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体检机构对广州体检这个巨大的市场也虎视眈眈。南方日报记者梁文祥摄
之三
一种单次全身检查达9000元至1万余元的豪华体检，正为越来越多的广州人知晓，也让一些越来越注重身体健康的富人们“蠢蠢心动”。体检机构打着“设备先进、准确发现”的旗帜，迎合着他们盲目追求PET—CT细致筛选的神话，纷纷推出豪华体检套餐，价格从一万到几十万不等。不过有健康管理专家指出，每种身体检查并非适合所有人士，过于豪华的体检套餐“伤钱又伤身”。例如太早进行乳腺X光造影，可能会弄巧成拙，增加患乳癌的机会。一篇2009年4月发表于北美放射学会《放射医学》杂志的研究报告称，全身PET—CT扫描伴随着大量的辐射剂量和癌症的风险。
8.8万元体检会员卡供不应求
这种8.8万元的体检会员卡供不应求，购买的人群主要是富豪阶层，身家亿元以上的占了绝大多数。为了保证服务质量，这家医院严控此类体检会员卡，虽然如此，这种卡还是被抢购一空，至少卖出去了1000张。
6月底的一个大清早，李明（化名）带着家人来到广州某著名三甲医院贵宾楼，做一年一度的身体健康检查。在年轻护士的带领下，他们一家人换上了专门的体检服，开始进行体检。
而这家医院体检区的一个套间休息室里，门口摆着一台电视，旁边放着沙发，角落里还摆着冰箱，要不是房间里有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体检区。房间里休息的是陈先生，他来自珠三角的一座城市，管理着一家大型家族企业，身价数亿。在几天之前，他就住进了贵宾区，为了这次健康检查，他提前到医院静养。
虽然陈先生只有40多岁，身体并无疾病，但是他很注重个人的健康管理。去年下半年，在朋友的推荐下，他到南方医院惠侨楼，花8.8万元购买了一张体检会员卡，正式成为了贵宾体检区的会员。
李明则是一个职业经理人，没有陈先生富裕，但年薪也有数十万。他没有购买这种会员卡，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也选择了几万块钱的体检套餐。进入体检流程后，首先是验血、验尿，之后就是体检的重头戏：脑部核磁共振。仅仅用了2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在这里的体检。几乎与体检过程同步，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刚刚做过的各种体检结果的数据、片子都已呈现在医生的电脑上。
陈先生享受的服务更加温馨。上午的检查轻松完成后，他在贵宾厅里用过清淡的午餐。随后被安排进行心脏彩色超声波、颈动脉超声波、肾动脉超声波、胸部X光、心肺静止和全负荷心电图等检查项目。体检区医生护士的态度和蔼，超声波检查结束后，医生立刻拿来温热的毛巾，细心地为他擦拭，那里明亮宽敞，大型等离子电视、舒适的航空座椅等，都给前来接受检查的客人提供了宁静私密的体检场所。专业而体贴的服务也让陈先生的体检变得非常舒适，一对一的热情服务和讲解，让他能清楚地了解每一个程序和效果。
南方日报调查获悉，这种8万8的体检会员卡供不应求，购买的人群主要是富豪阶层，身家亿元以上的占了绝大多数。为了保证服务质量，这家医院严控此类体检会员卡，虽然如此，这种卡还是被抢购一空，至少卖出去了1000张。
普通与豪华体检利润相差70%
有多位三甲医院体检科负责人称，普通的体检利润率在30%—50%之间，但是高端体检的利润率甚至接近100%。目前，广州的团体检和个人体检的人均消费额是三四百元，高级白领阶层大概是六七百元，但是富人阶层的高端体检业务，人均一般都过万元。
