自己,但自己就不行。

刚才有一瞬间,他确实怕了。

怕叶阑后悔。

陆希安时常控制不住自己食肉的欲望,他小心翼翼地在同学间掩饰着自己作为异类的特殊性。

直到他被卷入了怪谈世界,这里充满了杀戮,血腥,和背叛。

一切都让他倍感亲切。

副本一,病院规则。

陆希安来到灯光明亮的停尸房,发现规则上要求停尸房不能开灯。

陆希安选择去关灯发现身边有要求停尸房不能出现的空床。

陆希安想破坏空床却听见了急速靠近的脚步声。

陆希安累了,躺在空床上就睡。

【玩家陆希安更换阵营成功,请以误导其他玩家为主线任务,并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可以被直接击杀。】

陆希安:?

副本二,家庭规...

副本二,家庭规则。

陆希安进入单人副本,母亲的短信就是规则不可违背。

母亲:家里没有除父亲以外的人,如果看见其他人,那只是你的幻觉,请一定要无视幻觉!

其他玩家:在衣柜躲藏父亲时被突然出现满脸带血的恶鬼吓得露出破绽。

而陆希安的背后,身体冰冷的俊美少年如同蟒蛇一般缠绕着他,声音温柔地说,“小希,别怕。”

副本三,真心话大冒险规则

“恭喜您抽到惩罚牌,真心话!”

“那么,你喜欢的人是?”

在副本规则的威胁下,陆希安充满自信地答:牡丹十八载,从未动过心。

检测到玩家说谎,副本开始异变。

陆希安:???

情急之下他喊出并不在场的榜一大佬的名字。

副本恢复,温柔如水。

陆希安:???好像被逼迫着承认了什么?

高贵冷艳毒舌攻x扮猪吃老虎狼崽受(二十章时变狼,有直播)

直掰弯,微情敌变情人,真海王预警

全文2.5w+

[图片]

『救赎』

『先婚后爱/双向暗恋/HE』

『小妈文学/强制/ABO』

『非典型狗姐文学』

『非典型包养』

〖在爱的漩涡里,迷失自己。〗

『校园/年下/HE』

『校园/训狗文学...

『校园/训狗文学/HE』

『黑道/BE/白切黑/强制爱』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有那么多的酒馆,他却走进了我的。〗

〖用我的身体,为你造一座暖窝,简单的依赖着体温,柔软的舒适,和你腼腆的靠拢,搭一个我们的宇宙。〗

『置气梗』

〖豪言壮志,永远奔赴浪漫战场。〗

受不了了你们别在舞台上做

author:一张信纸

character:苏朱

words:8k

set:非典型替身文学/年下/双设计师

ps:一切虚构,请勿上升真人

chap.0

一份年少时的喜欢,迟到了好几年,兜兜转转,又回到正轨。

chap.1

方纯的印象里,公司已经很久没招实习生了,艺术总监的偏好实在奇怪,能被挑上的人少之又少,但最近新来的实习生,似乎是绕过艺术总监被上面的人塞进来的。

设计部门将带实习生的任务扔给了方纯,对于走后门进来的人,她不会表现得很热情,打算随意糊弄糊弄就交差。

直到方纯见到实习生本人,她才觉得能够收拾他的另...

直到方纯见到实习生本人,她才觉得能够收拾他的另有其人。

不为别的,就为实习生这张脸,就足够他在这个部门被人使好多绊子。

“以后你就坐这里吧,需要的东西已经提前给你置办好了,今天先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方纯将工牌递给他,顺理成章地看到了这个人的全名。

——苏新皓。

“谢谢纯姐。”

苏新皓对于工位没什么讲究,压根没有因为方纯给他安排在最角落而表露出丝毫不快。

“那个……”方纯觉得她本应不该多管闲事,却还是在看到对方毫无保留的笑容时改变了主意,“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离总监办公室远一点,最好别跟他碰面。”

“别问了。”方纯点到为止,似乎很不愿意跟苏新皓扯上关系,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工位。

苏新皓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斜右方就是所谓的总监办公室。

他是通过学校的教授推荐过来的,听说心知的实力很好,设计总监是很优秀的师哥,教授听说他实习期间能学习到很多东西,所以干脆让他来这里锻炼锻炼。

让他绕着艺术总监走是不可能的,他还希望能在实习期间为自己的毕业设计找一些灵感呢。

本以为只有方纯一个人有些古怪,但经过一天下来,苏新皓发现,整个部门的人都有些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总是有些欲言又止。

苏新皓想,就一个实习,总不能还看脸吧?

