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冥的推荐LOFTER(乐乎)

观影人员:少年歌行,庆余年,琅琊榜,大宋少年志

庆余年范闲正在北齐

琅琊榜众人正让梁王重审案件

...

大宋少年志众人正在战场厮杀

其他世界的人都觉得这个肚局必胜之法就是笑谈,“谁这么自信?还说自己逢赌必胜,这即使是赌王都不敢说吧!”

雷无桀就知道这肯定是自家萧瑟,“这可说不定!萧瑟就是这个样子的!”

好的,大家也不用再争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自信了。不知为何,当多么荒谬的事情和永安王萧楚河联系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肯定是事实。

【我曾经在天启城的千金台连着跟人赌了三天三夜,最后还赢下一座城池,你可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其他世界的皇子表示不信谣,不传谣。

“永安王,我知道你想吓唬他,吓唬的不敢上赌桌,然后你在赌之前就获得了胜利,可是也不能这样说啊,你是皇子。而且你都离开天启城多久了,在你还没有离开天启城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没有成年的皇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可能拿城池赌过?”

那几个世界的人只觉得怎么会有人说话这么不好听呢?……

※章前必读:

设定:

●年幼的Peter跟父母一起遭受意外车祸,理查德和玛丽牺牲,Peter重伤而几乎成了聋哑少年,因为帕克夫妇的儿子算是重要保护对象,所以弗瑞老大把Peter送到了复仇者基地,让他与复仇者们一起生活。

●主剧情按电影走,爱情CP官配+铁虫父子情,所以后期会有铁椒虫摩根的一家四口设定,雷铁椒者出门左拐。

●简而言之,就是小虫和复联众彼此照顾互相治愈的故事(前期小虫无蜘蛛能力)。

●小学生渣文笔,若接受不能请提前撤离,靴靴QWQ~

一、初遇

【神盾局,手术室外】

窗外的夜空漆黑而无星,墙上时钟的指针显示现在已经接近午夜,手术室内只有...

窗外的夜空漆黑而无星,墙上时钟的指针显示现在已经接近午夜,手术室内只有一个手术台在运作,围在手术台边医生们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值得一提的是,手术台上的人看上去异常的年幼,可他的伤势严重程度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

或许是因为手术的难度之大,再加上人性在此情此景的催化下产生的怜悯情绪,手术室里的人们表情都相当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压抑。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静到如果你闭上眼,压根察觉不到长椅上的一个人的存在。那是一个女人,看上去精明干练,她的着装和所处场地无一不透露着她的身份。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吸引了Hill的注意,她慢慢抬头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带着黑色眼罩,肤色黝黑,身着黑色风衣的光头男人走了过来。

Fury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转头望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毛玻璃很有效地阻挡了他的视线,但是Fury能想象到里面是怎样的情景,至少不乐观,但是他们唯一可做的,就只有祈祷。

“关于这件悲剧,我很痛心……”Fury坐下来,把手搭在Hill肩膀上,“很抱歉,我知道你和MaryParker关系很好,所以……节哀。”

“……”Hill依旧沉默着,她完全没想到昨天还在跟自己讨论着要不要趁着哪天假期去久违地逛逛街的挚友,今天却和丈夫躺在白布下,与自己天人两隔。

“但是……听好了,一蹶不振不是神盾局特工的作风,Hill。”Fury安慰道,“必须向前看,就算不是为了我们自己,也要为了里面的那个孩子。”

Fury抬手指了指手术室的大门:“他一定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痛苦,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垮掉,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他又能依靠谁?”

那个孩子……

Hill深吸一口气。

没错,她不能消沉下去,至少为了那个在几小时前父母双亡,现在还生死未卜的孩子。

“我知道了,谢谢你,Nick。”Hill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对了Nick,我记得Mary和Richard他们当时好像携带着很多的珍贵的研究资料,那些资料还完好吗?”

“估计是找不回来了,我亲自去过现场搜查,结果连一张完好的纸或者一个U盘的壳都没找到,那些资料应该是被车祸引起的大火烧成灰了吧。”Fury说道。

“不过,我不知道Richard他们会不会准备了备份,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这些资料独一无二,所以应该是没有了。”

“但是……你知道的……”Hill的脸色渐渐变得严峻,“即使这些资料真的没了,那些拼尽一切也想得到它们的人……绝对不会相信它们真的就这么没了的。”

“是啊,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寻那些资料的下落,而作为突破口的最佳人物自然是……”

此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主刀医生走了出来,几个护士推着轮床跟在他后面,Hill立刻起身走向主刀医生:“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医生点点头,“但是他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多多少少会造成一些生理方面的障碍吧。”

“你说什么?!”Hill有些不敢相信。

“通俗讲,这孩子十有八九会是个残疾人了,具体哪里残疾还不确定。”

“怎么会这样……”Hill怔怔地向着轮床望去,床上的男孩带着呼吸器,浑身缠满了绷带,被护士们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望着病床上沉睡的男孩,Hill无比心疼,他看上去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更别说未知的残疾,会给他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可怜的孩子……他以后该怎么办呢……”Hill轻轻伸手抚摸男孩的脸颊。

“据我了解,他的亲人只剩下叔叔和婶婶了。”Fury说,“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要对这孩子下手,恐怕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或许……应该找些可靠的人来保护他了。”

“什么意思?”Hill望着Fury的眼睛。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差点就被否决的那个计划,召集一些才能过人的人物组成一支特别小队?”

“啊。”Hill恍然大悟,“你说的难道是……”

【几个月后,复仇者联盟基地】

“关于Parker夫妇几个月前牺牲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还记得……”面对着身前的复仇者们,Fury捏了捏眉心,“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令人悲痛的消息,同时也是巨大的损失。”

“是啊……”Tony叹了口气,“我很欣赏RichardParker的才华,但是……哎,可惜了。”

“不过Fury……”Steve指了指Fury的身后,“那是……”

众人纷纷顺着Steve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缩在Fury后面略带拘谨地看着他们。当发现自己忽然被所有人注视时,他有点害羞地低头挪开视线,看样子好像有点怕生。

不得不说,小男孩长得很可爱,咖啡色头发,蜜色大眼睛,五官端正,衣着干净利落,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两只耳朵上似乎还戴着类似蓝牙耳机的东西。美中不足就是,他的左臂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不容怀疑,男孩长大以后绝对会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众人都觉得这样的孩子跟一身黑衣、气场严肃的神盾局局长站在一起,实在是违和感十足。

当然,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出口。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们的目的就是因为这孩子。”Fury说道,“他是Parker夫妇的独生子,在那场悲剧中幸存下来,但是受了重伤,几个月来一直是神盾局在照顾他的伤势。因为Parker夫妇生前掌握着一些十分宝贵的资料,即使他们现在已经牺牲,那些资料也随他们一起销声匿迹,但难免某些居心叵测之徒对这孩子下手,所以,我才会在他的伤即将好转时把他带到你们这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保护这孩子吗?”Natasha一边问,一边注视着男孩。这么小的孩子,却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或许是因为女人的天性,听完Fury的叙述,Natasha便立即对这孩子产生了怜悯之心,还有保护欲。所以Fury的回答并没有让她多么惊讶——

“正是如此。”Fury说道,“所以,我希望他暂时能跟你们住在一起,因为有你们的保护,我想他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更重要的一点——就算是为了这孩子本人着想——你们能让他得到更多帮助,不止是失去双亲的心理安慰方面……”

“什么意思?”Tony没听懂Fury的后半句,其他人也没懂。

不过Tony注意到,这男孩一直是沉默的,刚刚Fury提到“失去双亲”字眼时,正常的孩子听了起码会悲伤一下,可他的眼神和脸色都没有一丁点变化,就好像完全没在听对话一样,只是一直低头,盯着地摊上的花纹。

短暂的沉默之后,Fury叹了一口气。

“意思是说——这孩子面临的困境可不止是失去双亲而已……”

说着,Fury弯下身子,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男孩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他,只见Fury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指了指复仇者们,另一只手绕到男孩身后,把他往他们的方向推了推,男孩看上去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慢慢地拿下了背包,因为伤臂,所以Fury伸手帮他托住书包底部。

看见难得表现得有点温柔的神盾局局长,大家都有些惊讶,但随后,他们便被那蜜色眼睛的男孩吸引了视线。

只见男孩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怯生生地向复仇者们走了一步,朝他们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把本子冲着他们翻开了第一页。

「大家好,我叫PeterParker,今年10岁。」第一页上这样写着。

读完这句话后一头雾水的复仇者们和Pepper还没来得及询问,男孩便依次翻开了后面的几页给他们看,每一页上都写着一句话:

「Fury先生说,我今后会和大家一起生活,能和超级英雄们住在一起,我很高兴。」

「但是,如果大家想跟我说话,请麻烦你们把要说的写在这个本子上,我会用这种方式跟大家交流。」

“Fury,这孩子……他该不会……”看完第三句话,Clint站起来盯着Fury的眼睛,似乎已经从Fury的神情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而此时,男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翻开了第四页——

「我的耳朵听不见。」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众人头上,他们这才知道戴Peter耳朵上的并不是蓝牙耳机,而是助听器,真的没想到他的遭遇比他们想象的要悲惨得多。

“那场悲剧让他的头部受损,进而影响了他的听觉,也让他几乎成了一个聋哑人,基本上听不见,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Fury蹲下来,把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啊,现在应该叫他Peter了,“我们正在找办法让他恢复健康,或许能让他起码可以正常说话,但恢复听觉还是很困难的。所以,我希望他能跟你们在一块儿,至少……能够让他多些照顾……”

“好了Fury,你不用再说了。”Tony打断他,随后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战友,“Guys,有人有反对意见吗?”

复仇者们都摇了摇头,超级英雄的正义感让他们没法对这个男孩置之不理。

“Well……”Tony走上前,在Peter面前蹲下,微笑着友好地跟他对视一眼,随后拿过那个小本子,用衣兜里的圆珠笔写下一句话:

「It'sallright.Welcome,kid.Wearefamilynow.」

Peter看了这句话,睁大了眼睛,他看了看Tony,又越过Tony的肩膀看了看不远处的Steve等人,只见他们都朝他微笑着,Pepper向他亲切地挥挥手。

“Rea…lly?”只是一个单词,男孩却说得无比艰难,但Tony听得出,Peter原本的嗓音很好听。

“Yes.”

就算Peter听不见,Tony也相信他看得出来自己说的是什么。于是,小男孩把笔记本翻到第五页举了过去,上面还剩下一句话——

「以后请多多指教。」

随后,众人看见Peter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就像阳光一样暖暖的照在他们心上。

“Goodboy.”Tony俯下身,揉了揉Peter的咖啡色头发,又抱了抱他,同时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臂。

--TBC--

作者的絮叨:

注意一点:电影里面复仇者计划其实在钢1彩蛋里就开始弄了,但是后来就被pass,直到复联1才重新实行。

但本文设定成这个计划压根没被pass,不让复仇者早点集结好了小虫给谁团宠去?对不对?

这一章后半部分之前作为新坑试水发出来过,现在进行了小小的修改,大家就当重新熟悉熟悉剧情好啦23333。前半部分把Hill刻画得有点像慈母也是醉了(_)

虽然把小虫写残了是我的锅QWQ~但是有句古话说得好:“虐得越惨,宠得越狠。(哪门子的古话啊喂~)”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够了)

不过这种题材好像容易OOC,好吧,不知道自己的文笔能不能镇住,emm……尽力而为吧。

我会努力哒!!!加油加油加油YOYOYO~(≧ω≦)/

次回预告:小虫有了新养父?!!

吧唧与小孩儿的相遇!

1.6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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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意料之外的访客ASurpriseGuest

彼得过了很久才睡着,但托尼并不在意。

但是《哈利·波特》?托尼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挺喜欢这个系列,他那时的生活不是扑克就是夜总会,经常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当然,还包括不计后果、毫...

但是《哈利·波特》?托尼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挺喜欢这个系列,他那时的生活不是扑克就是夜总会,经常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当然,还包括不计后果、毫无节制地制造毁灭世界的杀伤性武器)。他很久以前就说服自己,他已经过了沉迷小说的年纪,尤其是关于魔法的小说(毕竟,魔法只是尚未得到解释的科学)。这样的闲情逸致在托尼·斯塔克的生活中根本找不到一席之地,作为复仇者联盟的现役成员,他忙着维持自己的生活不要散架,同时又要确保坏人的生活分崩离析。这份工作很累人,因此他根本没有多少空闲。

但如果几页经典小说就能让彼得平静下来,那么托尼很乐意读上一读,就算这是他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又怎样呢。这孩子迫切需要分散注意力;托尼不会读心术,但他很清楚彼得在做什么梦。这个逻辑不言自明——彼得在这天早些时候恐慌发作,因为托尼把他带到一个几乎完美触发了他所有创伤过去的地方,然后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九头蛇特工,而这个特工很可能就是他曾经那些创伤的元凶之一。

如果托尼假装自己并不为此感到内疚,那他一定是在自欺欺人。

这种愧疚就像一只寄生虫,在他体内蠢蠢欲动,把他蛀空,把他从里到外一点点撕成碎片。毕竟,他就是那个决定带彼得去玩激光枪战的混蛋,真是个绝妙的主意啊。他也是那个允许彼得回到斯塔克大楼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大楼遭到了两个潜在威胁的入侵,也知道这次入侵极有可能与九头蛇有关。彼得已经因为激光枪战而濒临崩溃,正是九头蛇特工的经历触发了他的噩梦。托尼对自己更失望了,因为他并非没有读懂这些征兆,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在他们进入激光枪战竞技场之前,他看到彼得在颤抖;他看到那孩子在枪支前完全僵住了,他盯着枪,仿佛连伸手摸一下那些硬邦邦的塑料外壳都让他难以忍受,连一个念头都不行;他听到了彼得声音里的不确定、不情愿和深深的恐惧。他注意到了这一切,但他无视了每一个警报。总之,他任由这一切发生了。

这似乎是托尼的一个很不幸的习惯,常常使他产生不可避免的内疚,和寄生虫般增长的自厌。这正是他目前在经历的。问题是,托尼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一而再,再而三,这几乎成了他生活的惯常模式,但他似乎根本没有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托尼叹了口气,把这种自我厌弃的挫败感赶出大脑,留待日后再考虑——他一向如此。他的理性告诉他,不能永远忽视自己的感受,但处理情绪,是他既不愿意,也没有准备好要面对的事情。于是,托尼做了他最擅长,也是以前做过了几千次的事情——把它们埋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埋在其他一百种日常的、世俗的想法下面,这样就能把它们完全遗忘了——他将注意力转向彼得。

托尼机械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冰凉的液体平复了他灼烧的咽喉,也有助于维持他的头脑清醒。虽然效果有限,但也足以让他放弃原来的计划。他原本打算躲在工作室里度过余下的夜晚,不过现在,他开始考虑一些更健康的做法,比如自己也去睡上一觉。

是的,睡觉。这听起来是他应该做的事。毕竟,睡眠是一项必不可少的身体机制,而托尼最近一直睡得不多。托尼下了决心,放下杯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先睡觉。然后明天,他要为彼得做点什么。他会找到一个活动,一件他们可以一起做的事——一个美好的、无害的、平和的活动,一个绝对不会让彼得的痛苦回忆重现的活动。托尼很清楚,对于挑选这种非死亡挑战的活动,自己大概并不适合,但他肯定能想出一些办法,肯定不会再次引起恐慌发作,或者任何的噩梦。