这家三甲医院的体检科负责人称，陈晓旭、叶凡等人英年早逝，触动很多人。“身体不健康，再多的钱也没用。”这句话逐渐在成为共识。与此相应的是，富豪健身套餐悄然流行，广州各大三甲医院的体检中心也纷纷推出了“豪华体检”。据介绍，该院的豪华体检业务量从3年之前的1000多万元营业额发展到如今的数千万元，已占据该院体检业务的半壁江山。
南方日报记者调查获悉，除了这家三甲医院以外，还有广东省人民医院、南方医院、中山大学附属一院特种医疗中心、广东省中医院、暨大华侨医院等著名三甲医院纷纷抢占高端体检市场，推出万元以上体检套餐，价格由1万到十几万，甚至有数十万。
记者接着问协和高级医疗中心的体检价格为何这么贵，相比普通门诊有着什么样的优势呢？护士告诉记者，在该中心体检要提前一两天预约，一般都不用排队等候，体检项目比普通门诊更详细，体检过程会有专人带领，体检后会有专家对体检报告进行分析。体检设备和普通门诊差不多，但体检环境肯定要比普通门诊好很多。
记者比对另外一家医院体检中心的体检详细价目表，发现同样项目的套餐，协和高级医疗中心的价格大约是这家医院体检中心的3.3倍。记者问体检分不分等级，有没有专门的VIP服务，护士说具体不分等级，“来我们这里消费的都是VIP式的服务。”
记者随后参观了协和高级医疗中心部分病房，发现病房非常整洁，设施非常齐全。基本都是一室一厅，配有电视、宽带、内部送餐、外送洗衣等商务酒店式配套服务。
南方医院的慧侨楼除了设施完备豪华之外，服务是其主推，注重细节、注重人性化，比如房间门口小小的“请勿打扰”“请即清理”的告示牌，另外还有商务中心可以提供给患者或家属进行传真、复印、打印等活动，但享受这些豪华服务，需要支付30%以上的服务费。2011年，南方医院慧桥楼的业务量从前几年的1000余万元，迅猛增长到了4000多万元，翻了4倍之多。
而珠江医院的谊侨科则引进四星级酒店后勤服务保障，进一步优化服务。专属会所及可容纳400人、有高级营养师指导的大型西餐厅已经开放。体检贵宾一人一间，非常安静，设施也比较齐全，可以满足在医院住院时的各种需要。
有多位三甲医院体检科负责人称，普通的体检利润率在30%—50%之间，但是高端体检的利润率甚至接近100%。接待一个高端的体检者，健康管理中心所获取的利润等同于接待近100个普通体检者。目前，广州的团体检和个人体检的人均消费额是三四百元，高级白领阶层大概是六七百元，但是富人阶层的高端体检业务，人均一般都过万元。
民营体检机构抢占中高端市场
根据南方日报记者调查的价位数据分析，广州大型民营体检机构价格从低端到高端，价位从200多元到10000多元的都有。
公立医院体检业务蓬勃发展，私营体检机构对广州这个巨大的市场也虎视眈眈。
慈铭健康体检管理集团广州有限公司总经理范振忠称，以前业内一种约定俗成的看法，是公立医院的体检中心以服务大众为主，主体客户群为中低端，而独立的民营体检则主抓中高端人群，打的是“服务牌”。但广州的情况很特殊，由于各大三甲医院纷纷进入体检市场，公立医院凭借强大的高端医疗资源，抢占了高端体检的绝大部分市场，民营体检机构只得将目标对准了中端客户。
南方日报记者获悉，有民营体检中心随机抽取去体检的广州市民，共获得数千份样本，其中参加过正规体检的被访问者占66.1%；参加过体检但感觉不正规的被访问者占33.9%。通过调查发现，在参加体检的被访问者中，平均接受体检5.1次，且有2/3是定期体检，定期体检者的体检频率是1.43次/年；有40.6%的人每年体检1次。可以看出，广州市居民定期体检的习惯正在养成，正规体检市场正在不断扩大，且具有巨大的潜力。
调查显示，单位出资体检者占70%，个人自费体检者只有20%，其他占10%，说明真正有体检意识的人较少。在缴费金额方面发现，平均消费水平为560元/次，属中下水平；高收入人群的消费能力还有待挖掘。有50%的人消费水平在400元以下，其中300元/次的人有25%；1000元/次以上的高消费人群仅10%。