但好在,除了同事们略显奇怪的眼神,实习期间的工作还是顺利进行的。

下午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使唤他跑腿了,小透明该做的事情他基本都做了个遍。

这样也好,总比被当成奇葩动物围观好。

“小苏,有份文件需要你送去总监办公室一下。”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跨越了大半个办公室,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苏新皓的桌上。

苏新皓记得递给他文件的这个人,也是今天第一个使唤他去打印东西的人,似乎部门里的组长,叫Nolan。

苏新皓不疑有他,接过文件往总监办公室走去,就这么点距离,这人有递给他的功夫早就走到送到了,不过实习时遇到奇葩似乎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他只能照做。

等到苏新皓走进总监办公室,Nolan才慢悠悠地晃到茶水间,等待着好戏开场。

“Nolan,是不是有点过了。”所有人都知道设计部门奇怪的规矩,她以为她不告诉苏新皓就已经足够他吃苦头了,没想到Nolan更盼不得这个实习生的好。

方纯叹了口气,不止Nolan,大半个部门的人都等着Xin看到实习生后的表情。

chap.2

苏新皓对这个为期几十天的顶头上司的隐私不感兴趣,原本打算放下文件就走,却被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视线。

那是张学生时期的拍立得,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灰暗的色调下,深蓝色的校服格外眼熟。

“谁允许你进我的办公室的?”一个声音在苏新皓身后骤然响起。

苏新皓下意识转过身来道歉:“不好意思,我是来送文件的……”

“出去,没人跟你说有事给我发邮件就好吗?”身后的人走过来,将桌上的文件翻看一眼,有些温怒,“交给客户的文件,返还给我做什么?”

苏新皓低着头,只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本文件,他有些窝火,抬起眼来想要和对方争论。

“抱歉,是组长让我来送的,我今天刚来,不太懂……”

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后,苏新皓剩下半句话噎在喉间:“……规矩。”

他一直以为在设计界有成就的前辈大多数都上了年纪,教授告诉过他是师哥,却没告诉他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师哥。

对方和自己差不多高,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众,最吸引人的,是那双下三白,平静,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苏新皓直勾勾地盯着人半晌,丝毫没注意到对方也在看到他的脸后变得不自然起来。

朱志鑫微微沉气,面对这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在平时本就不喜欢在员工面前表露情绪,哪怕是有一丝别样的情绪,也很快就被遮掩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开口。

“苏新皓。”

“知道了,出去吧,以后有事先发邮件,我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出我的办公室。”

他侧开脸,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新皓对于对方快速转换的态度感到有些莫名,刚抬腿走到门口,又被那人叫住了。

“等等,文件拿走。”

苏新皓又折返回来,再次与朱志鑫对上视线。

朱志鑫盯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先一步错开视线,握着鼠标的手却有些不自觉地发颤。

苏新皓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先不提什么年少有为的帅气师哥,刚来第一天就被人使绊子,苏新皓的脾气可忍不了一点。

他甩手将文件砸到Nolan桌上,“我是来这里学东西的,不是来被你当猴耍的。”

Nolan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实习生,还没能及时做出反应,苏新皓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工位,周遭的气压瞬间就压低了。

回过神来,Nolan还想追责,却被座位对面的方纯拦住了。

“Nolan,算了,我听人事说,他是上面送进来的,就一个实习生,别太过了。”

她本就不赞同Nolan每次拿实习生取乐的行为,估计也没想到会碰到一个硬茬。

况且,如果她猜得没错,苏新皓窝火是因为碰到了办公室里的那个人。

chap.3

“实习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陆教授,你别太担心了,今天才第一天呢。”苏新皓刚刚夜跑完,出了一身汗,发带黏糊糊的贴在额间。

他伸手摘掉发带,摘掉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将刘海撩开,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瓶水。

