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媒介工作,或称平台工作、零工经济,近年来发展迅猛。尽管从美国官方统计数据上看,平台工人的数量仅占2017年美国劳动力人口的1%,但它涉及的职业面非常之广,从Uber的司机,到Handy,TaskRabbit的家政工,再到Instacart,Postmates等的食品配送工。
然而,针对食品配送工的调查数据发现,与男性相比,女性更可能在平台从事兼职工作;男女之间的收入不平等依然存在,且差距并未缩小。职业的性别隔离也很普遍,即使要比标准雇佣的情况下有所缓解。因此,零工经济其实延续了性别不平等的结构。
女性为何更可能主动选择进入零工工作即使这些女工会抱怨食品配送工作的报酬低廉、被污名化、地位低下,或是遭遇特权客户的侮辱。作者在分析食品配送平台女工对工作的理解时,运用交叉性视角考察阶级与性别之间的复杂动态。借鉴TemmaKaplan(1982)对工人阶级女性“女性意识”的分析:
那些具有女性意识的人接受社会的性别制度,甚至这种意识是从性别的劳动分工中产生的。……她们从事以保护生命为己任的工作,……从采购生活必需品,到保护邻居、孩子和伴侣免遭危险……,不论她们是否还参与家庭之外的工资劳动(Kaplan,1982:545-546)。
作者指出,阶级意识不仅能够与女性意识并存,更重要的是,它能够通过女性意识来表达。
本研究对955名食品配送平台工人进行了在线调查,并对其中55人进行了深度访谈。
食品配送平台工作是许多由女性主导的不稳定工作之一。由于脆弱的工作家庭政策和社会安全网,这类工作的条件通常非常恶劣。尽管受访者中主动参与食品配送平台公司抗议活动的人很少,但许多人表达了对雇主的不满和愤怒,尤其针对平台独断的要价行为,包括公司付给工人的工资率以及对客户小费的处理方式。他们对工资收入的不满直接导向与平台公司的对立情绪。
这份工作的另一个积极因素是,她们真的很享受逛市场。
作者在访谈中发现,相比于男性的“任务”心态,女性在购物过程中充满着智慧和技巧,而且颇以为豪。她们中有的以购物作为生活的乐趣之一,有的注重购物的效率策略,有的还会为客户做出更优的替代性选择。烹饪技术也是购物技巧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她们会在代购的同时记下食材搭配的妙方。她们喜欢在购物过程中学习以往不熟悉的事物。
它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去看到我可能需要的东西,或者去看看那些在我自己生活中可能不会接触到的东西,因为也许我没在那些商场买过东西。……我喜欢探索新事物。
因此,女性在购物和准备食材等方面的传统责任进一步得到了加强和认可,即使它被平台经济商品化了。对于女性来说,相比于家庭的“无限责任”,为他人购物的有限性提供了另一种满足感。
配送工作的另一个强有力的吸引点,是对困难客户提供帮助时的情感满足。由于脆弱的社会安全网,从劳动力供给方来说,食品配送工作对于有照料责任的女性来说很有吸引力;从需求方看,这一脆弱性同样导致他们要寻求市场力量满足其基本需求,因而赋予这份工作极大的照料价值。有人甚至认为这份工作具有社会工作的要素。甚至是那些抱怨低薪的工人,也会肯定工作的这一层面。
因此,虽然食品配送平台的工人抱怨他们的低工资、不可预期的收入,以及特权客户的折磨,但相比于标准工作,他们仍然偏爱这份工作。因为相比于同样低工资的服务工作,它有“及时”的工作安排。工作安排的灵活性和自主性,让他们得以在从事有偿工作的同时,仍以家庭为重。女性尤其以她们的采购和烹饪技术为傲,这些从家庭无偿劳动中养成的技术让她们能够以此谋生,实现了家务劳动工资化的新自由主义转向。最后,当工作中涉及对老人、残疾人或其他有需要人士的帮助时,工人就觉得这份工作特别有价值,并能获得情感回馈。白人女工从工作中获得的多重满足,也是平台公司能够不断降低工资水平,加剧剥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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