范振忠介绍，来慈铭体检的层次跟上面这个调查类似，平均消费水平是每人次500元。上万元以上的豪华体检者比较少，一年只有几十单业务量。而且一些昂贵的体检项目，光机器设备都要几千万元以上，由于客户量很少，民营体检机构都不会购买。如果有客户需要，他们就会联系定点的三甲医院进行送检。
范振忠认为，广州的中产阶级人群相对其他城市要高，作为缺乏强大医治平台的民营体检走专业体检的路线，主打服务牌，显然是针对一批可以消费得起“高价体检”的人群，走中端路线。而现在摆在民营体检机构前面的则是如何让这批理想中的“中产阶级”接受并走进民营体检机构的大门。目前慈铭2011年的业务量占达到了7000万元左右，在广州有两家体检中心，每年接待的体检者有十几万人。
爱康国宾健康体检管理集团广州总经理卓志隆也称，他们也是主打中端客户，每年万元的豪华体检者只有几单，爱康国宾很乐意将自己和公立医院的客户群进行区别，强调自己的业务范围是“医检分离”，只检查，不治疗；只服务健康人，避免交叉感染，提供优质服务及质量保证。
根据南方日报记者调查的价位数据分析，广州大型民营体检机构价格从低端到高端，价位从200多元到10000多元的都有。全身体检，同一类别的体检在不同体检机构之间价位也相差不大。比如爱康国宾针对一般检查价位相对较低，但是针对白领族男士体检价位从700到2000多不等，针对白领女性的则从700多元到5000多元不等。想做一个常规体检，基本上300元左右就能解决。老年人体检，价位相对年轻人要高一些，因为所检查项目较多。但最普通的检查200以内的套餐也有，最贵的10000多元。
低端体检市场价格混战
“如此低折扣，绝对不正常，这里面猫腻很多。不少低端的体检中心为压缩检查成本，故意加以模糊，甚至移花接木，根本不予检测，体检质量无法保证。”
随着民营资本不断进入体检市场，广州市体检市场鱼龙混杂，不少小诊所也涉足体检业务，抢夺广州低端的体检市场。相对大型民营体检机构和大型公立医院，这些小型体检机构在体检环境、硬件设备、医护人员素质以及服务上，均不具备任何优势，他们要从激烈的市场竞争脱颖而出，只能够打价格战。
“压力族体检套餐两折销售”、“银发族体检套餐1折”……类似低价体检在网上和各大小区的交楼里铺天盖地，各种健康体检科和网上的体检团购成为他们成为大力推荐的新礼品。
南方日报记者调查发现，一些个体体检中心以及民营机构对体检市场的争夺非常激烈，其折扣低得令人吃惊。在番禺的一家医院，B超、早孕检测、电子阴道镜、支原体培养、红外乳腺检查……这一原价700多元的妇科体检套餐，竟然只需要36元。
位于广州大道北的某民营医院，是一所集医疗、康复、预防及保健为一体的三级综合性民营医院。南方日报记者在千品网上看到佳和医院的团购项目：仅58元尊享原价259元的体检套餐。出于对如此低廉的价格的质疑，记者走访了这家医院。
步入医院大门，右手边可以看到导医台上立着一块体检登记的牌子。医院并没有设立专门的体检科，而是由各个专科分散承担了体检任务。导医小姐拿出一个黑色文件夹摊开，里面有十几张体检套餐表格。导医直接翻到末尾几页，并挑出其中一张手写版的“宣传单”推荐给记者，价格为168元。
团购的体检套餐基本都是用于入职体检，记者问为何入职体检会如此廉价，导医解释说入职体检操作起来比较简单，涉及血液检测的只有肝功能6项和乙肝两对半两项，其他都为外部检测，成本相对低廉。这个团购体检套餐，仅肝功能一项表格上标出的原价就已是68元，超过了活动总价。为何价格上出现如此大的差距，医院把价定得这么低能收回成本吗？导医解释说，原价是按物价局的规定标出的价格，具体每个医院实施起来是不同的，公立的大医院可能就会贵一点。至于为什么把价定得这么低，会不会低于体检成本，导医称自己也无法完全解释，“完全是领导提出要搞的，恐怕只有领导才明白其中的原因。”记者在网上也检索到这家医院其他体检活动，发现该院都会推出几十元享受原价几百元体检套餐的活动。
