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路人Y的推荐LOFTER(乐乎)

因为是愚人节所以先掉落一篇愚人节捡手机

7D不同公司但是合租设定

简介:我希望,我老去,还能像现在这样疯。

2023我还在热情洋溢

中国boy视角伪现背都是瞎编

注意是幻茄CP向

很缺德非常缺德请勿上升真人

哪里热闹哪里就有了我王瀚哲,上海捧场王,鼓掌哐哐响。

我直接吓清醒......

我直接吓清醒了。

某幻那边接起来没说话,只听见呜呜的风声,好像一个人在哭。

“干嘛。”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我在飙车。”

“啥车?”

“自行车。”某幻带着笑和电音说,“跟小老师他们出去玩呢,骑车锻炼身体……什么?修路?那从右边绕呗——”我听到了小精灵的声音。

“告诉你个事。”我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窗台上,搓了搓发冷的手指,“你先停一停,听我说。”

某幻说好,然后那边的风声还是在呜。

我不管了:“茄哥要结婚了。”

然后我听见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巨响。

我把这个笑话告诉了老番茄,老番茄笑出了眼泪,最后很拘谨地问水母,我的眼线花了没。

某幻蹦跶过来了,看到我,咧嘴露出了一个笑,极其诙谐。不知为何,我觉得他那笑容,苦得要命,简直苦到了嘴角、苦到了眉心。我过去搀扶他,往一个小角落走,他把体重交了一半给我,压得我很想骂人。

好不容易坐下。人潮在远处热闹着,摄像机对准着那一对正在迎宾的忙碌的新人,没有人注意我们这边。

我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怎么样?他结婚了,真结婚了。”

某幻耸耸肩:“那就结婚呗,又不能一辈子不结婚。”

“不能这么说,你忘了世界上还有独身主义者吗?”

“哦,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了个想法。”某幻转过头,用那双深黑色的、迷倒很多小姑娘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盯着我,“我某幻决定从今天开始,成为一名独身主义者。”

我哈哈笑起来,越笑越觉得不好笑,干巴巴的,所以我不笑了。

“你是认真的。”我搭住某幻的肩膀,轻声说。

某幻低头,指关节在他的痛拐上一敲一敲,像在弹尤克里里。隔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几不可闻,几乎要消散在会场柠檬味的花香中:“王瀚哲,我什么时候不认真啊。我就是太认真了。”

某幻对老番茄有“那方面的想法”,得追溯到我们五个一起录综艺的时候,对,就是那个让我们涨粉无数、走上人生巅峰的《欢天喜地好哥们》。录最后一期的时候,我们很晚才睡,凌晨一点了还组团去田里抓萤火虫,回来之后总算有了点睡意,便各自睡了。第二天某幻的黑眼圈重到化妆师多用了一半的遮瑕。

我八卦:“大家都是那个点睡的,怎么就你变熊猫了?”

某幻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好看。他把我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如临大敌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兄弟,我坠入爱河了。”

我大惊:“你脱单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那……哪门子的爱河……”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得有些虚无。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一刻我甚至痛恨起我和某幻天才般的默契来。我谨慎地说,我说:“你是昨晚才坠入爱河的吗?”

“是的。”某幻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回答了我,“昨晚,我突然发现,老番茄的睫毛很长。”

我愣愣地问:“像你喜欢的女生的睫毛一样长?”

某幻摇了摇头,想了想,然后又沉痛地摇了摇头。

我发出了一声高昂的、类猿的惨叫,这声惨叫惊动了远处路过的LEX,他脚下一滑,一屁股摔进了一个大水洼里,然后带着一裤子的泥站起来,朝我这边跑过来,看样子是要杀害我。

当然,我幸存了下来,心里还多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叫“某幻对老番茄有了某种感觉”,至于这是什么感觉,某幻不肯承认,我也不会替他做出解释。只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某幻开始频繁找老番茄做歌,还搞了一个叫“使命必达”的企划出来,我还沾光吃到了他们从贵阳带过来的肠旺面。他在老番茄面前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在我面前呢,却总是叹气,频繁地叹气,还喝上了酒,因为他总是发愁,因为老番茄发愁。我受不了了,我说你不会爱上他了吧。某幻说,我没有,我不要,我才不要爱上他。

某幻开始跟我讲一些很意识流的东西。我想,他也许有志于成为一个诗人,一个李后主式的诗人。他说,老番茄的刘海长长了,但是一点都不油,很奇怪。他说,老番茄搭衣服时尚得来,卫衣短裤洞洞鞋,反季节战士。他说,那天晚上,老番茄在他家的沙发上睡着,抱着抱枕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他说,我跟老番茄出去散步,他跟我说话我就听,他一直说我一直听,然后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酸辣粉。他说,山有木兮木有枝,下一句什么来着。老番茄大学的时候写情书好像还引用过的。他说,老番茄,老番茄,老番茄,而自己怎么样,只字不提。我说,你神经病啊。

某幻说的最多的形容词是“好看”。老番茄好看,老番茄唱歌的样子好看,老番茄求婚的样子好看。

对了,求婚,求婚那天我也在。

那天某幻无比亢奋——确切来说,我的这位兄弟在舞台上总有无限的饱满热情。他一边唱《老银》,一边跳,我说过的,蹦跶,蹦跶得满头是汗,额头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粉紫色的灯光涂满了他的眉眼,随着他面部的起伏蜿蜒,像泪痕一样。老番茄求婚,某幻是这群人中最兴奋的。

哎,好像也是我告诉他的,还是他告诉我的来着?总之,我们还为“是谁先知道的老番茄要求婚”这件事情在老番茄面前吵了一架。

演出散场,某幻独自一人去了一个音乐酒吧喝酒。

我找到他的时候,酒吧里的乐队,正在唱着李宗盛的《晚婚》。让我擦去脸上脂粉,让他听完全部传闻,将来若有人跟我争,他答应不会默不作声,他能不能,能不能,他能不能,我能不能。歌词随着音乐变得模糊,我走到他面前,努力压低声音,这让我的嗓子变得沙哑了。我夺过他手里的高脚杯,我说,你能不能别喝酒。

某幻转过头,一张脸上全无醉意,他说:“这是柠檬水。”

我看了看手里的杯子,里面的确沉着一片柠檬。

某幻以为我没听清,又大声说:“这是柠檬水!”

他的声音有点劈叉,我抬头,发现他哭了。

“张秋实,恭喜你啊。”他笑着,举了举高脚杯。

我受不了了:“你自己去跟他说。”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确定某幻醉了,“我是他的谁啊?”

我收回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某幻的嘴张成了一个“O”形,很快地,又合上了。他的眼泪滚下来了,流到了下巴,可是他的表情还是呆呆的,我慌了,我觉得糟了,我闯祸了。

“可是我觉得一旦成为他最好的朋友了,我就没有精力去扮演其他角色了,你知道吗。”他的话匣子随着泪水打开了,“我以后可能会成为最好的伴郎、最好的老友、最好的音乐搭档,但是我不是我自己了。如果我和张秋实从来不认识,如果我们就压根是陌生人,我也许,我也许还能做我自己。王瀚哲,这到底是我太窝囊了,还是茄哥他太狠毒了啊。”

我问:“你喜欢他吗?”

“没有人不喜欢老番茄。”某幻低声说,“至于我,我不知道。”

我又开始拍某幻的肩膀。

扯远了,回到婚礼现场,某幻拄着拐杖,身残志坚地来参加。他是伴郎中唯一一个老番茄毕业后才认识的新朋友。如我所说,他是老番茄最好的朋友。老番茄来敬酒,敬到我们这桌时,停下来,略带担心地问起了某幻的腿:“你的腿到底怎么了?”

“骨折。”某幻苦笑着说,“都怪小精灵非要骑车!哎哟,然后又修路,只能绕路,撞到老大一个井盖,我就摔了。”

“现在怎么样?”

“还成,走正常恢复流程。”

“不会很疼吧?”我看到某幻形容的——老番茄的长睫毛在闪烁,可能是因为妆吧。

某幻捏着手里的高脚杯,放低杯沿,风度翩翩地碰了碰老番茄的酒杯,语气像泡软的普洱茶叶:“不疼,一点也不,那个药酒涂上去没知觉了都。”

“真的不疼?”老番茄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

“那就好。”老番茄看看他的轮椅,又看看他的脸,忽然正色道,“谢谢你过来。”

某幻的下颌角动了动,便说:“应该的。”

我真怕他聊着聊着就露馅了。老番茄那么聪明一个人,比狐狸还精,我是真怕他看出点什么。幸好某幻看上去还算从容——可能是因为眼泪都在老番茄求婚那晚流干了吧。眼泪啊眼泪,莫名其妙的眼泪,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可能也是一位诗人。

表演节目环节,杨秋儒忽然提议,在某幻表演《老银》的时候把他推着到处跑。

某幻反抗,但是反抗无效。他被推着绕场三圈,像坐花轿。老番茄率先和他击掌,所有人都在笑。

他们合唱,我希望,我老去,还能像现在这样疯。

可能是因为激动,某幻的声音在抖。

唉,说真的,我觉得《老银》这首歌写得最好的就是这一句,很感人,很感伤,像我们一去不回的二零一九。

后来某幻明显有点上头,甚至帮老番茄挡起了酒,坐着轮椅创过去,挡在他前面,豪气干云:“想跟他喝酒得先过了我这关!”

我心立刻提了起来,觉得他上头了。不过老番茄还是一如既往地和他打闹起来,两人唱着双簧,现场演了一出《仁王》。我便不再管他们,带着微末的惆怅,干了一口青岛啤酒,去找法老他们那桌打UNO,毕竟哪里热闹哪里就有我王瀚哲。

酒酣人散,水母先去休息,老番茄停在会场门口送大家离开。某幻红着一张脸,不顾我阻拦,硬要去跟老番茄说两句话。

两人一坐一站,相对沉默了一会,倒是老番茄先说话:“你今晚说的远大前程是什么意思啊?”

他指的是某幻上台发言的时候,说的那句“祝你有远大前程”。

“就是字面意思呀。”某幻仰着头,认真地解释着,“祝你有开阔的人生,祝你实现你的每一个梦想,祝你能尝试更多新事物……”

“你也一样。”老番茄半蹲下来,用对待一只吉娃娃的态度,和某幻视线平齐,“兄弟,我希望你对我的祝福里,是包括你自己的。”

“那倘若我祝你幸福呢?”某幻定定地看着他。

老番茄愣住了,我心想,完了。

可是老番茄毕竟是老番茄,他笑了,说:“当然包括你呀,今天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以后都会幸福的。你说对吧,瀚哲?”

我真想跪下来求老番茄别说了,我感觉再说下去某幻又要哭了。

所谓爱河,大概就是泪河淌成的。

某幻没有哭,他只是试着站起来。他站不起来,老番茄就去扶他。老番茄的表情没有一丝瑕疵,和当年乡村的夏夜,萤火光照耀下的男孩一模一样,睫毛长长的。

我去抓某幻的手臂,试图把人牵走:“他喝多了,哎,咱们走了,回见啊!”

“张秋实!”某幻突然喊道。

停顿,他又说:“我骗你的。”

老番茄怔怔地应:“啊?”

“我疼。”某幻说。

我必须要说话了,气氛开始沉默了,可是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哑口无言很久了,那些通宵夜谈、欢歌笑语的夏天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们的夏天过去了。我们的时代过去了。过去的某幻,过去的我们,过去了。

“你的腿吗?”老番茄的声音轻得像一个肥皂泡。

某幻坐回了轮椅上,点了点头,然后率先笑出来。

这次,他的笑容没那么苦了,好像真的很开心一样。

End.

谁来懂一下球的婚后感啊

又名拽酷rapper和他的乖乖小男友

地下rapper×学生

全文2.4w+视角穿插比较混乱

非常ooc全部都是我瞎扯的不要上升真人

不输出任何价值观文笔很烂

01

钟辰乐怎么也想不到还会见到罗渽民第二次。

确切地说,是没想到还会再见到罗渽民这样的人第二次。

上周末说唱狂热爱好者室友搞来了两张什么地下说唱比赛的票,非要拉着自己去看,实际上钟辰乐对说唱圈一窍不通,但经不住室友软磨硬泡,无奈之下还是陪着去了。...

上周末说唱狂热爱好者室友搞来了两张什么地下说唱比赛的票,非要拉着自己去看,实际上钟辰乐对说唱圈一窍不通,但经不住室友软磨硬泡,无奈之下还是陪着去了。

比赛场地是一家地下台球馆改造的,可怜的几张台球桌被堆放在场馆角落,明明是自己的主场却被中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擂台占尽风头。

擂台下挤满了人。

据钟辰乐观察,大部分都是参赛者。因为根本没几个人像他和他室友一样穿着卫衣牛仔裤,满身学生气。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穿得花里胡哨,身上叠加佩戴的饰品随着他们互相碰拳拍肩打闹的动作叮叮当当作响,没有被衣服裹住的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没闲着,各式各样的纹身图案在上面蜿蜒爬行,就连脸蛋似乎也是为了配合古里古怪的发型而被画上了浓浓的妆。

虽然自己从未接触过这个圈子,但还蛮符合在来之前了解到的这个职业的刻板印象。

此时场馆人声嘈杂,烟雾缭绕,实在受不了污浊的混着复杂味道的空气,钟辰乐有些头疼,于是拉着一直激动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给他介绍每位rapper的室友退到了场馆最后面。

钟辰乐正在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忽然头顶本就昏暗的灯光彻底熄灭,接着几束有些刺眼的强光集中在场馆中央的擂台,一个也是“典型rapper”穿着的人拿着麦克风在介绍这场比赛和参赛者。

比赛彻底开始。

室友在他旁边兴奋地呐喊吼叫,偶尔还往他身上拍两巴掌,钟辰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果然,自己跟这种场合太不适配,正想着这辈子再也不会来这种场合的时候,室友突然拽住他的手臂不停摇晃,嘴里还大喊着什么。

吵闹的环境导致钟辰乐没听清,室友似乎也看出来了,于是直接用手指向现在站在擂台中央的那个人,贴着钟辰乐的耳朵说道:“那是我最喜欢的rapper——”

钟辰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时台上的主持人也在介绍他的名字。透过麦克风夹杂着滋滋电流的响亮声音和室友落在他耳畔轻轻的温热的声音同时响起,

“NAJAEMIN!!”“罗渽民。”

钟辰乐盯着台上的人。

罗渽民穿着件蓝白相间的毛绒外套,内搭是比外套还长的粉色T恤,胸前粗粗的两条银链子被聚光灯照得有些晃眼,下身是白色工装裤和白色马丁靴,裤腰和手腕上还挂了几条丝带。

音乐响起,在从小学习钢琴,只弹古典乐的钟辰乐面前,这种音乐是从未涉及过的领域。该怎么形容呢,节奏快,鼓点重,冲击力强,狠戾,编曲复杂怪诞。接着台上那男人拿起自己的粉白钻石定制麦克怼到嘴边开始唱。

刚来韩国韩语还没好到能听懂语速这么快的歌的钟辰乐只能感叹这个叫罗渽民的rapper声音还蛮好听的。

这时候他已经被室友拉到擂台前。

钟辰乐这才看清罗渽民的脸。

很帅,特别帅。

尤其聚光灯下,他的脸异常冷峻,眼底透出来的寒光锋利无比,眼睛的下三白全是狠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雄狮一般威武的气魄,似乎马上就要冲出去把场馆里的人全部吞吃入腹。

好狂妄,好拽。

但是再听不懂韩语的他也不难听出歌词里偶尔出现的某些词汇不是那么优雅,攻击力极强,说白点就是在说脏/话骂/人。

好不文明。

“怎么样帅吧!!!”室友在他旁边大声尖叫。

“啊?是挺帅。”

“是不是也跟我一样爱上罗哥了!!”

“这倒是…真没有。”钟辰乐看着舞台上的人呆呆地说。

他钟辰乐是谁啊。

他钟辰乐从小到大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少年到青少年再到青年斩获各种比赛的大奖,老师眼里不闯祸不惹事安安分分一心想着学习的三好学生,同学眼里家境殷实学习成绩好的完美榜样,邻居眼里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别人家的孩子,父母眼里不用操心无不良嗜好性格好品行优良的天使小孩。

他钟辰乐从小就是个乖乖仔。

像这种场合,像罗渽民这样的人,钟辰乐看到只会绕道走。

所以怎么可能爱上。

接下来的赛程中,钟辰乐依旧心不在焉,只想赶快结束回学校把这一身乱味给洗掉。

“恭喜我们第21届TwoHeadedSnakeinSeoul的冠军NAJAEMIN!!!!”

随着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室友在他旁边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高声呼喊罗渽民的名字,吵得钟辰乐直皱眉头。

酒吧?这是钟辰乐这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但是看着室友可怜巴巴的眼神,又想到他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于是叹了口气,心想着就这一次,以后绝对离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远点。

他钟辰乐今天一天的经历比他过去二十年都丰富多彩。

迎着酒吧门口刺眼的LED灯,他跟室友推门进去。再三嘱咐过室友,把人捞起来就走,一刻也不要停留,所以二人一进去就冲向室友朋友所在的吧台。

钟辰乐直接把那人左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并催促室友快点,速战速决把醉鬼一人一边扶出去。这种弥漫着酒气的地方钟辰乐一秒都不想多待,能走个门口到吧台的来回对他来讲已经是对自己忍耐力和屏蔽力的挑战极限。

可上天偏偏不如人愿。

钟辰乐正要走的时候,伴随着刺鼻的酒味,一道身影挡了过来。

具体是什么酒,钟辰乐也不知道,他从没喝过,只是闻到有些刺鼻,于是下意识地皱眉,低着头往旁边躲。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面前人手背上的纹身,好像是条蛇,看样子应该是从胳膊上一路盘旋下来,加上满身酒气,以为是喝醉的大汉来找他麻烦,果然自己不该来这种地方。

他被吓得面色有些发白,刚想转头向室友求助,就被眼前的人捏住下巴迫使他抬头。

罗…罗渽民?

怎么会是他?

哦,rapper,酒吧,地下,嗯,合情合理。

他紧张地盯着罗渽民,瞳孔有些颤抖地打量他。锋利硬朗的脸,顶了一头褐色的小卷毛,右耳朵的耳骨上挂着长长的链子,在他眼前随着灯光晃来晃去。

但钟辰乐完全没心情欣赏这张帅脸,他此刻只有恐惧和不知所措,从小到大都规规矩矩的钟辰乐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嫩嫩的小脸一会白一会红,又想到刚才罗渽民在台上凶狠的样子和脱口而出的脏话不禁更害怕了。

钟辰乐鼓起勇气,无视他眼睛里的下三白透出的冰冷,颤抖着声音说:“那个…你放开我,你这样我就报..”

“帮帮我。”低沉的声音来自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

“啊..唔...”还没等钟辰乐反应过来,罗渽民捏住他下巴的手稍微移动了一下,大拇指抵在他嘴唇上,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的钟辰乐是只战战兢兢的小奶猫,那此时的他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愤怒,从小到大一直乖乖听家长老师的话,从没早恋,一心只想着学习,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居然现在在被这样对待。

钟辰乐气得浑身发抖,使出最大的力气把罗渽民推开,“啪”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这是乖乖仔钟辰乐从小到大第一次发脾气,第一次动手。

然后他趁着火气冲罗渽民后面一群本来看戏起哄现在被他这一巴掌吓到的狐朋狗友喊道:“看什么看!这样x骚扰别人你们觉得很好玩是吧!”

唉,果然是他钟辰乐,本来想狠狠骂人,但小脸憋得通红还是说不出一句脏话。

罗渽民也被他那一巴掌打懵了,右侧脸颊隐隐约约泛起红,眼睛似乎也恢复了点清明,没有刚才看起来那样凶了,只是懵懵地盯着自己。

钟辰乐想说他两句解解气,却无意中瞥到他胸前的跟两条链子缠绕在一起的那个什么RapKing的项链立马怂了,怕眼前这人待会回过神或者酒醒了叫上后边那堆人打自己一顿,于是瞪了罗渽民一眼就跑出酒吧了,也不管室友在后边一直叫他。

这件事情本来已经过去两周了,室友请他吃饭,好好地道了歉,说当时没帮他,下次再也不叫他去那种地方了。钟辰乐也不计较,打算彻底忘记这件荒唐的事。结果没想到他再次遇到了罗渽民。

室友过生日,他们寝室集体来这家餐厅庆祝。刚坐下没多久,隔壁桌就上来一帮人,钟辰乐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罗渽民和他的狐朋狗友吗。

只不过今天的罗渽民很不一样,耳朵上没有长长的耳链,脖子上没挂好几条粗大的链子,只有一条细细的银链,头发也染回了黑色,好像是素颜,衣服是淡粉色的针织衫加白色t恤和牛仔裤。

“诶,那不是?”坐在钟辰乐旁边的室友小声说,“那个唱rap的。”

钟辰乐故意没反应,假装看菜单。

“哇!!!!罗渽民!!!”之前跟自己去看比赛的室友有些激动,但是在看到钟辰乐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之后尴尬地噤了声。

饭吃到一半,寿星提议玩国王游戏,几个人欣然同意。

“6号,6号谁啊?”寿星摇晃着手里的国王牌。

“我。”钟辰乐无奈扶额。

“嗯…辰乐的话…应该给点刺激的任务吧!”寿星不怀好意的笑让钟辰乐有些毛骨悚然。

“是啊,辰乐平时这么乖。”另一个室友附和道。

“我…好吧!”钟辰乐本来想拒绝,但不想扫了寿星的兴致,就这样答应下来了。

“啊!我想到了!”寿星思考了一会突然兴奋地说道,“这样吧,辰乐,你看见隔壁桌那个穿粉色衣服的人没,他是个明星,唱歌的,啊,我知道辰乐肯定不认识这种,但是,帮我去要个签名吧,辰乐乐昂~”寿星顺势倒在钟辰乐怀里撒娇。

钟辰乐一时不知道寿星是真的喜欢罗渽民,还是纯粹为了逗自己。但听到他任务的一瞬间,钟辰乐满脑子想的都是快逃。

他装聋作哑,拿起一杯酒,“要不我喝酒?”

“不要嘛辰乐乐,今天我最大诶。”寿星好像是有点醉了,抱着他直撒娇。

上次跟他一起去酒吧的室友看到钟辰乐为难的样子,而且知道他跟罗渽民的事情,于是赶紧想着解围。

“那啥,林哲,别为难辰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室友小心翼翼地看着钟辰乐的脸色。

“是啊,小哲,再说了,喝酒对辰乐来讲也是一件突破性的挑战嘛~”另一个室友看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附和。

“只是要个签名而已嘛,这又没什么。”寿星努努嘴,有点委屈。

确实啊,寿星又不知道自己跟罗渽民的事情,而且只是要个签名,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想了想,“好吧,今天寿星最大,我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边从身后的背包里翻出纸和笔,一边自我安慰。

没关系的,就这一次,反正只是陌生人。自己去地下rapper的比赛也好,酒吧也罢,都是自己人生的意外,只是自己人生的康庄大道上出现的幽暗小径,在路口张望一眼之后赶紧朝前走就是了。

这让他想起了高中由于青春期,脸上长了很多痘痘,父母带他去医院看病,涂药,然后很快就好了,甚至都没留下印记。

嗯。目前为止所有有关罗渽民的一切,也会像那样毫无痕迹地消失。

他突然坦荡了起来,在身后一群室友的注视下,走到了隔壁桌,用手敲了敲罗渽民面前的桌子。

罗渽民抬头看到钟辰乐,眼睛瞬间睁大,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水灵灵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他,像一只小兔子。

“你是那天在酒吧的..”罗渽民马上回过神来。

“啊啊好的!”罗渽民接过钟辰乐递过来的纸和笔,低头认认真真地签起名来,最后还写上了一句生日快乐。

本来是一个很温馨的场面,钟辰乐也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他本该放松下来,可一切都在他再次看到罗渽民的纹身戛然而止。他今天把袖子撸起来了,露出手臂上完整的纹身。原来真是一条蛇,还是双头蛇,蛇身和青筋一起盘根错节缠绕在结实的小臂,手腕处的蛇头甚至还张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钟辰乐打了个寒颤,他总感觉那条双头蛇的尖牙马上要刺破罗渽民的皮肤朝他咬过来。

“那个..上次的事…”罗渽民把笔和纸递给钟辰乐,抬头看向他。

水灵灵的漂亮的兔兔眼和手臂上恐怖的纹身在钟辰乐眼里有些荒谬和滑稽。

听到他又提上次的事,于是再次打断罗渽民,“谢谢,那我先走了。”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也没再管罗渽民是什么反应。

“你还挺高冷的嘛,感觉大明星还有话要跟你说的样子。”寿星推了推他。

钟辰乐惨白一笑。他哪是高冷,他纯粹是害怕罗渽民因为上次自己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情找他算账。

02

“辰乐,实践作业你打算怎么做。”室友碰了碰钟辰乐。

“啊?什么实践。”钟辰乐回过神来,看向室友。

“我天,乖学生钟辰乐上课也会走神啊。”室友调侃道,然后指了指讲台上的教授,“老头儿说了,期末考察是实践作业,就是自己找主题,做设计,然后pre,到时候他会根据pre和作品打分。”

钟辰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趁着教授又强调了一遍作业内容记下了笔记。

钟辰乐认真地思考了几天都没敲定主题,正好今天周六没课,打算出门找找灵感。

室友问他这么早出门干什么去,他老老实实回答出去找基础平面设计课的灵感。

“辰乐啊,你都纠结几天了,还没找到主题啊。”

“啊?我亲爱的辰乐宝宝,这只是咱这学期的选课而已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药学院年级第一其实是设计学院的呢。”

“果然是辰乐呢,不管做什么都这么认真。”

得到的都是诸如此类的调侃,钟辰乐不以为然,留下一句拜拜就出门了。

在学校附近逛了半天都没什么收获,钟辰乐打算找个餐厅吃饭,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看见有两只流浪猫蹲在巷口,可怜兮兮地冲着他叫唤,他一开始被吓得往后躲了躲,想着流浪猫还是不要靠近,说不定身上有什么细菌之类的,但是看它们叫得太可怜了,还是凑上前去看了看他们什么情况。

估计是饿了,看到两只瘦成皮包骨的猫之后钟辰乐得出结论。

于是掏出手机,迅速在浏览器搜索猫食。

然后冲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包熟食鸡胸肉和两盒无糖酸奶,出来之后就蹲在巷口的墙角招呼猫猫们过来。

正在给猫猫喂食的钟辰乐突然听见巷子深处有声音,他抬头看见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矮一点的男生攀住高一点的男生的肩膀接吻,钟辰乐刷地一下脸红了,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喂!”

钟辰乐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又是他,罗渽民。

钟辰乐想转身就走,结果罗渽民大步走上前揽着他的肩膀对巷子里面的男生说:“我有男朋友,不要再来找我了。”

钟辰乐满头问号,心想罗渽民是不是认错人。

“不是..我不是他…”

“宝宝,咱一会儿去吃什么?”罗渽民一边笑眯眯地出声打断,一边禁锢住钟辰乐挣扎的双手,揽着钟辰乐的腰一个转身往前走。钟辰乐气得满脸通红,使劲去掰罗渽民扣在他腰上的手,奈何力气太过于悬殊,使了半天劲无果。

罗渽民稍微偏过头在他耳边说:“帮帮我嘛,帮帮我。”

什么?钟辰乐一惊,看着他努起的嘴巴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他在跟自己撒娇吗?这人还会撒娇吗?在舞台上那么凶狠地唱着歌的人还会撒娇???

心软的钟辰乐妥协了,就这样无奈地被罗渽民揽着走。

钟辰乐这才打量起罗渽民今天的穿搭。果然还是刻板印象里的rapper标配。咖啡色的丝绸衬衫外裹着厚厚的灰色摇粒绒外套,耳朵上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摆摆,裤子是搭满布条子的黑色工装裤,头发还是黑色,但是在刘海处扎了几条彩色小辫。

然后钟辰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奶白色的运动服套装,白色帆布鞋,还有身后的白色双肩包,明明身高差不多,但自己好像被更大只的罗渽民圈了起来,自己被罗渽民圈着走的这个画面不会被路人误以为是黑社会大哥绑拐卖小孩吗?

看看罗渽民,又看看自己,钟辰乐突然想到了钢琴上的黑白琴键,看似嵌在一架钢琴上不可分离,但其实泾渭分明,少了谁,另一个都不会受影响,因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正在自己神游之际,钟辰乐感觉到被罗渽民轻轻放开,“真的太感谢你了,我请你吃饭。”

“不用不用。”钟辰乐直摆手。

“别客气呀,你帮了我好大忙,而且我有事跟你说。”

“啊?有事在这说就行。”钟辰乐听到他这么说吓了一大跳,罗渽民胳膊上的纹身立马又浮现在他眼前,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因为上次自己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想找人算计自己?钟辰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又想,不对啊,是罗渽民有错在先的,自己根本没错,况且这边这么多人,他能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又把腰板直了起来。

罗渽民看着他的小动作笑了笑,然后抬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想啥呢?”

