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海与嘉里的合并,益海粮油和嘉里粮油,两个公司的体量相差不大,前者估值是16亿美金,后者为12亿美金。但是,两个公司的企业文化却有不小的差异,这很大程度上源于两个公司带头人郭孔丰和李福官截然不同的个性。郭孔丰慈眉善目,为人宽厚;李福官却是眉头紧锁,不怒而威。前者是东方式的老板,像火车头一样带着公司往前冲。后者是典型的西方式职业经理人,管理规范、精于计算。两人给各自治下的企业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嘉里人惊讶地发现,益海的总经理会入住火车站旁边的小旅店,那种地方连嘉里的文员都不会去住。益海不少人有着总经理、总监等高层头衔,而嘉里的一个部门负责人可能不过是经理助理的职位。益海没有外籍高管,嘉里的大多数高管职位由新马籍人士把控。益海发展速度快,晋升机会多,高管有股份,对企业忠诚度高,企业凝聚力强。而嘉里内部竞争激烈,人员流动相对较快。
不过,对于整合,两个公司的人都很期待,所以合并过程相当的顺利。
整合之前,益海的业务偏重于食用油产业链的上游,嘉里偏重于下游。益海的厂多在二三线城市,嘉里的厂则在一二线城市。两者的交集不多,互补性强。益海的优势在于散油和中包装油,销量大,成本低,擅长为大型连卖场做小包装油贴牌产品。嘉里的优势在于小包装油,销量大、品牌力强、毛利高。整合之后,益海嘉里实现了产业链上下游通吃,以及不同的市场的交叉覆盖。
整合完成后,益海嘉里在中国的食用油压榨和精炼厂共24家,专用油脂生产厂5家,大米厂2家,面粉厂5家。以19个包装油厂为核心,益海嘉里将全国范围的销售区域重新划分,设立了19个分公司。例如,益海广汉工厂原负责为重庆家乐福专供新元牌菜籽油,整合以后,重庆市场统一改由四川嘉里粮油工业有限公司供货。
在充分市场竞争的基础上,一般的制造业会应用“微笑曲线”模式,比如许多跨国公司就只专注于产业链上端的产品设计和下端的市场销售,而将中端的制造环节进行外包。然而,作为农产品加工行业,食用油企业如果将整个产业链掌控得越完整,规模越大,其竞争能力才能越强。
其一,中国正式取消农业税。从春秋时期的“初税亩”算起,整整2600年,中国的农民一直都是要交“皇粮”的。从这一天开始,不但不需要交税,还可以领得农业补贴。在世界粮食危机即将到来之前,中国政府实施这一政策,对于提高中国农业的竞争力,保证中国粮食安全,有着重要的意义。
其二,中国正式取消豆油、棕榈油和菜籽油三种农产品的进口关税配额,统一征收9%的关税。油菜籽进口关税也为9%,大豆则继续保持3%的低关税。这一政策对其他油料或植物油影响不大,但对棕榈油影响很大。这一年,中国进口棕榈油猛增至508万吨,同比增长了17%。到2009年,中国进口棕榈油达到644万吨,占当年中国油脂消费总量的23%。中国成为仅次于印度和欧盟的世界第三大棕榈油进口市场。
在中国,棕榈油原本主要销售渠道是餐饮行业和食品加工业。将棕榈油直接卖给消费者,最大的障碍是棕榈油遇低温易凝固,而且还因其饱和脂肪酸含量高而声誉不佳,再说中国消费者也没有吃棕榈油的习惯。
一般来说,含棕榈油调和油在5月份天气转暖时上市,9月份就要改成纯豆油配方。如果天气突然降温,还得给经销商和超市提供调换货的服务,让库存产品及时退市。即便在5~8月份,棕榈油的配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早、晚月份天气凉爽,棕榈油比例低。中间月份的高温天气,棕榈油比例高。
整合后,益海借助嘉里的销售网络,大大拓展了棕榈油在小包装油渠道的销售。此前,嘉里粮油主做小包装油市场,棕榈油业务并非主业。而益海系的南方工厂偏小,推广含棕榈油配方的小包装油优势不大。在两个集团合并后,才具备推广此类产品的能力。所以,含棕榈油调和油的上市,是益海和嘉里整合后1+1>2的提高竞争力的范例之一。
在益海合并嘉里后,郭孔丰收之桑榆,却失之东隅。他的两个重要合作伙伴,因市场竞争关系,不能不与他拉开距离。
在中粮联手鲁花与嘉里粮油鏖战正酣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居然与最大的敌人变成“益嘉人”了,其心中的不爽可想而知。
作为央企,中粮是要跟着国家的政策走的。1995年,国家明文限制外资进入油脂加工行业,中粮于是和嘉里粮油分手。国家鼓励外资加工饲料蛋白,中粮便与丰益紧密合作做大豆压榨。2007年国家政策再一次转向,不支持外资做大豆压榨,并明确要求中方应控股油脂加工,但丰益不愿再让中粮在新的合资企业中控股,双方只能停止新的合作。
上海福临门食品有限公司于2007年1月变身为中粮食品营销有限公司,丰益不再拥有其股份。中粮也在丰益国际上市后,也获利抛售了它在丰益的股份。
2007年之前,鲁花与丰益有着全方位的业务合作。此后,鲁花再也没有和丰益合资成立新的公司。丰益原本占有鲁花的周口厂超过一半的股份,但鲁花不甘被控制,最终在2006年夺回了控制权,鲁花集团占股51%,丰益占股减少到49%。
江湖恩怨、利益纠葛,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说到这里,讲的还大多数是关于食用油的故事。其实,益海嘉里的业务,远不仅仅是食用油。通过大豆产业链的延伸,还进入到化工、医药、橡胶等许许多多难以想象的领域。在开始这些有趣的故事之前,还是让我先提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