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赞法师在西山期间,一方面继续精研佛学,一方面垦复、培植荒废已久的西山茶,实践自己在桂林时就提出,但一直无法在桂林实施过的“学术化、生产化”的主张。从他的《桂平西山山居即事》十首组诗中(见于法师所撰《桂平的西山》和《灵隐小志》小册子附录),可窥见他在西山所过的、相对安定的生活之一斑——
(一)塔影波光映远村,平畴万顷接山根。春风习习春云淡,一路花香到寺门。(二)倦抛心力逐无涯,山色溪声属自家。吏隐洞边余隙地,秋来更欲补梅花。(三)莫谓山居百事捐,清闲未许抱云眠。松阴趺坐读书罢,手采新茶供佛前。(四)空林滴露夜犹香,一片清溶入浩茫。横笛几番吹折柳,已无残梦到潇湘。(五)烟雨凄迷春意阑,鸟啼花落篆香残。惊涛拍岸东流急,极目云天独倚栏。(六)朝暾初上影横斜,叶底轻凉透碧纱。定起关心惟一事,春归到处落山花。(七)鲁阳未必回三舍,夸父空怀恨满腔。晚课香沉归鸟寂,看移山影过南江。(八)林隙流光月影明,山门寂寂夜澄泓。扶筇峭立浑无语,恐扰枝头鸟梦清。(九)久雨炎威已敛藏,游人渐少午风凉。秋来更觉山居好,日满长林黄叶香。(十)油茶种罢点花生,茄子黄瓜芽已萌。谁谓僧家无俗事?真诠原不隔躬耕。
巨赞法师之所以能在桂平西山过上相对安宁的生活,实践他的“新佛教运动”主张,端赖于今时香港佛教联合会会长觉光法师的大力襄助。
觉光法师在1985年1月27日致洗石庵监院昌慧法师的信中,回忆说到他约在一九四二年二十二岁时到西山,住了二年半。
1978年1月11日台湾出版的《道安长老纪念集》,收录觉光法师所撰《悼念道安法师》一文,觉光法师回忆写道:“我初识道公,在三十多年前,那时香港沦陷,我避难到广西。适道公也去广西桂林,号召组织中国佛教会广西省分会。道公任会长,显公上人任副会长,巨赞法师任监事长,乐观法师任副监事长。四位都是大法匠,把一向没落不振的广西佛教,重新振作起来,创建佛教会馆,举办各种弘法活动,轰轰烈烈,有声有色。尤其是四位都是强烈的爱国者,对抗日宣传工作干得特别起劲。后来显明法师从军,乐观法师组织僧伽救护队,都是那时爱国行动的延续。回想当时我担任桂平龙华寺监院,经常往返桂林与桂平之间,一方面为全寺大众生活奔波,一方面要对佛教支援人力物力。所以与道公亲近的机会很多,相处非常融洽。佛教会每次重要活动,道公都要通知我参加。”
1988年11月出版的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宗教组所编《名僧录》一书,收有朱哲先生撰《巨赞法师生平事略》一文,朱先生回忆当年在桂平西山接触巨赞法师和觉光法师的情况:
(巨赞)法师和觉光法师交同倾盖,谊切投胶,有很深的感情。觉光法师对法师推崇备至,与我也无话不谈,视我如手足。我所知道的关于法师的事迹,多是觉光法师告诉我的。
(巨赞)法师一向忠恕待人,严于律己,但怀才不遇,事多拂逆。西山也是多事之秋:有一天晚上,觉光法师拿了两个洗脸盆,要我和他一起把盆里盛满了水,倒在吏隐洞外边的乳泉内,来回倒了好多盆水。我问觉光法师为什么要这么做?觉光法师说:桂平县参议会副议长陈某和法师作对,因为法师从桂林来到桂平时,没有去登门拜访他,因此他怀恨在心,处处找借口,散布流言蜚语,说什么法师到西山后,西山的风水被破坏了,菩萨不灵了,香火少了,乳泉干了等等,想以此煽动群众不满,陷害法师。
又有一天,觉光法师悄悄对我说:‘朱哲,二月十九日(观音诞辰)你一定要来,听说陈议长要带人来寻衅捣乱。’我听了很是气愤,二月十九日一早,我就上了山,觉光法师关照我守护在(巨赞)法师的房门口,我从早到晚一步没有离开。那天善男信女很多,香火很盛,维持秩序的警察来了不少,桂平农场场长尹聘三(江苏萧县人)也派了十多个人来保卫。因为已有戒备,那天总算虚惊一场,没有发生什么事。
1944年,日寇疯狂挣扎,连陷长沙、衡阳、桂林、柳州,(巨赞)法师不得不离开桂平,避往北流。饱经忧患,心多哀思!今天,法师又要与志同道合,两年多来朝夕共处,祸福与共,为他老人家分忧任患的知心道友觉光法师告别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凄伤,含悲忍泪写下了如下一首情挚意切、哀婉动人的离别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