钟辰乐被他弹得一愣,“啊?啊,没啥。”

“没啥那就跟哥去吃饭。”罗渽民环顾四周,最终眼神定格在钟辰乐身后,轻轻扳着钟辰乐的肩膀转到他眼神的方向,“就那家,你觉得怎么样?你有海鲜方面的忌口吗?”

这不是上周刚开业的海鲜餐厅吗?听说特别好吃,但是很贵。

“啊?没。”钟辰乐站在原地不动,在纠结是直接跑还是委婉地拒绝罗渽民。

“那就去那家咯。”由不得钟辰乐,罗渽民牵着他的手腕往那家餐厅走去。

“诶?”钟辰乐一脸懵地被罗渽民牵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在包间落座了。

“你怎么总是呆呆的。”罗渽民一边说一边把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就点。”

“啊,哦,谢谢。”钟辰乐顺从地接过菜单,看了一眼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听说很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那个,我们AA。”钟辰乐实在不想欠人情。

罗渽民看着菜单,认认真真选菜,头都没抬,立马回复,“不要。”

“不行!”钟辰乐一把合上菜单盯着他。

罗渽没理会他,专注地翻阅菜单,跟服务员点了几个菜之后对钟辰乐说:“你选几个你想吃的。”

钟辰乐无奈摇头,翻开菜单点了几个来吃过的同学说还不错的菜。

“那就这些咯,我们不够再点。”

“说好了AA,我不想欠人情。”服务员走后,钟辰乐严肃地对罗渽民说。

“什么叫欠人情,明明是我在还你人情。”罗渽民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撑着脑袋笑嘻嘻地对他说。

“就个小忙,你不用这么破费。”

听到这,罗渽民突然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表情瞬间严肃下来,钟辰乐显然又被吓愣了,盯着他因为脱掉外套而显露出的纹身,不会这就要找我算账了吧,我现在喊人来得及吗…钟辰乐谨慎地看着罗渽民的动作。

罗渽民慢慢坐直,绷紧身体,抿抿嘴,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今天请你吃饭主要是为了,啊,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钟辰乐。”钟辰乐呆呆地回应。

“好的好的,钟辰乐。”罗渽民接着说道,“我主要是想跟你道个歉。”

“诶???”什么嘛…这什么情况。

“上次在FULLSUN酒吧,我..呃…我对你做出那种事情,简直是太抱歉了,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罗渽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在找借口,但确实喝得有点神志不清了,因为我不经常喝酒,酒量也不是很好,那天…嗯…赢了比赛,所以太开心了,就…多喝了点。”

“然后玩游戏输了,找上你了,我知道我特别过分,后来吃饭的时候遇到,你来找我,我本来是想跟你道歉的,结果你就突然走了。”罗渽民又瘪起嘴,“对不起嘛,还有谢谢你今天帮了我,我已经拒绝那个男生十次了,他还是老来找我,索性就..”

比起突然接收的这些信息,更吸引钟辰乐的是罗渽民此时的表情和姿势,活脱脱像一个犯了错后小心翼翼跟老师坦白的小朋友,思维又突然跳脱到舞台上拽拽的罗渽民,钟辰乐突然笑出声来。

“啊?你是不是原谅我啦?”罗渽民小心翼翼地问。

“嗯,原谅你了。”钟辰乐又笑了。

罗渽民也瞬间绽放笑颜,跟着钟辰乐一起笑了。

吃完饭后,罗渽民执意要把钟辰乐送回学校,于是俩人就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辰乐,你其实,是不是有点怕我啊?”

“啊..哦,你看出来了啊。”

“嗯,看你有的时候老盯着我的纹身,是怕它吗?”

“是有点害怕,但更多是觉得我们两个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钟辰乐想了想,“比起害怕那条蛇本身,我好像更害怕它带给我的陌生感。”

“陌生感?”罗渽民不解道。

“嗯。”钟辰乐看了眼罗渽民的穿着和画着烟熏妆的脸,“说实话,在遇到你之前,我所认为的我的世界是不应该有你这样的人的存在的。”

“我这样的人?”

“...抱歉,没有随便把你归类的意思,我只是说,与我完全不同的人,在完全不同的世界的人,如果出现在我的世界,会让我感到陌生和奇怪,有点不知所措。”

“啊,我今天穿成这样是因为刚演出结束。”

“不光是这个,你那天的比赛我去看了,你知道吗?我当时在现场就觉得,我在那种场合,就像鱼在岸上,鸟潜在水里,小狗在天上飞,那完全不是我的世界。”

“鱼缸里的鱼也可以是在岸上啊,鸟可以乘潜水艇,小狗坐在热气球上也能在天上飞,只要愿意的话,不同的世界也可以融合,总会有办法的。”罗渽民想了想说道。

钟辰乐知道无法跟罗渽民继续探讨下去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好啦,不说这个了,我觉得我也应该跟你道个歉。”

“嗯?”罗渽民侧脸看他。

“上次打了你一巴掌,不好意思。”

“没关系。”罗渽民冲他笑了笑,笑得很漂亮,“到你学校了。”

“谢谢你送我。”钟辰乐说,“那..拜拜。”不说再见,不想再见,因为他只是出现在自己成长期的智齿,需要决绝地拔除,然后抛向过去,转身向未来走。

“再见。”罗渽民说。

03

转眼来到深冬。

临近期末,校园里充斥着紧张的气息,钟辰乐也一样。从最后一次见到罗渽民到现在,这两个月钟辰乐一直在忙着竞赛,实验和期末考试,用钟辰乐的话说,算是用忙碌把自己人生这株藤蔓旁边长出的杂草修整干净了。

但钟辰乐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修整总会留下痕迹。

比如他会在室友谈论新的说唱比赛或者节目的时候悄悄竖着耳朵听有没有罗渽民的消息,又或者在室友看罗渽民新歌MV的时候偷偷瞄一眼。

“辰乐,一会儿去几餐厅吃饭?”下课铃响起,室友边收拾东西边问他。

“啊,我不跟你们一起吃了,我设计课考察作业还有点素材需要去校外取一趟。”钟辰乐苦笑着指了指书包里的面包。

“这么晚了,天都黑了,明天再去不行啊。”

“明天下午就汇报了,我怕来不及。”

“很远吗?”

“挺远的。”

“小心晚上回不来。”

“没事,回不来住酒店。”

“那你小心哦。”

“知道啦,回见。”

7小时后,钟辰乐和学校对边的快捷酒店的前台面面相觑。

“姐姐,我真的是N大的学生。”

“没带身份证,你是总统我都不能让你住啊。”

“姐姐你就通融一下呗,我这学校也进不去。”钟辰乐声音染上了点哭腔。

“那你有学生证吗?”

“呃..有”

“那就先用学生证吧。”

“...没带。”

钟辰乐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网吧,但一想到网吧也需要身份证,就只能找找别的地方了。

24小时便利店?行吧。

夜已深,街上寂静得有些可怜,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和零星几家门店没关掉的门头招牌上的LED灯稍加点缀。钟辰乐快步走着,祈祷能赶紧找到便利店落脚。

就在这时,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划破了安谧的夜空,钟辰乐快速扭头,发现几个彪形大汉好像喝醉了一样走得歪七扭八,嘴里还一直大吼大叫。

那群人也注意到了钟辰乐,冲着他喊,前面的朋友要不要一起来玩啊,钟辰乐瞬间浑身冒汗,心脏开始颤抖,虽然腿有点发软,但还是加快步伐,装作没听到。

后面的那群人似乎对钟辰乐的反应很不满,作势要追上来。

钟辰乐赶紧从口袋掏出手机,一边在手机上敲着112,脑子里不断想大使馆的号码,一边左顾右盼有没有开着的门店。

突然他眼前一亮,前面有家店是开着的。

不顾三七二十一,钟辰乐拼了命往那点光源跑,终于在进门之后长舒一口气。

缓过来才发现这地方有些熟悉,这是…这是FULLSUN酒吧?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这酒吧也算救了自己一命。

于是走到吧台点了杯不含酒精的饮料。

调酒师打量着这个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的娃娃脸男孩,以为是中学生,于是笑道:“跟家长闹别扭离家出走啊?”

“啊..不是。”

“嘁,你这样小毛孩我见多了。”

没理会调酒师的误会,钟辰乐问:“有单独的包房吗?”

“有是有,不过都满了。”调酒师指了指左边角落的一张皮沙发,“喏,就那有坐的地方了。”

钟辰乐道了谢后迅速向那边移动。

他坐下之后本来想睡会,但一想酒吧人多眼杂的,还是需要警惕些,于是从自己的双肩背包里拿出笔电和参考书,开始修改自己明天下午做pre要用的PPT。这样的环境虽然很难让人静下心来思考,但起码不是一点都进行不下去的程度。

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在离自己不远的舞池随着乐队强烈的鼓点失控地扭动着,疯狂的笑声,清脆的酒杯碰撞的声音,乐队忘我的演唱不讲道理地拧在一起,钟辰乐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学习的样子很像合唱中跑调的最不和谐的声音,必然是引人瞩目的。

一滩冰凉的液体突然淋到他的手上,他吓了一跳,慌张地检查自己的笔电。

尖锐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小弟弟,来这种地方还学习呢?”钟辰乐抬头对上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对不起啊,学生弟弟,不小心把酒洒你身上了。”

虽然从他眼神里看不出一点歉意,反而是明晃晃的嘲弄和讽刺,但钟辰乐觉得在这种地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不跟别人有冲突,于是忍着气说:“没关系。”

但那个男人不依不饶,上手想抢钟辰乐放在一旁的参考书,“我看看在写什么呢?”钟辰乐咬牙忍着,暗暗祈祷这男人看完之后就赶紧走吧,没成想他非但没走,还把钟辰乐的参考书一扔,直接扣上钟辰乐的笔电,把钟辰乐吓了一跳,手伸到屁股后边去掏书包里的伞,准备防卫。

就在这时,一抹黑色身影突然出现挡在钟辰乐面前,冷冷地对刚才那个男人说道:“你想干什么?”

这个声音……罗渽民吗?

钟辰乐稍微侧过头看,果然是他。

“你管我干什么?你谁啊?”那个男人使劲推了一下罗渽民的肩膀,但没推动。

“给你三秒钟快走。”罗渽民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声音冷得好像沉了几千年的寒冰。

钟辰乐不禁想到获得“RapKing”的那天,舞台上的罗渽民也是这样凶狠,他猜那个男人现在肯定面对着罗渽民的下三白,那原本是他最害怕的,此时正为了保护他而对着别人。

“你你你快让开!”那男人不耐烦道,“神/经/病,来这种地方行侠仗义有病吧你,老子就是专门来玩/他的怎么了,这小子长了一副欠/玩的样。”

钟辰乐听到这话身体发颤,胃里翻江倒海。他被这个男人的话语恶心到了,他也不敢想象如果罗渽民没有出现,他将会遭遇什么。

这时他看到罗渽民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

“再说一遍,快走。”声音依旧冰冷,夹杂着狠厉。

“我今天就不走了怎么了,我今天就非要上//他,直到把他玩//烂为止…啊!”那个男人话音未落就结结实实挨了罗渽民一拳,他不可思议地捂住脸颊,愤怒地大吼,“你他//妈有病啊。”

随即冲上来跟罗渽民扭打在一起,几个酒保和酒吧里的顾客赶紧上来拉架,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好多人跟钟辰乐一样,被吓呆了。

三楼,老板休息室。

罗渽民坐在沙发上,钟辰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上药。

头发卷卷,皮肤黑黑的酒吧老板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俩人,然后开口:“啧啧啧,小渽民啊,第一次见你动手打人,冲动了哈。”

“没冲动,我忍他很久了。”

“还好他私了了,要不警//察来了你先动手你理亏啊。”

“什么我理亏,你没听见他说那话…嘶。”

钟辰乐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大脑发麻,眼泪夺眶而出,他第一次被如此羞辱,实在压不住反胃感,直接跌落沙发吐了出来,与此同时,罗渽民额角青筋暴起,一拳挥在了那人脸上,下手又快又狠。

刚才罗渽民的话又让他想起了这些,给罗渽民嘴角伤口上药的手没控制住轻重,把罗渽民弄疼了,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好,又让你想起来了。”罗渽民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特别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跟刚才冷着脸把人按在地上狠狠挥拳的好像是两个人。

“你给他呼呼就好了。”酒吧老板笑出声。

“喂,李东赫!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快走吧。”罗渽民赶紧打断,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真的吗?”钟辰乐到是信以为真了,凑上前去要给罗渽民呼呼,结果被罗渽民轻轻拉开,然后撇过头去。

“不..不用。”他看到了罗渽民红透了的耳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在干什么,于是瞬间涨得满脸红,低下头。

李东赫看着这俩人对着脸红,笑得直不起腰。

次日晚上,终于结束设计课期末考察的钟辰乐决定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他鬼使神差地在音乐软件上搜索罗渽民,随便点开一张专辑戴上耳机开始听。

罗渽民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音乐从耳边传来,就像一头着了火的狮子在耳边横冲直撞,用力地嘶吼,他似乎能想象到罗渽民在现场唱这首歌的样子,像狮子王一样威风凛凛的冲击力和震慑力,还有他标志性的下三白。

整张专辑听下来都是这种风格强烈,颇有攻击力的歌曲,具体的钟辰乐也不懂,因为他从小为了练钢琴只听古典乐,普通的流行乐都不怎么听,更别提说唱。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罗渽民的歌里势不可挡的野心和乘风破浪的气魄,就像他手臂上的双头蛇。

钟辰乐又想起那天给罗渽民上完药临别的时候,他瞪着大眼睛朝自己撒娇,嘟着嘴要联系方式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舞台上的罗渽民是不是有第二个人格。

04

“你自己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Mark把一堆歌词纸甩在罗渽民面前的茶几上,窗外的凉风像是看准了时机正好吹进来,纸张飞起,散落一地。

罗渽民随手捡起一页看了看,“咋了,这不写得挺好,我挺满意的。”说着便朝Mark扬了扬手里的纸得意地说,“我跟你说,这首歌我三小时就写出来了,简直灵感乍泄。”

“你还问我咋了。”Mark扶额,“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EP3的风格延续之前两张专辑的风格,你跟我说说,风格是什么?”

“HardcoreHipHop。”

“‘孤身一人追寻梦想的少年打破束缚和禁锢,踩着刀尖,踏着鲜血,披荆斩棘一路杀到了危险重重的宫殿,勇敢地与自己的欲望和怯懦作斗争。’这是你这个系列专辑的简介,当初说好的。”Mark气得一咕噜把话都说了出来,“所以第三张专辑的主题是勇闯宫殿,宫殿隐喻…”

“闯爱情的宫殿也是宫殿嘛。”罗渽民嘴里叼着棒棒糖,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无辜地看着Mark。

说罢,直接走出录音室。

罗渽民表情从刚才的吊儿郎当立马冷下来,看着地上的歌词纸发了好一阵呆,随后慢慢俯身,一张一张捡起来,看着手里的歌词,

“掉进威士忌伏特加里的草莓奶

不可思议地变成了我的最爱

骄傲的狮子只想得到猫的青睐

所以不要怕我mybabyboy

……

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色块

你对我说非黑即白

而我只想向你靠近

形成只属于我们的灰色地带”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即一仰头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浮现出钟辰乐的身影。那天在酒吧,与周围的喧嚣嘈杂不同,钟辰乐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书,手里掐着笔专注地打字,穿着的浅粉色的毛衣和雪白的皮肤混在一起真的好像草莓牛奶,那原本是自己最讨厌的东西。酒吧里人多,但罗渽民的眼睛里只有钟辰乐一个人。

他好像有点理解了钟辰乐那天跟他说的“鱼上岸”的理论。

但是他这个陆地生物好像偏偏就被上了岸的海洋生物给吸引了,哪怕钟辰乐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也想不顾一切跟着他去。

好像是。

恋爱了吧。

“啧,我们的RapKing干啥呢。”

罗渽民头一歪,看向倚在门口的李帝努。

“听主理人说,我们渽民这次的专辑都冒着粉红泡泡呢,给我听听demo呗。”

“自己找。”罗渽民把手机扔给李帝努。

“行啊。”李帝努解锁手机之后划拉起来,“那就这首吧,灰色地带。”

“我天哪,罗渽民你都开始唱melodicrap了…哎呦果然是小天才,R&B也唱得这么好….”李帝努一边听一边评价,“不行了不行了,齁死我了,今天糖分摄入超标了。”李帝努扯下耳机把手机扔给罗渽民,“你也太肉麻。”

罗渽民还是一句话没说。

李帝努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也往后一躺,“想什么呢?”

“在想该怎么追他。”

“把你的歌给他听就行了。”

“他好像不听rap。”

“你给他塞到他耳朵里,你这歌写得一个陌生人听了都会爱上你。”

“希望吧。”

“我还以为你愁眉苦脸的是因为没办法跟Mark交代呢。”李帝努拍拍他,“喂,话说你是怎么做到一整张专,六首歌全部都写那个小孩的。”

罗渽民直起身,眼睛望向窗外,柔白的云层包裹住夕阳,染上了大片缥缈又热烈的红。

“我写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钟辰乐。”

李帝努被他的话一惊,他觉得这样的罗渽民有些陌生。想当初自己跟罗渽民前后脚进入厂牌,虽说罗渽民只比自己早了半年,但是自己刚加入的时候,罗渽民早就靠出道专小有名气了,还被业内专业人士和几位说唱OG称为最有潜力的天才rapper,当然罗渽民也不负众望,这两年不管是作品的质量还是人气迅速向上窜,获得了很多有含金量的奖,就比如今年“双头蛇”首尔站冠军,成为历来最年轻的RapKing,赢得比赛的那天,罗渽民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纹身,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明明他不怎么喝酒来着。

李帝努当初问过罗渽民,为什么说唱风格总是硬核这一类的,像一头永远都无法饱腹的狮子向着猎物不断冲击,罗渽民只是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我们这行,灵感很重要,有的时候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我怎么想的就怎么写咯,我只是在写我自己。

跟现在如出一辙,但完全是两种情景。

想到这,李帝努笑出声来,罗渽民疑惑地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在笑什么。

李帝努摇了摇头,笑着说:“原来这就是恋爱脑。”

“是呗。”

“喂,渽民,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跟Mark交代。”

“重新写好咯,这些等着我这个系列发完之后再发。”

“怎么可能。”罗渽民站起身,“我可是,”他转头对着李帝努wink了一下,“罗渽民呀!”

李帝努一瞬间有点恍惚,仿佛看到两年前自己刚来的时候,Mark刚成为主理人,在办公室当着许多rapper的面问谁有信心能够拿下过几天battle比赛冠军,所有人中只有罗渽民慢悠悠地举手,Mark问他为什么这么有信心,罗渽民也是像刚才那样,站起身,冲Markwink了一下,说,我可是罗渽民呀。当然最后他也拿到了冠军。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找Mark商量件事。”罗渽民出声打断李帝努的思绪。

“那你得好好说,别再把人给气昏过去咯。”李帝努笑他。

随即一个抱枕朝李帝努扔过去,“走了,吃饭去。”罗渽民转身出门,李帝努无奈地笑了笑跟上他。

05

寒假结束,又是一个新学期。

钟辰乐收拾了一天行李和宿舍,累得瘫倒在床上。

“诶诶诶,罗渽民发新专辑了诶。”室友的声音突然传来。

“他不是情人节那天才发过单曲吗?”

“说起那个单曲,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是吧!!原来不止我这么觉得,他那歌总感觉是给男朋友写的,都babyboy了。”

“你们知道我有多震惊吗,罗渽民竟然写情歌了,罗渽民竟然写情歌了!!”

钟辰乐当然听过那首单曲。

自从去年加上联系方式之后,罗渽民就再也没找过他,钟辰乐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望,什么嘛,好像当初那个跟他撒娇要他联系方式的人不是罗渽民一样,加到了之后就把他放到列表里躺灰,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心软。

罗渽民发新歌了。

听完那首名为《灰色地带》的新歌,他整个人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真的是罗渽民写的吗,还是自己听他的歌听得太少了,怎么突然180°大转变成这种曲风了,他看了眼歌词,怎么有点不对劲,怎么…好像在写自己??不对不对,不要太自恋了,说不定是写给自己恋人的,罗渽民…他有恋人吗?难道是自己韩语还不过关?会错意了?稍微用了一下翻译软件发现好像真的在写自己,怎么可能..?如此反复纠结了十几分钟之后,钟辰乐干脆一扔手机,把头埋在枕头里,不去想了。

如今室友们的对话又勾起了他对那首歌的回忆。

他刚才当然也收到了消息提示,现在已经从第一首开始听罗渽民的新专辑,啊,果然还是那种非常有攻击性的曲风啊。

室友们也在讨论。

“果然这才是罗渽民嘛!!”

“呜呜呜我的RapKing!!!”

“喂,辰乐吗?”磁性的嗓音响起。

“是…是我。”

“怎么了,渽民..哥,有什么事吗?”

“哦..好。”他没告诉罗渽民自己已经在听了。

“歌名是《灰色地带》。”

“诶?”钟辰乐疑惑,怎么是那首情人节单曲。

“怎么了?”

“啊..没事,我这就去听,那…先挂了?”

“不要,不要挂,辰乐,就这样听吧,我放给你听。”

放给我听…?

从歌曲完毕之后,对面就一直沉默,好像在等他先开口,但钟辰乐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此时这种情况应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罗渽民先开了口。

“辰乐,这首歌是写给你的。”

“辰乐,我喜欢你。”

“辰乐,我可以追你吗?”

好像自从遇到罗渽民之后就一直在失控,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好像没办法跟着导航行进,反而是不受控地七拐八拐到另一条自己从未见过的,甚至想都不会想的路,一个他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想要走的路。

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罗渽民的感觉。罗渽民对他来讲本该是需要订正的错题,是需要矫正的坏牙,他跟罗渽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相遇,就算相遇了也不可能相知,甚至相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自己是有明确人生规划的人,而自己的人生规划里,像罗渽民那样的人,像罗渽民那样的生活环境是不被允许出现的,是被列为错误的,是需要修正的。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罗渽民只是一个像错误代码般的存在,为什么却能如此干扰他的脑电波,为什么会影响自己整个程序的运行,这不对劲。

手机再次响起,他颤颤巍巍打开,罗渽民的消息出现在他眼前,如此明亮清晰,想忽视也忽视不掉。

罗渽民:辰乐,可以吗?

钟辰乐看着眼前的信息。

好纠结。他一方面想坚守自己的人生规划,另一方面又舍不得罗渽民,但是他不确定罗渽民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出现会不会和自己的人生规划相冲,在他的认知里是会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钢琴上的黑白键,回归问题的本质,到底为什么纠结,答案好像若隐若现,既然脑子想不明白的问题,那就交给心吧。

06

信息发出去之后,罗渽民等了好久。

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会吧,自己征战沙场前摇旗呐喊吹响号角,不会就这样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一箭射死在战场外吧。他有些焦躁,一边希望钟辰乐给个痛快,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一边又害怕钟辰乐的消息,害怕钟辰乐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这么高傲自信的人,头一次因为别人如此紧张和害怕。

明明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去找Mark软磨硬泡了好几天,能不能让自己在情人节那天把这首写给钟辰乐的歌发出来。想着钟辰乐只用了三小时很快就写完的歌,却在发之前彻夜难眠,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总觉得不够,还不够,应该再加点,或者再删点,李帝努都吐槽他,第一次看他发歌前这么焦虑。

就在罗渽民快被折磨疯了的时候,一条信息弹出来。罗渽民心脏砰砰直跳,他闭了闭眼,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这才点开了消息。

钟辰乐:可以。

一瞬间,摇摇欲坠的高塔瞬间倒塌。罗渽民卸了力摊倒在床上,手臂搭在眼睑上,终于笑了出来。

猫允许了狮子的靠近,他想。

之后的日子,罗渽民只要一有空就去找钟辰乐,有时候会给他带好多好吃的,有时候会直接带他出去吃饭,周末也经常一起出去玩。

他当然知道钟辰乐的想法,不同世界的人要磨合到一起是双方的事情,所以给了他这个机会,也算是钟辰乐主动向他迈了一步。

正好这周末有节通识课。

第二天,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和阔腿牛仔裤的罗渽民背着双肩包出现在了钟辰乐面前。

“怎么样,哥哥今天像不像你同学。”看见钟辰乐看他一脸陌生的样子,满意地笑了笑。

“哇,渽民哥,你穿成这样还真挺像学生的,比我更像大学生。”

“嗯,你比较像小学生。”罗渽民笑着去揉钟辰乐的脸。

两人进入教室找位置坐下之后,罗渽民把空空的书包随便往桌洞一塞,就拿起手机准备打游戏。

“不是说来陪我上课,你好歹装装样子。”钟辰乐边拿出自己的书和笔边说。

“行。”罗渽民放下手机,撑头看着他笑,“不玩了。”

这时候另一边突然坐下一个人,拍了拍钟辰乐的肩膀,钟辰乐扭头,“仁俊学长!”

罗渽民听着钟辰乐甜甜的声音有点不爽,撇了撇嘴。

这位学长冲钟辰乐展露出明亮的笑容之后,视线越过他看向自己这边,罗渽民也冲他笑了笑。

“辰乐,介绍一下?”那位学长眼睛看着罗渽民,却对钟辰乐说。

“啊,渽民哥,这位是大我一届的学长黄仁俊,跟我一个学院的,也是中国人,仁俊学长,他叫罗渽民,是我的…”

“我是辰乐的追求者。”罗渽民淡淡出声。

钟辰乐好像有点惊讶他如此坦然,微微张嘴看向他。

但他在看出钟辰乐的犹豫之后反而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还好辰乐没有直接说是朋友,没有说是哥哥,还好辰乐把自己划进了他心里的独特位置。辰乐也在犹豫,在犹豫他们的关系,辰乐也不想要随便找个借口把他们俩的关系糊弄过去,罗渽民想。

于是就这样坦然说出来了,并且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你好。”黄仁俊似乎也不意外,冲他点了点头,“辰乐这么优秀,这么乖,有追求者正常,祝你早日成功。”说罢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罗渽民听完他这话,越琢磨越不对劲,凑到钟辰乐耳边说:“我怎么瞅着你这学长也喜欢你啊,怎么说话一股子醋味儿。”

钟辰乐听完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用胳膊肘怼了怼他,“说啥呢,人家学长是正经人。”

“怎么了,我不正经啊。”罗渽民似笑非笑地看着钟辰乐,挑了挑眉。

“你说呢,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你唱rap的时候都快被吓死了!”钟辰乐说完不自觉地瞪大眼睛,嘟起嘴,好像真的在认真回忆当时的场景。

“啧”罗渽民漫不经心道,“还好我那时候赢了。”

“你就炫耀吧你。”钟辰乐看他一副臭屁的样子,吐槽了一句。

“不过我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了,你唱歌的时候特别凶你知不知道啊。”钟辰乐又嘟起嘴。

罗渽民看他这幅样子,就像一只假装生气,实际上在朝主人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猫,于是趴在桌子上,扭过头去仰视他,“辰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你好像一个冲老公撒娇的小媳妇。”罗渽民存心逗他,声音也缱绻。

“你!!罗渽民!!你怎么这么油腔滑调的,你这节课都不要跟我说话了!!”

罗渽民看着钟辰乐涨得通红的脸咯咯地笑着。

直到有一天,罗渽民陪钟辰乐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吃完饭之后,钟辰乐把他送到校门口,自己像往常一样跟钟辰乐说再见的时候,被拉住了。

“怎么啦?”罗渽民笑着看着钟辰乐,猜到他有话要说。

“有事想跟你说。”钟辰乐深呼一口气。

听到钟辰乐有些严肃的语气,罗渽民突然有些紧张,一头高傲的狮子此刻却只想慌张地逃窜。其实他这几天陪钟辰乐上课也发现了,钟辰乐所谓的自己的世界和他的世界到底不同在哪里,他知道钟辰乐有这个顾虑,所以此刻更害怕钟辰乐彻底拒绝他。

“渽民哥,你以后不用来陪我上课了,不想看哥哥为了迁就我而做出牺牲。”钟辰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这样的爱是不会长久的,渽民哥其实也知道吧。”

罗渽民心里一紧,急忙去抓钟辰乐的手想要辩解,但是不知道如何辩解,因为自己确实是在迁就钟辰乐,自己也确实做了让自己感到无聊的事。

“所以以后渽民哥想要约我的话,就约我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出去玩吧。”钟辰乐也没等罗渽民的回答,直接说道,“不过要等我有空才行哦,我还是想以学业为主。”

钟辰乐抬起头来冲自己甜甜地笑着。

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罗渽民突然有点想哭,钟辰乐再一次给自己释放允许进入他的世界的信号,或许不止他自己,钟辰乐也在想办法融合他们的世界呢。

此时他的心软成一滩,抬手捏了捏钟辰乐的脸颊,静静地看着钟辰乐,想要把他装进眼底,半响后,温柔地说,“知道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07

那晚跟罗渽民说的话是钟辰乐思索了好几天的。

罗渽民大概陪他上了一周的课,但几乎每次陪他上课都为了迁就他所以不玩手机,就这样无聊地盯着各种地方发呆,看着看着就会睡着。没有预想中的失望和生气,钟辰乐只是有点心疼和愧疚,他不想罗渽民因为想要融入他的世界而委屈自己,变得失去自我,变得不快乐。

他又想到了那天他们关于鱼的对话。所以是不是要鱼被厨师做成佳肴才能上岸。如果必须要牺牲,那钟辰乐宁可罗渽民安全地待在他自己的世界。

虽然自己又重新回到自己之前所期望的,拼命修正的轨道,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没办法追根溯源。或许他比自己想得还要在乎罗渽民。

这天钟辰乐写完实验报告后打开了跟罗渽民的聊天对话框,犹豫要不要主动联系罗渽民。最近《蜘蛛侠3》重映,他记得罗渽民的《FLY》里有写到漫威,他可能会喜欢这些,但自己是不怎么了解漫威的,于是问了懂漫威的室友,然后上网查资料做了一些功课,想要寻找话题约对方出去看电影。

正在思索措辞的时候,对方好像跟他心有灵犀一般发来了消息。

罗渽民:辰乐,明天满课吗?