明天,彼得会很开心。

他很确定。

~~~

托尼哼了一声,翻过身,拖着自己的身体缓缓下了床,几个僵硬的关节咔哒作响,像要断了一样。他正往身上套一条新牛仔裤和一件褪了色的乐队T恤,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显然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人吵醒的。楼下传来吵闹而慌乱的说话声,虽然声音隔着几层楼,但动静很大,足以让他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一定发生了什么。

可恶。

又是九头蛇袭击。

他们又来了,是冲着彼得来的。

托尼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飞出房间,冲进电梯,按了好几层楼的按钮,准备召唤盔甲。正在这时,公共活动区那一层的电梯门打开了,托尼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没有九头蛇的人冲进房间,没有恐慌的彼得,他没有瘫倒在地,难以呼吸。这里只有复仇者联盟——史蒂夫、小娜、山姆、克林特、布鲁斯、罗迪和索尔。还有——旺达?这可是个新进展。托尼走进房间,大起大落的紧张情绪在此时化为愤怒,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正要开口质问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绝对不会经常出现在大楼的人。托尼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电视上,他当时站在浮空母舰上,试图阻止美国队长插入一枚芯片,那枚芯片能够阻止数百万人顷刻间灰飞烟灭。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被关在“冰箱”里,那是一个高度戒备的监狱,用于羁押强化人类。他是一个被九头蛇控制了五年多的人。

巴基·巴恩斯。

他闷闷地坐在一张沙发上,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不和房间里的任何人交流。相比之下,其他复仇者则处于不同程度的混乱状态,他们一个个语速飞快,互相大喊大叫,争论着什么。

托尼的心跳再次加快,他迈步走进房间,开始分析这个新的紧急情况。巴基·巴恩斯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没人注意到他?这家伙是一个被洗脑的杀手,而那个轻率地让他进入房间的人即将被托尼刺杀(不过他很确定那个家伙是谁;毕竟,房间里只有一个复仇者对九头蛇特工如此了解)。

“怎么了,”托尼高声问道,打断了大家正在进行的激烈辩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争论声戛然而止。每个人都转过身来看着他。

托尼早就怀疑史蒂夫和这一切脱不了干系,而现在史蒂夫脸上的表情则证实了他的怀疑。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更慌张,而他紧绷的下颌告诉托尼,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场冲突。

好。算他聪明。

“嗯,”托尼开始发难,压力和困惑在他的阴阳怪气中找到了发泄口,“这种情况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点奇怪,有点……天呐……我不知道……有点危险。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史蒂夫叹了口气,揉了揉脸,显得疲惫不堪:“托尼——”

“没有吗?”托尼打断了史蒂夫,毫不让步,“你们都不知道?那我来说吧。罗杰斯,这个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是,现在有一个训练有素的九头蛇杀手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我们的客厅里。你知道吗,说奇怪都太保守了。仔细想想,‘莽撞’和‘自杀’可能是更合适的描述。所以,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大家都觉得无所谓,完全无视冬兵就坐在五尺开外的事实,继续心无旁骛地织毛衣?”

说完这一长串之后,托尼抱起双臂,等待对方的回应。他感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正变得紊乱无序,这是他恐慌发作的一个前期迹象。现在,恐慌仍然存在,因为事情很明显出了严重的问题,而托尼非常清楚,这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的。他竟然不知情。这件事肯定会让他很火大。

然而托尼并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他的话只是重新点燃了复联成员们先前的争论。

“我告诉过你,他会同意我的看法,”布鲁斯似乎是在对史蒂夫说话,“这太疯狂了,史蒂夫,我就知道他会有点崩溃,但说真的,看看这家伙,他现在真是一团糟。”

“不是那样的,”史蒂夫坚持道,“你不知道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记得一些事情,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这足以让他救了我的命。”

“好吧,”罗迪反驳道,他显然站在布鲁斯那一边,“但你真的想冒这个险吗?仅仅因为几年前他是个好心的撒马利亚人?*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直都那样。”(*好心的撒马利亚人是一则圣经寓言,意思是怜悯并帮助陌生人。——译者注)

“你没法确定,”小娜也争辩道,“在对他进行评估之前,我们谁也不能确定。”

“是的,这正是问题所在,”布鲁斯强调,“听着,史蒂夫,我知道他应该是改过自新了,但他又在‘冰箱’里待了两年。”

“他有过一周的假释,”史蒂夫争辩说,“他来了大楼,记得吗”

“是的,九个月前。”布鲁斯回答,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有力,“谁知道在那之后他发生了什么?据我们所知,他可能已经迅速回到了杀手模式。”

“六比一,”山姆插话道,“我们能搞定他。”

史蒂夫似乎意识到了托尼这个威胁的认真程度,因为他迅速做出了回应。

“托尼,布洛克·朗姆洛那件事失控了,”他说道,“我们当时已经把他逼入了绝境,生化武器也得到了保护,但他穿着自杀背心,瞬间就把自己炸成了碎片。旺达控制住了爆炸,所以我们都活了下来,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栋楼炸毁,多人遇难。”

“我很抱歉。”旺达开口道,她眼中满是懊悔,声音里都透着空洞,“我对死者负全部责任。我失去了控制,我试图保护所有人,但我——我没能做到。”

史蒂夫转过身看着她,表情强硬而坚定:“这不是你的错,旺达。这是朗姆洛的错。”

托尼的嘴巴干得像砂纸;他觉得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巨石,阻止他发出任何声音。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巴恩斯怎么会回到这来?”托尼又瞥了巴基一眼,然后对史蒂夫扬起眉毛,责难道,“我最后听到的消息是,他在‘冰箱’里。那才是他属于的地方。”

他的直觉一如既往地,准确。

“托尼,”史蒂夫似乎已经对这番坦白即将产生的后果听天由命了,“我没有对你完全坦诚。”

托尼没有理会这句话在他胸中激起的愤怒火星,他咽下了喉咙里的干涩,努力控制住冲动的怒火。他不喜欢这个发展方向,一点也不喜欢,但他决定,在发火之前还是听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面对史蒂夫·罗杰斯的习惯一向如此,毕竟这家伙身上的某种特质似乎尤其容易引爆他本来就很狂躁的脾气。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惊讶?”他嘟囔着,暂时压制住了已经冲到嗓子眼儿的怒吼。

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但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沉默片刻,显然是在鼓足勇气,这样才能支撑他继续说下去。

“自从巴基被送进监狱,我……我一直在努力把他弄出来,”他镇定地解释道,“让他成为一个自由人,是的。我觉得他不应该为自己在九头蛇控制下所做的种种事情负责,当时他别无选择。他不应该为九头蛇的行为背黑锅。”

在内心深处,托尼完全意识到史蒂夫刚刚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经过深思熟虑的论点,他尊重这个观点,甚至可能同意这个观点。但是,那种危险的愤怒火星又出现了,把他推向理智的边缘,让原本理性的判断变得晦暗不明。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队长。”他抱着双臂,期望史蒂夫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耐烦。如果托尼不能马上得到答案,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控制住不断膨胀的怒火。

史蒂夫顿了一下,但他一定听出托尼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因为他只犹豫了一下,就把整件事和盘托出了。

“我把巴基救了出来,”史蒂夫说,现在他直视着托尼的眼睛,“我不想对你撒谎,托尼——这个过程并不完全合法。我付钱给一帮可疑的人,进行了一些不正当的交易,但这些都已经发生了,现在他自由了。我雇了一群专家暗中操纵系统,把他弄了出来。所以他才在这。”

托尼张开嘴,又闭上。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他对史蒂夫有一百万句话想说,从温和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到更直白的人身攻击,不过后者可能会导致一场混乱的争吵。问题是,他不知道该先说哪句,愤怒、困惑和对于接下来要发生之事的痛苦忧虑接踵而来,使他胸口一阵阵发紧。当然,巴恩斯本人仍然坐在几尺远的地方,听着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然而,在托尼的情绪完全爆发之前,娜塔莎开口了。

“托尼,不只是他,”她平静地说,“克林特和我也参与其中,还有山姆。”

“你——什么?”在他内心肆虐的矛盾情绪中,又加上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在所有他认为会帮助巴基重获自由的人当中,娜塔莎几乎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我和山姆已经和他见过几次面了。”娜塔莎解释道,她无视了托尼的震惊,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谈论天气,“我们看到了他是怎样的人,还有九头蛇是如何操纵他的。所以我们同意帮史蒂夫把他带回来,清除他们的洗脑。我把克林特叫了进来,他也承认当时情况很糟。我们为这件事努力了很久——就像史蒂夫说的,有点非法,所以过程并不顺利——但就在今天,我们终于把他弄出来了。”

“克林特?山姆?”托尼重复,“你们也帮了忙?”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至少看起来是有点抱歉的。

遭到背刺的尖锐痛感向托尼袭来,更令人痛苦的是,不仅仅是史蒂夫,而基本上是团队的一半,都把他排除在了这件事之外。

“你本可以告诉我的,”托尼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声音里的尖锐,“我不想表现得像个混蛋,但是,你知道,如果下次我有一半的队友都试图从高度戒备的监狱里救出一个被洗脑的刺客,最好事先给我一点预警。我认为这种事情你可能需要提前给我透露点消息,你知道吗”

“不过,你会让我们这么做吗?”山姆指出,“你真的同意吗”

“也许不同意,”托尼承认,“但我们被称为一个团队是有原因的。背着对方做些非法的勾当——在我看来,这根本不像一个团队。”

史蒂夫垂下了眼睛,有那么一刻,托尼确信他是准备道歉的。但随后史蒂夫抬起了目光,一脸坚定。

“托尼,你要记住的是——他作为冬兵所做的所有事情,他杀的所有人——都不是他,”史蒂夫开始说,小心翼翼地措辞。“而是九头蛇,他们控制了他的思想。就像他们控制了彼得一样。你不可能不责怪彼得,却责怪巴基——那就太虚伪了。”

哎哟,正中红心。

托尼畏缩了一下,某种无法辨认的情感刺穿了他的胸膛,令他猛然一疼。他没想到史蒂夫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尽管他是荣誉和高尚的化身,是美国爱国主义的缩影,但史蒂夫有时候真的是一条蛇。

但托尼不能否认——这家伙说得有道理。而且说得令人讨厌得好。因为尽管托尼不愿承认,但史蒂夫是对的;他不可能不谴责彼得却谴责巴恩斯。从本质上讲,他们被推到了完全相同的环境中,虽然彼得从来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但托尼几乎可以肯定,这孩子参与过很多暗杀活动,还有大量其他阴暗的任务。托尼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各种评价——鲁莽、冲动、自恋——但有一个头衔是他拒绝的,那就是虚伪。

所以,虽然不情不愿,但他还是慢慢地平息了这场战斗。将愤怒化为强迫的平静,试图克服那股仍然让他头脑混沌的非理性愤怒。

“好吧,”他不情愿地承认,“好吧,有道理。但是队长,你要知道这件事还有很多地方都处理得不够意思。比如,你把一半的队友排除在外。这是我自己的观点,但我很确定布鲁斯、索尔和罗迪会同意我这话,你竟然不把这个小小的越狱计划告诉我们?这是一种很低级的做法。”

罗德热切地点了点头,深表同意。“没错。也许这不是最好的做法,队长。”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同意钢铁爱国者的观点,”托尔补充道,“我已经在地球上待了好几个月了,要是能被你们接纳就好了。我可以稍微调整一下您的计划中比较有问题的部分,或者干脆拿着我的铁锤闯进放冰棒的地方,亲自为那个士兵争取自由。”

“好吧,”史蒂夫同意了,微微点了点头,“我向你们保证,从现在起,我将把我执行的任何非法任务通知给你们所有人。”

“很好,”托尼说,“那就好。但还有个小问题,队长,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你对‘精神稳定’的定义是什么,但是——”他用拇指指了指巴基,而巴基坐在沙发上毫无反应,连抽搐都没有——“和我的定义应该不太相符。嗯,完全不符。”

“哦,太好了,你真的把我难住了。”托尼回答道,又恢复了他一贯的讽刺语气,这是他过去用过无数次的经典防御机制,“‘他说了几句话’嗯,我个人相信,他不可能有哪怕一丁点儿精神错乱——”

“伙计们,”布鲁斯打断了他的话,脸色苍白,“我无意打断,但你们或许应该来看看这个。”

托尼沉默下来,跟着布鲁斯的目光看向对面墙上的电视,巴基就坐在那面墙下。屏幕上播放着模糊的画面,鸟瞰着拉各斯,只见这座城市一片混乱。这段视频的画面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镜头转向附近的一栋建筑,它倒塌在一堆瓦砾和冒着浓烟的灰烬中,至少有十几名伤者被附近的医护人员抬到废墟外围。

克林特抓起电视遥控器,把音量调大,房间里充满了一个冷静的女声。

“——几名救援人员遇难。据推定,这起死亡事件是由九头蛇特工布洛克·朗姆洛与几名复仇者联盟成员之间的冲突造成的,据悉,旺达·马克西莫夫也参与其中,她是一名增强者,或对该建筑的坍塌负有一定责任。虽然关于这场冲突的全部细节尚未披露,但无论是否有意,它造成的伤亡确实提出了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而更多的突发新闻进一步引发了民众的猜测——詹姆斯·巴基·巴恩斯已从高度戒备、专为增强者设计的监狱中逃脱。”这时,巴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次越狱的原因目前尚不清楚,但许多人认为,巴恩斯非法出逃的组织者不是别人,正是史蒂夫·罗杰斯,他是巴恩斯在1945年‘阵亡’之前的战友。现在演播室交给你,吉米。”

电视镜头一切,画面中是三个看起来很专业的播报员,他们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笔记,正对着镜头说话。

“谢谢苏珊,我、阿曼达和马特将讨论复联在拉各斯袭击朗姆洛背后的可疑意图,”吉米开口道,一边说话一边向同事们做手势,“不管旺达·马克西莫夫是否是故意的,谁也不能否认,她今天造成了至少十二个人的死亡。接下来,是詹姆斯·巴恩斯突然越狱,人们怀疑,这一事件极有可能由史蒂夫·罗杰斯精心策划,也许还得到了其他复仇者的帮助,如托尼·斯塔克等人。一则强有力的证据是,很少有人不仅有意愿,而且有必要的手段,能成功地把巴恩斯偷运出去。你对此怎么看,阿曼达”

一个看起来很职业的女人点头表示同意,她穿着一套整洁的蓝色西装,金色的头发扎成了整齐的马尾辫。“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这些说法背后有很多逻辑,”她直面镜头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总是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复仇者联盟是一件好事;他们为正义而战,保护民众。但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呢?当你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团体,拥有所有的资源、金钱和影响力,你真的开始怀疑他们到底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自己的个人利益。因此,复联的动机如今正受到平民和官员的严密审查——”

“嗯,伙计们?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试探的声音从电梯那边传来,托尼立刻知道是谁;他以前听过这么多次那种不确定、犹豫的语气,几乎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托尼赶紧把电视调成静音,转过身来,只见彼得走出电梯,带着谨慎的神情走向复联的众人。

“哦,孩子,你起来了。”托尼说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表现得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当然,其实发生了一大堆破事。彼得还没有注意到巴恩斯,但他迟早会发现的(这孩子的观察力有时敏锐得可怕)。虽然托尼不太清楚彼得会有什么反应,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能认出冬兵,但一想到这样的互动,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彼得接受这一切的几率并不大。

彼得慢慢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望着大家。“出什么事了吗”他平静地问,“我听到房间里有人在争吵。一切都还好吗”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慢慢地扫视每个复仇者,观察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接着彼得的目光落在了巴基·巴恩斯身上。

他僵住了。

一动不动。

呼吸停止。

该死,那一瞬间托尼只能想到这一个词。

然后彼得跌倒下去。

“你还记得冬兵吗,Asset?”

“是的,先生。”

“你还记得,关于他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当然,先生。”

“详细阐述。”

“他是个叛徒,先生。他背叛了九头蛇和我们所代表的一切。如果我遇到他,就会将他终结。我注定比冬兵强上一倍。”

“很好。所以你明白我们为什么必须这么做了吧?”

然后他们将电棒插进他身侧的装置,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彼得!”

“小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鬼,怎么了?”

那个声音很大,就在他脸的上方。声音在周围回荡,感觉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脑海中跳来跳去。这或许解释了他后脑勺的抽痛。

彼得睁开一只眼睛,随即又闭上了。一道强光刺来——太亮了——穿透他的眼皮,彼得不禁呻吟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想避开那道光。

“孩子,你醒了吗?”

托尼,那是托尼。托尼为什么问他是不是醒着?

“真糟糕。”彼得又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咕哝着。现在的光线不太刺眼了,主要是因为五个复仇者挤在他周围,他们的脸挡住了明亮的光线。这让他想起了九头蛇的科学家们,他们把他绑在台子上,将各种各样的奇怪设备刺进他的皮肤里——他现在情绪低落,很不适合回忆这种事。

托尼一定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安,所以赶紧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你的脑袋撞得不轻,彼得。”

“是的,我感觉到了。”彼得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边把手伸到脑后,揉了揉疼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块,但彼得感觉到伤口处并没有流血,他认为这是一个相对较好的迹象。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永久性的脑损伤,便试图坐起来,但托尼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坚决地将他推了回去。

“等等,让布鲁斯给你检查一下,免得又伤着。”

“呃,好。”

“嘿,彼得。你感觉怎么样?”一个人的脸出现在彼得的视线里,那人问道。

“如你所见,问题不大。”

布鲁斯一边检查,一边轻笑。他轻轻地摸了摸他肿起的部位,用讨厌的小手电照了照他的眼睛,再测试了一下他的平衡,最后宣布彼得并没有脑震荡,但建议他至少卧床休息半小时。彼得呻吟了一声,但布鲁斯告诉他,他只用休息半小时已经很幸运了,要不是他拥有增强的修复能力,情况可能会糟糕得多。彼得听后就不说话了。

托尼扶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转过身来,彼得又看见了他。那张脸,他从小看到大,他一直被要求比那人做得更好,他一直被告知不能走上和那人一样的道路。事实上,这就是他最初在九头蛇受到如此严厉对待的原因。那张脸,他背叛了九头蛇。冬兵。

彼得仓促之下向后倒去,后背撞上墙壁。他喘着粗气,然后就完全喘不上来了。他无法呼吸。他无法呼吸,而那人仍然用冷漠的、毫无波动的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而且——

“Pete,你需要呼吸,好吗?就像这样,吸气、呼气。”托尼安慰道,夸张地深呼吸。彼得听到一阵脚步离开了房间,这才感到自己的胸口松了下来,终于、终于吸进了他迫切需要的空气,他的肺都快烧起来了。“是的,就是这样。对不起,孩子,我真的很抱歉。我完全忘了他在那儿,然后我又急着把你弄上床,我就——”托尼叹了口气,止住了话头,“我搞砸了。对不起,孩子。”

彼得还在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只是颤巍巍一笑,试探地竖起大拇指。

“好了,咱们回房间吧。”

彼得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在了床单上,背后靠着一堆枕头。托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又开始读《哈利·波特》,但彼得并没有真正在听。他心不在焉,回想着托尼是怎么向史蒂夫说起冬兵的。

他说的是“巴恩斯”,不是冬兵。九头蛇一直对彼得说,冬兵不过是一项资产,是可以利用的东西,可后来,他又被说成是肮脏的叛徒。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当然也没有名字。九头蛇告诉自己的其他一切都是谎言,所以这是否意味着,冬兵并不像他被告知的那样,并不真的是个没有头脑的躯壳?

身侧的床沿向下一沉,彼得这时才意识到托尼已经没有在读书了。他闻到了熟悉的机油味,混杂着昂贵的古龙水味,这意味着某人已经从椅子上挪到了床上。

“彼得?你在想什么呢,孩子?我刚才胡编乱造了一整段故事,说一匹巨大的粉红色小马在霍格沃茨操场上游荡,当然,只是为了让你讨厌,后来我意识到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我没什么事。没事。”

“听起来你好像不太确定,孩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冬兵有……呃……有名字吗?”

托尼显然是吃了一惊。他的嘴张张合合,似乎还没有决定要怎么说。“是的,他有名字。他叫詹姆斯·巴恩斯,但史蒂夫叫他巴基。我估计这和他的中间名有关。”

“詹姆斯·巴恩斯。”彼得重复着,这个名字在他的舌间滚动,“巴基。”

“没错,你为什么这么问?”

彼得没有回答。冬兵是有真名的。这是他真正的名字,不是从书上偷来的。他还有其他名字,一个中间名、一个姓氏和一个昵称(托尼第一次叫彼得“Pete”时,曾向他解释过这些名字的概念)。如果冬兵有名字的话……这意味着九头蛇在这件事上撒了谎,那么他们告诉他的关于冬兵——巴恩斯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这个人和彼得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甚至比彼得更像人。有人记得他在九头蛇之前的生活。他有一个真名。

他被洗脑了,和彼得一样。

“和我讲讲他吧。”彼得说道,这个请求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托尼听到后同样十分惊讶。

“嗯,史蒂夫向我保证巴恩斯——巴基的精神状况相对稳定。我不知道这有多令人欣慰,但我想这意味着他不会对我们采取‘精神控制杀手’的模式。唔,但愿如此。”

彼得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盯着天花板,故意避开那人的视线。“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没有完全摆脱洗脑?”

“嗯,我想是的。九头蛇洗脑术不是我研究领域,但他看起来并没有百分百恢复正常。这让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克服了洗脑。你从小就受到这种控制,而你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那位‘迷魂刺客’完全是个成年人,却还没能摆脱它。”

“我们的洗脑过程是不同的,”彼得回忆着九头蛇告诉他的那些小细节,慢慢地解释道,“他们把用在他身上的方法进行改良,然后用在我身上。巴恩斯大脑中的一切都被抹除了……抹除得一干二净——记忆、情感、原创思想,都消失了。他只剩下为主人服务的愿望,他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服从命令。他无法控制自己做了什么,也无法控制自己怎么做。”

“老天。”托尼喃喃道,看起来十分哀痛。

“而对我来说,我在进九头蛇之前的记忆被删除了,所以我更容易……嗯,受命令的影响。我保留了自己的知识,而且如果我认为有必要,也能够稍微偏离一点命令。我的情绪是通过……其他方法来控制的”——比如酷刑折磨,他想了想但没有说出来——“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离开。我以为九头蛇就是生命的全部,我没有理由逃跑。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家人在等我,也不知道在此之外该如何生活,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彼得盯着自己的手,麻木地说道。他允许九头蛇支配自己的生活,托尼会因此生气吗?他毫无质疑地听从他们的命令,每次为他们做事时,尽管内心有种奇怪的刺痛,尽管良心会说‘这是不对的’,但他全然忽略了那种感受,托尼会生气吗?

“孩子,看着我。”托尼轻声说,他的声音里又多了些熟悉的关切。彼得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抬起了头。“到目前为止,你的人生拿了副烂牌,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些烂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不是你的错,九头蛇逼你做那些事也不是你的错。事实上,在这个情境下,你大概是最无辜的人。”

“但我让他们操纵了我。我本可以随时离开,但我没有!”

“你真的可以随时离开吗?Pete,你还在被洗脑、被操纵,你还在害怕。你在那里的时候没有自由意志,但在你逃离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吧?”

“没事的,孩子。不是你的错,记得吗?”

彼得点点头,然后勇敢地继续讲下去。“但后来他爸爸开始唱一首歌——一首儿歌,或者一首傻傻的调子什么的。我猜它叫《一闪一闪》。总之他开始唱歌,然后我就……想起了一些东西。内容不多,只是一个女人,在唱同一首歌,也许是我妈妈?”他沉默了一会儿,迷失在记忆的深处,然后晃晃脑袋,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继续说:“但它有点,呃,让我从洗脑中摆脱出来。突然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拿着一把枪指着一个可怜孩子的头。九头蛇让我做的事,他们教我做的事,都是错的,是不对的,我这辈子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这太奇怪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从来没有。我从树上掉了下来,可能把那个爸爸和他孩子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我就跑了。”

“操。”

“很准确的概括,嗯。”

“操,孩子。”

“你已经说过了,托尼。”

“那么,帮助你摆脱精神控制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回想起过去?”

“嗯,我猜,是吧。”

“这很合理。史蒂夫说,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巴基似乎记得一些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为了让巴基回来,我们要让他想起自己的过去?”

“听起来是史蒂夫的活儿,我会告诉他的,但我们还没谈完,先生。休息一下吧,你看起来累坏了,你醒来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

“我们要谈些什么?”

“不,睡觉。”

“但是——”

“睡觉。”

“好吧。”彼得有些恼怒,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他的反抗色厉内荏——毕竟,他需要保持形象——但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眼皮沉得几乎张不开——或许是差点儿脑震荡的副作用,或许是因为半夜从不太愉快的梦(噩梦)中惊醒,又或许是看到过去的鬼魂,遭到九头蛇特工袭击。仔细想想,彼得现在相当肯定,他知道托尼想谈什么。昨天彼得一直昏迷不醒,他们还没来得及谈。

“还有一件事,Pete,”托尼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说道。彼得一定比他以为的还要累,因为他压根儿不记得托尼是怎么走到那里的。“你觉得我们能信任他吗”托尼问。

彼得不需要问“他”是谁,但他需要思考这个问题本身。一方面,巴恩斯和彼得的处境相似;他被洗脑、被操纵、被折磨,听命于一个邪恶组织,才刚刚发现(或者对巴恩斯来说,是重新发现)做人的意义。另一方面,巴恩斯还没有完全摆脱九头蛇的洗脑,他自己做决策的能力实在值得怀疑。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做的一个选择给彼得带来了更多的痛苦和创伤。所以,他很诚实地回道:“我不知道。”

“好吧,孩子,睡会儿吧。”托尼说着,疲倦地叹了口气,半掩上门,熄灭了灯光。

彼得被一声尖叫惊醒。那声音调门极高、跌宕起伏,在意识清醒后听到这种声音相当令人不安。彼得的感官瞬间高度戒备起来,顾不得自己口干舌燥、肌肉痉挛,立刻偷偷爬下了床。他睡了少说也有几个小时。

那个男人全速奔跑,双腿拼命摆动,当他跑过彼得的房门时,彼得只来得及看到克林特的脸,上面涂着亮紫色条纹。

克林特消失在走廊尽头,山姆也出现在克林特刚刚冒出来的拐角。这个人跑得比克林特慢得多,这可能是因为他从头到脚都沾着一层白色的粘液,看起来很像彼得的蛛网液。他挥舞着一把厨房用的钳子,嘴里飞快地吐出一连串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的脏话。

彼得非常困惑。

两人一走,他就溜出自己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走在过道上,警惕着任何涂着紫色涂料的成年人或被洗脑的九头蛇刺客。一想到可能遇上后者,他就很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九头蛇教会了他如何抑制紧张情绪,而且和复仇者待在一起,他也没有理由紧张。可现在他就是控制不住。

此时此刻,有一个可能很危险的刺客在他家的大厅里游荡,彼得真的不想碰到他,尤其是在他刚睡了一觉,感到如此脆弱的时候。

他转过拐角,走进厨房。他在进去之前顿了一下,以确保巴恩斯没有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彼得可能已经意识到,这个家伙和他一样是人,但还是会让他想起有很、很多糟糕的经历。这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是九头蛇给他的洗脑,根深蒂固、难以控制。

“哦,嘿,彼得。你的头怎么样了?”彼得一进门布鲁斯就问道,“索尔让我告诉你,娜塔莎说托尼在他的实验室里,他还想让你知道史蒂夫和巴基待在另一层,正在努力恢复记忆。另外,山姆和克林特正在进行一场恶作剧之战。”布鲁斯正坐在厨房的长凳上看书——他连头都没抬,滔滔不绝地念完了自己的小独白。

“嗯,我的头——它没事。很好。我的愈合能力起作用了。但是,呃,索尔说了什么?”

布鲁斯笑了笑,合上书,把眼镜从鼻子上摘下来,用衬衫擦了擦镜片。“简而言之,托尼在他的实验室里,他想告诉你史蒂夫和巴基在不同的楼层,正在尝试你提出的方法。顺便说一句,你想出的这个点子很不错。很多人都不赞成洗脑,我也是,但它的运作方式却很有趣……”

“布鲁斯,别误会,但这么说有点奇怪。”

布鲁斯耸耸肩:“怎么说呢?我是个搞科研的。”

“呃,好吧。嗯,我要去找托尼了。”彼得尴尬地说,然后抓起一个苹果,快步走出厨房。

Friday确认托尼还在工作室里,并告诉彼得他刚刚睡了四个小时。他一定是累惨了,因为平时他白天根本睡不着,而今天他竟然睡了四个小时。

“托尼?”彼得走进车间,叫了一声。那地方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废零件和揉成一团的废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焊锡气味。通常情况下,托尼的工作室充满了有组织的混乱和建设性的工作,但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可怕的垃圾堆。

然后彼得听到一堆满是灰尘的纸板箱下面传来一阵沙沙声。

“托尼?是你吗?”他走近一点喊道。没有人应答。彼得又上前两步,他的肌肉蜷曲着,随着沉默的持续,他感到愈发紧绷。

“彼得!咋——”托尼突然从一堆箱子后面冒出来。不幸的是,他把彼得吓了一跳,而彼得已经蓄势待发;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托尼就一把捂住了喉咙,大口大口地拼命喘气。

“托尼!天啊,对不起!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你吓到我了,我当时有点紧张。我很抱歉,你还好吗?你需要什么吗?最好用点皮质类固醇来治疗你的声带损伤!*”(*这句话出自美剧《神烦警探》[BrooklynNine-Nine]S05E12。——译者注)

“你——你刚才是不是……”一阵嘶哑的咳嗽,“在打了我的喉咙之后,是不是说了《神烦警探》的台词?”

“对不起,”彼得反复道歉,“是的。那部剧是索尔推荐的,然后我就上瘾了,我们一直在看。诶,你是怎么听出来的?你给我的印象不像是……那种看《神烦警探》的人。”

“没事,孩子,更糟糕的情况我都有过。”托尼粗声回答道,“不瞒你说,也是索尔给我推荐的——我和小辣椒一起看的。她不喜欢,但她更讨厌的还是《菲尔博士脱口秀》。”

“真的吗?那我们应该一起看!”

“没问题,孩子,”托尼一边说一边走向放急救箱的抽屉,拿出一个冰袋,用茶巾包好,放在脖子上。

彼得畏缩了一下。“对不起。”他第三次道歉。

“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道没必要的歉!”托尼恼怒地叹了口气,“吓着你是我的错。”

“佩珀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承担没必要承担的责任。打你是我的错。”

“哇,孩子,哇哦。我看你最近和小辣椒相聊甚欢。”

“哦,是的,向别人说你的坏话多有趣呀。”

“太放肆了。背叛真让人心痛。”托尼干巴巴地说,但嘴角还是露出一丝微笑。

“呃,史蒂夫让我翻翻我爸的旧档案,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他和巴基的信息。史蒂夫试着回忆他和巴基做过的每一件事,但进度很慢,他也担心自己会漏掉点什么。目前,我很确定史蒂夫只是给巴基讲了一遍他的人生故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反应。”

“哦,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太多。”托尼又叹了口气。“我把所有档案翻了两遍,但只找到了嚎叫突击队的任务报告——你应该知道他们吧?——还有巴基的死亡证明。虽然不是很有用,但我还是打算把它们给史蒂夫送去。”

“嗯,我知道嚎叫突击队。”彼得回忆道,“九头蛇给我上的课程非常全面,让我了解了美国队长在整个事件前后的所有行动。不过,呃,我能……能一起去吗?”

“呃,彼得,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

“是的,好吧,不是,但我想去。我要——要记住他也是人,他和我一样。同样的状况,同样的问题。”

“好吧,我得说你没那么凶残,而且可爱多了。”

彼得脸红了,决定不去理他。“而且,”他继续尖锐地指出,“我也许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我觉得,帮助我摆脱控制的那件事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如果巴恩斯和我一样,那么能帮他摆脱困境的就不是任何随机的细节,而是一些对他很重要的事情。”

“嗯,好的,如果你确定。”托尼轻松地同意了他的看法。

“我确定。”

他们走进电梯,彼得感觉到紧张的电流“滋啦滋啦”流经他的全身。显然,托尼也是如此,因为在这短短一路上,他向彼得投去了几次谨慎的目光,在他们走出电梯时,他伸手扶住彼得的肩膀,让他稳定下来。

他们走到门口,彼得听到史蒂夫低沉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巴恩斯兴致勃勃的嗡嗡声。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犹豫地停了下来。托尼又看了他一眼。

“你确定吗?”这位亿万富翁问道,脸上的每一寸表情都充满了怀疑。

“对啊——对,我确定。”

“那好吧,”托尼默许了,然后用屈起手指敲了敲硬邦邦的门,“客房服务!”

房内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喊道:“请进,托尼!”

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看到巴恩斯,彼得登时觉得自己僵住了,但他再次提醒自己,这个人不是威胁。事实上,他和彼得处境相同。他正在努力变好,他应该得到这个机会,就像彼得一样。彼得也会帮助他。这么做是正确的。

史蒂夫看到他的表情有点意外。“哦,嗨,彼得。你的头怎么样了?”他问道,话音中带着歉意。

“好多了,谢谢。增强的治愈能力很有帮助。”

“是啊,我猜一定是这样。”

几个人一时陷入了紧张的沉默,巴基茫然地盯着大家。他似乎不再是一个空壳,而是一个情感上无能的蛞蝓。这是一个进步,虽然进步不大。托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文件递给了史蒂夫。

“没多少,只有一些嚎叫突击队的任务文件和他的死亡报告,但或许能起点作用。不过我想彼得会更有帮助。”

一提到嚎叫突击队,巴基微微抽搐了一下,大家都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疲惫但充满希望。但是他没有其他的动作,于是他们继续谈话。

“你知道些什么,彼得?”史蒂夫小心翼翼地问彼得。

“嗯,”彼得开口道,“我……呃,摆脱控制的时候,是因为有人让我想起了我的过去。九头蛇夺走了我的记忆,但当时我听到一个爸爸给他的孩子唱摇篮曲,这让我突然找回了一些记忆。那是另一回事了,但最重要的是,你要找到对他有特别意义的东西。要破除九头蛇多年来的训练,这不会是一个随机的时刻。”

“好吧,好吧,对他有意义的东西。”史蒂夫喃喃地说,微微皱着眉头沉思起来。他转向巴恩斯,托尼和彼得退到墙边。托尼拽了拽彼得的袖子,指指门,但彼得摇了摇头。他需要亲眼看到巴恩斯的改变,否则他永远不会相信。

“呃,巴基?你还记得你奔赴战场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你告诉我在你回来之前不要做傻事,然后我说,我怎么会做傻事?毕竟愚蠢都在你那儿了。”史蒂夫轻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巴基把头歪向一边,看着史蒂夫,那眼神好像快要认出他了。然后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摇了摇头,眉毛皱了起来。

“你以前一直是怎么叫我的?是什么来着?啊,朋克。你总是叫我小朋克。”

巴恩斯的眼睛睁大了一点。

“哦,还有我们以前常说的一句话。我想让你知道,就算到了现在,这句话依然作数。我和你同在,巴基,直到最后一刻。”

巴恩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彼得注意到他眼中将信将疑的神情已经变成了一种呆呆的确信。“史蒂夫?”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似乎不敢相信。

“是的,是我。”史蒂夫笑着跳了起来。巴基也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两人紧紧相拥,彼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伟大的美国队长和臭名昭著的冬兵在彼此的怀抱中流泪。

托尼又扯了扯彼得的袖子,这一次彼得随他走出了房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世上再无冬兵,而只有詹姆斯·巴基·巴恩斯。

自从巴基来到斯塔克大楼,这是彼得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能够自由地呼吸。

作者原注:

暂时就是这些。希望你们喜欢我们这里对内战情节的处理(不过相信我,这还不是全部)。敬请期待……

译者留言:

对不起米那桑,我也没想到一断更就是两年多……(滑跪——)我会慢慢翻下去的。

感谢所有看过这篇译作的朋友们,感谢所有的支持和催更,希望还有人在!

附:文中《神烦警探》台词出处

这一章有又惨又可爱的小Pete,和铁人哄孩子

2w左右

第七章

旧伤OldWounds

“我再也不会和你们任何一个人讲话了。”克林特终于完成了清扫工作,在晚餐的时候愤怒地宣布,“永远都不会。我不会跟你们说话了,从现在开始。”

“挺好,”娜塔莎说,“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我敢打赌总共就两秒钟。”托尼大声道,“他一旦听到我宣布的惊人消息,肯定破功。”

“哦,那应该很棒。”山姆叹着气,翻了个白眼,“所以这次你又要宣布什么?你又要送一个巨大的毛绒大象给我们?那玩意儿叫贝利尔还是啥?”

“哦天呐,不。”托尼抖了一下,“自从巴顿威胁要杀了巴纳比之后,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人毛绒玩具了。顺便一提,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件事。”他警告地指了指克林特。

克林特抱怨道:“你刚刚自己提的。”

“他说话了。”娜塔莎马上指出。

托尼打断了他们,提高了音量:“我明天有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计划。你们会爱上它的。”

“说重点,凡人。”索尔有点不耐烦。

“嘘,大个子。天才的工作不可操之过急。给我个鼓点,布鲁斯。”

布鲁斯叹了口气,翻了翻眼睛,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击鼓。

托尼戏剧性地举起双手,环视了一圈,和每个人都眼神互动了一下:“明天,我们要去玩激光枪战!”

大家的反应不尽相同。小辣椒和布鲁斯开始抱怨;山姆、史蒂夫和小娜看起来挺有兴趣;克林特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喊:“你们都死定了!”最好笑的是彼得和索尔:

“激光什么?”彼得皱了皱眉头,一脸困惑地把手里的披萨放下。

“让我猜猜,斯塔克。”索尔插话,“这是某种中庭人的成年挑战?一种测试?用来衡量个人价值的竞赛?”

“放松,恐龙,”托尼哼了一声,“只是个游戏。”

克林特纠正:“是最好的游戏!我每个月都会和我的孩子们玩激光枪战,每次都是我赢哈哈哈。”

“我不明白,这是一个值得炫耀的成就吗?”托尼抱着双臂问他,“你一个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和几个六岁的小孩儿打,你赢不是很正常吗,巴顿。”

“嘿,你们还是没有解释激光枪战是什么。”彼得瞪着托尼抱怨道。

“是的,抱歉,我忘了。”托尼立刻道,“没有文化的人听好了,激光枪战是一款游戏,玩家可以用枪四处射击,但实际上并没有射击任何东西。”

彼得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皱起了眉:“什么?”

