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解释本文中高专时夏油杰/五条悟的关係:“以热恋情侣方式相处的挚友by家入硝子”
「啊──!!夏油大人,店要关门了!」
诅咒师与咒术师的对峙被女孩格格不入的發言打破,偏偏主事者对于自己挑起的事端毫无尊重之意,任凭本该严肃的场面变的滑稽。
「已经这么晚了吗?抱歉啊,悟,」夏油杰笑着用毫无逻辑的理由,强行为这场莫名其妙的入侵闹剧划下句点,「她们想去竹下路吃可丽饼,我们就先告辞了哦。」
简直是太荒谬...
简直是太荒谬了。
咬着牙,指甲深深扣进手心,五条悟觉得在这一瞬间,他彷彿又回到十年前的新宿街头。
即将远行的人自顾自说着话,表情语调没有太多起伏,却是字字诛心。
而相隔十年后重逢,突然出现的故人也只是简短的打过招呼,三言两语说明完来意后,便又要离去。
彷彿单纯只是来發表开战宣言,对于重新踏足盛载他们青春之地,看起来并无太多感触,甚至对着乙骨忧太都比面对他还要热情。
就像过去一起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已抛诸脑后,再不能牵绊前行脚步半分。
这样不就显得,流连沉湎过去无法自拔的,只有自己一般吗。
「可恶,明明我也很想吃可丽饼啊。」
准备踏上咒灵的脚步一顿,夏油杰猛地回头,从见面起严密缝合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崩裂了一角。
与此同时,不管是夏油杰一派,还是高专众人,都纷纷向五条悟投以注目礼。
绷带下的眼睛眨了眨,和所有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后,五条悟才后知后觉的發现,原来此刻瀰漫着尴尬气氛的场面,源自于他自己不小心说出口的心声。
现在把所有人打昏,假装这一切都没發生的可行性有多少?
这样的念头闪过脑中的同时,他隔着绷带与夏油杰对上了眼。
这一眼,才是这场”反派跑到正道大本营宣战”的闹剧中,两个人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对上视线。
鉴于夏油杰的诡异眼神和複杂表情,他推断对方是一秒猜中了自己现在的想法。
五条悟心裡平衡了。
十年没能让他改掉想做缺德事时,下意识寻找夏油杰的习惯,同样也没磨去夏油杰与他之间的无声默契。
他忽然想赌一把。
「杰,我想吃可丽饼。」于是他无视身后学生半是惊愕半是无助的神情,又把这句话大声的说了一遍。
「悟,你可以自己买。」毫无迟疑秒回复,矜持的守住了对立身分的界线。
「我就想吃你买的。」对手使出了不要脸也不讲理的大绝招。
「…..我等等让咒灵送来给你。」夏油杰选手退让,採取折衷方案。
偏偏五条悟不领情,甚至三两下的扯下自己脸上的绷带,在众人複杂的目光中,歪了下头───还特意调整到曾经被夏油杰说过犯规的角度───眨着他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毫无立场敌对自觉,拖着长长的尾音提出恳求,「我就想在竹下路吃你买给我的可丽饼,拜託嘛杰──」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姗姗来迟的家入硝子,正好赶上五条悟撒娇现场,脑中精闢的为他们的最强战力做了点评。
点评依据是,距敌方首脑發出撤退指令已经过了十五分钟有馀,可依旧在原地与己方主将大眼瞪小眼。
家入硝子發誓,她绝对没有故意内涵什么意思。
有些事不论过了多少年,仍能保存下原先的模样,比如夏油杰对于五条悟撒娇仍旧毫无抵抗力,比如家入硝子十年后依旧想要与笨蛋情侣划清界线的信念。
于是一切照旧,如同高中时期千百次目睹小情侣吵嘴现场一样,此时此刻家入硝子完全没有想要上去叙旧的念头,她冷静的向夜蛾正道点点头,伸手揽过学生们──所有人脸上都写着矇逼两个大字──半推半拉的把人给带回了教学楼。
撤退过程极其顺利,毕竟两边最强战力还在演绎欲语还休的意境,而夏油一派看起来对于战争片变成爱情片的展开极其适应,划手机的划手机,看天看地趁机拍照的都有。
家人,这个名称并不只是虚名,他们并不是为了从夏油杰这边获得什么才跟在他身边,不同理想目标性格习惯的人们聚在一起,就只是因为夏油杰这个人而已。
他们喜欢夏油杰。
最喜欢夏油杰。
如果只是上下级,在夏油杰说着曾经的挚友,早就不见面,这样的话语时,可能就这么相信了。
但家人不一样,他们才不会被表面的话语所蒙蔽,而忽略藏在这言词背后不平静的内心。
即便很令人生气,还是得不甘心的承认,那是所有人都到不了的高度,是夏油杰染满鲜血也要藏起来护下来的唯一淨土。
...…….当然,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对于”五条悟在夏油杰心裡有着超凡地位”这件事,他们掌握的证据资讯,实在是太多了。
硬要把委託人名字,唸作与悟相似读音,半强迫替他人改名,算一件。
明明挥手就可以祛除咒灵,偏偏要信徒染个白髮回来才愿意出手,也算是经典例子。
又或是路过喜久福店时,会下意识停住脚步,吃饭恍神会点成不是在场任何人口味的餐点,甜份超标、味道奇特的那种。
要是认真列举这些日常生活中经意流露的细节,可以说上个三天三夜。
那不如就来说说特意来高专宣战这件事好了,此事看似单纯,实则充满各种蛛丝马迹。
试问整个咒术界裡正常的反派,不管是咒灵还是诅咒师,哪个不是看到五条悟就躲得远远的,就算一开始不懂事,如果有命活下来,幼小的心灵也是蒙上深深的阴影,从今往后叫他拖住五条悟一分钟就几乎等同要他命一般。
扯远了。
总之,正常情况下,反派干坏事都是挑五条悟不在的时候,为此做足事前调查,绞尽脑汁进行战略部署并沙盘推演,若求神问卜有用的话,肯定也会有人不惜砸下重金,也要算一个天时地利人不在的时刻,才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无怪很多人内心都暗暗怀疑,比起去开战,这次的行程,更像是夏油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的藉口去见冷战的戀人挚友。
但所有的猜测怀疑都需要举证,夏油杰的家人们不可能会因为凭空臆想而乱揣测他们信赖的人。
无奈左思右想,只有上述推论成立,才能让夏油杰出發前往高专之前的所有举动,有个合理的解释。
前一天晚上用了一个小时烫衣服与准备携带物件,又花了半小时挑选明日乘坐的咒灵。
出發前还去洗了澡,平时就算是要见什么达官贵人也没这么讲究过。
甚至菜菜子和美美子还闻出夏油杰换了沐浴乳和香味──与其说”换了”倒不如用”换回”更恰当,她们永远都不会忘记遇到夏油杰的那一天,被拥抱着安慰着说从今往后就是家人之时,在浓厚血腥味下,依旧透着还没被捨弃的青春残痕。
综合以上资讯和证据,即便真相如何匪夷所思,在年復一年的洗礼后,对于夏油杰的家人们来说,就算他们哪天真的看到夏油杰本人穿着印有「全世界我最喜欢悟」字样的衣服行走在大街上,也能面不改色、从善如流的打开手机查询婚礼策划事宜了呢。
小江生日快乐!
周泽楷因为走火入魔闭关修炼两年好不容易出关,听说师门替他寻了个炉鼎,差点没气得又走火入魔。
周泽楷作为轮回山的掌门,一向很有名门正派的自觉,因而当初修炼灵力出了岔子,微草阁的王杰希提了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寻个契合灵根的炉鼎修炼,这种旁门左道的办法就被他回绝了,之后再如何艰难地寻天材地宝,忍受反噬的痛楚日日苦修,周泽楷也没有往这方面动过念头。
他没有动这个念头,他的师门却替他动得尽心尽力,等到周泽楷出关时,江波涛竟已经在轮回山上足足待了一年半。这个江波涛也委实是个人才,不仅心安理得地住他的掌门院落睡他的房间,花他的掌门俸禄还顺带替他处理门派事务——居然还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没有动这个念头,他的师门却替他动得尽心尽力,等到周泽楷出关时,江波涛竟已经在轮回山上足足待了一年半。这个江波涛也委实是个人才,不仅心安理得地住他的掌门院落睡他的房间,花他的掌门俸禄还顺带替他处理门派事务——居然还处理得井井有条,比他这个掌门更能服众,以至于周泽楷狠狠削完门派长老,压抑着怒火说要把江波涛送走,所有人都跳出来反对。
周泽楷:“·····”
“这江波涛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眼下他人还领着些新入门的弟子在山下替地界里的老百姓解决问题,我们这边就要把人赶出去,属实、属实过分了些······”杜明诺诺道。
“修补门派结界可是前任掌门的遗愿,没承想竟拖到如今才完成,唉掌门你一向不通庶务,如今好不容易来个事事精通的江波涛,合该想法子留下他才是,怎么还把人往外赶!”
“就算掌门不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也该为门派的发展考虑考虑啊······”
周泽楷:???到底谁才是炉鼎?
众人吵闹不休,周泽楷正听得头昏脑涨时,议事厅外又有弟子来报,这厢说的还是关于江波涛的事,江波涛原本在山下诛杀跑村里捣蛋的山猪精怪,听到赶下去报信的弟子说掌门出关了,当即激动得架起飞剑说要先回来看看掌门,结果派到山下的弟子都处理完村里的麻烦回来了,江波涛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周泽楷:?
简而言之,江波涛似乎是跑路了。
虽则没想对江波涛怎么样,但是见他跑路如此之快,也着实让周泽楷震惊不已,他又仔细盘问了众人,这才晓得当初他们在门派里挨个试天命石,没有一个灵根跟他契合的,不得已下山去寻,到山脚一间茶楼休整正商量先去合欢派之类的门派找一找,江波涛刚好路过摸了一把天命石,那石头眼睁睁就亮了起来——然后他们就把江波涛掳到山上了。
周泽楷:······敢情还是强买强卖。
被削了两顿的长老讪讪道:“你别误会,眼下并不是要你回去当炉鼎,这件事其实是我们擅做主张,我们掌门得知此事也很是生气。他有意补偿你,收你做亲传弟子,你只需如从前帮忙处理事务即可,其余待遇一如往常。你也知晓你这体质就是行走的天材地宝,下山做个散修着实危险,容易遭人惦记,不若加入我们轮回山,这样有天下第一剑修做你师尊,有整个门派庇护于你,岂不是比你风餐露宿的要好上许多?”
江波涛喜道:“此事当真?”
于是江波涛人还没进踏进议事厅的门,周泽楷先听得一个情真意切的男声:“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周泽楷:“······”
没拜成,江波涛抬头看到高位上的周泽楷大失惊色:“——这么帅?!”
他火急火燎地回头,对长老诚恳道:“我现在收回那句不想做掌门炉鼎还来得及吗?”
轮回众人:“·······”
其实刚开始周泽楷也是不同意收江波涛为徒的,但是见了面才发现江波涛跟他想象中的炉鼎形象很不一样,江波涛长了副温和清朗的模样,端正的面容潇洒的气质挺拔的身姿,倒是颇为符合周泽楷心目中对可靠弟子的想象,由来便生了几分好感。他这边意动了,江波涛那边对着周泽楷那张看起来也没比他年长几岁的俊脸,却实在是没法厚着脸皮叫师尊,于是好说歹说,最后借了故去的老掌门的名头,摇身一变成了周泽楷的小师弟。
但是这种无微不至让人如沐春风的体贴照顾,不单单只针对他的掌门师兄,能做到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优待着,也算是江波涛的本事了。会替周泽楷准备清心安神的灵草,也会替大长老收集偏爱的灵茶;会给周泽楷置办参加修仙大会的精致服饰,也会给参赛的轮回山弟子准备治伤的灵药;会帮走火入魔危在旦夕的周泽楷双修渡过难关,也会在他清醒过来后镇定自若地从他身上爬下去,边整理外袍边坦然道:“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掌门师兄就当是同门之间互帮互助,不用放在心上。”
事后闭关时周泽楷冷静地回想,也只能归结于江波涛表现得太自然太淡定了,显得他好像反应剧烈一点就是在大惊小怪,很不体面的样子,毕竟连江波涛这个因为不幸和他住一个院落,而不得不独自面对在秘境里受伤触发隐疾走火入魔的周泽楷的倒霉蛋,也大度表示了无所谓,他再斤斤计较惦记着,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是这种微妙的感觉,叫周泽楷来形容,仿佛被睡的是自己,睡他的人还不想负责,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越想越生气,周泽楷怒气冲冲地出关,把那一串长老拎到议事厅,探讨起让小师弟重新变回掌门的炉鼎的可能性。
然后所有人又跳出来反对。
“这江波涛都有功劳也有苦劳了,眼下他人还在前头代表轮回门参加修仙大会,劳心又费力,我们这边居然商量着要把他当成掌门炉鼎,属实、属实过分了些······”杜明诺诺道。
“是啊,掌门你看这些日子门派里里外外都是小江在张罗,”大长老方明华唏嘘道,“虽则他在做炉鼎这块天赋异禀,但是管理门派事务这块更是没得说,怎么能因为掌门你的一己私心,就断送了门派的未来······”
“就算是为门派的发展考虑,也请掌门你暂时放下对自己身体的担忧······”
周泽楷:???你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总之今天的轮回山掌门依然孤独地走在众叛亲离的道路上。
忙完回来的江波涛听说此事不由挑眉,半开玩笑道:“当掌门炉鼎呢我是没什么兴趣,但是掌门夫人倒是很乐意当一当的。”
周泽楷眼前一亮:“此事当真?”
江波涛:“嗯?”
周泽楷一把抓住他的手,郑重道:“一言为定。”
江波涛:“嗯???”
来点事业批小江
周泽楷看着江波涛最新的微博,莫名的有些烦躁,今天下午江波涛和孙翔出去染头发,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都没回宿舍,现在更新了一条微博,看背景还是在理发店,孙翔重新染的黄毛看起来金灿灿的,而江波涛染了个号称非常显白的网红雾霾蓝。孙翔的转发发了个得意的表情,说哥选的颜色,帅吧。
等到晚上九点半江波涛才回来,他手里拎着一杯果茶和一份小点心敲响了周泽楷的房门,“小周,给你带的宵夜,无糖的哦。”......
等到晚上九点半江波涛才回来,他手里拎着一杯果茶和一份小点心敲响了周泽楷的房门,“小周,给你带的宵夜,无糖的哦。”江波涛把东西递给周泽楷,对着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别被他们发现了。”
周泽楷接过他的宵夜,对他笑了一下,“头发,很好看。”
江波涛笑的眼睛弯弯的摸了摸头发,“本来想低调些染个蓝黑色的,孙翔推荐的这个。”
闻言周泽楷的嘴角下拉了一点,江波涛毫无所觉,告诉他吃完宵夜早点休息之后就离开了。周泽楷心里已经酸的冒泡了,之前他们两个晚上会偷偷溜出去买零食,现在却是江波涛和孙翔出去染头发然后给他带宵夜。
然而江波涛是一个事业批,这一点轮回每个人都知道,七赛季结束后他拉着所有队员复盘,讨论战术,几乎魔怔了一般,训练的比谁都狠,每个人都是渴望冠军的,江波涛却尤其渴望,死磕战术到深夜,于是周泽楷不得不动用队长的权利让他的副队好好休息,而且还要肩负和他的副队长谈心的重任。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方明华。江波涛顶着微微的黑眼圈,精神看起来明显十分紧绷,他说大明哥,轮回挖我过来就是为了改善配合的现状,我会努力的。听得方明华只摇头,他说不是,小江你现在太紧绷了。
周泽楷是理解江波涛的,他被称为枪王,需要一个冠军来证明自己,而网络上对江波涛非议甚多,对方一定更想证明自己,压力便尤其的大。“要一起努力。”周泽楷对他说。
江波涛神奇的理解了他的意思,团队赛的打磨不是靠他一个人的,要靠所有人一起,他这样紧逼自己反而收效甚微。周泽楷觉得自己对江波涛来说大抵也是特殊的,不然在猜测他的意思的时候,为什么江波涛永远都可以猜对呢。
八赛季夺冠之后,轮回的商务合作量更是激增,事业批江波涛面对那些采访全都游刃有余,永远用最适合得体的话语回复那些问题,运营要求营业更是没问题,什么体现“轮回相亲相爱一家人”“正副队情比金坚”,他从来没有抗拒过,对提出的疑似麦麸行为也没什么质疑,对周泽楷的照顾好像也不过是一个优秀的副队长该尽的职责,周泽楷有时候在想,他到底是为了搞事业还是因为也想披着营业的外皮和对方亲密接触呢?反正周泽楷是后者。
现在周泽楷知道了,对方果然是个事业批,营业对象是周泽楷还是孙翔亦或是吴启吕泊远,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为了工作罢了,需要他吸引流量他便去做了,这样年底还能多发他一笔奖金。只有周泽楷,开始按耐着春心萌动,现在又酸的冒泡泡。
感谢约稿!一个非常可爱的人外设定,非人周X人类江。
江波涛打开房间门时,看到有十个脑袋的大章鱼站在镜子前,其中一个脑袋顶着他昨晚送给男友周泽楷的圣诞帽,听到声响,那只外型可怖的大章鱼十个脑袋上的二十只眼珠子齐齐地看向房间门,地板上不停蠕动扭曲的触手一下子静止住了。
江波涛:“······”
江波涛冷静地关上门。
江波涛换好鞋,拿上钥匙钱包,准备离家出走——不是,准备出门为自己的疏忽负责——给男朋友剩下的九个脑袋买圣诞帽。
虽然他很想吐槽周泽楷居然会对圣诞节这种宗教节日感兴趣,以至于把昨天去超市购物...