钟辰乐:下午没课,但要去图书馆。

罗渽民:我可以陪你去吗?

钟辰乐一惊,自从上次跟罗渽民说了那些话后,罗渽民再也没要求一定要陪钟辰乐上课学习,这是突然为什么,难倒又要形成一副自己学习,罗渽民睡觉的景象?

但钟辰乐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没由来的笃定罗渽民不会再那样了。

钟辰乐:好啊,但是渽民哥,图书馆要刷校园卡才能进,我帮你借下我室友的吧。

罗渽民:不用麻烦,我有办法进。

钟辰乐:啊,那好吧。

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办法,但既然罗渽民说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有办法。

结果第二天,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楼的门卫大爷给罗渽民打开电子门,就这样把他放进去了,完事还转头对自己说,小同学你不行哦,你要刷卡。

两人走到预约好的位置坐下之后,钟辰乐忍不住给罗渽民发了消息。

钟辰乐:你收买大爷了?平时大爷严格的很,刷不进校园卡的都不让进。

罗渽民:嘿嘿,先学习,一会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钟辰乐没再深究,拿出专业课课本,对照老师在群里发的课件,一点一点补充上课来不及记下的笔记。补充完一章之后他突然想到罗渽民还在这,于是抬头看他。

罗渽民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iPad,几张纸和笔,戴着耳机低着头,时不时在纸上划拉出好几行。

原来是在写歌啊。

钟辰乐的视线转移到对方的脸上,看着对方因为认真思考而皱起的眉头,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原来工作时候的罗渽民是这个样子的。

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罗渽民缓缓抬头,对上他眼神的那一瞬间,眉头舒展,但是思绪好像还沉浸在笔尖的歌词中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钟辰乐笑着摇了摇头。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两个人刚吃完晚饭,正在沿着学校的人工湖散步。

“对了,渽民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图书馆的。”

“啊,这个,其实因为门卫大爷,他认识我。”

“他认识你?因为你是明星?你这么有名啊原来。”

“当然不是啊,想什么呢你,”罗渽民捏了捏钟辰乐的脸,“我爸妈是N大的教授,中学时期爸妈没空管我,就经常把我带到学校,跟图书馆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让我进去学习。”

“什么?!渽民哥的爸爸妈妈是大学教授?”钟辰乐惊讶道。

“有那么难以置信吗?”罗渽民觉得好笑。

“啊…不是,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知道,这有点不符合辰乐的同一个世界的相处论对吧,觉得父母都是高知,怎么儿子去做音乐了,还是个地下rapper。”

“喂!!不要看轻自己的职业啊,我没有歧视任何职业的意思,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刻板印象,但绝对没有歧视,职业是不分高低贵贱的,老师也好,地下rapper也好,都是平等的,只要是靠自己,不违法犯罪,都是值得被尊重的。”钟辰乐一着急,叽里咕噜说了好多话。

“辰乐你怎么比我还像个rapper。”罗渽民听他说完后捧腹大笑,“还有我没有轻视和贬低我的职业,我爱它爱得要死。”

“那就好。”钟辰乐松了一口气,“但是哥的父母完全同意哥去做这件事吗?”

“一开始跟家里坦白的时候,父母确实不能理解,后面父母看到我对这件事情的热忱和付出的努力之后慢慢接受了,我爸现在还学唱我的歌呢。”罗渽民看向静谧的湖面,“他们现在很为我高兴,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我因为说唱而幸福,他们因为我幸福而幸福。”

罗渽民停下脚步,双手轻轻捏着钟辰乐的肩膀将他扳过来与自己对视,柔声说:“所以辰乐,你看,你所说的不同世界的人,也能不费力地和平相处呢。”

“那天听了辰乐的话我回去想了好久,我想我终于明白辰乐的意思了,爱不是妥协,辰乐不想因为妥协而消磨爱,失去自我,这样需要牺牲才能融合的世界迟早会崩塌。”

“但是我也不想失去辰乐,所以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学习的时候我就工作写歌,我们各做各的,虽然做的事情不同,但就这样互相陪着,不用说话也很幸福。”

晚风顺着湖面吹来,轻轻拂过钟辰乐的眼眶,他好想抱住罗渽民,就现在。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罗渽民,静静地留下了一行眼泪。

罗渽民轻轻叹了口气,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这时候钟辰乐才注意到罗渽民手臂上的纹身不见了,于是揪着罗渽民的胳膊,把袖子撸起来,两只白白的小手捧着罗渽民结实有力的小臂看了又看,然后嘴里嘟囔着,我记错了?又拿起另一只胳膊看了看,也没有啊。

罗渽民也就这样由着他摆弄,看他摆弄半天实在忍不住了。

“找什么呢?”

“你纹身呢,那个..双头蛇?”

“洗了。”

“洗了?”钟辰乐惊讶道,“很疼吧?干嘛洗了?”

罗渽民回想当时李东赫陪他去洗纹身的时候,看他疼得嗷嗷直叫,也是这么问他的。

“我当初纹这个纹身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要对自己选择的路负责,也算是代表了我的野心和欲望,这对当时的我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现在我有了跟它一样重要的东西。”罗渽民紧紧盯着钟辰乐的眼睛,然后拉开自己的卫衣领口。

钟辰乐向他左胸口看去。

是新的纹身。

一条小蛇缠绕着星星。

“这是?”

“辰乐的名字,辰在中国话中不是有星星的意思吗,现在辰乐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而这条蛇,依旧是我的野心和欲望,二者缺一不可。”

钟辰乐呆呆地望着罗渽民胸前的纹身,眼泪不停地流,他慢慢开口:“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万一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就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所以更要珍惜当下。”罗渽民笑了,声音有些沙哑但坚定,“辰乐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们不能永恒呢。”

钟辰乐破涕为笑,这是他第一次对罗渽民笑得这么灿烂,罗渽民也是第一次看到钟辰乐脸上的猫咪纹,好可爱,好可爱的钟辰乐,他想,心脏又开始混乱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胸前的星星上。

“你们rapper都这么浪漫的吗?”

“可能只是我比较浪漫?我可是罗渽民啊,谁能比得过我。”罗渽民又露出了那副得意的坏笑。

“浪漫这方面,有人比得过你。”

“谁啊?”

钟辰乐按住罗渽民要松开卫衣领口的手,稍微屈膝,冰凉的吻轻轻落在罗渽民胸前的纹身上,一触即分。

钟辰乐虽然自己害羞得不行了,满脸红的跟个什么似的,但还是倔强地学着罗渽民的样子,看着面前已经石化的罗渽民得意道:“我啊。”

罗渽民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长臂一揽,把钟辰乐揽到他面前,另一只手捏着钟辰乐的后颈,低头去找怀里人的嘴唇。

钟辰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瞬间闭紧了眼睛。但是预想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于是又睁开眼睛,发现罗渽民在距离他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下来了,满是情///欲的眼睛盯着他。

“辰乐,可以吗?”罗渽民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钟辰乐害羞地点了点头。

两个第一次爱的人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学着如何爱。

08

今天是跟钟辰乐的恋爱一周年纪念日,罗渽民在中午的11点22分发了他的第四张专辑《灰色地带》,里面收录了六首歌,其中一首就是去年情人节发的单曲,跟专辑同名。

罗渽民像往常一样,发专辑当天就在家里开了直播。

“都进来了吧,大家。”

“好,那我们开始了哈,主要是介绍一下这次专辑和之后的巡演。”

“有人说想看看我男朋友?不行,这个不行,我男朋友给我看就行了。”

“开玩笑,开玩笑,主要还是保护一下小朋友的隐私。”

“嗯,正如大家所见,我专辑介绍上也写了,主要是写给cl的。”

“cl是谁?cl是我男朋友。”

“其实这张专辑很早之前就写完了,大概是,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

“去年情人节的《灰色地带》确实是写给他的,你们那时候猜的没错。”

“嗯。毕竟我的工作其实宽泛点说就是以输出为主,主要输出的是我自己,我因为他幸福,所以也想把这份幸福传递给大家,希望大家听歌的时候能暂时忘记烦恼。”

“很抱歉,各位,之后的厂牌巡演我可能不会唱《灰色地带》,那是写给他的第一首歌,也是表白曲,只能唱给他听。”

“为什么不单独发给他?”

“其实是因为当时我比较怂,不太敢直接发给他。”

“啊?哦。如果他在现场的话那我可以唱。”

“那我们之后巡演见吧,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大家,我们…”

罗渽民正在说结束语准备下播,玄关处突然传来开门声,他探头过去看,一半脑袋都偏离镜头了,弹幕纷纷猜测是不是男朋友回来了。

钟辰乐此时低着头,默默换上拖鞋,把书包摘下来往地上一扔,直接走到罗渽民旁边,罗渽民正想开口告诉他自己在直播呢,就看见钟辰乐抬起头,眼眶通红,像是刚刚哭过,想说的话立马变成轻声细语地询问,“怎么了?”

钟辰乐也不说话,直接抬起双手朝罗渽民讨抱抱。

于是直播间的人就看到两只裹着婴儿蓝毛衣的胳膊进入画面中,手缩进毛衣袖子里不见踪影。

罗渽民看他这幅样子有些着急,一只手直接紧紧盖在手机摄像头上,另一只手扣着钟辰乐的后脑勺把他拉向自己,轻轻地吻了上去。

此时直播间的人看到黑屏,本来以为是设备问题,结果突然传出细微的口水声,于是纷纷扣问号。

亲了一小会便放开钟辰乐,然后把他的脑袋扣在自己怀里,大手和胳膊环住钟辰乐的脸,罗渽民松开摄像头,“不好意思各位,其他的话我们下次直播再说,反正已经说的差不多了。”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人,“要去陪男朋友了,我们下次见!”

弹幕快速滚动中,罗渽民只看清了其中几条。

“手挡那么严实,连后脑勺也不给我们看啊,小气!”

“我天哪,娜娜哥的男朋友好白,你们看他抓着哥衣服的小手。”

“罗哥男朋友好像小猫啊,就这样趴在罗哥身上。”

“哥对象是不是小学生啊?”

罗渽民笑了笑,关闭了直播,然后把怀里的人捞起来,柔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乖,不哭了昂。”

“东赫哥,跟我说,你洗纹身的时候特别特别疼,疼得死去活来的,我心疼。”钟辰乐在罗渽民胸前蹭了蹭脑袋。

“听他胡说,疼是疼,也没到死去活来的地步。”罗渽民无奈地揉搓着钟辰乐的脸蛋。

“下次不要再让自己这么疼了,”钟辰乐的脸被他揉得变形,说话都含含糊糊,“为了我也不行!”

“知道啦,小管家婆。”

“你才是!”

“好好好我是我是。”

罗渽民巡演的时候正值钟辰乐暑假。

罗渽民本来想让钟辰乐陪他巡演,但钟辰乐说自己申请了N大暑期中文培训班的中文老师,所以没空,并且哄了罗渽民好一阵。

但其实钟辰乐是想给罗渽民一个惊喜。

他提前抢了票,订了很大一束花,跟厂牌工作人员打好招呼,先去休息室把花放下,然后去了场地内等待演出开始,最后给罗渽民发消息说,虽然人去不了,但贴心地给他订了花。罗渽民先是给他回复了一个哭哭的表情,然后回复道,我们辰乐虽然首场不能来,但整个巡演结束前一定要来一次好吗,我想让我爱的人看我演出,这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钟辰乐当然知道,所以他来了。

这时候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来休息室叫罗渽民去后台做好准备,罗渽民到了门口又回头,大步走到钟辰乐送的花束面前,从上面揪了一朵花瓣放进自己衬衣左上方的口袋。

花瓣隔着轻薄的衣料贴着罗渽民胸前的星星,星星则被蛇缠绕着紧紧贴近他的心脏。

首场演出开始,钟辰乐坐在台下看着大屏幕里的罗渽民,像自己最初见到的那样,狂妄,高傲,威风凛凛,露出凶恶的下三白,声音低沉有力,像一把冷冰冰的匕首随时就能将人的心脏刺破。他把头发染成了粉色,依旧化着浓妆。香槟色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蓝色的毛绒外套,下面是牛仔裤和马丁靴,耳朵上长长的链子晃得他心痒。

真帅啊,罗渽民。

罗渽民踩在音响上,手里拿着麦克风大声地嘶吼,配合着瞬间冒出的一排火焰,就像一只凶猛无畏的狮子站在山巅,俯瞰世界,睥睨众生。他在燃烧,他在为了自己的热爱燃烧。

这是他的罗渽民。

他感受到了,罗渽民的世界,他来了。

后面安可的时候,本来已经唱完自己所有曲目的罗渽民突然转头跟乐队商量着什么,然后拿起麦克风走到舞台中心。

“不好意思各位,我可以最后再唱一首歌吗?”

台下观众爆发出尖叫,台上的兄弟们也纷纷给他让位置。

罗渽民将麦克风放在麦架上,舞台的灯光也慢慢熄灭,只留下他头顶的一盏,他朝身后的乐队点了点头,活泼轻快的前奏响起,罗渽民双手扶着麦克风开始唱歌,

“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色块

前奏一响钟辰乐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找到他了。他知道他来了。

但不管钟辰乐也好,还是罗渽民也好,都清楚地知道,其他人是找不到的。

巡演结束,所有rapper走在回休息室的路上。

钟辰乐也是。

本想先跑回休息室吓他们一跳,结果还是慢了一步,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人群,他一眼就找到了罗渽民,于是毫不犹豫五十米冲刺向他奔过去,直接跳到罗渽民的背上。

跳上去的那一刻,罗渽民的双手就稳稳地扶住了钟辰乐的膝窝,然后把他往上颠了颠。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除了你谁还敢往他身上跳。”李帝努在一旁打趣道。

钟辰乐傻呵呵地笑着。

其他人见他们这样都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

罗渽民就这样把钟辰乐背到了另一个没人的休息室,然后拍了拍他的屁股,“下来。”

“不要!”

“下来。”

罗渽民直接背对着桌子把他放下来,然后转过身去搂住钟辰乐的腰,温柔地吻了上去,钟辰乐也环住罗渽民的脖子。亲了好久之后,罗渽民感觉到钟辰乐有点呼吸不上来了,于是把他放开了。

放开之后便看见对方盯着自己得意地笑着。

“笑什么呢你?”罗渽民捏了捏钟辰乐的脸。

钟辰乐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稍微往下一瞟,然后瞬间抬起来跟他对视,还朝他眨巴眨巴。

这才感觉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条蛇形状的项链,罗渽民心口一震,缓缓抬头看向钟辰乐。

钟辰乐也没说话,只是从自己衣领里掏出另一条星星项链,然后拿着那颗星星去靠近罗渽民的蛇,“啪”清脆的一声,星星和蛇紧紧地吸在一起。

罗渽民又吻了上去,这次的吻凶猛热烈。

小小TMI三则:

“台下那么多人,你怎么找到我的啊?你眼神这么好啊。”

“其实没找到。”

“啊?那你还乱唱那首歌!”

“因为我知道你来了啊。”

“骗子!你都没找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又没告诉你朋友。”

“啧,哥哥有超能力。”

“哈?”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一瞬间突然就觉得你一定会来的。可能是情侣间的某种心灵感应?”

“那万一我真不在怎么办啊。”

“你一定会在的。”

“这么有自信啊。”

“不是自信,是爱你,也知道你的爱。”

第一天巡演结束后,厂牌主理人Mark提议叫上钟辰乐大家一起拍个大合照,钟辰乐很害羞,不愿意靠近,罗渽民弯腰,长臂一伸,揽着钟辰乐的细腰就把他搂到自己身前。

这张大合照最后被挂在了厂牌基地的前厅。

传闻有一想加入厂牌的小男孩在得知自己因为年龄太小而被拒之后,愤怒地指着前厅那张合照中穿着条纹T恤和白色五分裤,留着娃娃头,瘦瘦小小的钟辰乐说,凭什么小学生能加入,我一初中生不行!!

有一次钟辰乐声音出演罗渽民的直播。

弹幕问道,觉得他们二人反差很大,想问问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相爱是不是很困难,完全相爱不了不是吗,因为不一样。

钟辰乐思考了一下回答,是很困难,不过还好我遇到的是罗渽民。

罗渽民看着镜头外的钟辰乐笑得很幸福,眼睛都快笑没了。

THEEND.

*灵感其实是bfe最后娜抱乐,当时就觉得特别像很野的地下rapper和很乖的学生。

就这里,bfe的花絮,真的特别推荐大家去看这个抱抱,真的磕死我了

*算是我这个三分钟热度的懒癌拖延症重度患者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把自己想写的写下来,第一次把脑子里的东西变现。所以,

谨以此文献给小盐

献给我自己

献给二零二三年最后一月的第一天。

假如叶橙退役后才表白。

约五千字。

因为叶橙太甜了所以想写点酸甜味的~

苏沐橙没有爬过长城,但她跑过八百,在第二圈就开始感到疲惫,在重点线前甚至感觉喉咙发痛、好像能咳出一滩血——虽然并没有。

叶修对此的评价是,就像要了命了一样。

叶修没有跑过八百,但是跑过一千。

这个评价到底是讲谁,实在不一定。

苏沐橙在南方长大,只听过长城很长,是世界上最长的人造物体之一,大约8851.8公里。

老师讲到,但是这已经足够惊人的数字在月球上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距离。

在月球上并不......

在月球上并不能直接看到万里长城。

但已经足够长了,苏沐橙想,非常非常遥远的距离。

苏沐橙觉得自己暗恋叶修的瞬间应该有无数个,在他装模作样得拿起自己的作业,一番若有所思之后在纸上留下一摊歪七扭八的公式。

太丑了,苏沐橙在心里想。

但是当叶修的手轻轻蹭过她的胳膊的时候,苏沐橙感觉一瞬间打了个激灵,自己手臂上的寒毛好像都要竖起了。

然后叶修的另一只手落在了她的椅背上,苏沐橙便在无意识中挺直了背。

字写得这么抽象,手却蛮好看的。

她想,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而这样的瞬间的战栗逐渐变得微弱而平常,在叶修一次次带着她打荣耀的日子里,一切的特别都被磨成了日常。

带着一丝无伤大雅小心思的日常。

苏沐橙会把自己的名字签在叶修的旁边,会坐在叶修身边最近的位置。

苏沐橙一直在距离叶修最近的地方,无论是在荣耀,还是生活里。

没什么必要,但是苏沐橙乐意。

好像的确有几天没见面了,久违的体验。

当半睡半醒的苏沐橙靠在叶修肩膀上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他的身体僵直的瞬间。

苏沐橙知道叶修从不拒绝她,然后叶修果然尽责尽责地当她的靠枕。

苏沐橙甚至听到叶修自作主张地替她拒绝了别人的好意。

自作主张,但是做得好。

苏沐橙迷迷糊糊地评价。

而电视剧的声音早就听不清。

苏沐橙看过很多狗血电视剧,狗血第一法则,更心动的人容易输得更惨,狗血第二法则,谁先告白谁就输了。

苏沐橙对输赢的感情没有非常深刻,但关于叶修的事,她确实不太想输。

苏沐橙深刻反省,已经先输一局,后续势必谨慎行驶。

然而叶修一个能用一张嘴怼遍全联盟的家伙,在她面前好像一块能缩能伸的橡皮泥。

苏沐橙刺挠他两下,他不过叨叨两下就忍了。

苏沐橙晾他两天,他又坦然自若地主动靠过来。苏沐橙有时候有点暗示什么的小心思,对方就一副不解风情的傻样。

苏沐橙有时候没动那个想法呢,对方却像开窍的蛔虫一样对她的心动精准预判。

我进敌退,我退敌进,我追敌逃,我逃敌追。

主打一个进退两难,但是相对距离不变。

苏沐橙开始有的那点萌芽,渐渐的就压制了。

苏沐橙本来就对算计毫无兴趣,也没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斗意。

就这么过吧,反正这样也挺舒服的。

反正天天见面,天天都这样。

而苏沐橙不想见到叶修的时刻也有很多,例如她烧得着实是没胃口吃饭,甚至连平时感兴趣的菜也只是放在桌子上,而跑腿的人感觉这不应当。

“我不想去医院。”苏沐橙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想吃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她感觉自己睁不开眼,模糊之中看到叶修的身影并没有离开。

“你去忙你的好了。”苏沐橙气若游丝地嘟囔着,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额头。

太过分了,苏沐橙闭着眼吐槽,能不能给人一个保持体面的机会呢,这个家伙。

而且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你去做……

苏沐橙不是故作坚强,她抗过太多这样的时刻,真心地认为自己睡一觉确实就会好。

如果不好也没有那么恐怖,苏沐橙总是缺乏斗志,或许就是因为在这方面看得太开。

大不了,就去见哥哥,说不定还能见到别的人。

苏沐橙真的睡过去了,她要做个好梦。

日复一日,漫长的暗恋生涯没有结局,反而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

这样的体验,苏沐橙心想,爬长城也不过如此。

苏沐橙没爬过长城,觉得也就和跑八百感觉差不多。

——直到她开始面对叶修真的要离开的时候。

苏沐橙看着叶修,突然第一次有了想要回避对方目光的冲动,她低下头。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过表白的勇气,也不是担心城门失守,她却再输一城。

只是比起没有更进一步,也会变得忧虑万一会更退一步。

做不成恋人,依然是朋友,但万一朋友的关系也掺杂了一丝尴尬——苏沐橙觉得自己并不能承担后一种结果。

她迅速地接受并支持叶修回家的决定。

这样的爽快,并非是希望与叶修分开,也不是真的不难过,但是叶修确实应该回家了。

他本就有家要回。

他和自己不一样。

苏沐橙想,她这么坦然地支持叶修的决定,她或许早就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叶修。

而输赢早就无所谓,只是她担心连这也保不住,尽管距离本身就代表着不安和冷淡——或者她已经喜欢到宁愿再退一步。

已经输了。

早就承认败局,只是不知道割让到底要多少。

应该是带着微笑的告别,不该思虑这么多。

苏沐橙移开了目光,觉得眼睛有一股想要涌出泪水的冲动,还好刚刚低下了头。

飞快地蹭了下泪水,这次真的已经学会坚强。

就这样吧,再差也能做朋友。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没看到叶修目光灼灼,只感觉他更靠近了一步,听到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保持联系,等你退役。”

在苏黎世的时候,苏沐橙好几次想开口,又生生按下去。

于是她在靠在叶修旁边的时候,报复性地把手伸进叶修的外套兜里,拿走了他的打火机。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有火发不出来。

反正苏黎世的超市也卖打火机。

叶修只是纵容她,却也没有更清楚地解释什么。

于是苏沐橙就这么攒了五个打火机,过关的时候被迫掏出来,把习惯日常到处借火的楚云秀都惊得张大了嘴。

楚云秀最后压低了嗓子小声问她,“你要开超市呢”

供货商叶修在不远处瞟了个眼神过来,却也没说什么。

总不能是扔炸弹吧,楚云秀吃瓜不顺,心里急。

复盘视频看完了,屏幕上新的页面却没有给出想要的答案。

到底什么意思呢?

苏沐橙咬住一次性筷子。

陈果绕道,却看到苏沐橙发呆,连忙过来。

“别把筷子含在嘴里,很危险的。”陈果语重心长。

苏沐橙如梦初醒,筷子吧嗒一下摔到地上。

“还要新的吗?”

“果果,谢谢你。”

陈果走到时候不是故意地瞄了一眼苏沐橙的屏幕,哎呀,视力总是这样无意识地变好。

不过……“等你退役之后是干什么?”

陈果在路上不禁陷入思考,等我退役之后……还是看网吧不对不对,我退什么役,战队老板那叫退休,退休都什么时候了,应该趁早出去转转。

陈果被自己的想法打动了,乐不可支。

新来的网吧小妹见到陈果走过来,刚打招呼呢,只看到陈老板笑得像捡了一百万一样。

发生了什么好事,会不会加薪水!小妹一颗吃瓜心蠢蠢欲动。

苏沐橙不知道陈果的心路历程,更不知道陈果是瞄到了她搜索的页面展开的大联想,但她欣然接受了陈果之后的邀请。

兴欣的三个姑娘的假期终于也没有一心扑在工作里。

在没有比赛的日子,她们去了很多地方,苏沐橙去过很多城市,但是这样和朋友们一起游山玩水却是头一回。

苏沐橙没想过和女朋友们旅游原来是可以这么开心,陈果还在学路上遇到的一位奇怪的老板讲话,唐柔时不时地补充细节,她躺在床上笑得眼角泛出泪花,差点从床上翻滚到地板上。

突然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提示。

苏沐橙没有看到,她刚刚四脚朝天,被陈果和唐柔拉回安全地带。

苏沐橙这样断断续续地和朋友们去了不少地方,拍了照片,她精心筛选了几张发了qq空间。

不是故意不发微博,只是她的微博太公开,担心太多,最终还是选了只有一些认识好友的地方。

手机噔噔噔消息提示,苏沐橙笑笑,她现在过得很好。

傍晚再打开手机,看到叶修发来一条新消息。

“这回又去哪玩了?”

苏沐橙想了一下,回复:“不能直接告诉你。”

“k市”

“这不是猜的很准嘛!”

“怎么不来b市玩”

苏沐橙愣了一下,回:“这不是去过很多次了”

b市的队伍多,兴欣全员都飞得想吐。

“是吗,可你还没好好逛过吧!”

没等到苏沐橙回复,对面又传来一条,“你不是问过我长城什么样吗,什么时候来看看”

这倒是真的有点心动。

苏沐橙斟酌,回:“那就等退役之后吧!”

她和叶修依然时不时地聊天,从伙食天气八卦电视剧到队里队外各种荣耀的事。

她还知道叶修昨天吃了一份特别甜的糖醋排骨。照片里的排骨炸得也有点过火,黑黢黢的。

“太甜了,像用糖腌制了三天三夜。”

“那有醋味吗”

“有,但掩盖在甜味之下,聊胜于无。”

苏沐橙对甜口的食物有好感,但糖醋排骨必须酸甜适中,她对叶修的遭遇深表同情。

“还是嘉世路口那个店做得好吃,好久没去了,有机会再去吃。”

“我也觉得。”

但确实好久不去了,终于苏沐橙关上手机屏幕,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依然和叶修聊天,但一年见不上几次面,叶修每次跑兴欣总是很快就要走,有时她觉得自己甚至有点忘记叶修的脸了。

虽然真的见到了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但是这样闭上眼,她好像回想起的,是叶修好久之前的样子。

或许我已经不那么喜欢他了。

苏沐橙闭着眼,掌心手机微微地发烫。

或许她已经忘记了心动是什么感觉,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

叶修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苏沐橙形容不出来,但是他总是不同的,不同到看见他的名字也像猫的尾巴挠痒痒。

她想抓住那个感觉做个研究,但是猫尾巴一甩就跑掉了。

她明白,她不明白。

苏沐橙不怕等待,她甚至很擅长等待,只是她的等待,总归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

退役的第二天,苏沐橙拨通了叶修的手机,对方开着新车来机场接她,人早早就到了。

“怎么说”苏沐橙系好了安全带。

“明天就安排你去长城。”叶修信誓旦旦。

“车开得有长进啊。”

“呵呵,当然。”

挂念了二十年,苏沐橙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长城,然而她不一会就下来了。

一般游客可以涉足的区域并没有很长。

苏沐橙和叶修面面相觑。

“所以你本来要说什么”叶修问。

在叶修闲置的公寓里,昨天晚上的苏沐橙诗意大发,鬼使神差开了瓶啤酒,咕咚下肚讲话变得像唱歌。

她揪着叶修的领子说,我有话想告诉你,但是我要爬长城,长城真的好长,我都不知道要爬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继续,月亮这么圆,说明是狼人变身的好时候。

叶修被她压在椅子上,说,你是准备变身了

苏沐橙砰的一声松手把他放开,她扭头去看窗外的月亮,等爬完长城再告诉你,月亮的秘密不外传。

苏沐橙醒来不幸回想此事,偏偏叶修不放过,他端来豆浆小笼包,似笑非笑地提醒她。

不急,等你爬完长城再说。

苏沐橙宛若飙车飚到悬崖边,只差临门一脚。

“等我爬完长城就告诉你。”

会知道答案的,苏沐橙安慰自己,人生横着竖着都是走,大不了重新来过,实在不行自己过。

只是这真实行程太短,感情回顾太长,苏沐橙感觉自己的情绪还没有酝酿好,氛围还没有塑造起来,这不是一个坦白心声的好时机。

她喃喃:“我没有想过爬长城原来是这样的。”

她原以为暗恋就像爬长城,是一场艰难险阻、刻苦持久的体验,但没想到结束得这么迅速,好像一支没有吹满就爆开的气球。

叶修看着一面茫然无措的苏沐橙,没有催问她的答案。

过了一会,叶修突然开口:“你要不要去我家一趟。”

“什么”苏沐橙脑回路还没接上。

“我老家。”叶修昨晚带她回的是他自己住得小房子,“我家里人想见见你。”

叶修好像在笑,应该是笑,苏沐橙在辨认他的笑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呢?”