半瓶矿泉水下肚,苏新皓握着剩下半瓶水慢悠悠地往小区里走,走到半途,他被一阵虚弱的猫吟吸引了注意。

循着声音的源头,苏新皓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猫。

不巧的是突逢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苏新皓下意识地用身体去帮幼猫遮挡。

猫咪似有感应,叫声更加急促绵软。

苏新皓小心翼翼地将猫搂在怀里,上半身微微前倾,企图就用身体人肉挡雨。

他站在树下踌躇许久,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等到雨势越来越大,苏新皓才发觉一直站在这里不是办法。

但室友猫毛过敏,他真的没办法把猫给带回去。

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的时候,雨幕里,有人站进了树荫下。

“给我吧。”

苏新皓闻声抬头,见到了白天那张对谁都冷若冰霜的脸。

“总监?”

朱志鑫只是淡淡地凝视着他。

“啊……好。”他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的猫咪放进对方怀里,终于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室友猫毛过敏,没办法带回家。”

“看出来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儿那么久。”

朱志鑫本来是谈完工作正要回家,却瞥见树下站着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他站在伞下观察那人许久,知道他估计遇上了难处,索性撇了伞走进雨中——在自己的冲动之下。

“你也住在这儿吗?”

朱志鑫将猫揽在怀中,雨下得很大,他走近几步,与苏新皓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紧。

“那它就麻烦你了?”

“嗯。”他没动,似乎是在等雨变小。

苏新皓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便利店,擦着朱志鑫的肩膀冲进雨幕里,留下一句叮嘱。

——“在这儿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苏新皓将一把新伞塞到了朱志鑫手中,他全身淋得湿透,刘海胡乱地贴在额间。

“路上小心。”说完,就往自己的公寓奔去。

朱志鑫抱着那只受伤的猫站在树下,看着苏新皓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他抿了抿唇。

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对他好,同样的招数,用在相似的人身上,他百试不厌。

“喵。”怀中的猫咪发出虚弱的呻吟,尾音被雨声盖没。

朱志鑫抱着那只猫,走进了雨幕里。

那把伞被他遗忘在树下,没人去拾起。

今晚的雨下了很久,朱志鑫许久都没睡着,处理好伤口的猫咪蜷缩在他的身旁,安稳地睡着,偶尔发出咕噜声响,尾巴扫过朱志鑫的手指尖。

他垂了垂眸,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瓶安眠药。

几颗圆润的药丸滚到手心里,又坠入了他的梦境。

chap.4

朱志鑫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自十八岁起,他似乎就没有做过一个安稳梦,梦里总是不完整的碎片,是被撕掉的设计图、是独自度过的成年、是好不容易得到的设计师头衔。

可这些,无人认可。

公司里大家都叫他一声总监,可现实里的他却和Xin是完全剥离的两个人。

朱志鑫曾把真实的自己交付给过一个人,那是他年少时的一颗糖,却也是一颗坏掉的糖。

朱志鑫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可面对那张脸,他很难不动容。

处理邮件的时候,朱志鑫发现了一封特别的来信。

是他大学时的教授,帮助他走上设计正轨的启蒙老师。

【DearXin:

和你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空下来了记得来找我喝杯茶。

From:Lu】

陆鑫的邮件很简短,朱志鑫却也大概知晓他说的这位学生是谁了。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回复,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那张脸。

其实是有不一样的,比如,苏新皓的眉眼更深邃,五官更立体,比如,苏新皓的年龄还要小一点,拥有更加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进公司前,朱志鑫叮嘱自己不能重蹈覆辙,但还是被一杯热乎乎的姜茶打破了原则。

苏新皓站在办公室门口,捧着那杯姜茶不说话。

朱志鑫微微皱眉,想提醒他出去。

他却狡辩,“我没进来啊。”

朱志鑫不喜欢喝姜茶,因为以前也有人给他煮过姜茶,后来才知道,那是早有预谋的关心。

“你昨晚淋了雨,喝姜茶暖胃。”

“放下就出去吧。”

听到朱志鑫终于松口,他又开始自然地聊起天来,也不在乎对方是否接话。

“昨天雨下了好久呢,以前我淋雨了家里就会给我煮姜茶,喝了姜茶不容易生病。”

他把姜茶放到他桌边,突然弯下腰来压低声音说话:“还有啊,以后能不能拍小猫照片给我啊。”

苏新皓很喜欢小动物,但由于合租室友有过敏原,他一直没有养。

朱志鑫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半晌才开口:“你……不怕我吗?”