托尼叹了口气,咒骂自己又忘了彼得缺乏一个正常的童年。他知道这不是彼得的错,但有时还是觉得很沮丧,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他认为,当务之急是确保彼得在青少年时期至少玩过一次激光枪战。

“孩子,这个游戏——”

“托尼,快闭嘴吧。”罗迪打断了他,“你解释东西的能力和你早上起床的能力差不多。听着,彼得,这个游戏是这样的:你会进到一个房间,里面分散着一些障碍物,所有人都会穿上背心,拿一把假枪。枪能发射红光,对人没有伤害,这就是激光。这个游戏就是尽可能地往别人的背心上发射激光。”

“班纳就是害怕,他知道自己必输无疑。”克林特嘲笑布鲁斯,“没有浩克那家伙来帮你,你打算怎么取胜?面对现实吧,你那五十个博士学位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据我们所知,布鲁斯在玩的时候有可能会变成浩克。”史蒂夫指出。

布鲁斯点点头:“这也是我拒绝的第二个原因。绿巨人可能会把游戏店砸得粉碎,我可不想事后还要支付一百万美元的账单。”

“来嘛,布鲁斯。”托尼用他足以引起负罪感的眼神盯着布鲁斯,恳求道,“会很有意思的,相信我。求你了。”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和我组队。”小辣椒兴致缺缺地提议,“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项活动,所以我们可以一起。”

“就这样,布鲁斯。”托尼说,“两个扫兴的家伙一起,不错吧?”

布鲁斯又翻了个白眼:“不,不太好,但我大概别无选择。”

“说对了。”托尼大笑着拍了拍布鲁斯的后背。

“托尼,我不知道这件事,”史蒂夫突然插话道,“我不是想要扫兴——”

“真的吗,史蒂夫?”托尼打断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一向是这么做的。”

“——但问题是,”史蒂夫决定不理睬托尼,继续说道,“小娜、山姆和我周四的时候要和旺达碰头,一劳永逸地把布罗克·郎姆洛给抓了。”

“郎姆洛?”托尼皱了皱眉,“那个原来在神盾局的九头蛇老鼠?他现在怎么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嘿,只有一次。”托尼争辩,“不过,郎姆洛这件事听起来还挺严重。但要我说,正因为这样你们明天才更要来玩。在执行任务前,心悦诚服地成为托尼·斯塔克激光征服的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地让你们放松呢我会打败你们所有人的。”

“不可能,斯塔克。”克林特信誓旦旦,“是你即将成为克林特·巴顿激光征服的手下败将,而不是反过来。”

“竞赛,”托尼假装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会让最终的胜利更加美好。”

“好的,个人而言,我会参加的。”娜塔莎瞥了史蒂夫一眼,说道,“我知道我们有郎姆洛的事要办,但还有两天呢。而且很抱歉史蒂夫,必须有人好好敲打一下克林特和托尼两个家伙。”

山姆点头道:“我同意。我人生中最满意的时刻就是彼得在马里奥赛车上打败了克林特,如果明天有人能继续打败他,那有望成为我人生中第二满意的时刻。”

“喂,你们一个个光说不练,等动了真章,有你们好看。”克林特威胁着说道,然后吃完了他的最后一片披萨。

“你要打赌吗?”山姆挑衅。

克林特看了他一眼:“威尔逊,上次你和我打赌,你临阵逃脱了。”

“什么叫我临阵逃脱?我们都没能完成比赛!”山姆抗议,“你差点用意大利面淹死我,记得吗?”

托尼大声拍了拍手,他知道要是自己不打断,这场无聊的骂战将一直持续下去。“好了,大家冷静点。我们明白,你俩都是小心眼的破坏分子。所以,史蒂夫你来吗?”

史蒂夫想了一会,托尼很肯定自己得跟他争论一番,事情有点棘手,但这就是史蒂夫喜欢干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是,史蒂夫慢慢地点了点头。

“好吧,你说得对。”他呼了一口气,承认道,“出任务之前进行一些健康的比赛大概问题不大。而且,我听说激光枪战是二十一世纪文化体验的重要部分,所以我是应该亲自尝试一下。”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老头。”听到史蒂夫同意了,托尼感到浑身都舒畅了,“索尔,大个子,你呢?”

索尔笑了:“我当然会尝试一下这场中庭人竞赛,不过容我提醒你们这些凡人,你们要面对的是威严而荣耀的雷电之神。”

“我想我能应付。”克林特反驳道,看起来跃跃欲试,“你要完蛋了,半神。”

其他复仇者开始为激光枪大战的赢家下注,托尼往后靠了靠,进行了一会儿自我欣赏。

老天,有时候他真喜欢自己的主意。

晚饭过后,托尼正打算回自己房间,突然很想找彼得说说话。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否则他一整天都会烦躁不安的。

“Knock,knock,”托尼轻轻敲了敲彼得的房门,“猜猜我是谁。”

“托尼?”男孩儿应道,几秒钟后门打开了,彼得穿着托尼给他的睡衣,看起来有些疲惫。

“是我。诶呀,你看起来很困,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正要上床。”彼得打着哈欠说,“怎么了?”

“有很多事,”托尼跟着彼得走进房间,随手把身后的门关上,“天空、太阳、星星、云朵……顺便问问,明天出去玩你兴奋吗?”

彼得耸了耸肩,走到床边坐下,“你说那个激光枪战?”

托尼点点头,在彼得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嗯。”

“我、我不知道。”彼得又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它听起来很有趣,不过——你知道——我以前没有玩过。我觉得我可能玩不好。”

“有什么关系呢?”托尼轻松地说道,“索尔和史蒂夫之前也没有玩过,你不是唯一一个。”

“是的,但他们、他们是索尔和史蒂夫。”彼得弱弱地抗议,“一个真正的神和美国队长。”

托尼点点头,“没错,而你是彼得。”托尼模仿着彼得的语气,“一个把我从九头蛇手里救下来的孩子。”

彼得惊讶地看了一眼托尼:“不是啊,你自己肯定能搞定的吧?”

托尼摇摇头:“不能,我没穿战甲。话说,我还没谢过你。”

“谢我?”彼得皱着眉头问,“谢我什么?”

“九头蛇那件事。”托尼似乎认为这显而易见(对他而言确实如此),“打跑了九头蛇,你救了我一命。我必须承认,你当时胆识过人,而且我要是挂了,小辣椒会气死的……所以,谢谢。你做的很棒,孩子。”

彼得耸了耸肩,看起来有点害羞:“我不知道,我想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

“嗯,让我印象深刻。”托尼说道,“而且你既然能单挑十个九头蛇特工,那明天的激光枪大战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真的吗?”彼得那双巧克力般的棕色眼睛抬起来看着托尼。有时候,托尼会想那双眼睛后面到底藏着些什么,哪些想法正困扰着他。也许是因为托尼实在不擅长任何与情感有关的事情,但了解一个孩子大部分时候在想什么真的很困难。彼得平时看起来很好,但是托尼一直无法摆脱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开始就盘旋不去——他总觉得彼得看起来很好的外表之下潜藏着很多情绪。托尼不止一次想问问彼得,他那该死的好奇心驱使他想不断窥视孩子的内心,询问他各种问题。现在就是这样。

不行,斯塔克。得让孩子有自己的小秘密。

“当然,”托尼强迫自己回到现在,回答彼得,“你会做得很好。非常棒。超级棒。哦,为了报答我对你的赞扬,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彼得耸了耸肩,有点好奇:“可以呀,什么忙?”

托尼闪过一丝坏笑:“拜托,拜托,拜托,明天一定要把罗杰斯打得屁滚尿流。”

第二天,天亮得很快。这或许是因为托尼真的睡了一夜(这是一项罕见的成就),毕竟他通常会彻夜捣鼓钢铁侠战甲,直到小辣椒气急败坏地把他拖上床,或者就干脆一直工作到太阳升起来。

“我真是……受宠若惊,boss。”Friday干巴巴地回应道,“您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吗?”

“是的,”托尼回答,“帮我订一个豪华的激光枪战场地,在皇后区那里。要好一点。告诉他们我带了九个人,而且确保我们在的时候没有其他人来。如果有必要,就花几百美金贿赂一下。”

托尼想了想说:“11点吧。我可能得把克林特从床上拽起来才能赶上,不过还行。”

事实证明他的预言是正确的。克林特无疑是复联队伍的宝贵财富,但他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他会习惯性、周期性地变成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少年,在中午之前坚决不离开自己的被窝,而今天恰好就是这样的一天。在托尼、罗迪和布鲁斯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说服了这个人离开房间,而他们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激光枪战和山姆的华夫饼。

十点左右,大家坐下来吃早餐,享用咖啡、华夫饼和草莓。他们又打了几个赌,纳特和克林特都下了50美元的注,赌自己会打败对方,索尔让山姆承诺,如果索尔的分数更高,他就得在索尔选定的某一天给他做100个煎饼。至于托尼,他忍不住和史蒂夫打了赌(考虑到史蒂夫的能力,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但托尼从不逃避挑战)。

他提议:“如果我打败了你,下个月我所有的洗碗工作就归你了。你还要按照我的要求给我买芝士汉堡。一个月。”

“可以。”史蒂夫笑着说,“但是,如果我赢了,我要当着你的面,把你送给克林特的毛绒大象烧掉。”

托尼惊恐地张大嘴巴:“罗杰斯,你不能这么对巴纳比。”

但史蒂夫只是耸耸肩,和他往常一样得意道:“这是我的条件,托尼。”

托尼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就这样同意了他这辈子可能最冒险的赌注——考虑到他年轻时有过那么多荒唐的赌约,这就说明了一些问题。他默默发誓,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要确保自己比史蒂夫的分数高。如果必要的话,他会考虑作弊。

11点出头,他们到了预定的场地。托尼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他在任何场合都会迟到,简直独领风骚。所以他在11点05分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前,要求开始他们的场次。前台是一位20多岁的年轻女士,看到他们连话也不会说了,用看明星一般的眼神盯着八个复仇者、小辣椒和托尼,把腕带递过去,带他们去了准备室。

“欢迎来到皇后区激光星球!”托尼一行人进到房间,就看到屏幕上一个穿着未来主义太空服的像素男人向他们问候,“请坐下来仔细听以下说明。”

大家照做了,慢吞吞地走到对面墙边的硬木凳上坐下。

“我们真的要听这个简介吗?”克林特抱怨道,“赶紧开始吧。”

“克林特,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激光枪狂热爱好者。”娜塔莎提醒他,朝索尔点了点头。索尔正盯着像素电视屏看,一脸困惑,但很感兴趣的样子。

托尼坐在彼得旁边,开玩笑地推了推他:“准备好在这个充满乐趣的游戏世界里好好学习吧,孩子。”

彼得抬头惊奇地望着他,问道:“什么,比马里奥赛车还要有趣?”

托尼摇摇头,失望地啧了一声:“有时候我都忘了你对有趣的定义有多糟糕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这个笑话到底是不是太敏感了,但彼得笑了。

屏幕上的人接着告诉他们激光枪战的基本知识,包括如何持枪、射击和装弹。视频的清晰度和音质非常差劲,几分钟后托尼差点要忍无可忍地扯掉自己的头发了。但谢天谢地,视频好歹是结束了。

“好了,咱们开始吧。”他说着,大家排队走进了标着“武器室”的房间。

里面的架子上放着他们要穿的激光背心。托尼很快就发现了如何将背心的设置从“团队”改为“单人”,其他人也都穿上了自己的背心。除了小辣椒和布鲁斯两个人非常乐意合作以外,剩下的人都打算混战。

“巴顿已经准备好毁灭一切了。”克林特宣战道,“你们都将一败涂地!”

罗迪提醒他:“别太狂妄,狂妄是失败的前兆。”

“今天不可能,战争机器。”克林特自信地说,“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嘿,先生们,少说话多开枪。”托尼打断道,“我已经想把罗杰斯打趴下了。”

史蒂夫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不可能,斯塔克。”

“好了,你们能快点吗?”布鲁斯不耐烦地催促,“除非必要,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呆太久。”

“态度不对,班纳。”克林特说着,友好地拍了一下布鲁斯的肩膀,“现在,是时候把你们都干掉了。”

托尼听到这话,不禁翻了个白眼,然后穿过其他复仇者身后的门廊,走进了竞技场。这个地方很暗,只有零星的几个霓虹灯,剧烈地闪烁着,每隔几秒钟就改变方向,让本就混乱的环境更为复杂。这个竞技场被设计成一个垃圾场的样子,到处都是废弃的汽车、成堆的箱子和散落的垃圾。中心是一个宽阔的开放空间,周围环绕着一排复杂的走廊、楼梯和地道,和上次托尼来玩的时候大差不差。很好。他有地图优势。

托尼正要按下启动游戏的按钮,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有个东西——不,是某个人——不见了。

彼得。

他仔细地扫视着前面的复仇者,想找到那个孩子的踪迹,但一无所获。显然,彼得还没有进入场地。托尼悄悄地返回武器室,就看到那孩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托尼,仿佛在一个激光背心前面扎了根。他没有穿上背心,甚至连枪都没拿。

托尼的困惑超过了理智,他走近彼得,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嘿,孩子,怎么——”

还没等他讲完,彼得就一下窜了起来,托尼发誓他几乎碰到了屋顶。彼得转过来面对着他,脸色苍白,眼睛在房间里来回扫视,托尼立刻收回了手。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才集中到托尼身上。

“哇,孩子,你还好吗?”托尼小心地问,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步,“看起来你想在这里创造跳高的世界纪录。”

彼得吞咽了一下。他似乎很疲倦,明显受到了惊吓,但至少还没有完全陷入恐慌。

“是的,我很好,没问题,我——”这些保证突然哽住了,他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呼吸有些颤抖,避开了托尼的眼睛,“嗯。”

彼得似乎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他的整个姿势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身体僵硬地紧紧盯着眼前的东西,继而在房间里匆忙地扫视,无法集中到一点上。托尼又瞥了一眼他身后放着激光枪的架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确定准备好了吗,孩子”他不确定地问,“如果这让你不舒服,没关系,我们可以甩掉其他人。不一定要玩——”

但彼得打断了他,固执地摇了摇头,“不用,没关系的,斯塔——托尼。谢谢,真的,但我没关系的。我很好——我的意思是,就像你说的,乐趣和游戏对吧?”

托尼盯着彼得看了很久,评估着他的状况。孩子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很勉强。托尼敢肯定,任何负责的成年人都会坚持不让彼得参加接下来的游戏。但那孩子坚毅的下巴表明了他的决心,不知何故,托尼觉得自己不能剥夺他必要的文化体验。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绝对不能让他上场。

不管是好是坏,托尼像往常一样,忽略了脑袋里的那个声音。他也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视那个声音通常是坏事的开端。

“好吧,孩子,如果你确定的话。”他笑了,“但是你得拿一个背心。”

托尼转向架子,挑了一个发出红光的,递给了彼得,朝他眨了眨眼睛。

“它叫宇宙终结者。”他开玩笑地对彼得说,“这个名字很适合在马里奥赛车中击败克林特的人。”

彼得勉强笑了一下,接过背心,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它背在了肩上。孩子拿好枪,托尼带他出了武器室,进入了场地。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彼得,彼得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大伙儿,人都到齐了吗?”托尼呼叫了一下其他人,“没问题我们就开始了?”

他话音刚落,竞技场的另一边,就在走廊迷宫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响声。托尼吃惊地低下头,看到他的背心闪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中弹的音效。他被打中了。

“你看看!”那一头传来山姆的大喊,“五秒钟,我就把托尼打废了。”

“该死。”托尼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游戏已经开始了。

左边传来更多的射击音效,托尼推了推彼得的胳膊,“好吧,孩子,看起来游戏已经开始了。在我攻击你之前,你可能想先跑远一点。”

他友好地向彼得眨了眨眼睛,然后朝相反方向的游廊迷宫跑去。

但那不是重点。如果这一策略适用于拥有多年游戏经验的青少年,那么它肯定也适用于一个百岁老人,因为他唯一的瞄准经验是一面反物理学的振金盾牌和几把1945年产的枪。他能在五秒钟内搞定史蒂夫。

问题是,托尼没想到会遇上娜塔莎。

“诶呀!”他转过拐角就看见娜塔莎躺在对面的墙上,“可恶,罗曼诺夫,你偷了我的strat!”(*strat,战略strategy的略语,非常青少年...——译者注)

他瞄准她开了一枪,可是打偏了,于是他立马躲到墙后。

“你刚刚说什么?”娜塔莎在墙的另一边问,“strat?你确定吗,托尼?”

“是的,但它没有按计划进行。”托尼承认,“我前几天听到一些小孩用了这个词,我大概断章取义了。”

“也许你不太适合用这个词?”娜塔莎建议,然而后一秒她就从墙后跳了出来,一枪正中托尼胸口,“就和你不太适合玩这个游戏一样。”

托尼朝她翻了个白眼,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挫败感:“慢点,Nat,不是所有人都是专业杀手。现在失陪了,我要去干掉罗杰斯。”

“好啊,”娜塔莎朝他得意一笑,“我有一个差不多的目标,不过对象有挑战性得多。克林特该下台了。”

说着,她就与托尼擦身而过,同时给枪重新上了膛。

刚刚被娜塔莎打了的托尼有些沮丧,继续向前走去,发现了一个楼梯井,他还记得这里。他一步两级地爬上楼梯,在一个堆着几摞沉重箱子的小角落前停了下来。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完美,可以观察发生在空地的所有事情,也可以伏击任何前来窥探的人。

但是,托尼仍然没有扳倒他真正的对手。史蒂夫、克林特和娜塔莎不见踪影,这意味着他们三个可能都在迷宫的某处角逐。托尼慢慢从自己藏身的那堆箱子后面出来,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向左转,举着枪时刻预备着。他听到前面有枪声,便朝那个方向走去,打算在“我早就告诉过你”的荣光中干掉美国队长——

然后他就被一个实心的东西绊倒了。

“诶哟!”托尼痛呼一声,摔倒在地,身体正好硌在硬邦邦的塑料激光枪上,“看来他们升级了障碍物啊——”

他坐起来,这才意识到绊倒自己并不是什么障碍物。

而是彼得。

那孩子坐在地上,离走廊有一小段距离,头埋在胳膊里。一开始,托尼不可置信地以为彼得不知怎么在游戏中睡着了。但马上,理智回笼,他意识到有什么地方明显出了问题。

“嗯,孩子?你没事吗?”托尼试探地蹲在彼得面前,扶住他的一个胳膊。

“彼得,彼得,听我说。呼吸。”托尼引导着他,尽力在汹涌的思绪中保持语调的平稳。

你怎么能这么愚蠢?你为什么让他玩这个?天啊,斯塔克,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个天才了。

“深呼吸,就像这样。”彼得颤抖地吸气、呼气,托尼继续道,“没关系,相信我。保持呼吸。”

至少过了一分钟,托尼又安慰了一会儿,彼得似乎又能控制自己了。托尼考虑了一下,想问问彼得出了什么事,但又觉得这孩子可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且,原因是显而易见的。

托尼带彼得去玩了激光枪战。这个游戏完全真实地复制了射击和枪战。这两件事绝对让彼得想起了九头蛇。

天呐,他真是一个傻子。

“好点了吗?”托尼问他。尽管彼得显然还没有缓过来,但托尼实在想不出其他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担心。

“我——嗯——还、还不太好。”彼得承认,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我,嗯,之前骗了你。我——这整个——我其实不太好。”

托尼点点头:“唉是的,我发现了。听着,彼得,你不用强迫自己玩。”

“不,这就是问题所在。”彼得脱口而出,“我想玩。我真的很想,但是——枪支,还有那些声音……我只是……吓到了。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蠢。”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不去看托尼。

“不,不是的。”托尼很坚定,“你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现在你大错特错了。我觉得这一点也不蠢。反而很合理,真的。这就是触发你的一些东西。考虑到你过去的经历,这非常正常。”

彼得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托尼,“我……我不知道……感觉自己很差劲。”

“嘿,孩子,说什么呢?”托尼训斥了一句,但并不严厉,“你在九头蛇长大,你被这些东西吓到是非常自然的。相信我,我懂,我以前也是这样——其实现在偶尔也会。我知道,只需要一个词就能让你崩溃。这不是你的错,相信我,孩子。你已经做得比大多数人要好了。”

听到这,彼得的眼睛有了一点亮光:“你真的这么想?”

托尼坚定地点点头:“我真的这么想。现在,我们扔下这伙人去吃点披萨怎么样”

“但你和史蒂夫打了赌。”彼得指出,“你不是想要打败他吗?”

托尼耸了耸肩道:“可以等等。孩子,我告诉你,打败美国队长的机会多的是。我总会找到别的东西来满足我对胜利的渴望。”

彼得没有说话,他咬着嘴唇,盯着自己的膝盖看,然后抬起头,目光来回游移了好几次。最终,他下定决心一般,说:“不用,我没关系。”

托尼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不用走,”彼得坚定地重复,“我没关系的。”

托尼挑了挑眉毛:“孩子,我不想扫兴,但上次你崩溃的时候在地板上缩成一团,一声不吭。这个地方显然让你不舒服,我想早点走会好一点——”

“是的,”彼得安静地说,“但那样的话我也不会有什么好转,是吗?”

托尼顿了顿,他很理解彼得。彼得不只是想表现得高尚,而是真心地想克服恐惧。

托尼抓了抓头发,左右为难。一方面,他已经错了一次,让彼得继续玩就像是在冒险。但另一方面,他并不想掌控孩子;严格来说,彼得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只要不伤害他人,而托尼又有什么资格阻止这孩子直面自己的深渊呢

“好吧。”他最后同意了,“好的,你可以继续。但有一个条件——一旦你感到了一点点崩溃的预兆,你要告诉我,好吗?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忙着干掉克林特,或者其他任何情况,你都要来找我,然后我们一起解决,明白吗?”

彼得点点头,眼睛微微闪烁:“好的。但我怎么知道去哪里找你呢?”

“秒杀周围所有人的那个,就是我。”托尼说着,不可一世地挥了挥手。

彼得被托尼的狂妄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但嘴角轻轻翘了一下:“好的,托尼。但准确来说,我不觉得你能秒杀全场。”

然后,不等托尼反应,彼得举起武器,一枪正中托尼胸口。

托尼惊讶地向后倒去,再次听到他的激光背心发出熟悉的中弹音效。“该死的,”他呻吟道,“孩子,我本来一直在赢的,你知不知道?已经五分多钟没有中枪了。”

彼得笑着对他说:“对呀我知道,抱歉。”说完,他一跃而起,一边沿着走廊狂奔,一边喊着:“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激光枪战太糟糕了。

刺眼的灯光在头顶闪烁。不管彼得把眼睛闭得多紧,也不管他把头埋得多深,亮光总能穿透过来,在他的虹膜上烧灼出大片可怖的残影,迫使他回想起曾经。

他仿佛又置身于爆炸的烈焰之中。那些画面曾在他难以入眠的深夜里萦绕不去,楼房在他身边轰然倒塌,地面猝然陷落,无辜者仓皇尖叫。

他看到了枪——有些指着他,有些拿在他自己颤抖的手中。

他还看到火舌盘旋肆虐,将生命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那些声音同样糟糕,甚至更糟。他不可能把镭射枪发出的奇怪的子弹呼啸声误认为是真正的枪声,但它们无疑更令人不安。

至少真正的枪声是他熟悉的。这让他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了在射击场度过的时光,训导员发令的声音,和一次又一次的正中红心。这也让他想起那些吞噬了他生命的任务。他也许没有自由,但他有目的。

虽然彼得现在和复仇者们在一起,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不再是九头蛇手下极具价值的得力干将——他不再是“蜘蛛”了。他只是一个身手奇异、受过严重创伤的青少年。

这当然不是一个糟糕的趋势。他喜欢和复仇者们生活在一起——他们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感到受欢迎——他当然不想念九头蛇,但他喜欢在那里感受到的自己的重要性。他被需要——甚至,被珍惜。

激光枪战只是把他带回了过去,那绝不是什么好事。或许他当时的生活有一个目的,但那永远无法抹除经年的痛苦折磨和心理控制。他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挣扎,尤其是灯光闪烁,复仇者们开始互相射击的时候。

他的背撞到墙上,身体不住地下滑,觉得自己就像这具躯壳里的一个无助的乘客,拼命想弄明白为什么他的手在疯狂颤抖,为什么他的腿一阵绵软,为什么他呼吸急促,心脏加速。

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但这时托尼出现了,他并没有像天神一样自黑暗中降临,拯救彼得于恐慌,反而,他被彼得绊了一跤,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却无意中把彼得从不断恶化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一旦托尼确定了彼得到底怎么回事(惊恐发作?他没有那么软弱,是吧?),他成功地让彼得冷静了下来——这似乎是托尼的独家本领。

彼得已经清除了那些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的想法,一些新的念头取而代之。他现在并不需要有目的——他被允许像现在这样做他自己,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他也并不软弱,因为如果彼得因为惊恐发作而被视为软弱的话,那么托尼也是一样(这个人已经承认自己也有这样的经历),而彼得确信托尼一点也不软弱。这让他感觉焕然一新。

四肢仍然在颤抖,但原因已经不同。他的血管里不再充满惊慌和恐惧,而是肾上腺素和一点点的紧张。(他在开什么玩笑?是非常非常紧张。)彼得感到他的肌肉松弛下来,不再是原先紧绷蜷曲、想把自己缩成最小一团的状态。随着肌肉放松,他的行为也放松了不少。在彼得做出朝托尼胸口开了一枪然后跑走的无耻行径之后,他察觉到自己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他忽略了扣扳机时一瞬间从胃里升腾起的恐惧——那一刻,他以为熟悉的枪声会在耳边响起,然后托尼会倒在血泊之中,液体在地上蔓延(脑海中的画面太清晰了,令他十分厌烦)。而他跑过转角的时候,内疚又爬上了胸口。那个人为了彼得,愿意放弃与美队一较高下的机会,但这时他听到街角传来一声轻笑,他的担忧就一下消散了不少。

在这之后,激光枪战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他一开始还是害怕,小腹紧绷起来,恐惧爬上躯干,眼睛不安地向四周扫视,搜寻任何可能的威胁。而他转过一个拐角,迎面就遇到了娜塔莎·罗曼诺夫。

他的肌肉反应比他的大脑还要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处理自己的震惊,或者弄明白娜塔莎同样惊讶的表情,他就举起枪朝娜塔莎开了一枪,解决了这个“威胁”。彼得就看到背心闪了一下,然后他才抬头瞥了一眼娜塔莎的脸。

女士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起来颇为欣赏(这可不常见):“反应很灵敏,彼得。”

“谢谢,这是蜘蛛能力。”

娜塔莎笑了,然后给彼得让出一条路,让他继续深入迷宫。

这件事说明,他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他所受的训练就是如此,虽然现在并非生死攸关。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的紧张荡然无存,他披上了冷静和理性的盔甲,那是他在执行任务时所依仗的。

好的,有了进攻计划,彼得要做的就是付诸行动。

他用沉重的脚步声和忽隐忽现的影子引导大家,慢慢地把众人聚集到竞技场的一个角落。但愿他们能内部消耗一下,少给他留些工作。

克林特是一个很难被围捕到的人——他简直把这场比赛看得比自己的实际工作还重要。他站在迷宫里的一堵墙上,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竞技场,以及里面所有人。除了彼得,还没有人找到他,因为——很有趣——人们从来不抬头看。

但彼得做到了,他偷偷接近那个人,从一个弓箭手绝对看不到他的角度狙击了他。

“Nat,我知道你在那儿。现身吧,恶魔。”克林特对着空气大喊,疯狂地环顾四周,而彼得正在努力抑制自己的笑声。之后,彼得又向克林特的方向发射了几束激光,故意打偏,结果那人跑得比子弹头列车还快。(插一句题外话,那东西太酷了。他和托尼花了好几个小时,讨论它们在制造过程中涉及到的各种工学原理和机械技艺。)

一旦所有人都进入了目标区域,就只需要一个一个把他们干掉,然后每隔两分钟左右,等他们的背心再次激活,让他们再绕回来就行了。史蒂夫表演了一套高难度动作,托尔则试图通过他的枪发射雷电(枪已经烧坏了,所以这位神明得去换一把新的才能继续游戏),彼得意识到,超能力事实上是允许的。

这只会让他的计划更容易实施,因为粘性手指和超强的灵活性在激光枪战游戏中非常实用。事实证明,他的蜘蛛感应对激光也有效,因为他和克林特酣战的时候,山姆试图从背后偷袭,他立马就发现了。

终于信号响起,他的枪发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告诉他“游戏结束”,这时彼得对自己的进程非常满意。小辣椒和布鲁斯都被他击中了不下三四十次。罗迪、山姆和托尼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彼得把他们都赶到了一个基本没有藏身之处的角落。史蒂夫、索尔和娜塔莎的战果也不错,毕竟他们实力强劲,又受过专业训练,但是也没能打败彼得。令人惊讶的是,克林特确实相当厉害——大多数复仇者都以为,他说自己是激光枪战之王是夸大其词,但如果不是彼得在,他确实名副其实。

这个人甚至成功射中了彼得几次,但大多数时候,男孩速度极快,动作敏捷,很难打中,更不用提他还有蜘蛛感应这个有点不公平的优势。

大家回到武器室,狼狈程度各不相同,不过都出了不少汗。

彼得仔细看了看墙上的记分牌,傻笑着把自己的枪和背心挂回去。他完全制霸了比赛,得分比排名第二的克林特高出几千分。“宇宙终结者——好像很适合。”

“是的,是的,孩子。我们发现了——你很了不起。”托尼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他说着翻了个白眼,假笑了一下,“不过,我得承认,像那样围捕我们确实很聪明。”

“什么?围捕?我不觉得——我就是孤狼,爱去哪去哪。”克林特骄傲地说。

彼得笑了:“我倒不觉得,伙计。还记得你在墙头的时候,‘娜塔莎’给了你一枪吗?那之后你去了哪里?”

克林特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你?呃,这就说得通了。Nat不会只射中一次,后面都脱靶。”

“当然不是我。”娜塔莎肯定道,她正在帮索尔脱背心——那个大块头不知怎么把头塞进了袖孔里,目前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姿势。

突然,就听到托尼欢呼一声。原来是他看到了记分牌,发现自己以8分的微弱优势击败了史蒂夫。托尼开始绕着房间跳舞,高声赞美巨型毛绒大象之神,而其他人则集体发出了一声呻吟。

在庆祝了整整三分钟后,托尼提出在回去之前光顾一下比萨店,并得到了压倒性的一致同意,只有山姆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你付钱!”

“一直是我付钱,傻子!”托尼骂道。

“注意用词!”(Language!)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在离大楼几个街区远的一家餐馆吃饭,油腻腻的餐厅中央有一张大桌子,油布格子桌布上堆着大约二十盒披萨。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激光枪战后,他们早就饥肠辘辘,所以都在狼吞虎咽。山姆和克林特的食物大战消灭了两个披萨,另外十个则进了索尔和史蒂夫无底洞一样的肚子。

“托尼?”彼得问道,声音有些紧张的嘶哑。这个人通常镇定自若,那种冷静是彼得做梦都没有的。九头蛇也许教会了他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他压制情绪时,那种白板一样的空洞表情,与托尼经常表现出的开放、自信而又审慎的表情截然不同。他一定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特别糟糕的消息,所以才引起了这么明显的反应。

托尼抬起头,把手机塞进了后兜。“我们现在得马上回去。星期五刚给我发了警报,大楼有两个入侵者。我已经让人员疏散了,Friday在尝试扫描,看看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来,但她说他们的东西很高科技,可以阻断追踪。”男人迅速说道,同时已经行动起来,向他们的汽车跑去。

他打开后备箱,里面是每个人的基本装备——甚至还有彼得的蛛网发射器和一个手提箱,里面大概装着钢铁侠战甲。

克林特低声吹了一声口哨说:“我知道我有时候抱怨你是个多疑的老年人,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不计较了。”

“现在不计较了,嗯?这样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托尼立马回击。

“先生们,注意。现在我们家有人入侵,而我们不知道他们入侵的理由和目标。”史蒂夫斥道,“现在我们不需要争吵。”

他们迅速换上自己的作战服,显然已经对于这一套流程非常熟悉了。彼得站在一边,摆弄着他花了不到两秒钟就戴好了的发射器。他没有作战服穿,也没有面具和各种武器装备,所以他只是站在那儿,敬畏地看着五分钟前还在和他说笑的一群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世界公认的超级英雄。

他们准备出发了——小辣椒和布鲁斯去了托尼在纽约的另一处房产,因为小辣椒“有工作要做”,而布鲁斯不想在大楼里把绿巨人放出来。虽然楼内的人员已经成功疏散,但他还是不想让托尼付太多的维修费。托尔带着史蒂夫,罗迪带着娜塔莎,山姆带着克林特。就在他们启程之前,才终于记得彼得的存在。彼得尽量不让自己为此感到痛苦;毕竟,他们刚刚发现有人侵入了自己的家。

“孩子,要不这次你就不要来了?先吃完披萨?”托尼轻柔地问,他向彼得走了几步,钢铁侠战甲踩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动。

彼得立马摇头:“不,不行。我绝不要在你们去战斗的时候坐在这里吃披萨!”

“彼得,这不安全——”

“你在开玩笑,是吗?现在我有蛛网射手,比之前在训练中打败山姆,还有刚刚在激光枪战的时候更有战斗力。如果你们都可以去,那我也应该去。难道我还没有向你证明我的能力吗?”

“不是这样的,Pete。我只是不想要你受伤!”

他们不能就这样扔下他,如果他们真这么做,彼得也会跟上去。托尼一定是看出了他坚定的决心,于是不情愿地叹了口气,然后捞起彼得夹在胳膊下面,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跟上。这不是个舒适的旅行方式,但能把他带到目的地。

复联大厦在远处隐隐显现,复仇者们开始讨论作战计划。全面进攻可能导致平民伤亡——大楼的缺点就是它坐落在行人如织的市区。他们从上空飞过的时候向下看了看,地面上的人变得很小,好奇地抬头看着他们。所以,众人决定选择一个更隐蔽的入口。他们将分成两队,一半人从上方进入,另一半人从下方进入,逐层搜索找到进攻者,然后在中间会合。

Friday无法告诉他们入侵者的确切位置,因为对方使用了隐形技术,她直到敌人试图入侵她的服务器的时候(显然没有成功),才发现他们的存在。

短暂的飞行过程中,克林特至少抱怨了三次山姆把他抓得太紧,之后他们就闹掰了。彼得和托尼、罗迪、娜塔莎一队,其他人为另一队,向各自的目标地点潜行。

他们四人落在屋顶,托尼迅速扫描了一下手表,打开了通向复仇者住处的大门。他们彻底检查了所有的房间、走廊、角落和缝隙,确定都没有人,然后来到了托尼的实验室。

“我劝他们最好别在这里。里面还有好几个我正在处理的VIP。”托尼阴郁地嘀咕。

“VIP?”罗迪问。

“重要项目(VeryImportantProjects)。你知道我喜欢缩略词,鸭嘴兽。”

“结束了吗,孩子们?”娜塔莎打断了他们,她冷峻的目光使两人温顺地点了点头,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在彼得看来,这是一件相当滑稽的事——两个成年且颇有名望的人被娜塔莎的一个眼神吓住了——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娜塔莎把目光转了过来。他立马不笑了,然后娜塔莎温柔地对他弯了弯嘴角,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好吧,你们两个像小孩子一样吵架的时候,我检查了房间。都没人,我们继续。”

他们搜索了一个又一个房间,最终从生活区到了商务层,全是会议室、实验室和办公室。到目前为止,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Nat通过通讯器联系了克林特,结果另一个队伍也没查到。

他们现在搜到了医疗湾,彼得对这个地方很不幸地非常熟悉,因为那次大逃亡差点让他失温。刚检查了一半,这时他突然感到脖子后面不住地刺痛,警告着他什么。

在哪?

那个威胁。

到底是什么?

在那儿!

危险来得太快,任何正常人都来不及反应,但幸运的是,彼得远非常人。他看见一个穿全黑衣服的人从角落里冒出来,手里稳稳地端着一把真枪实弹的枪,直直指向……

“托尼!”彼得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地越过他们之间的白色病床,将托尼扑倒在地。他听到枪声响了——几乎与自七岁起就回荡在他噩梦中的枪声重合;他意识到两个人撞到了地上,托尼讶然地痛呼;他感觉到子弹掠过他的手臂,卷起的风刮过皮肤,嵌进身后的墙上;他似乎又听到有一个身影说了句什么,然后有人——可能是娜塔莎——把敌人制服了。

彼得从托尼身上爬下来,摇摇欲坠地站起身,又想伸手去查看托尼。

“我没事,孩子,我没事。”男人说着,一边晃晃脑袋,一边看向那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他正使劲想挣脱娜塔莎的钳制和罗迪往他身上捆的绳子。

“我想我们可以在‘彼得救下托尼·斯塔克’的计分板上再添一笔了,对吧?”

“你还好吗,托尼?”罗迪在房间的另一边喊道,在得到对面点头肯定之后,他又回到了手头的工作。

彼得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了攻击者。他的血液骤然凝固,脸色煞白,只觉得喉咙发紧……他知道这种衣服,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个缝在上头的白色标志,在黑色的衣服显得突兀刺眼。

“托、托尼。”

“孩子,怎么了?”男人紧皱着眉头,顺着彼得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了那个闯入者身上。

彼得踉踉跄跄地朝那个人走去——那是个中年人,四十岁左右,秃顶,额头上满是皱纹,大汗淋漓,现在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他一靠近,就能肯定那就是在过去14年支配了他全部生活的印记。曾经,他的衣服上、武器上,甚至吃饭用的碗上都烙着同样的标记。

九头蛇。

他从来没有逃脱过,从来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逃出过他们的掌心。他们找到了他,潜入了他的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侵犯了他。突然,没等娜塔莎、罗迪甚至彼得做出反应,原来趴在地上的人就爬了起来。彼得僵住了,他的肌肉紧绷到无法动弹的地步,因为突然间,他看到向他走来的不是那个穿着熟悉制服的陌生人,而是他的训导员。然后是他在战场上的对手。接下来是一个小男孩,从头到脚都是血,他哆嗦着伸出手,他在乞求,乞求帮助。男孩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回响,尖锐而令人痛苦,但随后他被耳朵边的一阵热气猛地拉回现实——那热气凝滞而潮湿。是九头蛇的特工。彼得感到自己的胃都凝固了,拼命想要离开,可他仍然动弹不得。

“我们来了。你是属于我们的——звезда。”那人邪恶地低语,然后重重倒在地上,剧烈颤抖起来,口吐白沫。

彼得完全停止了呼吸,恐慌从体内滋长,就像一头从暗影中窜出来的野兽。那是他的开关——那些让彼得失去一切的词语中的第一个。九头蛇来找他了,他无法逃脱他们的魔爪,无论怎样拼命,也永远无法摆脱。它们像蛛网一样粘着他,潜入他的血肉,带走他的灵魂,像霉菌一样侵蚀他的大脑。他们来了。

有人轻轻扶住他的肩膀,把他从仍然抽搐不止的九头蛇特工身边拉开——彼得模糊地想着,他吃了一颗氰化物药丸,他们还在用那些东西?——然后那人把他带到了床上。有人在窃窃私语。罗迪和史蒂夫互相转述了事情的经过,史蒂夫的队伍找到了另一名特工,但他的命运和彼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史蒂夫也认出了他们胸前的标志,这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入侵者的目的。他们知道了这全是因为他——他痴心妄想,以为可以逃离九头蛇。是他把那些特工带到了这里,带进大楼,置其他人于危险之中。他们是来找他的。

娜塔莎似乎注意到彼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泛着蓝色的尸^体,便悄悄地走过去,挡住了那可怕的景象。另一个人影也走进了他的视野,在他面前,这次离他更近了。彼得意识到是托尼。男人的嘴在动,片刻不停地讲话,快到彼得难以理解。

最后,其他复仇者也来了。他们都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彼得,但他无法做出回应。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大概糟透了——可恶,真的糟透了——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四肢颤抖。他只能看到九头蛇特工抽搐的身体,而那两句话萦绕在他耳边:“我们来了。你是属于我们的。”

彼得不知道自己在半昏迷的状态下坐了多久,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托尼一直待在他身边。起初,他只是坐在一旁,后来他的手臂揽上了彼得的肩膀,彼得突然靠上了一个摇篮一样的宽阔胸膛,机油味和昂贵的古龙水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但并没有很讨厌。这使他想起了工作室,想起了和那个人单独在一起的下午,只是修修补补,说说笑笑。渐渐地,他觉得自己放松了。肌肉松弛了下来,盘旋的思绪也慢了一点。彼得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他已经不在医疗湾了,而是在自己的房间。他们什么时候把他送到这来的?

他慢慢闭上眼睛,意识游离而模糊。托尼还在那里——彼得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男人稳健、强劲的心跳。那个声音让他安定下来,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儿,托尼把他从怀里放下,让他平躺在床上,枕着两个枕头,身上盖了一条闻起来十分清新干净的暖和毛毯。

床上的重量一轻,彼得感到那种熟悉的恐慌感又开始膨胀,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床垫又沉了沉,托尼躺到了他身边,笨拙地挪动身子,好让自己舒服些。那人又开始东拉西扯、漫天闲聊,就这样,再加上透到骨头里的深深疲惫,彼得终于睡着了。

但是随睡眠而来的是噩梦。黑暗的记忆在夜里追逐着他,扭曲再扭曲,直到几乎认不出来本来的面目,却比以前可怖百倍。他又想起了那个男孩——他没有名字,记不起来,和彼得很像。他想起他们一起执行任务,以及自己遭遇的残酷命运——死在同伴手里,因为那孩子是个叛徒,而叛徒是不可容忍的。

不过现在彼得也是一个叛徒了,他们来找他了。

他想起那些监禁的日子,被关在无声无光的房间里,除了脑海中的思绪,别无其它。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得像被漂过一样。世界将他淹没。天花板上是明晃晃一排手术室里用的那种灯,它们灼伤了他的眼睛,低沉的嗡鸣声吞噬了一切,让人避无可避。几层楼之下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在耳边,然后脚步声根本变成了另外的东西。

枪声。子弹被他娴熟地握在掌心。那声音——那可怕的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子弹射进人的脑袋,抹去他们的人、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记忆,就像他们不过是些被压扁的虫子。浓稠的红色液体从那些人的身下流出来,汩汩往外冒,多到令人难以置信,但它又无比真实,因为这都是彼得亲眼所见。太多次了。

后来他又在地下室受尽折磨。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一天又一天。他需要做好准备。准备好被捕,准备好外面的世界必将带来的恐怖。所以他们才会狠狠折磨他。他需要做好准备。所以他们才会把他的头按进水里,直到他再也无力支撑,昏迷过去。他需要做好准备。所以他们才会用赶牛的刺棒打他。他需要做好准备。