“因为想见见我喜欢的人。”

苏沐橙看着叶修,感觉像是又飞来一支气球在自己眼前爆炸。

她迷迷糊糊地搭上了叶修伸来的手,和叶修一起慢悠悠地走。

自主主张,但是做得好。

苏沐橙突然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个答案到底是预测之中吗?

苏沐橙想着,突然感觉手被微微握紧了一下。

“你是不是应该回答一下。”叶修目视前方,一副专心看路的样子。

“还能是什么”

“哦……”苏沐橙笑,微微扭过头,又扭回去,“你不知道吗?”

谜语人终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叶修讪笑。

然后听到苏沐橙好像是若无其事的回答。

“当然,可以。”

电视剧狗血第三法则,两个主角互相暗恋,中间经历各种误会和忐忑,最后终于坦白迎来结局。

原来真爱总会是双向暗恋。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钟辰乐见到坐在副驾驶的罗渽民时瞳孔猛然一缩,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他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男人脸上刺目的伤痕,“你是傻子吗?为什么没有处理伤口?”

“因为我很遗憾受伤比较重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在试图分割你的心软,并且这样更加有说服力一点。”钟辰乐感到眉间一凉,是罗渽民的手,从眉头到眉尾抚平了他下意识皱起来的眉毛,钟辰乐才意识到原来对方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呼吸打在鼻尖,“没骗你,允许我再近一些吗?......

“因为我很遗憾受伤比较重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在试图分割你的心软,并且这样更加有说服力一点。”钟辰乐感到眉间一凉,是罗渽民的手,从眉头到眉尾抚平了他下意识皱起来的眉毛,钟辰乐才意识到原来对方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呼吸打在鼻尖,“没骗你,允许我再近一些吗?”

“别这样。”钟辰乐慌不择路地摇头,有些紧张和愧疚,总之整个人很局促,“你说来接我……我以为……只是后来下了雨才……”他缩在座椅和门的缝里,试图用窗外并不明显的雨声来让自己清醒一些,但还是在意,实在忍不住作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判断:“从一开始你就跟在我们后面……是吗?”

钟辰乐表情愣愣的,伸出手指,用力地在罗渽民的胸口点了三下,好像是要敲出里面的答案,更像是把眼前这个人敲醒:“是这样吗,罗渽民?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钟辰乐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以及慌乱。

“为什么啊?是因为实在太无聊了?”

“不要因此而有压力,乐乐,我说过,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利用,玩弄,践踏,只要让我还与你有关就好了,只要你的鞭子挥下来,还能给我一个留疤的机会就好了。”罗渽民的手最终在钟辰乐脸颊旁垂下来,他这话说得实在太过稀松平常,像是在说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毫无欺负地念着教科书上的一个科学定理。

“……”

车子再怎么昂贵,空间依然狭小得令人窒息,如果沉默下来的话,那么心脏震动的声音落入耳朵中就会格外突兀,无声的对视中,钟辰乐背后是靠背,退无可退。

他突然意识到罗渽民和朴志晟一样很难对付。

“是不是比起朴志晟更好一些?”罗渽民毫无血色地嘴唇扯出一个苦中作乐的笑容,他的声音嗡嗡的,像是真的如他所说没有下线地讨好这自己,“会更喜欢我一点吗?”

“我能下车吗?”钟辰乐深吸一口气,说。

沉默了良久,罗渽民突兀地转移话题:“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吃饭,我带你去吃饭吧,想吃火锅吗?”

钟辰乐看着窗外:“让我下车吧,罗渽民。”

“不能。”罗渽民很温柔地拒绝了,他说得很慢,“雨很大,会淋湿,我不会拦着你下车,但你如果淋湿了,我会有理由让你回到车里,也有理由,让你脱掉衣服的。”

罗渽民替钟辰乐系好安全带:“如果不想在外面吃,去我那里吧,我来做。”

钟辰乐不再说话,只剩下眸光颤抖,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罗渽民花了这么多年仍旧弄不明白的东西,他对感情过于迟钝,只觉得他的钟辰乐好漂亮,太漂亮了,梦里反复太多次,他已经不太能分辨出,到底是钟辰乐善于用诱人的表情勾引他,还是他善于把钟辰乐作为性与沉沦的定义。

在罗渽民微微出神的时候,钟辰乐突然苦恼道:“你是认真的吗?你看起来好认真啊。”

“钟辰乐,罗渽民的话什么时候可信度这么低了,而且……”罗渽民的眼睛简直就像会吃人的怪物,他的欲望呼之欲出,就要化作实质把钟辰乐全身上下都品尝一遍,却还是忍住没有靠近一点,“如果说出口的爱难以让人信服,低头看一眼的话你不就知道了吗?哪怕不碰你我也会硬。”

钟辰乐今天在外套里穿了一件黑色的宽卫衣,露出修长漂亮的脖子,柔顺的黑发,粉红色的耳尖,清澈的眼睛,白色的长袜裹住瘦削的脚踝,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把“哥”挂在嘴边的少年,不过总又能看出他比十六七岁时成熟好些,至少在应对罗渽民时他能把所有从容不迫调动出来撑场子了。

他道:“那是你天赋异禀。”

“乐乐。”罗渽民出声。

“嗯?”

“那天你和我做,那些动作很爽,我很高兴。”罗渽民定定地看了钟辰乐一会儿,忽然扯了一下嘴角,眼里却满是落寞,“可我没有教过你这些。”

钟辰乐可不想把两个人在床上的事情拿出来比较,他没辙地看着罗渽民的眼睛,想了想,终究泄下一口气,问他:“先回去把伤口处理好可以吗?”

“可以。”

罗渽民没继续,只是笑了笑,发动汽车。

当然不会让钟辰乐知道的,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其实有一副手铐。

他几乎是在痛苦撕裂的边缘压抑着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私欲——钟辰乐的手腕很细,很轻易就能把他带走,带回家,然后把门反锁,脱掉他的衣服,填满他的身体,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他要想做这些事,是不难的。

一辈子和钟辰乐在一起,只有罗渽民知道,这个条件对于他来说,具有着多么强大的诱惑力。

叽:就让这大雨了全都落下。

好大一盆狗血,全员感情戏!

全文2K+,够胆你就看!

国庆假结束了,各位好好上学工作吧~

我叫钟辰乐,今年24岁,LEE娱乐公司的一名普通社畜。

每天过着家、公司、超市三点一线的生活。所幸工作轻松,偶尔加班,在距离公司不需要换乘地铁的小区拥有一间单身公寓。

但是,自从我和我的顶头上司疑似一夜情之后,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先是我的疑似一夜情对象李总,李帝努,点名将我司的一个新生代偶像的拍摄任务交由我负责。

且不说我是宣发部,艺人明星不归我管。再者,加上实习期满打满算都不...

且不说我是宣发部,艺人明星不归我管。再者,加上实习期满打满算都不到两年工龄的我,实在没有经验独自带领团队完成这么大的项目。

不过部长拍着我的肩让我好好干,说这个项目完了可以带薪休假一周。

于是我义不容辞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并表示一定尽我所能完成。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

别说隔行如隔山,就是隔了个部门就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我翻看艺人部发给我的资料,意外发现新生代偶像本人竟然我多年未见的挚友朴志晟。

我和朴志晟是小学同学,那时候几乎天天黏在一起。不过后来他因为父母工作原因转学,我们也就断了联系。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星!

我暗暗咂舌,联系了公司根据他的定位寻找的摄影工作室,NA工作室。

久违地加了个晚班,回到家已经零点了。我刚摁下密码锁,没想到邻居哥哥黄仁俊的门比我先打开了。

我以为是我声音太大吵醒了他,连忙向他道歉并且表示下次会注意一点。

不过他笑着摇摇头,说他这个点没睡。老家给他寄了些特产,想着给我送点,不过下午我没在。刚刚听到门外有动静想来看看是不是我回家了。

忘了说,仁俊哥是画家,那种一幅画能卖五位数以上的。可能因为是邻居的关系,我和他熟络的很快,平常三餐都是两个人约着一起吃。

他笑得好温柔,然后把要送给我的特产提给我,嘱咐我早点休息。

互道了晚安之后我们俩就各自关上了门,看着手里仁俊哥给的特产,我感觉加班的疲倦一下被扫清,心里暖暖的。

正式拍摄那天,我终于看到了朴志晟。

还以为他不记得我了,没想到我路过他身边时他竟然抓住我的手腕,叫出了我的名字。

他长高了好多,但还是有点傻啦吧唧的。瞪大眼睛时还要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惊讶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本以为这么多年没见面会尴尬来着,不过完全没有!我们俩聊天到后面他要化妆了才强行结束。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可惜的,挥手跟我说了再见,并表示拍摄完后一定要和我吃饭。

看我点头答应了他才肯放我走,不舍地转身跟着经纪人走了。

我看看安排表,准备去找摄影师沟通一下拍摄细节,没想到有人叫住了我。

正疑惑是谁,一转身竟然看到了李马克。

李马克是我高中的固定球搭子外加最铁的哥们。不过后面他去国外上大学了,我们也渐渐没了联系。

我惊讶于他没有留在国外继续深造,他却说他是为了很重要的人才回来的。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干嘛一直看向我?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得我都有点不自在了。

李马克说我们拍摄的外景是他家名下的一个产业,而他只是过来监工,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我。

我们感叹着缘分的妙不可言,并约好吃完饭一起去打篮球。

和李马克道别后我才赶忙去找摄影师,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正在低头捣鼓相机的人。

应该是摄影师了!我上前准备和他交涉一下,拍拍那人的肩看着他抬头。

等等这张脸好眼熟!我还在思考这个人我是不是认识的时候,对方直接叫了我辰乐。

啊!是我的大学学长罗渽民!

罗渽民学长在大学的时候一直很照顾我,可我居然连他都差点忘记!真是罪过!

不过好在学长没有计较这件事,甚至都没有惊讶为什么会在这碰到我,只是笑着问我有什么事。

我这才想起来是有事找他的,连忙和他交流了工作。

罗渽民学长认真地和我确认拍摄流程,不过等我离开的时候他还伸手揉了一把我的脑袋。

真是的!我已经毕业两年了,学长怎么还把我当小孩!

不争气地红着脸落荒而逃,没想到在临时搭建的休息棚里碰到了李帝努。

大总裁不应该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吗?怎么这么一个小小的项目他还来亲自探班?

虽然有点不清不楚的尴尬,但毕竟是卑微打工人,我还是硬着头皮和他去打招呼了。

他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我会主动过来,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汇报完工作他还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没办法我又硬着头皮和李帝努尬聊了几句,就在我因为实在想不出话题而脚趾快要抠出上海市中心能挖笋的房子的时候,小陈过来救了我!

他没看到李帝努,直接跑过来大喊着李楷灿总监又给我们送咖啡了,每个人都有!说着还给我递了一杯。

不过后面发现李帝努在这的时候小陈收起了笑脸,战战兢兢地说了句李总好就跑了。

财务部的李总监经常给我们部门送咖啡,还总是偷偷给我塞小蛋糕。当然我也是不是白吃小蛋糕的!会在周末闲暇之余叫上李楷灿一起出来吃火锅,也会在他想喝泡菜汤时义不容辞地去陪他。

不过没想到今天的拍摄任务他还给全组的人都送了咖啡,真是好人哥!

我美滋滋地捧着咖啡思考下次是不是还要请李楷灿吃饭,一扭头发现李帝努好像有点不爽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拿到咖啡吗?

看着来探班的李总,我十分有眼力见地递上李楷灿送的咖啡。

“李总,您请!”

哈!今天也努力适应社会生活了呢!

*一发完,现背无脑小甜饼,抖抖存货~

SUMMARY:李帝努一觉醒来,拥有了看见别人心声的超能力。

-

01.

正规一辑回归前夕,DREAM的每个人都为这次的新曲做足了准备。

几首歌录音完全结束那一晚,李帝努兴奋地睡不着觉,打开steam平台下了个“好评如潮”的游戏玩。3A大作的品质就是不一般,npc的捏脸建模都很精致,每一个小角色头顶都浮着长长的对话框,台词是精心设计过的。李帝努玩着上头,一晚上刷完了半程主线剧情。

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记了,翌日李帝努伸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记了,翌日李帝努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是黄仁俊气势汹汹的脸,还有头上的……对话框?

“起床!九点了都,cody姐姐马上就来做造型了。”仁俊叉着腰,一副上学时候班主任的气势。

他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李帝努定睛一看,发现那是行像弹幕一样的话:[小老帝咋回事,平常他可是起得最早]

“那是什么啊?”

他揉了揉眼睛指向仁俊头顶,倒是把对方吓了一跳,抬眼啥也没看见,两缕挑染的黄毛摇得像拨浪鼓,“你可别吓唬我啊!”

这样子怎么那么像游戏里的npc啊,是不是靠近以后,还会有选项提示“继续对话”或者“跳过”?

李帝努怎么看都找不到“跳过”选项,在黄仁俊眼里倒像是这孩子睡傻了,连忙把在厨房煮早餐面罗渽民拉了过来,“快瞧瞧你竹马这是咋了。”

罗渽民也是刚醒没多久,耷拉着眼皮看过来。他没开口,但仅仅一个对视,李帝努又看到了好像有弹幕飘过去。

[这是玩了一宿游戏吧。]

他下意识反驳,“没玩多久……”

[他把今天录团队旅行物料的事情给忘了?]

“别乱说,我可没忘。”小狗理直气壮。

[??????????????]

一大串问号在空中连成片,夹杂着一些诸如“别越线啊”的惯用语,叫李帝努看得眼花缭乱。

狡猾如他竹马,毕竟是那么多年一起长大,几乎是瞬间就看明白了一切,连防御措施也是对症下药、天衣无缝。

[他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读心术是吧?]

[在使用ps处理图片或者进行其他设计工作时,若想看到画布原始的状态,一个个关闭完成的图层显然太繁琐,按住Alt键的同时单击最开始的图层……]

在黄仁俊的视角里就是这两个人挤眉弄眼打哑谜,实在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拎着两人的领子去洗漱,“你俩快点收拾,辰乐也已经到楼下了。”

李帝努立刻回头,“他上来吗?”

02.

一行人前往公司租下的郊外小别墅,路程中大家一起坐保姆车,各式各样的弹幕在小空间里飘来飘去,李帝努想忽视都难。

[想吃西瓜。]

[李楷灿这家伙盯着手机看啥玩意儿呢?准是又没憋好屁。]

[网上说那个民宿有泳池诶,一会儿狠狠整一下黄仁俊。]

[这两个哥鸭肝可怕,别打架别打架。]

[JENOxi别看了,我不告诉你。]

渽民尼,真有你的。

辰乐在想什么呢?

他猛然就想起了家里的奉植、春儿和节儿,也是太阳一晒就犯困,卷成毛茸茸的一小只,睡也睡不醒。

无论是公司的职员哥哥姐姐们,还是西珍妮们,都说辰乐像猫咪一样。到底是因为他像猫咪所以可爱,还是因为可爱所以像猫咪呢?

不重要,这不重要。

李帝努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获得这个颇具“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超能力以后,其实他最想看看辰乐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刚进公司的时候比自己还小,又是年纪轻轻在异国他乡追梦,难免会急于长出羽翼把自己武装起来。

辰乐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袒露自己的脆弱,而私下里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没有以前多了,李帝努还是会怀念刚出道那会儿,他追在自己后面一口一个“哥”问个不完的样子。

车子在空旷的高速上行驶,很快就到达目的地。成员们一股脑地跑下车,李帝努留下叫辰乐起来。

窗帘被“唰”地拉开,看着像猫一样的人翻了个身躲避阳光打算继续睡,他忍不住去捏那坨白皙的脸颊肉,“辰乐醒醒,我们到了。”

钟辰乐眨眨眼睛,视线相交的那一秒,硕大的弹幕蹦出脑瓜顶。

[我靠!是李帝努!]

好嘛,现在连哥都不叫了(.)ノ

03.

终于,在李楷灿和李马克的百般唆使下,辰乐下水了。周遭顿时充斥着他那高昂的海豚惨叫,接连一串大写加粗的[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直直地从李帝努眼前飘过。

黑色的紧身泳装显得辰乐更白了,李帝努打量他,总感觉明明这家伙很努力健身了还是看着像纸片一样薄,似乎水波一推就要翻了。

楷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捉弄弟弟的好机会,伙同两个年纪大的就要把辰乐往水里按。

墨镜遮住了辰乐的双眼,他的心声就从头顶飘出来,[真的假的啊?别搞啊大哥们!]

自己下水早,基本适应了水池的温度,但辰乐没怎么热身,估计是受不了。于是李帝努在圈住他肩膀的时候,表面上是搞事情的共犯,实际上却暗自使力托住他。

耳朵可不能进水。就像给奉植它们洗澡一样,猫咪的耳朵进水可是要生病的。

辰乐是篮球高手,足球和乒乓球也很擅长,排球就不太行,更何况是水中的排球。他每次向下扣球,非但没打多远,还激起了一圈水花。

李帝努被溅了一脸水,呼噜了把脸去看辰乐那副不肯气馁的样子。

[不行啊,要好好打。]

[不想输给李帝努。]

突然被提及的人看着弹幕上自己的名字还是很吃惊的,这回真是被高估了,他也并不擅长水中排球。几次无效接球后,终于被身旁的李楷灿“迁怒”,咋咋唬唬地要把他也按进水里。

李帝努一边挣扎,一边隔着哗啦啦的水花看向远处的辰乐。

[这么欺负这位哥不太好吧。]

刚想说还是你懂事,下一秒新的弹幕就撞了过来。这孩子显然笑得很开心。

[但是我也挺想看看他被欺负是啥样的。]

[没什么不好,搞快点搞快点!]

一个脱力被压下水面,李帝努咕咚咚喝了两口水。

白护着你了。

04.

晚饭后他们在院子里点起了篝火,围成一个半圈坐着,李马克带来了吉他,于是大家一起唱起了新专辑的歌。

唱歌时候的辰乐终于露出了很放松的一面,李帝努想起自己曾经在周偶上填写的第一印象,音乐天才,“星辰的辰,音乐的乐”,他为音乐而生。

而听他唱歌也确实是一种享受,DREAM每个人的声音都是独一无二的色彩,辰乐的歌声不可或缺。

然而没唱多久,辰乐就把脑袋缩进了帽子和衣领,手也捂住了脸,李帝努本以为他是玩了一天又困了,直到看见在他旁边飘着的字。

[烟,好熏......]

“辰乐啊,我们换个位置吧。”李帝努站起来,走到他旁边伸出了手,“哥一会儿在这烤红薯,你去那边坐着。”

“谢了,哥。”

瞧他抱着毯子屁颠屁颠跑去另一边的椅子,李帝努把锡纸包好的红薯放进火堆。

烟飘起来遮挡了视野,成员们的“心声”被覆上了层滤镜般,变得虚无缥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是玩游戏太久产生的幻觉,还是自己穿越进游戏里了?他满脑子疑惑,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成员们显然都没有意识到李帝努今天不对劲,除了罗渽民,他的心声频繁在[这家伙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和[不能让李JENO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速速梳理photoshop操作技能反正他看不懂]之间反复横跳。

不再去想这超能力是怎么来的,反正它在互相倾诉时派上了用场,不用猜成员说的是谁,漂浮在空中的心声已经坦白了一切。

之前无意间听到cody姐姐说的一句话,“西珍妮们都能发现的事实,是没人比DREAM更爱DREAM。”

“JENO”

仁俊的声音唤回他飘远的思绪,李帝努清了清嗓子,眼睛望着篝火,余光却总在瞟坐在对面的辰乐。

“情绪总会是起起伏伏的嘛,这很正常,总保持在最恰当的位置,就会有点勉强。”

“他好像总是同一个样,还是说在隐藏着什么?”

“对他很好奇,感到辛苦和烦恼的时候,说出来也没关系。”

“在我们面前,有起伏也没关系。”

辰乐也望着眼前跳动的火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渽民率先看向他,仁俊也直接举手回答“是辰乐。”

“我?”被突然点名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才是话题中心。

于是这才有了对视,篝火跃动的光映照在两双眼睛里。

李帝努迎着他的目光,试图去读懂其中的情绪,未果,既而把视线转到辰乐旁边浮出的字体。

[是啊,快乐藏不住,悲伤更好藏。]

[JENO哥怎么发现这些的?]

[他再说下去我感觉都要喜欢上他了。]

……?

李帝努还处在震惊中的时候,这些弹幕上又盖过一条,只是字体有些小,他费了些功夫才看清。

[也可能我本来就喜欢他。]

!!!???

[算了算了,不重要。]

等一下,很重要!

05.

李帝努缩在楷灿给他分配的“小狗窝”里,不停地透过方形小窗看向躺在大床上的人。

他自己心情平复不下来,辰乐倒是玩的很嗨,顾忌到太晚了就把手机静音,也没有喧哗,“弹幕”倒是一会儿蹦出一条,飘在房间上空。

[这队友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的跳P城吗?]

[死了吧?真菜。]

[看你钟daddy秀翻全场。]

看来是真不当回事啊…

辰乐鏖战两局,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这边李帝努蜷着身子已经半只脚踏进梦乡了,就听见身后他弟掐着嗓子小声喊他:“哥睡着了没有?”

“没有,怎么啦辰乐?”

“你那个床太小了,是不是很挤,快过来睡吧。”

“好嘞~”就等这句了。

李帝努一个原地起跳,蹿出“小狗窝”扑到床上,隔着被子和辰乐来了个肢体重叠,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周围接二连三冒出小字。

[我去,好重。]

[热啊……]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哥,让开一点……”辰乐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推了推,根本没用。李帝努反而又紧紧抱住他,腿都圈了上来。

柔软的被子,热乎乎的辰乐,抱起来真舒服啊。

哥俩角力了一会,辰乐索性不挣扎了,闭上眼睛坦然接受来自外部的热量,“有点困了。”

李帝努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楼上喊,“那边安静一点啦!”

二楼的几位渐渐也不折腾了,随后摄像关机,整栋别墅熄灯。小房间里两个人依偎着交换热量,辰乐平缓的呼吸声响起,李帝努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突然听见耳边的细微低语。

“哥今天说的话,我也思考过了。”

“嗯,辰乐能明白就好。”他闭着眼睛伸手想去抚摸辰乐柔软的浅发,黑暗中没找到,却被另一只手握住。

“刚来韩国的时候哥还有其他成员给了我很大帮助,我一直觉得,只要用快乐的样子回报就好,”辰乐顿了顿说,“对西珍妮也是,对大家也是,不想让负面情绪影响到你们。”

李帝努反握着那只手,十指相扣,“没关系的,DREAM,还有西珍妮们应该也是这样吧,希望你是个快乐的人,更希望你的快乐是无负担的。”

“嗯。”

“哥希望自己,还有DREAM,可以成为你的后背,你的依靠,知道吗?”

“快睡吧,明天可能会起的早,”李帝努把两人的手塞回被子里,自己也到一旁躺下,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他的眼睛眨了眨,“还有啊,哥也喜欢你。”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的蝉鸣。

原来是睡着了呀,他看着身旁人安静又放松的模样,只得无奈地笑了。

晚安辰乐,做个好梦。

要是你也能看到我的心声就好了。

06.

李帝努醒来的时候阳光还没照进卧室,哪知道辰乐比他起得还早,这会儿正支着下巴在旁边看着他。

明明也是一副刚睡醒睁不开眼睛的样子,装什么一本正经呀,小猫就是小猫,和奉植它们一样可爱。

他这么想着,正要揉揉眼睛坐起来,就听眼前的人嗷得一声,再度爆发出足以惊动整个别墅的海豚尖叫。

“哥你头上那是什么啊!!!”

-fin-

天气太冷了,看点甜的暖暖身子吧。

写得不好,还请多多包涵~

如果喜欢就反馈一下下~

只有娜乐和马乐,一发完。

不会写这个三角所以拖了很久很久。

如果味道和节奏怪怪的话还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00

钟辰乐有一个秘密。

他喜欢李马克。

其实钟辰乐根本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朋友的感情,什么又是对恋人的感情。因为他没有喜欢过别人,因此也无法分辨出自己对他和别人的那点不同的心思。

他其实有个小癖好,就是喜欢通过气味来区分自己对每个人的好感度。而李马克身上,就有他最喜欢的味道,像小狗遇上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就是这么简单。李马克成为了自己的好朋友。

每个人和朋友的相处方式都不太一样,钟辰乐喜欢和他们去打篮球,会带他们去...

每个人和朋友的相处方式都不太一样,钟辰乐喜欢和他们去打篮球,会带他们去给大头洗澡修毛,带他们回家亲手给他们做饭,还会告诉他们自己家门的密码。

可是世界上总有人会不喜欢小狗,也总有人不喜欢打篮球,钟辰乐明白这些事,所以不会强求别人,李马克却意外地能陪他做所有他喜欢做的事情。

好像感情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可是当时的钟辰乐并没有意识到。他只在发现自己对李马克和别人的感情似乎和别人有一点不太一样的时候,觉得十分欣慰。

事实上身边的人看得却比他们俩要明白得多。身边的朋友在无数次看到他对着手机傻笑并且又一次听到了“李马克”的名字后,终于试探性地开了口询问,他问得很委婉,你和马克之间的关系是有新的发展了吗?

可惜钟辰乐并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叼着筷子傻笑着回应道:”我觉得我和马克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怎么更进一步?”

听到这种回应的朋友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问下去。

在晚上一个人回家的路上钟辰乐才后知后觉,体会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要更进一步?要发展成什么?情侣吗?等等……为什么会是情侣?

想到这的钟辰乐连忙晃了晃脑袋,将脸对着寒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下一秒又不自觉地绕回了这个问题。

我喜欢马克吗?

是喜欢的。

或许是因为那颗名为喜欢的种子埋得太早,仅仅受到了一点外物的催发,它就迫不及待地探头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了。

接受自己喜欢马克的这件事情比一开始想象的要快得多,一觉醒来,“好朋友”的头衔就被钟辰乐从李马克的头上抹掉,然后一笔一划写上了“喜欢的人”几个字。

可是真的发现喜欢上了李马克之后两人的关系又有了什么变化吗?