虽然他很想吐槽周泽楷居然会对圣诞节这种宗教节日感兴趣,以至于把昨天去超市购物时赠送的圣诞帽当成江波涛送的礼物,早上江波涛起床时就看到他已经美滋滋地站在镜子前摆弄欣赏着头上的圣诞帽,当然那时候周泽楷还是英俊的人类形态,看起来要是去参加比赛评个“全世界最帅的圣诞老人”的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然后晚上江波涛加班回来他就变成出现在最恐怖的电影里那种会把圣诞老人绞成碎肉吞噬得只剩一顶圣诞帽的噩梦怪物。
哪怕已经对于自己的怪物男朋友适应良好,能习以为常地无视男友时不时从桌底下、被子下和裤管里冒出来的触手,意识到周泽楷原来还有十个脑袋这件事,仍是让江波涛在外面咖啡店喝完了一整杯热可可,才拎着他买的东西回家。
夜幕降临,家里一片漆黑,江波涛关上门,伸手按了门旁边的开关,灯没有亮,刚换不久的灯怎么又坏了?江波涛疑惑地又按了两下,还是没亮,顿了顿,他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
江波涛:“你能从天花板上下来吗?我给你买了几顶新帽子。”
那片夜幕一样的浓黑飞快收缩回去,露出被遮挡住的客厅顶灯,周泽楷恢复成平时的人类外形,委屈巴巴地一把抱住江波涛:“我以为你吓跑了。”
“怎么可能,”江波涛哑然失笑道,“要跑我早跑了。”
这倒是实话。任谁发现自己鼓起勇气表白的室友突然兴奋到长出触手,没有被吓晕过去而是还能耐心地听这个手忙脚乱收束着触手的新晋男朋友小心翼翼地解释自己的来历,想必都是心脏有过人之处的厉害角色,不会被一点小场面所击倒。
周泽楷是刚从海里出来不久遇上了江波涛的,他不太清楚人类习性,于是找了个感觉很友善笑起来很可爱的人类跟着,还按着那个人类的喜好捏了个漂亮外型。
江波涛觉得新来的同事周泽楷腼腆内向,话太少,时不时还有些清奇的举动,大家都好像受不了他的样子,但是架不住周泽楷长得太好看,江波涛总忍不住要多照顾他,这一来二去混成了好朋友,周泽楷因为业务不佳被公司辞退了后,江波涛好心收留了他一起合租,还帮着毫无文凭技能的周泽楷找了份不太需要开口的工作。
后来江波涛才终于知道周泽楷为什么能无依无靠一无所知地平安地长到这么大的,原来他不是靠着这样一张脸,而是靠着八根强壮有力的触手。
现在他知道了还有十个脑袋。
江波涛耐心地给周泽楷的十个脑袋都戴上了圣诞帽,顿了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礼盒:“帽子其实不是圣诞礼物,这个才是。”
周泽楷瞪大了十双眼睛。
还怪吓人的。江波涛想,他打开了包装,露出里面的毛毡袜子:“我看你的触手露在开了地暖的地板上,很有种会变成铁板鱿鱼卷的危险,给你买了这种长袜子穿,你可以把触手包起来。”
周泽楷感动极了,也想展示一下自己力所能及准备的圣诞礼物。
······
周泽楷目光闪闪道:“江,我想·····”
江波涛面无表情道:“不,你不想。”
周泽楷委屈到变形。
是真变形,江波涛改口道:“好吧,说说你的想法,我考虑一下。”
周泽楷:“听说人类喜欢23㎝,我可以变。”
江波涛:“·····”
江波涛一个深呼吸,怒道:“不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你以为我这身板塞得下吗?”
······事实证明,还真能。
第二天江波涛醒来,难以遏止地回想起昨晚疯狂的一夜,一些不敢细想的画面慢慢地涌上来。
“卧槽。”江波涛喃喃道。
难不成周泽楷一开始是看出他天赋异禀······
江波涛垂下脑袋,自欺欺人地捂住脸。
周泽楷的触手从被窝里钻出,愉悦地缠上江波涛的手臂:“江好厉害。”
江波涛:“闭嘴。”
总而言之,江波涛和他的怪物男友相处得还算融洽,除了一开始某些方面产生了一些小摩擦。
当然男朋友有十个脑袋有时候也挺麻烦的,有次周泽楷工作没做好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工资又变少了,周泽楷回来上交工资时就十分沮丧地摊在沙发上,江波涛想安慰一下他,于是就坐过去拍了拍周泽楷的头,又拍了拍周泽楷的第二个头,又拍了拍他的第三个头······江波涛:“你能变成人类模样吗?我手有点酸。”
周泽楷委委屈屈地变回人类模样,江波涛便轻轻地抱住他,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虽然你赚得少,但是你吃得多呀。”
周泽楷:“!!!”
后来周泽楷还是成功涨了工资,据说他是替老板解决了噩梦缠身的困扰,所以得到老板的由衷感谢,江波涛也不确定真假,但是这下他就不用再愁新鲜海鲜喂投不起了,也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周泽楷生鱼片吃得十分满足,有时候一高兴变回原型,十张嘴挨个喂一遍,看得江波涛眼花缭乱。
好吧,如果有十个顶着周泽楷那张俊脸的脑袋,也不是不能接受,江波涛乐观地想,毕竟八条腿都见过了,十个脑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江波涛疑惑问周泽楷:“话说为什么你有十个脑袋,却只有八条腿?”
周泽楷僵住了。
江波涛缓缓道:“你不会是······少了两条腿?你是······残疾吗?”
一下子从我的怪物男友变成了我的残疾男友了呢。
周泽楷结结巴巴道:“不是!我本来就这样!”
为了证明他很健康,周泽楷开始用触手灵活地摆出各种动作。
如果你有一个能用八条腿对你比心的男朋友,你不感动也会不敢动的,江波涛冷静地想。
然后他就看到周泽楷为了比出一个高难度的心型把自己给绕打结了。
江波涛看着在地板上无助蠕动着的男朋友:“······”
江波涛无奈地过去解救周泽楷缠绕成一团的触手,他耐心地抓住滑腻的触手,一条条地将它们捋直捋顺,仿若整理货架上色彩斑斓的齐整丝线,几根不安分的触手上的吸盘总是牢牢地黏着江波涛的手,让江波涛费劲得仿佛是在采摘生长在礁石上的贝类,江波涛瞪了周泽楷好几眼,周泽楷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触手,就在这时,江波涛摸到一根触手,不再是熟悉的密密的吸盘,而是仿佛被尖刺刺了一下,手心传来一点细微的疼痛。
江波涛“啊”地一声,打量了一下,不太确定地拎起那根好像格外不同的触手,问周泽楷:“你这个是受伤了吗?”
周泽楷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我的茎化腕。”
江波涛没听懂:“什么东西?”
周泽楷就向他大致演示了一下。
江波涛把昨晚的体位列为一生只能做一次的体位,为了震慑住男朋友,今天晚上他特意在美食网站上找了家高分的韩国料理,带周泽楷去吃活切章鱼腿。
当周泽楷看到盘子里四处蠕动的章鱼腿时,表情也不由变得震惊无助,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江波涛。
江波涛朝他冷冷一笑,当着他的面叉起一堆软糯蠕动的章鱼腿,满满当当地塞进嘴巴里,过于新鲜的章鱼腿吸住他的口腔,在他嘴巴里翻腾伸缩,令人窒息。江波涛被这异样的口感刺激得眼冒水光,他鼓着腮用力地咬着嚼着,感觉自己看起来应该跟异形电影里嘴巴往外舞动触手的恐怖异形差不多,十分具有震慑力,然后江波涛嚼着嚼着,突然发现对面的周泽楷脸红了。
江波涛:“?”
后来周泽楷又开发了好几个一生只能做一次的play。
江波涛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不该让周泽楷意识到他的触手原来可以塞到其他地方去的。
周泽楷被他父母催相亲烦得不行,干脆跟他们说自己不喜欢女生,他父母观察来观察去,把怀疑对象锁定在他下属江波涛身上。
于是周母找到江波涛,开门见山道:“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江波涛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好事,一时没把持住,忍不住计算了算,把他30年的工资和退休后30年的退休金也加了进去报了一个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
周母:“······”
周母没想到江波涛竟然真的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她为周泽楷不值,也怕周泽楷伤心,便要求江波涛跟周泽楷分手委婉点,当然最好还是在一个月内分掉。
江波涛拿钱拿得也有些不安稳,毕竟他和周泽楷清清白白连手都没拉过。社畜心态使然,让他感觉拿了钱不办事不太好,他思前想后,决定先把周泽楷追到手,然后再提分手,这样这钱也算拿得合情合理了。
于是江波涛兴冲冲地开始进行计划的第一步,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对着吃着他点的外卖的周总裁表白了。
然后周泽楷放下手中的筷子,眼都不眨一下地对江波涛说:“好。”
要说起来周泽楷确实是怀疑江波涛喜欢他的,毕竟上至公司各项事务、下至周总裁个人的衣食住行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替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人才虽然难找,也不是说除了江波涛就没有其他人了,但有些甚至不能说是用心就能做到的事情,比如周泽楷一个眼神江波涛便明了他的意思顺利地配合他工作;比如在无数可能性的选项中,他总能选中周泽楷最为满意的那个;比如他记着周泽楷所有重要或不重要的习惯和喜好,在他的安排里,周泽楷永远是优先级最高的那一个。
他是他的好同事,他们配合默契,一起加班一起出差,他们共享着成功的喜悦,失败的郁气;他也算他的好朋友,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过展览逛过街,一起休过假旅过游,能一起放松地聊天谈心,他听过外人眼中锯嘴闷葫芦般的周泽楷对同事工作的抱怨,对难缠客户的不满,对父母家人亲戚唠叨的不耐;他甚至更像一个好伴侣,会特意上门照顾生病的周泽楷,会替他精心挑选更为绿色健康的餐厅、舒适的衣物和房间摆设,替他处理琐碎的个人私事。
又或许周泽楷才是希望他们能成为好伴侣的那一个。
当他一觉睡醒看到靠在床边打瞌睡的江波涛时,当江波涛挽着袖子替他收拾书房,指着翻出来的相册上,如同年画娃娃打扮的周泽楷小时候的照片,笑得眉眼弯弯的时候,当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江波涛睡得迷迷糊糊滚到周泽楷怀里时,周泽楷默然地触碰着他身上熟悉的布料,抬起手,尝试着将江波涛搂紧了一点。
所以在江波涛对他表白的时候,他像是收到期待已久的礼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江波涛没想到周泽楷这么好追,计划才刚开始第一步就夭折了,幸好他有丰富的随机应变能力,临时把半个月的追人计划调整成恋爱计划,总之先甜蜜半个月再开始折腾,也不是不行。
于是烛光晚餐包场电影同游乐园互送礼物通通安排上,完了江波涛发现,好像跟往日没什么区别,哪怕没有恋爱这层关系,这些依然是他同周泽楷经常会在一起做的事情。为了让这段恋情显得更真实些,某天看完电影回家,江波涛亲了亲周泽楷。
然后礼尚往来,周泽楷也把他睡了睡。
就这样被翻来覆去地睡了半个月,江波涛受不了了,扶着劳累过度的腰拿着钱找到周母作势要退订,委婉而不失礼貌地表示,像周泽楷这种情况,是要加钱的。
周母昨天刚被周泽楷饭桌上对江波涛的一番表白给惊到了,如今又见江波涛一副表面贪得无厌实则在炫耀他们感情有多好的得意样,委实惊怒交加,收回了钱冷笑道:“好啊,我也不拦着你们,有本事你们就一辈子都在一起!我等着看!”
江波涛:???
+企鹅离家前会替你盖好被子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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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将江波涛从枪口下救下的那天天气很冷,街上很冷,月光也很冷。周泽楷一身黑冷冷地执行任务,在冷冷的月光下他的侧脸冷峻得像要划破空气。
每个具有创世纪意义的时刻必然要在当事人的记忆里被叠加滤镜赋予冲击力,他和江波涛的首次见面固然也如此。
在那条冷冷的巷子里,他们在空气中无声地对视。周泽楷黑风衣,江波涛白大褂;周泽楷站着,江波涛跪着;周泽楷帅气,江波涛狼狈。
黄少天曾地图炮凡是打枪的都爱装b,周泽楷觉得这话不对,又无从反驳。他虽没张佳乐那么花里胡哨,但也确实炫过技赢得过妹子们的芳心和兄弟们的666。平...
黄少天曾地图炮凡是打枪的都爱装b,周泽楷觉得这话不对,又无从反驳。他虽没张佳乐那么花里胡哨,但也确实炫过技赢得过妹子们的芳心和兄弟们的666。平时大家叫他枪王,闹着要看他表演。可这不意味着他执行任务时就是这个风格,因为子弹很贵,而且很吵,这都太过高调,而他是一个低调的人。
今天的行动到傍晚前一直都很隐秘,不想消息泄漏,目标对象不仅临时修改会餐地点,还增加了安保,周泽楷意识到问题为时已晚,只能硬刚。
一晚上火力全开,追到剩下一个的时候周泽楷基本杀疯了,未曾想在拐角处却被一只猫绊住脚步。目标跑掉,节奏中止。这一瞬间周泽楷才发现自己手掌湿淋淋的,不知什么时候豁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他还以为是晚餐那杯草莓奶昔洒手上了。
难怪杀手都不喜欢猫,猫是这样麻烦的。任务还没完成,周泽楷本不想搭理,可猫叼走了他的项链,那是母亲生前留给他的一颗子弹壳。周泽楷不得跑到计划之外的另一条深巷里去追猫。
好消息是猫帮他找到了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他得以斩草除根。坏消息是他处理目标时被人看见了。老头被爆头的瞬间脑袋蹿出半米多高的血花,一半绽在墙上,一半溅在周泽楷那张帅脸上。周泽楷抬手擦掉,再一抬头,对面多了个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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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他确实是打算送江波涛去见上帝的。
不对,他不信上帝。
干这行的十个有九个迷信,组织内天南地北信啥的都有。周泽楷翻过《圣经》,去过教堂,听过《大悲咒》,抄过《道德经》,在沙特旅游时还特地买了本《一千零一夜》的儿童绘本回来欣赏。但那些听过的经文都只是促进睡眠,一如绘本到底成了垫泡面专用本。可见信仰就和性取向一样,根本强求不来。
最后,周泽楷决定像广大中国人一样,唯物主义,但又朴素地相信天命。
他觉得自己和江波涛的相遇就带着某种命中注定的意味。
显而易见,江波涛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在这种场合下没有尖叫,没有求饶,虽然恐惧,却又冷静异常。
如果是早两年的周泽楷,还太生涩,他镇不住江波涛,且很有可能被反制;如果是晚两年的周泽楷,又太冷血,啪啪两枪下去,两个人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的蜿蜒曲折的恩恩怨怨。
一个倒霉的,值夜班期间出来倒垃圾,但是走错路的江波涛。
周泽楷差点杀了江波涛,最后却还是放过了他。
江波涛面色苍白,跪在地上的动作比他举枪都快,但闭上眼等死的那个瞬间,他的脸上决然又坦然。
周泽楷怔了一下,才发现对方其实非常年轻。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后来问起时,江波涛说:“我在想周一的组会,我要开题。”
好苦逼的医学生。
3
周泽楷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原因决定饶江波涛不死,但有一个原因必然是江波涛是医生,这对他来说十分方便。
“你不帮我,我搬不动啊。”江波涛说,“但是你受伤了,要先包扎下吗?”