他们来了。他需要做好准备。

彼得猛地坐起来,大口地喘息,汗水浸湿了衣服,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而第二个是,托尼还在旁边,正紧张地叫他:“彼得?彼得你还好吗?孩子,看着我,求你了。你把我吓坏了!”

彼得慢慢地转过头。托尼跪在旁边,双手想扶住他的肩膀,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托尼害怕碰到他吗?彼得做了什么伤害到别人的事吗?

“我碰你可以吗,彼得?”

哦。彼得显然没有做任何事。托尼只是为他着想,考虑他的感受和意愿。噩梦几乎让他忘记人还可以是这样的。

“彼得?”托尼又问了一次,声音因为担忧提高了一个八度。彼得默默地点点头,允许托尼把自己拉进一个怀抱。那人在他背上慢慢地揉着,低声说着一些毫无意义但很安慰人的话。

直到这时,彼得才意识到自己在哭,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流下来——他最近经常这样。这是九头蛇所说的软弱吗?托尼似乎并没有因此回避他。他非常、非常温柔地带他下了床,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给他换上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这次是睡衣——然后把他领进了浴室。

彼得恍惚地换好衣服,麻木地做出动作,而大脑却还陷在那个可怕的循环里:男孩、监禁、枪声、折磨。一个永无休止的悲惨循环。

他把自己拾掇好以后,托尼又带他回到床上,让他坐下。“你想聊一聊吗,孩子?那显然不是个关于彩虹和独角兽的梦。”

彼得只知道前面那个词的意思,但他没有表现出那种每当有人提到不知道的事情时就会有的好奇心,只是盯着自己放在膝上、攥成拳头的双手,茫然地摇了摇头。

“好吧,也许等到早上?你还想继续睡吗?”

彼得还是摇头。

“去工作室?”

彼得估计以他现在的状态去工作室,很可能把自己的眉毛烧掉,所以他还是摇头。

“那你……也许、好吧,我读书给你听?”

彼得听到这精神振奋了一点,感到胸口一片温热。他从刘海下面偷眼看了看托尼,小幅度点了点头。

“没问题?想听哪本书呢,孩子?”

“我不知道太多。”彼得含糊地耸耸肩。他真的只知道彼得潘,但他现在并不想重温自己的街头岁月。

“啊,我有一个主意。这本书出版的时候我已经不年轻了,但它现在基本已经成为了一部经典——这让我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这是唯一一本我能忍受的魔法书。”

“魔法?”

“是的,孩子。你听说过哈利·波特吗,大难不死的男孩?”

Friday在托尼的StarkPad上面下载了这部书,男人慢慢地读起来。J.K.罗琳的文字让彼得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很快,他不再是彼得,不再是前九头蛇特工,拥有不知该如何控制的能力,还有一长串、比他个头还要高的创伤史。他变成了哈利·波特,一个住在楼梯下面的孤儿,一个即将从姨妈家被海格拯救出来的巫师男孩。

这个故事很古怪,但它牢牢抓住了彼得的注意力,吸引着他。哈利去对角巷买东西时,他在那里;哈利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时,他在那里;哈利第一次看到霍格沃茨时,他也在那里。

他们一直读到凌晨,托尼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嗓子显然很疼,但他没有抱怨。终于,彼得又一次睡着了,在托尼的臂弯里蜷缩着。这一次他的梦境不再充斥着痛苦,而是盛满了另一个人生命中的魔法与奇迹。

这是一种释放。

译者留言(碎碎念):

我决定摆了,两周一更就两周一更吧!做人要学会放过自己。

对于这个结尾,哈迷双厨狂喜,HP&Pete!!!

过去两周还挺悲惨,没过两天自由日子就封管了,呆在家里吃吃睡睡非常怠惰。疫情早日结束吧。看完这章可怜的彼得,同时提醒大家注意心理健康(尤其最近总被关在家里),多找人聊聊天~

抱歉更新晚了,但这是欢乐的一章~

第六章

蛛网发射器、马里奥赛车和意大利面条

Webshooters,MarioKartandSpaghettiSlurping

生活往往变幻无常,彼得已经体会到了这一点。没有什么能够永驻,而改变,通常只会让事情更糟。至少从他的经验来看,生活就是如此——你绊倒的时候它来踩上一脚,或是用心险恶地给你营造一个安全的假象,然后再把你努力经营的脆弱平静统统打碎。

所以没错,生活不仅变幻无常,它还是...

所以没错,生活不仅变幻无常,它还是一坨狗屎。

这也是为什么,在电影之夜过后的三天,彼得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电影之夜太棒了,可能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夜晚(并不是说他有很多其他的美好夜晚能拿来比较),他开始觉得自己敞开心扉,打破壁垒,但这却也是他无法承受的。彼得必然会离开复联——无论是他自己的选择,还是他们终于无法忍受他了,又或是九头蛇终于找到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在托尼这件事上已经陷得太深了——不,不是托尼,是斯塔克先生。他需要让事情尽可能地不受个人情感影响。不过如果彼得足够努力,他可以阻止这段关系。

可一想到这,他的心底就泛起一阵刺痛,冰冷的痛苦穿透头骨,深入肌理。但与他不得不再次离开的失落相比,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了。所以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竭力不去理会心中的渴望。他所渴望的是电影之夜给他带来的那种归属感和真正的满足感。

这时,他听到有人敲门,自那天晚上起他就一直紧闭房门。他放下关于人体免疫系统的书,抬起头来。彼得听那人的呼吸声就能分辨出是斯塔克先生。那个人一天至少要在他门外出现十次。彼得得承认,这位天才给予他的关心与爱护总能让他不可抑制地微笑。情绪只是在他已经过于复杂的生活中又增添了一重复杂。他不想要情绪,他不需要情绪,那为什么他还一直能感受到它们?

“彼得,”托尼抓了抓头发,他感到沮丧的时候就会这么做,“我知道你住进来以后我一直坚持‘给你选择’,但现在我很担心你,孩子。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不健康的。我的意思是,你晒不到太阳、缺乏社交,而且一个人胡思乱想同样很糟糕,彼得。相信我,我很明白这一点。”

彼得沉默。斯塔克先生听起来三秒钟后就要破门而入,然后不得不愤怒地修理房门,继而他就会意识到彼得唯一能带来的就是麻烦,所以马上彼得就要被赶回大街上了。如果这就是复仇者们所希望的,那他已经准备好了离开,但他私心并不想加快这一进程。

又一阵有力的敲门声在房间里回响,然后传来托尼的声音,这次听起来有些挫败:“彼得!”

彼得本能地畏缩了一下。他知道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他,但是九头蛇长期以来对他的训练让他对较大的响动条件反射地感到畏惧。所以,带着恐惧,他慢慢地打开了自己和所有那些该死情感的源头之间的最后一道物理屏障,同时不断确保自己的心理防线一如既往地坚固。彼得从门和门框之间的细缝里向外窥视,看到斯塔克先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手里拿着装满食物的托盘。

一看到吃的,他的肚子就咕咕直叫。他意识到,除了在浴室里找到的那根格兰诺拉燕麦棒外,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那不太好,非常不好。

复仇者们说他骨瘦如柴,而他增强的代谢能力对此毫无帮助。这在街头和九头蛇都是一件棘手的事,因为两个地方都没有太多机会能吃饱一日三餐。

斯塔克先生一定注意到了他目光闪烁地盯着那盘食物,他把东西递给彼得的时候,看上去既满怀希望,又有些担心。“史蒂夫说他一直都有在你门外留吃的,但你一次也没有动过。孩子,不能这样,尤其鉴于你的代谢速度。”

“我知道,斯塔克先生。”彼得含糊地回应,不去看托尼听到这个称呼时的表情。

“老天,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孩子。”男人呻吟道。

男孩接过托盘,耸了耸肩,然后缩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床上,狼吞虎咽着盘子里堆成山的煎鸡蛋。斯塔克先生走进来,在男孩身边坐下。彼得感到床垫微微下陷,但始终没有抬头。

斯塔克先生思索了一阵才开口,语气温和:“孩子,你怎么了?电影之夜过后我们就没见过你。我以为那次非常成功……但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吗?”

这个想法猛然击中了彼得。他从来没有一个所谓的自己人。真要命,直到最近,他才终于体会到拥抱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家人。

但现在,他住在这座大的离谱的楼里,身边有一群不可思议的人,他们不仅愿意完全接纳他,还欢迎自己加入他们奇怪的家庭生活。他们之间已经非常亲近,但竟然毫无疑虑地就让他——一个又瘦又怪的街头青少年——进入他们的生活。如果这是他的一次机会,唯一的机会,去感受拥有家人的滋味,那么他不会再挣扎。来吧,失去的痛苦,他之前已经体会过一次了,再经受一次也无妨。在等待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说不定还能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彼得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面对现实,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斯塔克先生——对,对不起,托尼。”托尼犀利地看了他一眼,彼得马上改口,“我——和复仇者联盟在一起有点让我……猝不及防。我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会那么开心,我也没想到我会和他们……那么亲近。”

“没错,他们就是有办法,粉碎你的堡垒,狡猾地钻进你心里。很可怕,但也挺好。你会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后盾,真的。”

“是的,我猜是的。我只是不习惯……关心其他人的存在。这——这就是我受的训练。我脑袋里还有各种以前从没出现过的想法和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彼得说不下去了。他越说到后面,声调就越高,然后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突然停了下来。泪水开始在他的眼睛里打转,羞愧让他的脸颊烧得通红滚烫。

第一次,他对托尼说了一部分的实话。他的人生一直充满着部分的实话和善意的谎言。太多了,所以现在,彼得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厌倦了这种感觉。敞开心扉违背了他过去所知的一切准则,这让他感到自己一丝不挂、脆弱不堪。

托尼似乎懂了他的意思。“我明白,孩子。”他低声说着,然后张开双臂,有些犹豫,很慢——很慢地前倾身体,把彼得拥入了怀抱。这给了彼得安全感,在他将要崩溃的时候兜住了他。

他们保持着这个动作呆了一会儿,然后彼得慢慢放松下来,随之而来升起了一丝希望。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和复仇者们住在一起!也许,只是也许,他们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为他而战。

“Pete?”托尼小心地打破了他们之间温暖的沉默。

“嗯?”

“有什么是九——”托尼顿了一下,他注意到刚刚彼得整个身体突然紧绷起来,又立刻恢复,于是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就你,呃,之前呆的那地方还算,嗯,不那么糟糕的东西?”

彼得思考了一下,瞬间跃入他脑海中的答案断然是“没有”两个字。那里的所有回忆都如同炼狱,他毫不费力就能回想起那个永无尽头的噩梦中的黑暗时刻。有过光明吗?他花了片刻搜寻自己在基地的记忆,那里囚禁了他生命的大多时光。终于,他找到了一个。他在那里度过的每一秒都笼罩在沉郁的阴霾之下,但有一刻他并没有感到脊背发凉,心惊胆战。

从那次灾难性的任务回到基地之后的一整周,他都在改进自己的蛛网射手和蛛网液体。没有折磨,没有实验,没有训练。那周也没有食物和睡眠,但至少他也没有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被一群穿白大褂的戳来戳去,丝毫不顾及他的隐私和痛苦。

之后他每次出任务都会带上蛛网发射器,这东西该死的有用,无论是在九头蛇还是在街头,它已经救过他无数次性命了。有一次,几个喝醉酒的白痴错误地招惹了无精打采坐在路边的瘦弱流浪小孩儿,他就用这个东西吓跑了他们。

彼得又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回答了托尼的问题:“我的——我的蛛网发射器。”

“你的什么发射器?”

“蛛网发射器。我自己造的。”彼得解释说,声音里透出一点自豪,“它们能发射一种白色的粘液,有点像蛛网,所以叫这个名字。我试了好几次,最后完善了配方,现在它们的拉伸强度非常强,而且粘性足以承受我的体重。这种物质几个小时以后会自然溶解,想要更快逃脱的话也可以切断。”

“你是说你可以创造出了有机蛛网,而且性能更好?”托尼看起来很震惊,“你知道有多少人都试过但失败了吗,孩子?”

彼得耸了耸肩:“它们在战斗中很有用,尤其是我想用非致命武器的时候。那种武器……你知道的,他们给的不多,所以我就自己做了。因为效果很好,所以他们允许我把它留下来。”

“哈,我就知道你是个小天才。”托尼笑起来,他低头看着彼得,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赞赏,“那些测试也表明了这一点,但你显然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你知道……楼下我有一个功能齐全的工作室,给我看看这些发射器的设计怎么样?如果你还能记得的话。”托尼打趣道。

“托尼,我的记忆不会出错,你知道的。”彼得激动地说,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有些羞怯地往下扫,“不过,如果我忘了怎么造发射器也没关系,因为……”彼得说着,把空掉的早餐托盘从腿上拿下来放到一边,然后趴在床上,头从床边探下去。

他棕色的卷发垂下来,有些挡眼睛,托尼正想说他该剪头发了,彼得就把那几缕头发吹到了旁边。他在床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普通的纸盒。

里面就是他的蛛网发射器。这是彼得逃跑后随身携带的所有装备中唯一保留下来的东西,他一进大楼就把它们藏了起来。这给他带来了骄傲和快乐,但也提醒着他地狱般的过往,而他不知该对此作何感想。托尼微微睁大了眼睛,轻轻吹了声口哨,看了一眼彼得征求了他的同意后,小心地拿起盒子里的发射器仔细观察。

“天啊,Pete。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技术。我很惊讶——它们怎么用?”

“像这样。”彼得说着,把一个发射器固定在自己的手腕上,瞄准了台子上的一个丑陋花瓶(它在网页上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同时享受着冰凉的振金贴着皮肤的熟悉感觉。他的手指轻轻一勾,蛛网就飞过房间,牢牢地粘在花瓶上,然后他一拉蛛网,花瓶就掉到地上,十分戏剧性地碎了个粉身碎骨。托尼惊呼了一声,眼睛睁得更大了:“我知道你讨厌那个花瓶,但这真的有必要吗?清理起来会很麻烦。”

彼得气恼地瞪了托尼一眼,然后试探性地对他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可以去你的工作室吗?我有几百个升级的好主意,之前没能做测试。”

“当然,Pete。关于这东西我有很多问题有待解答。”

这时男孩才意识到托尼做了什么。不知怎么的,这个男人感觉到彼得刚刚到了崩溃的边缘,然后用各种积极的想法(基本上都是积极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彼得偷偷弯了弯嘴角,这时托尼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彼得匆匆追上去,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过,托尼的手臂就自然地搭上了男孩的肩。托尼惊诧地看了彼得一眼,然后笑着朝公共休息区走去。

彼得和托尼进到房间的时候,里面只有三个人:山姆、布鲁斯和克林特。彼得疑惑地看着这个略显空旷的房间,托尼解释了一下另外三个人的下落:娜塔莎在神盾局执行一个小任务,索尔又出去和简约会了,而史蒂夫在外头跑步。

山姆一看到他们就跳了起来,抓过整整一摞保鲜盒,塞进彼得手里。“这些是给你的。”他对彼得善意地笑了笑,然后又坐了回去。彼得不解地看着他,但又是托尼给他解释了一番。这位亿万富翁基本上就是他的复仇者联盟翻译员,为他讲解这里发生的一切。

布鲁斯也冲他们露出微笑,“你好,彼得。”他低声打了招呼,很快又专注于自己的StarkPad了。

克林特抓着彼得,逼他答应等会儿一起玩马里奥赛车。“我需要确保你不会危及我的第一名宝座。”他基本上是在祈求彼得,而彼得虽然一直是一名杀手,但也不是完全铁面无情,克林特的一双狗狗眼能让任何人良心不安。

“孩子,如果你在电子游戏上天赋异禀,现在机会来了。克林特太烦了——好吧,是比原来更烦了——自从他打破了东京赛道的记录。”托尼很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彼得只是笑了笑,掩饰了自己的困惑……所以马里奥赛车到底是什么鬼?

他们终于到了托尼的工作室,彼得花了整整半个小时角角落落地参观了一番这间大到离谱的屋子。这就是书呆子的天堂,正好彼得觉得自己就是个大书呆子。

混乱的思绪说明了一个天才的头脑,从不停止思考、创新和创造,这是他能把握的东西。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循环着各种想法,这些想法要么被他抛弃,要么被他改进,要么被他归档以备后用。而那些半成型的项目又激发出了成千上万个新计划,他恨不得立马着手实验。

彼得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一个进了糖果店的小孩儿。托尼把他带到一张工作台前,宣布它永远属于彼得所有,“这是你的了,孩子。别碰任何看起来能杀了你的东西,因为有些确实致命,也别碰任何看起来不会杀了你的东西,因为大多数其实都很致命。”

彼得惊骇地看着他,猝然把手从工作台上拿了下来。

托尼轻笑了一声,“放松,Pete,我开玩笑的。大部分是玩笑。只要记住在工作室谨慎是关键。学习它,内化它,成为它。”

彼得热切地点点头,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始拆卸蛛网发射器,和托尼讲解了它的构造和内部机制。

托尼记了详尽的笔记,这让彼得觉得这是一个大学教授在给一群好学的学生讲课。即使只有托尼一个人,即使这个人承认自己在这个领域并非专家,但他的存在还是填满了整个房间。

“托尼?”彼得停了下来,他刚刚在讲蛛网液体遇氧气凝固的原理,注意到托尼已经写了满满三页的全息笔记,而且还在继续。

托尼没有从他那堆潦草的笔记里抬头,问了句:“怎么了,孩子?”

“没,没什么,只是——为什么你把这些都记下来了?这并不是那么重要吧?”

“首先,这个问题很愚蠢。这是革命性的,孩子。第二,亚当·萨维奇曾经告诉过我,科学和胡诌的唯一区别就在于把它写下来,这一点我牢记于心。”

彼得笑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谁是TMD亚当·萨维奇?

彼得讲解完蛛网发射器后,托尼离开去进行他自己的一个项目。彼得可以看出,那个项目和纳米机器人有关,不过他没有太注意,因为托尼给他开放了实验室里所有材料的权限,这里的材料真的太多了。

他很快发现有太多想法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很难决定先进行哪一个。最后,他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容易的试剂调整,目的是在保持蛛丝强度的基础上增加其弹性。

两个小时后,彼得泄气地哼了一声,把摞起来的一大堆笔记推到一边。显然,有些东西只是看起来容易,实际并不简单。

他试图做的第一个调整是添加正邻苯二甲酸盐,PVA胶水就是用它来增加弹性的,但这没有起作用。不知怎么回事,这个物质还影响了蛛网的凝固能力,把它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而不是凝胶状,那才是储存蛛网的最佳形态。

很多次失败的尝试过后,他觉得大脑太疲劳并不利于工作的进行,所以把注意力转向了发射器。机械装置需要更换了,而彼得决定重新设计整个装置——看起来他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事情做。

很快,他就成功地将蛛网发射器伪装成可以戴在手腕上的普通手环,轻轻一扣,它们就会扩展成真正的形态。它们变得更为隐蔽,也更炫酷,这是彼得一次值得记录的胜利。

虽然最大的变化大概是它们的颜色。彼得厌倦了暗黑色,那是九头蛇时期主宰了他全部生命的颜色。发射器现在是金属的浅灰色,仍然不太起眼,但不再是邪恶组织所钟爱的阴暗颜色了。

彼得一边工作,一边听工作室里的动静,还有大楼外的世界。托尼放的背景音乐声音不大,但风格强烈,有点杂乱无章。彼得对这支乐队并不熟悉(坦率而言,他熟悉的乐队非常有限),但从鼓点和吉他声来判断,这显然是摇滚乐。他只在街头听过几首摇滚,大部分是从路过的车窗里传出来的零星片段,但也足以让他熟悉这个曲风了。

楼下,人们忙忙碌碌,匆忙的脚步声、闲聊声、实验室里机器的嗡嗡声。彼得确信他听到有人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大概是史蒂夫跑步回来了,现在在做好吃的。那个人几乎和山姆一样热爱美食。

彼得刚刚完成发射器的测试,看它们是不是合适自己的手腕,这时克林特突然冲进工作室,托尼吓了一跳,“砰”的一声,很不体面地从凳子上摔到地上。

“嘿!史蒂夫说午饭做好了,你们最好在饿死之前来厨房。今天吃意大利肉酱面,你们不来我就都吃掉咯。”弓箭手朝房间里吼了一通就跑了。

“来吧,Pete。莱格拉斯说得对,冰冻队长的自制意面和肉丸世界闻名。我们最好赶紧抢几份,免得被某只不太成熟的鸟全吃了。”托尼勾着彼得的肩膀把他带出了房间。男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在托尼身边又慢慢放松下去。在这一点上,他的畏缩更多是一个恼人的坏习惯,而不是面对威胁的自然反应,他正在努力摆脱这个习惯。

他们走过门厅,进入电梯,这时彼得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那是香料和番茄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在街上路过了无数次的一家意大利餐馆。

彼得还是不太能接受美国队长的新形象,从小九头蛇就告诉他这个人是邪恶的化身,结果其实是个喜欢跑步和给家人做饭的老好人。复联的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都有自己的一些小怪癖,比九头蛇描绘的正常多了。托尼喜欢拥抱他,对科学充满热忱;布鲁斯喜欢看书;克林特喜欢呆在通风管里,还喜欢打那个什么马里奥赛车;山姆有他的压力烘培;索尔有简,喜欢馅饼;史蒂夫喜欢烹饪;小娜喜欢瑜伽(彼得有一次路过健身房的时候,看到她把自己弯成了卷饼的形状,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自己也有超强的柔韧性)。

和复仇者众人一起生活绝对是非常规的,而彼得对此表示很淡定。毕竟他的人生从来也不常规,而且现在他至少(算是)拥有了一个家庭。

托尼放松地靠在扶手椅上,餍足地打了个饱嗝。史蒂夫嫌弃地瞟了他一眼,但托尼完全无视了——这人一直在勇敢地尝试结束托尼的打嗝症状,但就目前来看,托尼避开了这个超级战士的所有努力。其实他比较喜欢“堵不如疏”的策略。话又说回来,如果说他什么时候突然变得有礼貌了,那就是因为,现在他有了一个——到底是什么呢他想找出一个词汇,来准确描述自己和那个孩子这几天以来不断变化的关系。搭档?导师和学徒?朋友?感觉哪个都不太对。

那个问题小孩正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用叉子卷起意面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就在几分钟前,托尼感觉自己有点儿轻微心脏病发作,因为他意识到彼得似乎不知道如何吃意大利面。他认为这件事非常紧急,于是马上教给了彼得,现在他很满意于教学成果。

“你是个天才,孩子。”托尼笑着说,“也许你比山姆还厉害。”

“你给我立刻收回这句话。”山姆举着卷满意面的叉子指着托尼,从房间的另一头喊,“这孩子或许可以在训练的时候把我打趴下,但说到意面的艺术,彼得绝对是业余选手。我专业吃意大利面多年,短期内他是不可能偷走我的头衔的。”

“谁知道呢,我感觉他能和你一较高下,赌不赌?”托尼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开始搞事,“今晚就比一场吧。七点钟,彼得对战威尔逊太太。谁在五分钟内吃掉更多意面,谁就获胜。”

“行,来啊。”山姆立刻答应了,“彼得,你怎么说?”

彼得暂时放下手里的意面,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意,“当然参加。”

克林特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史蒂夫旁边的沙发上,立马下注:“我押这小子赢。应该会很有趣。”

山姆看着克林特挑了挑眉毛,挑衅道:“你真的想赌?”

“没错。二十怎么样?”

“那就二十。”

“我觉得你刚刚输了二十美元。”彼得大声说,揶揄地冲山姆笑了笑。

山姆反击,往彼得头上扔了个枕头(他试图这么干),但彼得实战出来的反应能力实在太快,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两个人很快就展开了全面的枕头大战,托尼不由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情绪涌动,比他刚刚吃的意面还令人温暖。他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但看着彼得和山姆闹在一处,他有点不太寻常的……多愁善感。*(feely,我也不知道这是个啥怪词,姑且译成多愁善感吧,好像还挺贴切。——译者注)是这个词吗?多愁善感?听起来怪怪的,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词汇,来描述他突然陷入的那种“情绪化青少年”的状态。也许是因为彼得终于从他的壳里出来了——这孩子终于和除托尼以外的人讲话了,确实令人振奋。几天前,这几乎完全不可能,现在却变成了现实。如果托尼知道,只需要和孩子在工作室里呆上几个小时,向他展示自己的另一面,彼得就能放下一些戒备,他会早点这么做。

“Boss,您有佩珀·波兹小姐的来电。”Friday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托尼拉回了现实。

啊,该死。

如果要他实话实说,他已经完全忘了小辣椒。他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妙。把自己的同事兼女朋友忘得一干二净可能不太具有绅士风度。实际上,是完全没有风度。但他能说什么呢?他心烦意乱?他在处理一个闹脾气的十几岁小屁孩,那个孩子还被增强了,身世神秘,最糟糕的是,你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托尼犹豫了一下,觉得撒谎大概不是个好主意,“除了我永恒的爱意和真诚的拥抱,别无其它。”

“真的?连个解释都没有?”佩珀语气强硬,“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托尼,只要你一消失,坏事就会发生。”

“这一点倒是真的。”托尼赞同,试图通过一些轻松的笑话来缓和局面,“除了,哦,之前有一次我差点因为胸口的电磁死了,我离开了三天,但回来的时候,你知道,一个新元素完全解决了所有问题。”

“而你正好忘了告诉我。”佩珀冷冰冰地说,“你发现相似点了吗,托尼?我已经发现了。”

“除了你对我深思熟虑后送出的礼物都表示了愤怒以外,我没发现。”

“相似点就在于,”佩珀尖刻地继续,“你有一个很讨厌的习惯,每次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你就把我晾在一边。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们去散个步,这样你就能和我聊聊你的麻烦。”

“好。”托尼立刻就答应了,“但我得告诉你,你知道了之后会失望的。这次连一个诉讼案都牵扯不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

托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好吧,从小辣椒的这次通话来看,还不是那么糟糕,你说对吧Friday?”

AI停顿了一下,“我不是很同意您的看法,boss。她听起来非常生气。”

托尼的叹息变成了沮丧的咆哮:“那你就错了,Friday。我觉得进展顺利。完美。能有多顺利就有多顺利——”

“我不想打断你,boss,但我觉得你可能是在否认事实。”

“我不建议这么做,boss;如您所见,我是很多重要协定的控制中心——”

“否决。关闭电源。”托尼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顽固的满足感。

完美。现在你在和自己的AI斗来斗去。你一定是疯了。

“只是采取一些必要的处分措施。”托尼为自己辩护,显然他已经从和自己的AI吵架升级到和自己吵架了,不过也无所谓。实话来讲,两者没有太大区别。但他有点担心自己之后能不能保持神智清醒。

回到房间之前,托尼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装出了一副自信的笑容。“抱歉,我得溜了。小辣椒要找我谈谈。紧急事件。”布鲁斯、克林特和山姆只是耸了耸肩,但是史蒂夫不一样,他递给托尼一个会意的关切眼神。很明显,这个超级战士就算没有听见他和小辣椒的全部对话,也听见了大部分。这个想法让他更加愤怒。

为什么这家伙的观察力该死的敏锐?

“你在这没问题吧,孩子?”托尼直接问彼得,“不介意我抛下你几个小时吧?”

“不会,我觉得没问题。”彼得诚实地告诉他,“正好山姆和布鲁斯打算教我玩马里奥赛车。”

布鲁斯在一旁说:“咱们得好好训练他,让他把克林特的位置抢过来。”

“那是不可能的。”克林特信誓旦旦地插话,“这小子可比不过我。”

“也许吧,但这也是我对于意面比赛的看法。”山姆说,“可你们看起来都觉得他能打败我。”

然后他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转身朝电梯走去,接着按了几个按钮,不耐烦地等电梯降到底层。门叮的一声打开,托尼大步迈出电梯,发现小辣椒已经在等他了,抱着双臂,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一副不赞同的表情。

看到托尼走近,她正打算开口,但被托尼抢了先:“你想去吃点东西吗?我会向你解释一切,我保证,但吃着东西讲会容易很多。怎么样?”

“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小辣椒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

托尼迅速思索了一下,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如果要向她解释彼得的事情,吃着纽约最好的汉堡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带你去我之前说的那家餐厅吧。要我说,他们家的芝士汉堡排名第一。”

小辣椒翻了个白眼,但勉强点了点头,托尼就拉着她走出大厅,坐进了一辆奥迪。

“哦是吗?”佩珀不动声色地回应,眼神中充满怀疑,“那是什么导致你突然消失呢,托尼?”

托尼犹豫了一下,思考着从何讲起。他一向不善于解释,甚至更倾向于道歉。一天之内既要解释,又要道歉,这可不太妙。最终,他发现要讲出来并不容易。

那就直接来吧。

“好吧,呃,一周以前,我被九头蛇袭击了。”

小辣椒脸上冷冰冰的怒意立刻被震惊和担忧所取代,“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真的。”托尼立马说,“好吧,原本应该是挺严重。我是说,他们朝我开了几枪,那些子弹看起来确实蛮凶狠的,所以,我猜我当时快死了——”托尼觑了一眼小辣椒脸上惊恐的神色,马上止住了满嘴跑的火车,“但没关系,我逃出来了。嗯,严格来说,不是我逃出来的,一个孩子帮了我。”

“孩子?”她虚弱地问道,脸色苍白,托尼几乎怀疑她马上就要晕倒了,“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孩子?”

“你不认识他,”托尼继续,“他叫彼得。他在遇到我之前一直流落街头。当然,其实他在说谎,他之前一直在九头蛇,然后在街头流浪了半年——”

“九头蛇!?”小辣椒尖叫出声,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他是九头蛇!?”

天呐,你怎么能解释得这么糟?

“不不,他现在不是了!”托尼赶忙更正他的失误,“不再是了,我发誓,Pep。他逃离了九头蛇,和我们一样憎恶这个组织,或许比我们更甚。说实话,我觉得他很畏惧他们。”

小辣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从托尼带来的恐慌中冷静下来。“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你怎么知道这个孩子已经脱离九头蛇了?”

托尼没有马上说话。他吃了几根薯条,然后又咬了几口汉堡,慢慢咽下去。“托尼,”小辣椒又说了一遍,声音既有些不耐,又有些害怕,“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了,该引爆二号炸弹了。

“因为,”托尼说,“他,呃,他现在就在大楼里。和我,还有整个复联在一起。他现在和我们一起生活。”

小辣椒看起来一时难以言语。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又闭上。“我——托尼——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所以你是说,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前九头蛇特工青少年,现在正和你住在一起?”

托尼点点头,又咬了一口汉堡。“总结很到位,正是如此。”

小辣椒闭了闭眼睛,又做了几次深呼吸,过了一会儿,她问:“那你就找不出五分钟告诉我这件事?”

“嗯,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托尼试图为自己辩护,“给一个受了创伤的孩子当保姆,你知道,真的不是我的专长。”

“当保姆?”小辣椒难以置信,“这就是你这一周的工作?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嘿,这项劳动非常繁重。”托尼抗议道,“他跑了一两次,我不得不去找他——”

“是一次?”小辣椒冷漠地打断,“还是两次?到底是一次还是两次,托尼,不是一两次。”

托尼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好吧。一次,只有一次。但我找遍了曼哈顿和皇后区才找到他。自从我徒手把那只大兔子搬回我们马里布的房子之后,我就没做过这么难的事儿。”

“你说得对。”托尼点头,决定抓住这次机会,“现在的问题在于,我带你来了一家很棒的汉堡店,结果你连根薯条都没有碰。”

“不,”小辣椒很强硬,“问题在于,托尼,很显然你这些天一直在处理那个——那个叫彼得的孩子,但说实话,这让我很震惊,这非常反常。首先,带一个孩子回来,你真是一反常态的无私。”

“他救了我一命。”托尼马上解释。

“但是他之后跑掉了,他自己选择离开,你还去追他。这是第二点,很不符合你的个性。”

“那天晚上很冷。那孩子可能死于失温症。还有,他不是自愿选择离开的——有一个误会。”托尼能感觉到小辣椒正盯着自己看,审视着他,但他小心翼翼地回避了她的目光。他隐约猜到了这场谈话的方向,但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走向。

“托尼,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怀疑的语气证实了托尼的想法。

他坦然答道:“我刚刚说过了。你觉得怎么样?我个人觉得叙述的语气还可以稍微改进一下——”

托尼顿了一下,又吃了一口芝士汉堡,“Pep,吃点儿薯条吧,来吧。”

小辣椒固执地无视了他,“原因是什么,托尼?”

“不吃吗?不吃薯条吗?一口都不?”

“托尼——”

“或者你该尝尝芝士汉堡,我个人觉得它在全纽约排名第一——”

“托尼,”小辣椒打断他,托尼瞥了一眼她的脸色就马上闭了嘴,“我需要你告诉我为什么。现在。”

托尼本打算继续争论下去,但看到小辣椒眼中闪过的警告意味,他就知道再扯皮也没有用。她摆出这副神情的时候,根本没法和她争辩。而且,他心底也有几分明白,自己确实欠她一个解释。至少在这件事上。

但他还是难以启齿。

“这是因为——因为——好吧,有好几个原因。”托尼有些不安。

托尼吃掉最后几口汉堡,抓了抓头发。“好吧,一开始我只是出于好奇。你知道,我看到那孩子在十秒钟内干掉了十个九头蛇特工,所以我很好奇。我想,你知道的,我想知道他在哪里学的这些本事,能和娜塔莎·罗曼诺夫和史蒂夫·罗杰斯一样,其实,我敢说,他更厉害,所以很自然地我就带他回了大楼。但之后——我不知道——就变了。”

“变了?”小辣椒轻声问道,看向托尼的目光稍稍软化了一些,“怎么变了?”

“我对彼得有了更多了解。”托尼继续,“他来自九头蛇,他们是如何把他养大——他从来没有直说过,但很明显他受了虐待。一点突然的动作就会让他畏缩,一有人提到九头蛇他就濒临崩溃,所有这些都是证据。他也没有家人——至少不认识他们。”

托尼停了下来,说话声戛然而止,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他隐约感到自己的心跳异常的快,于是暗暗纠正了刚刚的想法——他在情绪控制方面,大概比道歉和解释更加不擅长。他本能地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但感觉喉咙里有一个肿块,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天谢地,小辣椒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他让你想起了自己。”她的声音很轻,愤怒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

托尼有些无措,只能点点头。

佩珀又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刻意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的盘子。她看起来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拿起一根薯条,慢慢地放进嘴里。

“你现在高兴了?”她问道,嘴唇轻微抽搐了一下。

佩珀耸耸肩,“确实,不过味道不错。”

“你还没有尝过汉堡。”托尼说。

“我会试一下的。”

托尼抓起一根薯条扔进自己的嘴里以示回应。小辣椒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而托尼又朝她笑了一下。

“顺带一提,你会喜欢他的。”托尼嚼着薯条真诚地说。

小辣椒疑惑地朝他扬了扬眉毛,“我该喜欢谁?”

“那个孩子,彼得。”他随意地说,“我会带你去见他,等你吃完汉堡就去。”

“真有趣。”佩珀冷着脸道,“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这种事。”

“来嘛,Pep。”托尼坚持,“会很有意思,你会爱上他的,相信我。”

“所以之前还是我会喜欢他,现在已经变成爱上了?托尼,这个跨度挺大。”

“拜托?”托尼恳求,用他最真挚的狗狗眼盯着她。小辣椒怒视了他一阵,结果很快败下阵来。

“好吧,”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同意了,“但不是马上,你要先陪我散步。就我们两个。这是弥补你一整周对我的公然无视。”

“成交。”托尼点点头,“前提是我们七点前回去,有场好戏要看。”

“什么好戏?”

托尼顿了一下,又抓住时机偷了一根小辣椒的薯条,“你会知道的。”

“你一直念叨的那个孩子,他最好能达到我的期望。”罗迪在他们乘电梯上到公共楼层的时候说,“我可不想去见一个学龄前小宝宝,瘦瘦巴巴、穿着尿布,最擅长吐泡泡。”

托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什么,你以为一个三岁小孩能干掉十个九头蛇特工?”

“谁知道呢,兄弟,”罗迪挥舞着双手申辩道,“更离谱的事情都有。”

结果事实证明,罗迪一语成谶。电梯门打开,托尼、罗迪和佩珀一走进公共区域,就看到彼得跳过来,他的头发乱七八糟,眼睛比托尼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明亮。

“我做到了!”他大叫,这本身就很诡异,因为托尼从没听过这孩子提高嗓门,“我打败了他!我在马里奥赛车打败了克林特!”

托尼看了一眼房间,布鲁斯、克林特和史蒂夫都在。克林特正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发出屈辱的哀嚎。

“好了好了,巴顿,我说对了。”托尼叫道,毫不掩饰声音里的幸灾乐祸。克林特一巴掌把他扇飞,继续把脸埋在另一只手里。

“闭嘴,斯塔克。”他呻吟道,“我正在努力重拾一些尊严。”

托尼对他嗤之以鼻,转向彼得:“恭喜,孩子。我就知道你可以。介绍一下,这就是他。”最后一句他是对佩珀和罗迪说的。

“好吧,这肯定比吐泡泡强多了。”罗迪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向彼得打招呼,“嘿,彼得。我是詹姆斯·罗兹,不过你可以叫我罗迪,是托尼的朋友。”

“很高兴认识你。”彼得伸出了手。托尼发现了彼得另一个惊人的改变,他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突然变得自信了不少。

罗迪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所以,你在马里奥赛车上打败了克林特?那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比托尼说的酷多了。”

彼得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托尼,“你说了我什么?”

“说你穿尿布。”托尼忍不住打趣,但彼得缺失的童年再一次让这个笑话事与愿违。

“什么是尿布?”彼得问,脸上露出真诚的困惑。

“别听他的。”佩珀插话道,在彼得宣布他马里奥赛车冠军头衔的那一刻,她似乎就已经消除了对他的所有疑虑。“我是佩珀·波兹,托尼的——”

“女友。”托尼抢答。

“同事。”小辣椒瞪了托尼一眼,说完了刚刚那句话,然后和彼得握手。

“好了,终于到了这个重要的时刻。”这时山姆拿着两个巨大的碗从厨房走进公共区,向大家高声宣布,“来看看今晚的娱乐项目——整整一磅给我和彼得吃的意大利面条。谁先吃完谁赢。”

“顺便说一下,赌约还在继续。”克林特终于把头抬了起来,“如果这孩子能在马里奥赛车上打败我,他就完全能在这件事上打败你。”

“我倒不确定,克林特。”史蒂夫说,“山姆在这方面是专家。”

“克林特在游戏上也是啊,”布鲁斯敏锐地指出,“但看看他的下场。”

“我遭到了公开羞辱,这就是我的下场。”克林特哀嚎,“剥夺了我的头衔,抢走了我的冠冕。这小家伙怎么也得抢走山姆的王冠。”

“我尽力。”彼得一边笑,一边走到托尼、罗迪和小辣椒那一边。

托尼和小辣椒坐在一张空沙发上,罗迪坐在另一侧,等着好戏开场。山姆把两碗意面放在刚刚搭好在房间中央的桌上,和彼得两个人分别坐在自己的碗前。

“谁把摄像机架好,”托尼喊道,“我们得把它记录下来。”

“来了。”布鲁斯咧嘴一笑,拿出一台老式数码相机,举到他们面前。

“好了,准备。”托尼宣布,“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这一刻混杂着滑稽、荒谬和紧张。山姆和彼得都弯着身子把头埋进意面碗里,大口大口地吸面条,就好像那是他们的生命之源一样。其他复仇者在一边狂笑不止,尤其是看到眼前的滑稽一幕,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整个场面非常混乱,托尼甚至没有注意到克林特从椅子上站起来,溜进了厨房。

五秒钟后,这位弓箭手把一整锅剩下的意大利面和肉丸倒在了彼得和山姆的头上。

彼得大叫起来,山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音调之高让托尼以为这里混进了一个两岁的小姑娘。克林特和其他人一起笑起来,史蒂夫担忧地大喊:“克林特!你在开玩笑吗?那是等索尔回来留给他的!”

“那家伙就饿一晚上吧,没关系!”克林特大笑,从彼得头发上抓了一把意面,朝史蒂夫扔去。史蒂夫一低头躲了过去,也抓起一把意面,对克林特展开反攻。短短几秒钟之内,这个公共区就变成了一片战场,意面和肉丸在房间里飞来飞去,速度是平常的十倍,因为这里都是一群货真价实的超人。托尼忍不住加入其中,适时地对准史蒂夫、克林特和山姆进行了几次射击,但他的攻击很快就被打断了,因为彼得把碗里剩下的面条直接倒在了托尼的头上。

“抓住你啦,托尼!”彼得笑着说。

“很高兴为您效劳。”彼得继续笑。

托尼把剩下的意面都从头上抓下来,揉成一团,打算用尽全力扔回给彼得。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凡人们,我饿了。今天可怜的口粮在哪里?”

房间里所有人都僵住了,八双眼睛都看向站在电梯边饥肠辘辘的雷神。

“为什么你们满身都是虫子?”索尔皱着眉问道。

“这叫做意面。”克林特说,“而且不得不抱歉地告诉你,按你的说法,这其实就是给你留的口粮。”

索尔低吼了一声,眼中充满了愤怒,盯着其他人看,“是哪个中庭人胆敢用这种卑劣的借口乱动我的食物?”

“是克林特。”布鲁斯反应迅速。

“但鉴于他今天的情况,这也可以理解。”托尼在一旁说,“巴顿刚刚遭受了耻辱的打击。彼得在马里奥赛车里打败了他。”

索尔停止了对这群复仇者的愤怒讨伐,脸上的不满变成了惊讶,一时没有说话。接着,他转向彼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真的吗,年轻人?”他兴致勃勃地问,“你真的抢走了巴顿的冠军宝座?”

“是的,我想是的。”彼得点点头,声音里透出点骄傲。

索尔大笑一声,在托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这个半神把彼得直接抱了起来,这是托尼见过的最用力的熊抱。一开始,托尼几乎确定这个孩子又要吓坏了,但是今晚第三次,他完完全全猜错了。彼得回抱了他,和他一起大笑起来,而且彼得头发上的意面酱沾在了这位半神的衬衣上,而索尔根本没注意,也不在乎。

“所以,”小辣椒在托尼旁边小声说,她很神奇地在意面大战中幸免于难,托尼克制住了几次想向她丢面条的冲动,“这就是地球最强大的英雄度过夜晚的方式。”

托尼笑着对她说,“没错,就是这样。你喜欢他吗?”

“谁?”

托尼翻了个白眼,叹气道:“不要回避问题。你喜欢他,是吗?我说错了吗?”

小辣椒转头看向彼得,他正忙着不停地与索尔击掌和碰拳。

“他不错。”她承认道,“人很好,也有趣。”

托尼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同意我的观点可不常见。”

他看着其他的复仇者们继续食物大战,这一次包括雷神,彼得也和他们一起大笑,托尼意识到这是自电影之夜以来,这孩子第一次真正感到开心。

他想着,这样真好。