好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的。

李马克还是会经常陪自己打篮球,会在累了一天之后到自己家来蹭饭顺便洗掉一整天的碗,会经常发一些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话。

刚开始钟辰乐想得很单纯,觉得喜欢就喜欢咯,还能怎么样?现在这样相处下去不就已经很好了吗?谁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所以开玩笑去试探,肯定否定的答案都没有得到,他的感情依旧模糊,让人看不清楚。

借着朋友的名义牵手,借着朋友的名义拥抱,又借着朋友的名义留宿,可是又放任自己的贪心增长,每当进了一步之后,就想要再进一步。

想要每天见到他,想要牵手,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要他也喜欢自己。

可是李马克对待自己一直就是那样,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改变改而变,没有过分殷勤,也没有特别冷漠,“钟辰乐”在他朋友眼里只是一个关系很好的弟弟而已。

一方面怨怼自己的无能,一方面又偷偷责怪李马克的冷漠。

在感性和理性在自己内心反复斗争,艰难保持平衡的时候,名为“嫉妒心”的情感横插一手,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平静。

李马克恋爱了,甚至不是他本人告诉自己的,八卦在两人相同的交友圈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才传到了钟辰乐的耳朵里。

那是钟辰乐第一次为了一段感情落泪,也是第一次在一段关系之中变成了胆小鬼,他窝在床上坐了一夜,也没把藏在心底质问的话语说出口。

也是那天,钟辰乐发现自己对李马克的情感并不像曾经想象的那样单薄无力,而更像一根永远都拉不到尽头的绳子,莫比乌斯环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更不清楚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钟辰乐有个罗渽民不知道的秘密。

钟辰乐和罗渽民已经恋爱好几年了。

不是受到了李马克恋爱的刺激,想要比对着他也谈一段恋爱。

只是很凑巧地需要被爱,而在那个时候罗渽民带着全部的爱意走到了自己身边。

一开始钟辰乐也试图和他亲近,用着最熟稔方式开着玩笑,也用自己屡试不爽的交友方式和他撒着娇。可是一向以交友著称的钟辰乐却在罗渽民身上栽了跟头,在一次次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正向回复之后,钟辰乐终于不再执着于和罗渽民变亲近这件事。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好朋友的,钟辰乐从罗渽民身上明白了这个道理,观念和生活习惯是两人之间跨不过去的一大鸿沟。

此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不能说很差,但也谈不上很好。是清楚对方近况,见面能聊上几句,但是又不会经常联系的角色。

总的来说,罗渽民和李马克虽然同时出现在了钟辰乐的生命之中,却在属于钟辰乐人生关系的网络上选择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和罗渽民走到现在这一步,就像自己当初没想过会喜欢李马克那么久一样。

和罗渽民交往频繁完全是一件计划之外的事情。因为拥有对方的手机号码而出现在了游戏的列表里,又在邀请好友的时候无意之中加入了队伍。

凭借一款电脑游戏,两人的关系像磁铁转换了正负极,由原本互相保持距离的样子一下子拉近了起来。

原本性格的差距在拥有了共同爱好之后烟消云散。

两人内里是很相似的人,钟辰乐想。

裹在春风的里的表白突然砸在自己的脸上的时候,实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钟辰乐不知道罗渽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会是在和自己没日没夜连麦打游戏的时候?还是那天留宿在他家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呢?钟辰乐找不出来缘由。

但是阳光下罗渽民的表情实在太过于耀眼,能够全心全意被人爱着的感觉也实在太好了,钟辰乐并没有拒绝。

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罗渽民,但是他知道那天下午罗渽民的拥抱很温暖,让他产生了恋爱的冲动。

在和罗渽民在一起之前钟辰乐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情侣之间的相处方式是什么,应该怎么去做。

在这方面罗渽民做得很好。但是哪怕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也不得不承认罗渽民是一个完美的恋爱对象。无论是从外表还是行为方式,钟辰乐都挑不出来一点问题。

什么都不知道的钟辰乐就一点一点模仿着罗渽民,努力将这段关系给经营好了起来。

甚至身边朋友的态度,也从听说两人在一起的不可置信,日益转变成了羡慕两人之间稳定健康的情侣关系。

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牵手拥抱,接吻做爱,该做的没有一件事情是落下了的。

就连结婚,罗渽民也数次委婉地和自己提起过,只是钟辰乐从来没有给过他回应。

因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他放不下李马克。

哪怕这几年来他是真的在每天的相处之中爱上了罗渽民,哪怕每一句情话和每一个吻都是由心而动有感而发。

他也不能否认,在某些时刻,他会想到李马克,想到自己对他的喜欢,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喜欢。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冬天,从各个角度回望那个孤独无助的自己。

钟辰乐自己都弄不明白,他执着的到底是什么了。遗憾掺进了过去那些年的情感里,钟辰乐对“喜欢李马克”这件事情无解,却又在道德的边缘挣扎。

只能任由着这个秘密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变大,然后慢慢磨破五脏六腑,穿透皮肤,最后无处可藏。

钟辰乐的秘密不见了。

李马克和那个女生分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钟辰乐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欣喜实在谈不上,难过……好像也没有那那个必要。

和李马克的关系没有因为两人的恋情而中断,因为如果只是好朋友的话,因为恋情而闹掰实在有些过于难看了。

于是就这样一直和李马克保持着原本的交往频率,打篮球,吃饭还有陪大头玩,这些事情也一件没有少过。

在此期间他也见过几次那个女生,她的皮肤很白,是双眼皮,人也很开朗,笑的时候脸会皱成一团,很可爱。让钟辰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因为这份不知道从哪生出的熟悉感,虽然只是匆匆几面,但是却总让钟辰乐印象深刻,每次想到两人,心里都会发酸。

而罗渽民,李马克并不是经常和他见面,好像也是不太熟的样子,而自己发到社交平台上的合照,都会被他选择性忽略,没有任何评价。

偏偏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自己正和罗渽民在公园里散步。梧桐树叶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罗渽民的围巾系在自己的脖子上。左手和罗渽民十指相扣没法分开,黏糊糊地沾了一手汗。

点开消息后却立刻挣脱了出来,支支吾吾编不出一个完整地理由,把围巾摘下来还给罗渽民,说了句有事就连忙走开,没给眨巴眼睛站在原地的人一点眼神。

失恋的人最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了,钟辰乐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失过恋,但是却在自己和李马克的感情之中失败过,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开解李马克的情感问题。

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从“好聚好散”“下一个更好”说到“我觉得她也不咋样”,钟辰乐把自己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所有话术都说了个遍,也没能拦住坐在一旁喝着闷酒的李马克。

再这么喝下去就要出事了,能不能不要再喝了,早知道是来陪醉鬼说话还不如和渽民回家,要是真的对那个女生恋恋不忘为什么不去挽留。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了李马克,站起来的瞬间就被醉鬼拽进了怀里。

李马克的呢喃从耳边传入,钟辰乐被吓得定在了原地。

偏偏李马克以为钟辰乐没有听见,搂住他又重新说了一遍。

我喜欢你。

如果真的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现在才说?又为什么要和别人恋爱?这些年的自我挣扎与痛苦在一瞬间看起来那么可笑。

所以最后他推开了李马克,虽然眼眶发酸,但是没有落泪,只是感觉心脏被人生生剖开了一条口子,有什么东西开始往外流出,只剩下了干瘪的外壳。

而钟辰乐自己,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好像只是麻木地行走,秋风割在脸上的时候也没觉得疼痛,涩到发红的眼眶什么都挤不出来。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了,隔着被热气蒸得模糊的镜面,钟辰乐试图从那里找到些什么。

手指在镜子上划了两下,凝聚了的水珠就主动向下滑落,镜子里只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一双眼睛。

好像和记忆里的眼睛重合了。

原本干涩的眼眶湿润起来,眼泪蓦地从眼眶里面涌出,望着镜子里的眼睛,钟辰乐撑着身子放声大笑。

没有尽头的线被李马克亲手剪断,钟辰乐有些讨厌自己刚刚没能向他讨一个吻,作为自己这些年的一个回报。

像听说了李马克恋爱那晚一样,钟辰乐又在房间坐了一夜。

但是这次,李马克就只是李马克了。

其实罗渽民也有个秘密。

收到钟辰乐消息的时候罗渽民正在给家里的三只猫咪铲屎。

放下手里的东西点开消息后他也没有着急回复钟辰乐,而是将屏幕截图,发送给了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

“谢谢哥。”

罗渽民又补充了一句。

罗渽民其实知道钟辰乐很多事情。

比如比起冬天钟辰乐更喜欢夏天,在昭示着秋天的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他习惯伸手,想要去抓住些什么。于是恋爱之后罗渽民总是会在秋天的时候握紧钟辰乐的手,不会让他什么都抓不住。

又比如钟辰乐明明对动物的毛发有点过敏,和掉毛的狗狗过多接触就会犯鼻炎,但是为了大头他宁愿这个时候戴上口罩,也不会和小狗分开。罗渽民没有劝他把养的狗送走,只是努力和它打好关系,然后哄着钟辰乐在换毛期的时候把大头借自己“玩”两天。

还比如……对李马克的喜欢。

起初罗渽民确实不太喜欢钟辰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眼神也会经常落在钟辰乐身上了。看得久了,自然也会发现他的眼神会落在谁的身上。

所以他找了很久才找到和钟辰乐有那么一两分像的学妹,教她钟辰乐的小习惯,再把她送到李马克的身边,让她成为李马克的女朋友。

只是让罗渽民觉得十分意外的是,钟辰乐并没有因此完全放弃这份感情,并且痛苦地纠结着。

于是学妹和李马克分手了,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了李马克他喜欢的那个人究竟应该是谁。

收到钟辰乐发来的消息后罗渽民真的有些意外。李马克确实和他想的一样,什么都没解释地表露心意了。

只是究竟是谁像谁,他分辨出来了吗?

“消息看到了吗?为什么不理我。”

“看到了,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才算正式。”

屏幕上方收到聊天截图的人源源不断地给自己发送着信息,罗渽民没有理会,语气温柔地和钟辰乐聊着天。

“什么嘛!不愿意就直说!”

“是想听你亲口说一遍。”

“想买戒指了,什么时候陪我去看看……”

我们结婚吧。

发给李马克的截图上是这句话。

罗渽民隐藏了自己的秘密,最终得到了钟辰乐全部的爱。

这天下了暴雨,钟辰乐和室友李帝努今天只有早上的课,所以提前买了泡面,打算在宿舍吃完打一下午的游戏,结果因为没带雨伞不幸被雨拦在了教学楼。

钟辰乐转头就问李帝努敢不敢淋雨跑回去,李帝努笑眯眯:“辰乐啊又想生病了吗?”

好吧,钟辰乐没趣地撇撇嘴,走到一边比较干燥的地方,从书包里抽了几张纸巾铺在地上,示意李帝努过来坐会,别傻站着。李帝努这一过来,钟辰乐正巧看到原先被李帝努挡着的区域远处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抖动。

“那是什么?”钟辰乐用手指了指那团白色,李帝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睛,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结果一个没拉住,钟辰乐就冲进...

“那是什么?”钟辰乐用手指了指那团白色,李帝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睛,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结果一个没拉住,钟辰乐就冲进了雨里。

“哎!”李帝努在后面叫他,“辰乐快回来!你上周刚发过烧还没好全呢!”

“李帝努!”钟辰乐噔噔蹬抱着一团白色跑回来,“这是一只小猫!”

李帝努听他这么说凑过去一看,那团白色果然是一只小猫,看起来受了点伤,在钟辰乐怀里瑟瑟发抖。

“我记得学校附近有一家宠物医院,等雨停了我们去看看?”李帝努一直很喜欢小猫,见小猫这样发抖马上有些不忍心了,把脸撇到一边不敢看它。

“越早送过去越好!”钟辰乐着急地在原地直打转,“晚了有危险怎么办?”

正着急着呢,钟辰乐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放着一把雨伞,便让李帝努赶紧拿上一起去医院。

刚刚这里……有这把伞吗?李帝努脑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钟辰乐催得紧,加上这小猫看着状态确实不好,于是也没想太多,撑起伞就跟钟辰乐一起去了宠物医院。

从宠物医院出来时雨也停得差不多了,钟辰乐一脸雀跃地拉着李帝努说回寝室打游戏,李帝努沉默了一会,拉了拉钟辰乐的衣角:“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钟辰乐疑惑地看着他:“回寝室打游戏啊。”

李帝努叹了口气:“我是说,我们这个月生活费都没了,怎么办,跟爸妈要吗?”

钟辰乐脚步一顿,愣住了,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捏了捏拳头对李帝努说:“是我们自己要救小猫的,钱应该我们自己出才对!我们两个成年人还愁赚不到一个月生活费吗!”

李帝努努力跟上钟辰乐的脑回路,并提出意见:“可是现在学校附近的店里好像都不招工了。”

“要不……”钟辰乐歪着脑袋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李帝努平常偶尔提起过的一个朋友,说是李帝努的发小,从小鬼主意就多,李帝努没少被他“坑害”,李帝努提到这朋友是很少有好话,但钟辰乐还是能看得出来李帝努很喜欢这位朋友,“你那个什么朋友,叫楷灿那个,你不是说他脑子很机灵吗?要不我们去问问他?”

李帝努在钟辰乐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带着他去了李楷灿的宿舍。

“他就是辰乐?”李楷灿给他们开了门,似乎是正在和室友闹什么别扭,一边偷瞄钟辰乐一边总是心虚地拿眼睛瞟上铺那个紧紧拉着床帘的位置。

李帝努嗯了一声,带着钟辰乐进门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简短地把他和钟辰乐遇到的事和李楷灿说了一遍。

“所以说,”李楷灿总结道,“你们现在是要赚钱?”

钟辰乐和李帝努点点头。

李楷灿一脸兴奋:“不瞒你们说,我有一项业务,收入挺可观的。”

钟辰乐隐约听到上铺传来了一声冷哼,有些犹豫地问李楷灿是什么业务,李楷灿还没开口呢,李帝努就出声阻止:“不正经的话就不要说了。”

李楷灿瞪圆了眼睛:“我的业务都非常正经的,并且这个业务不仅赚钱,而且和我的专业有关系,可以练习专业课程内容,还能够促进人类幸福最大化的实现欸!”

这下李帝努也听到上铺传来的冷哼声了。

钟辰乐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问是什么业务,李楷灿卖了个关子让他猜,这时从上铺飞出了一只枕头,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李楷灿的脑袋,李楷灿将滑落在地上抱枕捡起来,对着上铺再次关紧的床帘一脸无奈。

钟辰乐猜了半天,说什么李楷灿都神秘兮兮地摇头,最后李帝努不耐烦了,抓起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威胁李楷灿再不说就把他写了一半的课程论文给删掉,李楷灿才慌慌忙忙地摆摆手,把自己的“业务”告诉了他俩。

钟辰乐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他这是不是不太道德。

“哎呀,放心啦~”李楷灿摆摆手,“自从出了一次事故之后,我和渽民一直都有认真筛选客人的,一般都是他们确实对彼此有好感就差一点推动因素就能谈上我们才接单的。”

“事故是指……?”钟辰乐好奇地看着李楷灿难得有些尴尬的脸。

“呃就是我们第一次接单,不知道那个男的是个变态,人家都不认识他还让我们去演戏,变态就变态吧眼神还不好,男的女的都分不清……”李楷灿嘀嘀咕咕地正念着呢,上铺那位让钟辰乐听了两次冷哼的人下来了。

钟辰乐嘴比脑子快:“咱们学校有男女混寝的寝室吗……嗷!”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李楷灿上铺那位同学有些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随手把刚刚用来拍钟辰乐的书扔到了李楷灿的床上:

“表演系大三学生黄仁俊,男的。”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钟辰乐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道歉,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钟辰乐,黄仁俊那头发好久没剪了,钟辰乐又蹲久了眼前有点发晕,乍一看到一个头发及肩的还以为是位短发女生,“仁俊学长对不起。”

“算了,”黄仁俊烦躁地甩了甩头,见李楷灿一脸憋笑憋得快憋不住了的表情,伸手就问李帝努要李楷灿的电脑。

“我错了!”李楷灿大吼一声把自己的电脑抢过来抱在怀里,“仁俊你就原谅我吧……我要知道是你我肯定不干这事啊!你看我现在都有筛选客户的,职业“借钱”,童叟无欺,可正规了……”

两人正拉扯着呢,宿舍门突然被推开了。

“李楷灿,”来人带着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走了进来,“有业务来了。”

“jeno你不会也有业务吧?”罗渽民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你和你那个小…唔唔唔。”

李帝努露出一个微笑后上前单手捂住了罗渽民的嘴巴,李楷灿在夹缝中把那位客人邀请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着,钟辰乐其实没听清罗渽民说了什么,只是见他们这么熟悉,也大概猜出了这是李帝努提过的另一个发小罗渽民,他凑到黄仁俊旁边,黄仁俊看他头上有点红肿,自觉是刚刚下手重了,把钟辰乐薅到李楷灿的床上让他躺一会先,见他们外边吵成那样,还贴心地给他放下了床帘,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管,还顺手rua了有一把钟辰乐的头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后,那边李楷灿才出声打断了肌肉萨摩耶的“制裁”,对着罗渽民介绍道“里面那位是辰乐,jeno的室友,他们最近缺钱所以也想加入我们。”

见罗渽民不出声了,李帝努才放开了手,罗渽民刚一挣脱就一副了然的样子跑到李楷灿床边掀开帘子捏捏他的脸:“你就是辰乐啊?”

“咳咳。”李帝努咳嗽几声,罗渽民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这才想起正事来,拉着刚刚进来的那位对着李楷灿说:“这位是金融系大四的学长李马克,来买我们的业务。”

李楷灿吹了声口哨算是打过招呼了,黄仁俊倒是有点疑惑地把头从电脑里探出来,他印象里李马克成绩好长得也帅,属于校园表白墙的常客,不过为人说好听点是正直,说难听点就是有点呆,不像是会来找李楷灿他们“办业务”的人。

“你们好。”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李马克一时有些不习惯,他略带不安地搓了搓手,说道,“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生,所以可能有点……”

“没问题,男生女生都没问题。”李楷灿接受到了罗渽民“他给得真的太多了”的视线暗示,耐心地询问,“他是哪个系的?”

“我不知道他是谁。”李马克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听说你和渽民很有办法,我想来问问你们包不包捞人。”

“这个……”李楷灿有些心虚地瞄了黄仁俊一眼,罗渽民悄悄掐了他一把,给他比了个“万”的手势,李楷灿一个激灵直起身,热情地应承下来,“没问题,可以捞人,那你讲一下他有什么特征可以吗?”

李马克认认真真:“他今天下午没课。”

“还有呢?”李楷灿低着头记笔记。

“没有了……”李马克摇头,“几次见他都太远了我没看清特征,我只知道他是个男生,然后挺白的,然后会打篮球。”

“啊?”李楷灿听着奇怪,“你就跟他见了几次?还不知道他长啥样??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他啊???”

“我有个星期二因为一些事情,心情……不太好,但是那天我路过篮球场,看到他充满活力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平静下来了。一开始也没有心动,只是很想再见到他,可是之后好几天他都不在,直到下一个星期二,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他在喝水,真的,那个样子特别帅气,我很难不心动,可是之后无论是平时还是星期二,我都没再见过他了,我忘记不了他满身是汗然后打开水杯喝水的样子,那样子真的很漂亮,你们能懂吧?”

“不能懂。”李楷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话后又慌忙找补道,“……啊不是我是说,呃你说的这个人我暂时没有头绪,这样吧你先回去,一周之后我们有进展了就通知你。”

“好的,谢谢你们。”李马克真挚地道了谢,一脸开心地离开了李楷灿的寝室。

“罗渽民你这招来的都什么人啊,“李马克一走李楷灿就没忍住开始吐槽,“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给了八万欸”罗渽民眨眨眼睛,“我们四个平分的话一人也有两万了。”

“哇好多!”钟辰乐没忍住兴奋从床上爬起来出声感叹,“我们拿到钱之后猫咪就有着落了!”

“没干嘛,就打打游戏,然后打打篮球啊?”钟辰乐努力回忆了一下,“不过我是在篮球馆打的球,最近他们有比赛要准备,周二下午篮球场只能进他们篮球社的人。”

“你能拿到当时打篮球的人的名单吗?”李楷灿问。

“我认识篮球社的负责人,”钟辰乐想想有钱拿就忍不住开心,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我现在就去问问!”

“回来回来,”黄仁俊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给人拉回来,“明天再去,今天先躺这休息会,我去医务室拿冰袋。”

“仁俊哥我真的没事~”钟辰乐扑到黄仁俊身上开始撒娇。

“他俩是第一次见面吗?”李楷灿看着这情况,转头跟李帝努咬耳朵。

“看着不像哦,至少仁俊的样子看起来不像。”罗渽民笑眯眯地加入讨论。

李帝努往钟辰乐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去不看了,凑巧这时候他收到了老师发来的信息让他去改个名单,于是李帝努说着让李楷灿提醒钟辰乐记得八点前回宿舍,就离开了李楷灿的宿舍。

“我去拿冰袋了。”黄仁俊见李帝努出门了,交代了钟辰乐躺床上不要乱动之后便准备出发去医务室,转过身听见钟辰乐乖乖应声,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tbc

·脑洞一下小狗对姐姐暗戳戳的不可描述的龌龊心思

00.

青春期的少男总是会有数不胜数的烦恼。

程小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梦中少女奥妙又漂亮的曲线还在他的脑海里温存,耳边似乎还留存着少女清脆的笑声,搅动着他慌乱的小心脏。

他突然有点唾弃自己,唾弃这个心思肮脏的自己。

那可是乔苓啊,战斗力爆表的女战士乔苓,在他难过的时候永远无微不至关心他的乔苓,就算全世界指责他,她也义无反顾站在他身后的乔苓。

大家都说乔苓是个好姐姐。

程小时,你怎么能对姐姐萌生出这些龌龊的小心思呢?

...

—tbc—

(…被卡了(_)…)

——评(_)论(_)区见哈——

·是青春期系列的青梅竹马的日常!!

·喜欢一些小狗窥探姐姐但有贼心没贼胆的青春伤痛文学(不

/栗子鸡/

没吃。

李帝努开门迎上钟辰乐的双眼,后知后觉到达中枢的栗子鸡香气敲响李帝努的心门。

吃了也得说没吃。

何况真没吃。

忙不迭迎钟辰乐进门,已和彼时偶遇不是同一番场景,虽然是租的房李帝努还是打理得井井有条,很有家的气息。

李帝努就在餐桌改卷,卷好孩子们的试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接过钟辰乐端来的栗子鸡,还没说点客气的话,钟辰乐哎呀一声,忘了带米饭。

从上菜到钟辰乐端回家,栗子鸡明显凝结了油块,一时也不能吃,说热热,再顺便煮个米饭。干这些活钟辰乐熟悉,但毕竟是别人的家,总不好太外向了,显得没有边界感。

李帝努请他稍坐,厨房的格局和钟辰乐家的一样,房东装了透明玻璃门,于是钟辰乐......

李帝努请他稍坐,厨房的格局和钟辰乐家的一样,房东装了透明玻璃门,于是钟辰乐看见李帝努热菜煮饭烧水为他泡茶的三项程序同时进行。好像一直看人家背影也很不礼貌,目光四处扫了扫,李帝努在批改建筑史的试卷。

这活儿倒是和钟辰乐做的一样不过钟辰乐有个原则,在寒假这样的大事前,绝不把工作带回家里,可别污糟了他的美丽假期。

不过N大建筑就是N大建筑,撇一眼满满当当的答题纸,忽地想起来传言中的N大李老师,钟辰乐默默一笑,大概是有压迫才有成绩吧。可惜他没有那个心思,钟辰乐始终认为,学习是自己的事。

看起来李帝努很注重生活品质,钟辰乐不过闪了会儿念头李帝努端着茶和水果出来,笑眯眯放在钟辰乐面前。柑橘是罗渽民院里发的,味道不错,还有李东赫给小野买的草莓,分了他一小袋子,本来没想着今天吃,既然钟辰乐来,李帝努便全拿了出来,随手挑的瓷碗还很衬这草莓。

钟辰乐请他吃饭,他也请钟辰乐吃点草莓。礼尚往来。

钟辰乐惊讶了一下,原来已经有草莓上市了,李帝努又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无意解释着小野喜欢吃,这都是东赫买给小野的,可怜他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赏他一袋子尝尝。

“还要特地跟我强调很贵。”李帝努有些无奈笑笑。

看似埋怨的语气,钟辰乐跟着笑笑,然后说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嗯?”李帝努看了过去,睁着的圆眼睛似乎在确认钟辰乐是真心还是随口附和,“你说李东赫?”

“是啊。”

于是李帝努摇摇头,好像在否认钟辰乐夸李东赫的意思。

电饭煲跳了阀,李帝努速速煮了蛋花汤,和钟辰乐一人一碗米饭,一时香气扩散,停顿了很久的话题被钟辰乐接起:

“你很喜欢他吧?”

“嗯?你说谁?”

“小野的爸爸。”

钟辰乐自己起身盛了碗栗子鸡的汤,在李帝努来不及反应之余也帮他盛了一碗,李帝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看他们也很喜欢你。”钟辰乐接着说。

李帝努尝了口汤就知道钟辰乐从小野餐厅打包回来的。如果加上罗渽民的份的话,倒是不反对钟辰乐的说法。

他说嗯,渽民。渽民人特别好。钟辰乐眨眨眼,李帝努在他的目光中问出一句,我怎么感觉是你很喜欢东赫。

钟辰乐大大方方承认,是呀,我很喜欢书屋老板。又说我朋友也很喜欢他,每次茶餐厅有新品他一定要去吃。

两个人相互一笑之后就沉默了,没有李东赫这样的中间话题,两人就陷入了沉默。大约觉得无言太久有些尴尬,中间便夹杂着栗子鸡好吃、蛋花汤不错、草莓真漂亮这样的话题,说完上句没了下句。

他们两个人竟然慢慢地把栗子鸡吃见了底,有点撑了,先前泡给钟辰乐的云雾钟辰乐没有喝,钟辰乐拍拍肚子,说在李帝努家吃了饭,不如去他家喝两口茶吧,和黄仁俊合买的普洱一直没机会喝点。碗筷帮着一起收拾了,李帝努擦着洗碗台的水实则在思考去钟辰乐家喝茶的合理性,一转身钟辰乐已经捧好草莓咧嘴等着他。

好吧好吧好吧。李帝努说服了自己,楼上楼下的,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听开场白得知这是家里打来的视频,钟辰乐倒也没避讳什么,放着外音,大概是想方言李帝努听不懂吧。

“怎么。”

“没。”“催你回家?”

“嗯?听懂啦?”

“一点点。”

钟辰乐抿口茶扯个笑:“回家倒没什么。”

“怕相亲?”

钟辰乐抬起眼皮,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

李帝努勾勾嘴角:“同是天涯沦落人。”

生他一个好模样,学历也是人中佼佼,到头来竟然是婚姻之事耗费精神。怎么想都不应该。

他说一句李帝努点点头带着浅浅笑意,等到钟辰乐又叹一口气李帝努才开了口:

“一样。”

他在国外自由自在这些年,最后被老头以姐姐在外结婚成家不能常伴身边这样的理由,半威胁似地将他叫回来困在身边。人回来了的下一步就是催结婚。

可是明明他们都还年轻,二十八九,大有可为的年纪。

婚姻难道不是坟墓吗。李帝努说着。

钟辰乐大有些英雄所见略同。

其实也不是排斥恋爱与感情,说着大有可为的年纪,又觉着已经有了爱不动的心理,上一秒还慷慨激昂年轻着,下一刻颇有些垂垂老矣的心思。

李帝努又点头。

距离回家跟爸妈斗法只剩下一天,爸妈笃定他没有对象,和他视频时眼里已然燃起战火,不过他也确实没办法一天之内变个对象出来。

“也不一定。”李帝努啧啧嘴。

“啊?”

李帝努说找个人假装假装,先把过年这关骗过去了再说。

钟辰乐咳了咳,随后眯起眼:“你不会想这么干吧?”

李帝努没有否认。

“找李东赫还是罗渽民?李东赫吧,还有小孩,很合适。”

李帝努终于有了明朗的笑意:“他俩可不行。”

钟辰乐哽了一下忽然开始道歉,他也没问人家性向就开这种玩笑,李帝努无所谓摇摇头:

“熟人不好作案。”

“哦哦。”钟辰乐了然点头,眼睛转了一圈,“黄仁俊?”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这人选决不能是从小在爸妈面前晃烦了的熟人,也不能找完全不认识的,没有默契不好打配合,又很容易露出破绽。

“那就说刚谈的呗,不熟多正常。”

“很明显啦。”

“那不还是没解。”钟辰乐撑住下巴,“而且谁会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嗯。是有点难。”

茶叶味道变淡,李帝努哎一声也该回家去了,钟辰乐送他到电梯口,祝他能找到解法,李帝努笑笑跟他告别。

有偿。

刚进门的李帝努靠在玄关大笑起来,他随口一说,钟辰乐还真考虑了。

[举手]我[举手]我免费。

/他的日升日落/

[真的,有偿]

[是你的话双倍]

李帝努怵怵鼻子:

[双倍?为什么?]

钟辰乐:[为颜值买单]

一时逗得李帝努心情大好,对面很快又来气泡:[而且我也可以陪你演一场,省得你再费心找人了]

他正想着怎么还推销起来了,钟辰乐就真发来一条推销自己的气泡条:[我演技很好的]

李帝努又怵了怵鼻子,本来就是个玩笑话,他也想回答钟辰乐这是个玩笑话,打进输入框的文字删减三次,犹豫来来去去,最后还是说:

[那好啊]

那好啊。钟辰乐猛地倒下去,对着几个字发笑,直到屏幕黑掉,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笑,扭扭腰躺个好:

[那就这么定了]

[好]

好。

当朴志晟愁苦回家的时候钟辰乐睡了个安心觉,神清气爽起了床,只给朴志晟留了句加油,拇指一动按到李帝努的框,找他一起去买礼品。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家门就被敲响,李帝努一歪头:走?

走。

初来乍到的李帝努什么都不熟悉,钟辰乐还附带解说任务。商场人满为患,都在为春节宅家做准备。考虑到这是李帝努多年以来好不容易回家的春节,钟辰乐努努嘴便定了先陪李帝努回家,倒是招来李帝努的眼神:“不是答应了家里明天回去吗?”