“安静。”周泽楷说着,枪口又戳了戳对方的后脑勺。
组织里什么样的杀手都有,人人有自己的风格。周泽楷寡言少语,反倒自带些气场。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威慑力,叫江波涛闭嘴也只是希望他别搞出动静来,这对大家来说都好。但熟络以后,江波涛告诉他,当时真的快被吓尿了。
江波涛非常听话,甚至听话得有点过分。周泽楷说帮我,江波涛就配合了。他毕竟是医生,对于血肉模糊的场面天然有极强的接受能力。
“因为我命在你手里啊。”江波涛说。
其实根本不需要帮忙。他们只污染,不治理,后续会有专人负责。周泽楷之所以逼江波涛走毁尸灭迹的这套流程,纯粹是因为他不能让江波涛闲着,人一闲着就要出事,江波涛现在还是他的人质。
控制一个人质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对方也付出同样的代价。
“停尸间有几个车祸的,送来的时候一塌糊涂,根本不成样子,家人看了都吐了,材料都签好了,明天就去火化。”江波涛说,“火化前殡仪馆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混进去。”周泽楷说。
“补刀?”
“嗯。”
“好。”
江波涛的手一直在抖,但是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丝毫差错。
离开前周泽楷又看了对方一眼,江波涛靠在墙根发呆,冷冷的月光把他照得也很冷,但他的眼神已然接受了一切。
4
任务总归完成,但那条子弹壳项链还是丢了。
天亮前周泽楷又折回那条巷子,满地的猫咪在他靠近时四散逃开,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医院附近阴气太重,这么黑的地方哪怕是小姐和醉鬼都会绕着走,也只有江波涛太路痴了能走错。
周泽楷心情很糟。
昨晚神经紧绷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稍微放松了觉得全身上下好像哪里都在痛。他不记得自己有受那么多伤,唯一开的那道口子还是江波涛主动要求处理的。
江波涛说:“我睡不着,你的伤口我看了好难受,还是包扎一下吧。”
江波涛又说:“但我还在实习,手法可能不太行,应该会痛,你忍着点哦。”
事实是真的很痛。周泽楷坐着没动,心里怀疑江波涛在伺机报复。
他突然很想回家。
周泽楷的公寓在市中心几十公里外的外商投资区,他根据金主给的车牌号走了半天才找到代步工具。
他一年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五,平时家具全套着防尘罩。周泽楷进门打了三个喷嚏,终于想起自己还没有通知金主任务进度,虽然新闻上总会看到。
吃着自热米饭,周泽楷发现打进卡里的款比预想的多了一倍。他以为金主是体恤他工作辛苦加的小费,这样倒是免去他为难度增加的讲价之忧。
结果金主留言说,既然昨天已经闹这么大了,不如再干票大的,这叫乘胜追击。
5
杀人就是赌命,赌自己的命,赌别人的命,命碰命,比比谁更硬,这点周泽楷十三岁时就知道。
迄今为止,他的命还不错,不敢说硬,但还挺韧,有几次差点死了但都没完全死。从出师到出名,周泽楷靠接单赚来的钱多得够他名车名表三百六十五天轮流换。但杀手有钱没人权。平替太多,他们的命比小草还贱,无论能力再硬赏金再高,哪天暴毙于荒郊野岭都不足为奇。所以组织内人均享乐主义,每个人都在竭力过得光鲜体面,毕竟死后的事不能细想,也不敢细想。
但是他还年轻,他有荒火与碎霜,还有巴雷特狙击。
无论目标亦或是金主,最终都只会影响他开枪的速度。
周泽楷不是有意挑在那条巷子再晕的,但他又确实是看到江波涛再晕的,这很碰瓷,可谁让江波涛又走错路。
他这次身上多了好几个口子,从肚子到大腿一个比一个狰狞。江波涛接不住他,倒下前他把江波涛的白大褂蹭成了红大褂。但江波涛没和他生气,甚至放弃了这绝佳的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不知道那天晚上江波涛究竟怎么处理的,但他是在江波涛的床上醒来的。
周泽楷在江波涛的床上暴睡了足足一个星期,比猪还猪。他醒了就吃,吃完就睡,中途起来上厕所继续睡,愣是把一身的伤给睡好了大半,再起身时神清气爽,又是帅气健康的杀手小哥哥一枚。
第八天晚上,调养得差不多的周泽楷终于想起该和组织里的人联络一下,不然大家可能都以为他死了。
有人死了在同行内连谈资都算不上,周泽楷和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感情。但组织里一大半人欠他钱,十万到百万不等。王杰希赌的保时捷,张新杰承诺的维多利亚湾海景房到现在还没兑现,他不能就这么一笔勾销。
“哟,小周,还活着啊?”
“是这样,因为你太久没出现,我们都以为你死透了。昨天刚给你办完下山宴,大家都很伤心呢。”
一,外界统一认定他已经死了;二,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死人不能再出现,更不能接单,现在只能听由安排,按兵不动;三,由于不能随便行动,他还要在江波涛这边住,住多久时期待定。
6
周泽楷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现在他醒了,他恢复得不错,他得开始重新思考如何处理和江波涛的关系,这是所有的事情里最麻烦的一项。
干他们这行的,出师以后社会关系基本全靠金钱维系。请别人当金主,当别人的金主,必要时组织也不过是本质中介所偶尔会发个工资的金主。目标不算,对手不算,因为他们都会变成死人。偶尔合作的同事也没有单独拎出来讲的必要,周泽楷一个没加,联不联系全靠缘分,缘分来不来,取决于活有没有。他对金主的定义与划分方式混乱又邪恶。
周泽楷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把江波涛脑瓜子给崩了。他放了江波涛一马,还自认为是救了对方一命。把一个还在读书将来准备造福社会的大好青年给拖下了水,也不管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是否从此就走上了不归之路。他拍拍屁股就走,拔x无情到了极致。
医者仁心,江波涛竟然没找他算账,还把他那些棘手的伤治了个七七八八。
也有可能想算账,只是还没想好杀了周泽楷以后该怎么办,又联系谁来处理。
顺便一提,其实周泽楷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姓江,还是写作姜?
二十多年来周泽楷的人际分类里从来只有金主和死人,像江波涛这样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因为理论上他不可能放过对方,即便放过了,他们也根本不存在见第二次面的可能。他可以永远成为江波涛的梦魇,却又再也不会出现在江波涛的生命里。这样一想,当初还不如让江波涛直接死掉的好。
还不知自己又被判处死刑的江波涛值完夜班回家,发现周泽楷把热水给洗没了也没有生气。他打了个哈欠,说:“你终于醒啦,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周泽楷说。
江医生很自觉地开始为他换药,周泽楷无措地躺在床上,看着对方娴熟但自己毫无印象的动作,目光又瞄到房间角落的地铺,脑子里后知后觉回放着这一周以来,对方是如何把饭端到他的床边。
江波涛是他的人质,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他们的身份实际上交换了一轮,即便周泽楷手里握着的是核按钮,江波涛也没必要这样讨好他,这个人简直把他当神仙供着。江波涛对他越好,周泽楷越感觉到自己不像个人——他该拿什么赔江波涛?
他死了七天,卡也被冻结了一大半。不过鞋垫里好像还有张应急的储蓄卡,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胡思乱想间,手心里多了个金属制的东西。周泽楷摊开一看,是那条子弹壳项链。
“你在找这个吧。”江波涛说。
…………
要不以身相许吧。
周泽楷想。
7
江波涛对周泽楷的第一印象是好白,黑色帽檐下染血的煞白面孔,让他想到了各种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第二印象是好帅,肃杀的氛围中赫然立着的那抹挺拔的身影,一瞬间他以为对方手里拿的不该是枪,而是一把利剑。
第三印象才是好凶。
那天晚上江波涛在值班室抄病历,边抄边把法制节目当作背景乐放,主持人讲到凶杀案时他被学长叫去帮忙丢个外卖,想不到再回医院时人已经也是其中一员。
那个被逼犯罪的夜晚,整个过程中,江波涛都没有任何实感,他表现得比第一次上解剖课还要镇定。扶起尸体时,他动作轻柔得让身旁人怀疑有病,但那也只是因为想起曾经安静死在自己怀里的那只兔子。
可兔子是温热的,死人到底还是太冷了。
回值班室的路上,江波涛脚步轻浮,只觉得一切更像一场梦,而周泽楷则是黎明前那团虚无缥缈的雾,在太阳升起前,就消散得无踪无影。
那终究不是梦,梦醒时分,江波涛还是趴在马桶边吐了好久,一连吐了几天。
他和杀手先生享有同一个秘密,就好像被迫签了一份霸王条款,对方收完摊就走,似乎笃定了他绝不敢往外说。倒也没错,江波涛心里有数,打从下手的那刻起,他便已是共犯。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被同样的罪束缚,哪怕想要鸣冤昭雪都走投无路。
然而与忍气吞声无关,江波涛发觉自己并不恨周泽楷。
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知情人除了周泽楷,仅有月亮和角落的猫咪。江波涛还可以继续过自己的平凡日子,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项羽江东自刎,林冲夜上梁山,人都要认命,他总是看得很开。
结果周泽楷再次闯入他的生活。
在此之前,江波涛从没见过杀手,也不知道杀手的职业道德规范如何,但他有自己的大胆猜想。周泽楷或许业务能力极强,可那张脸太过惊艳,只见过一面就会让人印象深刻,这似乎不是一个顶级的杀手应该有的样子。一个顶级的杀手,本不该有任何过于显眼的特征。周泽楷自己就足够有标志性。
很不应该,差点被周泽楷杀掉时,江波涛想的是这个人真的好帅;眼下周泽楷遍体鳞伤地倒在自己面前,江波涛仍不合时宜地觉得:周泽楷真的好帅。
学医五年,江波涛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无可救药的颜狗,而且还带点斯德哥尔摩。他自我洗脑:那么大一个帅哥,死在巷子里影响市容,要不还是给人挪个地方吧。于是就挪到了宿舍里。
江波涛觉得像捡了个睡美人回来,他每天盯着周泽楷的睡颜能出神半个小时,出门时脑子里只浮现出一句话:有这样的帅哥你几点回家?
不过今天回宿舍后,睡美人终于睡醒了。
周泽楷到底是杀手,常年累月下身上自带那点杀气很难收住。他一醒,江波涛被颜值CPU的大脑就清醒了半分。
但不可思议的是,今天的周泽楷一点也不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刚睡醒,周泽楷看起来有点呆,甚至有点乖。江波涛问什么就答什么,提什么建议都点头服从。
也是正式和对方交谈时江波涛才发现,杀手先生不是故作冷酷,是真的话少,而且思维跳跃。上一秒还在自我介绍交换名片,下一秒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需要保镖吗?”
周泽楷很认真。
8
江波涛还是找周泽楷算账了。
他语气温和,言词委婉,中心观点是要钱。
周泽楷问:“什么钱?”
江波涛说:“问诊费用。”
其实还有手术费,医药费,伙食费……
他还是学生,没什么补贴,每天在医院打白工,美其名曰实习经历。他没有钱,医院食堂三十年如一日的难吃,租的宿舍像一件空房应有尽没有。他只能上午在外卖软件抢红包,晚上在拼多多请人帮忙砍一刀。
周泽楷有一双很好看的手,那手拿过枪,即使不拿枪,随便一个动作就可以轻易置他于死地,和对方谈条件就是在找死。
但是不谈条件也会死,饿死或穷死。江波涛决定还是找周泽楷协商一下。
结果周泽楷点头说好,为了那件白大褂特地买了台洗衣机,还下单了一件三千块钱的冲锋衣。江波涛一个个数着账户余额后面的零,头脑一阵眩晕。周泽楷仅凭一己之力,愣是让他生活水平开赛车进入小康。
“房租。”周泽楷转账时不忘备注。
江波涛过去是他的人质,现在周泽楷找到了更好的代替:房东与租客。
到底回归了金钱关系。这让周泽楷感到心安。
9
杀手先生善心大发,几乎把江波涛近十年的生活费全给包了,换做正常人马上辍学不干了,但江波涛确实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坚持要背上他心爱的医学小书包。
学医本就逆天而行,他历经了精神和物理双重磨难还大难不死,江波涛坚信自己的福气在后头。
高强度的工作需要成倍的咖啡因,江波涛每天两瓶三得利乌龙茶。周泽楷喝过,觉得寡淡无味而且太苦。江波涛尝了一口他推荐的SOE冰美式,觉得周泽楷根本没资格嫌他。
这是咖啡党和茶党的纷争。
临近期中,江波涛开始变得焦虑,周泽楷看着他每天值完班回家还要多看一会儿书,熬夜看书的时候经常会泡一泡面,不健康程度已经快赶上他们组织那群夜猫子。
他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周泽楷不解。
江波涛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课十天,考十四门。”
周泽楷认为江波涛根本没必要担心自己挂科,就专业素养来说,对方已经很强。
但这不是他会说的话,周泽楷只能不作打扰,无声鼓励,然后给江波涛再悄悄下单几个快递,比如一张真正舒服的床。
一星期后,江波涛终于熬过考试,又调去个比较轻松的科室,还迎来了个梦幻的双休,三喜临门,他高兴得去超市里采购了一堆食材,准备亲自下厨。
现在小破宿舍的已经非常齐全,江波涛看着周泽楷不知何时买来的烤箱和空气炸锅,愣愣地说:“我其实不太会做饭,但是我会挑骨头,无骨鸡吃不吃?”
江波涛不愧是医生,无骨鸡腌制入味,骨头挑的很干净,肉质嫩滑香软,周泽楷一口气下了好几碗米饭,很给力的消灭方式增加了江波涛的投喂动力。
枪王几百年没吃过热乎饭菜,江波涛说自己还在修炼厨艺,但每道菜分明好吃得周泽楷舌头都要卷起来。
如果不是他比较自律,横竖得胖个十几斤。
10
在江波涛宿舍的生活过于安逸,周泽楷渐渐待得有点无聊。
其实江波涛在的时候挺好的,可他太忙了,每天只有午休以及晚上十点多才回家。周泽楷好无聊,他闲得从早到晚都在擦枪,把枪口擦得锃亮。
由于被宣布死亡,现在他连游戏账号都上不了,要打一把都只能从新手场开始做任务。周泽楷虐菜数盘,觉得没意思,想着要不向江波涛征求意见,养一只狗吧。
江波涛当然没答应,现在他已经敢拒绝周泽楷了。
11
养一个周泽楷本质和养狗没有区别,养周泽楷还比养狗省心点,他不挑食不拆家,每天就守在门口安静等他下班,温顺得江波涛心化成一片,只想狠狠想rua他一把。
萨摩耶。江波涛在心里具象化狗塑品种。
周泽楷送的那件冲锋衣到了,黑白配色中带着点黄,挺潮的款式,江波涛穿上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很是满意,非要拉他也试试。
“我有。”周泽楷说。
在家里,他很少会穿,只是买来挂衣柜欣赏,他出去干活清一色黑风衣,所以买衣服都是图个精神安慰。现在他觉得干脆让江波涛替自己穿好了,这也不失为一款奇迹暖暖。
但这毕竟是限量版,要买完全同款的不容易,不然也不会那么贵了。
江波涛打开手机,拉着他自拍了一张。
周泽楷看着身边乐颠颠修图的人,当初买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他想到了企鹅。
12
周泽楷为自己找到了事做——看地理纪录片。
江波涛的宿舍有了个很大的投屏(自然,也是他出钱)。周泽楷每天和看电影似的换着纪录片看,尤爱南极题材,《帝企鹅日记》被他足足刷了三遍。
“你这么喜欢企鹅啊?”江波涛问。
“还好。”周泽楷说。
他偏过头,注意到江波涛穿的还是常服。
江波涛天天白大褂,那件冲锋衣买给他和买给自己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两人根本都没法怎么穿。
“明天穿。”不想江波涛突然说,“明天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顿饭好吗,是我生日。”
江波涛撒谎了,他生日在下个月。
他当然知道周泽楷绝对不宜出门,但他需要提出这样一个任性的要求,然后被拒绝。
他昨天做梦,梦到周泽楷要走。这或许不是梦。
可周泽楷没有怀疑,也竟没有反对。
“好啊。”那个人说。
周泽楷一定想到了同样的事。
他们不再对话,却似乎都察觉到了彼此的担忧。这共同的心事,使他们一起变得透明起来。
13
说是吃饭,还是先去了水族馆。
奔着企鹅去的,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企鹅生病了在休息,下次再来吧。”管理人员面无表情地说。
巨大的鲸鱼在这时从他们头顶游过,周泽楷注视着还在和管理人员理论的江波涛,他的影子在莹蓝的背景下,竟显得分外生动。
企鹅在这里。周泽楷偷偷地想。
他们随便走进了一家电玩城,射击类游戏给足了周泽楷优越感,一通华丽操作后,周泽楷回过身等着挨夸,周围掌声雷动,却见原本赞不绝口的江波涛笑容勉强,才后知后觉炫技过头。
前辈兼任上级和他掰扯了几句组织动态,言下之意是即便半身不遂也该回来干活了,请产假都不带这样的。
周泽楷迟疑了一秒,问起关于自己死掉的事。
叶修说,不就是装死再复活吗,很容易的,有假身份就行了。
周泽楷无语:又不是谁都有双胞胎弟弟。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叶修这么说着,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哎我说不出口,方锐你来吧!”