但愿能一直如此。

铺垫达到了1000%,悬念都已就位——为人物的命运而担忧吧。我们邪恶地低笑,我们把心藏进冰冷、空虚的裂隙,没有忏悔,毫不留情。

(我发誓我们不是变态,只是一些写上头的太太罢了。)

久等了!我就是拖延症晚期,逐渐变成了两周一更==我努力更快一点呜呜呜。

互相扔意面的场面还是让我很震撼(洁癖难以想象),但真的好好笑。

我的行程码终于摘星了!我要出门!最近疫情反复,乍暖还寒,大家注意身体呀~

pete又回来啦!

1.8w+

摘要:

彼得跑,托尼追。他能及时找到彼得吗?

作者原注:

大家好,我们带来了非常长的一章!当当当当——10kwords!!(中文就要快两万字了啊喂!——译者注tucao)这是一项壮举。

第五章

孤独(他是这么以为的)

Alone(OrSoHeThought)

彼得逃跑了。

他拼命地跑,一直跑到整个肺燃烧起来,呼吸剧烈而急促,一直跑到浑身肌肉都发出尖叫,满脸通红,心跳狂飙。...

他拼命地跑,一直跑到整个肺燃烧起来,呼吸剧烈而急促,一直跑到浑身肌肉都发出尖叫,满脸通红,心跳狂飙。

他逃离了那座大楼,远离了娜塔莎和她的控告,远离了斯塔克先生,远离了他亲切的话语和为他遮风避雨的怀抱。

他只是跑。

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身后变得模糊,他推开人群,只是跑。人们都过着自己的生活,和他现在一样鲜活,甚至可能正和他感知着同样的世间万物。这是一个奇怪的认知,彼得依稀记得他在词典上读到过这种感觉,它有一个名字——过客感*,听起来多么诗意。(*sonder,一个美妙的英文新词,指认识到路上的每个人都过着和你一样鲜活而复杂的人生。——译者注)但是这个词汇的优雅不能囊括一切。他脑海里飞速盘旋着千万思绪,空气在他肺里急促地吸进呼出,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在呼吸。

想来很奇怪,他从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奴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会像这样感到伤心难过,还有心情去体悟“过客感”和其他各种情绪。这一切都非常奇怪。

他跌跌撞撞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小巷,躲开窥视,不过所幸路上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感觉到绝望钳住了他的胸腔,压迫着他的气管。他不想接近任何人,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总有些好心的陌生人会试着帮助他,他们问彼得一些他不会,也不能回答的问题。那很尴尬,甚至会让事情变得很糟糕。如果他暴露了,所有人肯定都没有好结果。帮助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帮助是他最不配得到的东西。

他最好一个人。他走到哪里都带去危险与黑暗,就像一个诅咒。娜塔莎的指控可能不完全正确,但她有一点是对的——彼得对复仇者联盟是一个威胁。如果他继续呆在那里,他的厄运、他可怖的过往,一定会在某一刻毁掉他们的生活。

说真的,她赶他走是件幸运的事,如果复联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出事了,彼得一定没法原谅自己。他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能力,却对他那么温和亲切。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他抱有如此善意。无论是在街头,还是在九头蛇(那是肯定的)。

他曾经想过,可能他最终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甚至会有人关心他、爱他,但他太愚蠢、太天真了。没有人会爱他的。他是一个恶心的变异体,一个漂泊无依的浮渣——他什么都不是。和复仇者们,还有他们一举一动中流露出的善良与勇气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彼得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很好,而且真正地独自一人了。他又尽力往小巷粗糙的砖墙上靠了靠,瓦砾磨得他后背生疼,但他并不在意。没有人会突然降临,把他从自己可悲的存在中解救出来,就像他之前在图书馆看的那些书里的人一样。他只是坐在这条肮脏的小巷里,周围满是碎玻璃和垃圾,大概还有各种各样的细菌。他只是坐着,看着这个世界从他眼前走过。忙于生计和家庭的人在经过他时加快脚步,在众多冷漠的表情中偶尔会出现几个怜悯的眼神。

他不需要他们的同情——他不需要任何人。他在九头蛇一个人活了下来,他在街头也一个人活了下来,所以现在,他也能一个人活下去。这只是很难——非常难——他已经尝过了他本可以拥有的那种滋味,有床睡,有饭吃,有人真的关心他的死活。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值得有一个家,有关心、照顾他的家人。他应该能够做选择,还有天呐,他应该tmd知道在和一个给予他帮助的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怎么点餐。但是,那些他都没有。这都是因为九头蛇。

九头蛇把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已经不能称为人的怪物,他不值得任何的好,不管他有多么渴望。他渴望九头蛇在决定把他变成杀戮机器的那一刻从他身上剥夺的一切。

他们抢走了他原本可能拥有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出生日期,或是来自何方。他记不得自己曾经的生活的一丝一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所谓的曾经。他只知道,可能是他的父母主动把他交给九头蛇的,在他们知道他会受折磨、受训练、遭受实验的情况下。或者有可能——但愿如此——九头蛇偷走了他。他觉得自己不能接受他的父母从小就将他视为怪物,认为比起抚养他,一条充满痛苦折磨的道路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是最让他苦恼的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他的来历,而这都是九头蛇的错。

他想到这,逐渐将他淹没的所有悲伤和遗憾都消失了,愤怒露出了它丑陋的獠牙。这种情绪纯粹而毫无参杂,流过他全身的血管,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不是那种恐惧或是惊恐发作,而是想到他的生活被人偷走了的愤怒。他们把他当作某种低等的生物来对待——把他关在笼子里,严酷地训练他,如果他不服从,就会遭到可怕的惩罚。他所有的经历和记忆、朋友和家人,还有一个幸福而普通的人生,都被夺走了,太不公平了!他做了什么要遭受这一切?他是做了什么,还是生下来就没有人爱,就是被诅咒的?

他颤抖着站起来,他需要做些什么,任何事情,来平息他全身每一寸皮肤下都在燃烧的不可抑制的怒火。在那股冲动下,他猛地一拳砸在那面愚蠢而肮脏的墙上。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那么努力搭建起来的世界分崩离析,还有他早先建立的心理防线也一同崩塌。现在,他只是彼得——一个没有姓氏的男孩,与这个世界毫无牵连。如果他现在死了,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在乎。

老旧的砖头碎裂开来,砖屑飞溅,那一拳的反作用力震麻了他的手腕和手臂。他不该这么想的——他足够强壮,一拳就可以打碎一面砖墙,也能够生存下去,直到他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重新开始生活。

砸墙是一种愚蠢、幼稚的发泄怒火的行为,但是即使它只缓解了一点点愤怒,也是有用的,所以他又打了一拳。又是一拳。又是一拳。一下又一下,他的拳头砸上风化了的砖墙,碎石溅落一地,墙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黑洞,就像一口深井,他坠落下去,万劫不复。指关节上的皮肤已经破了,血流不止,而且他很确定自己断了一只手。不过没关系,他的超强自愈能力能在一天之内修复伤口,特别是在他今天早上饱餐了一顿之后。然而,彼得想到,那一餐的大部分大概都消耗完了,毕竟他……从曼哈顿一路跑到他现在所在的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他只是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但现在他并不适合去偷东西或者乞讨。

那阵愤怒带来了鲁莽的行为,也耗尽了隔绝痛感的肾上腺素和他的超能力。他每动一下肌肉都酸痛不已,双手更是疼痛难当,而最令人痛苦的是那种彻底的毁灭和孤独,他的胸口像缺了一块一样,每次呼吸都疼得发紧。

他哭了很久,痛苦的啜泣使他全身颤抖。小声的呜咽变成了无声的恸哭,因为他有些畏惧发出声音,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情况。但他孤身一人。

没有人来找他,可能除了九头蛇,但是应该还有很久他们才能在这条小巷里找到他。那时那个曾经逃脱了他们掌控的男孩将是一具空壳。

彼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乎没有了呼吸,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永恒。他看到了落日,明亮的光线在天空中画出耀眼的色彩,淡紫色和橘色交融在一起,构成了最美的夕阳景象。他来到外面的世界这么久,仍然没法适应这一点,生活能在某一刻把你扔进谷底,又在下一刻奉献出如此美丽的风景。

他看着那些色彩消没于黑暗,只剩下一些星星点点的光亮。哦,他多么希望那些光亮是星星而不是飞机。他记得以前有一次任务是在乡下,那里的夜空能看到各种星座,那些星星的光辉美丽而永恒。

他感到夜晚的寒冷在侵蚀他,和娜塔莎让他离开时一样冷酷而不近人情。她让他走,离开他所知的唯一的善意。

他盯着暮沉沉的天色,知道在大气污染和烟尘后面,巨大的月亮正在升起,群星环绕。在黑暗而真空的宇宙某处,星球和星云正在一片深沉的虚无中旋转,没有什么束缚着它们、控制着它们。彼得知道他正躺着,一动不动,但是他觉得自己正在旋转,就像一颗失控的行星,正冲向毁灭。

脚步声——很熟悉——正犹豫地接近他。他认得这种脚步声,但是是从哪里听来的呢?是他的训导员吗?九头蛇比他预计的更快找到他了?哦好吧,来带走他吧——他不会再对他们有任何用处了,毕竟他已经坏掉了。或者他们有了一个新杀手,派来杀了他作为训练?以前就是这样,他当时犹豫了片刻,一枪击杀了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那个场景到现在还不断出现在他的梦中。因为他的犹豫,他不得不又杀了一个人,但九头蛇用麻袋把他们的头一套就了事了。对于最初这两个受害者,彼得一无所知,但他终结了他们的生命。这些想法突然被一个气喘吁吁地声音打断了,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彼得?”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斯塔克先生!斯塔克先生来找他了!他猛地坐起来,忽略了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之后肌肉突然拉扯发力而发出的抗议。就是他,标志性的小胡子,还有深棕色的眼睛,那双温暖的眼睛正担忧地盯着他看。但如果这只是一个幻觉呢?或者更糟,如果斯塔克先生是来杀他的怎么办?

斯塔克先生一定看出了他眼中的恐惧,因为他的嘴一直开开合合,说着:“嘘,嘿,没关系Pete。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帮你的。我想带你回去,当然是在你觉得没问题的情况下。我想你回来。”男人安抚道。

彼得张着嘴,看着这个天才、亿万富翁、超级英雄,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斯塔克先生想让他……回去?

就是这样,他努力压抑的所有希望一下子都回来了,他希望斯塔克先生会来找他,他会知道真相——他的胸中充盈起一股暖流。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冻僵了,而且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坚持着站起来,然后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他的脊椎都在战栗,让他在原地晃了晃。斯塔克先生迟疑地靠近他,双臂张开,显示他没有武器,而且想要拥抱彼得。看到男孩没有再往后退,他将男孩环进了自己的怀抱中,长舒了一口气。那是一个安全的臂弯,而男孩非常的瘦。

几分钟后,他松开了彼得,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温柔地向他微笑。男孩也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然后他的眼睛就颤了颤,身体像石头一样倒了下去。

托尼·斯塔克总能很好地应对压力。

没错,托尼对压力并不陌生。

但是很显然,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

“该死!”托尼咆哮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他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咖啡杯,想也没想就喝下了他在过去六个小时内的第十二杯咖啡。

没有任何改变,和他最近喝的几杯咖啡一样收效甚微。他认为自己已经对咖啡产生了暂时的免疫力。这是他选择的另一种“非常健康”的生活方式。

天啊,他最近干了太多类似的破事。

托尼抓了抓头发,虽然他完全知道自己所做的都是徒劳,但还是再次看向面前众多的电脑屏幕。他原本希望在七点能发现点有用的东西,但现在他已经放弃了。然而,几个小时后,他还是盲目地认为他能够,什么——找到彼得看在上帝的份上,在监控录像里找到那个孩子托尼总是嘲笑毫无根据且非理性的乐观,(他很久之前就认识到好事不会经常发生,即使发生了,也不是由于纯粹的运气)。然而,他现在却在这里,坐着期待好运降临,这真是人类已知的最可笑的游戏。

他在做什么?

托尼叹了口气,离开了电脑屏幕,开始在房间里踱步。真是值得称赞,他到现在还没有崩溃。一开始,他很冷静,头脑清醒,意志坚定;也许是有点焦虑,但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控制的。他穿着战甲,在纽约的街道上搜寻了好几个小时,急切地寻找一个穿着肥大运动裤的瘦弱小男孩,但是他的努力毫无成效。他无法定位彼得的位置,所以他回到大楼,黑进了几乎全城的监控录像,只要有符合彼得特征的孩子出现在任何一个摄像头里,Friday就会提醒他。

而现在,失败,孤独,没有彼得。

托尼没法准确解释为什么自己这么担心,他也没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对于失去彼得,一个他才刚认识了24小时的孩子,而感到如此恐慌。他遇到过阿富汗的恐怖分子,满腔嫉妒的危险人物,获得了自愈能力的罪犯,还有奥创,他的造物反过来想颠覆人类。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直面死神,然而现在,他却对着一堆监控录像手足无措。

好吧。振作起来。

托尼需要思考。好好思考。他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理性变成了混乱的恐慌,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连贯的思绪变成了焦虑的怀疑,在他的脑海里无尽循环,就像坏掉的唱片一样反复播放。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脑海中只有模糊的疑虑和盲目的担忧。但是根据无数的过往经验,托尼知道,一旦屈服于恐惧,你就真的成了行尸走肉。

好吧,也许他的生命并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但有人是。如果彼得真的是九头蛇,那么他们肯定会监视他,并且很可能在想为什么他还没有完成任务。托尼看过这个孩子战斗,他知道彼得很可能是九头蛇最具价值的武器。

很不幸,托尼决意不想让他们再拿回那笔财富了。

他觉得就要接近了。一个好主意。

“Friday,你能拉一张纽约的俯瞰图吗?”托尼问。

“马上,boss。”Friday回应道,“哪一个区域?”

直觉灵光一现。

“曼哈顿。”托尼决定。

那个孩子不会去一个特定的地方。他是要逃跑。一个原始的直觉,也许潜藏在他的生存基因里,也许是九头蛇给他留下的遗产。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托尼现在知道彼得没有一个特定的目的地。只有想要逃跑的强烈诉求,绝望、迫切、不惜一切代价。

“好的,来吧斯塔克。”托尼自言自语道,“思考。”

他按了按太阳穴,盯着面前的曼哈顿俯瞰图,他看得太使劲了,眼睛有些发涩。在他快要承认这个短命的想法又一次失败的时候,他发现了一点。

曼哈顿到处都是小街小巷。

“好的,Friday,”托尼高声对AI说,免得她以为自己在自言自语,“如果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受过伤害还被吓坏了,想要逃离复仇者,我会藏在哪?一个我很熟悉的地方,你觉得呢?”

“比如一条小巷,boss?”

托尼咧嘴一笑,以胜利的姿势鼓了鼓掌。“你真懂我。”

这就像在他心里瞬间点燃了一个火花。他敲敲手指,迅速关掉电脑屏幕,穿上钢铁侠战甲,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穿的最快的一次。

“好,Friday,把曼哈顿地图备份过来。”托尼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

“没问题,boss。”

很快,一幅像素化、半透明的曼哈顿地图就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托尼转身,抬手用一发掌心炮轰开了窗户。

也许不应该费力去修它的。

他开启飞行模式,直接从刚炸碎的玻璃窗里飞了出去,他感觉到一种炙热而坚定的决心在他心中燃烧。

他要去找彼得。

好吧,这绝对不是他所设想的胜利会师。

托尼跪在昏迷的彼得旁边,感到自己心跳加速。他摇了摇孩子的肩膀,徒劳地尝试把他唤醒。他一看到孩子就放松了下来,但他本应该想到的。根据他对于运气的过往经验,托尼知道一时的好运经常哄骗他误认为自己安全了,让他以为一切都没有关系了,然后突然把他推下万丈深渊。今天上午就是这样。现在,他拥抱了彼得不到五秒钟,而且这是最让他感到宽慰的一个拥抱(诚然这么说是不准确的,因为托尼没有拥抱过别人。这并不是他通常表达情感的方式),结果这个孩子就突然倒在了自己怀里。

“他怎么回事,Friday?”托尼问他的AI,同时还轻轻摇晃着彼得的肩膀,虽然他知道这毫无用处。

“情况显示彼得极度疲劳,”Friday告诉他,“他还十分饥饿,同时露天的环境让他处于失温的边缘。”

“很好,正如我所料。”托尼小声嘀咕,低头看着彼得苍白、瘦削的面庞。

“他还非常虚弱。”Friday继续说道,“根据我的诊断,他今天上午有些虚脱。我推测他参加了一些费力的活动。”

“没错,那是和Nat他们一起训练。”托尼呻吟道,默默地再次后悔这么快就让这孩子开始战斗。

“英雄所见略同,Friday。”托尼干巴巴地回答道,然后搂住彼得的肩膀把他抱了起来。他启动飞行装置冲进了夜空,而彼得软绵绵地垂在他的臂弯里,头毫无意识地耷拉着。

好吧,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已经精疲力尽。

托尼终于回到了大楼,同样是从那扇破窗户进来的,这已经是过去两天里因为他的暴躁而损失的第二扇窗户了。他走进工作室的时候,狂怒地想着要找娜塔莎·罗曼诺夫好好谈一谈,但这时Friday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提醒托尼这个躺在他怀里的孩子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失温,托尼立马就把报仇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先去医疗湾,然后是Nat。

托尼摘掉头盔,乘电梯来到了医疗湾所在的楼层。他在走廊上往一个空房间走去,同时快速地对Friday说:“把布鲁斯叫醒,好吗?告诉他直接过来,快一点。”

两分钟后,托尼把彼得小心地安置在了床上,开始卸他的钢铁侠战甲。最后一片战甲刚刚飞回他的工作室,布鲁斯就来了。

“托尼,怎么了?Friday说你需要我——”他突然停住,睁大了眼睛,他看到彼得正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你找到他了?”布鲁斯难以置信地问,向前走了一步以便更好地检查彼得。

“嗯,很显然,布鲁斯。”托尼不耐烦地说,然后对自己的恶劣语气皱了皱眉,“是这样,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还没有失温,但快了。鉴于你有那么多可靠的博士学位,你有什么医疗建议吗?”

“嗯,对,好吧。”布鲁斯回应,一边查看一边用手抓了抓他桀骜不驯的头发,“首先,你确定他还没有失温?他现在丧失意识,这意味着——”

“没有,显然这是因为他太累了。”托尼立马说道,“相信我,Friday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有一整个医疗知识数据库以备使用。”

“嗯,好的。”布鲁斯匆匆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们需要一些暖和的毯子和温盐水,让他恢复到正常体温。”

“这就是PhD的用处。”托尼赞成地点了点头,“好的,我去拿毯子,你在这里治疗。”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沿着走廊找到储藏室,他知道那里有毯子。托尼从架子上选了三条又大又软的毯子,回到房间发现布鲁斯正在给彼得静脉注射。

“拿来了。”他说道,然后和布鲁斯一起把彼得用毯子裹了起来。看到孩子终于安然躺在了床上,裹着毯子,托尼不知为何就平静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点。

“我弄了些盐水,还给他注射了一些缓解疲劳的药物。他的指关节严重变形,左手手腕的扭伤也很严重,所以我包扎了一下。”布鲁斯告诉托尼,指了指彼得被绷带缠起来的手,那只手正毫无生气地搭在毯子上面。“主要是,他需要睡觉,不过他能尽快醒过来的话也很好,那样我就可以好好检查一下他了。”

“嘿,我们在说什么呢?不要悲观论调,班纳。”托尼指责道,他现在确定彼得不会在他面前死掉,所以玩笑的语气又回来了。(好吧,也许这孩子本来就不可能这样死了,但是史蒂夫一直称托尼为“世纪戏剧女王”,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哦,好吧。”布鲁斯翻了个白眼,“因为你从不悲观。”

“哇,已经开始讽刺了?Brucie,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布鲁斯轻轻笑了一下,但是他眼中的笑意很快就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神情。他低头盯着彼得,抿着嘴唇,托尼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你还害怕这个孩子?”他挑了挑眉毛问道,“天呐,班纳,你到底是不是绿巨人?”

“不,不,不是那样。”布鲁斯急忙说,“只是……好吧……托尼,他身上有些地方说不通。”

“他身上就没有地方说得通。”托尼语气强烈地纠正道,“这孩子就是一个巨大、复杂、让你想用脑袋砸墙的微分方程。已经快把我逼疯了。”

布鲁斯抬眼和托尼对视,这一次没有因为他的幽默而发笑。

“但是,Nat告诉你了吗?”他低声说道,棕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关于……你知道的……关于……”

“九头蛇的事情?”托尼帮他说完了这句话,抱着胳膊靠着墙站着,“是的,她和我说了。她说他很危险,九头蛇训练他来杀了我们。”

“是的,她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布鲁斯轻声道。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托尼。

“你想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托尼问布鲁斯,竭力让自己听起来轻松自如,但是想到布鲁斯即将要说的话,他的胃都拧了起来,“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当面来戳我痛处?来吧,布鲁斯,我能看出来你想这么干。”

“托尼,我不觉得他很危险。”布鲁斯打断道,“我不再那么想了。”

“介意我问一下为什么你突然改变想法吗,大个子?”他最后问,没有用他在这种情况下惯常会使用的那种语调,没有虚伪的自信,“Nat不是告诉你他是九头蛇了吗?你现在应该把这孩子赶出去。”

“我相信他是九头蛇,”布鲁斯承认,“但我不觉得他是来刺杀我们之类的。他怎么会呢?你昨天告诉我们他把你从九头蛇手里救了下来。如果他真的是来杀我们的,他现在不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吗?或者至少,直接让你死在那些特工手里?”

“哇,班纳,我很惊讶。”托尼笑了,“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好好利用了你那堆博士学位。所以你说服其他人了吗?我是指,说服其他人相信他不是来刺杀我们的。”

“我——我不确定。”布鲁斯咬着嘴唇,耸了耸肩。“他们大部分人看起来都同意我,但Nat还是有点怀疑。你知道她不喜欢相信别人,除非对方已经证明自己可以相信。”

“是的,我知道。”托尼叹了口气,用手抓了抓头发。彼得现在呆在医疗湾里,很安全,这让他先前对罗曼诺夫的警惕和愤怒消散了,而产生了一种不情不愿的疲惫感。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理解娜塔莎的做法,他知道她这么做只是因为她认为彼得对复联有威胁。但是,他还是要和她谈谈。他需要告诉她彼得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危险。

因为托尼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彼得一点也不危险。令人困惑,是的。遮遮掩掩,没错。伤痕累累,绝对。但是这孩子不是一个威胁,至少对他们来说不是。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威胁,他那天就不会在皇后区救下托尼。好吧,其实这才是昨天的事,但感觉像上辈子发生的了。

“托尼,还有……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布鲁斯又咬了咬嘴唇,继续说下去,托尼靠在墙上换了个姿势,“让我困惑的不只是九头蛇的问题。我——好吧,彼得是几个小时前离开的,对吧?”

“是的,大概是中午。”托尼确认道,“怎么?”

“你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外头呆着?没有一些遮蔽什么的?”

“没,完全没有。”托尼摇摇头,“但这解释了他几近失温的事实,我发现他在一条小巷子里瑟瑟发抖。”

“是的,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布鲁斯说话间又有了一些自信,“他本应该已经失温了,托尼。精力耗尽,暴露在外,而且现在已经快12月了,他还骨瘦如柴……像他这样体型的孩子几个小时前就会因体温过低而死。但是他没有。他快失温了,很显然,但是他还没有到那一步,这让我很困惑。”

托尼犹豫了,布鲁斯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他的胃渐渐沉了下去。

精力耗尽……

暴露在外……

布鲁斯是对的,他不情愿地承认。说实话,他很惊讶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彼得应该已经失温了,正如布鲁斯所说,像他这么瘦的孩子,只穿着T恤衫和运动裤,在十一月底的刺骨寒风中应该活不了多久。他想他应该庆幸这件事没有发生,但托尼不傻。有些东西总有办法把自己伪装成祝福,但很快它们就会原形毕露,暴露出丑恶的真面目。

天呐,你现在听起来和罗杰斯一样。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丧气了,斯塔克?

但是布鲁斯摇了摇头。“托尼,不是这样的。”他反驳,“当然,他可能可以更好地对抗寒冷,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死于寒冷。他应该还是会像其他任何人一样失温。我是说,任何正常人。”

当他意识到布鲁斯想说什么的时候,托尼感到一阵恐惧,他的胃里像有一个冰冷的球在下坠。

“你认为他增强了。”托尼麻木地说。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脸色苍白,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托尼,我知道他增强了。娜塔莎看到他在大楼外面攀爬,然后直接跳下去落在了房顶上。监控摄像也证实了她的话。我们唯一不知道的是他到底什么被增强了。”

布鲁斯的语气严肃起来,托尼慢慢地点了点头,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感受——担心?惊讶?宽慰?恐惧?但都不是,他现在的感受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情绪。这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他既没有耐心,也没有足够的情商来辨识出的一种感觉。

他决定过会儿再想,这是他最近越来越坚持的习惯。

托尼最终说:“好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那么轻松就干掉了九头蛇特工。”

布鲁斯点头:“是的,但这也带来了更多的问题。比如,他的能力从何而来?谁增强了他?”

“可能是九头蛇?”托尼猜测,“就像他们对巴恩斯那样,类似冬兵的那种方法?”

“是的,有可能。”布鲁斯谨慎地同意道,“但我想更有可能是——”

他的话被毯子的响动打断了。托尼和布鲁斯同时转身,两个人都显得紧张不安,他们看到彼得从深度昏迷中醒来过来。

“斯…斯塔克先生?”孩子的嗓音因疲惫而含混不清。

“是的,是我,孩子。”托尼回应他,再次感到一阵宽慰。他走过布鲁斯来到彼得床前,搬过一把椅子。

“我在哪儿?”彼得声音沙哑地问,眼皮轻轻颤动着,试图观察周围的环境。

“你回到了复联大楼。”托尼告诉他,“在医疗湾——”

很显然,托尼说的话再一次和彼得想听的完全相反。

“什么?”孩子几乎尖叫起来,睁大了眼睛,“不……我不能在这……我不能……”他开始呼吸加速,虚弱地挣扎着想坐起来,托尼注意到布鲁斯不安地快步走过来。

“托尼,我们得试着让他冷静下来。”布鲁斯低声对托尼说,“他现在不应该有压力。”

“好的,冷静彼得,深呼吸。”托尼快速地说,希望自己的语气足够令人宽心。他本想伸手把彼得哄回床上,但又改了主意,很难说这孩子对他的接触会有什么反应。“你在这里很安全,知道吗?没有人会伤害你。”

“但——但是娜塔莎说——”彼得棕色的眼睛透出焦虑,托尼很快打断了他。

“现在不用担心她。”他向彼得保证,“我会和她谈一谈,好吗?我们会解决这一切的,我保证。”他笨拙地用手捋了捋头发,不确定自己说的话是否有一点帮助。天呐,他对这种事情非常绝望。

但谢天谢地,他的话似乎确实让彼得镇定了一些。这孩子稍稍放松了一点,靠回枕头上,但他的棕色眼睛里还是有些许担忧。

托尼决定抓住机会。他知道自己可能应该晚一点再进行这场对话,但是他再也控制不住好奇了。

“听着,孩子,”他抹了把脸,艰难地择选着词句,“我没有对你生气,知道吗?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Nat告诉我了。”

听到这,彼得又开始呼吸加速,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托尼暗暗责备自己,他太不懂得委婉了,但他很快调整好语气。

“但是没关系,我不讨厌你。”他马上说,“我不关心你是不是来自九头蛇,我只知道你并不危险,而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想让你在这里,在大楼里。如果……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他赶紧又加了一句,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强硬。

显然,他在交心这方面非常生疏。也许让布鲁斯来开启这段对话会好一些?但是布鲁斯还站在他后面,紧张的姿势表明他和托尼一样力不从心。而且不管怎么说,彼得可能都更信任托尼一点。

这话一出口,托尼就紧张起来,他看着彼得,他会像之前一样又胡诌一些谎话,还是会再次惊恐发作?但让他非常惊讶的是,彼得并没有。

相反,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头。很慢。

“好……好的。”他勉强同意了,“好的。我……好吧,就像娜塔莎说的……我是,我说是,我以前是九头蛇的。”棕色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似乎记忆也能给他造成真切的疼痛。“他们,嗯……他们逼我……做了一些事。很糟糕的事。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他们强迫我……清除了我的记忆,欺骗我,还有……其它一些事情,我只是做他们让我做的事——”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绝望,脸上清楚地流露出痛苦。托尼赶紧又笨拙地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嘘——没关系。”他告诉彼得,“我知道九头蛇什么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彼得痛苦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托尼他一点也不相信。托尼张开嘴,想继续安慰他,但话还没说出口,布鲁斯就开口了。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他问道,语气轻柔,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不过如果你不想说就不必说,完全没关系。”

哈。或许托尼低估了布鲁斯在安慰人这一方面的能力。

“我——好吧,有一天,他们派我执行一个任务。”彼得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我记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在九头蛇之前的事。所以我就……我逃跑了。”他坦白了。托尼震惊地看到孩子的眼中现在充满了泪水。“我只是逃跑了,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街上——”彼得的声音有些嘶哑,然后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中泪光闪烁,他放弃了一切的解释。没过多久,眼泪就再也无法抑制地溢出了彼得的眼眶。托尼抓着孩子的手,把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抛诸脑后。泪水无声地流下彼得的脸颊。

“没关系,孩子。”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因为他,托尼·斯塔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没关系。”

彼得终于流干了眼泪,疲惫再次席卷而来,托尼把睡着的孩子留给布鲁斯照顾,然后乘电梯去了公共休息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一个通宵再加上这一整天的压力,托尼疲惫得几乎神志不清,但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知道她还醒着。Nat基本不睡觉,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从这方面来说,她很像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托尼。”她打开房门,发现刚刚是托尼敲的门,“我真的不想听。不是现在。”

“就给我几分钟。”托尼讨价还价,“你欠我的。”

Nat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突然爆发,怒斥道:“我就知道你会对我说那些鬼话。听着,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认为你的宝贝孩子会杀了我们,很抱歉我试着保障复仇者联盟的安全,很抱歉我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保护我们——”

“你可以把防御等级降低一些,罗曼诺夫。”托尼举起一只手,平静地打断她,“我不生你的气。”

娜塔莎猛地停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是说,之前是。”托尼立刻软化下来,“我之前非常生气,真的。你很走运,我没有把我喝完的咖啡杯都扔到你头上,我之前打算这么干来着——”他瞥了一眼娜塔莎阴沉的脸色,马上截住了话头,“但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我找到了彼得,说实话,我当时在想更重要的事情。”托尼找补道。“所以我来找你,在凌晨两点。相互原谅。快乐的一天,对吧?”

娜塔莎挑起一边的眉毛,面无表情。

“好吧,那是一个糟糕的类比。”托尼承认,“但是——我就开门见山了,因为你让我很尴尬,我原谅了你,而你却无动于衷——我和彼得谈过了,好吗关于九头蛇,关于一切。你是对的,他在那里长大,但是他逃跑了。他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关系,他厌恶他们对他做的一切。他反抗了他们,Nat。”

娜塔莎睁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异乎寻常的惊讶。

“你说他离开了九头蛇?”她不可置信地问,“他自己的意愿?”

托尼点头,“他是这么告诉我的。而我相信他。”

娜塔莎盯着他看了很久,精明而怀疑,托尼知道她在权衡这番话的真实性。过了一会儿,她靠在门框上放松了下来,她的表情突然显出一点疲倦。

“你是说我吓跑了一个从九头蛇逃出来、饱受伤害的孩子?”她呻吟了一声,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托尼犹豫了一下,“不是想扫兴,但是的,基本上是这样。”

娜塔莎又低声咒骂了一句,闭了闭眼睛。有片刻的安静,托尼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自我厌恶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最好让她自己消化这个事实。

最后,她睁开了眼睛,托尼被她眼中的悔意吓了一跳。

“我很抱歉,托尼。”她真诚地道歉,“真的。我不了解他的故事就对他下了评断,这不对。我很抱歉。”

“没关系。”托尼轻松地说,而且他知道自己确实已经原谅了她,“我说过,你已经被原谅了。我是个非常大度的人。”

“你想大度就大度。”娜塔莎嘀咕,但她的嘴唇仍然有些抽搐。

托尼想开口反驳,但又立马闭上了嘴。“是的,我无法反驳。但是听着,你能帮我个忙,明天找他谈谈吗?我是指彼得。见识过‘黑寡妇之怒’以后,他现在有点怕你——”娜塔莎沉吟了一下,显然有些为难地闭了闭眼睛,“所以你明天能不能去医疗湾一趟,缓和一下气氛?”

“我试试。”娜塔莎点点头,脸色又有些苍白,“但我必须警告你,我不擅长交心。”

“好啊,欢迎加入俱乐部。”托尼说。

“我永远也不会加入有你在的俱乐部,托尼。”

“好吧,那就不加入。挺好,这意味着你其实很擅长交心。”

娜塔莎叹气,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晚安,托尼。我要睡觉了。”说完,她就转身关上了门,留下托尼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顺带一提,我原谅你了。”托尼不禁在她身后喊,“我说过了吗?”

“走开,托尼。”

“乐意之至。”他喊道,然后沿着走廊往回走。

这是事实。托尼现在只想瘫在床上,宁静、无梦地酣睡一场。他脚步虚浮地走回房间,连脱衣服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把自己摔到床上,拉开被子,躺上了柔软而熟悉的床垫。

那天晚上,托尼头一次安稳睡去。

彼得醒来的时候一片黑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恐慌从他心中掠过,焦虑在他的胃底低旋,但随后记忆又涌了上来。娜塔莎。奔跑。小巷。斯塔克先生。寒冷。黑暗。温暖。又是斯塔克先生。布鲁斯·班纳。睡觉。它们一一闪过,向他讲述了过去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实际上不清楚从训练室的那件事到现在已经有多久了。

但是他不该想的,那整件事都是一个糟糕的回忆,可能会引发一些令人尴尬的惊恐发作。他不能再在斯塔克先生面前表现出软弱了,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那个人已经处理了两次他的精神崩溃,而且显然刚刚把他从体温过低的边缘救了回来。彼得当然成为了复联的一个阻碍,他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房间里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只挂着几幅画,有几把软软的扶手椅,还有他现在躺着的那张床。他看到旁边的小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突然感觉喉咙痒痒的,他便伸手去拿。他灌下冰凉的水,然后才发觉肘部内侧有一种奇怪的刺痒的感觉。低头一看,彼得看到一根静脉注射针插进他的皮肤,由一截医用胶带固定着。

彼得不喜欢针头。他在九头蛇有过不少打针的经历,而这些经历无论如何都不是愉快的。其实,在那里的所有经历都不是愉快的。他把这些想法推到一边,移动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在结实的白色绷带缠绕下变得十分僵硬。他笨拙地抓着针,想把它拔出来,却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在小巷的时候他脑袋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布鲁斯很擅长医疗工作,他知道什么对你最好,所以如果他给你静脉注射,你就需要静脉注射。”娜塔莎平静地说。彼得乍然抬头,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而皱了一下眉头,他醒来以后脑后就一直突突地抽疼。他的呼吸开始加速,猛烈地吸气呼气,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的出口。

娜塔莎举起手来,既是一个安抚的姿势,也表示她没有武器,但彼得知道,没有拿着武器并不代表她没有武器。(这也是九头蛇教给他的。)

“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娜塔莎说,她的声音柔和而抚慰,“不过,我确实有一件武器,因为我去任何地方都不能不带武器——只是提醒你一下。托尼告诉了我……你的事,我只是想说,我很抱歉。我知道在你的整个生活都被他们毁了之后再去感受人类的情感有多难,而我让它变得更难了。我想让你知道,你想在这里呆多久都没关系,没有人会对此感到不安,尤其是我。如果你想的话,还可以加入我们的刺客俱乐部。”最后,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彼得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主要是……很困惑。娜塔莎现在对他没意见了?她不会再把自己赶出大楼了?上千个类似的问题在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但他用尽全力问出的唯一一个问题是:“你们有刺客俱乐部”

娜塔莎轻笑了一声说:“是的,我、旺达,她在这里的时候就参加,还有克林特和巴基。我们只是坐在某个人的房间里吃饼干。如果我们中有人心情不好,就可以召开一次紧急刺客会议,你就不用独自面对了。你可以组织我们做任何事情——有一次克林特让我们去玩滑翔翼。”

彼得虚弱地笑了一下。那听起来似乎……很不错。至少能找到理解他的经历的人?他又想了一下,但娜塔莎刚刚提到的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感觉自己的胃开始往下沉。“巴基?巴基·巴恩斯?他在这里?”

“是的,你认识他吗?”

彼得震惊得忘记了回答娜塔莎的问题。詹姆斯·巴恩斯在这儿?在复联大楼?那不太好——那非常不好。九头蛇不遗余力地强调冬兵是一个背叛组织的杂种。那是他们众多的刺激手段中彼得还没法摆脱的一个。

他一边用指甲抠头皮,一边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他使劲地扯着几缕头发,让人看着都觉得疼。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这时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然后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放在他的背上。

“嘿,彼得,你得摆脱它们。很抱歉我提到了他,但是他人很好,我发誓。九头蛇是坏的,记住。在这里九头蛇是坏人。”

那是娜塔莎,而她……她在说冬兵。背信弃义的渣滓,九头蛇是这么说的,但……但是九头蛇是坏的。错了。娜塔莎是这么说的,但如果她也在骗他呢?她和冬兵是不是一伙的?

“彼得,冷静。”她厉声说道。她的语气很严厉,但是眼神却温柔而悲伤。彼得努力摆脱出那些思绪,抬头盯着她。“他是好的,明白吗?九头蛇不是。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摒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平复双手的颤抖。

“就是这样,很好。很抱歉我命令你冷静,但是我知道它很有用。命令也是你所习惯的,你会对它们作出回应,即使你正在经历惊恐发作。”她解释说,声音里带着歉意。

彼得点了点头——她说的有道理,虽然他很讨厌承认这一点。他从小到大都在服从命令。从他在九头蛇的第一天起,服从就深深刻进了他的人格里,根深蒂固地影响着他的行为方式。

“不过你不必感到惊慌,”娜塔莎继续安慰道,“他现在甚至不在大楼里,几个月之内都不会来。他远在加拿大,正在一个戒备森严的能力增强者监狱里服刑。他们亲切地称呼那个监狱叫‘冰箱’(Icebox)。我们正在努力让他回来,因为他不应该为他还是冬兵的时候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娜塔莎解释说,巧妙地回避了彼得听到那个名字时的抽搐,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被关押,他还因为‘表现良好’而获准来塔楼住一周。我们只是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确保他的自由。”