连日以来，南方日报记者走访五羊新城某门诊部、一家致力于社区服务的老字号中医门诊，发现他们均是40元不到的体检套餐，竟然能够享受其他体检机构上千元的体检套餐。如此低廉的体检价格，对应的是什么样的体检服务呢？这些诊所负责人均表示，如果需要常规体检可以根据患者需要临时定制套餐，价格跟普通门诊差不多，质量也有保证，目前门诊部基本拥有必需的体检设备，大多数体检项目都可以内部检测，有些较为复杂的项目例如肿瘤，会外送检测。
范振忠称，如此低折扣，绝对不正常，这里面猫腻很多。范振忠分析，不少低端的体检中心为压缩检查成本，故意加以模糊，甚至移花接木，根本不予检测，体检质量无法保证。
观点
如此豪华体检不必要
广州市某著名三甲医院体检科负责人介绍，光做一次全身PET—CT检查，省人民医院、南方医院等单次全身检查费用8000元至1万余元，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并没有阻碍越来越多的广东富华使用这种高端仪器进行体检。广东省人民医院的PET—CT，目前月均检查人数比几年前增加了好几倍。其他大型三甲医院的PET—CT使用频率，也是呈上升趋势。
PET检查存在过度使用吗？是哪些人在做昂贵的PET检查？多位大型三甲医院体检科负责人透露，这些人都是高端商务人士，或者是亿万富翁，不少人并无症状、单纯把PET检查当作高端体检。这种情况越来越多。
据悉，较理想的状况是每100万人拥有1台PET。美国有2000多台PET。我国目前已有160台PET，经济发达地区多于不发达地区，北京市拥有22台。
但有医疗专家称，把PET检查当作常规体检并不值，PET也不能取代常规体检。针对不少宣传把PET当作高端体检、能发现早期癌症。医疗专家称，国外的PET最开始是用于科研。2001年进入临床后，其能够发现早期肿瘤的功能获得肯定，但用途最大的并不是体检或癌症早期诊断，而是肿瘤分期及治疗后的效果评估，为医生治疗肿瘤采取手术、放化疗等选择提供极有价值的决策。
PET的作用不能神化。如PET发现恶性肿瘤的正确率可达95%，但不是完全正确，还要综合其他检查及医生经验。只有其他诊断不明或是高危人群采用PET检查才最有价值，否则易造成资源浪费。而且，尽管辐射量不大，1次PET辐射量相当于做1次CT，长期接触PET的医生是要穿防护服的。
据介绍，为保护患者合法权益，卫生部规定PET—CT检查阳性率不低于70%，即通过PET—CT查出问题的患者应占七成，以此要求高端设备在真正有需要的患者中发挥价值。一篇2009年4月发表于北美放射学会《放射医学》杂志的研究报告称，全身PET—CT扫描伴随着大量的辐射剂量和癌症的风险。
链接
什么是PET？
PET是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扫描装置的简称。CT是X线计算机断层显像。而PET—CT则是将PET提供的组织细胞代谢显像及在大分子、蛋白质、核酸基础上进行的分子影像和CT提供的反映组织解剖结构、血流灌注的显像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的最先进的影像设备。它的出现使医生对疾病的诊断达到分子水平，特别对于发现早期肿瘤以及肿瘤分期、治疗效果判断有着重要意义。
专题策划：姜玉龙谭亦芳本版撰文：南方日报记者/成希实习生/廖舒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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