“怕什么?”

“我是你的上司,别人见了我恨不得退避三舍。”

“可你还是我直系师哥呢。”他本就是打算来跟设计师Xin学东西,如果一直生疏,这个实习期不就白费了?

朱志鑫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那封邮件,他还是答应了苏新皓的那个请求。

拿到直系师哥的联系方式,苏新皓删删减减,在备注那里写了一个“面冷心热的设计师师哥”,又长又明了。

“记得喝。”走之前他还不忘叮嘱朱志鑫喝了姜茶,似乎从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上司。

更像是……新认识的朋友。

chap.5

苏新皓从朱志鑫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注意那一方动静。

人人都凑热闹,更别说有这么巧的热闹。

设计部门一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直到苏新皓进来实习,这个秘密便成了一个赌约。

唯一和工作群没有区别的就是,没有Xin,他们经常谈论的八卦主角。

以前顶多是聊Xin还会不会谈恋爱。

现在是聊Xin还会不会重蹈覆辙。

——九九:“可是我觉得,实习生和那个人不是一种类型啊。”

Tilian:“还不是啊?我瞅着除了年龄小一点,简直就是翻版。”

Nolan:“Xin不是最讨厌别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这小子不仅进去了还送了姜茶。”

小鱼小余:“Xin之前被伤那么重,不会再栽跟头了吧?”

感情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方纯关上手机,远远地看了角落里的苏新皓一眼。

设计部门近期有个内部比赛,每个人都要上交一个自己设计的作品,赢的人有奖金。

方纯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告诉苏新皓的。

因为Nolan就是这么指示的,原因是除了他是实习生,他实在不喜欢那张和那个人差不多的脸。

要知道,因为那张脸,他们整个部门差点被上面裁掉。

Xin也是从那之后变得独来独往,连办公室都不让人进。

但方纯始终觉得,实习生也有参与的必要。

只是还没有等她决定好,苏新皓就被朱志鑫叫进了办公室,这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炽热的目光似乎要把苏新皓的背影烧化。

直到苏新皓进去了,小群才开始疯狂轰炸。

方纯看着群里不断跳动的消息,担忧地望着办公室的方向。

有人还是得栽。

属于他的劫,逃不掉。

——“部门内部的比赛你知道么?你可以参加参加。”

朱志鑫将策划案扔给他,言简意赅。

“行。”苏新皓收下那份策划案,打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转身之际,他被朱志鑫叫住。

“部门的人可能对你不太友好,你不用担心,好好度过实习期,你的毕业设计,有问题就来找我,我尽力帮你。”

朱志鑫看上去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他双手交叉在一起,又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苏新皓点了点头,脸颊处挂上两个小括弧,“谢谢师哥。”

朱志鑫被他这句称呼惹得心间一颤,这几年他听到过太多不同的称呼,“Xin”、“总监”,还有“志鑫”。

苏新皓走后,朱志鑫的目光落到了桌面摆着的那则拍立得上。

到底是因为像,还是因为别的。

chap.6

比赛作品是在公司的网站上提交,苏新皓这两天天天忙着琢磨这件事,在公司磨到下班也不走。

后来他走得越来越晚,干脆就在公司里睡一觉凑合。

他喜欢画手稿设计图,工位上被揉成团的草稿纸堆成了一片天,也没人去收拾。

朱志鑫最近也在为了一个新项目忙碌,他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外面还亮着灯,正要伸手关了,却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

“别关啊师哥。”

他下意识转头望去,看见苏新皓从一堆废纸团里抬起头来。

朱志鑫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纸团,费了些力气将其抻平。

一则不完整的设计映入眼帘,朱志鑫通过草图看得出,是一条项链。

他一眼瞧出问题所在,接过苏新皓手里的笔进行修改。

“连接处有点问题,稍微改改细节就行了。”