彼得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不在这里,这意味彼得不会伤害到他,因为如果他们见面,彼得一定会出手的。他被训练来取代冬兵,所以他在每一个方面都比冬兵更优秀。他的训练更严厉、更严格,毫无疑问,他能在战斗中打败那个人。还有九头蛇反复告诉他的冬兵的背叛。

但是,他不再去想这些烦恼,而是迅速地对娜塔莎说了声“谢谢”,这使他得到了一个微笑。交谈让彼得感到越来越疲惫,很快,他就在娜塔莎轻柔的哼唱中睡着了。

他搬回了原来的房间,然后他和托尼(他正在试着叫斯塔克先生的名字)甚至为这个房间选了几样东西。他竟然可以选择怎么设计自己的房间。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可以做选择,这对他而言很陌生,但肯定比街头流浪和九头蛇要好得多。

不过,他从医疗湾出来以后基本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托尼进来的时候,他正想着斯塔克先生,但是他的恐惧并没有因此减少。

“嘿,孩子。你在忙什么?”男人说着,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就走了进来。这是他被允许做的另一件事——可以选择进出他房间的人。

“读书。”彼得回答,给他看书的封面。这是托尼之前借给他一本,讲的是高级结构力学。彼得告诉了托尼他对科学的热爱,而这位亿万富翁在评估了他的水平后,给了他大量的资源,他可以研究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彼得叹气。他知道托尼说的有道理。他和娜塔莎和布鲁斯有点熟悉了,但是还没怎么和其他复仇者有过交流。

“我们今晚有一周一次的电影之夜。很有意思,会有零食、欢笑、吐槽……所有美妙观影体验的必备元素。我很确定你能吵赢克林特让你选电影。他可能有点不乐意,但他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来吧,彼得,会很有趣的。我保证。”托尼很恳切。彼得叹了口气——他最近叹气了太多次。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的,可以。”

“真的?太好了!”托尼笑得很开心。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做这些事?”彼得有些勉强。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但是托尼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呃,现在?”托尼轻松地建议。

“就现在?”

“是的!来吧,他们在等你了。”

“呃,斯塔克先生,你不能把这些强加给我!”

“哦,所以现在又回到斯塔克先生了?我明白了,彼得。另外,我没有强加给你——我只是强烈建议你这么做。这就是区别所在。”

“都行吧,我去就是了。”彼得嘟囔着,擦身经过托尼,朝复仇者联盟的公共休息室走去。

大家零散地坐在几张沙发和椅子上。索尔和史蒂夫的体型比较大,所以他们两人占据了最大的沙发;布鲁斯坐在一把亮橘色的扶手椅上;山姆随意地瘫在一个深蓝色的懒人沙发上,而娜塔莎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失望地盯着克林特,好像在质疑到底是什么人生选择让她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克林特倒着躺在沙发上,头悬在沙发边。他的脸已经涨红了,头发倒竖,但他似乎并不介意,还试图把身体撑起来做倒立(关键词:试图——他的进展不太顺利)。

托尼从彼得身边走过,扑通一声坐在最后一张沙发上,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意有所指地看着彼得。彼得一坐下来,托尼就宣布他们到了。

“别害怕,我们来了!”托尼喊道,吓得本就摇摇欲坠的克林特直接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克林特痛苦地嚎了一嗓子,这很好地娱乐了其他人。过了一会儿,他冒出来头来,一边爬起来站直身子,一边朝托尼伸舌头。“哈哈,真有意思斯塔克。哦,嘿小子!很高兴见到你。”他注意到了彼得,笑着和他打招呼。

大家听到他叫“小子”,纷纷转过来看向彼得。彼得不安地动了动。他得到了一系列友好的问候,而不是他以为的厌恶表情或是刻薄言论。不论复仇者们多少次向他表达善意,他始终觉得他们最终会和他反目。愚蠢的九头蛇——搅得他的脑子乱七八糟,还控制着他的思想。愚蠢、该死的九头蛇。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托尼拍了拍手说:“好了,我说了这次彼得来选电影,这意味着克林特,我很抱歉,但是你只能下周再选了。”

除了某个人,其他人对这个消息都感到十分满意。克林特发出愤愤不平的抱怨,然后娜塔莎拍了他一巴掌:“闭嘴,克林特。除了你,没人想看50遍《鲨鱼黑帮》。那部电影就是垃圾。”

“打扰一下!那部电影是一部经典、影史上的杰作。”克林特轻蔑地反击。

“不,它不是。”反驳声在屋子里此起彼伏。克林特气鼓鼓地坐回沙发坐垫上,瞪了娜塔莎一眼,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好了,那这件事就解决了,你想看什么,彼得?”托尼期待地看向男孩,温和地问。

彼得犹豫了——他有想看的电影,但是如果没人喜欢怎么办?思考了几秒后,他弱弱地说:“《帝国反击战》?我几个月前在电影院看过重映。它真的很棒。”

从大家快乐的赞同声来判断,他选了一部没有人讨厌的电影。即使是克林特也看起来很满意。

他们看了整部电影,拆桌上的零食吃,托尼说他可以造出这部电影中的每一项技术,而娜塔莎说她可以完成其中的一些特技。

“好了孩子,我想你该上床了。”托尼轻笑道,他挪开手臂,扶着彼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男孩儿喃喃抱怨了几句,屋子里的其他大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托尼和彼得正要走过门口的时候,克林特在身后叫住他们。

“嘿!欢迎加入这个大家庭,小子。”托尼咧嘴一笑,把彼得带回房间,哄他上了床。

译者留言:

久等了,大家慢慢看。(刚刚改了一点格式)

周末快乐!

拘谨的pete~

1.5w+

彼得与复仇者众人相遇(这次很得体),他结识了阳光下的华夫饼,还忘记了缠拳击绷带。

同时,娜塔莎·罗曼诺夫做了一些调查工作,这些发现引起了她对彼得的怀疑。

大家咋样呀?我们更新啦。///希望大家喜欢:)

第四章

黑寡妇攻击(TheBlackWidowBites)

直到第二天早上托尼·斯塔克才想起彼得。...

直到第二天早上托尼·斯塔克才想起彼得。

那个受过创伤、无家可归的孩子还睡在他的空房间里。

托尼对他的新项目做了最终检查,然后离开工作室,乘电梯上楼到了他的私人住处。他穿过公共区域来到彼得的门前,抬起手犹豫地敲了敲门。

“请进。”彼得试探地小声在房间里回应。

托尼打开门走了进去。彼得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盯着铺了毯子的地板看。他似乎正陷入沉思,但一看到托尼,他的身子就轻轻颤了颤,不过那颤抖微不可察。

“嗨,孩子。”托尼倚在门框上,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你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彼得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然后他又想了想,加了一句:“嗯,谢谢您的床。真的很不错。”

托尼轻笑了一下。“没关系孩子,但是以备将来参考,你没必要为了一张床而谢我。”他告诉彼得,“这是某种人类的基本需求,你知道。”

彼得迅速点了点头,托尼马上就为他说的话后悔了。他本来想用一些轻松的幽默打破僵局,但是现在他意识到那句关于床的俏皮话大概不是最好的选择,鉴于彼得无家可归的情况之类的。他在内心谴责自己。

要面对。你还没有准备好,斯塔克。

托尼没有理会脑子里那个嘲讽的声音,清了清喉咙,又尝试了一次:“呃,你想下楼吃点早饭吗?我听到山姆在给你做一大堆的华夫饼,我要说,你绝对不会想错过它们的。”他看到彼得脸上不确定的表情,立马加了一句:“不过如果你还不想见到其他人,也完全没问题。我可以拿些华夫饼带上来,一切都没问题。”

彼得咽了口唾沫,脸色有点苍白,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不用,没关系的。我可以,嗯,我可以和你一起下楼。”

彼得声音里的颤抖暗示着完全相反的意思,不过托尼没有注意。他毕竟已经给了孩子一个选择,而这孩子选择与大家见面。如果他现在撤回这个邀请会显得非常虚伪。

“好啊。”他轻松地表示赞同,“那我们下去吧。我已经可以闻到华夫饼的香味了。”

“好的。”彼得说着从床上滑下来,穿过房间走到托尼旁边。托尼带着他走出房间,走进电梯。几秒钟后,他和彼得进入了复仇者联盟的公共休息区。

“托尼!很高兴看到你终于决定重新加入活人的世界——”克林特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半藏在托尼身后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哦,那是彼得吗?”

托尼感觉到彼得在他身后紧绷了起来,但是他向孩子鼓励地点了点头,于是彼得犹豫地从他身后走出来。

“呃,是的。”他点点头,“是我。”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孩子。”克林特笑着对他说。

彼得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他其实只是翘了翘嘴角,但这和昨天他对托尼摆出的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具相比,已经是一个进步了。

好吧,这是这孩子迈出的第一步。

托尼先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示意彼得坐到他身边。那孩子非常顺从,坐到了托尼旁边的位置上。

克林特和娜塔莎是现在起居室里仅有的另外两个复仇者。厨房里散发出一股美妙且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托尼由此推断山姆确实兑现了给彼得做华夫饼的承诺。

“其他人呢?”托尼问。

“布鲁斯在给山姆帮厨。”克林特回答说,“史蒂夫在外面晨跑——”

“那是肯定的。”托尼闷闷地嘀咕了一句。

“——索尔还在睡觉,大概吧。”

“其实不在。”娜塔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补充道,“他刚刚起来了。”她扭头看向电梯的方向,托尼转过头就看到索尔站在门口,头发蓬乱,一边伸懒腰,一边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早,极盗者*(PointBreak,1991年剧情动作片,2015年翻拍。——译者注)。”托尼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斯塔克。”索尔回应道,他的声音还有些刚睡醒时的粗哑。

“你看起来一团糟。”克林特打量了一番索尔评价道。这时索尔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前,歪倒在娜塔莎旁边的空位上。

“我也有同感。”索尔喃喃道,“我昨天晚上陷入了一个痛苦而真实的梦境,我很饿但是却什么也吃不了。这太折磨人了。”

“那简直和托尼的农场梦一样糟糕。”娜塔莎说。

“打扰一下。”托尼抗议道,“我的梦甚至都不属于‘糟糕’那个类别。如果一个梦里有以罗杰斯的痛苦为代价的快乐,那么它的基调一定是快乐,而不是痛苦。”

“直到某人决定向大家复述那个梦,在没人发笑的时候冲出门,结果被九头蛇攻击。”娜塔莎冷淡地反击。

托尼叹了口气。“你永远也不会让我忘了那件事,是吗?”

“永远。”

“说到九头蛇,我忘记问候你了,彼得。”索尔刚刚才注意到彼得坐在托尼身边,“请原谅我的失礼。早安,托尼·斯塔克的救命恩人。”

彼得刚才看到索尔突然出现就有点紧张,听到他们提及昨天的冲突就更紧张了。不过表面上他只是表现出了适度的惊讶,接受了这个头衔。“早安,索尔。”他谨慎地回应道,稍稍放松了一点。

“哦是的,我们听说了你痛扁九头蛇特工的事迹。”克林特告诉彼得,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敬畏,而没有注意到这个孩子又紧张了起来。他真是个称职的“超级间谍”。“很不错,孩子。这点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托尼听到这里几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天,克林特·巴顿是很聪明,但非常缺乏敏锐度。如果他们想找出彼得的历史,公然直白的询问肯定是不行的。他自己已经实验过了这些方法,完全无效。

不过话说回来,克林特并不是那个刚刚告诉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床上睡觉的重要性的人,对吧?

托尼迅速把自己拉回现实,他看着彼得如何回应。尽管他知道克林特的询问只是徒劳,但他得承认,他一定程度上还是想听听彼得的回答。

“嗯,我不知道。”彼得说,“我在街头学到了一些东西,和…事情。”

哦。所以他还在坚持那些糟糕的谎言。托尼几乎为这孩子而感到遗憾;要不是在道德上说不过去,他可能会给彼得好好讲讲编瞎话的艺术,这非常有必要。

很不幸,克林特十分坚持。“我不信。”他笑道,显然觉得彼得在说笑,“别装了,孩子。九头蛇非常危险。你在街头可学不会怎么打倒十个他们的特工。”

虽然克林特的反应和昨天托尼的如出一辙,但托尼还是忍不住对神箭手感到失望(很虚伪,是的)。这对他们一点帮助也没有。谢天谢地,托尼还没来得及吐出心中不断累积的咒骂,娜塔莎就插了进来。她把手放在克林特的膝盖上,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开口说:

“我肯定彼得有他自己的方法。”她的语气确定且深思熟虑,“谁知道呢?街头或许确实教给了他足够的技巧来对付那些特工。”

这显然是谎言,托尼可以从娜塔莎的表情看出她自己也不相信那些话,但是这对彼得的效果十分显著: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肌肉不再那么紧绷。托尼又瞟了娜塔莎一眼,想要弄清楚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不过她一直盯着彼得看。托尼认出了她那种精明、审慎的眼神。

那是娜塔莎·罗曼诺夫独有的眼神,所谓恶名昭著的“我已经看穿你了,你在我面前无所遁形”的眼神。通常,她都把那种眼神留给托尼,尤其是在他多次编造一些差劲的借口来解释他为什么不愿意参加集体训练的时候。然而这次,这种眼神盯着彼得,她的凝视虽然不带责问,但绝对是锐利的。

显然,娜塔莎看透了彼得。托尼并不惊讶——如果有人能揭穿神秘小子的大秘密,那一定是超级间谍(克林特基本上不能算是间谍)。他决定晚点再和她谈谈。

“好啦,早餐做好了。”山姆在厨房里喊道,又一次把托尼拉回了现在。

“我们去拿些华夫饼吧,孩子。”托尼对彼得笑着说。他们俩一起走进厨房,娜塔莎和克林特跟在后面。

“嘿,彼得。”山姆看到了孩子,“自己拿。”

彼得迟疑了一下,但只是暂时的;一看到食物,他的不安就被压倒了,他拿了一个盘子,往上面堆了三块松软的华夫饼。其他复仇者们也各自取了早餐,不过他们的盘子明显比彼得的大了一圈;索尔一个人拿的华夫饼都快堆到天花板上去了。

托尼在最后,他拿了一大堆饼,往上淋了枫糖又挤了奶油。他转向山姆,打算开口要求他的常规需求,但被山姆抢先一步。

“是的,是的,我做了你的麦片。”山姆叹了口气,把一碗谷物牛奶递给托尼,然后翻了个白眼。“说真的,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吃这种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垃圾食品??”托尼重复道,不可置信地盯着山姆,“威尔逊,你刚刚是在侮辱我的麦片吗?那是我从该死的澳大利亚一路进口来的麦片;我帮着代言的麦片;有我写的宣传标语的麦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山姆恼火地打断他,“你喜欢你的麦片。实际上,我觉得你对它产生了一种不健康的占有式的迷恋——”

“别在我身上用心理医生的那一套,威尔逊。”托尼对山姆摇了摇手指,警告道。

“我感觉你很需要一个医生。”山姆小声说。

作为回应,托尼舀了一大勺营养谷物,故意慢吞吞地塞进嘴里。

“这是我的麦片。”他在端着华夫饼回客厅之前又重申了一遍。

托尼在彼得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彼得正试探性地小口咬华夫饼,而周围的复仇者们都快吃完了。从孩子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彼得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奢华的早餐,而托尼决心让彼得的第一次放纵更加难忘。

“孩子,你还没有加糖浆。”他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说道,“罪不可恕啊,看好。”托尼站起来,从索尔手里抢过枫糖瓶子——他正忘我地把黏稠的糖浆灌进嘴里——然后托尼往彼得的华夫饼上淋了厚厚一层糖浆。“试试看,比原来好吃十倍。”

“不好意思。”索尔显然被冒犯了,他命令道,“请把糖浆还给我,凡人。”

托尼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把瓶子扔回给了索尔。”给你,哦趾高气昂的阿斯加德统治者。我为我对殿下所犯的罪行道歉,请求您的宽恕。”

索尔笑了一声,又开始高兴地往嘴里灌糖浆。

“那么,彼得。”山姆说,这时托尼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麦片,“我们听说了你为托尼做的一切。要我说的话,非常厉害。”

“我们已经进行过这样的对话了,威尔逊。”克林特在吃华夫饼的间隙吐糟道,“在你做华夫饼的时候。长话短说,这孩子是在街头学会空手道的高人。”

托尼眨了眨眼,对克林特听起来十分可信的惊人能力感到吃惊。当然,山姆和布鲁斯都不会相信,但是他们比克林特更会察言观色,没有人当场质疑这个谎言。

“哦,好吧。”山姆轻松地回应,迅速转移了话题,“好吧,不管怎么样,我想问你今天想不想去训练室看看,给我展示一些你的技巧。我们能向你学到很多,你听起来是个懂行的。”

彼得耸了耸肩,看起来既担忧又骄傲。“嗯,好的。我是说,当然。但是你们,呃,我不知道,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吗?”

“我想你可以这么说,但只限于我们训练过的内容。”山姆解释说,“从托尼告诉我们的来看,你擅长很多东西,你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全新的视角看待战斗。也许你可以帮助我们对付九头蛇。”

但这又是一个谜团。

“好,”山姆很高兴,“我很期待。”

托尼吃完了麦片,把注意力转向了华夫饼,开始享用糖浆、奶油和烘培得恰到好处的华夫饼交织的美味。

“我们要叫史蒂夫吗?”一两分钟后布鲁斯提议道。“让他知道华夫饼已经被迅速消灭了?”

“不叫。”托尼立刻说,“罗杰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他至少要跑,大概,两个小时?”

“三小时,最近都是。”山姆翻了个白眼纠正道,“他有时候还会叫我和他一起跑。非常尴尬。”

很快,房间里充满了复仇者们日常的晨间谈笑,气氛轻松愉快,华夫饼的数量也在逐渐变少。彼得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专注于华夫饼,看起来很享受,这让托尼十分满意。他可能还能吃两三盘,不过托尼被迫不去理睬他征求同意的目光。

“孩子,你正在和一个真正的半神一起吃饭。”托尼说,“你要是还想捞点剩的,就要抓紧了。”这对彼得来说足够了,他站起来,高兴地把自己的盘子再次装满。那孩子连再盛一些食物都想征求同意,这让托尼很不好受,虽然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但他还是把它加入了“关于彼得令人不安的事实”之中,而这张列表还在不断变长。很快,等到他独处的时候,他就会好好研究这张表,托尼发誓。不过,娜塔莎也许会帮上大忙。

早餐之后,克林特和布鲁斯不情愿地接受了洗碗的工作,其他复仇者就各去做各的事情了。索尔(又)打算和简约会;史蒂夫跑完步回来,冲了个澡,正在吃剩下的华夫饼;山姆想和彼得一起去训练场。

“说真的,我能从你这学到很多,孩子。”山姆真诚地说,“你觉得呢?”

彼得还是有些犹豫,但是他信守了承诺,接受了山姆的邀请。“好的,当然。”他紧张地回答道。

“会很有趣的,相信我。”山姆再次向他保证。

“你们介意我一起吗?”娜塔莎问,似乎很随意地走到托尼、彼得和山姆坐的地方,“我很想见识一下你的身手,彼得。”

“嗯,好啊,当然。”彼得同意了。

托尼疲惫地用手搓了搓脸,思考着他的选择。一方面,这孩子很不适应,他应该一起去,以防他在山姆和娜塔莎面前再一次惊恐发作。另一方面,山姆自称是一个治疗师,他可能比托尼更擅长应对自发性的惊恐发作,尽管托尼有亲身体验。另外,托尼通宵过后精疲力尽,而且他还答应和罗迪见面。

你不能独占这个孩子。哦,托尼。

他又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然后对彼得说:“你和他们呆在一起没问题吧?”他问,仔细观察孩子有没有对此表示厌恶,“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彼得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他咬了咬牙,把话咽了下去。“没问题。我不会有事的,斯塔克先生。”

“好的。如果需要我就到工作室来找我。山姆会告诉你怎么走。”

彼得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山姆和娜塔莎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托尼看到山姆在跟彼得开一些轻松的玩笑,彼得浅浅地笑了一下。

孩子和他们呆在一起会没事的。

托尼又得到了一丝安慰,然后站起身来做了两杯卡布奇诺,一杯给自己,另一杯是给罗迪的。安抚那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一大杯咖啡。

做完咖啡,他端着两个杯子走下楼,进入了他的工作室。他一进门,就听到了Friday的通知:“Rhodes中士在楼下大厅了,boss。他正在等你。”

“好极了。告诉他上来找我。”托尼说。

“好的,boss。”

五分钟后,一个愤怒的罗迪走进了工作室。他一看到托尼,就大步走过来,交叉双臂,怒视着他的朋友。

“你想解释一下你到底去哪儿了吗?”罗迪问。

托尼的脸轻微抽搐了一下,拿出他的和平礼物。“咖啡?”

罗迪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但还是拿过了饮料,喝了一大口。“行。我喝了你的咖啡。但是我一点也没有消气。”

托尼叹了口气。“可恶,总得试一试。总之,罗迪,我知道你觉得我无缘无故放了你鸽子,但是如果你收到了Friday的信息——”

“哦是的,我收到了。”罗迪还是瞪着他,“珍贵传家宝之死的那些胡言乱语?”

“巴纳比。”托尼忍不住说,“但是的,那是一件事。不过还有一件小事,关于我被九头蛇特工追杀而差点死掉。”

啊哈。托尼满意地看着罗迪脸上的愤怒渐渐变为困惑和担心。

“真的?”他挑起眉毛问道,“这不是骗人吧?”

“不是骗人。”托尼说,“他们在街上包围了我,一共十个特工,而我还没带装备。要不是那个孩子,我现在已经在参加自己的葬礼了。”

“那个孩子?”罗迪重复道,他的疑惑只增不减。

“是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叫彼得,他突然出现然后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托尼一边解释,一边喝了一大口卡布奇诺,“我把他带了回来,给了他一个房间。他现在跟山姆和娜塔莎在训练场。”

“啊该死。”罗迪嘀咕道,“而且你知道吗你是个糟糕的朋友。”

“我?糟糕的朋友?不可能。”托尼反驳说。

“我不知道,托尼,但之前的记录可不太好。”罗迪与他争辩,不过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那么,一个叫彼得的家伙救了你一命,嗯?他怎么能打败十个九头蛇特工的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托尼一边说一边随意地走到他的工作台前,把自己的咖啡杯放在隐身战甲的基础模型边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其他复仇者和我一样一筹莫展。不过,Nat看起来有一些发现。”

“她一向如此。”罗迪赞同地说,跟着托尼走到工作台边,“你在做什么?新战甲?”

托尼笑了,他一直在等着罗迪问这个问题,现在他非常满意;托尼痴迷于炫耀他的新发明。“匿名计划。”托尼拿着一片胸甲宣布道。

“天呐,这是什么?”罗迪皱起了眉头,盯着那件普通到反常的战甲,“你是想学Nat吗?还是把我们都变成黑衣人?”

“噢,所以这是你的个人项目?”罗迪俯下身子更仔细地检查这套战甲。“好吧,要我说,你想从事秘密工作还是很难的。不管是黑的还是黄的,大家看到钢铁侠都会变得很狂热。”

“确实。”托尼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加了一层反光材料,覆盖上完全透明的玻璃,然后用吸光面板来达到效果。”

罗迪顿了一下,“你是说你想隐形?”

“基本上是的。”托尼耸了耸肩说道。

“谢了Rhodes。”托尼他们再一次进入电梯间,“你可能比我想象的更擅长做东西。”

罗迪翻了个白眼,但没有反驳。“不用谢,托尼。现在我要飞去和武器部门的头头开会了。”

“你去吧。”托尼说。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他走了出去,“玩的开心。”

“你也是。”罗迪回应道。门再次合上,罗迪消失在视野中。

托尼叹了口气,往训练场走去,顺手把空咖啡杯投进垃圾箱里。早上和罗迪见面后他感到轻松多了,喝了咖啡之后他也清醒了不少。他非常自信下次见到孩子的时候,他至少能在不把事情搞砸的情况下进行一次对话。

他正这么想着,打开了训练室的大门。

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哦。那么那孩子一定已经结束了训练。不错。很好。托尼只要乘电梯回到公共休息区,就能找到他跟山姆和Nat在一起闲聊——

除非他不在。那个房间也是空的,只有布鲁斯在里面,正在回看几年前的一场足球赛。

“布鲁斯,你在附近看到彼得了吗?”托尼问。

“没有。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正要下楼跟山姆和小娜训练。”布鲁斯想提供一些帮助,但口气并不是很确定。

“对,但是他不在那儿。”托尼说,试图忽略从脊椎蔓延上来的一阵非理性的恐惧,那让他四肢冰凉。

天呐,斯塔克。怎么回事。

“哦,”布鲁斯皱起眉头,“好吧,但是我确定他就在附近。”

托尼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往电梯走去。如果彼得不在训练,也不在公共休息室,那么剩下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房间。很合理,是吧?他下到房间,会发现彼得在那里小憩——

但是再一次,托尼发现彼得不在那里。恐慌开始袭来,他真希望自己可以保持镇定,因为他找不到彼得不意味着那孩子不在这。毕竟,他也没有见到山姆或者Nat。如果先找到他们,一定就能知道那孩子在哪。

托尼又进了电梯,打算去娜塔莎的房间看看,电梯上升的时候他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打着楼层按钮。门再一次打开,他快步穿过大厅,来到娜塔莎的房门前,举起手敲了敲门。

“Nat?你在吗?”他几乎无法抑制声音中的迫切。

门开了,出现的是娜塔莎·罗曼诺夫的脸。她看起来脸色苍白,姿势古怪僵硬,托尼立马意识到出问题了。

“彼得在哪?”他问道。

他在娜塔莎开口前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他走了。”

电梯里的气氛十分古怪,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感觉到。然而,彼得一直在想自己的事,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陷入恐慌。他不需要斯塔克先生一直陪着他——他又不是小孩子。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一个人在街头生存了六个月,在九头蛇呆了十二年。(显然他的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把他交给了这个组织,然后九头蛇一直“照顾”他到十五岁。当然,他知道九头蛇的话一句也不能信,但他也没有别的可以相信了。)

他可以和两个复仇者一起做一个小训练,会没事的。

山姆是个温和友善的人,彼得听说他能穿着翅膀到处飞,那真的太棒了,彼得有点儿嫉妒。他只能想象一下自由飞翔的感觉。

在这段短暂的路程中,山姆用无休止的闲聊填补了沉默的空白。在那方面,他和斯塔克先生很像,但是他的闲聊并不带有探究的意味。山姆只是……说话——无所不谈,毫无目的,毫无意图。这很奇怪,但也很新鲜。他已经习惯不断地分析别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来挖掘它们的真实含义,所以他听到克林特是怎么把山姆的拖鞋给烧了,还有随后发生的恶作剧大战的时候,感觉真的很怪。

娜塔莎不一样,她在去训练室的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彼得觉得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如果从她审视的眼神和冷淡的态度来看的话。他觉得这倒没什么,只要黑寡妇不知道他的过去,她如何讨厌他都没关系。任何人知道他的任何事都是不安全的,更别提复仇者们会把他赶出去,或者更糟,要是他们发现他是前九头蛇特工怎么办。

不幸的是,彼得的运气不太好,他几乎可以肯定,娜塔莎对于他从哪来,是怎么学会他那种格斗方法的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唯一的问题是,她什么时候会针对这些猜测采取行动?

训练室很大。彼得认为这是必然的,毕竟无数的超级英雄和能力增强者在这里进进出出。设备都是最顶尖的,虽然九头蛇肯定没有陷入财务危机,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级的设施,至少他训练的地方没有。

有半面墙用于承重,房间外围是一圈跑道,中间有一个用作格斗训练的垫子,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些用来挂拳击袋的链条,另外有一个攀登架、攀爬绳索、岩壁、射箭场和射击场,还有一个角落专门放置着跑步机、踏步机之类的基础健身器材。

他花了几秒钟呆呆地看着这个房间,然后又换上了一副空白的表情,这是他长期以来的训练结果,以免在他的敌人面前暴露弱点。他一紧张就习惯性地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一直努力改掉这一点。现在,他就非常紧张。娜塔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而山姆期待地看着他,就像彼得是一个他一直很喜欢的即将登场的演员。

男孩儿站在训练室的入口,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等着其他人率先有所行动。终于,山姆提议大家先去更衣室换上更适合锻炼的衣服,因为他们现在穿的衣服都太宽松了。这让彼得松了口气。

他立马逃进男更衣室,急于摆脱娜塔莎。他很确定娜塔莎已经知道了一些他的事,但是他不知道她真正了解了多少,又有多少是猜测。她会在其他复仇者面前和他对峙吗?他们会强迫他离开吗?他们会因为他的欺骗而恨他吗?还有斯塔克先生会怎么想?

他逼自己从那些不舒服的念头中摆脱出来,迅速换上山姆给他的衣服。他会面对娜塔莎,不管她对他做什么。他必须集中注意力,他需要给山姆留下深刻印象,这样他就能让彼得留在楼里。

那才是他在这里的原因——那样他就可以在复仇者联盟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们。

山姆给他的上衣太大了,像一朵凋谢的花一样从他瘦削的身上垂落。运动裤也太大了,不过把腰上的带子系紧一些还是可以固定住的。走运的是鞋袜尚且合适,毕竟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训练和面对黑寡妇一样令人难受,他完全不想体验。

十分钟后,三个人在房间中间的格斗垫上集合,他们决定先做一些热身运动,然后再看看彼得的本事。

他们绕着训练室跑了几圈,彼得在最前面,娜塔莎跟在后面,山姆落后他们几米远。跑完以后,彼得一滴汗也没有出,娜塔莎表面上看起来也没事(不过彼得听到她的心跳比正常快了些),山姆则有些气喘,但是他显然试着掩盖这一点。接下来就是各种基础的热身运动:立卧撑、弓步压腿、仰卧起坐、俯卧撑、深蹲。

真是糟糕透了。在过去的12年里,彼得每天都在做各种各样的训练,那对他来说可能很容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它们。

然后,他们测试他会不会持枪,这迫使彼得假装自己完全不懂枪支。他知道自己可以在两百码外射中一只苍蝇,但哪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能做到这种事

他笨拙地握着枪,瞄准目标,试着不去改正自己的姿势,也没有为射击将会带来的后坐力做任何准备。他最后打掉了目标边缘的一个小角,然后像他计划的那样,被子弹的后坐力震得摔了出去。山姆相信了,给了他一些指点,但娜塔莎只是抱着双臂,怀疑地看着他。当他们对视时,彼得觉得这个女人正试图凝视他的灵魂,或者阅读他的思想。可怕的是,他毫不怀疑这两点娜塔莎都能做到。

山姆把他带到一个吊起来的沙袋前让他击打,彼得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力量(如果他用能把人头盖骨打碎的力道打沙袋的话,娜塔莎和山姆肯定会怀疑的)。

他还没打两拳,山姆就一脸震惊地拦住了他。“等等,等等,你在干什么?你得把指关节包起来,小子!”男人一脸担心地告诉他。

山姆就因为这个大惊小怪?彼得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在九头蛇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缠过拳击绷带,也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只是指关节有一些擦伤,后来就长出了茧子,足以承受他出拳的力量。

“它可以支撑你腕关节,而且保护你的手不受伤。”山姆注意到彼得困惑的表情,解释了一句。

男孩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应。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缠绷带,但争论这个问题非常麻烦,所以他只是拿过山姆递给他的绷带,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的手缠好,试着忽略那种不自然的感觉。

娜塔莎又看了几分钟彼得痛击沙袋,然后叫停了他。“我想看看你在实战中表现,彼得。你和山姆对战一下可以吗?”她的询问很狡猾,没有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彼得轻轻点了点头,小小地耸了一下肩,敏锐地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办法说不。山姆几乎带着孩子似的兴奋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向格斗场走去。娜塔莎慢慢地跟在后面,眯起眼睛盯着彼得。彼得吸了一口气,犹豫地走到垫子前,面对着山姆,摆出一种松散的格斗姿势。山姆使劲地抖动四肢,看起来有点像某种果冻。

娜塔莎告诉他们准备开始,山姆摆出他的预备姿势,这时候彼得就知道自己会赢。山姆的防御漏洞很容易发现,彼得在娜塔莎吹哨之前就计划好了他的进攻路线。

哨声一响,彼得冲过去,躲过山姆精确瞄准却徒劳无功的拳头,越过了他的防御。然后,他只需要横扫一腿,山姆就倒下了,他仰面躺在垫子上,尽管横膈膜在抽搐,他还是努力吸了一口气。

但他不屈不挠,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攻击彼得,或者至少多坚持几秒钟。而娜塔莎则在一旁敏锐地观察。五个回合后,山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他请假出去灌水。“或许你可以来试一试,Nat。”山姆跑出训练室的时候对娜塔莎说。

门一关上,娜塔莎就死死盯住彼得,那种眼神曾让无数强者难以招架,彼得感受到了其中的愤怒。幸运的是,彼得从小到大受到过太多类似的可怕瞪视,他几乎对此免疫了。

他知道娜塔莎觉得他不对劲,所以他没有在她的注视下装出一副畏缩的样子,而是挺直腰板,戴上一副毫无感情的面具,这是他遇到威胁时的习惯做法。

“所以,你来自九头蛇哪个分部,嗯?”女人单刀直入地问,“拉脱维亚?俄罗斯?太平洋基地中的一个?”

彼得自豪于自己在听到那个毁了他一生的组织时忍住了畏缩,但是他的内心却在尖叫。疯狂尖叫。他曾怀疑娜塔莎对他的身份和过去有所猜测,但他不知道她会猜得如此准确。现在怎么办?她会告诉其他人吗?他们会赶他走吗?

“你被训练来刺杀死我们有多久了?”她审问道。彼得被这个问题惊呆了——她认为彼得是来刺杀复仇者的?他还没来得及否认,娜塔莎继续说了下去,“我猜你一定觉得自己藏得很好,但从你走进公共休息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九头蛇。你把所有可能的逃脱路线都记在心里,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评估你遇到的每一个人的威胁程度。还有你的格斗风格,你对山姆的每一步动作都做出了完美的应对。我在九头蛇长大。我对九头蛇了如指掌。我认得出那种训练留下的痕迹、创伤、还有畏惧。我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以为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你送进来。”她愤怒地低声说道。

彼得现在真的怕了。娜塔莎竟然认为他能杀死一个复仇者,更别说所有的复仇者了。他不会这样对待他们的,复仇者们对他如此友善,也没有对他可疑的身份过多询问。显然她并不像彼得以为的那样对他的看法那么正确。

“你还是个孩子,所以这次我饶你一命,但是你必须离开,永远不回来。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会把你碎尸万段。他们是我的家人,如果你碰他们一下,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娜塔莎说道,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彼得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词。离开,离开,离开。她要他离开这个他唯一觉得受欢迎的地方,因为她觉得他想杀了那些欢迎他的人。

他想说点什么或者只是摇头——他得做点什么来表明他不是因为这个才来的,他永远不会那么做。但是在娜塔莎冷酷而严厉的逼视下,他根本动弹不得。他以前从来没被吓到过,但是娜塔莎的话就像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他的心脏,让他膝盖发抖,天旋地转。

彼得仍然没有反应,这时娜塔莎动了,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娜塔莎了。他是黑寡妇,一个狠辣而老练的杀手,可以在肉搏战中和彼得一较高下的杀手。所以,彼得往离他最近的一扇窗户缓缓迈了一步,然后又一步,再一步,直到他的手掌完全压在玻璃上。他的喉咙发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各种思绪在他的头脑中肆虐。太多了,一切都太多了。

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娜塔莎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彼得的神经越绷越紧,往窗边退去。

紧张的气氛到达了顶峰,彼得必须得离开,于是他拉开窗户,径直跳了出去,也不在乎维持“正常”的伪装了。值得赞扬的是,娜塔莎看到他粘在斯塔克大楼的外墙上时,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增强了。”她低声自语,彼得的超强听力使他能在呼啸的寒风中听到她的声音。但随后她又恢复了冷硬的表情,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彼得从大楼的一侧跳下,垂直向地面下落。

他在下落的短短几秒里想到了斯塔克先生,他对自己很好,没有任何人像这样对待过他。他会想念一下自己吗?可能不会,一旦娜塔莎告诉斯塔克先生那个他从街上捡来的流浪小孩儿是个九头蛇刺客,是派来杀了他们的,一切就变了。斯塔克先生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不是真的了,而且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彼得有多么感激他,感激他成为第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一个彼得能够信任的人。

他重重地摔到附近一栋矮很多的建筑物楼顶,顺势滚了一圈进行缓冲,忽略了扎进后背的碎石瓦砾。

他看到娜塔莎从训练室的窗户里探出来,她火红的头发被风吹起。他能感觉到她正盯着自己。他转过身,在一瞬间愚蠢地希望这一切都能停止,斯塔克先生刚刚才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

但是彼得逃跑了。

“走了?什么意思,走了?怎么走的,Nat?”

托尼说得颠三倒四,他自己知道,但他控制不住。不断说话是他神经质时无法控制的习惯之一。

“我刚刚说过了。”娜塔莎冷漠地回答说,“他走了。离开了。”

“是啊,你说过了!”托尼爆发了。他们站在娜塔莎的私人阳台上,阳光照耀着整个纽约。

真是讽刺,外面明媚的天气和托尼内心的暴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吧,我不知道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娜塔莎继续说道,她的语气冷酷,在托尼的注视下没有丝毫退却,“你把一个你基本一无所知的流浪小孩儿带回大楼,现在他决定离开。说真的,你还在期望什么?”

“不是这样!”托尼喊道,他所有的压力都变成了鲁莽的狂怒,“我期望你们像昨天保证的那样照顾他,和他训练,然后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我没有期望回来以后就发现他不见了,我的天呐!”

“托尼,显然你之前非常关心她。”娜塔莎冷静地说,“但是你扪心自问——”

“不是之前,”托尼粗暴地纠正她,“是现在时。那个孩子tm救了我一命,免得你忘了,我不想让他回去继续流浪街头,就因为你们吓跑了他,或者——”

“他是九头蛇。”娜塔莎突然打断他,“你知道吗,托尼?你知道你的救星小宝贝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九头蛇特工吗?他可能是被派来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一开始,这些话只是从他的脑海里掠了过去,在他听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争辩。托尼张了张嘴,还打算继续吵,然后他突然意识到。

他是九头蛇。

彼得来自九头蛇。

他感觉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身体动弹不得,脑中一片空白。他还在呼吸吗?他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呼吸。他大概应该在呼吸,对吧?呼吸应该是很正常、很简单的,但他的肺好像并没有吸入任何空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托尼终于挤出一句话,他的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你有什么证据,Nat?你有什么论据来支持这个疯狂的指控吗?”

娜塔莎直视着他,与托尼的狂躁相比非常冷静沉着。“这叫做经验。”她冷漠地回答,“我看到他和山姆训练,我看到他融合了上千种格斗技巧,形成了他自己的独特风格。这很难不让人注意。九头蛇对特工的教科书式训练。”

“你并不清楚!”托尼反击道,他提高音量大叫,因为愤怒比恐惧更容易,“都是猜测,Nat!怎么,你想要为你的侦探技巧赢得什么奖章吗?对你解决问题能力的奖励?没有证据表明那孩子是九头蛇!”

娜塔莎的眼神危险地闪了闪,她向托尼走了一步。

“我有我需要的所有证据。”她轻声说道,声音冷若冰霜,“我和九头蛇一起长大,托尼。我知道他们什么样。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那个孩子的保密行为,在街头学会打架的愚蠢谎言,还有他的格斗技巧——这是无可否认的。彼得来自九头蛇。信或不信,你自己选。但这是一个经历过的人说的话,托尼。我强烈建议你听我的。”

他的头脑中开始形成一张清单,那是他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收集的所有令人不安的细节。

彼得的怪异举止。他对餐厅点餐缺乏经验。他明显的对于华夫饼和枫糖浆的无知。他的惊恐发作。他谨慎且守口如瓶的交流方式,好像害怕透露过多的信息一样。还有他的格斗技巧,拜托。

尽管他不想相信,想证明这不对,但是托尼知道娜塔莎说的没错。她一定是对的。她是唯一能确定这一点的。

彼得真的来自九头蛇。这是唯一的解释。

托尼转过身去不看娜塔莎,消化着这一切。彼得,那个天真、瘦小、饱受创伤的孩子,他从街上捡来的孩子,竟然在那个拼命追杀他的组织里长大。托尼愣怔住了,不然他一定会大声嘲笑这赤裸裸的命运的讽刺。

彼得是追杀托尼的那些特工中的一员。但彼得又救了他。

这个想法真的很惊悚。彼得离开了复联大楼,托尼应该对此感到焦虑、恐惧和庆幸。

除非,他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因为这根本说不通。如果彼得真的是来杀他们的,为什么要从九头蛇特工手里救下托尼呢?虽然他希望自己可以独自击败那些人,但托尼不是傻子。他知道如果没有彼得,他不会活着回来。而且,先干掉一个复仇者不是可以减轻这个孩子的工作量吗?

这根本说不通。这事情不太对劲。整幅图片就在托尼的脑袋里,但还缺了一块。留下的空白让他无法看到全景,而只有彼得拥有那一片缺失的拼图。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哪怕只是为了解决这个谜题——托尼最痛恨的东西就是未解的谜题。他只希望Nat能原谅他。

“好吧,”托尼终于又转身面对娜塔莎说道,“好吧,我相信你。”

娜塔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但很快松了一口气。

“很好,”她说,“我很高兴看到你的头脑还是清醒的。某种程度上。”

托尼叹了口气,咬着牙下定决心。“我最好及时享受你的恭维,因为我感觉几秒钟之后你就会撤回你刚刚说的话。”