“喂,周泽楷,老叶的意思很明显,不管你是被哪位漂亮美眉悉心照顾着,走之前记得把人给一起做了哈!”
周泽楷抬起眼,不远处江波涛举起布偶对他微笑:“小周你看,我抓到了,企鹅哦!”
周泽楷按亮屏幕,正好瞄到从23:59到0:00的瞬间。
他的脚步很轻,踱步到江波涛的床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波涛还抱着几小时前抓来的企鹅玩偶,睡得半张脸都快埋进枕头里。
周泽楷突然很想看清他的脸。
他拉开了窗帘,一部分月光落在江波涛的脸颊上,白白的小小块,好像被月亮给咬了一口。
周泽楷第一次感觉到碎霜确实枪如其名的冷,掏出它的时候仿佛空气都凝结了半毫。
昨天是江波涛的生日,他们度过了快乐的一天,睡前江波涛的脸上还挂着微笑。在这个无人在意的平静夜晚,他可以以最快最贴心的方式,使对方的生命被定格在幸福的时刻。
周泽楷左手举枪,对准了额头,又扫到了眉眼,再顺着线条好看的下巴继续往下……他沿着江波涛的脸部轮廓虚虚地描过去。
他想在江波涛手上开个洞,这样以后自己死了,江波涛看到这个洞还会恨他。
不对。
他凭什么要江波涛对自己有感情,这太危险。他们刚入师门就要求拔除七情六欲,马子想找就找,但没人动真心。
干这行要什么真心。
但现在有更糟糕的事。
江波涛根本没睡着。
周泽楷放下了枪。
江波涛睁开了眼。
“你要杀了我吗?”他问。
周泽楷无法回答。
14
周泽楷还是走了。
更合适的形容应该是他逃了。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心虚。
十五岁,他便学会不再为梦魇所困扰,二十三岁,他的睡眠质量很好,可回到组织以后,他又开始频繁做梦。
他不断梦到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梦里的江波涛说着一样的话,只是眼里满是泪水。
周泽楷张了张嘴。
他想解释。
他从不解释。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确实又把枪抵在江波涛脑袋上了。
那天晚上,他看着江波涛在月色中坐起身来,望向他的时候,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江波涛说:“我之于你就像山鲁佐德之于山鲁亚尔,我没有办法像宰相之女那样坚持讲一千零一个故事,但如果我每天都对你好一点,一直到一千零一天,你会不会就不忍心杀我了呢。”
周泽楷心想果然绘本还是有用的,他至少翻了两页,他知道这个故事。
他低下头说:“不会。”
周泽楷早就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了。
他的字典里不存在打动二字,他从来都不忍心,否则他不会一开始就放过江波涛。
15
都逼良为娼了,你不会真以为人家还有回头路可走吧。
都同居约会了,你不会真以为只要你滚了他就和你完全脱离干系了吧。
都差点死在你手上了,还能主动收容不间断对你好,这人不简单啊,你不会真以为人家是纯良无害的傻白甜吧。
在为什么必须把江波涛做掉的这件事上,叶修每一句话都过于一针见血。
放过江波涛是错的,和江波涛有瓜葛是错的,对江波涛有感情更是错上加错。这道题周泽楷从头错到尾,无论从哪一步走都会有人受到伤害,要么是江波涛,要么是他自己,要么是江波涛和他自己。
确实,哪个傻白甜往枕头底下藏手术刀。
周泽楷又想起那个凉薄的夜晚。
江波涛从来都没有停止防备他。
这固然让周泽楷欣慰了一些,却又莫名地难过起来。
他们要是师兄弟就好了,或者只是同事也好。周泽楷疯狂地想。他想要一个搭档,江波涛冷静聪敏,反应快,下手狠,他们一定会十分默契。
16
实际上真正生日那天,江波涛被绑票了。
他竟然很快反应过来,纵是预支了自己至少三年房租的男人已经出走了两个多星期,但有所牵连似乎就是必然的事。
有前车之鉴,这回江波涛镇定多了。这位杀手满身横肉,江波涛看着他的光头脑子里浮现出大力哥的印象。大力哥见了他语气甚是友好,说自己一向尊敬大夫,把他抓来折磨也只是为了拿捏周泽楷,谁让周泽楷杀了他师傅。
江波涛心想大哥你真搞错了,周泽楷自己都想把他处理掉,怎么可能大费周章来救他。
随后江波涛又推出:看来周泽楷是一个没什么亲朋好友的人,不然抓谁不好抓只和周泽楷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他。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人全都死了,和江波涛将要沦为的下场一样,但这样类比也不对,因为他显然这之中最无关紧要的那个。
但江波涛当然不能这么说,要是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并不见得会更好。他天生懂得审时度势,善于看人下碟,注意到大力哥保温杯里还泡人参,他从气色开始对大力哥的身体情况评头论足,后者听着听着渐渐和他探讨起如何养生。
江波涛学的是临床,对中医纯纯外行,他和对方谈笑风生,甚至吹嘘自己擅长推拿,原本只想保命。
没想到大力哥被他忽悠得深信不疑,刀磨了一半竟然真的直接脱了上衣,然后把大树一样粗壮的脖颈露在江波涛刚被解放的双手前。
江波涛想,其实周泽楷想把自己做掉也没有错,他是被逼急了能走极端的人。
杀掉对方的想法火花般地在脑海里闪烁了一瞬,却越来越强烈。
这是江波涛第一次下手。理论运用于实践不一样,颈动脉的位置他太熟悉,只因太紧张角度偏移了一点。大力哥眼眶眦裂,奋力挣扎,若不是凭借姿势优势他分分钟被反扑,江波涛一边用力一边绝望:要是有刀就好了,皮带到底是太软了一些。
刀是周泽楷补的。
大力哥神色狰狞,惨不忍睹,这一枪对他来说还算得上是解脱。
江波涛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时,来人正好逆着月光走上前。
一切忽然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哈喽,小周。”江波涛竭力维持体面的微笑,“真遗憾刚才那枪没把我一起打穿,倒是谢谢你帮我一把,你看,我们现在应该算是真正的同谋……”
同谋吻住了他。
周泽楷还是去求了喻文州。
“你要找他?”喻文州问。
周泽楷点点头,努力屏蔽对方略带惊讶的语气。
其实他连见面后的开场白都没想好,全靠着一股名为想念的冲动,蛮不讲理到了极致。但周泽楷折回那些熟悉的地点,包括那条荒诞的小巷,却都没能见到那个身影。
江波涛失联了。
失联意味着出事,这是长久以来的直觉。
喻文州搜着资料,什么也没再问,但周泽楷知道他们又拿自己做赌注。回组织的那天,叶修问他:处理了没?他回答:死了。
然后叶修笑了,一旁的方锐骂娘了。
“现在去还来得及。”喻文州最后递了一张字条来。
周泽楷问:“输了吗?”
“嗯?”喻文州慢腾腾地打着字,“哦,其实大家赌的是你会怎么回答,再者,我们都是赌赢的那个,叶修猜到你要来找我。”
果然搞情报的心都很脏,喻文州最后还讹了他一栋别墅。
劫后余生,还不知周泽楷又在自己身上砸了巨款的江波涛精神仍有些恍惚,他看着对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放到自己手里。
江波涛低头一看——《一千零一夜》,还是阿语版。
那日他们阴差阳错地有了一段关于书中情节的对话,彼时,自己那句冷冰冰的没用伤透了江波涛的心。周泽楷未尝不想作出解释,但再怎么动听的话语在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而他本也不擅长表达。眼下,当整晚所有激烈情绪终于在见到完好无损的对方后冷却下来时,站在江波涛面前的周泽楷却徒然空前紧张。
他想要道歉,可江波涛只是摇了摇头:“不是的。”
“不是的。”江波涛说。
他把绘本翻到末尾,展示那张国王与王后夜下话谈的插图,“我是在等你喜欢上我呀。”
文化人连告白都很迂回。差点沉进北冰洋的周泽楷忍不住想。
那不需要一千零一天。
拼搏百天之第十一天,周泽楷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江波涛了。
17
在谈及要把江波涛给做掉的这件事上,其实当时还有个跟在叶修后面一唱一和的方锐。
方锐说,你别傻了,美眉只是表面什么也没说,心里绝对想着报复你的。
于是周泽楷想到就问了:“想吗?”
“想啊。”江波涛回答得很快,“但是太帅了舍不得。”
他过了个空前堕落的周末,一整天就是宅在家里和男朋友看纪录片吃外卖打游戏。现在要睡觉了还赖在沙发上不肯动,对着男友伸手撒娇要亲亲。
周泽楷坐过来如愿地亲他一口,江波涛得寸进尺,故意往对方腿上躺,一躺下却觉得有点磕。
然后他看着周泽楷默默把枪掏出来放到一旁。
江波涛哭笑不得,这人来自己家怎么还往裤裆里藏枪!
“我能看看吗?”他问。
周泽楷将两把枪都大方地给了他,江波涛仔细端详着,根本端详不出什么来。但他有意把枪口对准自己,枪口黑洞洞的,看着真叫人心颤。就在他鬼使神差地要扣下扳机时,周泽楷按住了他。
“不怕?”周泽楷问。
“不怕,你来吧。”江波涛笑着把枪还给他,“帅哥枪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泽楷顿了顿,说:“哪把?”
江波涛反应了半分钟,笑得脸都红了,他没想到周泽楷还会开这样的黄腔。
气氛到位,他翻了个身,趴在那人腿间,伸手去揉枪王裤裆里另一把枪:“那要看小周想用哪把。”
18
帅哥枪下死,横竖都是死。
但也可能是爽死。
第二天清晨,不想上班的江波涛揉着腰如是想道。
19
周泽楷没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天天擦枪。
他能力优秀,成长飞速,接单从不间断,定金一个比一个高,出师以来空窗期最长不超过两星期。
然而他已经连着休息了一个多月。
宅着很爽,存款还够,周泽楷不是非要出去折腾才觉得舒服的类型,但干这行闲下来从没好事,这已经是一种可悲的本能。
对比他人的紧张忙碌也能感受出来,最近他们无论打麻将还是斗地主都凑不成一个桌,而他闲得格格不入。
周泽楷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解雇了。
他少有的请示上级,得到的消息还是继续养伤,没事不要回来,毕竟他现在死而复生了也是个顶着假身份的人。
其实周泽楷本就很少在同行前露面,会八卦的也只是一小部分知情者。除非上级要求对接,否则不过问行程是彼此默认的原则。
他的伤早八百年好了,还能养哪门子伤,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养胎。
诚然,周泽楷心里一直有另一个预感,或者,那才是最接近真实的推测。
一个重量级特派任务等着他,难度系数未知,保守是地狱模式。换做人话就是上面准备让他送死,死期死法全是未知,因为时候未到。这在同行之中也并不是没有耳闻。
组织并没有明令禁止恋爱,但危害多得数不胜数,容易降智,容易被拿捏,容易祸害他人……在此之前周泽楷从没当回事。他的追求者很多,自带海王的条件却没有海王的心。亡命之徒没有获取平凡幸福的资格,有感情意味着需要负责,而他们没法负责。周泽楷在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觉悟。
但现在他在打自己的脸。
他像变了个人,每天出门前花心思打扮,精心挑选礼物,今天是甜甜圈,明天是玫瑰花,后天是北极熊玩偶……所有这些只为了江波涛看到自己能开心。
江波涛确实很开心。
他们真的好像普通的情侣。江波涛靠在他肩膀上和他画饼,说当了医生要好好攒钱,希望两个人能有天一起去南极看企鹅,还想要一起养一只萨摩耶。
周泽楷望着江波涛对未来满是憧憬的眼,觉得自己灵魂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冷静地看着另一半犯傻,明知不可能兑现,却稀里糊涂地把这些要求尽数答应下来。
以前楚云秀调侃他是绝世好男人,可惜X冷淡。说得好像他不谈恋爱是全世界的损失一样。
周泽楷觉得自己确实是不适合恋爱,没有他这样不负责任的,快没命了还和人畅想蓝图。
可是每一个,他都是真的渴望与江波涛一起执行的。
如果真的能有机会的话。
20
搭档的对象直到执行任务的前一晚周泽楷才知道。
黄少天,老手中的老手,虽是算得上认识,但合作倒是第一次。
周泽楷在听到答案的时候稍微惊讶了一下,这个搭档模式可以称得上十分内行,枪与剑是他们组织真正的专强。看来真是上面有心安排。
他和黄少天在车站见了一面。
谈起明日的合作,对方抱着剑,和平时一样话多且杂,语气活泼得仿佛去的是春游。
但周泽楷感觉到他今天似乎有些许神经质。
组织近期暗流涌动,传言存在内鬼,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息无声蔓延着,人人见面都只沉默着小步快走,个个显得心事重重。黄少天表现出的自然太过刻意,他分明被影响了的那份情绪同时也在传染给自己。
周泽楷快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出去转转。
他骑着机车在公路上压弯,万家灯火飞一样地被甩到身后。
可能是真的要死了,周泽楷的脑子里开始跑马灯似的反刍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过去微不足道的画面全部自带BGM和滤镜,突然之间,就连这些塑料的同事都变得和蔼可亲。
回忆的最后半段直接变成了江波涛vlog。
厮混到现在,哪怕是所谓确定关系,他都很少向江波涛透露过工作的内容。
江波涛从来没问过他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要走,都去哪里,又做了什么。
江波涛每次和他谈的话题都是遥远的,说的总是听起来就十分虚无缥缈的未来,像是巧妙避开他的过去和现在。
江波涛一开始就没期待他能够实现。
江波涛只是心照不宣地陪他胡闹。
21
天将有不测风云。
一路突围十分顺利,敌人很快被消灭干净。但越是深入腹地,越是人烟稀少得超乎寻常。
“咦?”周泽楷说。
黄少天一脚踩住刹车。
“周泽楷,”他摘下墨镜,说出了两人今晚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觉得到底什么级别的任务需要叫上我俩?”
“不止。”周泽楷沉了沉脸,“今天很多人都不在。”
联络人留下一句“等”的指令后便再没有声音。
周泽楷忽然后悔自己没信仰,听着黄少天在那念着般若波罗蜜,他看看天看看地,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求谁。
他本也不习惯求谁。
他只能掏出那颗子弹壳,放在唇边没有意义地吻一下。像母亲还在时教他做的那样。
两下。他发觉触感显然不大一样,弹身什么时候有了纹路。
周泽楷颤抖着摊开手掌,金色的外壳竟歪歪斜斜地刻了只企鹅。
“我靠!”黄少天大叫一声,“周泽楷你*的有病吧,你他*没事突然开什么枪啊,*你的,他*的突然一声吓我一跳!”