Lu说他很像他,这么一看,设计风格是挺像。

不过更像他十八岁的设计风格。

他将改好的稿子递给苏新皓,却措不及防和那人对上视线。

这次,朱志鑫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那个人的眼睛没有苏新皓的好看。

不是苏新皓像他了。

还没等他注意到自己的想法转变,苏新皓突然凑近,看向他的手。

“你被猫抓啦?”朱志鑫的手背上,赫然有两道抓痕。

苏新皓抓住他的手腕,被覆盖的地方撩起一阵烫。

朱志鑫猛地抽回了手:“……嗯。”

苏新皓弯下腰去拉工位旁的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盒。

“不知道你处理没有,不过还是要消一下毒,最好去打一针。”

他将碘伏棉签的一头掰断,棕红色的液体流向尽头,被浸湿的棉签轻轻地在伤口处擦拭。

苏新皓动作轻柔,注意力集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朱志鑫的眼神。

处理好伤口之后,苏新皓再次叮嘱他记得去打针,正要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整栋大楼突然陷入了黑暗。

“诶,还好不是在电脑上画稿子。”苏新皓先是发出一则感叹,在听到“嘀嗒”一声时候才顿感不妙。

这个办公区域尽头有一处玻璃门,门上有锁。

电一断掉,就自动锁死了。

苏新皓冲到门口一看,密码锁果然没有反应。

“完了,你要陪我加班了师哥。”

瞧见朱志鑫没反应,苏新皓才摸黑回到自己的工位旁,朱志鑫瘫坐在地上,看上去似乎很不好。

苏新皓在他面前蹲下来,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照着他的面庞。

天公不作美,断电就算了,外面又落起了雨。

雷电交响,听起来更像是老天的落井下石。

朱志鑫开始出冷汗,记忆被拉回十八岁的夜晚。

那天家里也断电了,父母亲没回来,留他一个人在家。

白天的时候他们吵了一家,父亲不愿意他学设计,将他的画稿撕成了碎片。

那些碎片随意地散落在地上,朱志鑫将它们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又用透明胶带一片一片地粘回去。

与此同时,车胎打滑,山路滑坡,无人生还。

朱志鑫想,他的十八岁,真的是个噩梦。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只有雷电交加的雨夜和迟来的噩耗。

那以后,他开始害怕断电的雨夜。

chap.7

苏新皓从自己的工位上找出一条毛毯,盖在朱志鑫的身上。

“师哥,你是夜盲吗?”

他将毛毯掖了掖,让朱志鑫感知到一点温暖。

苏新皓在他身旁坐下,深邃的五官在微弱的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柔和。

朱志鑫重重地呼吸几声,撞入苏新皓的怀中。

无论是不是冲动,还是再次沦陷,就当他不长记性吧。

有些事情,他越规避,越来势汹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陪伴,朱志鑫在那样的环境下,竟然没有失眠。

半夜的时候苏新皓把他抱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里面有沙发,总比坐在地上着凉好。

等到朱志鑫醒过来的时候,桌上放着温热的早餐,还有一张画好了的设计手稿。

设计部门第一名的设计稿被公布出来的时候,方纯还以为Xin也参赛了,直到看到署名,她才知道新来的这个实习生是有点本事的。

而且这几天苏新皓频繁往Xim办公室跑,不想让人乱想都难。

而且,Xin最近越来越平易近人了,以前总是冷冰冰的让人无法靠近,现在却偶尔可以和他们在茶水间聊上几句了。

这样的变化,方纯却觉得顿感不妙。

之前也是这样,Xin一步一步地沦陷,最后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最近心知要有新的合作商要谈,棘手的是,有竞争对手也看上了那家合作商。

所以,得拿出不错的设计,拿下这则合作。

所以Xin开始忙起来,偶尔会叫苏新皓去办公室。

方纯以为,竞争那一天,Xin会带上苏新皓。

但通知的名单没有苏新皓,是Nolan。

苏新皓明显很郁闷,因为他也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而且他的实习快要结束,还以为能学到其他的东西。

方纯其实猜到了缘由。

那天下班,趁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走到苏新皓工位旁,说出了原因。

“其实,你不一定是能力不过关。”