“那就赶不上你家过节了。”

李帝努想说点什么,其实他的父母还没有逼迫到何种地步,他可以陪钟辰乐演一场完美的戏,但钟辰乐已经搬了一盒酒放进车篓里:“我年年都回家,你才刚回来,不能错过这个节。”

然后钟辰乐就转身向奶品区,李帝努顿顿手,推车跟上他。

“好。知道了。”

小野还是不会说他的名字,李东赫给他的干爸名字他不乐意,非要小野学诺爸爸,小野很努力想要称呼他,努力的结果只有“爸爸”两个字。

“哎。”李帝努爽快应下,接小野到怀里还被李东赫瞪了一眼。

“你来干嘛。”

“你这问题有意思,来餐厅能干嘛,当然吃饭啊。”

李东赫又睨他一眼:“放假了没饭给你吃。”

“哎李东赫我惹你了吗?你和罗渽民吵架不要带上我。”

“你才和罗渽民吵架。无事别造谣。”

“没吵架你脾气这么大。”

他们斗嘴习惯了,但钟辰乐是第一次见,先是懵住,反应过来后不自觉带上笑,下一秒被李东赫挽住肩膀带着走,嘴里还不饶过李帝努:“有他的没你的。”

“不是,李东赫我又没有惹到你!”李帝努抱着小野在后面跟,乐得小野嗝嗝地笑,李帝努偏过头问他好笑吧,爸爸欺负我。小野伸手抱住他肩头,意思是安慰他,李帝努和他碰碰头,还是儿子心疼我。

本来说给他尝尝栗子鸡,李帝努却说吃过了,李东赫抬起眼,李帝努不明他的眼神,说钟辰乐带了点回来,他们一起吃了。

钟辰乐插了句话,啊之前约仁俊和志晟一起,他们没有来,我就打包回去和李老师一起吃了。

李东赫又跌下眼皮,鼻腔里哼出一句“嗯”。

冬季上了铜锅,三到五人的份量,他们两人怕是有些浪费,钟辰乐接口到不浪费不浪费,老板也一起吃吧,本来就是李老师的朋友。

“还有小野,也一起吃吧?”钟辰乐逗逗李帝努旁边的小野,小野握了握拳大声说了句“好!”。

钟辰乐把话架到这里,李东赫自然要留下来一起吃,不过出去和后厨交代了一下小野的单人餐,他一走李帝努泄了口气靠上椅子背,耷拉着眼皮看向钟辰乐:“你看,李东赫。”

“没有啦。”钟辰乐倒了杯温水给他,“他很在意你。”

李帝努总是忘记在他回来之前,其实李东赫与钟辰乐算得上半个熟人关系,真正不熟的只是他和钟辰乐而已,这样一想钟辰乐总是帮着李东赫说话就好理解了。就是不知道李东赫抽了什么疯,要往他和钟辰乐中间插一凳子,又不和他讲话,一直和钟辰乐交流,李帝努不满地瞪起眼睛,李东赫手一指,让他带小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李帝努愤懑闭上眼,他回来就是让那两个甩锅带小孩的。

他陪小野画画,有一句每一句听着李东赫和钟辰乐聊天,还别说不是尬聊,是真有话说。之前有几本绝版书一直收不到,提起这个李东赫摸摸下巴说可以帮他找找,应该是有资源的。

小野也到该物色幼儿园的年龄了,之前他们仨一起选过,不过李帝努尚且人生地不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相比较起来在C大执教多年的钟辰乐更了解行情。

照着桌上小花瓶涂画的小野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和李帝努对视,蠕动嘴唇想要说话,李帝努凑近耳朵听听,听见一句“爸爸”,李东赫抬头问到怎么了,小野却摇头,不是在喊他。

含糊不清一阵子,直到听见小野说“妈妈”,李帝努瞬间明白了,他在找罗渽民。

“渽民爸爸?”

小野点头。

于是两个人都眨起眼睛,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厚道,吃饭不叫罗渽民。

要叫的话就不能只叫一个人,到最后陆陆续续人坐了齐全,罗渽民探头进来问到什么大日子聚到一起吃饭,李东赫甩锅很快,不知道呢,人家两个一起来吃饭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李帝努看起来很无辜。

由于李东赫坐在李帝努和钟辰乐之间不挪位,紧接而来的黄仁俊便挨着钟辰乐,朴志晟挨着黄仁俊,罗渽民倒是欢欢喜喜和小野抱个满怀,顺便眼神打量了李帝努,李帝努撇了撇嘴,真的无辜。

没有人问为什么他们会一起来吃饭,他们互相认识,那李帝努和钟辰乐有些交往也不奇怪。还是点了栗子鸡,以及黄仁俊百吃不厌的玉髓豆腐,铜锅蒸汽袅袅,罗渽民将小野锁在怀里不让他去碰铜锅,李帝努挥了挥小野眼前的热蒸汽,坐回去的时候透过烟雾望见对面的李东赫和钟辰乐,一起看着罗渽民制服小野。

李帝努想,东赫在笑什么,钟辰乐在笑什么。

自己又在笑什么。

李帝努对孤独的感受力不高,很早就告别好友独自出门求学的他在人格健全的关键期就已经是一个人的状态,有人在身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也不赖。多数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去水域边走走,时差之下打扰一下李东赫和罗渽民。

他也很少提及不快乐和低情绪,等到李东赫和罗渽民接通视频的那刻他已经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可即便如此,即便每次一接通就是他笑眯眯的眼睛,李东赫依然能读出他笑颜之外的情绪。

回来吧。小野刚刚有了“小野”的名字,背景里抱着小野哄睡的罗渽民走来走去,确认小野真的睡着了才走近镜头,也对他说,回来吧。

他没明确应下。

却在收回手机后感受到了明明确确的孤独。他一个人的日升日落,没什么不好的,回到家人和朋友身边呢,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吧。李帝努低下头悄悄露出个笑。

/回家/

李帝努预感到李东赫想要抓他严刑逼供,抓抓头发闪到钟辰乐身边,钟辰乐也预感到了,护了他一下笑眯眯跟好友以及李帝努和好友们道别。

我开车了,我和李老师一道回去,就不用送了。

李帝努逃上副驾后竟然只有罗渽民怀里的小野跟他挥挥手,李东赫那眼神,差不多要扒他皮。

属于是肇事逃逸,还想逍遥法外。

啊呸。谁肇事了谁逃逸了。李帝努摸摸鼻尖降下车窗跟罗渽民说拜拜,顺便指了指他肩后的李东赫,罗渽民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李帝努躲掉了,李东赫就看着罗渽民,罗渽民眨眨大眼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比你们晚到。然后罗渽民扭头找黄仁俊,黄仁俊啊两声,说不知道啊,咋了吗?

冬季的室外不能久待,朴志晟取了车来带黄仁俊一程,上车后朴志晟咳了又咳,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黄仁俊放下手机皱眉看他:“你想问你就去问他啊。”

朴志晟又咳,不是,是嗓子痒。

怕?他不怕。

只是以李东赫的敏感程度这时候估计在猜测他和钟辰乐是不是在暧昧。

“是又怎么样呢?”钟辰乐反问他。

李帝努定了定神,钟辰乐甩着钥匙叫他下车。

对啊。是又怎么样呢。

他说,他说,怕东赫觉得自己有事不告诉他。

怕东赫觉得,我没把他当做重要的人,没把他当做可以依靠的人。

怕东赫觉得,我不信任他。

钟辰乐呵呵笑起,伸手按了两个楼层,回来得不算早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钟辰乐笑了有一阵了才放下笑容,盯着合金电梯门映出的李帝努:

“你看,我说你很在意他。”

到8楼钟辰乐顿了顿脚步欲意和他道个别,犹豫的那瞬间李帝努也跟出电梯,于是两人在门前眼对眼。

“怎么?”钟辰乐抬抬眼皮。

“我想了想。”李帝努咳了咳,“还是先陪你回家吧,我家的事不着急,本来你也定好了明天回家,父母都在等着你。”

钟辰乐自然还想还个来回,可是李帝努的眼神太真诚了,钟辰乐一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那些太极话。

李帝努能说这些自然是思考过的,他们虽然没有熟络到和各自好友的地步,但既然已经答应演一场,就不会又来说违心的话。

钟辰乐点点头,也好。

本来定的提前回家,待几天到时候再陪李帝努赶回家过年,也都两相顾全。

终于告别后钟辰乐回身关上门,遇到个实诚人。然后他想起黄仁俊,和黄仁俊那么要好的罗渽民,黄仁俊又那么欣赏的李东赫,这两个人的朋友,当然不会是不好的人了。

说起这个,似乎李帝努和他们之间不是共同好友,所以他俩合谋的骗局,竟然无一人看得见。

挫败了。

李帝努摇摇头笑着上了副驾驶。

都没给朋友们报备,忽然有了点私奔的意思。钟辰乐开个话题,问问李东赫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茶餐厅和咖啡屋这么早就放假了。

“也就这两天吧。”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什么时候回家都不晚。

“你和朴医生是同学吗?”

“嗯。和志晟是高中同学,之后他报了医学我报了建筑。”

李帝努点点头。

“仁俊高我们一届,不过都是一个院子长大的。”说完钟辰乐偏了偏头看向他。

“我们也是同学。N大幼儿园附小附中。”李帝努掰手指数着他们仨纠纠缠缠的人生,“不过之后我留学就和他们分开了。”

罗渽民不是从小就好成绩的人生,饶是有对教授父母也对他的学业连连叹气。

“啊是吗?可是罗医生……”

李帝努笑了笑,但也不是真的很差,吊车尾上了医学那也算上了吧,可能是未来职业带给他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又也许是碰上的导师格外严厉,总之四平八稳地毕业了,总之还运气不错混到了优秀毕业生。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吧。

李东赫本科读的视传,读研换了室内,小野书屋算是他实现自己理念的作品。

“我不过是帮帮忙,给他出了图也没说给我打点钱。”李帝努耸耸肩,“我那时候做个方案价钱可不少。”

李东赫白拿得心安理得。

“关系真好。”钟辰乐感叹。

“你们也是啊。”李帝努的目光和他在后视镜里相遇。

爸妈没想到他真的带了人回来,还是个男孩儿,钟辰乐瞅见两位神情不妙,乐呵呵提着酒到老爸面前,怎么啦,要人这不是给你们带回来了,又不满意了?

李帝努礼貌跟在钟辰乐身边问好,摆出一副乖巧人家小孩的模样。

“妈我可跟你说,人厉害着呢,海归留学派,N大任教,爸爸可是有名的建筑师。还长这么好看,除了是个男的,您还有哪儿不满意啊?”

妈妈抓住他胳膊定在原地,脸上写了十分的不敢相信:“你认真的?”

“啊。”

“钟辰乐?”

“他不好吗?”

“你等着。”

“好嘞我等着。”

年货来来去去搬了四五趟,车里还剩下一半钟辰乐说这是给李家准备的,爸爸拧拧眉,你认真的?

钟辰乐闭闭眼按下后备箱一转身插起双臂:“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喜欢男的了?”

“尊重恋爱自由,爸。”

“不是,那是个男孩儿!”

“我知道啊。”

“钟辰乐你故意的是吧?故意回来好气气我和你妈?”

“没有哇我哪敢。走了走了走了。”

到他们即将同室而眠,父母终于熬不住,把钟辰乐揪出房间好好盘问,但钟辰乐的态度坚决得很。

对啊。是真的啊。没骗你们。

见他似乎安静得有点久,李东赫来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李帝努转转眼睛想了想,应该正好赶年夜饭。到底没和李东赫讲跟钟辰乐的这桩事,钟辰乐出去很久了。

李东赫说小野最近咳嗽,一到天冷就这样,晚上也睡不安心。

[渽民怎么说?]

[小孩儿嘛,也没办法。]

[只能你多辛苦了。]

钟辰乐回来时看不出什么情绪异样,李帝努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别的房间睡吧,钟辰乐按下他,没事,就一屋,睡几天他们就习惯了。然后拿出床铺垫子,摸了摸地板,有地暖。

“你睡床,我睡这儿。”

“要不我……”

“没事。”钟辰乐拍拍他,“别跟我客气啊。”

“不怕你爸妈真生气?”

“总要有个脱敏过程。”

李帝努想了想,帮着钟辰乐铺好地铺往前凑凑坐在地铺外的地板上:“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真的?”打了个不清不楚的手势,吞吞吐吐的,“喜欢……”

“同性?”

“我只能说以前没有过。”钟辰乐站起来找两套他留在家里的睡衣,再打量李帝努两眼,“应该能穿吧?”

这也是个缓慢发展的过程吧,从不接受不理解到接受这种存在到可以理解这种存在。人是会变的,更何况他作为教师,还是高校教师,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学生,了解到各种各样的人格,以及他的专业带给他的不一样的视角。

上学,读书,再到教书。

“可以说是我的脱敏过程。”钟辰乐盘腿坐下与他面对面,“不过你应该更能接受吧,毕竟国外那么多年。”

李帝努抿眼笑了笑,浅答了句还好。

接受与不接受,理解与不理解,认同和不认同,这都是存在着的。

还好。

/小野的病/

钟家的氛围依旧不可言说,一起出去散步遇见朴志晟的爸妈询问朴志晟的情况,本来也是要回来接受拷问的,正正好抽到他值班,有合理借口不回家。

人是很神奇的,他和李帝努走在一起也没人觉得很奇怪,而知道了“真相”的爸妈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能也因为是假装的,爸妈怎么也不相信,打探的事一天能发生好几回,在家休息免不了要被盯着做阅读分析,于是这个假期的初期李帝努还是被钟辰乐早早拉起来出去避难。

看上去就是一对性格不错的朋友。站在商场的镜子前钟辰乐这样评价,身旁的李帝努眯眯眼笑:“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你父母能信吗。”

“管他们,反正他们只说带人回来,又没说男的女的。”

“要是再催呢?”

商场的喇叭震耳欲聋,节前大促销挤得水泄不通,被撞了五六次以后钟辰乐拉着李帝努进冰淇淋店躲避。发张吃冰淇淋的图片给李东赫一直到吃完了对面也没理他,李帝努撇撇嘴,说东赫不会生气了吧。

接收到钟辰乐的眼神后李帝努明白,他又想说在意李东赫。

好吧好吧好吧,在意在意在意。李帝努妥协。

说起来,他都没有给小野见面礼,罗渽民可是准备了厚重平安玉的。

要出去了看到女童模特的小熊包包又折回来买,对面饰品店买了顶小熊帽子,钟辰乐插手好笑,你喜欢小熊?还是小野喜欢小熊?

都不是。李帝努拍拍绒帽试图戴上,像顶了个玩具,扭过来给钟辰乐看,逗得钟辰乐拍他好了好了,买给小朋友的新帽子你就别戴了。

全都打包好以后李帝努才告诉他,李东赫小的时候叫小熊。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

“不过说起来……小野好像不是很像李老板,是像妈妈吗?”

李帝努不言,也没否定他,换了只手提袋子,攀住钟辰乐肩膀:“往哪出去?”

最后一波促销结束就要到真正的新年了,街上商铺陆陆续续贴上放假休息的字样,钟辰乐也跟爸妈说答应了李帝努,要陪他回李家过年,言辞恳切将李帝努在外求学说得凄苦动人,好不容易回家和父母过个节。李帝努在一旁只能附和陪笑。

爸妈还没从他的情感中缓过来就要接受他去别人家过年的信息,这架势做派,好像不是骗人的。

逃回房间李帝努忍不住笑起来,这么骗人他都过意不去了,得请钟家爸妈吃顿好的才行。

“那也是我骗的,不用你算账,放心。”钟辰乐拍拍他。

小野生病了,昨天夜里去的急诊,今天转了住院部,下午刚会诊,留院医生不多。

医生建议是转去第五医院,他们的儿科最好。

有什么事吗。

李帝努咬了咬嘴唇,我没什么事。

“那小野……”

“去五院会诊,到时候告诉你结果。”

“好……需要我来……”

“没事不用,有我呢,你别太担心。”

“东赫他……”

“有我呢,我在。”

“好。”

“小野怎么了?”

李帝努摇摇头,不知道,渽民说有结果了再告诉我。

钟辰乐想说小孩这个年龄身体都不大好,三病两痛常有的事,还有罗医生在身边照顾着,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李帝努看着他轻叹了口气,抿抿嘴有些犹豫开口:

小野他……有先天病。

狮蝎的非典型三角,有一小段壳

罗渽民很早就注意到他了,那个暗恋自己的男生,总是在学校全体会议时偷偷跟在他身后,在他不近不远处落座,以为他察觉不到,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背上的目光

不过他没有在意,毕竟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的罗渽民同学已经习惯了,有人暗恋自己不足为奇,大多数也不会坚持太久

但一开始确实有点尴尬麻烦,毕竟自己不喜欢男生,被男生暗恋也完全不在自己的舒适区,可到后面眼见着这孩子熬走了一个又一个暗恋者,成为暗恋自己最久的选手,渽民开始有点好奇,好奇他能暗恋自己到什么时候

当你不再排斥一个人的喜欢,是否就意味着,你已经接受了他的喜欢呢?

罗渽民关掉手机,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这句话

渽民开始有意无意暗示自己的好朋友李帝努作为一个诱饵去接触他,看在他暗恋自己这么久的份上,就给他一个接触自己的机会吧

果不其然,那孩子上钩了,顺理成章地进入他的好友圈

罗渽民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他说他叫钟辰乐,很开心认识你

罗渽民只是笑了,指着自己的姓名牌跟他说,我也很高兴

因为第一次面对面,罗渽民能清晰地看到钟辰乐所有情绪波动

他看了自己的姓名牌微微愣住然后脸开始烧红,又抿起嘴笑起来,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辰乐果然很有趣,渽民心想,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呢

辰乐迅速和他们其他几个兄弟打成一片,唯独对自己总是扭扭捏捏,不太敢亲近,但只有罗渽民自己知道,每次看到他跟自己对话时飘忽的眼神和迅速涨红的脸,心里都会默默升起一股满足感

渽民知道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辰乐啊,还以为自己伪装地很好,真是可爱呢

渽民开始发觉自己有些比想象中在意辰乐是因为一次意外

原本是辰乐请假了几天,第一次主动给辰乐发了消息问他怎么回事,辰乐说自己发烧了,知道之后上课就有些心不在焉,发现的时候已经走神很久了,渽民感到有些不妙,但是又说服自己辰乐现在也算是自己的朋友,担心朋友这很正常吧

渽民看着辰乐,皱了下眉,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看到辰乐因为他们的到来十分开心的样子又有些心软

当天就是陪辰乐吃外卖打游戏,罗渽民看着辰乐因为赢了他开心的不行的样子就也忍不住笑了,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认真地和辰乐做朋友,关心他,不要再逗他玩儿了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地按照罗渽民的节奏发展,偶尔叫上辰乐一起吃饭,有时候也会放学了一起去到处逛逛,每次都贴心地喊上一到两个兄弟防止辰乐太害羞

可是渐渐的,也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第一次感觉到奇怪,是自己同校不同级的表弟朴志晟说,一个暗恋他的学长约他出去吃饭,怕尴尬想让表哥跟着一起去,渽民本来不想管表弟的破事,但朴志晟强烈要求,看起来十分急迫,渽民又突然好奇了,明明是对方暗恋他,怎么朴志晟看起来更慌乱呢

一路上罗渽民有些后悔,朴志晟不停叽叽喳喳在跟他讲这个学长是如何对自己转变态度,突然开始别扭,然后自己就被他俩的共友暗示了一番云云,期间还插播一些志晟讲的学长的篮球打得多好还不介意自己叫他名字对他很好等等,听得罗渽民昏昏欲睡

直到到达目的地,一家麻辣烫店,罗渽民有些无语,什么学长啊暗恋人家居然就约在这种地方,一点情调没有

朴志晟四处搜寻着学长的身影,找到后一把把罗渽民拽了过去

“来了啊,志晟”

看到辰乐的瞬间,渽民的大脑变得有些空白

“渽民哥?”

“辰乐,为什么会在这里?”

“哥跟辰乐是认识的关系吗?”

朴志晟没察觉到表哥的不对,还因为两个人认识而松一口气,笑得眼睛又消失,一个跨步坐到辰乐身边

他表哥这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钟辰乐什么意思?他不是喜欢我吗,暗恋还能搞批发的吗?

罗渽民就这么在桌边呆住了,他听见辰乐招呼自己坐下,一旁朴志晟在跟辰乐解释罗渽民是他表哥没想到两人还认识

罗渽民看着辰乐,他发现辰乐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他现在跟自己说话不会脸红了,虽然目光还是偶尔闪躲

罗渽民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也会笑,笑着笑着看到辰乐跟朴志晟亲密地打闹突然有些不爽,带刺的话像流水一样自然地吐出

“听说辰乐暗恋我们志晟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此话一出对面两个人双双愣住

“呀!哥,你说什么呢”朴志晟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红起来了,着急的眉毛挤着眼睛看起来更肿了,罗渽民才发现朴志晟像是昨天哭过,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不该说出来的

朴志晟下意识地想去捂辰乐的耳朵,好像现在去捂就能一键消除记忆似的

辰乐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呀,你听谁说的,我怎么可能暗恋朴志晟这个笨蛋”

究竟谁是笨蛋啊

罗渽民看到朴志晟的手就这么僵在辰乐肩上,他看着他眼里的害羞惊慌失措期待都一点点消散,“哈哈对啊怎么可能”然后又扯着嘴角好像没事儿似的冲自己笑了一下说

“哥,你陪会儿辰乐,我去厕所”然后逃一样地跑走了

罗渽民第一次看到朴志晟这个样子,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傻小子有一天居然会在这么短短一分钟内经历失恋,而这个局面,居然还是自己一手造就的,痛骂了自己不该口快的

他现在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有点心疼朴志晟,但是居然又有一点欣慰辰乐没有移情别恋,诡异的两个情绪在罗渽民心里反复拉扯,直到辰乐出声打断

“没想到哥跟志晟居然是兄弟啊,我们都在一个学校但从来没听他提过”

“辰乐跟志晟怎么会认识的”

“哦我跟他啊,迎新的时候帮他指过路,后来一起打球来着,总之就这么熟起来了”

罗渽民看着他,确信辰乐是真的对朴志晟没那个意思,虽然对不起但确实放下心来,渽民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感到放心,总不会是因为有点喜欢辰乐了吧

那天之后,罗渽民也没见过自己的便宜表弟,但是再次见到辰乐的时候他情绪有点低落,罗渽民觉得可能是因为志晟,但也没问,总之都会过去的,有的事反而快刀斩乱麻会好一些

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又度过了大半个学期,罗渽民的几个好兄弟们都已经被辰乐感染了麻辣烫病毒,三不五时地就会聚在一起吃,渽民却一直没有中毒,让辰乐一度感到挫败

但辰乐也不是毫不讲理的安利,每次都会给渽民单独点其他好吃的

每当这个时候渽民就会尤为欣慰,点什么都好吃,反正只有自己不一样

第二次感到奇怪是又一次开全体大会,然而这次却不一样,对其他学生来说没什么不同,但罗渽民知道,辰乐再也不用在背后默默看着自己了,他们现在就坐在同一排,甚至就紧挨着,辰乐只需要转过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脸而不是背影,这让渽民又十分满意

罗渽民心想,就算我没办法回应这份喜欢,辰乐也能幸福,这样多好,就以朋友的身份一直这样下去

就这么想着打算再跟辰乐多说说话的时候,学生代表发言的环节到了,辰乐突然激动起来,渽民觉得他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顺着辰乐的目光,渽民看到台上正在发言的人

其实说实话李马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生,只是有一天

李马克像往常一样和自己的好homie辰乐一起打球,辰乐却意外受伤了,毫不夸张的说李马克当时甚至感受到了一样的幻痛

李马克平时能看见的辰乐总是大大咧咧的十分没心眼的样子,李马克从没见过他哭,可是人总有脆弱的一面,把辰乐送到医院马克本来打算就走了,可是刚走到电梯口护士突然有事就拜托马克把辰乐的药捎去病房,马克这才撞见正因为想家变成流泪猫猫头的辰乐,把马克心疼坏了

辰乐也很慌张,被好兄弟看到自己偷偷哭唧唧这哪个男人都会尴尬,但辰乐没想到马克非但没有嘲笑自己,还一脸严肃又郑重地走过来抱住了自己

可能是看到了辰乐柔软的一面,马克开始生出一种使命感,也可以说是保护欲吧,总之又是照顾辰乐出院又是帮他做饭刷碗的,还帮辰乐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辰乐坐在沙发上开玩笑说没想到受个伤还能得到一个二十四孝男友,把李马克直接逗结巴了,赶紧装忙擦了一遍才擦过的电视柜

也许是被辰乐的话点醒了,李马克居然真的开始当起了“二十四孝好男友”,每天都去辰乐家陪他吃饭帮他刷碗,李马克尤其享受辰乐依赖他的感觉

估计也是那时起吧,李马克发现了自己越来越在乎辰乐对自己的看法,在乎辰乐的身边是不是只有自己是特殊的那个朋友

不久后马克即将作为新生代表在全体大会上发言

马克要求辰乐在自己发言时认真听,还要看着他,马克说他要看着辰乐发言,辰乐知道马克还是会紧张的,而且提出这些要求的马克太可爱,当然是马上答应他

不过期间也有点小插曲,马克座位后面一排,一个特别帅的男生总是频频回头往辰乐这边看,可能是找人吧,辰乐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扭头的动作看过去,每次都刚好对上,然后辰乐就尴尬地错开继续盯着马克

那次之后就养成习惯了,每次大会上马克发言都要辰乐看他,辰乐也乐意配合

当你越是看着一个人的眼睛,你就越容易被他的情绪影响,马克心想,为什么在台上与台下的辰乐对视,会感觉喜欢上辰乐了呢,有没有可能他也喜欢我呢

李马克第一次见到志晟就是被辰乐带来球场,辰乐说找了个新球友加入我们,李马克自诩是大度善良的人,但听到辰乐这么说却还是有一瞬间怔愣,又很快露出了微笑

辰乐不知道马克内心经历了怎样一场复杂翻涌,马克也就不想戳破

三个人的友谊总是太拥挤,李马克现在是真心实意地体会到了说这句话的人的辛酸

看着志晟总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黏着辰乐,马克是第一次对辰乐产生了难过的情绪,这种难过和看他受伤流泪时的难过不一样,这种难过夹杂了失落嫉妒埋怨等多种情绪,复杂的就像第一次跟着辰乐去麻辣烫店,看到的五花八门的食材柜

李马克十分不想承认,从他来哄自己的那一秒开始,自己就忍不住开心了

得到了辰乐的撒娇卖萌和对自己最好朋友地位的充分认证,马克又恢复了平常心

但后来认真地,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志晟知道辰乐对自己的不同,人有时候还是要宣示一下主权的,这叫防患于未然

“辰乐,其实挺喜欢你,你知道吧,就是,他喜欢你,但是他也喜欢我,就,但是那种喜欢不太一样,你懂吧,唉也不是,我是说,,,”

李马克本意绝对不是想给志晟造成错觉,他只是想让志晟知道辰乐对他跟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可是他毕竟也不是能很酷地说出狠话的人,慌乱暧昧的措辞让朴志晟以为辰乐喜欢自己,特意让李马克来暗示自己,把他吓了一跳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志晟不跟他们一起打球了,只是偶尔能看见辰乐跟他在手机上聊几句,马克也没觉得奇怪,甚至觉得还不错,至少现在自己又是那个放心的,唯一的,特殊的“好朋友”了

全体大会结束的时候,渽民还恍如隔世,刚才就不该好奇问辰乐和李马克什么关系

辰乐特别自豪的说马克是我最好的朋友,学习又好篮球又好,志晟也认识马克,我们仨之前还一起打过球呢

渽民不知道辰乐看不看得出来,李马克在发言的时候全程,全程看着辰乐,发言稿被带上去睡了一觉,没有任何作用,关键是辰乐居然也一直看着马克,一脸的自豪和欣慰,不知道的还以为钟辰乐是李马克他爸来看优秀儿子来了

李马克发言的时候两人看得太难舍难分,渽民有些烦躁,但他还是放软了声音小声问辰乐,辰乐转头和他说话的时候渽民听到台上那人声音有一瞬间的停顿

猜到了些什么,罗渽民故意没有往台上看,只是一直找话题和辰乐小声聊天

辰乐集中不了注意力,只能从马克身上稍微走神

只能说有的时候人的直觉就是准,李马克见到罗渽民第一眼就觉得不妙,人在人群里冥冥中能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人

李马克还是礼貌的微笑着跟罗渽民点了下头,然后转头和辰乐聊了起来

马克在跟辰乐抱怨这次没好好听他发言,辰乐笑着说抱歉,正准备把罪魁祸首罗渽民介绍给马克时

罗渽民突然睁大了眼睛,从前开会都没认真听过,但这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辰乐他们这届开始,几乎每次学生发言都是李马克,学生代表一直都是坐第一排,李马克,那李马克不就是一直都坐自己前面来着

所以,辰乐每次看的人,是自己吗,自己以为的那些暗恋心事,到底是真的吗

渽民喊停了自己的思绪,有些逃避继续往下想

状态低沉地上了几天学,被李帝努李楷灿轮番嘲笑了个遍,终于辰乐找来了

“渽民哥,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就我们两个人哦”

再次看到辰乐,心情没有想象中复苏,但确实笑容自动出来了

“辰乐请客的话,我当然有空啦”

“那说好了,明天见”

夜晚渽民躺在床上又忍不住第八百遍想起这段对话,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瞎想但控制不住怦怦的心跳暴露了自己是真的很期待

这次不是麻辣烫店,辰乐约了一家氛围超好的网红店,这又让渽民忍不住猜测

辰乐来晚了,是因为这家店没有酒卖,从超市买了自己喜欢的酒来

现在越跟辰乐相处就越是会在意他了,一点点小细节都会注意到,渽民本以为只有自己会这样,可是

突然想到什么,渽民不客气地拿过酒猛灌一口

两人聊着些有的没的,几杯酒下肚

“还从来没有单独和哥一起吃过饭呢”

“好像是呢,可是辰乐啊,你昨天说想对我说的话,现在不说吗?”