黄少天还在脏话输出,口吐芬芳不绝于耳,把刚才求神拜佛积的功德全耗尽了。
周泽楷觉得和人有金钱之外的牵扯果然很麻烦。
他第一次想过金盆洗手不干了。
22
吓我一跳这句话江波涛也说过。
曾经周泽楷半夜闯进江波涛宿舍里,连灯都没开,就站在客厅里对着月光发呆。听到江波涛值班回来的动静,再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对方,然后把头靠在那人肩膀上。怀里的人颤了一下,差点叫出声。
“你吓我一跳!”江波涛说。
但江波涛乖乖地任他抱着,还偏过头来和他接了个吻。
那晚周泽楷刚知道自己执行任务的日期,他本来只是抱着看到江波涛就回去的念头来看一眼,可一见到人就又开始控制不住。这么腻歪了会儿,他发觉自己更不想回去了。
“怎么了,这么晚还过来。”
一整晚心不在焉的,江波涛问了两次他才反应过来。
周泽楷胡乱找了个理由:“想吃大餐。”
“什么时候?”
“……下周四。”
江波涛问吃什么。
周泽楷掏出手机,原地翻了半天,最后把感恩节的图片发出来。
“你信基督?”江波涛看了他一眼。
周泽楷摇摇头。
“我研究一下吧,”江波涛对着菜谱陷入思考,“不过,我听说烤火鸡其实很难吃。”
周泽楷垂下眼:“想吃。”
他没告诉江波涛,那天其实是他的生日。
23
江波涛真的为了周泽楷去学做了烤火鸡。
他把家鸡塞进家鸭里,又把家鸭塞进火鸡肚里,最后塞芹菜土豆胡萝卜,现在江波涛缝针的技术已经十分娴熟,豪华感恩节餐大得差点放不进烤箱里,最后成品出来至少要再叫四五个人才能吃完。
江波涛尝了一口,火鸡肉又柴又腥,也只有美国人喜欢吃。
他坐在餐桌前,一个人面对着根本吃不完的大餐,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
电影带的修女深情地唱着“你又如何将月光留在自己的掌心”。
点完菜的周泽楷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像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连雪都要两三天才化得干净,周泽楷怎么可以消失得那么快的。
江波涛想不明白。
24
当然江波涛也不会想到的是,就在十几个小时前,周泽楷其实还来过。
当时他就站在窗外,看着江波涛居室内昏黄色的灯光。
他不敢进去,怕真的走不出来。
雪伴着月光轻轻落在他的帽檐上。
在冷冷的月光下,曾经他视江波涛为将死之人,是自己给了他从这冷冷的月光下活着离开的权利。
现在周泽楷明白,他才是那个将死之人,一直以来,是江波涛把他从冷冷的月光底下拽了回来。
25
江波涛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医生。
这三年来,江波涛养过一条狗,谈过两个女友,算上暧昧对象一共四段感情,但都无疾而终。
那只金毛准确来说都是第二任女友帮忙照顾的,他太忙了,一天十几台手术连着做。所以后来分手了,女友走之前还带走了他们一起养的狗。
“恋爱都没空谈还养nm的狗。”
江波涛删着手机里的狗狗相册,心想宠物这种东西就是麻烦。
26
这三年内其实他还碰到过周泽楷的同事。
某天遛狗,他在公园长椅上遇到一个叼着烟的男人。对方逗着狗,逗了一会儿开口:“挺好的狗,但一点也不像小周。”
江波涛问:“周泽楷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啊。”他说。
沉默。
“哎,你好像并不着急问。”男人说。
江波涛眨眨眼:“前辈都特意过来找我了,该说的肯定都会说的。”
叶修笑起来:“确实不简单啊你,看你每天工作得生不如死的,也没什么前途,还是别干了,加入我们吧!我会好好培养你的。”
“前辈,这是你求人加入的语气吗?”江波涛说。
“不答应就公开你的罪证。”叶修说,“开除通缉大礼包。”
“逼上梁山啊,”江波涛说。“可是这样是没法彻底让人心服口服的哦。”
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半天还是没有回答整题,他都做好被下最后通牒的心理准备了。
“我真不知道。”叶修淡淡地说,“那天太乱了。”
“他可能在哪?”
“坟墓里。”叶修说。
“前辈,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江波涛说。
“我一个朋友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我赌的是另一个。”叶修漫不经心地说,“他和我赌周泽楷从没有赢过。”
所以呢?
“有企鹅的地方吧。”他说。
江波涛的心剧烈地抽了一下。
晚风吹拂,最后一抹红色即将消失在天际。路灯亮起,江波涛揉着狗毛,看着叶修掐灭烟头,起身离开。
“你怎么知道的?”望着叶修的背影,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
“因为你老公他那次的任务目标是我啊。”叶修说。
江波涛怔在原地,甚至没来得及反驳一句谁老公。
27
组织里果然有内鬼。
谁家有叛徒谁收拾,只要发现都会趁早排查消灭。但这次之所以长久的避讳莫深,却是上面有意为之。
理论上组织按地域分为南北两派,建立之初还偶有摩擦,近十年来随着合作增多,逐渐不分你我。这种稳定地壮大却不是上面想要看到的。
为了保住地位,上级需要人为地制造矛盾。让高层明白,只要底下还能打起来,他们尚可以被控制。
结果就是上千人被迫卷进内斗里。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南派虽然堪堪取胜,到底是元气大伤,内部也经历了大换血,无论如何组织是彻底散了。
叶修那次出现,也不过是在举家迁户前顺便给江波涛带个话。
“说吧,死前想做什么呢。”
那个感恩节的夜晚,叶修扛着伞,叼着烟不紧不慢地吐了一个圈。
周泽楷站起身,并非挑衅地吐掉嘴里的血沫,他沉吟片刻,在举枪前给出认真的回答。
他说:“去南极。”
28
这三年江波涛还在努力实现自我提升。
他爱工作,也爱自己。在全心全意为职业付出的同时不忘坚持养生。短视频平台的医生变装看得他心梗,不让自己变成患者家属信任的模样是他最后的倔强。
得益于他对外表的讲究,从医生护士再到药剂师甚至是病人,围着他的女生总是不少。虽然被生活折磨得快没了世俗的欲望,但异性缘还不错尚且值得心里暗爽一下。
然而今天新来的医生彻底击败了他。
江波涛打完卡准备开工,叫了几声没人回应,走出诊室发现走廊上一堆同事,他以为是医闹,直到又一群护士小妹化作土拨鼠兴奋地从他面前冲过:啊啊啊啊啊有帅哥!
瞬间被冷落的江医生决定去开开眼,到底是哪门子的帅哥。
帅哥个子很高,远远看着好生眼熟。
等帅哥转过脸来后,江波涛开始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周泽楷从女孩们的层层重围中抽身出来,他步伐郑重却表情无辜,走到自己跟前时颇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气势。
江波涛还在傻眼。
“怎么进来的?”他问。
他学了十年才混成正式的医生,周泽楷弃武从医三年就从入门到精通。如果不是人性的扭曲就是道德的沦丧。
周泽楷反问他:“看过《猫鼠游戏》吗?”
29
“你在我家里等就行了,干嘛跑这边来。”还处心积虑地cosplay,搞出了个大场面。
小别胜新婚,江波涛原本想找周泽楷要个解释,然而看着那张帅脸,话聊终究抗不过荷尔蒙,还是殊途同归地先睡了。
但该算的账总得算。江波涛换上企鹅冲锋衣,在气势上试图维持体面。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再次见面他还是略显狼狈。
也是在这一刻江波涛后知后觉,他坚持注重外在形象在一开始就有暗暗较劲的意思。
他分明想过很多次周泽楷突然降临在自己身边的情景。
周泽楷说:“核酸报告,没有不让进。”
江波涛面无表情看他扯谎。医生要做的次数更多,而且捅的还是鼻子。
“还有。”
“还有?”
“特别想见你。”周泽楷说。
分别三年,周泽楷还是不忘初心,想给他来个surprise。
江医生嘴上失语,心里是很受用的。
30
周泽楷:我去了北极。
江波涛:企鹅在南极。
周泽楷:我知道。
周泽楷:不喜欢南极。
太远,太冷了,孤零零的一片大陆,和三个月冗长难熬的冬夜。看纪录片时他就一直在想,企鹅怎么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江波涛:但是企鹅就是很开心啊,而且要是在北极的话好像会被北极熊吃掉哦。
周泽楷:嗯。
所以他不想去了。
江波涛:我也养狗了。
江波涛:我不适合养狗。
江波涛:是呀。
江波涛:我本来想养萨摩耶的。
他们各自食言了一次,这倒是十分平等,互不亏欠。未来太远,变数太多,果然flag就是用来倒掉的。
好在现在终于能够坐下来谈论当下。
31
江波涛问:“房租还续吗?”
周泽楷摇摇头:“现在是房东家属。”
“哦,我怎么不知道?”江波涛笑着说。
然后他看着对方掏出一颗浮夸得根本没法戴得下的鸽子蛋,和一本红彤彤的房产证。
“现在,”周泽楷理直气壮宣布,“我是房东。”
江波涛笑得快要受不了了。
周泽楷又问:“感恩节大餐?”
“今年只剩圣诞大餐了。”江波涛说,“不过还有新年大餐,春节大餐,元宵大餐……”
才消沉下来的人马上又开始两眼放光,取向被狠狠狙击的江波涛忽然觉得,养萨摩耶的计划还是可以再考虑一下的。
32
周泽楷也不敢想死神再次放了他一码。
不对,他还是不信神。
比起逃亡,周泽楷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必要出去逛一逛。
出院后,他带着死而复生时的假身份,开始在南半球换着国家游荡。
站在不同的风景里,望着不同的月亮,他总是想起江波涛。
他多想江波涛也在这月色之下。
“可是我现在出不去。”江波涛削着苹果遗憾地说,“所以小周你说给我听就好啦。”
结果半天没得到响应,江波涛看着身旁空了的位置愣了一下,正欲改口“不想说也没事”,转个头得到了当事人的延迟回复。
“会说的。”周泽楷说。
江波涛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他刚才是去书架翻找那本已经皱巴巴的绘本。
他看着周泽楷半跪下来,就像自己当时那样,将绘本翻到了末页,把那张插图展示给他看。
“这次,换我来说。”
那些密集的想念,我会用好多个一千零一天,慢慢说给你听。
-end-
今年的感恩节真的是1124哦。
临时开个脑洞结果胡乱写了一万七,本质是盘杂糅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梗的印度料理,不知有没有人能坚持看完,无论如何希望这文还能博您一笑。
(不得不说,从另一头敬业守法的爱国公民小周切来写看不惯就全部杀掉的摆烂枪王小周实在有种解压的爽感)
1.
周泽楷的小表侄来轮回俱乐部玩。这小男孩性格和他小叔截然相反,整个俱乐部上到经理,下到门口的野猫,没有不认识他的。新上任的副队长给他打了杯西瓜汁,捏了两根星星形状的彩色吸管,小孩儿就认定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皮皮哥哥,爱得不得了,比亲生的小叔还强百倍。
孩子尖叫着冲出去炫耀他的饮料。江波涛拍拍手,扭过头说:“这孩子没你说的那么熊啊,这不挺可爱的么。”
周泽楷没吭声。天知道为什么这小混世魔王一遇上自家副队长就跟一百八十度转性了似的,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又甜又欢...
周泽楷没吭声。天知道为什么这小混世魔王一遇上自家副队长就跟一百八十度转性了似的,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又甜又欢。
江波涛又给他倒了一杯拿铁,说你们家的基因实在强大。周泽楷觉得这话悦耳,低头抿了口咖啡,却险些被苦得舌头打结。
“太苦了……”
周泽楷耷下眼,俯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趁机顺走了糖包。他还发现江波涛正在吃糖,这太不公平。
他们分开的下一秒,小侄儿就蹦跳着冲进了茶水间,叫嚷着扯着周泽楷要尝一口咖啡。
周泽楷把杯子举到他够不到的高度:不行。
小孩儿跳脚:凭什么凭什么!我早就已经长大了!
“这不是我的杯子。这是……”周泽楷看了看身边人,“皮皮哥哥的。”
“对哦。我妈妈说只能用家里人的杯子和筷子。”小侄儿呆呆地想了一会,“那、那小表叔为什么就能用?”
“……我就是可以。”周泽楷面无表情。
江波涛看戏看得险些笑出来。蹲下来把手里的马克杯伸过去:“来来来,这是你小叔的杯子,尝一口。我这杯更甜些。”
小侄儿看起来仍然懵懵懂懂。唉,你们大人,也太过于复杂了点。加了糖和奶的咖啡甜丝丝的,小孩儿的疑惑亦很快飞散了。最后给周泽楷投去一个示威的眼神。哼,傻了吧,我的这杯更甜,嘿嘿嘿嘿·……
2.
正副队长是情侣,战队同事们是都不知情的。这得怪这两人平日相处和谈恋爱没有甚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谈恋爱会亲亲嘴巴滚滚床单。只是他们在俱乐部的亲密浅尝辄止,且约好了绝不在宿舍滚床单。
仅有一晚,副队复盘太晚以至于抵制力下降,便留宿队长被窝。可是副队长清早爬起来,也决绝地抱枕头回自己宿舍去了,留也留不住。
据本人解释:及时止损。怕上瘾。
但即便是这样,这关系也被小孩子捅破了。事情是这样的:
小侄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方明华的求婚大计,又跑过来闹周泽楷:人人都结婚,我们班的小美上周给她表姐当花童,老拉风了。你再不结婚我就长高了,当不了花童了,可恶!呜呜……
周泽楷问,我怎么结婚?
小侄子道,皮皮哥哥和你结婚。你喜欢他,他又喜欢你。
江波涛恰好坐在旁边,一个手抖,手持魔剑的小人差一点就翻进湖水里。要是玩笑话,打个哈哈就算了。可这小孩说的是真话,当事人心里又装着鬼,就不能不方寸大乱。
手握双枪的小人一个箭步夺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跳了两下。似乎在关心魔剑士的脚滑。江波涛松开键盘,暗自翻了个白眼。
周泽楷对小侄子面上装傻充愣,此地无银三百两,鼠标操作却很诚实。游戏里的两个小人亲密无间地站到了一起,无言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关系。
在平时团战中,神枪手和魔剑士很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个远程输出,一个中场控制,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们各守一方。反正有无需多言的默契,心有灵犀就好。
练出这种配合也很不容易。刚转入轮回时江波涛蛮有干劲,经常连续熬夜,一个简单的动作磨成百上千次,写的笔记和方案密密麻麻几张纸。
因为太累,他忍不住趴在电脑前睡了一会。醒来时,身上披了件队服,朦胧间看见旁边坐了个人,是他的队长。他的队长很安静,只知道盯着屏幕,反反复复地按鼠标,不知道他醒了。他在研究江波涛的笔记。
那时的魔剑士也站在神枪手身边,只是隔着一些试探的距离,带着一些隐约的青涩。江波涛趴在臂弯里半眯起眼,静静地看了很久。
很久很久。漆黑室内唯一的屏幕光打在周泽楷平静的脸上。江波涛心里一动,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这时他认定这个战队必定会夺冠,也认定他和周泽楷一定不止于此。
3.
童言无忌。周泽楷想对江波涛说。童言无忌,别当真。
“原来你不想和我一起过,嗯,周泽楷,我懂了。”
“不,我说,他叫我小叔,却叫你哥哥……”
或许互相产生爱慕是一个很复杂的反应过程,内里有无限多的分子裂变与聚合,呈现出来的东西却很简单。
在他们还被人诟病为“一人战队”的时候,他们还没那么强大,还在被记者们咄咄逼人的时候,江波涛伸过一只手,用力地握了握周泽楷的,然后从他手中接过麦克风。轮回新任的副队长第一次发言,没那么成熟老练,还差点卡了壳。
周泽楷想拿回麦克风,而江波涛伸出手指,在桌子下方轻轻点了点他的手掌心。
这时,周泽楷感觉有一点点爱他。后来,就渐渐变成更爱,很爱,非常爱……最后爱到不可改变。最终他们打进了季后赛,下场时周泽楷真想狠狠抱他一下,但还是忍到了酒店熄灯前。在门口分别时江波涛盯着他,说,就没了吗?
周泽楷已经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听罢又一遛弯拐回来,扶着他肩膀狠狠地一亲下去。
江波涛脸上极不自然地红了:我是想问,今天的战术复盘就没了吗?