娜塔莎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托尼,”她警告道,“你要做什么?”

托尼回避了这个问题,用另外一个提问取代了回答。“他为什么会离开?”

娜塔莎挑起眉毛,疑惑地看着他。“如果你是说彼得,我和他对峙了。我告诉他我怀疑他是九头蛇,他就跑了——”

“该死。”托尼突然打断她,转身离开阳台。“我就知道。好吧你看,Nat,这场谈话很有趣,我真的觉得我们之间建立了一种有意义的情感纽带,你知道,我们一定加深了友谊——”

“托尼,”娜塔莎打断他,目光锐利,“你要去做什么?”

托尼这时已经走出去了,在门外匆匆答道:

“我去找他。”

这一章好长(下一章更长ahhhomg)!

Bonappétit!

祝各位周末愉快~

小虫与复联众人的相遇。

1.3w+

更新了!

我们有了新的一章,很长很不错:)

希望你们喜欢!

第三章

芝士汉堡和咖啡因(CheeseburgersAndCaffeine)

彼得大约花了三秒,推断出托尼·斯塔克(“叫我托尼,孩子”)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在他们去复仇者大楼的一路上(走路,乘地铁,又走路,又乘地铁,继续走路),这个亿万富翁就没停止过说话。其实他...

在他们去复仇者大楼的一路上(走路,乘地铁,又走路,又乘地铁,继续走路),这个亿万富翁就没停止过说话。其实他说了也像什么都没说;彼得也无从判断他的真实意图(因为没人会无缘无故地随便请一个在大街上游荡的青少年回家做客),但是这个男人用他的喋喋不休填补了尴尬的沉默。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技能,因为没有彼得那么有经验的人会以为斯塔克先生非常友善而坦诚。彼得猜测他具备这种能力是因为他一直都在聚光灯下。

所以,虽然斯塔克先生听起来很友善,但彼得还是一直用单音节回应他。他不可能向这个陌生人吐露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不论他营造了怎样一种“你可以相信我”的温馨氛围。有可能都是扯淡。

他们的旅程进行到大约一半的时候,斯塔克先生转变了战略,从巧妙瓦解防御转变为公然发射炮弹。

“那么,你是怎么回事,孩子?”

彼得只是耸了耸肩。这个怪人从他这里什么都套不出来。

“我是说,你突然出现,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完了,现在我除了要保住自己,还得保住这根竹竿。但是之后,你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十个人。一分钟以内。而且他们都拿着枪。”

彼得又耸了耸肩。

“我是说,这太惊人了。甚至有人会说这是一项不可能的壮举,但记住,我可是和超级间谍二人组一起训练的。”

“我猜我只是比较幸运,他们没看到我。”彼得含糊地说,再次耸了耸肩,“我从小就住在街上。到处捡捡东西。”好吧,也许他能告诉斯塔克先生几条小道消息,但它们可不一定是真的。

“哦,可别了。孩子,你刚刚太棒了。我是说,如果你再大一点的话,我可能会让你加入复仇者联盟。如果你要说谎——这当然没问题,顺便一提,我其实也进行了一些公平的欺骗——但是请你编得像一点。真诚建议,相信我。总之,我马上就会动用我的一些秘密或者非法的渠道查出你是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完全可以选择继续撒点小谎,什么也不告诉我。”

彼得只是又耸了耸肩。撒谎是九头蛇教给他的另一门残酷课程。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靠谎言来摆脱困境。“我说过了,斯塔克先生,我从小就生活在街上。不会有我的任何记录的。”

他们沉默着走完了旅程的最后一段。斯塔克先生像主人一样大步跨过街道,旁若无人,而彼得跟在他后面,缩着肩膀,尽量避开四周的行人。街道上人越来越多,不过斯塔克先生毫不费力地就给自己开出了一条道,而彼得的训练是融入人群,所以有人撞到他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意外。

“看路,怪胎。”一个大块头男人朝他啐了一口。他比彼得高得多,彼得被他撞得跌倒在地。那男人红色的脸愤怒地扭曲起来,他的手伸出来要……做些什么,一瞬间,城市熙熙攘攘的声音在彼得耳边消失了。

他的心脏狂跳,肺像撕裂一般地吸气呼气,但他毫无察觉,因为他现在只能看到一张不同的脸,扭曲成了相同的表情。一双不同的手,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候,也抓着他的衣服。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这怎么会是真的呢?但与此同时……

不!他看到他的训导员正站在面前,穿着平常的白色实验室大褂,用冷酷严厉的眼神俯视着他。这也不是真的。他周围没有医疗器械和记忆清除机。他没有被绑在冰冷的金属台上。他的血管里没有电流通过。这不可能。他不在九头蛇基地了。他在……他在……他在哪?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心脏感觉要在胸腔里炸开,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嘿!放开他!”也许是他的听力出了问题。是九头蛇干的吗?

“孩子?孩子!彼得。和我说说,怎么了?起来,人们盯着你看呢。”

彼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不在九头蛇基地,他在纽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而托尼·斯塔克蹲在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抚着他的侧脸。

有那么一秒钟,就一秒钟,他想再往那只手里蹭一蹭,他感到自己身上的紧绷感慢慢消退了。但马上他的肌肉又像弹簧一样蜷起,迫使他起身离开,远离斯塔克先生,因为这个人是个未知数。他很陌生。彼得不知道他有多大威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但他看起来很担心。不。他是个陌生人,而彼得是前九头蛇特工,他在九头蛇长大,正在被他们追杀。他不能交朋友。人们也不能和他做朋友。

他背靠在一面粗糙的砖墙上,每个人都盯着他看,他们审视的目光几乎在他身上烧出洞来。他的心砰砰直跳,完全无法控制呼吸。他非常惊恐。

直到一张脸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张忧虑、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但是没有审视,没有隐藏的意图,彼得一下子觉得不那么害怕了。也没那么不知所措了。

“嘿,嘿,彼得。是我。托尼,知道吗?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我要你慢慢调整呼吸,可以吗?”斯塔克先生温和地说道,并且夸大了自己的呼吸,让彼得可以跟上他的节奏。彼得试着吸气呼气,他真的试着这么做了,可他还是很惊恐。

“好了,好了,你需要冷静下来,伙计。我可以碰你吗?没问题吗?”

他感到安全,他感到温暖,他感到有人可能只是在乎他,彼得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能力。而且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知道这太愚蠢了,太冒险了,他不应该把别人卷进自己一团糟的生活里。他们不得不处理他的各种问题,他们可能会受伤……或者更糟。但是在那一刻,彼得在斯塔克先生强壮的臂弯里,他感到不知怎么的……很安全。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所以他放松下来,虽然只是一点点。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再做了一个。他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四肢也停止了抖动。不过很难忽视脑中警铃大作这一点——毕竟他从小就学会了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九头蛇已经是过去时了。他不能让那些东西支配自己的余生。他让自己放松,希望也许他找到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也许。可能。但愿。

斯塔克先生没有推开他,没有问他好了没有,没有以任何方式催他。他就在那里站了五分钟,等彼得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松开了他。

彼得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小声说道:“我…我很抱歉…不管因为什么。”

彼得眯起眼看了看这个年长者,试着解读他的表情,不过这并不太费劲。因为斯塔克先生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完全坦诚的表情,彼得能看到他的好奇,但更多的是担心、理解和信任。所以他点了点头,让斯塔克先生拉起他,环着他的肩膀——虽然他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本能告诉他快跑、跑、逃离这里——然后斯塔克先生把他带到街上,嘴里还嘀咕着:“这家餐厅是我前几周发现的。我跟你说彼得,这家店真的太棒了,上帝一定亲自祝福过它。最绝的是他们家的芝士汉堡。”

彼得不得不承认,这家餐厅确实很棒,虽然他对任何餐厅都没有太多经验。他在九头蛇的时候,他们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在街头流浪的时候,他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

餐厅的装潢很复古,地板上铺着黑白方格的瓷砖,两边有几间装饰着拐杖糖条纹的小隔间。墙上挂满了八九十年代的收藏品,最引人注目的是德罗宁DMC-12的一根保险杠和刻有麦当娜名字的黑胶唱片。柜台后面有三位服务员,另外只有一位顾客,那人看起来正在和他点的牛肉酱缠绵悱恻。

斯塔克先生对彼得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选一下座位,彼得挑了一个藏在角落里的隔间。年长者很快招手叫来了服务员,那位女士匆匆走过来,露出一个巨大的(或者说痛苦且虚假的)笑容。“诶呀!二位今天想吃点什么?”

“我想要一个你们家那个超级棒的芝士汉堡,多加芝士,还要一大杯咖啡。”斯塔克先生连菜单都没有看,立刻点了餐,“你想要什么,孩子?不要想着买最便宜的。再点一杯喝的。”

彼得眨眨眼睛,有点茫然。他还能选他想要的吗?他之前想都没想过。彼得慌乱地扫了一眼菜单,选了他看到的第一样食物。“呃,我能要一杯巧克力奶昔和一些意大利肉酱面吗,嗯,拜托?”

“当然了,就这些吗?”服务员一边亲切询问,一边把菜记到小本子上。

“我们再来一份薯条吧?谢了。”斯塔克先生说。

服务员点点头,把薯条加到了本子上,然后又急匆匆地走开了。

“孩子,我问你你想要什么的时候为什么这么惊讶?”斯塔克先生等服务员一离开就开始盘问彼得,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什么?我没有。”

“嗯,当然。但我看到你睁大了眼睛。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会帮你点好东西?”斯塔克先生一脸怀疑地问。

彼得又耸了耸肩。老天,他今天耸肩的次数比他这辈子的都多。

“见鬼孩子,你过去到底过的什么日子?无所谓,继续守着你的秘密吧。但我是来帮你的,彼得。我想帮助你,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无能为力。最重要的是,你在哪里学会的那些搏斗技巧,你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厉害,为什么有人在你身边动作太快的时候你会畏缩,为什么有人刚刚在街上会让你惊恐发作。”

彼得只是警惕地坐着。斯塔克先生,一个名副其实的亿万富翁,想要帮助他,一个奇怪的无家可归的青少年,就因为他帮斯塔克先生解决了街上的一点拥堵问题(或许是更严重一点的问题)?他几乎要告诉斯塔克先生其实他根本不是从小流浪街头,但他迅速闭上了嘴。他不能置这个男人于危险中,尤其在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之后。他很清楚斯塔克先生可能可以保护好自己,但是有些敌人太强大了。九头蛇就是这些敌人之一。

所以,他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无家可归的青少年,斯塔克先生。没有什么要告诉您的。”

年长者看起来想要争论一两句,但服务员来上菜了,这拯救了彼得。他立马往嘴里塞了一大叉子的意大利面,这样就不用回答任何问题了。斯塔克先生叹了口气,看着男孩的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悲伤。他的注视让彼得感到很奇怪,就像有人在他的胃上掘了一个窟窿,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这是一种负罪感。斯塔克先生为他做了这么多,彼得不会,也不能,告诉他真相。

他们吃完了午餐,斯塔克先生留了一堆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在桌上,嘟囔着那些报酬少得可怜的餐厅工作者和他们美味的汉堡需要休个假。

走回大厦的那一小段路程很安静,两个人都在努力避免被市中心越发拥挤的人流挤走。很快,彼得就看到复仇者大厦矗立在眼前。它有些危险,但同时又令人舒适;它大得可怕,但某种程度上又令人安定,以一种熟悉的方式。

他们踏入一楼大厅,彼得的下巴都惊掉了。他情不自禁。这个大厅太干净了,太高级了。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脏兮兮的,他周围全是豪华的家具、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和来来往往的商业精英。然而,斯塔克先生则完全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盘,虽然他不管在哪里都是这幅姿态,他大步走向左后方角落里的电梯,路过前台接待员的时候还愉快地打了声招呼“嗨,玛吉。”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彼得被一阵粗犷的笑声吓了一跳,他猛地窜回电梯里,后背“砰”一下抵在金属墙面上。

“托尼?是你吗?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彼得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他吓到了。他又开始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该死,很抱歉彼得,我真的很抱歉。我忘记他们也在了。”托尼温柔地对彼得低声说道,他的语气有些急迫,但是很镇静,“我发誓我刚刚只是忘了,但是没关系的,没关系。他们不会伤害你。”

“托尼,那到底是谁?”那个男声又传了过来,这次更近了,彼得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闭嘴,克林特,现在不行。我很明显正在处理一些事情。回到那个拐角后面,在我告诉你之前不要乱动。跟其他人说也这么做,安静点。”亿万富翁在他肩膀上方威胁着低吼道。

所以。那个声音是克林特·巴顿,也就是鹰眼,传说中的百步穿杨(DudeWhoCouldShootArrowsWithPinpointPrecisionAnd100%Accuracy)。酷。酷酷酷酷酷。很好。彼得绝对没有被吓到。斯塔克先生还说了有其他人。那里还有好几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陌生人。哦天呐。

斯塔克先生又一次把他从自己乱糟糟的想法中解救了出来。

“彼得,我用我的生命发誓这些人不会伤害你的。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你在他们这儿是安全的,但我会给你自己选择,因为在我恐慌的时候这总能让我觉得好一些,让我感到我能控制那些令我不知所措的局面。现在,你想要待在这个电梯里吗?我可以让Friday把门关上,这里就只有我们。Friday是我的新AI,顺便一提,要我说,她还是不错的。也许比Jarvis还聪明一点。或者,我们可以出去,到房间里和他们聊聊天。我发誓,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或者,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或许打个招呼,然后我给你找一个空房间睡一觉,你看起来真的很需要好好睡一觉。这完全取决于你。”托尼平静地说。

彼得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时斯塔克先生又抱了他一下。嗯,他真的还挺喜欢拥抱。

“我——我可以去睡觉吗?拜托了?”

“当然,孩子。你可以停一下打声招呼吗?”

彼得点点头说:“是的,是的,没关系。对不起,我又有点…惊恐发作了。我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人。他们吓了我一跳。对不起。”

“没关系伙计,你怎样都可以,但是如果你再多说一句对不起,我可能会专门把耳朵堵上。”托尼轻笑着说道。他帮彼得站起来,一只手保护性地搂着他瘦弱的肩膀,把他带到了公共休息室。

坐在那儿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刚刚目睹了一个80岁老头儿吐泡泡一样(也就是说,非常震惊)。让彼得更害怕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布鲁斯·班纳、克林特·巴顿、史蒂夫·罗杰斯、娜塔莎·罗曼诺夫、雷神索尔和山姆·威森,大家都僵硬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盯着托尼手臂下面搂着的那个单薄身影。

是复仇者们。

他正在一间坐满了活的、货真价实的复仇者们的房间里。

彼得想尽各种办法避开他们的目光,像之前进到每一个新环境时一样,他琢磨着离开这里的每一条逃跑路线,不过现在他所在的房间应该是他所进过的最可怕的一个地方了。

“呃,嗨。很抱歉…刚刚。”彼得紧张得有些结巴。他真的只想睡觉。斯塔克先生是对的,惊恐发作让人精疲力尽,而他今天经历了两次。

克林特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嘿,彼得,你好啊。抱歉刚刚吓到你了。”

“没——没关系。”

这个房间很宽敞,装修简约,由令人愉快的蓝色、白色和棕色组成。

“那么,现在这里是你的房间了,彼得。”托尼很随意地说道,“我就在下面的大厅里,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尽管开口。那扇门后面是卫生间,里面有一些日用品和你可能需要的…东西。那边的衣橱里有一些日常的衣服,不过我们之后可以给你找几件更有个性的、更合身的。现在嘛,你可以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睡一觉,或者你想做什么都行。”

彼得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作为回应。斯塔克先生尴尬一笑,抓了抓后脑勺,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彼得做了斯塔克先生建议的那些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更别提一次热水澡。温暖的水流敲在他的后背上,和斯塔克先生的拥抱一样让他放松。他把自己擦干,然后翻遍了抽屉,终于找到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运动裤。T恤衫从他的肩膀上滑落,露出他突起的锁骨,他还不得不把裤腰卷好几次才能让裤子不滑下来。

老天,他真的需要多吃点东西。他好几年没照过镜子了,但是现在他意识到了他有多营养不良。他的脸苍白憔悴,颧骨下面明显地凹陷,下颌线也十分明显。他能数出自己的每一根肋骨,胃部凹下去。身上还是能看到一些柔韧纤细的肌肉的(感谢超能力),但是肌肉没有以前多了。坦率而言,他看起来…不太健康。非常不健康。

他收拾干净,爬到了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为什么人需要这么大的床?),这是他摸过的最柔软的东西了,然后他把自己蜷到最小最小,缩成一个球,埋进被子里。他感到十分安全、温暖,还饱餐了一顿,这和他今天早上的境况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昨晚水管滴了一夜的水,他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然后因为睡在餐馆后面被那家中餐店的老板吼了一顿,同时他还忍受着强烈的饥饿,那是一种被啮咬般的灼痛,胃快被烧穿了一样。所以,当彼得意识到自己非常安全时,他睡着了,全然不知正发生在楼下的一场激烈讨论。

彼得的房门一关上,托尼就颤抖着长长叹息了一声。一阵虚脱的疲惫感袭来,他把头靠在木制的门上,闭上眼睛,开始整理自从那个孩子把他从九头蛇手里救出来以后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那些令人不安的念头。

彼得不太对劲。一开始,只有一丝怀疑的暗示,只是在皇后区的时候他在脑中种下的一颗小小的阴暗而不安的种子,但是从那时起,他们的每一次互动都让那一丝怀疑持续不断地指数级增长。那孩子显然没有所爱的人,全然冷漠,这是第一个警钟。不对,不是那个,其实第一个警钟在他看到彼得顺利地,不,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十个九头蛇特工的时候就已经敲响了。他轻松得仿佛这只是举手之劳。那孩子甚至一滴汗都没出。

他把那孩子带回复仇者大楼让他住下,更多是出于好奇。他猜,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出于一种道德义务;你总不能对你的救命恩人毫无回报。如果他再大一点,托尼可能会请他喝一杯咖啡,给他几张50块钱,也就这样了。但是那个孩子——他看似瘦弱,却明显受过格斗训练,而且是长期的高强度训练——他成功激起了托尼的好奇心,而托尼·斯塔克的好奇心一旦被激发,他就没办法无视这一切了。当然,他觉得这不过是帮那孩子一点小忙,或许就能套出更多信息。这是一种获取答案的策略。

不过他始料未及的一件事是,这根本没能解决他的困惑,反而引出了更多问题。

那孩子有一些糟糕的经历,一些很痛苦的经历,很显然。托尼从没见过这么典型的“创伤性童年”的例子,他当然见过类似的例子,更准确地说,他自己就是。托尼搂着他纤瘦的肩膀时他紧张的反应,关于他的过去的拙劣谎言,对于家庭(或者,他根本没有家庭)话题的刻意回避,他对一些简单的事情缺乏经验,比如日常对话和餐厅点餐。证据都在那里,桩桩件件,然而托尼还没法把它们拼到一起,组成彼得的过去。那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托尼从门上支起来,站直了身体。这些想法越来越令人沮丧了,它们聚集到一起,可恶的问题轮番而至,托尼现在既没有力气也没有耐心来解决它们。他抻了抻酸痛的脖子(他每次压力太大的时候都会这么做),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决定先寻求这种疲惫状态下他已知的最可靠而值得信赖的解决方法:咖啡。多亏了九头蛇,他今天还没摄入足够的咖啡因,他对这种物质的依赖越来越明显,因为现在他的各项机能已经开始慢慢减退了。幸运的是,刚刚他的身心都被神秘小孩占据了,所以一定程度上让他忽略了疲惫感。但是,现在,彼得睡觉去了,没有什么能让他分心了,各种困惑席卷着、折磨着他的大脑,托尼知道如果他再不快点去喝咖啡,他可能就要疯了。

好的。先喝咖啡,等会儿再想。

托尼冲进电梯,来到复仇者大楼的一个平层,这一层都是他的工作场所。山姆不止一次大声抱怨,把这里称作“空间浪费”,它本可以改造成颇具价值的厨房区域。对此托尼冷漠地提醒他,可能他觉得从早到晚烤蓝莓小松饼是第一要义,但其他复仇者大概都不这么想。比起山姆的一堆烘培糕点,他们会更愿意看到大楼里安全存放着52套钢铁侠战甲,不论那些小蛋糕有多好吃。

其实,托尼后知后觉地想,这可能并不是全部的原因。更可能的是,其他人只是想在受不了他的古怪行为的时候有地方放逐他。

我看着你呢,史蒂夫·罗杰斯。

他走进熟悉的工作室时,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点。无论他有多么情绪紧张,看到墙上那排心爱的钢铁侠装甲永远会让他感到轻松,哪怕只有一点。托尼张开双手,呼叫他的AI。

“把装甲给我,Friday。快一点,再晚一秒没有咖啡因的话,我觉得我就要开始砸墙了。”

“马上,boss。”Friday回答。几乎在一瞬间,最新战衣在工作间里穿梭而来,覆盖上了托尼。

“我可以问一下您突然穿战甲的原因吗?”Friday有些犹豫地问道,这时一片胸甲牢牢地固定到托尼身上,与方舟反应堆严丝合缝地相契。

“咖啡,Friday。”托尼告诉她,“如果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一定是买一大杯咖啡因清醒剂。”

“当然,boss,我也猜到了。”Friday抱歉地说,“但是为什么要穿战甲呢?您并不需要成为钢铁侠才能使用楼下的咖啡机。”

“是不需要,但问题是,咖啡机坏了。”托尼皱着眉头告诉AI,“罗德上次来的时候把它弄坏了。你提醒我了,我还要去吼他一顿。”

“我建议您不要这么做,boss。”Friday说,这时托尼抓住头盔把它戴到头上,合上了面罩,“罗德中士已经给您发了三条愤怒的留言,鉴于您今天放了他鸽子。”

“好的,boss。”Friday回答。

“好极了。”托尼低声说道,“现在,该来两杯卡布奇诺了。”

说着,他启动了飞行装置,接着直接用掌心炮轰开了一扇窗户,直直飞了出去。他想他之后会修好的。连带着咖啡机一起。这就是自诩为机械师的好处之一。

尤其在你是个门都不愿意好好走的大懒蛋的时候。

“哦天呐。”那个年轻人喋喋不休地叨咕着,“哦天呐。你是托尼·斯塔克。你是钢铁侠。钢铁侠在我的咖啡店里。”

托尼叹了口气,忍住没翻一个白眼。显然,穿着钢铁侠的衣服飞出来并不是最理智的选择,尤其在这样一个紧迫的情况下。

真聪明,斯塔克。还真是个天才呢,嗯?

“对,你说对了。”他拖着调子说道,打开面罩,和那个男人好好交谈,(不过,仔细一看,对于这个男人的一部分描述并不是很准确:他身材更加瘦长,像是刚高中毕业的青少年。可能只比那个神秘小孩大几岁。)“很好,兄弟。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具洞察力的人。”

“我…我是说…谢谢。”那人继续叨咕。

“这是句玩笑话。”托尼告诉收银员,使出浑身解数控制自己不要把这个家伙揍一顿,“幽默,明白吗?哈哈哈。哈,诸如此类的东西。”

“哦…抱歉…好的。”小迷弟讷讷说道,他的脸变红了,并不太吸引人的那种。

如果托尼更有耐心一些,他可能会试着同情一下这个青少年,或者给他上一节冷笑话鉴赏课。但现在,在不发射掌心炮的情况下,他能做的就是快速结束对话,免得自己继续羞辱这个可怜的家伙。

“你看,我能不能直接买一杯大的卡布奇诺?”他用尽可能有涵养的语气说道。

“嗯…嗯好的,当然!”小迷弟结结巴巴地说,“托尼的卡布奇诺?或者——”他犹豫了一下,看起来非常难为情,然后很小声地嗫嚅道——“或者写钢铁侠的?”

谁来救救我让这孩子闭嘴。

“托尼就行了。”托尼咬牙切齿地说。为了防止自己轰出一炮,他打开腿上的一个金属舱口,从裤子口袋里掏出20美元。

“零钱留着吧。”他说着把钱递给收银员。

“听着,你可以。”托尼把钞票按在他手里,对他说,“而且你已经这么做了。现在,老兄,卡布奇诺是不会自己做好的。”

小迷弟咽了口口水,显然在取悦托尼和拒绝这么多并不必要的小费之间摇摆了一下。可以预见,前者胜出了。

“好…好的。”他紧张地同意了。

“很好。”托尼慢吞吞地说道,然后走到店后面等待他急需的咖啡。

五分钟后,托尼拿着半杯满是奶油的卡布奇诺飞回了复仇者大厦,这一整天他还没有这么放松过。他从刚刚被轰碎的窗户里钻回大楼,脱掉钢铁战甲,回到公共休息室,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他的咖啡。

“啊!看看是谁终于决定出现了。”托尼一走进房间,克林特就开始阴阳怪气,“你想解释一下你这一天都跑去哪儿了吗,托尼?还有你为什么突然决定从不知道哪里收养一根小柴火棒?”

托尼叹了口气,没有马上回答克林特的问题,而是先坐进了沙发的一个空位。所有复仇者都在房间里:史蒂夫和山姆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克林特靠着一张扶手椅随意地坐在地上,娜塔莎枕在他的腿上;布鲁斯坐在对着厨房的一张椅子上;而索尔(很明显他刚刚和简分开)靠墙站着,抱着双臂。

“没有?还是什么也不说吗?”克林特要求道,“来吧,我们需要一些答案。”

托尼固执地无视了他,慢悠悠且夸张地抿了一口咖啡。他靠在靠枕上,闭上眼睛,享受温暖的嗡鸣声在四肢流窜,刺刺痒痒,不知怎么的他马上就安静下来,又充满了活力。

“好了,事情是这样的…”他终于开口了,面对着复仇者们怀疑的目光,“今天早上,我走出去想买杯咖啡——”

“哦,你戏剧性地出门以后就是去干这事?”娜塔莎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地讽刺道。

“嘿,Nat,让他说完。”布鲁斯插话说。

“是啊,我以为你们想知道答案呢?”托尼反击道,瞪了娜塔莎一眼,“还是我走?”

“不,你说。”山姆立刻说,“别吊我们胃口。”

“就连我早上和简在一起的时候也被拽出来问你的下落,斯塔克,说真的我并不是很关心。”索尔抱怨道,“劳驾,快说吧。”

“嗯,在我被粗暴地打断之前,我正要说呢。”托尼痛苦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下去,“听着,今天早上我被九头蛇偷袭了。”

托尼非常享受大家听到这句话之后震惊的沉默,让他很满意的是,复仇者们责难的眼神立马变成了担忧。

“你被怎么了?”过了一会儿,史蒂夫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我刚刚说了,罗杰斯。”托尼冷静地重复道,“九头蛇特工。一共十个。大概是觉得打断我的晨间咖啡,来一场‘狂射托尼·斯塔克’的小游戏一定很有趣。”

“那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布鲁斯颤抖着问,“你带装甲了,对吧?”

听到这里,娜塔莎气愤地哼了一声。“对,就是他今天早上闹小脾气然后锁在大楼里的那套吗?”

托尼心里畏缩了一下,他知道在所有复仇者中,娜塔莎一定会因为他的重大判断失误而最严厉地谴责他。“是的,我知道,很愚蠢的决定。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但是我确实没有装甲,我被包围了,差点被杀,可能吧,然后年轻的彼得,就是你们刚刚见到的男孩儿,突然冲出来救了我一命。把那十个特工全撂倒了。一滴汗都没出。”

克林特低声吹了一声口哨说:“哦豁。我还以为他只是随便哪里来的普通小孩儿。这个孩子受过什么样的训练?”

“我不知道。”托尼耸耸肩,又慢慢地呷了一口咖啡。“我一整个上午都试着让他开口。我现在只知道他无家可归,显然还在街上捡些东西。”

“哈,我听过的最胡扯的话。”山姆轻哼了一声。

“是的,我知道,但是他短期内都不会说实话。”托尼不客气地说,“他完全封闭自我。就我来看,似乎是‘不幸童年’的经典案例。”

托尼点点头,又喝了口卡布奇诺。他知道很多复仇者可能都有一段悲惨的往事,但是他们不是来这里交换伤心故事的。

“所以你把他带回了这里?”过了一会儿,布鲁斯问,“为什么?”

托尼又耸了耸肩。“嗯,他让我免于被冲锋枪打成筛子,所以我不能就这样不管他,不是吗?另外,我很好奇。我想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空手道小子那一套。”

“但你的长远计划是什么?”索尔靠在墙上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打算把他一直留在这里吗?”

托尼皱着眉头,低头盯着咖啡,思索着索尔的话。“嗯,他现在无家可归,所以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对吧?”

“好的。”他终于决定了,“就这一次,我同意托尼。”

沉默。

“什么?”山姆、布鲁斯、克林特和索尔同时叫出声,一脸难以置信。

“这很合理。”史蒂夫耸耸肩,“我是说,把这孩子留下。他显然受过大量的搏击训练。我们把他留在这里,更多了解他,也许——能为我们的队伍增加一名有价值的成员。”

“史蒂夫,你说的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孩子吗?”克林特还是一脸不相信,“他瘦得像一根竹竿。一根竹竿,兄弟。他的体重可能都不到两位数。那根豆芽菜是不可能成为复仇者的。”

“但是,根据托尼说的,他轻轻松松打倒了十个九头蛇特工。”史蒂夫争辩道,“我觉得这听着像是复仇者的好苗子。”

“没错,巴顿,看看你能不能和十个九头蛇精英一较高下。”托尼抬起眼,看着克林特说道。“我打赌五个你就不行了。”

克林特嗤笑一声,“放屁。我能打七个,起码。”

“你不能。”娜塔莎躺在他腿上拆他的台,“最多六个。”

“五个。”托尼坚定地重申自己的立场。“而且说实话,罗曼诺夫,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我们没人可以,句号。”

索尔咳嗽了一声,微微挺起胸膛,说:“我倒觉得不定然,斯塔克。作为,你知道的,雷神什么的。”

托尼翻了个白眼,喝掉了最后一点咖啡。“很好,帝国风暴兵*(StormTrooper,纳粹德国的一种冲锋战士。——译者注)。问题是,这个孩子才十几岁,就能轻而易举地把那些人全部搞定。大概其中三个都是近距离击杀。”

布鲁斯听到这里脸色苍白起来,问道:“你确定把这个孩子带进这里,是个明智之举吗?”

“当然,为什么不是?”托尼耸耸肩,下颌紧绷,他听出了布鲁斯的言外之意,“有什么问题,班纳?”

布鲁斯叹了口气,用手撸过他的头发,他紧张焦虑的时候就会这么做。“问题在于,”他强调说,“你把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毫无顾忌地带进大楼。我是说,当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是如果我们谁把他惹恼了呢?如果他转过头来对付我们,像对付九头蛇那样把我们都干掉了呢?”

“嗯,在那种时候你不应该变成绿色的恐怖大怪兽吗?”托尼反击道。“我很确定如果那孩子攻击我们,有你的浩克和锤子兄在,我们能控制住他的。前提是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而它不会。”

“但假设它发生了——”

“布鲁斯,你想的太多了。”托尼打断了布鲁斯的话,“放松一点,好吗?我能搞定。”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抱歉,托尼,但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而且经常在那些破事发生之前。”

“唉,相信我。这次,不会发生那些破事。”托尼大声说,“这是个简单的等式。我们把这孩子留下,给他食物和床,报答他——你知道——救了我一命,没有你担心的那些,很显然。同时,我们查出他在哪里学的格斗,竟然比Nat还厉害。”

娜塔莎瞪了他一眼说:“我本来要同意你的,但现在我有点倾向于反对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托尼跟她说,“无意冒犯。”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冷静点。”山姆安抚道,“我同意托尼和史蒂夫。彼得可以留下。他很酷。”

“同意。”克林特点头,“而且小树苗也要好好浇水晒太阳。山姆,明天在该死的太阳下面给他多做点华夫饼,好吗?”

“没问题。”山姆严肃地说,“在该死的太阳下面做的华夫饼,马上就好。”

“唔,如果只是出于好奇,我同意大多数的意见。”索尔果断地做出决定,“也许我可以给他展示雷神之锤来赢得他的信任。”

“是的,不过也许现在还不是挥舞大铁锤的时候。”托尼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想到了刚刚彼得第一次看到复仇者们时候的反应,“那孩子现在有一点…脆弱。他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吓得半死。”

“是啊,我们听到了。”史蒂夫低声说。

“索尔,这意味着没有锤子。”托尼补充道,犀利地扫了半神一眼。索尔叹了口气,但点了点头。

“很好。我不会吓到凡人的。”

“啊,他真幸运。”娜塔莎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对了,我同意。”她说着,勉强看了托尼一眼。

托尼得意一笑,娜塔莎的肯定让他又涌起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满足感。说服娜塔莎·罗曼诺夫做一件违背她意愿的事情可不容易。

“好了,除了这个绿家伙其他人都同意了。”他宣布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Brucey?”

大家都看向他,这让布鲁斯非常窘迫。他咬着嘴唇,用另一只手撸过头发。

“我…我还是觉得很危险。”他虚弱地抗议。

“是的,他比老巴纳比的威胁还要小。”克林特赞同道。

“嘿,嘿,嘿,那件事我们还没谈谈呢。”托尼打岔道,对着克林特摇了摇手指,“敏感话题,巴顿。”

“闭嘴,不然我揍你。”克林特嘀咕。

“不行。这是个敏感的问题。我可能永远也过不去。”

“好了,伙计们,别吵了。”史蒂夫在克林特还想张嘴反驳之前打断了他,“布鲁斯,你同意不同意?”

布鲁斯闭上眼睛,他的表情显示出他内心正在天人交战,纠结万分。终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虚弱地点了点头。“是的,可以。但是如果我们在睡梦中都被这孩子杀掉了,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好吗?”

“了解。”托尼赞同,“你可以在我们被地狱之火烧死的时候来火上浇油一把。好了,那就这样。很高兴看到我们终于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

托尼沮丧于空掉的咖啡杯,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下楼,他想着得开始修理打碎的玻璃窗和那台咖啡机了。刚刚摄入的咖啡因还在体内发挥作用,虽然他已经从原先令人窒息的疲惫感中恢复了很多,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对自己感到一阵恼怒,他意识到今晚又会是一夜无眠。

这得怪九头蛇。如果那些混蛋今早没有打断他的晨间咖啡,他就不会在这么久之后才能满足自己对咖啡因的渴望。

“托尼,你要去哪?”史蒂夫看到托尼心不在焉地往电梯那边飘,问了一句。

“工作室。”托尼转过身喊道。

“等等,我们还没说完。”史蒂夫说。

托尼无声地咒骂了一句,回过了脸。他们当然还没说完。说实话,想要安静地独处片刻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又怎么了?”他抱怨道。

史蒂夫盯着他,觉得答案应该很明显。“我们还要讨论一下九头蛇。”他指出,“就是那个今天攻击了你,还差点杀了你的那个组织。你不觉得这是个很紧迫的问题吗?”

“不觉得。”托尼平平板板地说,故意打了个哈欠,虽然他根本不觉得累,“我觉得这是个可以等到明天的问题。”

然后他转头离开了房间,向电梯走去,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把咖啡杯扔了进去。

“托尼——”史蒂夫不满地喊他。

“明天。”托尼加重了语气,抬脚进了电梯。电梯门“叮”得一声关上了,托尼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他现在可没法应付史蒂夫·罗杰斯那张过于完美的脸。

好了,这章到这里就结束了,好爸爸铁人和小蜘蛛的碎碎念开始啦。

还有复仇者们和彼得的碎碎念。

真的都是废话。至少现在都是。

有一些作者的notes就不完全翻译啦。

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移步某3欣赏原文&给作者留言~

铁爸与小虫的相遇

1w+

彼得刚刚适应的新生活又要改变了。

托尼即将登场,而他将是改变的原因。

第二章回归!彼得接触到各种流行文化,一堆复仇者们的废话(还会有更多),你铁爸还是你铁爸,九头蛇仍然在干他们最擅长的那些破事。Enjoy!

第二章

世界真小(WhataSmallWorldItIs)

他漫步在纽约街头,路面硬邦邦的,但是比起九头蛇,这些走在开...

他漫步在纽约街头,路面硬邦邦的,但是比起九头蛇,这些走在开裂马路上的日子实在是轻松愉快。

他努力寻找足够的食物来满足自己的代谢,并没有为了看看自己能坚持多久而被迫挨饿好几天。

如果他想活下去,就得时刻警惕,但是除了偶尔几个酩酊大醉的混蛋,其实没人主动来攻击他。

偶尔有人会或好奇、或关心、甚至厌恶地瞥他一眼,但是比起九头蛇特工的阴沉注视,或是那些科学家对他戳来戳去时,像看一块肉一样的探究眼神,这些都不值一提。

所以,是的,他过的并不是最好的生活,但是冷飕飕的街角总比当一个杀人奴隶要好得多。

至少这样他对自己的生活有了发言权。至少这样他是自由的。

距离那个男孩——汤米——和他的爸爸意外出现并打乱他的生活已经过去六个月了。

六个月前,几句歌词毁掉了他的完美任务记录。

六个月前,他违背了他所学的一切,做了一件他发誓永远不会做的事。他背叛了九头蛇。

在过去六个月里,他已经看到至少二十个不同的九头蛇间谍潜伏在纽约,但是他成为九头蛇最优秀的武器是有原因的。他总能马上发现他们并顺利地迅速逃走。说真的,这整个过程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他从小训练,成为一个完美的战士和杀手,这意味着他随时都会能了解周围的情况,这是下意识的反应。在九头蛇知道了他的叛变而且知道了他的大致位置的情况下,这帮了他大忙。

然而与面对纽约的繁华街道却明显缺乏社交技能相比,被把他养大的邪恶组织追杀也算不了什么。这个邪恶组织在把他塑造成完美士兵的时候,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教导他社交礼仪上。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高于平均水平,因此应该能够马上搞定一些基础的事情。飞檐走壁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会暴露他的超能力。只要会暴露他能力的都是不可能的。

他还很迷惑地发现他那件紧身黑套装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衣服”(如果你问他,他甚至觉得某些“普通衣服”也很奇怪,但是他有什么资格质疑瞬息万变的时尚潮流呢?)扔掉那件作战服是一种奇怪的发泄,而且他觉得看着衣服消失并不那么难过。你可以说他疯了,但是这可能和那件愚蠢的衣服带来的负面联想有关。

九头蛇装备里面他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蛛网发射器。这是一个小小的金属手环,他在一次任务中自己做的,当时其他的所有武器都失灵了(这本身就很了不起——鉴于他有那么多武器)。这是一个应急措施,就算所有东西都失灵了也使他有武器可用,但是他发现随着任务推进,他用这个发射器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后他几乎完全依赖它了,虽然他在达到最终目标的时候还是设法多搞到了几把小刀。神奇的是,九头蛇很喜欢他的小发明,允许他留下了它们。

摁下发射器,它就会朝着瞄准的目标发射一种白色黏性物质,就像蛛网一样(所以他才叫它蛛网发射器)。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武器,它更像是专门的障碍物制造机,或是一个交通工具(他总有拽着蛛网荡来荡去的冲动。是的,这很诡异,但是也很有效)。不过蛛网发射器救了他很多次,不论是在任务中还是在街上。

在街上游荡带来的诸多自由中,他最喜欢的一点就是他可以为自己取一个名字了。一个诚实善良的名字。一个属于他自己的词汇——都是他的。他拥有它。

彼得。他叫彼得。

他在一本叫《彼得·潘》的书上发现了这个名字。这本书是他在一家他经常光顾的流浪汉收容所的捐赠箱里翻出来的。他发现这些人并不那么关心他的年龄,也不会把他送去警察局,或是儿童保护站,或是那些在大街上搜寻未成年儿童的人。

快速浏览完这本书,他爱上了故事里的人物,所以他决定用主人公的名字命名自己。这是个有点草率的决定,但是他对此很确定。这个名字读起来就很顺口,那天晚上他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它,越想越满意。

不过,他发现了两件事,都相当的惊天动地。第一,他发现九头蛇,那个他愿意为之工作一辈子的组织,其实是最差劲的一个组织,基本上所有人都讨厌它。自从他恢复了记忆以后,满腔的罪恶感几乎把他压垮,每当他发现“九头蛇的恶行”这张可怕的超长清单上又多了一条时,罪恶感就更深了。

第二件事是,他发现复仇者们,那个九头蛇曾经告诉他是邪恶代名词的小队,其实并不是可怕的人。实际上,他看到很多人崇拜他们。他听到街上人们的低语,用崇敬的语气说出他们的名字,称他们为“英雄”和“救世主”。他最惊讶的是,赫赫有名的超级英雄竟然确有其人。

钢铁侠就是托尼·斯塔克:一个天才的亿万富翁,他穿上那件钢铁战甲的前前后后,都经历了诸多创伤。彼得无法忍受继续阅读他挖出来的关于那次阿富汗事件的(大概,绝对是,私密的)信息,但他读过的那些就已经太令人难过了,即使是对他而言。

美国队长就是史蒂夫·罗杰斯,一个二战期间的超级战士,他在冷冻了大概70年后醒了过来(彼得想象不出这得有多冷。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在,他不得不适应新时代的一切。

绿巨人浩克的另一个人格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科学家,叫做布鲁斯·班纳。矛盾的是,这个人非常睿智,说话温和,与他愤怒且不太聪明的另一面恰恰相反。彼得直到后来才发现这个人身上的矛盾点,因为这个时候他正醉心于班纳博士的研究。太不可思议了!这家伙有七个博士学位!

还有索尔,一个真正的雷神,他要保证两个世界的和平,不得不独自一人把这些重担扛在自己的肩上。

黑寡妇就是娜塔莎·罗曼诺夫。这个身处男人世界的女人,没有家庭的支撑,她过去的伤痛和悲惨大概可以和他自己的相匹敌了。但是,他可没被骗过去,因为他听说黑寡妇招式凌厉多变。

为了收集所有这些信息,彼得在图书馆的电脑上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这可能需要(也可能不需要)非法侵入神盾局的数据库。

他以前听说过神盾局,但是他只知道九头蛇在那里安插了几个间谍。不过彼得意识到他们应该非常重要,因为他花了三个小时才突破了他们的防火墙,要知道,九头蛇给他上过大量的黑客课程。在纽约公立图书馆的古早电脑(他们竟然敢叫这机器电脑!)上操作这些几乎要把彼得逼疯了,但是这一切最终都是值得的,因为他收集到的信息足够让他了解当下发生了什么。

白天了解到的东西并不能让他从过去的恐怖中解脱,那些噩梦夜夜纠缠着他。他睡着的时候,思绪就把他拽回了在九头蛇的日子,他被迫再次经历那些最糟糕的时刻,一遍,又一遍。

鲜血和炸弹,子弹横飞,还有孩子痛苦的尖叫。痛苦。太多痛苦了。

但是每天早上,当阳光从楼顶漏下来的时候,彼得就从他那张由旧报纸和奇形怪状且乱七八糟的毯子组成的床上爬起来,把夜里的恐惧抛在脑后,因为他有工作要做。

这项工作就是寻找食物。纽约的灰色大街上很难找到商品,要找到真正能吃的东西就更难了,所以彼得不得不通过一些道德上很可疑的方式(也就是非法的方式)来获取食物。他并不每天都偷食物,因为他知道这是错误的。说真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承担更多的罪孽了。但有时候胃里啮咬般的痛苦实在难以忍受,他不得不填饱它。