“Xin不选你,可能是因为他。”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合照,上面只有朱志鑫和另一个人。

合照上朱志鑫眉眼柔和,两个人动作亲昵,似乎有别样的感情。

苏新皓却发现了别的什么。

这个人的五官,和他的很像。

或者说,苏新皓作为后来到心知的人,就像这个人的翻版。

“他骗了Xin。”

方纯终于将心里憋了很久的故事娓娓道来,似乎终于决定不做一个旁观者。

朱志鑫的第一段感情,在外人看来,不算刻骨铭心,但实在让人唏嘘。

谁能想到,持续近半年的关心和偏爱,是能够伪装出来的呢?

有心之人,好像的确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Xin的设计被他偷走,冠上自己的名字,跳槽去了一家更大的公司。”

“即使那样,Xin似乎还是忘不掉他。”

“你看,你就是证据。”

方纯不了解苏新皓和朱志鑫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很难不让人想到之前的事情。

朱志鑫不选苏新皓去明天的竞标,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竞争对手是那个人。

苏新皓想起朱志鑫桌上的那则拍立得,终于确定一些事情。

chap.8

第二天的竞标,Nolan临时给朱志鑫发消息,没办法及时赶到。

朱志鑫本想自己独自应对,却在看见陆知涯那张脸的时候依旧感到喘不过来气。

第三方到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到了。

苏新皓挨着朱志鑫坐下,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朱志鑫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身体却渐渐地放松。

就像之前那个断电的雨夜,有了陪伴以后,惶恐不安似乎全都消失了。

竞标进行得很顺利,朱志鑫和苏新皓都是Lu的学生,设计风格相辅相成,连配合都打得十分默契。

合同最后和心知签下了。

第三方走之后,对面的人终于开口。

“Xin,我走之后,你找了个冒牌货?”

朱志鑫抿了抿唇,又开始变得不安。

苏新皓却坦然地与对方对视:“谁是冒牌货你弄清楚了吗?”

“什么意思?”陆知涯有些不解。

“海城三中,20级,陆知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吧?”

“你……”

“不巧,我比学长小两届,之前表白墙有人捞人还把我认成了学长,那次乌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朱志鑫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相册去翻看那张照片。

苏新皓却握住他的手,带着安抚意味地摩挲他的手心。

——“冒领我好几年,真的心安理得吗?”

陆知涯走之后,朱志鑫才颤抖地翻出那张拍立得。

那张侧脸上,有一颗痣。

遇到苏新皓以前,他一直以为是拍立得画质出现问题,那个人的侧脸上只是一个莫名的黑点。

所以他从没去细想。

直到苏新皓刚才那番话。

兴许,他本就弄错了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苏新皓撑着下巴望向他,“其实我现在来到你身边,是不是不算晚。”

虽然认错了人,可至少知道,他的青春,其实并不是一颗坏糖。

“教授昨晚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拜托纯姐帮我拦下组长,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跟来了。”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条星星设计的项链。

“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教授说,你的十八岁,其实并不开心。”

“明天我就实习结束了,走之前,我想给你补过你的十八岁。”

“这次不叫你师哥了,叫你志鑫吧,下次见面,我想换个身份和你说话。”

朱志鑫垂了垂眸,他将那颗星星握在手心里,曾经残缺的十八岁似乎终于有了新的痕迹。

——“好。”

他收下那颗星星,得到一份崭新的爱意。

——END

祝十八岁的小朋友,永远有做小朋友的权利。

Chapter志极.

@限时狂逃专家

志极中永远的神!痞老板每一篇都是仙品,很多短篇短打也是很好看的,以下没有一一介绍,只是挑了几篇,建议去看老师主页

我的真的很治愈,很好哭,痞老板文笔也没话说!强推不允许任何一个牵批没看过

仿生人AU应该是参考了23年棍极幕布之后的舞台转场,真的太震撼了,痞老板的文字永远那么温柔真的很感动...

仿生人AU应该是参考了23年棍极幕布之后的舞台转场,真的太震撼了,痞老板的文字永远那么温柔真的很感动

大学交换生AU很温柔的文字!