辰乐的脸有些泛红,酒开始上头了,周边的空气很湿很热,醺得两人都有点放松

“哦对,要说的”渽民发现辰乐现在不会躲开他的眼睛了,“渽民哥,我真的很感谢你”

见渽民神情认真地盯着他,辰乐也不自觉变得真挚了起来

“说真的渽民哥,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还觉得会不好相处,但是了解了才发现哥完全就是个大好人,哥为什么这么好啊”

“呀辰乐,词汇量这么贫瘠可怎么办啊,除了好,善良,就没什么别的优点了吗?”

“哥长得还很帅嘛!这个优点最无敌真的”

辰乐说到渽民的脸,突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渽民觉得他可能有点醉了

但他激动之后又突然安静下来

“只是这样?”

“你要对我说的话,说完了?”

“嗯!”

罗渽民看辰乐傻笑着,露出那天面对志晟时一样的表情,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是为确认了自己的误解感到羞耻,也有不想承认自己失望的挣扎,但最终都归为看着辰乐的这一瞬间无法忽视的难过

渽民知道,自己很久没哭过,但这一次是真的想流泪了,看来是宇宙守恒定律,让暗恋他的人,变成了他暗恋的人

回温

娜乐

双向暗恋(?

——

李楷灿喝醉了,抱着罗渽民的脖颈,叽叽歪歪。

“我去抽根烟,你陪他玩会。”

罗渽民把李楷灿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顺势再推到李帝努怀里,李帝努倒是一副好脾气,眯眼笑着答应,还伸手扶了李楷灿一把,让他能舒服地靠在自己肩上。

酒吧的露台,夜风习习。夜来香的花香浓得叫人恶心,混杂烟草燃烧的气味。

罗渽民蹙着眉,靠着栏杆,开始摸口袋,翻找香烟,瞥见酒吧的驻唱刚好也中场休息,双指夹着香烟往唇边送。

“唱歌还抽烟?”

“又没什么影响。”钟辰乐满不在乎,摇了摇头,“你不也是来抽烟的?”

“不是,吃糖吗?”罗渽民口袋里捏着烟盒的手默默松开,从里面掏出半条薄...

“不是,吃糖吗?”罗渽民口袋里捏着烟盒的手默默松开,从里面掏出半条薄荷糖,大概是李楷灿塞他口袋里的,“别介意,吃了几颗。”

钟辰乐把烟蒂扔在地上,抬脚碾灭,再踢飞,动作一气呵成。不同款式的烟蒂在水泥地上留下一样的黄黑痕迹。钟辰乐接过薄荷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口腔的温度融化糖果,凉意沁入喉头。

罗渽民又想起来什么,翻找了半天,从外套内口袋里掏出张四四方方的纸片递了过去。

“给我的情书啊?”钟辰乐含着糖,口齿不清,“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太快了点?”

“照片。”

“谁的?”

“你唱歌的照片。”

“拍大明星可是要收费的!”

罗渽民独自一人,又连续来了两天。

听染浅蓝色头发的驻唱,唱了两天戳爷的blue

“IwantyouI'llcolourmeblue……”

酒吧露台。

“你在这里兼职,下班还能回去学校?”

“不能。”

“那你睡大街吗?”

“也没多少课了,不用天天待在学校,就酒吧凑合了两晚,我准备在附近物色个房子。”

“我可以给你介绍房子。”

“这么好心,本地人赚差价?”

“看不出来你还挺精明啊?”

“不会坑你的。”

罗渽民折回店里,问酒吧老板要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串地址,塞给钟辰乐。

钟辰乐拿着罗渽民给的地址,敲开了某老小区某单元某层楼某房门。

“您好,我来租房,今天有空来看看房……子。”

“啪嗒”一声,门被打开。

是张熟悉的脸。

是罗渽民。

“好啊,还说你不赚差价!”

“还有一间空房,收市价一半的租金。”

“怎么总感觉你在使诈,不过我没在怕。”

两个人,亲近又不亲近的关系。

罗渽民白天外出经营街头那间小小的照相馆,下午会回家做饭,做了要没人吃,就成了宵夜。

钟辰乐有课就回学校上课,没课就在房间练琴或呼呼大睡,下午没课就会回家吃饭,有课就变成了吃夜宵。

罗渽民把房子租给钟辰乐的消息很快被来蹭饭的李楷灿知道了。

一来二去,大家都成了朋友。

“亲亲辰乐,回来带喝的哦,我要巧克力可可~”

“Jeno喝什么?”

“香草拿铁,谢谢辰乐。”

“阿拉索,渽民哥喝草莓牛奶,我知道他最最喜欢这个。”钟辰乐应着,还不忘逗罗渽民。

“马甲马甲,回来就找他报账。”李楷灿头快点出残影,竖着大拇指夸钟辰乐上道。

又一年罗渽民的生日。

罗渽民事先明令禁止李楷灿再整妖蛾子,李楷灿愤愤,骂罗渽民不识好人心!

最后气呼呼扔下罗渽民,拽着李帝努去吃烧烤。

摇晃的暖黄烛火。

钟辰乐举着装满冰红茶的酒杯,给罗渽民唱生日歌。

“其实已经给你过了一次生日了,渽民哥。”

两年前,罗渽民的生日。

李楷灿兴致勃勃,在酒吧策划了生日惊喜派对。策划人是李楷灿,罗渽民没抱太多期待,作为主角又不得不参与。

派对的前半段就是喝酒。

不同种类的酒水,上了一波又一波。

以罗渽民对李楷灿的了解,早有预料,算不上惊喜。

庆生派对在李楷灿摇摇晃晃走向吧台,一个劲给酒吧老板使眼色,最后端出事先准备好的蛋糕时达到高潮。

“完了,完蛋了,我忘了要蜡烛。”李楷灿盯着已经有些坍塌,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思索着香烟塞在哪个口袋,毫无歉意地道歉,“对不起哦,亲亲渽民,要不给你点根烟,意思一下?”

“哦不对,我不抽烟,找我们Jeno宝宝借一支。”

李帝努闻言,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罗渽民耸了耸肩,从外套口袋里掏了包香烟,连带着打火机扔过去,有些无奈地被俩怨种竹马夹在中间。

隔壁桌几个喝醉了的大学生听到动静,互相推搡着,围到罗渽民桌前,醉醺醺,口齿不清地跟着唱生日歌,唱得比罗渽民的怨种竹马还起劲。

“快!快!许愿!”李楷灿举着香烟催促道。

“生日愿望?”

“快点,要烫到我手了!”李楷灿食指拇指间燃着星点火光,烟灰摇摇欲坠。

“死吧李楷灿。”罗渽民拍开凑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李楷灿,直起身来,翻了个白眼,心想着,生日愿望,大家都能平安健康就好了。

“Jeno你看他……呜呜……”李楷灿立刻马上开始表演假哭,“好狠心呐,我们渽民尼……”

罗渽民接过烟,闷闷地吸了一口,烟草燃尽,堆积的灰烬无声掉落到茶几上,碎成一团灰白的污渍,“不会抽烟,别浪费我的烟。”

等罗渽民缓缓呼出,灰蒙蒙的烟雾散尽,抬头就是完美无瑕的笑,邀请素不相识的一群人吃蛋糕,“谢谢你们,请你们吃蛋糕。”

罗渽民咬着牙根,抬着塑料刀把草莓蛋糕大卸八块,边观察对面的那群大学生,都年轻活泼。为首的那个,皮肤很白,还染了蓝色头发,柔和的,淡淡的蓝,像阳光下透亮的海水。

欢呼祝贺的气氛里,粉红奶油兔子图案的蛋糕递到手上,罗渽民听见他说了一句。

“好看漂亮的兔子,生日快乐~”

“那个时候还完全不认识哥,借着酒劲就过去凑热闹了!”钟辰乐喝了口冰红茶,笑着回忆往事。

关灯后漆黑的房,烛火是唯一的光。

烛光里,罗渽民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像火焰一样烫。

钟辰乐下意识躲开。

“辰乐?”

“渽民哥快许愿啊,蜡烛要烧完了!”

“辰乐也一起许愿吧?”

罗渽民第一次对生日愿望有了私心。

生日愿望,要钟辰乐永远快乐。

罗渽民是睁着眼许愿的,在心里默念完愿望,钟辰乐倒是乖乖听话地闭着眼许愿。

微微上扬的嘴角,红润软糯的脸。

罗渽民凑过去,嘴唇如蜻蜓点水般轻触即离。

钟辰乐楞楞,睁开眼。

“哥为什么戳我脸!”

“吹蜡烛了辰乐。”

罗渽民看似从容地扯起谎话。

“我要走了,渽民哥。”钟辰乐床上堆满了衣服,听到罗渽民回来的动静,从杂乱的衣服堆里探出头来。

罗渽民把刚买的菜有序放进冰箱,“去哪?”

“去C市唱歌!”

罗渽民沉默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开始帮钟辰乐折堆在床上乱糟糟的衣服。

静默。

罗渽民很快抱着一摞折好的衣服,弯着眼和嘴角,笑着把衣服塞进钟辰乐手中,再抬手揉揉头发的动作也自然得一气呵成。

“真要成大明星了,我们辰乐。”

罗渽民淡淡又平静的神情,看不出,是舍得还是不舍得。

“明天要赶车吧?那早点休息。”

合上门,罗渽民才敢大口喘息。

只有罗渽民知道自己是落荒而逃。

第二天,罗渽民也没有送钟辰乐去车站。

倒是李楷灿替罗渽民扯起了谎。

“辰乐要好好照顾自己哦,渽民他今天店里生意忙,赶不上送你了。”

钟辰乐嘴上应答着,心里念着罗渽民骗子,今天早上根本没有出门。

罗渽民窝在卧室,他不想承认他害怕离别,更何况是和钟辰乐的离别,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说出再见。

驶往C市的列车。

“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

钟辰乐掏出那张罗渽民送他的照片,举在眼前仔细端详。

照片的边角有些破损,照片上是他在酒吧唱歌的样子。四周是昏暗暧昧的夜色,全场唯一的光束照在钟辰乐身上,闷热的夏夜沾湿了额前的碎发,钟辰乐闭着眼,微微昂着头。

罗渽民说过,他像一只从碧蓝海水寻着阳光探出水面的小海豚。

“罗渽民,骗子!”钟辰乐嘀咕着,用手指狠狠戳了照片两下,后又小心翼翼地抚平,把照片收起来。

罗渽民把照相馆转让了。

李楷灿和李帝努送罗渽民去的车站。

“罗渽民,你真的发神经。”李楷灿少有的严肃神情。

“走了,别送了,和Jeno好好的。”罗渽民还是淡淡又平静,这次他倒是有勇气告别。

钟辰乐天赋很好,很快签约出道。

也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站子。

未知的IP

名为“Bluerabbitforlele”

钟辰乐开始忙碌起来,不是跑行程,就是跑行程的路上,忙里偷闲就往小城那个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地址寄东西和信件。

都因为收件人信息不符合,被一次次退回。

钟辰乐觉得奇怪,对经纪人软磨硬泡了三天,经纪人答应替他去看看。

“辰乐,那里是一个杂货店,没有你说的照相馆,老板也快40多岁了。”

罗渽民消失得无声无息。

被钟辰乐的歌声打动的人越来越多。

再之后“Bluerabbitforlele”无缘无故地停更了,成为圈里传奇般的存在。

“罗先生,就你腰现在的情况,建议你静养,尽量避开剧烈运动……”

罗渽民看了一眼,扶着疼痛的腰,舒了口气。

“好可爱哦,我们辰乐~”

“好像小猫咪一样,软乎乎!”

罗渽民拉低了帽檐,思绪飘然。

猫?

像猫。

好像养只猫也不错。

“你好,可以麻烦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第二天,罗渽民听了又没完全听医生劝告,穿上护腰,心急火燎地往宠物市场跑。

一只黑白花色的奶猫,趴在玻璃上张望,与罗渽民四目相对。

“奶牛猫身体素质不错,好养得很!”宠物店的老板向罗渽民极力推销。

罗渽民举着这个小小,软软的生命,奶猫把软乎乎的肉垫撑在罗渽民面颊上。

取什么名呢?

“乐乐?”

罗渽民漫不经心,脱口而出的名字。

小奶猫喵喵叫着应答。

养猫好像也不是件容易事,但至少让静养的日子有了些许乐子。

喝奶的时候会掉进奶盆里,罗渽民只能捞起来,一点一点,仔细擦干。

扑逗猫棒时会笨拙地扑空,猫脸着地,摔得四仰八叉。

睡觉时会咕噜噜滚进沙发缝隙,惊醒后一个劲儿地叫唤。

倒也让罗渽民想起那段钟辰乐借住在家里的时光。

完全切断的联系。

钟辰乐所属的经纪公司发布了巡演的消息。

巡演很顺利,可谓是一票难求。

可“Bluerabbitforlele”还是处在停更状态。

合约到期。

钟辰乐特意开了场直播。

明朗的笑。

“今后什么打算?”

“还没确定,还要商讨一下。”

罗渽民得到消息,当即决定回小城。

甚至买了最早一趟的车票。

因为老城改造,留下来的老小区已经算是城中村,等城市规划,正式规划到这边,估计这屋子也留不住了。

罗渽民掏出压在背包底的钥匙,拉着落满灰尘的门把手,打开满是岁月划痕的防盗门。

风卷起灰尘,扑面而来,呛得罗渽民扶着门框咳了好一会。

小猫自顾自探索着陌生的环境,撞翻了杂物,把自己吓得炸毛。

李楷灿倒是消息灵通,当晚就约在了附近的大排档。

油烟味混着食客们七七八八的交谈。

李楷灿和李帝努一起来的,一如既往形影不离。

嘈杂声里,李楷灿扯着嗓子,“辰乐呢?你怎么没带他一起回来。”

“我……”罗渽民咬了口烤串,满口肉香混着油脂的焦香,支支吾吾,想要回避话题,“说这个干嘛?”

李帝努看这个状态,心下了然,幽幽叹了口气。

“他现在有很多人喜欢,我没有必要再靠近他了。”

“靠,罗渽民!”李楷灿咋咋呼呼,快要跳起来,开始数落罗渽民,李帝努识趣地先一步捂住李楷灿的嘴,“唔……你真不……行,放开我李帝努!”

罗渽民扯了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手和嘴,“走了,还得喂猫,难得聚聚,我买单。”

小城慢悠悠的时光。

罗渽民闲不住,举着相机,四处走走,拍拍小城风光。

李楷灿和李帝努得空了还会到家里聚聚。

罗渽民做饭,李帝努帮忙。

李楷灿就窝在客厅和猫玩耍,没给罗渽民好脸色。

转眼到了年末。

街上的店铺几乎悉数关闭,门上拿透明胶带贴着“提前关店,回家过年,有事致电”的提示,纸张被风吹得刺啦作响。

罗渽民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忽隐忽现,心想C市此刻的街头,该是满溢火热气氛,店铺门前火红灯笼招摇,光洁的玻璃上也添上了火红窗花,就连街灯都隐隐约约蕴出暖黄色灯光,熏醉每个归家人的面庞。

辰乐,新年快乐啊。

罗渽民打了个寒颤,开始往回走。

下雪了。

细碎洁白的雪,洋洋洒洒,满天飘零。

“罗渽民!”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用尽全力地叫喊,沙沙哑哑,像是被冰冷刺骨的空气冻坏了。

罗渽民诧异地转过身,一个裹着厚实羽绒服的人朝他跑了过来,像雪地里笨拙奔跑的企鹅。

皮肤很白,面颊被冷风冻得通红,黑色的头发,一看就是刚染没多久,黑得扎眼,有些不自然。

那人吸了吸鼻子,率先开了口。

“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渽民哥!”

但一如既往,避开的视线。

罗渽民靠得更近了,确认身份后想要说点什么,思前想后,半天挤出一句,“太冷了,到我家坐坐?”

钟辰乐也没推辞。

“吃饭了吗?”

“还没。”

罗渽民把头埋进冰箱,翻找了半天,鸡蛋、切了一半的香肠、李楷灿留下的半盒泡菜,最后端出碗鸡蛋炒饭和热气腾腾的泡菜汤。

“没什么菜了,不知道会遇上你,早知道……”

“挺好的……呼,不愧是渽民哥!”钟辰乐舀了勺饭塞进嘴里,烫得他张着嘴呼气,含混不清。

说实话,炒得有点咸了。

罗渽民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饭后,罗渽民留钟辰乐住宿。

钟辰乐回到那间他熟悉又觉得陌生的房间,还是往常的布局。罗渽民抱来备用的床铺,仔细铺好。

当晚,罗渽民难得地失眠,百般聊赖窝在沙发上熬夜看养生节目,关于生老病死的秘密,平缓的讲解在寂静的夜里倒显得聒噪。

半夜。

雪下停了。

罗渽民靠在沙发上睡着,惊醒之后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毯子。

阳台上,人影晃动。

钟辰乐在阳台抽烟,见罗渽民过来了,弹了弹烟灰,下意识把烟往身后藏。

“哥,你怎么还没睡?”

“少抽点烟。”罗渽民说着递了件外套过去。

“对嗓子不好。”

罗渽民接过钟辰乐指间的香烟,扔进阳台浇花的水壶里,燃烧的烟头滋滋作响。

“反正也不唱歌了。”钟辰乐乖乖穿上外套,手揣进口袋里。

罗渽民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口。

花盆之间突然窜出只黑白花纹的猫,猫步轻悄,靠过去蹭罗渽民的脚踝。

“哥养了猫?”

“不是,是朋友的猫。”

“叫什么名字啊?”

“乐乐。”

钟辰乐忍不住笑出了声,罗渽民还是一如既往,从容地说谎。

“不介意再多一只吧?”

在感情里,罗渽民和他,都不诚实。

冬都来了。

春不再远。

冰该融化。

叠叠乐

c7

自从住到一起后,钟辰乐从来没有觉得李帝努和罗渽民这两个人像过。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在本质上就存在着差别。

可是最近他却总是能把他们两个人给搞混。

这也怪不了钟辰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两个哥哥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模仿对方的行为来对自己示好。

据说两个关系越是亲近的朋友就越是会和对方相似。可用来形容他这两个哥哥之间的关系又不太对味。钟辰乐总觉得他们之间较着股劲,与其说是朋友,更像竞争对手。

钟辰乐想不出来他们究竟有什么好争的。实在争不出个胜负,都是做兄弟的难道就不能共享吗。

不过作为这两人较劲的受益人,钟辰乐倒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不过作为这两人较劲的受益人,钟辰乐倒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就算叫错名字,顶多也就换来一顿口头上的数落。

当然次数多了,也是会有人忍不了的。

“钟辰乐,你再叫错一次名字!当心我把你翘课去打篮球的事情告诉你爸。”

不是,高二的消息是怎么这么快传到罗渽民耳朵里的。他这个高三生不该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个时候李帝努会出来维护他,然后他俩一起携手把罗渽民搞得更加生气。

“哥你现在怎么不躲着我了。”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李帝努就又回到了平时和钟辰乐相处的状态。

“我想明白了些事情。”

怎么个明白法,难道是李帝努又发现自己其实不是个弯的。

钟辰乐属实没想到,和自己接个吻居然能把他哥的性取向给掰回来。那自己还和罗渽民也亲了呢,按照等量代换的原理,难不成现在变成同性恋的是罗渽民。

钟辰乐试想了一下罗渽民和其他男生谈恋爱的样子,画面多少有些诡异。

他们也会因为芝士雪花冰吵架吗。

如果对象真的是罗渽民喜欢的人的话,那应该不会吧。

李帝努确实想明白了,倒不是他对钟辰乐没有感觉了。而是他明白了,他不是喜欢男生,也不是喜欢钟辰乐那样的男生。他是喜欢钟辰乐。

这事情一旦想清楚之后,那股别扭的劲儿自然也就没了。

倒是钟辰乐一点察觉都没有。要他能明白李帝努的心思,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帝努倒是等得起,他只怕他弟这个看上去不聪明的会被家里另一个心急的家伙捷足先登。

就像他能看明白自己喜欢钟辰乐一样,他也看得出来罗渽民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你真的要回学校拿你的东西?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听说了最近学校二楼的图书馆闹鬼。”

本来还在犹豫,罗渽民这个话倒是让钟辰乐下了非去不可的决心。

看不起谁呢,他钟辰乐怎么可能会怕鬼。

“那正好,要是被我遇见了我可要给那鬼的头拧下来当篮球打。”

罗渽民才不信他那些虚势的话,迎头给他浇了盆冷水。

“我看到时候你不被它卷成卷饼吃了就不错了。”那就真成葱烙卷饼了。想想应该会挺好吃的。

钟辰乐本来就因为出门前听的鬼故事心里犯怵。等他拿完课本下到二楼,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在跟着自己。

他倒也希望是自己疑神疑鬼,只是自己越往走廊里走,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越重。

他是不是快被鬼抓住了。

“你们先不要吃我啊,我不好吃的。”

被突然拽住衣领的钟辰乐,当下护住了脑袋原地求饶。

“放心吧,饿死鬼也不差你这口。”

想要吃他的鬼没出现,他倒是先被环入了熟悉的气息里。与其说是拥抱准确地来说更像是被李帝努和罗渽民夹在中间。

“之前玩恐怖游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胆子这么小啊。”李帝努带着笑意调侃他。

要是放在平时,钟辰乐绝对会立马否认自己才不是胆小。但是现在他脑子空空的,已经完全忘记了要怎么做出反驳。

左右是罗渽民和李帝努两人二人的胸膛,心脏正一下一下用力地跳动着。可这时的钟辰乐却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跳得这么快,到底是因为刚刚被吓到还是因为心动。

钟辰乐想了想,他才没有害怕。那绝对是因为心动。

可是,究竟是哪个在让他心动啊。

“好吧,其实我和渽民确实是故意跟过来吓你的。”

虽然初始动机是担心钟辰乐一个人走夜路回家。

他俩主动和钟辰乐坦白了罪行,并承诺要请受害者喝奶茶。

虽然钟辰乐本人并不想承认自己是受害者,但是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哥,其实不会是因为你自己想喝吧。”

“钟辰乐你这个没良心的。”

随即被罗渽民狠狠地揪了一把脸颊肉。

“你选好了吗?到底要点哪杯。”

“我可不可以这两杯都点啊。”

李帝努看着捂住半边脸颊的钟辰乐有点好笑,伸出手也扯了扯另外半边。这下对称了。

“别这么贪心,当心一会儿喝不完了。”

贪心吗?可是他好像是真的两个都很喜欢啊。钟辰乐实在选不出来到底该放下哪一个。

他好像总是在这样二选一的问题里面犹豫不决。

“钟辰乐你怎么不点芝士雪花冰了?”

“你不是不喜欢吗。”

每次点了,罗渽民也一口都不吃。之前就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

“可是你不是喜欢吗。”

钟辰乐发觉了,罗渽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啊。

可是兄弟之间互相喜欢不是应该的吗。就像,他也喜欢李帝努和罗渽民一样。

也许他们俩的喜欢是同一种。只是钟辰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一种。

(这章还是有点点短,不过马上就要完结啦)

“如果夏天注定要编织一个梦境

小熊软糖当然也可以跳过海洋

走到小熊太阳身旁

软糖和小熊是永远特别的太阳”

-烁盐

-主烁/盐有部分伪骨科情节

-ooc&意识流产物,切勿上升

1.

哥哥是在2019年的夏天走的。

哥哥走后不久,妈妈离开了我,准确地说,是不要我了。她去了南方,跟她的新欢一起。于是我独自生活在这里,直到捡到李楷灿。

“捡”这个词汇依然不算很准确。李楷灿26岁了,我21岁,还在半工半读地吃力念大学。最后一个学年前,我时不时去酒吧兼职,李楷灿是某...

“捡”这个词汇依然不算很准确。李楷灿26岁了,我21岁,还在半工半读地吃力念大学。最后一个学年前,我时不时去酒吧兼职,李楷灿是某一天的主唱,他们那群人稀里哗啦地唱完,又稀里哗啦地喝酒,李楷灿好像跟老板认识,他们乐队的人陆续走了他还坐在吧台饮牛,一杯一杯地、直到打烊。

劈天横祸也是从那天凌晨三点开始的。我想快点收拾完椅子回家,一直昏睡的李楷灿突然抱着我的腿说不要回家。

也没人让你回家啊不是。我用力掰开他的右手,他又整个人圈在我的腰上,牛皮糖一样。

我虽说是个成年男性了,但是由于半工半读时常饿一顿饱一顿,力量可以说是十分有限,自知对上另一个成年醉酒男性是基本不可能赢的。于是我叫来老板,让他处理掉这个人。

老板抓耳挠腮半天,说,辰乐啊,你知道的吧,我老婆绝对不会允许我带人回去的,要不就让楷灿在你家待一晚吧怎么样?

虽然他表情恐惧得很真诚,仿佛带李楷灿回家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罪行。但我不能点头。我伸出手指认真比了一个“耶”。

今天的薪资给我double。

李楷灿就这样送到了我家。

说起来,那天是我第一次见李楷灿,也是唯一一次见他醉酒。他也许没喝太醉,除了说不要回家之外就是昏睡。倒是很好打理。我家在没有电梯的单元房,除了带着他和他的吉他上楼费了一些周折外其他都很顺利。

我想李楷灿是个利落的人。利落地在酒吧一个人喝醉,利落地被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带回家,但我没想到第二天醒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如此利落,没有任何介绍,他说,钟辰乐,我们一起生活吧。

一般来说,早上我总会赖床,所以早晨通常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但我很确定地当李楷灿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是十分清醒的。因此后半句话我绝对没有听错。接着,我听见自己平静地开口,尽管清晨的嗓子有些沙哑。

好。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和李楷灿同住的第一天,我知道了他姓李,叫楷灿,他没说他是哪里人,我也没问。我只告诉了他,他要住的次卧床坏掉了,如果要睡床的话,需要自己去买一张。李楷灿说没关系,有瑜伽垫吗?你家木地板很舒服。

闻所未闻。且钟辰乐不是精致男孩。于是我带他去了附近的老菜场,捧着一床厚褥子和一个夏凉被,在街边吃了两碗清汤馄饨后回了家。

也是从那天起,我确信李楷灿果然是个利落的人。我白天找实习,晚上兼职,李楷灿到处跑演出,回来总是带着一碗清汤馄饨,吃到第四顿的时候,我忍不住了,我跑去厨房加了一大勺辣椒放了勺醋,然后端回桌上。

你怎么每天吃馄饨。不能换一样吗。

他说馄饨很好吃不是吗,而且我只知道这家啊。

我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吃面食,可以馄饨也可以是面条,如果要吃米饭,可以是川菜可以是粤菜,如果要吃竹子,就只能是熊猫。我不是熊猫,我是可以吃点其他的。

米线店在哪里啊辰乐?

2.

李楷灿在我家定居后,除了跑演出外,空下来也会在家写曲子。我坐在地板上噼里啪啦地赶论文,手指飞舞,他在卧室里稀里哗啦地弹,我心浮气躁,敲回车键的声音大得吓人。

他把声音静下来,在厨房里鼓捣一阵,端出来一盘稀碎的西瓜。

说认真的,我从没见过谁能把西瓜切成那个样。我把目光收回来,抬眼看他,他避开眼神并不看我,拿着筷子放在面前说,吃点吧,挺凉爽的。

我拿起筷子夹住一片西瓜的尸/体。很甜。

我说,牙签在餐桌下,下次要用了可以在那取。

知道了。李楷灿说。

没人规定筷子不能吃西瓜不是吗。他小声嘟囔。

后来我才确定,李楷灿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找到其他店,只吃一家也没关系;没找到牙签拿西瓜就用筷子,反正也能吃不是吗;姓名、来历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可能是其他的我还不太知道的东西……

有次跟他们乐队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才从鼓手那里知道,李楷灿是跑来这里的。他表情很是莫测,仿佛应该在跑前面加上一个“偷”才更合适。

为了什么呢。我涮着毛肚,白色混在红汤里来回晃荡。

音乐。他又补了一个词。理想。

哦。烫熟的毛肚恰到好处,有淹没一切味蕾的能力,我毫不犹豫地夹起两片毛肚同时开涮。李楷灿的乐队受邀去了临市某个活动开场,回来的庆祝邀请了我一起,我好久没下馆子了,“谢谢”两字打得格外真挚。李楷灿发来地址后留下一个小熊打滚的表情包。

吃到第三片毛肚的时候,李楷灿把毛肚的位置换了过来,放到我面前。我手一顿。他说,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吃这个?