看着周泽楷一下子手足无措,他又悄悄移开目光:“不过,假如你愿意,就恋爱吧。”
就这样了。回想起这件事,江波涛对周泽楷说:“你知道吗,你当时什么话都不说,那么莽撞。把我吓了一大跳,脑子嘴皮子都宕掉了……”
能让你宕掉,“这说明我很厉害。”
“瞎说。我当时还不知道你又小气又爱吃醋,特别擅长冷暴力,有事憋心里不说,晚上睡觉卷被子,感冒发烧用饮料吞药……”
“嗯,嗯……那,知道了以后呢?”
“还能怎么样?小周,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哈哈,我知道你就是想听我说……好,我说。就算你有时候真讨厌,但我还是喜欢你。因为你的好太多了,你太好了,好得我把你的缺点都一起爱了。说实话,他们其实都还挺可爱的。”
“我好吗?我不信……”
“枪王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都是他们说的,不算。”
周泽楷笑,他把江波涛的手拉下来,贴在自己脸上。训练室窗户没关,五月的暖风与阳光一同敞然入怀,米黄色的窗帘被吹得鼓胀翻飞起来。一切都是鲜活而美好的样子。
而训练室外,又有人午睡刚醒,打着哈欠大摇大摆走来。某个小团子不知从哪里窜上来,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杜明薅住他:“干什么挡着?哥哥要进训练室。”
小侄子张开双臂,像小鸡仔护着家门:“不能进!里面是我小表叔和小……”他想了半天,都想不起那个亲戚称呼代词,遂放弃。
杜明哈哈笑道:“怎么?我又不是没见过周泽楷给江波涛按手操。”
小侄子鄙夷地看着他,压低声音,像告知一个世界机密似的:“他俩谈——恋——爱——!”
杜明静默了,看上去被雷轰了一遭。过了一会儿重新启动,大彻大悟地拍拍额头:“这样啊!这样,那一切都好解释了……”
4.
“请问你喜欢我家吗?”
周泽楷虚握成拳,放到江波涛唇边作话筒状。
“这是什么情况?”
“应我侄子的要求采访你。”
“挺好啊!就是阳台空着有点可惜,南向房应该种点什么的。还有衣柜太小了,放不下两个人的衣服。”
“收到。计划完成改造。”
小侄子嘴上虽不说,心里实则一直是非常喜欢周泽楷的。临近分别,便抱着他的大腿不放。周泽楷腿上挂着个考拉,艰难地走到大门口。室外清凉的晚风吹得人内外通透。
再见咯。他捏捏小侄子手背。
“什么时候才能再找你玩呀?”男孩眼巴巴地问,“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皮皮哥哥鸭?”
“唔。下次家里聚餐?”
小朋友仰起脸,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爸爸妈妈走过来拉起了他的手,他还是不忘记转头,扯着周泽楷的衣角问:“家里?皮皮哥哥和我们一起吗?”
“嗯。”周泽楷揉揉他的脑袋,双眼透亮,“我要把他带回咱们家里来。”
end.
OohyouknowI'vebeenaloneforquiteawhile,haven'tI
Everythingfeelsrightsinceyoucamealong
自从你来到一切都是对的感觉
Ican'tseeonethingwrong
我们之间
Betweenthebothofus
天生绝配
bgm-ShawnMendes《Fallin’allinyou》
*被狗塑萌晕遂瞎写点粥粥开狗塑是好得不得了的
江波涛觉得自己的公寓有点空。
江波涛此时在想:我是不是该买套房。
包厢里很热闹,热闹到一向自恃冷静的江波涛有种诡异的能...
包厢里很热闹,热闹到一向自恃冷静的江波涛有种诡异的能再打一辈子的冲动,或者条件放宽一点,有种要把自己最辉煌的十几年全赠予轮回的冲动。于是江波涛脑子一热,当即掏出手机开始找房源,不能离轮回太远、不要离商业街太近、楼层高一点最好不过……方明华路过看见他的手机屏幕,稀奇道:小江,打算买房啦?
江波涛笑着说是呀是呀终于决定把下半生都献给电子竞技了,这不准备提前打点一下。
方明华若有所思,“我好像有个搞房地产的朋友……”
最后托那位朋友的福,江波涛找到合心意的公寓,只是面积比他预料的要大,他本来只打算买间一人居的住宅。搞房地产的那位朋友对江波涛预想中多余的次卧如此评价:以后朋友来了好招待哇,顿了顿又道,实在没得用和书房打通了在里面打荣耀咯,地方大玩得爽。江波涛对于后一点欣然接受。
而实际上江波涛使用这套房子的频率并不高。在搬完家一周内差点迟到三次后,他又默默搬回轮回宿舍。他痛心疾首地吐槽每月不仅要还房贷还要找阿姨做一两次大扫除,感觉白养个吞金兽。吕泊远说可以送我我帮你脱离有房苦海,吴启拍着胸脯说没关系以后兄弟陪你住。
周泽楷路过,周泽楷探头,周泽楷说:“我也住。”
江波涛看着次卧莫名其妙回想起这一幕,退役后应激与焦虑同时发作,主要是想到以后闲来无事大扫除要多打扫一间屋子就很想两眼一闭不省人事。周泽楷适时发来消息:江,空吗?
江波涛和周泽楷的脑回路搭上线,一下明白人问的不是自已有没有空,他试探着回:公寓?
周泽楷发来萨摩耶转圈圈的表情包。
江波涛旁敲侧击地问过,周泽楷打算下赛季再退役,退役后还留在轮回——经理可能觉得留周泽楷当吉祥物也很好,不是主要原因,但也确实是一个影响因素——真正地把自己最辉煌的十几年全赠予了轮回。江波涛想起几年前买房时的豪言壮志笑了笑,低头打字:小周不住宿舍吗?
聊天框顶“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一会又变成“小周”两个字,对面人最后反问“不能一起住吗”,隔几秒又蹦出几个字,不然很久见不到。
江波涛恍惚两秒,意识到距周泽楷上岗男朋友一职已一周有余。如周泽楷所言,他退役后打算尝试些新东西,要不是买的房子离轮回近,他八成也要成为退役即失联的传说之一。
小周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他问。
周泽楷没再回消息。一分钟后江波涛家的门被敲响,他打开门,看见两个行李箱和一只歪着头冲他笑的雪白萨摩耶。
江波涛先是眼睛一亮,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上了门。
耶耶:?
江波涛点开消息框,“小周我门口的萨摩耶不会是你的狗吧你什么时候养的?”
周泽楷:“是我……”
“狗毛过敏。”
“萨摩耶是我。”
狗毛过敏的人会和小狗谈恋爱吗?暂且把江波涛能不能接受自己男朋友一夜之间换了个物种的问题放在一边,毕竟江波涛对犬类和周泽楷的喜欢都非作假,周泽楷现在只怕下一秒就被扫地出门,尽管他甚至还没进门。
周泽楷想起自己常用的萨摩耶转圈圈表情包,觉得自己也要开始转圈了,焦急地转。江要分手吗,江不会要分手吧,周泽楷欲哭无泪,感觉自己要成为被抛弃得最冤的萨摩耶之一。
他偷偷踢了身边的行李箱一脚,突然想到难道江夏天总打喷嚏是因为自己偷偷变成原型在走廊散步把毛飘得到处都是吗。
江波涛把箱子和蔫了的人一起推进客厅,急着安慰送惊喜失败的周泽楷而完全无暇探究周泽楷萨摩耶塑合理化这一科幻现实大作,甚至幻视到周泽楷头顶出现耷拉下来的狗耳朵,他揉揉眼睛,狗耳朵还在;凑近看了一眼,好像不是幻觉;终于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毛茸茸软乎乎,下一秒江波涛背过身连打了三个喷嚏。
周泽楷自觉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江波涛转过来后狗耳朵无影无踪。
“我在家不变狗,”周泽楷试图先发制人,“我住侧卧。”
江波涛此时已经被萨摩耶蒙了心,左看右看都觉得因紧张而坐得笔直的周泽楷没有一点不像乖巧耶耶,痛心疾首于自己云吸狗那么多年竟没有一刻想到要把周泽楷拿来当萨摩耶代餐——多可爱多完美的萨摩耶本耶。
周泽楷又补一句“对不起”,江波涛笑眯眯,我没生气呀别道歉,我能摸摸你吗?
周泽楷抿抿唇,“不行,会过敏。”
“没关系。”江波涛拽过越挪越远的周泽楷,在他的黑发上揉了两把以充狗瘾,又捏捏周泽楷发红的耳垂,感觉与男朋友的同居生活将会痛并快乐着。
Fin.
江:狗好,狗让人摸,狗还帮人打扫屋子
看到了色气的衬衫,想给小五小夏穿~人体上色都有点bug,随便看看吧
主攻(蓝曦臣)视角
攻受1v1
结局he
蓝曦臣的耳力很好,金光瑶说的每个字,他都听清楚了,然而这些字连成了句子,蓝曦臣竟没听懂。
蓝曦臣没有不懂装懂的坏习性,对金光瑶目前走亲和路线,更没有做云巅冷月的理,听不懂了他就直接问:“阿瑶,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发问时的神态既懵懂又小心翼翼,眼睛里更是一点儿杂质没有,金光瑶本以为蓝曦臣这一问是表达不快,看了他的眼神,又不得不信蓝曦臣只是单纯发问而已。...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发问时的神态既懵懂又小心翼翼,眼睛里更是一点儿杂质没有,金光瑶本以为蓝曦臣这一问是表达不快,看了他的眼神,又不得不信蓝曦臣只是单纯发问而已。
何止是他,只要不是瞎子,还有一点爱美之心,换谁对着这么一个芝兰玉树成精似的人,多少都会有点儿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了哪儿,仿佛就是闯了个天大的祸。
金光瑶有脾气,脾气还不小,但他的脾气就像夏季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蓝曦臣喊一声“阿瑶”的光景,金光瑶心里的雷阵雨就骤然停歇了,一霎时无风无浪,但也无晴无暖。
金光瑶还喜欢蓝曦臣,但真有点怕了他。
不过这点怕连同对蓝曦臣的一指甲盖感情,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理智告诉他,他正求着蓝曦臣,不把蓝曦臣哄开心了没好日子过。
形势永远比人强,金光瑶迅速地摆正了位置:“没什么意思,就是感叹泽芜君您德才兼备,光泽普照,我一见您,犹如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这些话金光瑶没少对别人说过,却是头一回对蓝曦臣说,蓝曦臣听得更为糊涂,他犹豫了一番,仍是如实道:“我还是没有明白。”
金光瑶歪嘴一笑:“小人见了泽芜君您,永远只有跪下叫爹的份儿——这下明白了吧?”
蓝曦臣摇了摇头:“我不要你跪,更不要你叫我爹。”
金光瑶笑道:“可是我就是喜欢跪,更喜欢叫你爹。”
说着,他当真在蓝曦臣面前跪了下来,仰起头喊:“爹。”
这一出戏没把蓝曦臣吓着,蓝启仁却是被吓得不轻,他怀疑金光瑶是不是疯了。
幸而与魏无羡交锋多了,蓝启仁算得上见多识广,金光瑶这个疯法在他眼里只能算小打小闹。
这十六个月来,蓝启仁被魏无羡折磨得够呛,所以格外喜欢金光瑶的文静,金光瑶连疯都疯得很通情达理,虽然的确是做作了一点,至少目前看起来破坏力仅限于蓝曦臣的寒室,这就很值得嘉奖。
另外,蓝启仁还对金光瑶生出了点同病相怜的心思,他推己及人了一番,笃定金光瑶九成九是被魏无羡逼疯的。
金光瑶这些年对姑苏蓝氏帮衬不少,任由金光瑶发疯不是厚道人的做法,传出去姑苏蓝氏恐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于是蓝启仁人如其名地仁厚了一回:“曦臣,瞧敛芳尊受的打击不小,带他回去找个大夫瞧瞧吧,现在他病得不算严重,好好地治,可以好转回来的。”
蓝曦臣知道金光瑶没疯,只是正在致力于将他逼疯。
他的心脏没有聂明玦那么脆弱,对金光瑶乖张的行为只是回以一声叹息,竟点了点头,算是应了金光瑶喊的一声“爹”,然后就真有了点爹味儿。
他当着一干长辈的面,揉了揉金光瑶的脑袋:“地砖很凉,不要跪着,跪久了,你膝盖上的旧伤该复发了,上回复发,你疼得一晚上没睡着,忘了吗?”
长辈们哭丧着脸站在旁边,都觉得眼前的场景古里古怪,又说不出口,一个个的都生出了告辞而去的心思,可蓝曦臣不发话,他们就只能被迫在旁边瞻仰蓝曦臣如山的父爱。
没将蓝曦臣吓出个好歹,金光瑶有些悻悻,他当机立断地停止了无意义的丢人现眼,揪着蓝曦臣的袖子站了起来,对新爹的关怀投桃报李:“爹,您也快穿上衣服吧,多冷的天啊,出门的时候,我瞧见树枝上都挂冰花了。”
金光瑶又拿腔拿调地喊了一声“爹”,蓝曦臣非但没有被吓出好歹,反而像回到了成功结丹的那一瞬间,丹田里仿佛有团火焰燃烧,喉咙里火烧火燎,几乎想当场将金光瑶就地正法。
蓝曦臣自认离畜生还很远,他还想和金光瑶在灵魂上重新建立桥梁,于是强行按捺下了操切的心思:“你先回寒室,我受完罚以后就回去。”
金光瑶鼻子里哼了一声,向蓝启仁怒目而视:“为什么打我爹?”
蓝启仁没说话,他认为没有和一个疯子讲道理的必要。
金光瑶却是不依不饶,劈手夺过蓝启仁手上的鞭子,恶狠狠地威胁:“你敢打我爹,我就把云深不知处烧掉,让你们都没有地方住。”
此言一出,蓝启仁彻底看破了红尘,他向蓝曦臣道:“聂家逼得这样紧,家里还有个随时会造乱的祸胎,你怎么还要自找麻烦呢?我若将你打伤了,这时候家里又生出乱子,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将来拿什么面目去见蓝家的列祖列宗?”
他仰天长叹:“都是一家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说完这话,蓝启仁颇有如释重负之感,蓝家族老亦纷纷点头称是。
对蓝曦臣欠了欠身,蓝启仁道:“宗主,忘机那边,恐怕单靠他一个人不够,我要去帮衬他,先告辞了。”
蓝曦臣无法勉强他,只好放行。
正当蓝曦臣想找另一位长辈代替蓝启仁行刑之际,其余长辈仿佛心有灵犀,各自找理由告辞而去,顷刻间就走了个干净,留下蓝曦臣和金光瑶二人在祠堂前。
由于无人肯配合,蓝曦臣的苦肉计宣告流产,只好穿上衣服,兴味索然地领着金光瑶回了寒室。
金光瑶将外袍脱下,还给了借衣给他的仆人,然后让仆人打了热水来,舒舒服服地泡起了热水澡。
他很久没有那么痛快了,由于心情愉快,蓝曦臣在他身上弄出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身体在热流中舒展松弛,他化身为了一片柔嫩的花瓣,在春风中飘摇招展,如果这时候有一只手能来抚摸一下,就更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金光瑶脑中就警铃大作,他低下头,将整张脸埋进水中,让自己窒息痛苦,直到与死亡仅存一线之隔,才抬起头重新呼吸。
他这样的人,就要时不时地生不如死一番,太舒服的日子,不该是他过的。
身子还没泡得暖透了,金光瑶就出了水,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放肆地换上了蓝曦臣的睡袍,鞋子也没穿,就拨开帘子扭腰摆臀地走出去。
蓝曦臣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行刑用的鞭子,他低头看着鞭子,感到十分烦恼。
这时,一只白生生的脚侵入他的眼帘,蓝曦臣立刻就不烦恼了,取而代之的是忐忑。
还未想明白如何应付金光瑶,金光瑶就抢走了鞭子,随意丢到墙角,大马金刀地坐上了蓝曦臣的大腿,两条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像蛇一样缠上了他。
蓝曦臣闻见金光瑶发间的馥郁花香,登时连忐忑也没了,只想从头到脚地疼他,疼到他受不了才算完。
蓝曦臣搂住金光瑶的后腰,开口就问:“阿瑶,到底要如何你才肯原谅我?”