杀手设定,很有意味,文笔也特别好,痞老板yyds

老师的长篇,是破镜重圆,很甜

@踽踽独行

这个是长篇啦~张极单性转,大学校园设定,是群像。真的超级超级好看,我的评价是志极同人不看这个就白看了(bushi)老师文笔也超级好,描写很细腻,而且特别真实

张极单性转看名字有一种无脑小甜文的感觉看完感觉被骗了(bushi)但我超爱

@Ciel-Untamed

现背,细水长流的爱情

我愿称之为艺术品,很震撼有

伪现背

短打现背

@君玥_Rime

校园甜文文科生和理科生的爱情强推

@川草南墙

都是很好哭的

吸血鬼尊的太带感了

电竞我真的绝死了热血又有一种细水长流的感觉

@载沉

先婚后爱的很喜欢!

好哭

@甜牛奶

破镜重圆,文笔特别特别好,很戳人,情感特别细腻强推

ABO连载已完结带球跑微追妻

@雾豹

这个我真的太喜欢了,特别特别好看师生的那种禁忌感太戳我了

古风,世子和影卫很绝

速打,很短但是好喜欢是生命里的一段插曲,但是幸好你真的很耀眼

还有《黄金时代》也很好看,大家可以去老师wb里找,这里链接不过审很好看,是我很喜欢的骨科

老师的长篇,娱乐圈设定,连载中

@芝士蓝莓奶茶

剧情真的超爱

@南极冰山脆

非典型性包养!好喜欢

关于命运关于爱,好温情的一篇

@茶灶太从容

推荐大家去看这个小人间系列,这个是最喜欢的一篇,爹爸带娃好喜欢,文笔超级绝

@小懒很勤快

@是饭饭耶

ABO校园

@零度沸點.°

@暗杀比利时

ABO文学有点背德

旧世纪的故事,救赎向

@寄日以木

救赎文

@我爱你塞北的煤

乡土文学,有一种余华老师的感觉

@名字N次重复

@Ausleben

乐队,很绝(这个是志极志无差)

Chapter极志.

@程应声

极志不能失去程应声就如同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bushi)但是老师真的好强啊剧情和文笔都很绝强推

艺术品机制top1呐,无可超越的存在我很少用震撼来形容一篇文,设定是民国,骨科我真的爱,文笔特别特别好

老师的新文,设定民国

(老师之前的账号注销了,很多文都没有了,大家可以去老师的微博看看)

比较推荐的有:《旅人仲夏》强推!旅行AU啊,超级喜欢!《浮屠》这个也强推《旋律告白》《水鬼》《白日蜉蝣》《吻别》《青果巷》

@沐雨栉风

哈利波特设定,格兰芬多极和斯莱特林棍,超级带感。我自己就是搞HP的,但是老师的这篇真的一点都不违和!没有看过HP也能看懂,剧情超爱!强推

校园真的很喜欢,纯爱永远的神

电竞文新人打野和冠军中单

剧情有点狗血,追夫火葬场,但很喜欢

直播体,牙给我甜没了

已完结的长篇,这个设定够我爱到下辈子

ABO刑侦,好带感,长篇连载中

@魚淋

现背,性格超级贴,非常非常纯情,虽然有点缺德老师文笔也没话说强推

这个真好好看出租屋文学,文风也是温温柔柔的,劳斯文笔真的超级绝超级细腻,又是一篇封神作,有左邓part宝宝们注意避雷

@浓度白水

ABO破镜重圆好喜欢

炮友转正文学

校园青梅竹马,好纯情

纯爱天花板

@王小凡

真出轨文学,但是真的很好看,老师文笔也很绝,有完棍part宝宝们注意避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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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运河上学记在线听精品儿童故事大全第76集,偷拿猫粮 06:01 第77集,爱猫小组 06:48 第78集,图书馆看书 06:50 第79集,找到妈妈 06:34 第80集,测试 06:08 第81集,温馨的...第49集,一张照片 07:25 第50集,承前启后古诗大赛 07:00 第51集,乱按铃的白易学 07:27 第52集,组字成诗 06:54 第53集,陷阱题 06:37 ...http://ilisten.idaddy.cn/share/show/14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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