他从没被抓住过——这归功于他黏黏的手指和第六感——但他觉得很不好。为了减轻不断增长的罪恶感,他从没有多拿过超出他所需的东西,而且他还找到了其他一些吃不饱饭的孩子,他们看起来很需要一顿像样的饭菜,然后他就貌似“不小心地”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剩饭剩菜掉到他们面前。

彼得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表现得那么“不经意”,虽然他可以轻松出入最高安全等级的监狱,但假装随便地做点好事完全不是他的强项。

他对此的学习包括偷偷溜进几家电影院,哦天呐,这是他第一次去电影院,真是值得纪念的一次经历。就像所有第一次看电影的人一样,彼得盯着空空如也的大屏幕,上面突然出现了画面,图像一帧一帧闪过,还有各种对话、背景音乐和声音特效,太令人震惊了,几乎把彼得吓到了。

但是一旦克服了自己,他就开始享受,然后爱上了看电影。彼得觉得现在自己绝对是一个经典电影专家,这些他都看过了:《怪物史莱克》《海底总动员》《异形》《怪兽公司》《小美人鱼》《狮子王》……凡是你能想到的,他都看过。

不过现在,他并不在一个基本废弃的电影院里看老电影,而是游荡在皇后区的街头,再一次……寻找食物。一个拥有超强代谢能力,每两小时就要进食的人,实在不适合在街头流浪。

他穿过巷子的时候,熟练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间躲闪,一般来说,他都是在躲开各种各样容易生气的纽约人。

通常都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这次从深处传来的咕哝声和重击声还是令人担忧。彼得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阴影里,打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如果有必要就介入一下——这大概是因为彼得比一般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差很多。他最近偶然碰到醉酒斗殴或者纽约不负责的“夜生活”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

他已经做了很多坏事了,这正是他赎罪的机会。比如阻止两个雄性激素分泌旺盛且自大的男人在喝得酩酊大醉,连话都说不明白的时候大打出手,他对于这个任务乐意之至。

彼得这么想着,然后步入了一个非常诡异且令人稍有不安的场景:大约十个九头蛇特工(这从他们笨重的黑色制服和胸前的徽章可以看出来)包围了一个可怜的穷家伙,拿枪指着他。

等等,这个可怜家伙可不穷——是托尼·斯塔克,那个非常、非常富有的家伙。托尼·斯塔克在皇后区做什么?这可不是什么皇后区的好地方。

彼得从小就接受格斗训练,学习上百种不同的格斗方式。他的格斗技巧从不重复,而且他还一直在提高。这些人?一群低级的九头蛇特工包围了托尼·斯塔克?他们不可能赢的。他们接受的训练一模一样,彼得对他们的动作了如指掌,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助跑起跳,用腿缠住了离他最近的人的脖子。

“托尼?托——尼——?托尼!快醒醒兄弟,山姆在做早饭,我保证你不会想错过的。”

托尼·斯塔克抱怨了一声,克林特恼人的声音穿进了他的意识深处。忽略掉那人不懈的唠叨,托尼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徒劳地试图保持他无知无觉的幸福状态。

不幸的是,对于他和他疲惫的大脑,那位麻烦的朋友另有计划。

“托尼,我对天发誓,如果你现在不开门的话,我就把你送我的那只巨大的毛绒大象给扔了。把它划烂,烧掉,烧成碎片。你希望这样吗,斯塔克?嗯?你那个倒霉的礼物最后变成一小堆灰烬?”

哼,可恶。他就不该送这个。克林顿·巴顿太懂怎么把人弄醒了。

“行了,去你的,我起了。”托尼抱怨道,他的声音厚重含浑,可能是由于昨晚那一觉。托尼从他那张巨大的床上坐起来,低声咒骂着克林特的名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他又做梦了。这不稀奇,但不同的是这个梦里并没有往外涌外星人的虫洞,没有坍塌的城市,也没有任何巨大的破坏。不,这个梦很奇怪很…平凡。发生了一件好事,托尼很确定这一点,但是他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真遗憾。最近,一场好梦于他而言是奢望,因此碰到的时候他尤为珍惜。太糟糕了,克林特毁了他的美好时刻。

“给我这来点光好吗,Friday?”托尼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但显然AI已经习惯了他在半睡半醒时的胡话。

“当然,先生。”她回应道,很快柔和温暖的灯光就照亮了托尼的房间。

托尼还在努力回忆那个梦,他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笨拙地换上了他能捞到的气味最好的衣服,那些裤子和衬衫一直乱七八糟地堆在房间的角落里。他踉跄着走进浴室,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瓶古龙水开始喷,几乎用它洗了个澡,试图让自己焕然一新。他瞥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头发,然后决定晚点再处理它。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克林特是对的:山姆做的早餐通常都非常棒,托尼并不想错过。

他匆匆走出房间,冲下楼来到大厦的公共区域。他进入休息室的时候,滋滋作响的培根和新鲜的煎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史蒂夫、娜塔莎、布鲁斯和克林特都已经在了。

“瞧瞧!”克林特坐在沙发上咧嘴一笑,“跟你们说他起了。”

“恭喜,巴顿。你只是用最无耻的谋杀威胁才把我从床上弄起来。”托尼皱着眉头,打着哈欠,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早,史蒂夫。”他经过队长的时候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他知道这会让这个超级士兵气恼个没完。

史蒂夫翻了个白眼,对于托尼的举动愤愤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打了招呼:“早,托尼。”

“等等,什么东西?谁杀了谁?”布鲁斯正在读晨报,突然抬起头警惕地问。

“克林特要杀了巴纳比。”托尼说着,随意地瘫倒在沙发上。

“巴纳比?到底谁是巴纳比?”布鲁斯皱起眉头。

托尼夸张地喘了口气,说道:“你难道忘了巴纳比吗?”

“什么?不是…呃,我是说,嗯,但…但他是谁?”

“我现在实在没法相信你。”托尼继续说道,无视了布鲁斯困惑的提问,“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了,班纳。你听到了吗?科学好兄弟正式解散。”

“等一下,你是说你俩一开始是一个组合吗?”克林特漫不经心地搭话,“有什么事需要我告诉小辣椒的吗,托尼?”

“再给我带一块泥饼就行了,说真的,它们真不错——”

“行了,请问有谁能解释一下谁是巴纳比吗?”布鲁斯恼火地打断道。

“是一个可怜的巨大毛绒大象,托尼给克林特的生日礼物。”娜塔莎头也不抬地冷冷回应,她坐在吧台边的凳子上,翻看着手机。

“他威胁要杀了它。”托尼阴郁地补充道。

布鲁斯眨了会儿眼睛,处理着娜塔莎说的话。然后,他的表情变成了厌恶。“哦,那个凶巴巴的玩意儿?”他皱了皱鼻子回忆道,“说真的,如果他这么做了就太好了。”

“我同意。”史蒂夫说着瞥了托尼一眼,“它看起来像得了狂犬病。”

“罗杰斯,大象不会得狂犬病。”托尼不耐烦地反驳,“还是说他们把你本该皱皱巴巴的身体从冰里掘出来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其实,大象是会得狂犬病的。”布鲁斯插话说,“大部分动物都会。”

见鬼。托尼一边诅咒布鲁斯把他那些博士学位都忘掉,一边随意地把脚搁在扶手上,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刚刚有人说话吗?我感觉好像有人说话。也许只是一只苍蝇。”

布鲁斯翻了个白眼,继续读报纸。“非常成熟,托尼。”

“嘿!”山姆在厨房里喊道,“在我全部吃光之前快来拿你们的早餐!”

托尼的肚子早就开始叫了,他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进厨房,其他复仇者跟在后面。山姆把一盘盘的美味食物放在台子上;培根煎得酥脆,鸡蛋松软,还有黄油土司和牛肉香肠,每样都堆成一座小山。托尼光看着就垂涎欲滴了,但是还少了一样东西。

山姆叹了口气,对托尼的话翻了个白眼。“哦,我怎么能忘了呢。”他讽刺道,然后拉出一个压扁了的营养谷物盒子,倒了一些麦片在碗里,再往里加了点牛奶。他气鼓鼓地把碗滑给托尼。“好好享受。”

“谢了,威尔逊妈妈。”托尼笑了一下。

山姆拿起钳子往他头上敲了一下。

虽然山姆做了很多早餐,那分量看起来都够养活几个小镇了,但是等六个人分完,一堆堆的食物也只剩下一点残渣了。托尼总是惊叹于复仇者们(包括他在内)怎么每天都能这么快地消灭掉皇室级别的大餐。显然,想要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英雄,你就得有一个超人的胃口。

而且,没有谁比半神的胃口更大。说起这个——

“索尔在哪?”托尼问道,这时他们已经回到客厅开始享用大餐了。

“又和简在一起。”山姆轻松地回答说,“天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不过我有几个不错的猜测。”克林特补充道,他得意一笑,插向一根山姆完美煎制的香肠。

“好了,控制一下尺度*。”史蒂夫抱怨道,“至少在我们吃饭的时候。”

“当然,Cap。”克林顿同意,得意洋洋地咬了一口香肠。

托尼忙着吃饭,狼吞虎咽地吃完那碗牛奶麦片,然后开始解决培根煎蛋。他很想要一杯超浓咖啡把这些食物顺下去,所以他决定让罗德等会儿来的时候从几个街区外一家不错的餐厅给他带杯咖啡。

“严格来说,我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是了。”史蒂夫插话说。这个人永远不会放弃在年龄话题上开自己的玩笑。虽然那些玩笑都不怎么样。曾经因为他讲了一个尤其破烂的梗,托尼忍无可忍地往他头上扔了一个平底锅。看来效果不太好。

“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活那么久。”山姆打趣道,“你们那时候大概都是些动脉栓塞的大胖子。”

“我很确定我是这里唯一的文明人。”娜塔莎低声附和,“你们都吃得跟猪一样。”

“对了!”托尼像突然有了一个绝妙发现一样跳起来喊道。

其他人都转过来看向他,有的一脸了然的无语表情,有的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怎么,有人要死了吗?”布鲁斯毫无察觉地问。

“天呐,今天怎么尽讨论些死不死的?”史蒂夫叹了口气。

托尼不耐烦地抬起手让他闭嘴,他满脑子都是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比死亡这种琐碎小事重要多了。“你们所有人,闭嘴。”他小声说,闭着眼睛全神贯注,“我要想到了。”

“噢哦。”山姆的声音传来,“我应该叫救护车吗?”

“最好先叫一辆。”克林特说。

托尼无视了他们,他现在极度专注。和娜塔莎的话有关系——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但是他好像总也抓不到两者之间的关联。

啊哈!斯塔克,你真是个天才。托尼对自己很满意,砰地一声跌坐回沙发上。“我知道了。”他骄傲地宣布。

“知道了什么?”娜塔莎挑了挑眉毛,冷冷地问。

“我想起来昨晚我做的梦了。”托尼说,这让他很有成就感,“我们在农场上,我们所有人。然后布鲁斯,就是这个混蛋,把猪都吓跑了。”

“猪?”布鲁斯很迷惑。

“是的,班纳,猪,跟上节奏。”托尼不屑地重复了一遍。“总之,这些可怜的小猪到处跑,这有点糟糕,因为那是我们的猪,这说明我们应该照顾好它们。但我们都懒得打理,所以就让史蒂夫来做这件事。”

“你们当然会这么做。”史蒂夫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空气有一秒的凝滞。大家盯着托尼,目光里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有谁能告诉我这家伙是怎么成为亿万富翁的吗?”最后克林特开口了,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托尼。

“问倒我了。”山姆说,“你确定你还好吗,托尼?你难道不需要,嗯我也不清楚,去治一治什么的?”

托尼对他们满脸的困惑感到非常不满。他原以为只有史蒂夫会这样。

“你们真的很无聊,知道吗?”他最后嘟囔了一声,站了起来,“我走了。”

“去哪?”娜塔莎问他。

托尼耸了耸肩说道:“哪也不去。或者去某个地方。去任何地方。谁知道呢?”

然后,在大家反对之前,他就蹓跶着离开了公共休息区,乘着最近的一处电梯下到了一楼大厅。

“早,凯特。”他路过前台的时候随意地和接待员打了个招呼。

看到他的出现,凯特似乎有点吃惊——托尼一般不会在中午之前出来活动——但她还是微笑回应:“早上好,斯塔克先生。”

托尼心不在焉地吹着口哨,走出大厅来到了曼哈顿繁忙的街道上,通勤的人来来往往。起先那个梦所带来的快乐渐渐消退,现在他只剩下对自己的恼怒。他只是为了戏剧效果才离开大厦,现在问题是,他固执地不愿回去。如果此时大家看到他一脸不情愿地回去,一定会很满意——托尼不会让这发生的——因为他几秒钟前刚刚富有戏剧性地离开。这很小心眼,他知道,但他还能怎么办呢?托尼·斯塔克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啊,好吧,既然出来了不妨去把咖啡喝了,托尼想。

恭喜啊,斯塔克。感觉今天一点儿都不天才啊,不是吗?

“巴纳比的卡布奇诺?”一个服务员慌慌忙忙地叫道。托尼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向那位女士,微笑着接过咖啡。

是的,托尼·斯塔克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人,他一边想一边啜了一小口热咖啡,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子弹横飞。

托尼飞速转过头,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扭断了。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看到开枪的竟然有四个人,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衣服,手里端着冲锋枪。他从这些人胸前的红色标志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被九头蛇的人伏击了。

子弹继续扫射过来,他周围的顾客惊慌失措、乱作一团。托尼卧倒在地,匍匐着爬过全是玻璃渣的地面,来到外面的街道上。他在心里谴责自己,他选了一个最糟糕的时机来放纵自己对于情景剧一样的生活的期待。

托尼一离开咖啡厅就跳起来拔足狂奔,在早高峰的人流里挤来挤去,鞋子与水泥路面重重地撞击。他无视了膝盖和肘部的灼痛,那里肯定嵌着不少玻璃渣。他听到九头蛇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从街上呼啸而过,大声下达着击杀命令。枪声四起。更多人尖叫起来。

托尼加快了速度,两条腿拼命地往前迈。就在前面,他看到了能拐回大楼的路口。他咬紧牙关,打算一路跑回去,拿上战甲,叫上队友——

事实证明九头蛇比他想象的聪明。另外三名特工挡在拐角处,也是一身黑。他们断了他的路。

托尼疯狂地到处寻找出路、逃跑路线、或是任何可能让他逃脱的方法。他肾上腺素飙升,终于看到了一个地铁口,只有几英尺远。两边的特工都在逼近,他别无选择。

他跳下台阶,匆忙冲进了地铁口,九头蛇特工紧随其后也冲了过去。他想也没想就飞身翻过闸机,安保人员马上大声警告着让他停下,但是他们愤怒的叫声很快就被枪声盖了过去。托尼冒险回头看了一眼,七个特工都跟着他跳过了闸机,他快速混进了一群马上要上车的乘客里,试图在人群里甩掉他们。更多枪声响起,引起了人群一阵阵的恐慌,人群惊惶失措地分散开来。

好吧,这个主意不怎么样。

他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上车。托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在地铁关门之前扑进了车厢。

他四肢着地趴在车厢里,脸压在地面上,试着调整呼吸。他能听到人们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好几道目光盯着他看。有人在他身边蹲下,是一位中年女士。

“你好,先生。”她友善地问,“你还好吗?”

托尼喘着气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辆车是到哪儿的?”他呻吟着问。

“皇后区。”女士一脸困惑和担忧地回答道。

“太好了。”托尼努力从地上撑着站起来。车厢里现在一片寂静,乘客完全震惊于他躁狂症一般的行为,也许还震惊于他的身份。托尼对此一概无视,只静下心来调整呼吸。

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们一定是在等人离开复仇者大楼,他们一定在每个出口都安插了特工,准备发动袭击。托尼·斯塔克突然出现在大街上,手无寸铁,只身一人,他们肯定大喜过望。

托尼摇了摇头,再一次痛恨自己该死的固执。

他只顾着维护自己的尊严,竟然没发现有人跟踪。他一直沉浸于自我,像个白痴一样,就这么被九头蛇包围了。如果Nat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忍不住帮九头蛇来杀了他。

这让他想到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这很显然是一场追杀,毕竟那些枪可不是用来装饰的。但是为什么突然把枪口指向了托尼·斯塔克呢?这就是他们的目标吗?如果布鲁斯·班纳离开了大楼,也会被追杀吗?他们有没有特定的目标?抑或只是想干掉任何一个复仇者?

托尼在去皇后区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些问题。下了车,他踉跄着去查看最近的一张时刻表,看哪趟地铁能回曼哈顿市中心。他要回复仇者大楼,尽快。

然而,那一天托尼第二次严重低估了九头蛇的能力。

他应当想到他们会在皇后区等他。

九头蛇特工冲出来朝他开火,托尼再次开始逃命。这次没有地铁来救他了。他挤过人群,许多人看到那群追在他身后的恶徒就开始惊恐大叫。托尼又一次翻过闸机(他之后得写一封正式的道歉信给地铁安保部,但这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他冲出地铁站,来到了皇后区的街道上,往左一拐,接着拼命向前跑。特工在后面紧咬不放,子弹追着他打,击碎了路边商铺的玻璃窗。托尼低头避开子弹,在下一个十字路口拐进了右边的街道,结果发现那条街人少了很多,也开阔了很多。对于被人拿着枪追杀的人来说,这两点都非常不妙。

托尼的境况越发糟糕。

九头蛇还在追他,而托尼很快意识到自己进了圈套。五个特工从对面冲过来,也都穿着一身黑色,拿着枪。托尼向左急转,想把两拨人都甩掉,但是他们很快围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被包围了。被十个受过长期搏击训练,端着枪支的九头蛇特工团团围住。这回笑话闹大了,真的,他现在孤立无援。

直到……一个孩子来了。

那些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第一个人就在三秒钟内倒下了。他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像一块石头一样被扔了出去。

50秒后,十个特工全都倒在了地上。托尼·斯塔克震惊地看着这个孩子,他瘦骨嶙峋,看起来不太健康,可就是他,刚刚赤手空拳地在一分钟内干翻了十个全副武装的九头蛇特工,连一滴汗都没出。天才托尼怀疑娜塔莎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坦诚来讲,他有点害怕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瘦弱男孩,不过男孩看起来非常放松,所以很自然地,托尼伸出手和男孩相握,忽略了男孩因为突然的动作而产生的轻微抽搐。“托尼·斯塔克。”

“我知道。”男孩说。他的声音安静沉稳,听起来就像他所见过的东西比他这个年纪的人应当见过的要多得多。他那双深沉的棕色眼睛传达着同样的信息。

“孩子,一般这个时候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托尼提示说。

“噢,是的。”男孩赶紧说,“彼得。我叫彼得。”

“你好,彼得,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托尼喃喃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就是这个男孩是怎么把十个九头蛇特工像砍瓜切菜一样撂倒的?

男孩看起来对马上要发生的事很不安,他叹了口气说:“我猜到了。”

“要不你到我那儿去吧。”托尼提议说,他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些话,“复仇者大楼,你可能听说过?你可以告诉我一切。我们要在哪里停一会儿向你担忧的监护人解释一下你的失踪吗?”

“不用,没人会想我的。”那孩子实事求是地说。

托尼听到这,眼中掠过一丝阴霾,一种不安的暗示,但是他暂时没有理会男孩表露出的家庭缺失的冷漠。“好了来吧,我们还可以在楼里吃午餐,我想你一定饿了——我是说,你瘦得像根杆——你肯定很饿!”他说道,中间小小停顿了一下,确保那孩子跟上了他。他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不禁暗自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太瘦了,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刮走似的,但他又有着精悍的肌肉,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十个拿着枪的九头蛇特工——但他一定会查出来。此外,这个叫彼得的孩子看起来需要好好照料,而托尼有能力也愿意这么做。

毕竟,这孩子救了他一命。

*cap这里的原话是let'skeepitPGinhere,PG(parentalguidance)类影片,须有家长指导观看的意思。嘿嘿,这句话好老头儿,好可爱,不过我没有想到更好的翻译。

小虫与复联友情向,大家都非常有爱~

主铁虫亲情/友情,其实是一个双向救赎的可爱故事。

第一章:

九头蛇小蜘蛛的初登场。

5k+

注:本文原名为ItsyBitsySpider。

坦诚来讲,他有点害怕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瘦弱男孩,不过男孩看起来非常放松,所以很自然地,托尼伸出手和他相握,忽略了男孩因为突然的动作而产生的...

坦诚来讲,他有点害怕这个站在他面前的瘦弱男孩,不过男孩看起来非常放松,所以很自然地,托尼伸出手和他相握,忽略了男孩因为突然的动作而产生的轻微抽搐。“托尼·斯塔克。”

“我知道。”男孩说。他的声音安静沉稳,听起来他所见过的比他那个年纪应当见过的要多得多。他那双深沉的棕色眼睛传达着同样的信息。

“孩子,一般这个时候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托尼提示道。

OR

大概没人想看这个九头蛇版的Peter,但是我们还是写了。有一大堆铁爸和小蜘蛛的碎碎念~~~

那么,这是我们合作的第一章,真的很兴奋,希望你们会和我们一样喜欢它。

后面还有很多章节,我们已经有了基本的情节大纲,就是这样。

第一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TwinkleTwinkle)

他们在执行任务前清洗了他的记忆。他们总是这样做。他们说:“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他们说:“我们知道什么对你最好。”他并不觉得几百伏特的电流通过他的血管很安全。他也不觉得每一段记忆都像沙子从滤网中漏下一样从他的脑海中消失很安全。

当然,安全是个相对的概念。他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全感,被那台机器控制着,四肢、躯干和头上都绑着金属带的时候,他的安全感就更少了。他是谁?嗯,他其实并不清楚。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训导员叫他“资产”(Asset)或是“蜘蛛”(Spider)。他知道有些人是有名字的;他在训导员们互相说话时从他们嘴里听到过,他也在普通人那里听到过。名字是一个属于且只属于一个人的词。Asset没有什么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就连套在他营养不良的脊背上的衣服,和单人间里那张凹凸不平的床都不属于他。

那些人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单人间里从记忆清洗中恢复(他们从冬兵那会儿就改进了它,那个叛变的混蛋,他们叫他巴恩斯——Asset能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为任务做出最好的决定,不像巴恩斯,他只是一副遵从命令的躯壳。每次清洗都会荡空他的大脑,排除“干扰”,不论是什么样的干扰。)不过,他们仍然需要一些单词来控制他,那些词潜藏在Asset的大脑深处,带来持续不断的焦虑。只有九个单词,但每次说出这些词,都会激发出他内心原始而本能的恐惧。

Звезда

Красный

Синий

Надежда

Восход

Три

Одинокий

Соблюдать

Шестнадцать

只要九个词,就能清除Asset本人的一切。Asset……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他本人的一切也没有太多。

那些人笨重的黑色制服下面藏着武器,这意味着有任务了,一次需要他出手的特殊任务。他轻松地抓住他们扔来的作战服,毫不犹豫地套在了身上,然后戴上了面罩。这套衣服就像他的第二层皮肤一样合适,他不需要照镜子就知道自己什么样。衣服的材料很轻,是全黑的,紧紧贴合着他柔韧的身体,让他能够隐秘行动,敏捷灵活。它并没有太多保护作用,但鉴于他所受的抗击打和躲子弹训练,保护并不必要。

那些人护送他出了房间,其中四个环绕着他,像在押送囚犯。他就是囚犯,没错。等等,什么?不!这个想法是从哪里来的?那……那是背叛,而他不是叛徒,他忠于九头蛇。对吧?是的。他不是一个囚犯,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九头蛇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继续朝大厅走去,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不安。他忠于九头蛇。他们做好事,在Asset这些人的帮助下清除世界的不良影响。Asset在做好事。那么为什么他感到如此内疚?为什么他感到如此孤独?为什么他感到自己身陷囹圄?不!为什么会这样?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这太不忠了,Asset有许多副面孔,但绝不是冬兵那样的叛徒。他是忠诚的。九头蛇和他们的使命——为了更好的世界,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他们到了七号实验室,这里是为像他这样的能力增强者专门建造的。不必多言,他就伸出右臂,等待着肘弯上针剂注射带来的刺痛。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任务了(46次,很快就是47次了,而他一次都没有失败过),他知道该怎么做。他们会给他注射药物,让他的旅程容易一点,他醒来时就会在他需要在的地方,带着所需的全部装备。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扣下扳机,或者打开计时器,或者获取目标。他的任务很简单,每一项都让他的训导员越来越自豪。Asset是他们最值得信赖的特工,100%的成功率,他被告知他在各个方面都已经超越了巴恩斯。这是他有生以来收到的唯一一个赞扬,他紧紧抓着它,就像抓着一根救生索。

药物进入他的身体,他感到头脑混沌,身体沉重。他们注射到他体内的混合药剂足以麻翻一头大象——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他的新陈代谢实在过于快速。他被推进面包车里,驶过一条又一条崎岖的道路。一路上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到了目的地,他们又给他注射了一针,这次的药剂将他唤醒——他不知道药的名字。不到一分钟他就清醒过来了,几秒钟后,他的四肢也轻盈起来。九头蛇给了他一把枪,只是一把普通的老式手枪,意味着这将是一次近距离射击。他不喜欢这种任务,他不喜欢看着生命从目标的眼中流逝,不喜欢看着他们的头颅在子弹的冲击力下爆开,不喜欢知道这些人家里可能有人在等他们回去。但是他会做九头蛇让他做的一切事情,因为他不是一个叛徒。他是忠诚的。

他们给他看了这次目标的照片,那个男人的金色头发梳到脑后,棕色眼睛里透着和善,眼周有明显的笑纹。他们没有告诉他这个人的名字——他从来也不知道过——他也不认识这张脸,说明他并不出名。九头蛇让他了解所有时事,这样他在任务中就不会分心或是犯下致命错误。他们告诉他复仇者们的惨败,还有他们的领导者之一钢铁侠创造出了一个叫做奥创的邪恶机器人,意图毁灭世界。Asset有很多事情不确定,但他明确知道复仇者们都是坏蛋。

显然,这个男人每天下午一点准时出现在公园里吃午餐。他们打开了面包车的门,把Asset推到了耀眼的阳光下。他立刻爬上了一棵树,训练员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找个掩体,藏起来,别被看见。”

眼前的景象是一片田园牧歌般的祥和:绿色的树,粉色的花,还有潺潺的小溪,它们充斥着Asset的感官,然后他就摒除了这一切,专注于任务。他扫视过整个公园寻找目标,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并不是他的目标,而是另一个男人——和他的孩子。

这对父子一走近,Asset的感应立刻炸开了。他们并不危险,但是他不能让这些平民阻碍自己的任务。他轻巧迅速地爬到树的更高处,藏匿在枝叶间。

规则第一条——永远别被看见。

当然,他的运气可真好,男人和孩子一直向他走来。

“爸爸,我们可以爬树吗?”他听到男孩问。Asset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祈祷这个父亲能有足够的理智说不。他不想多杀两个目标,但是如果这些人非要挡路,他也别无选择。

“当然可以,汤米。”男人回答,他抱起男孩,笨拙地把他放到自己的肩上,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Asset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慢慢蹲下确保自己完全遮蔽在茂密的枝叶之下。全黑的紧身作战衣之下,已经做好了完美的出击准备。父亲在树下停了下来,孩子仍然摇摇晃晃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蜘蛛感应更强烈了。Asset极慢极小心地把右手从树干上拿下来,握住枪套里的手枪。

规则第二条——不留目击者。

“我可以的,爸爸,让我爬上去!”男孩兴奋地叫道。那个小孩手脚并用地从父亲的肩膀上爬下来,抓着树干,爬到粗壮的树枝上。

“呀,稳住,汤姆。”父亲提醒道,他的双手准备着在必要时刻抓住儿子,但是小男孩很坚决。

“让我爬上去,爸爸。”他喘着气重复着。“我要一直爬到树顶,成为丛林之王!”

Asset潜行着退到树叶投下的斑驳阴影下,心跳微微加速。看来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杀了他们。一想到这个,他的胃就一阵翻腾,但是他很快就把所有情绪推到一边,麻木自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他很早就知道,世上没有什么情感、善良和仁慈。这些新奇玩意儿是留给弱者的,它们只能让人分心,成为他完成任务的阻碍。Asset从未让九头蛇失望过,现在他也不准备打破自己的成功记录。他是忠诚的。

男孩还在爬,他深蓝色的渔夫帽在他试图登顶的时候掉了。他的蓝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下巴紧绷,显出滑稽的决心。Asset还藏在高几米的树叶间,抖动非常轻微。他低头看着男孩。他是那么……无辜。那么小。只是个孩子,真的——

不!再一次,Asset短暂直面了他思想中令人不安的人性。他不能这么想。他会杀了男孩,然后杀了男孩的父亲,然后杀了目标。46次的成功记录会变成47次,Asset将带着新的成就回到九头蛇。

“啊啊啊!”男孩的哭声猛地把Asset拉回现实。很显然,那个男孩踏空了,他现在正从树上滑下去,很不优雅地朝地面砸去。完美。Asset会等着孩子落地,如果幸运的话,他会受些伤。这将转移父亲的注意力……也是击杀目标的完美机会。

“诶哟!我接住你了,孩子!”

这个父亲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计划。真烦人,他在孩子落地前接住了他。不过,这只是个障碍罢了。Asset现在就能轻而易举地干掉他们俩。

他紧紧攥住枪,慢慢地把枪从枪套里抽出来。

规则第三条——不惜一切完成任务。

“唷,好险!”父亲环抱着男孩喊道。“你还好吗,汤米?”

Asset慢慢地呼气,手指毫不费力地伸进金属扳机,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他抬起枪瞄准父亲,最好先解决大一点的威胁。

“不太好,好疼。”男孩呜咽着说,眼泪流了一脸。“我的脚卡住了。真的好疼。”

快。扣下扳机。杀了他们。

“噢,嘘,没事的。”父亲安慰道,语气轻柔。这种语气对Asset而言很陌生,但他一听到就感到了一种突然的、瞬间的、无法解释的渴望。渴望那些他曾经拥有过的,也许是在进入九头蛇之前。

不,停下。别想。扳机。扣下它。杀了他们。

并没有九头蛇之前的那些曾经。只有下一次任务。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他只允许自己有片刻的犹豫,一秒钟的轻微动摇。

这是将改变他人生的一秒。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Asset以前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困惑而没有扣下扳机,他努力分辨着那个声音。这是……不。肯定不是。

这个男人……在唱歌?

男人轻柔的哼唱飘来,Asset紧握着枪的手松了下来。他再一次被这个陌生的声音触动了;他只有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听到过人唱歌,而且只在两个非常罕见的情况下。虽然男人的哼唱很陌生,他还是在一瞬间被击中了,他有一种压倒一切的确信:他以前听过这首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突然,男人消失了,他怀里哭泣的男孩也消失了,甚至他脚下的树也消失了。他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在一个女人的臂弯里,头抵着她的胸,歌声就在他的上方飘浮,仿佛一条涓涓的小河……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女人温和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回响,她把他完全包裹进自己的深处,而他感到温暖、舒适、完完全全的无忧无虑。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无论是她的怀抱,还是这首歌的陪伴……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幸福……他感到安全……

满天都是小星星。”

“嘿,你还好吗?”

Asset猛地向上一挺,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几乎让他忘记了怎么呼吸。他的头脑飞速运转,世界慢慢变得清晰。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不再摇摇欲坠地栖在树梢,而是平躺在草地上,身体隐隐作痛。他呻吟了一声,喘了几口气,试着把心跳降到正常速率。

“嘿,你听得到吗?你还好吗?你受伤了吗?”

这个声音让他从疼痛的迷茫中惊醒,恐慌再次袭来。Asset爬起来,迅速评估了一下形势。男人蹲在他面前,就是刚刚他打算杀掉的那个男人。他一副非常关切的表情,眉头紧锁,皱纹里满是担心。男孩腼腆地躲在男人身后。

那么,他从树上掉了下来。他被看见了。他让九头蛇失望了。

“嗯…这是你的吗?”男人问,这次更加踌躇。Asset重新集中起注意力,看到这个男人犹豫地拿着他刚刚从枪套里抽出来的手枪。

“我…我不觉得你应该有这样的武器。”男人带着警惕的表情看着他,接着说道,“你从哪里搞来的,孩子?你的父母呢?”

Asset说不出话。他的喉咙像砂纸一样刺痒干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好像马上就要冲出来了。女人的声音在他耳畔萦绕不去。

规则第四条——永远回到九头蛇。

“你迷路了吗?”男人逼问道,站起来审视着Asset,“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打给谁?”

后来,Asset想为什么他会这么做。他在难以入睡的深夜问自己,为什么他没有抢过枪,把他们引到更隐蔽的地方然后杀了他们?他为什么没有按照他应该做的那样杀掉目击者,然后结果了目标?他为什么没有对九头蛇保持忠诚?

四条规则。自他有记忆起,它们就支配和统治着他的生活。只要遵守这四条规则,就不会有坏事发生。遵守这四条规则,他就是安全的。

但是Asset从来没觉得安全过。那不是真正的安全。直到那天赐的一瞬间,歌声如溪水荡涤着他,女人的双臂环绕着他,他很安全……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问他更多的问题。他提高调门,显然变得越发不安。Asset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他只能听见歌声在耳边微微回响,隐约提醒着他,他曾经有过真正的安全感。也许在另一生,或者,在另一个世界。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

Asset想再次拥有那种安全感。

所以他逃跑了。

Asset(或Peter)的那些词是:

星星

红色

蓝色

希望

日出

孤独

服从

十六

第一章奉上,欢迎享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章一直发不上来///

凹3上同步发布。

美队三期间的铁人找到虫后进行初步能力测的故事(微铁虫)

“你知道雇佣未成年是违法的吧。”娜塔莎抱臂站着,把视线从面前的双面镜转向托尼。

“跟队长相比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做不违法的事了。”他把墨镜摘下,露出还有些青紫的眼眶,“除非你还有更多的帮手?”

“他看来就是个初中生,或者他也是超级血清使用者?他多大,九十还是一百岁?”

娜塔莎从玻璃里看见那个穿着卫衣的小孩,在好奇地打量完一圈房间后...

娜塔莎从玻璃里看见那个穿着卫衣的小孩,在好奇地打量完一圈房间后一直转头面向着他们。

“额如果打断你们我很抱歉,我已经上高中了。”彼得抬了下手,抿着嘴晃了下视线。

斯塔克先生向他解释了即将对他能力的小测试,在他询问后被告知不用穿上他的“睡衣”。

“那是我的战衣。”

“有区别吗?”托尼拉了下墨镜盯着他。

“那有什么区别吗,”娜塔莎道,“初中还是高中。”

“有的,我猜?”彼得搓了下衣角。

Friday接入系统已经完成扫描,属于房间里亲少年的成像图很完整展现出来。

即使身形看起来很单薄,但他拥有的肌肉密度和骨硬度数值都高得有些离谱。

“需要我打开通讯功能吗,老板?”Friday突然道。

托尼沉默了下,密闭室在通讯打开之前不会听到室外的任何声音,当然如此。

“打开。”他说。

双面镜应该也不会让其中的人看到外面,但是他很确定彼得一直在与他对视。

很快房间里的彼得挪开视线,装作不紧张的样子也环抱着手臂,“我的感官得到了加强,听力视觉什么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好的,蜘蛛侠,”托尼说,“展示一下你的其他能力吧。”

彼得于是很轻松地跳上墙,展示了他仿佛不受重力约束的蜘蛛能力。

Friday在他移动的同时正在全面扫描和记录他的超能力。

如果站在墙对面的不是两个著名的复仇者,其中一个还是托尼史塔克的话,彼得可能会有种被围观马戏表演的不适感。

这可是复仇者,两个,彼得想。

“你知道这会是一场战争吧。”娜塔莎看着好像完全脱离重力而攀附在天花板上的彼得,没有转头而问道。

“我知道。”托尼回答。

“那这孩子知道吗?”娜塔莎偏过头,看向他。

托尼这次没有回答,但心里好像有个小人捂住自己的脸,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天哪。

……

“我有一些,额,直觉,能提前感知危险,促使我的身体做出反应。”在彼得又一次完美避开了女特工的攻击后,他说道。

娜塔莎挑了下眉,后退示意结束,在她转身准备下场的下一秒,一个漂亮的回旋向彼得踢去。

“喔噢。”彼得惊叹了一声,依旧很迅速地躲过。

没有任何格斗技巧,但永远采取最便捷最快速的肢体运动行径来躲避或制敌,娜塔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会是一位优秀的战士。

“是的。”彼得说,刚刚的格斗让他有些微微出汗。

托尼伸手调试了几个参数,咖啡杯在边缘的位置被文件一下推出桌面。

下一刻,彼得握着杯子,调转到把手的方向把它重新递回给托尼,托尼看着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你怎么叫它来着,蜘蛛感应?”

如果他能吊着蛛丝把自己从一栋楼甩到另一栋楼,说明他的胳膊最少可以承受至少五六个自己的质量。

“然后是蜘蛛力量?你一定什么都要带上蜘蛛两个字吗?蜘蛛小孩。”托尼说。

“我没有!这是您自己命名的,斯塔克先生。”彼得道,像拎着什么布包一样单手提起地上一般用来测重的圆铁。

Friday实时记录并更新彼得举起的重量。当那个数值达到一个有些惊人的大小时,他听见斯塔克先生突然问道。

“你接公交车的时候感觉像什么。”

彼得思考了一下,“篮球?”

“我其实没怎么打过篮球,被咬之前我是不会被他们邀请的,被咬之后我也……不敢打。”他说道。

害怕不小心把篮板扣碎。

“当然。”托尼说,挑了下眉,女特工的声音这时被接入通话公放出来,“飞机到了。”

“我希望你准备好了。”托尼随手把那杯咖啡又放在桌上,“准备好去——”

“打个架。”

“你真的像在拐卖儿童。”娜塔莎在通讯里说道,声音关闭了公放,但托尼并不确定彼得能不能听到。

让那个残酷的词变得普通,就好像只是一场幼稚的斗殴。

但是彼得几乎在他话音还没结束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彼得说,甚至因为情绪语速变快,“我准备好了,斯塔克先生。”

彼得的嘴快于大脑地应了声,那种激动甚至掩盖住蜘蛛感应,它们在很细很微弱地尖叫,像来自更远更久的未来而提前太多太多地警告,彼得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以至于他把这种感受忽视而解释为兴奋。

哦天哪,他想,这可是钢铁侠。

*重启线?*

*重启?回溯。*

预言家请发言

预言家说"嘘"

这是场不公平的游戏,我们没有法官

华仔安抚炸毛七,ooc就是我

后补一个火速摸完的安抚失败后续

是正在画的一张

想看首席安心睡觉的样子就只能自己速摸了

《留白帧》

PART04.

请以从左往右的顺序阅读

这下是终于画完了,含有原作魔改造谣成分,最后也没谈上这点虽然我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但是中间过程还是改了好多遍,总之想讲的故事都在这里了~

之后参cp的话会有一点加笔,估计在60p上下,我也不好说,明年的事明年再干吧(`_′)ゞ

也可以用提问箱给我repo,pome点vip斜杠Nekoyaki

*重启线*

科技的造物在跟我谈精神的力量!!!

一刻也没用为失忆的暗影刺客们哀悼,接下来登场的是伍六七和捌九十

前面会画得跟原作剧情差不多让我水个几章

其实我还有两张存稿而且越画越抽象请做好心理准备。

明天发剩下两个还有设定

带着弱智脑洞来了,因为考虑到战力问题会对玖进行削弱(嗯)

THE END
1.请问宠物托运归哪个政府部门监管?法律分析:不同的情况不同的部门管辖的。例如如果有违法开设的宠物店等,工商部门可以管理。如果是宠物...https://www.findlaw.cn/wenda/q_46466568.html
2.开宠物店要承担哪些法律方面的责任,例如保险和税务等?服务地区-江苏连云港·电话-139-1216-8920 https://www.lawtime.cn/wenda/q_47875189.html
3.宠物医疗到底归哪个职能部门管?现在我们镇上也有兽医站,我的小猫咪就是去那里打的疫苗,那些宠物店的我总感觉不太专业,而且收费也...http://www.jsly001.com/read-htm-tid-3836864-page-e.html
4.这家宠物店是把基地搬到商场里了吗?宠物基地的宠物品种是够多,但是位置偏远不方便,这家店老板大概发现了这个痛点,直接把基地搬到商场了[点赞] 2000平的面积,500+猫猫狗狗等待跟主人回家的邀请,品种好齐全呀。「【上海猫舍】金虎斑美短橘虎斑美短购宠宠物基地买猫」猫咪:缅因、德文、金渐层、银渐层、布偶、美短…狗狗:雪纳瑞、约克夏、腊肠、泰迪、柯基...https://m.dianping.com/ugcdetail/299816290?sceneType=0&bizType=29&msource=baiduappugc
1.在宠物店被抓伤,责任谁来承担?澎湃号·政务澎湃新闻一方面,承办法官向当事人普及民法典中关于饲养动物致人损害的法律规定,告知被告自己在该事件当中没有做好管理人的管理义务,致使原告被其店铺宠物抓伤,同时在原告受伤后作为宠物店管理人也没有尽到良好的救治义务,应该为宠物伤人的行为负责;另一方面,承办法官也严厉指出了作为原告的监护人,未对未成年人做好监护义务,...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9431330
2.开宠物店需要办理哪些证件和手续开宠物店需要办理哪些证件?开...2、如果有买卖狗猫等宠物的业务,是需要到公安机关办理犬类经营许可证,目前绝大部分宠物店都在卖宠物活体但没有办相关手续,这是不可行的。 3、如果要办理诊所或宠物医院与医疗相关的话,就要办理诊疗许可证(可以到当地的畜牧兽医局或当地的农业局去办理)。 https://www.hfyuyu.com/h/329.html
3.就是我把狗放在宠物店寄养他有个公告说宠物寄养费预期三天可以...关于就是我把狗放在宠物店寄养他有个公告说宠物寄养费预期三天可以自行把狗处理并交纳滞纳金现在我预期了20天左右我想给他寄养费顺便把我的狗领回来 宠物店说宠物现在不归我管了 他要自行处理了并且说我还要交纳寄养费的百分之五当作每天的滞纳金这样合理吗?的律师回答 郭炳军律师 已帮助 77032人· 综评5.0 咨询...https://m.66law.cn/question/31947553.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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