金光瑶脸颊往他颈窝一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一原谅你,你就又要对我使坏,我永远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不让你睡的,咱俩既然都坏,不妨比一比,看谁坏过谁吧。”
“坏?”蓝曦臣对他的话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从来没有人把“坏”这个字眼和他联系在一起。
金光瑶鼻子蹭蹭他的喉结:“你不坏吗?”
蓝曦臣听他语气不像是玩笑,觉得非常冤枉:“我什么时候对你使过坏?”
金光瑶从他怀里起来,与他面对着面,沉默地审视着蓝曦臣,良久后问:“在河间那一次,你一直怂恿我去琅琊,真的只是单纯地为我着想吗?”
蓝曦臣双眉微蹙,眉心裂出一条浅浅的痕迹,手上的力气不觉收紧了几分,这点轻微的变化清晰地传递给金光瑶的身体,金光瑶立刻吻了一下蓝曦臣的唇:“泽芜君,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蓝曦臣之所以蹙眉,并非因为心虚,他只是奇怪,为什么金光瑶突然提那么久远的事,这件事他的确别有一番考虑,后来金光瑶没有问过他,他也就不提了。
如今金光瑶既然问了,他断没有不答的道理,于是诚实回答道:“当时我见你与大哥关系很好,他对你十分赏识,你对他也很崇拜,我害怕长此以往下去,你会就此跟随他,这让我不开心,所以就想让你离开他。”
金光瑶没想到蓝曦臣会如此坦诚,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一时麻一时酸一时又想笑:“那时候,你该不会就想收了我吧?”
蓝曦臣垂下眼帘,略微赧然:“那时候我还没有这种想法,只是看见你跟随大哥,为他洗衣叠被,有些……”他犹豫须臾,艰难地吐出一个词:“嫉妒。”
“嫉妒?”金光瑶噗嗤笑了,仿佛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你竟然会嫉妒别人?”
蓝曦臣窘迫更甚:“当时我不知那是什么感觉,现在想来,应当是嫉妒吧。”
金光瑶问:“你这还不叫坏?”
蓝曦臣抬起眼,神情是十足的天真无邪:“这叫坏吗?我没有害你的意思。你从琅琊逃走三天后,我就去找你了。”
金光瑶头一次在蓝曦臣面前哑口无言,同时发自内心地对蓝曦臣佩服得五体投地。魏无羡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蓝曦臣则是无招胜有招。
如果蓝曦臣仅仅在狡辩,金光瑶还有与蓝曦臣大闹一场的冲动,然而他在蓝曦臣脸上没有看出任何心虚的迹象,蓝曦臣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由此及彼,想必蓝曦臣也认为对蓝忘机的操控只是在管教弟弟,没准儿蓝曦臣还挺得意,因为蓝忘机乖得出了名。
金光瑶十分庆幸,幸好蓝曦臣出身高,还长得一表人才,几乎什么也不缺,目前除了谈情说爱,鱼水之欢等庸俗趣味以外没别的追求。
怕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金光瑶就恢复了平静,经过理性的思量,他决定先好好当蓝曦臣的乖儿子。
在弑父一道上,他有经验。
不要在我文下面卖瑶曦,比受矮20cm的攻,那画面太败味我吃不下,本人蓝曦臣攻粉,不接受188cm的蓝曦臣哭唧唧羞答答,想找温柔美丽的蓝曦臣请另觅他处,反正我不卖娘化泥塑攻,娘化泥塑哭唧唧攻约等于窝囊废,就算有个把人喜欢我也不想这么丑化攻。
今日份的月亮正在安装
雨村日常,全是小吴的胡思乱想
黑花,瓶邪一些提及
吵架文学,但写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小吴不是木头,但确实有点一头吴水
三四月份的时候,小花来雨村待了很久。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开了很大一辆车。拖着两个行李箱,还带了两个助理。一个是夏池堂,那个小眼睛,多年前见过,没想到还跟着小花;另外一个是个陌生的年轻姑娘,挺漂亮,我想起我去年到北京的时候,去他的拍卖行长见识,从前台到招待到经理,各个都好看得紧,令人见了就赏心悦目。心说解董是不是招男员工无所谓,招女员工必须得漂亮。
小花说,正好最近也没法正常上班,在哪上不是上啊,来我这白吃白住,就当给...
解董自然是住我家的,他还订了一个床垫,来给自己提高生活质量。胖子也去躺了一下,差点没化在上面,嚷嚷着“资本家的生活真好啊,我不想努力了,花姐包养我吧”,被我双手用劲拽了起来。因为当时我正迫于债主解语花的淫威在给他铺床,他说我可以给他当钟点工抵债,按我时薪计算,每小时20块。后来苏万告诉我,他们学校兼职送外卖的学生也是这个价,还包餐,我很生气,有种985毕业大学生给小学都没读完的土老板打工,干的还是保洁的活,在酒桌上被人嘲笑“读书无用”的屈辱感。
别人workathome,解董开创了特殊时期的新型工作模式,workatvillage。他的两个助理在村口找了家有空房的村民家里住下了,每天步行十五分钟从村口来到我家,还得穿上职业装,西装革履地给白T恤大裤衩的解语花汇报工作,因为小花说这样才有工作的氛围,社畜和资本家的身份高下立见。
我不由感慨还好我当年没去打工,不然我如今可能也是这么个样,估计还背着房贷车贷,孩子三年级就得为了上个好中学满城找最便宜的学区房。不过那样我永远不会认识小哥和胖子,可能连小花都见不上面,所以说人生啊,万事装成百年梦,五行注定一生穷,我这一生是注定了要走上这条路,也注定要和他们纠纠缠缠。
那两个人每天都有固定的汇报时刻,夏池堂早上来,讲得多是道上的事,我也在旁边听一耳朵,有种时刻准备重返职场的冲劲,十分老骥伏枥。另一个小姑娘下午来,汇报的都是有关小花明面上的生意,这些年他很辛苦,但也可谓不破不立,解家的洗底基本快要完成了。看来解家的产业现在越发黑白分明了,黑归黑的管,白归白的归,夜晚睡得香。
过了半个月,夏池堂不来了,小花说北京有些事,自己不想回去,于是遣他去做了,可怜的小夏,他的健康码刚过了14天隔离期得到认证,一切从头开始。于是从此以后早上就没人来了,只剩那个姑娘下午来。
我对解家的商业机密没兴趣,听夏池堂汇报工作只是想紧跟时代潮流,更新行业信息,所以与业内无关的汇报,我向来是自觉回避的,小哥和胖子对这些更发是不感兴趣。
有一天下午,天气很好,太阳被云彩遮住了,风吹得很凉快,闷油瓶上山了,前几天下过雨,估计能带几朵蘑菇回来。我跟小花躺在院里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讲到吃蘑菇,我就想起了几年前在云南吃过的全菌宴,鲜味十足。
小花说今年云南大旱,有一种炒出来很香的菌子市价已经四位数了。
我有欠债ptsd,一听到某种东西的价格就忍不住开始算我欠的钱全用来买那东西能买多少,一下子又会觉得还债这件事是煎水作冰,更加虱多不痒。不知道买菌能不能堆满一个云顶天宫,又想云顶天宫那个环境,说不定自己就能长出蘑菇,不能放那,到时候万一吃了毒蘑菇见小人怎么办。我还没见过小人,但听人描述,总觉得似梦似幻十分有趣,不知道和青铜铃铛比哪个更强劲。
小花笑我有病,说让胖子火开小点别炒熟就行,说完似乎是觉得我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严肃地看着我让我别拖他下水,他对这种事一点都不好奇。
我们又杂七杂八地聊着,他和我很像,这个事我说过无数遍了,每次和他聊某件事聊到深处时又忍不住说一遍。这不是说我们的行事逻辑相似,事实上正相反,在做一件事时,我们会朝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可最后又会在同一个地方相遇,手里都抓着一把野花。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同,大概就是我会在路上救些受伤的兔子狍子,他会放任它们回归生态循环。在这一点上我们又是相互理解的,他不会怪我太圣母,我也不会骂他太绝情,一般我们计划中涉及人命的部分,也都是由他来完成。但这些年来我们都被互相影响着改变了不少,最后都学会了做个旁观者,放任它们死去,再将它们埋葬。
我们这代人抵抗自己的命运已经举步维艰,再插手别人的命运未免显得傲慢。
我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今天真的过于舒服。等我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没睁眼,但感光度告诉我我还在院里,小花是不可能像闷油瓶一样干出把我送回屋这种事的。闷油瓶总是觉得我的肺很脆弱,避免一切可能让它更加脆弱的可能。想到这里我明白,闷油瓶还没回来,说明我没睡多久,可能就是十几二十分钟。
然后我的感官又恢复了一些,我听见了小花那个女助理的声音,她在跟小花汇报工作,还有小花签名的沙沙声。我处在这个场景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动,突然动起来会不会吓到他们,想不明白,不如继续装睡。
他们说了一些公司的事情,关于策划投资股价,我听不明白,我向来对这些新的投资项目不感兴趣,一方面是真的没闲钱,主要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手气,于是脑子里又开始想平行世界里社畜吴邪的中年生活,不知道他会不会遭遇p2p暴雷,我想会的,我这人对这些看起来很新鲜的东西,总是行动快于思考,用了很多年才抑制住,近年来又开始澎湃。
汇报接近半小时,是平均时长,但我一直没法动,意识清醒,这感觉不怎么好受,算是一种比较轻的酷刑。
我听见“啪”的一声轻响,是姑娘把她的记事本合上了,这意味着她的汇报工作结束了。
“解董,还有一件事。”姑娘说。
小花嗯了一声。
“黑爷订了明天的机票。”
我心头一惊,黑瞎子要去哪?不会是来我这吧?为什么这事会由这个女孩来汇报?我一直以为她是白色那边的,怎么也带点黑呢,亏我和胖子还天天在她面前装破产之后看破红尘的小老板,飚各种尬鸡汤,这世界真是让人失去最基本的信任。
之后是脚步声和木门开合的吱呀声,她出去了,院里又只剩我和小花了。
“别装了,也不怕手麻。”小花毫不留情地拆穿我。
我睁开眼,动了动被压住的右手,还真有点麻,“哎哟,我不是故意要听,就是觉得你们两讲一半我突然起来挺尴尬的。”
小花笑了笑,大概是笑话我傻,“没什么不能听的,我还能怕你夺权吗?我倒是盼着呢。”
我想他的意思说,他巴不得丢下所有东西逍遥自在,可有些东西背久了就很难放下,要完全不管无法心安,如果有值得信任的人接管那再好不过了。
我初一想感谢他的信任,再一想觉得皇帝传位给儿子也是这个想法吧,感情他又在占我便宜?
这部分我决定先按下不表,问,“黑瞎子要过来?”
小花含糊两声,“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你都知道他买了机票,查查哪到哪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小花瞪我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想去哪那是我能说了算的吗?他就是那种朝阳到海淀都能去天津打个转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打算游泳去台北吃夜市。”
感情现在的同城物流还得跨个市区才能配送是黑瞎子精神。
我从这话中听出了许多情绪,火气绝对占大头,我师傅这不做人的家伙绝对惹到他了,这些天小花都没动过气,我来拔了气门芯,也难怪他冲我泄火。
从盲冢九死一生回来之后,瞎子的眼睛没能完全恢复,但恶化的程度已经明显好转,又是一个在黑暗中健步如飞的百岁老人,之后我就再没见小花为他操过心,更别提吵架了。
我说,“怎么了,他怎么气着你了?”
小花摇摇头,不想说,但我这人就是爱好奇,这毛病要是能改我现在不会在这,平行世界的吴邪也不用承受p2p暴雷的下场。
他见我贼心不死,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用小孟吗?”小孟就是他那个女助理。
我愣住,心想这话题哪跟哪。
小花继续说,“因为她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说完他进里屋洗脸了,我呆在原地,有种被教育了的感觉,黑瞎子这次大概真的把小花惹大发了,连带着我这个徒弟也遭遇诛九族,真是夭寿了。
————
晚饭的时候我给小花多夹了两筷子菜,都是闷油瓶刚从山里摘回来的野菜,是这边独有的品种,甜得恰恰好,很爽口,因为不好找所以市场上很难买到,有价无市。
我这两筷是赔罪使的,小花接下了,就算这事翻篇了。倒是不知情的闷油瓶看了我好一会儿,看得我心虚,胖子也老冲我递眼神,如果想法能变成弹幕,胖子头上应该全都是“小天真出轨花姑娘,瓶仔头顶绿化喜人”。
都什么玩意儿。
晚饭后我们出去遛弯,我趁小花搁路边跟大爷买水果的时候小声跟胖子和小哥说了瞎子大概要来送死的事。
胖子一开始把耳朵凑过来时还满脸兴奋,听完就萎了,摆摆手说,“夫妻哪有隔夜仇,人花爷见过的场面比咱海了去了,瞎子也不是七八十岁的小年轻了,人能解决。你别瞎操心了,咱这又不是爱情保卫战。”
我心说这都哪跟哪,会不会措辞,会不会比喻?
从胖子那得不到任何正面回应,我又回头去看闷油瓶,要是小花和瞎子打起来也只有他能拦住,他倒是很给面子,一直很专注地看着我听我说,这让我又有了安全感。
一夜无梦,我清爽地睡到了日出。东边日出早,这会儿才六点来钟,但我家作息优良,各个都是早睡早起的主,闷油瓶已经在忙活喂鸡了,小花也早起了,正在屋里听他远在京城的秘书团的工作汇报。资本家也不容易。
我正在感叹,就见小孟来了,还拎了不少东西,馒头包子豆浆,是给我们带的早餐,整得人怪不好意思的。我赶紧接过东西,放她去找小花,她从没这个时候来过,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过了一会儿,小孟走了,客气地拒绝了我留她吃早餐的邀请。小花也从里屋出来坐下,捧着盛豆浆的缸直接开始喝。
我问,“发生什么了?”
小花看我一眼,“没大事。”
我看着他不放,经过昨天,他应该是真的领教我的本事了,认命地说,“吴邪,你对待知识要是能有这番毅力,现在应该是个博士后了。”
我呸,我就是对张家的知识太过有毅力,才成了今天这个样。不过我好歹把最大的研究项目搞下来了,随时随地活体取样,也算是张家学里的博士了,估计等我弄清楚张家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就能顺利毕业成为博士后。
小花给我解释,下午让小孟去办个事,所以提前把工作给交待了。
还能有什么事呢,他来了这大半月,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头。小孟多半是去接黑瞎子,看来胖子说的对,闹来闹去还不是关起门来一家子的事……想到这里我发现我也逐渐爱情保卫战化,及时打住。
结果却十分出乎我意料,下午三点多钟,小孟开着车回来了,车上没有黑瞎子,只有一大个塑料袋,我扒拉开一看,全是蘑菇,各式各样的蘑菇。
“你这是去干嘛了啊?”胖子也凑过来,问。
“解董让我去隔壁镇上买东西啊。”小孟说,指了指那一袋蘑菇。
雨水多的时候,许多村民会去山上捡了蘑菇去卖,我们村也有很多人这么干。今天是邻镇的集市,也不知道小花怎么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的,不同乡镇村寨的集市不一样,有各自的规矩,我都不太清楚。不愧是九门三代唯一一个撑得住的,连来农家乐都得摸清楚方圆百里的情况。
“吴老板胖老板,帮帮忙呀。”小孟喊我们。
我们两一起把一大口袋搬进了院,我进厨房找洗菜的盆,刚转身就听胖子问,“那瞎子呢?不是说瞎子要来送……”
说话间我瞥见了粉红色的衣角,立马咳嗽了两声,胖子不愧是和我多年默契的秋名山车神,急转弯教父,接道,“送……送清明祝福吗?”
小花从里屋出来,抱着手臂看着一袋蘑菇,示意小孟没她的事了,然后对我说,“你不是想吃全菌宴吗,给你备好了。”意思就是说花钱的事我已经干了,剩下该你了,那态度十分颐指气使,鼻孔朝天,但我没办法,欠人钱财矮三分,我欠小花的够我原地化为尘埃。
我冲胖子撇嘴,我们俩立刻化身长工,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水管边洗蘑菇,小哥又进山了,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半人高一口袋,我怀疑解雨臣的吩咐是洗劫整个菜市场,也怀疑他不是在满足我的心愿,是在变相捉弄我。
这点倒是跟我那个倒霉师傅挺像,如果说这辈子有谁骗我是不图任何目的只图好玩的,那一定是黑瞎子,胖子都没他那么恶劣。
胖子在我旁边小声咕哝着,从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然后又开始抱怨夫妻打架打上街误伤路人,我听得一头雾水。
洗了一半,胖子进厨房忙活,留我继续洗刷刷,就感觉身后的大门口进来一个人,我头也不回的喊“小哥快来帮忙”,却被人按了下头,我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整个人栽进水盆里。我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就见了这个害我受如此折磨的罪魁祸首。
“徒弟,种蘑菇呢。”黑瞎子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不管是我因为他平白受气,还是刚才那一下。
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但环视四周,没有闷油瓶,我不好轻举妄动,只好憋下这口气,故意大声说话,“你来干嘛啊?”
这声喊得隔壁大娘都能听到了,小花在里屋岿然不动。
黑瞎子用看傻子的表情看我,把包往石桌上一扔,吊儿郎当地说,“来度假啊。”
感情不是来赔罪的,真是廉颇背着荆条来到蔺相如府上,甩了一套打狗棍法还求掌声。
我见他找死的决心已定,心想既然注定要给他送终,好歹得知道他为何而死,于是上前小声问他,“你怎么招惹解老板了?”
他又用一种“你懂个屁”的笑对着我,反过来问我,“徒弟,你跟哑巴,有没有闹过矛盾?”
什么意思?这是和我讨教和好的经验?
我回想了一下,十几年前有,但那叫矛盾吗?那时的张起灵,什么决定都是自己做的,只不过是来通知我一下,路已经定好了,那都是我单方面的矛盾,只剩我一个巴掌啪啪往自己脸上响。他出来之后,脾气温和了许多,虽然看着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但至少我们之间可以有商有量,大部分时候他也十分尊重我的意见。
所以我的结论是,“没有。”说话间挺了挺胸膛,有点得意。
黑瞎子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他要遗憾地捶胸顿足,没料到他却抬手差点给我一个脑瓜崩,幸好我反应快,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脑门叫嚣“你要干嘛啊!”
门边出来一个人,这会儿小花终于被我喊动了,他抱臂倚着门框,冷眼看我们,问,“干嘛呢,噪声超过120分贝我报警了啊。”
这话也就是说说,先不说警察管不管,我们这几个人还敢提报警?比赛谁获刑枪毙次数多吗?估计闷油瓶能一举拔得头筹。说到这我又想起来,黑瞎子可是通缉犯,竟然能光明正大地坐飞机,看来小花是把他的案底给消了,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令人羡慕。再回头看黑瞎子竟然还不知感恩,敢和小花吵架,真是个白眼狼。
黑瞎子和小花就这么一个站门口一个站院里,互相看着,当自己是偶像剧主角,还当我不存在。半分钟后小花先退出战场进屋了,黑瞎子看着他的背影就笑,让我瘆得慌,有点怕他投出个袖里箭暗杀小花。
我又拉住他,“刚才话还没说完呢。”
就见他撸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句“傻徒弟”,然后跟着小花进屋了。
黑瞎子进屋之后没几分钟,小哥就回来了,看见满地的蘑菇,表情依旧波澜不惊。我们一起洗完了一部分,把剩下的先收拾打算明天再打理。
再然后,晚饭的时候他两邻着坐,可也不跟对方讲话,看得我心里抓痒。
饭后我们铁三角出去遛弯,没叫他们俩,门也没关,希望这一举动能给他们俩提个醒,要是打起来记得去外面打,别惊吓着我们瓶仔的鸡。
神奇的是,晚上竟然就没事了——走到一半天色渐暗,我们赶紧往回赶,到家时雨点刚落下来,家里却没人。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心想不是真出去打架了吧。刚心里担心着,就见远处两个身影过来了,挤在一件黑不拉几的外套底下,狼狈地跑回来。
黑瞎子把小花推进浴室洗澡换衣服,自己拿了块毛巾擦了擦水迹进了小花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套了件小花的T恤,那是件可口可乐和史努比的联名,小花很喜欢。
这就算是好了?
我愣了,我甚至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就好了呢?我有种浓厚的被抛弃的闺蜜的感觉,抄起手机马上就去情感大v处曝光解雨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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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山上生机蓬勃,瞎子和小哥上山,竟然碰到一丛鸡枞,真是撞了狗屎运。
有了菌中之王,之前那一整袋都黯然失色,胖子一边查菜谱,一边放话说不就是全菌宴吗,看他露一手。我把之前我爸妈寄过来的火腿翻了出来,打算来一道火腿炖鸡枞,光想都觉得舌头要掉。
我们在这边忙活,另两个大爷倒是挺自在。黑瞎子把一朵帽大柄小的蘑菇的伞帽撕开,又往上掰,试图制造一朵反重力蘑菇,失败之后竟然想到用热熔胶固定,还真给他弄出一朵花型的蘑菇,真是残忍至极。小花在院子里坐着翻手机,黑瞎子就摸过去把这朵“花”放在了小花的头上,还说真是杠上开花花开花。
小花摸了摸头顶,没拿下来,问他这是什么品种。
他笑嘻嘻地说这是心花。
我有点被恶心到,又觉得有点学到,回头看看在专心切火腿的闷油瓶,他看我盯着他,捻起一片火腿塞进我嘴里,我瞬间释然,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学个屁吃。
—END—
虽然是个短篇但应该会有续写,因为想写的梗还没写完
等我知道黑花为什么吵架就写
日本京都
~刀剑乱舞~细川组小夜左文字孑歌仙兼定管理人thx花蛋staffthx柳
单发一些比较独立的,搞细川组让我快乐到模糊。
“其实也不会很怕——有江雪哥和宗三哥在旁边的话。”
今天更的快啊,唉,写作业写作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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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通的是青江,画面摇晃了一阵,深青的马尾一闪而过,然而他又从角落里露出半个头,在那边笑,“干嘛,想我了吗?”
“不想你,”歌仙那边画面也出现了,看样子是在客厅里,“怎么样,一路还顺利吧宗三。”
“还行,本来也不远,”宗三到床边盘腿坐下了,背靠着床沿,“不过说起来这边没有在下雪。”
“...
“啊啊我们这边倒是有下,虽然也不大,但是真是好冷啊,我进了屋就简直不想出来。”青江边说边偏头望了望,大概是在看窗户的方向。
“那你就不要出门了……蜂也回去了吧?”
“晚饭后才走,不过他们家就在本市,也很方便了。”
宗三看了看手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大概吧,可能这边信号是有点不太好。”
“那就很不好玩了啊……对了,今天蜂怎么回去的,他那个哥哥长曾祢过来接的吗?”
歌仙在那边笑了一声,“背后讨论这种事可不好。”
“哪有,”青江那边又开始晃动了,大概是举着手机边走路边讲话,“关心而已,他不是很讨厌他那个大哥吗。”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以为他们新年关系会多少缓和一点的。”
“这种话你还是留着去问他本人吧……不过不要太多嘴,好奇心害死青江知道吗。”
“知道知道……等等文化人你刚刚在诅咒我吗?”
“没有啊,祝你新年快乐。”
“嘁……又卡了?喂——宗三还在吗?”
“啊,我在。”宗三回过神,把还只干了大半的长发抬手顺了顺,“他们家的事本来也不好说,歌仙的话有道理,你呢,就不要对着蜂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是是是……”青江这时已经坐下来了,把两只手举高投降给他们看。
床对面就是他以前在用的书桌,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摆。宗三把两条腿长长地伸出去,光裸的脚趾微微蜷起来,“怎么说呢,我的话回来以后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旧景旧物,旧人旧事,还不就是那样。”
青江想了想又问,“那你弟弟呢,就是小夜啊,上次见到时他都才刚准备念国小的样子吧,真是可爱。”
“小夜有长高一点,不过这孩子看着太瘦弱了,就实在让人很担忧……”
“你也没什么立场来讲这个话啊,自己都这么瘦,担忧的话多回家看看不就好。”
宗三哑然失笑,“好好,有道理,不过我昨天有讲吧,月底他就要转到我们那边去念书了。”
歌仙愣了几秒,回过神又苦笑起来,“我大概是年底忙糊涂了……那房子看好没有?”
“房子?找我啊,”青江这时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端着杯子正好顺口接话,“业务对口,还能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宗三耸耸肩。“他自己说是已经联络好了,叫我不用担心,”他说,“都这么说了我肯定就没什么好帮忙的了啊。”
“你哥他做什么工作的?”
“他啊,牙医,这次过去的话好像就是要跟人合伙开诊所的样子。”
“离得近点也好,他好像还是蛮关心你的。”
“关心?关心吧,大概,”宗三往后仰了仰,头发被压到有点拉扯的痛感,“不过还是觉得好奇怪啊,叫他哥哥这种事。”
歌仙想了想又说,“以前不是也一起生活吗?”
“话是这么讲,不过认真来说的话也还是很陌生,他本来高中就是在老家那边念的,平时难得见到,后来上大学去了又是在外地,”宗三把一只胳膊抬起来挡了挡头顶的灯光,“所以说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啊,顶着长兄名号的陌生人而已。”
“感情这种事多培养不就好了,”青江在那边打了个哈哈,“你对别人态度好点喔,太高傲的话可是没有糖吃的。”
“态度这种事不就是那样吗,还可以吧我,反正大家相安无事不就好,兄友弟恭之类的?”
“青江的意思大概是想说相处的更融洽点吧,毕竟小夜才八岁,也就只有你和那位江雪先生两个哥哥了。”
宗三挑挑眉,没有说话,这时门被敲了两下,他抬头一看正是江雪,大约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披着件深蓝的家居外套站在那里。
“是在忙吗。”江雪问。
江雪点点头。“那有空的话等下过来我房间,有点事。”他说。
“喔好。”
他实在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面上也没有显露出来,等江雪走了才又把视线转回屏幕这边,正好就看到青江在那边一脸好奇,眨着眼问,“你哥哥啊?”
“平心而论你哥很好看,大实话。”
“说的好像之前没见过他一样,不还是老样子吗?”
“又在乱讲话,三年而已。”
歌仙这时打断了他们毫无营养的闲扯。“你跟他讲下去就没个止境了,别理他,”他说,并且选择性无视了青江的抗议,“你哥刚刚找你有事?”
“说要我待会儿有空去他房间找他一下,不知道是做什么,他也没讲。”宗三这次索性把两个胳膊肘都垫在了床上,下巴平搁着,发尾微蜷曲的长发从颈窝那里垂下来。
“咳咳。”青江又开始插话了,一脸坏笑,“这可不得了啊,听着就让人心虚,刚刚我们都还在讲别人坏话,这下抓现行了吧,你都不关房门的吗。”
“正常交流而已,”宗三这样说着,心里也不由得怀疑起江雪刚刚是否有听见什么,但转瞬间又觉得无所谓了,“应该是要商量一下搬家的事吧。”
“没有事也要和我们联络感情。”青江笑眯眯的补充,把脸凑到屏幕前飞吻,然后挂了。
其实两人的房间不过隔了一个短的走廊和转角。宗三边走边把几乎要滑下肩膀的开衫拉回来,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少去江雪的房间。
以前还在念书时,他不在家,那个房间也就总是合着,有时候妈妈会把门拿钥匙开了去扫扫灰,然后开窗子透透气。原本宗三也就不是有太多探险欲望的人,不过那时如果碰巧路过,那他就能正好能瞧见对着房门的深色书柜和空荡整洁的墙面,还有那一串挂起来的佛珠。
国中三年级的那个夏天,江雪也曾在那个房间给他补过几次课,但现在回想起来,记忆里仍记得的却只有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的风和江雪总是坐的很端正的背,长发有时候会散着,有时候会用发绳扎起来。
到门口后他先敲了敲门,得了应声后才推门进去。房间的布局和记忆里的比起来没多大差别,江雪先前大概是在翻一本书,看他来了就把书合上了放在一边,点点头算是招呼他。
宗三自己去边上找地方坐了,“江雪哥是要找我说搬家的事么?”
“啊这个也是要讲的……”江雪迟疑了一下说,“这边房子的话,我是打算就暂时还不卖的,将来如果有机会就租出去。”
“也好。”
“那这几天我们就还要在家把东西也清一清,多的大约也就是那些书之类的了。”
“家用电器呢,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东西。”
“实用的就打包好了请搬家公司来送过去吧。”
“父亲的车呢?”
这个问题原本宗三是随口一问的,但江雪又思考了一阵才说,“折价卖了的话好像也不太好,我到时候也一并开过去吧,放这边没人看管也是要生锈。”
宗三坐了一会儿就又觉得这样的一板一眼的对话实在是很令人尴尬了,江雪也似乎是在斟酌什么,他便开口问,“小夜对转学怎么看?”
“这个事……”江雪愣了一下,“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倒没有,就是想小孩子碰到这种事一般都会不习惯的吧,”长发夹在脖子和衣领之间有些难受,宗三便抬手理了理,“平时都是江雪哥跟他在一起,应该更多了解一点才对的。”
这话其实也是没有错。前年继父生病时,江雪在实习,他还在念书准备毕业,家里没人照顾不到六岁的小夜,只能拜托到亲戚那边去,后来回家见到时,小孩子总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也不爱和人讲话。宗三想到这里时心里微微地疼起来,于是他也说,“以后是该我们来照顾他。”
“也还好,你先忙你的工作,”江雪把语气放得很和缓,“我还算应付的过来,不过如果太忙可能就要送到你那边去照看一下了,方便么?”
“好,我会详细看一看的。”
说到这里好像也差不多了,宗三点点头便准备告辞了,这时江雪却又叫住了他,示意他等一下。
“嗯,怎么了?”
江雪去了衣柜边,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说,“之前也没什么机会给你,有点晚了,姑且是准备的新年礼物吧。”
宗三愣了一下,打开一看,一条蓝底斜红纹的领带摆在里面,看质地就知道是不便宜的。“这太破费了,江雪哥。”他想起自己带回来那盒点心了,突然无端觉得寒碜起来。
“这是应该的,”江雪走过来帮他把盒子合好,“你工作时我也没送你什么,现在也算是一点弥补。”他顿了一会儿,抬头用那对浅色的眼睛望着他,“宗三,你也是我的弟弟,我要照顾好你的。”
这样的目光望过来,宗三却突然觉得有些承受不起了。他垂眼道过谢后便拿着盒子离开了,等到快要走回自己房间时又停下了脚步,在黯淡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
江雪的意思他不是很明白,但这又确乎像是一种示好。
不过转念一想,事实上他们原本之间也就不存在什么矛盾,只是有些说不清的生分。
宗三叹了口气,把盒子放回房间,又出来往小夜那边去了,轻手轻脚推开门一看,小孩子正缩在被子下侧身蜷成很小的一团,揪着枕头睡的不是很安稳。他在边上坐着,只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刚把手一拿开,小夜就惊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宗三哥。
“对不起,弄醒你了,”宗三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一拉,看小夜依然看着他,便问,“要我陪你睡么?”
小孩子似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又飞快地点点头。
宗三就脱了鞋上去躺着了,在被子下把弟弟揽过来,让他挨着自己。兄弟两人在这安静的夜里躺了一会儿,小夜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
“睡不着了么。”宗三其实自己也还没什么睡意,盯着朦胧的窗帘出神。
“嗯……”小孩子的声音很轻,“宗三哥回来多久呢?”
“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样子喔。”
“江雪哥说我们要搬家,”小夜过了一会儿又说,“去那边了以后就能经常见到宗三哥了吗?”
“可以的,我们住的很近。”宗三想了想又问,“小夜会不适应新环境吗?”
这个问题也许对小孩还是过于严肃了一点,小夜想了很久。“其实也不会很怕,”他头顶的头发蹭在宗三的下巴上就有点微微的痒,“有江雪哥和宗三哥在旁边的话。”
宗三一愣,沉默着又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小夜。
小孩子其实困意来的快,很快又握着他的手迷迷糊糊睡着了,宗三也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心里却始终在想小夜刚刚说的话。
明天再去跟他道一次谢吧。
他这样不由自主地想着,却也不知道是要谢什么。
暴雨前的城市夜景,珠江新城的另一面景象,生活在这个城市,每天都在里面奋斗,不忘记去记录一下它的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