没什么。我摇摇头。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李楷灿没说什么。转眼间一片清汤生菜也放到我碗里。

我又看他。

不要挑食。

噢……我看着他碗里冒尖的牛肉不说话。

我是大人了诶。吃点自己喜欢的怎么了?他说完吃了一大口,然后又给我碗里放了一些刚烫熟的豌豆尖。

这个也好吃。

我一一夹起塞进嘴里咀嚼。嗯。确实还不错。

3。

李楷灿常常在我面前称自己是大人,他还不知道他在我眼里其实是一只小熊。

有时他写不出来歌,在不大的屋子里晃荡来去,看见我在,就会扑上来,挂在我身上。虽说李楷灿来了后,我的生活费增添了新的门路,吃饭也常常有人一起,不再怎么挨饿了,但我没能如愿长成大膀子猛男,所以时常被他的奇袭弄得软掉膝盖。

几次差点咚到地上后,我练成了条件反射。看到他伸手动作就跑的反射。有时仍然被他得手,但大多数时候我都可以成功脱身,然后靠在旁边,看李楷灿顺势倒下,像表情包里的棕色小熊一样,摊在地上。

辰乐啊。辰乐。辰乐乐。他嘟囔着我的名字。一声声的,仿佛那是某种黏糊的咒语,让他在地面上摊成一团。

我不太能想起确切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样叫我。也许是某天的早晨或者夜晚。

辰乐啊,我回来啦。李楷灿演出回来,背着吉他,用我的名字敲开了我的家门。但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其他人了,所以等到我意识到这或许代表一些变化的时候,就已经成为这样的状态。

住在一起的半个年头,李楷灿的小熊程度变本加厉了。

他把小卧室改成了半个工作室,加装了隔音板,越来越多的音乐器械放在里面,他也一起泡在里面。

有时他猛地扯开门,冲出来倒在沙发上,捂着抱枕哀嚎,更多时候会精准地一下找到我的肩窝,也不说话,只是把头发蹭的乱七八糟。

我并不确定这是不是音乐的另一面,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一面或另一面,所以很难施以想象。非要说的话,我其实只在见李楷灿的第一天听过他的歌,在吵闹的酒吧,他弹唱着一支陌生的旋律。我忙于生计,听见音符一个个从耳边走过。他唱了一整晚。

如果理想是他醉酒也牢牢抱住的吉他,那么这些大概是他注定要趟过的河流。

“辰乐想做的事情都去做吧。”

多久以前,不是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将手掌轻轻放在李楷灿的头顶。

一下、两下……夏天也终于开始了轨迹。

家里没开灯,我摸着黑开了灯,看见李楷灿躺在地上。

他伸出手挡住了视线。我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做饭吧李楷灿,我不会做鱼。

我瞟了一眼,屏幕上有好多图片,框里的字迹是“怎么做水煮鱼”。

所以不能吃辣为什么要做水煮鱼。

那……不是……你……喜欢吗。他斯哈斯哈。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家的辣椒是这种程度啊。

我在包里拿出一包软糖。是补习的小孩送的。

小熊软糖诶。李楷灿接过。掏出一颗正要吃,突然停住手,接着又拿起软糖放到我眼前。

很像辰乐。

舍不得吃了。

不像。快吃了,解辣。

李楷灿最终没有吃那包软糖。他说自己突然有了灵感,要去赶快记下来。

辰乐乐,我想好了,新歌就叫“鱼与小熊软糖”,简称“鱼糖”。

李楷灿,要听实话吗,真的很不怎么样。

4.

夏天快过完的时候,我正式开始上班。李楷灿的乐队开始接到一些临散的各地演出。音乐在他日常生活的载量越渐变多。

我们见面不多,碰到的时候会一起吃饭。我不确定李楷灿的“鱼糖之歌”到了怎样的程度,但我的厨艺大有长进,不再为生计过于奔波的时候,我有了闲暇来照顾自己的食欲。李楷灿顾及嗓子,不能吃太多辣,我学了一些清淡的菜单,他说自己每次都吃得很好。

越来越多地,他的一些演出会邀请我去看,我听了好几场,没有听到“鱼糖”。李楷灿也没再说起过。有时他的乐队也会到我家里,窝在那间卧室里,木地板都被磨得蹭亮。

他们好奇我和李楷灿开始的故事,我说没有什么故事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开始,就是碰到了,就住在一起生活。

人和人的缘分多难碰,哪有刚刚好的。

我百口莫辩。还是李楷灿出面说,都是当哥哥的,你们不要难为辰乐。

哥哥……吗。

收拾东西的时候,这个词仍然在我脑中冒着巨大的问号。

李楷灿看出了我的游弋,把洗好的碗碟装进柜子,说,他们都是在瞎说的,辰乐乐不要往心里去。

嗯?我回过神来问他,什么?

他的意思是我应该要多想什么吗。

你不在意就好。辰乐是有心事吗?李楷灿把话题岔开。

……没有。

他拿出抹布把桌面擦干净,然后洗手后擦干,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

我猛地顿住。

很熟悉的动作。

感受到我僵硬的反应,李楷灿也没有多说什么。我匆匆往后退一大步,逃进了卧室。

那天夜晚,我久违地再次失眠。心里好像挂碍着什么,但又极度抗拒拨开那层遮挡。我找出思诺思吃了一颗,似梦似醒间看到有人坐在床边。

清瘦的、熟悉的轮廓。我忍不住伸出手扯住那片衣角。

哥哥。

他身形顿住。好像听见了我含糊的声音。

哥哥。我又叫了一声。

不要走。

好,不走。

再醒来已经是白天。药效过后恍恍惚惚的撬开了我的记忆,我想起了那个梦。梦境很真实,我好像真的见到了2019年夏天走掉的哥哥。我状态不好,犹豫再三还是请了假。李楷灿居然也起得很早,推开我门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说下周他们乐队会去南方一个城市演出。

辰乐乐跟我一起去跨年吧。他笑着看我。

南方天气温热,跨年音乐节的氛围雀跃,层层叠叠的年轻人面对着舞台上不认识的乐手们仍然充满了热情。我站在边缘处,听李楷灿这首慢歌。

其实我早已习惯李楷灿在演出和在家里的两面性,或者说,我不太在意这样的反差。他唱歌一向很投入,但有一瞬间,我感觉他抽出了目光,投向我的方向。

“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会说你是特别的……”

是新歌吗?很清新的声线与音调。“鱼糖之歌”的完成度如果是这样的,我得给李楷灿道歉啊。

不过我没还等到李楷灿。他发来消息让我自己先听歌或者在附近逛一会儿,说遇到点事要先处理。

周围的氛围太吵,我给李楷灿回了消息,告诉他我要去海边走走。公车很多,选了游览线路的双层巴士,上了人不太多的二层后,我坐在最后一排的右侧,倒着观看这座城市的风景。

公车依此开过塔顶、景观喷泉、广场……即将抵达海边的时候,我的世界钻进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夜晚的海没什么好看的。待会儿还要去音乐节,不是吗?”

罗渽民。

我的哥哥。

5.

我没在海边下车,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等着罗渽民跟他同行的女生下车。就在音乐节的现场,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

其实我不想的。不想当一个跟踪狂,但是双脚不听大脑的指令,我想我要去海边,脚步回答“夜晚的海没什么好看的”,一步步地走向音乐节现场。夜晚的音乐节充斥了过量的多巴胺,我夹杂在人群中,还是丢失了罗渽民的身影。

我说李楷灿,你等我一下,我这就打车过去找你。

那边停下声音,仿佛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钟辰乐,你还在现场吗?我来找你。

你别哭了。

我哭了?抬手,果然摸到许多水光的痕迹。

可我感觉不到。从2019年的夏天开始,我没掉过一滴眼泪。罗渽民走了、妈妈走了,我在某一天丢失掉了所有情感的动能。

四年后,停不住的眼泪不是难过、不是悲伤,更像是应激反应终于失效后的爆破。我站在原地,直到李楷灿找到我,将我全部揽进怀抱,他轻轻环着我抖动的背部,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等到我情绪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水光已经完全淹没了他的肩窝。

我开口想说对不起,被他一个手势挡了回去。台上的演唱还在继续着,他牵着我离开了现场。

李楷灿的朋友说,人与人的缘分哪有刚刚好的。就像我没预想到,我会在分别三年多后,再次遇见罗渽民。我以为我已经足够长大,去漠视他,但我在李楷灿面前失控地哭了这么久。

辰乐饿了吗。要去吃点东西吗?

我摇摇头。带着他去了路边的便利店,拿了两瓶啤酒出来。

夜晚的海很大程度上是由黑白组成的。黑色的海面、白色的波浪,沙滩上有三三两两放烟花的,一闪一闪的。罗渽民骗人,夜晚的海边并没有不好看。

我的确曾经是有哥哥的,我说。

6.

他叫罗渽民,在2019年的夏天离开,走了三年多,直到刚在这个城市的旅游巴士上,我遇见了他。

罗渽民大我五岁,据说是病逝的小姨的儿子。他来我家生活的时候,我刚开始念小学六年级,那个时候妈妈还在身边,她不太回家,家里常常就只有我和不太讲话的罗渽民。他不怎么讲话,饭却做得很好。我喜欢跟着他去老菜场买菜,时不时还能赚到一些零食。而他可能不喜欢一个小孩老跟着自己,步子走的很快,我要费很大力气小跑着追他。哥哥,哥哥,等等我。

到上了初中,我都以为罗渽民不太喜欢我。有一次放学,我在同学家里玩到很晚,在他家留宿了。第二天早上我开开心心回家,罗渽民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生气。他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我低头走过去牵住他的衣角。哥哥我知道错了。

周末,我去他打工的奶茶店等他下班,店里几乎坐满成群结队的女孩子。

哥哥也会谈恋爱吗。

辰乐希望哥哥谈恋爱吗。他反问我。

我语塞了。我们班里也有好多谈恋爱的,被班主任点名也毫无畏惧,所以谈恋爱应该是件好事吧?我想哥哥能遇见好事,但我又更想哥哥只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听到我诚实的回答,罗渽民笑了,摸摸我的头。

“那就做辰乐一个人的哥哥。”

这样说着的罗渽民,在四年后离开了我。

当时他已经在本地的大学读四年级,快要毕业。我读高二,想跟他在同一所学校。考完模考那几天,我去他学校,他身边站了一个长发的女孩子,对我打招呼的语气很是温婉。

我想,哥哥终于还是遇见了他的好事。我问朋友,为什么哥哥有了女朋友,我不是很开心呢?

朋友说,很正常吧。我哥带女朋友回家的那天,我尴尬得脚趾都不知道放哪。

然后呢。

就那样呗。脚趾现在还好好地长在脚上,我哥又换了新女友。

他说的随意,但他的答案跟我没关系。因为我没有十个尴尬的脚趾,罗渽民也从没带过谁回家。

后来还是罗渽民帮我贴好了伤口,清理了地板。他不说话时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棱角,朋友被吓得坐在沙发上朝我疯狂眨眼。

我说,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趁着罗渽民出去买菜,朋友抓住我说,你哥好帅好可怕。帅当然是没错的,但是可怕吗?他明明超级无敌温柔。

晚上我们一起看电视,我随口说朋友要住在我家。罗渽民看着我说,我待会儿正好回学校了,他睡我床吧。

我猜他是要去陪女朋友了,不太舍得他,我说没事的哥哥,朴志晟是跟我一起睡的。你要是没什么急事,就留下吧。

罗渽民就那样看着我,用我没怎么见过的表情。那晚上,他留下了,但那次之后,罗渽民开始不怎么回我们的家了。

其实那段日子,我时常怀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还是谈恋爱真的就是让一个人完全被独占。我问过朴志晟,他也不是很懂。他侃侃而谈的恋爱经验都是从他哥身上看来的。我两懵懵懂懂地,旁观着哥哥们的世界。

最后一次模考的时候,罗渽民回家了,并不是清醒的状态,他喝醉了,被同学送到了家门口,说他一直闹着要回家。我道谢后扶着他进卧室,手还没摸到灯的开关,就被他脚步绊到,倒向床上,罗渽民也跟着压下来,他下意识地撑起了手臂,身体挨在我的上方。

罗渽民一眼不眨地盯着我。他的眼睛依旧好看,我看着他,从眉眼滚动到嘴唇,又回到瞳孔,那里有我清晰的倒影。

他覆了下来。

嘴唇贴上我的。研磨。柔软地撬开一丝缝隙。轻轻地交/缠。

他好温柔。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亲吻是一种感觉,也不曾期待。但我感到了来自罗渽民的情/欲的滋味。是隐忍的、汹涌的、又珍视的。好复杂。痕迹留在我的锁骨前,罗渽民停下了。

他抬起身子,坐到一旁,我不知道他是否还醉着。我不关心。我环在他的背脊上,无意识地用嘴唇去牵连他的肌肤。

罗渽民的呼吸很重。他想掰开我的怀抱,但没什么用,因为我根本没怎么用力气。他被我带回原地。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发现他已经不在。

那是他最后一次回家。

再没多久,他离开了。

海边的空气漂浮咸咸的滋味,足够将回忆拉得冗长。我给李楷灿说了简略的故事。

钟辰乐很可怕吧。我说。

李楷灿沉默了三秒后说,不是。

钟辰乐是易融化的小熊软糖。

7.

回来后,我的生活没有太多变化。我知道再次遇上罗渽民,会在我的心绪里加上很多不安的因素。我尽量避免,有空就去李楷灿的乐队听现场,带着手作小蛋糕,他的朋友们越发大胆,李楷灿制止也没什么用。

年后的一天,乐队的鼓手找到我,说让我劝劝李楷灿。原来跨年的那晚,他们收到了A城音乐会社的邀约。

楷灿是抛弃了家搞音乐的。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他到现在还在犹豫,我们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想过在他们眼里,我在李楷灿心里会有这么大的份量。但李楷灿确实没跟我提过这个事情,他还是那样泡在工作室、要不然就躺在地板上或者在我肩窝上。我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刚好在某个时机遇到了一起。分开不该是李楷灿心里的阻碍。

下班路上,我去超市买了一条鱼回家。

这次是我做的。

清蒸的口味李楷灿吃得很好。收拾餐桌的时候,我随口问,A城的邀约为什么不去?

李楷灿停下了洗碗的手。

谁告诉你的。

最大的音乐公司,明亮的前程,没理由不去。

我没说不去。他又拧开了水龙头。我只是还没想好。

我轻笑了一声。李楷灿,如果你是要可怜我的话,真的不用。我是在你面前哭了一次没错,但你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钟辰乐,李楷灿把最后的碗筷收好,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别装了,你演的好差。

我没有。我们各有各的过去,也会各有各的未来。

那如果我说你的过去我管不着,我的未来一定要有你呢。他往前进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十公分,我这才清晰地看见他的瞳仁,漂浮着茶色的氤氲。

没有一定的事情的。我避开他的眼睛说。

李楷灿,我们不一样。我已经知道了,这世上没有以一定为前缀的事情。昨天、现在、未来,不是三条平行线,而是数个交织来回的分支。现在有过去的理由,未来又以现在为因缘,但每一刻都是动荡的,没有确定的准则。你有一定要做的事,就去抓住,我们萍水相逢,我不值得。

钟辰乐,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

最后他说,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不爱而已。

知道了,我会走。

8.

我遇见的每一次的离别好像都是不欢而散。

他们好像都不约而同地给过我许多,又消无声息。留下一个漫长而鲜明的季节,等待光线从白昼走到黑夜。

「夜晚

世界剩下一只小熊软糖

跟他回家的路上

遇到一片柔软的深色海洋

如果夏天注定要编织一个梦境

软糖和小熊是永远特别的太阳」

正文完。

*非典型地租文学

*发疯写的流水账无营养文字都是编的

*满足自我爱好写点“不熟时期”的盐ooc我的

*不适请左转离开哦(^^)

香草美人(不知道有没有后续?)

罗渽民坐在前排的座位上,眼睛盯着心理学家顿下去的笔尖,访谈节目着实是太无聊,就像抽查每个成员的专辑背诵,他不禁联想到上高中的时候那位严厉的语文老师,每节课之前都要提问课文背诵,只不过语文课上不会问这样略显刁钻的话题,看来当学生也不错?

他看着钟辰乐眼底闪过的慌张,罗渽民闷闷的笑一下,想,冷漠这个词语其实不太适合钟辰乐,漠然其实是对的。论起冷漠,身边有太多人是冷漠、生.........

罗渽民从小到大凭借外貌得到过不少人的喜欢,对于如何让别人因为自己心软妥协仿佛无师自通。所以在面对钟辰乐时也习惯性的表现自己堪称完美的笑容,他以为钟辰乐会明白其实自己对着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笑的,可是当他发现这个从海对面跑来异乡的小孩与自己对视会像被踩着尾巴一样跑掉,因为过分的白所以脸红也异常明显。有些人会夸张的赞扬外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罗渽民甚至听到现在已经无感,以为钟辰乐会像是从前的每一个人那样,说着几乎一样的话,真正让他感到兴趣的是钟辰乐自以为隐蔽的偷偷观察,练舞时不经意转身时的一瞥、食堂吃饭时观察他将菜根挑出去,他有所察觉后回望,钟辰乐又像是犯错误被抓住,近乎逃跑一样避开视线,然后又开始自顾自脸红。罗渽民只觉得稀奇,听很多人说自己像猫,当他每次看见钟辰乐躲避的样子的时候就在想,其实钟辰乐才更像猫吧?

眼前突然出现一杯咖啡,罗渽民眼瞧着杯壁上的水珠掉在练习室木质的地板上,他抬起头,是钟辰乐,那个小猫。他看起来像是紧张极了,用一口不流畅的韩语,结结巴巴的说:“渽民哥,这是我给你买的冰美式。我真的觉得你长得特别特别好看,所以有的时候会偷偷地看你,仁俊说我有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所以今天特地来找你赔罪,但是我没有恶意!我真的觉得你长得好帅,这杯咖啡当作是我的赔罪礼吧!”

钟辰乐知不知道自己专心看别人会给人一种会陷进去的错觉呢,罗渽民想,他听过的赞美有很多比钟辰乐说的要好上许多,太多的溢美之词让他对于话语充满了不信任感,可与钟辰乐对视的那一刹那罗渽民居然真的从心底里相信钟辰乐所说所为,于是他又绽开笑脸,郑重的接过那杯滴着水的冰美式,像是达成某个协议。他摸摸钟辰乐圆圆的头,笑着说谢谢我们辰乐,想看就看吧,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罗渽民看着冒傻气的钟辰乐,心里想,笨猫。但还是擦擦脸上的汗,重新投入了训练。

罗渽民习惯了被人当作首选,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待机室里能黏在李马克旁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但罗渽民一坐到旁边,哪怕只是闭目养神并不参与话题,钟辰乐气势也立马弱了一大半,像是回到了那个他手捧冰美式的那天,脑子里闪过罗渽民和别人说完话冷下来的脸,还有罗渽民接过他的药,或者是罗渽民摸他的头。钟辰乐揉揉自己的脸,旁边的化妆师姐姐赶紧叮嘱他不要乱动小心花妆。于是他停下蹂躏的手,好像鼓起勇气,看着旁边的罗渽民,“渽民哥,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罗渽民何等聪明,怎么看不出钟辰乐的不自然,他想,不必强求,反正总有一天dream也会分开,没有固定队伍的别扭队友,只要不影响表演。于是他只是笑,罗渽民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完美的笑出来,“谢谢我们辰乐,我一会要回家,不和你们一起去吃啦。”

钟辰乐看着说完这句话重新闭上眼的罗渽民,他不说话冷下来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有距离感,好像天上不会爱别人的神仙,却被大家冠名为“爱神”,钟辰乐又在心里想,果然是被讨厌了呢。

其实这不怪罗渽民,也当然怪不到钟辰乐。罗渽民长相漂亮总是被人夸赞,但本身却是家教很好的人,但偶像现实赞美与诅咒并存,流言蜚语比歌功颂德来的更快,孤独和运气会让他名利双收。孩童时期的罗渽民早已懂得的道理,更别提已经开启了好多年偶像生活的现在的他。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只小猫了。看着钟辰乐起身收拾东西,罗渽民想。小猫,哦不是,钟辰乐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一样,看了一眼还在待机室里玩手机的罗渽民,他好像鼓起勇气,说,“渽民哥我走啦,再见!”

罗渽民叫住钟辰乐。

他想,为什么当初会用那样探寻的、像小动物一样的眼光看自己,为什么要真挚的对待自己,为什么要笑的那么简单,好像对待珍宝一样听他说那些无聊的话,又磕磕绊绊的给自己捧场呢,而又为什么,自己以为回来什么都不会变,等到的却是钟辰乐的逃跑呢?麻烦的猫科动物。

罗渽民想不明白,但是他决定做些什么,也绝不后悔。

人的一生需要这些时刻。

于是他看着钟辰乐探寻的目光,开口说:“明天见面的时候辰乐给我带一杯冰美式好吗?要冰块半满,用手握着会感受到水滴的那种。”

钟辰乐盯着罗渽民精致的妆,点头,不知道是答应什么,但他会答应的。无论冰美式或者是其他什么,他肯定会答应,因为罗渽民是“第一种人”。

错过朝阳就不要错过晚霞。

还好明天他们会见面,钟辰乐还要给罗渽民带冰美式,至少明天会见面。

^^彩蛋是有关于“第一种人”的小民和乐乐的幕后故事~悄悄说一句小盐真的好难写情绪把握不是一般的难

*非地租典型文学

*流水账无营养文字发疯写点都是编的

*ooc我的不适请左转离开(^^)

咫尺明日(上?)

李楷灿离钟辰乐最近,官方站位总是安排他和钟辰乐站在一起或者是坐在一块,拥挤的位置安排让他离钟辰乐的距离有些过于的近,所以他感受到钟辰乐身体几秒的僵硬。说实在的,无论是刻板印象还是人设使然,作为队里的气氛担当,此时此刻他应该抛出一个话题将气氛转向轻松,可那句“对人人都漠然”却莫名其妙的溜进李楷灿的心。

漠然,实在是与钟辰乐不搭边的词语。

可是他又无不从心里觉得,钟辰乐的确是冷漠的人,他是天真的孩子,坦率的人。与自己相似又相反,...

可是他又无不从心里觉得,钟辰乐的确是冷漠的人,他是天真的孩子,坦率的人。与自己相似又相反,像世界上存在少年犯一样,孩童拥有近乎无暇的单纯,却也拥有着天真的罪恶。

因为钟辰乐爱了很多很多人,所以他也不爱这些人。听起来有点像悖论,他不合时宜的想。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李楷灿。

他努力的搜索词汇,想找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冷漠。于是他想,钟辰乐是近乎天真的冷漠。

他还记得钟辰乐刚来韩国的样子,空降练习生,唱歌好听,听说家里很有钱。竞选机制让他下意识的将这个来头不小的中国人当成对手。

李楷灿练习生时期看过许多电影,不乏犯罪动作片,甚至有一段时期,他痛恨坏人,甚至幻想着未来自己能有一天穿越异世界,拯救某个濒临灭绝的星球。后来长大一些,发现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那些电影里的所谓“反派”“坏人”,会在下雨时突发怜悯拯救躲在破烂墙角的小狗,而那些英雄,会拥有自私和胆怯,也会对财富名誉趋之若鹜。

所以他即使是清楚是非知晓竞争,也偶尔想要帮帮那个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望着你的时候仿佛对待珍宝的钟辰乐。他想,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都能救小狗,他在这里帮帮异国的小猫是不是也未尝不可呢?

但他不知道在练习生时期应该怎么帮助这个小孩,不可否认的是钟辰乐和黄仁俊好像连体婴一样,黄仁俊走哪钟辰乐跟到哪里,做他的翻译给他指路,和所有人不一样的是,他们两个交流时会用中文,仿佛无形中开了一道看不见的薄膜,拢着这两个个子不高的小朋友进入了一个安全的世界。所以李楷灿成了严厉的哥哥,希望他跟上出道进度,早点达到艺人水准。

他还记得和他第一次说话,青苹果一样的年纪,不熟练的韩语,半吊子水平的前后辈礼仪,还有钟辰乐结结巴巴的断句,这些细碎的记忆李楷灿以为早就已经忘记了,想起来仿佛还是在昨天,小孩一鞠躬差点撞到他身上,慌里慌张的说对不起。他甚至还记得钟辰乐那让人忍不住发笑的韩语,“我是新来的练习生,我叫钟辰乐。知道哥哥你唱歌特别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当时的他点头,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因为这就是他呀。明白进退把握分寸,会让你感受亲切,却不会有太近的距离感。李楷灿做练习生的年纪太小了,见识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所以他时刻会保持状态,就像第一次练习生考核时他因为突击检查没有做好准备,被考习老师训了一通,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小小的自己抹着眼泪,老师那句“东赫啊,要时刻做好准备迎接一切知道吗?”像一剂毒药抑或解药,扎进了他的心里。

上学的时候,科学课上老师带大家学习宇宙知识,李楷灿还记得他和同桌一起跑到学校超市买吸吸冰,跑回来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他急匆匆敲门,瞥见大屏幕上在放科学纪录片,声音低沉的背景音缓缓介绍着各个星球。同桌拉着他回到座位,他听见纪录片上说,太阳拥有黑子。

太阳拥有黑子。

那么那么明亮温暖的,代表着希望和光明的太阳,也是会拥有黑色的啊。

所以在出道时,他被问想做什么样的人,儿时纪录片里闪过的几句话又回荡脑海。于是李东赫说,我想成为像太阳一样的人,然后李东赫就成了李楷灿,大家的fullsun。

哪怕钟辰乐现在韩语地道的和韩国人无差,他心里还是会闪过几段画面,有韩语水平稍好一些的钟辰乐对他真挚的道谢,有巡演时看见他肩膀痛会默默给他揉的钟辰乐,也有吃火锅时和李马克讲个不停的钟辰乐。

“以后请多多指教”不知道被钟辰乐施了什么魔法,让他会不自觉的观察钟辰乐在做什么,舞蹈哪里不对,饭有没有好好吃。

被所有人认可的fullsun是钟辰乐的哥哥,可靠的哥哥。

偶像这个职业其实很适合李楷灿,换句话说,李楷灿适应不同的职业。他聪明,懂得变通,学习能力强,可以在当下时刻做出正确判断。像是互联网上广为流传的一句话,男团不卖腐,回家种红薯。什么时候该和队友展现真挚友谊,什么时候该低头沉默减少存在感,什么时候需要他夸张自我展示节目效果给自己增加分量。这些从他还是孩童时期就开始学习,到现在早已炉火纯青。

可是钟辰乐很不一样。

而钟辰乐只是会像没有听到一样,仿佛毫不关心。如果能忽略每次手机收到的泡菜汤探店消息、桌子上的饼干、润喉糖,还有快下雨时钟辰乐莫名其妙的回头和他说,楷灿哥,好像要下雨了。

李楷灿起初不在意,只当是钟辰乐镜头前或者是朋友同事间需要的关系维系,可次数多了,无论是直播时积极的回应,还是每次随口一说的当真,都让他时不时会感慨,真的会有像钟辰乐这样傻的人。无人理会的尴尬是职场最讨厌状况top3,所以钟辰乐每次默默哄自己、接自己的梗不让自己冷场时与自己的拥抱,李楷灿表现出来的感动,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真的。

明明是成年人,又做着偶像这样表面工作需要到位的工作,却不会刻意表现自己讨好观众,只在背后关心对待别人有什么好处呢?在这样一个利益至上的世界,在从小到大竞争机制生存下来的李楷灿不明白。当他每次看向钟辰乐时,没有镜头牵制,没有鲜花掌声环绕,他也像是对待全世界一样认真的看着你,或许会笑出来,问楷灿哥你怎么了啊?累了就休息一下吧,辛苦啦!

李楷灿想,有钱人都这么笨蛋吗?可是他现在也很有钱,比自己看过的犯罪电影里的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坏人还有钱,可是他还是那个李东赫。所以,其实钟辰乐就是笨蛋吧。

但是钟辰乐真的是个笨蛋吗?李楷灿又清楚,其实不是的。

李楷灿想起钟辰乐的笑,像是没有任何烦恼的、拥有全世界的笑。梦秀结束的时候大家被拉着开庆功宴,第一次开大型的演唱会,每一个人都很高兴,钟辰乐也不例外。李楷灿记得成员们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喝了些酒,度数不高还很甜,一尝就是罗渽民的口味。他小心思多,抢着罗渽民的酒要喝,等罗渽民忍无可忍时大喊呀李楷灿才还给他。钟辰乐在一旁傻呵呵的笑,一看就是有点上头了。李楷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他归成喝醉,像他在镜头前黏着每一个成员一样,这是他最擅长的,可是到了没有摄像机,面对钟辰乐却让他手足无措,于是他像喝醉了一样,蹭到钟辰乐身旁,好像头痛一样倒在他肩膀上,钟辰乐还是像对待每一个人一样,关切的、带着笑的看他。李楷灿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他望着天花板上飘来晃去的灯光,声音几乎不可察,“我们辰乐,怎么好像没有烦恼一样,告诉告诉哥,怎么能一直一直一直——”李楷灿压长语调,“做像辰乐一样的人呢?”

钟辰乐诧异的看一眼李楷灿,以为他是喝醉了,像是开玩笑一样,“哥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楷灿最擅长耍赖,黏黏糊糊撒娇信手拈来,面对不知道是在认真讲话还是醉意朦胧的钟辰乐,他久违的沉默,只是又朝着钟辰乐的肩膀靠靠。钟辰乐被他的头发碰到痒处,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也许是李楷灿离他太近的缘故,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钟辰乐的呼吸声,清清浅浅的。原来记忆里咋咋唬唬配合他耍宝的人,好像下一秒就能离开一样。

没等他胡思乱想,钟辰乐继续说,“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是擅长遗忘的人。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只要通通忘记,就能成为最快乐的人。”

旁边的工作人员在大笑着,成员们也聊的正开心,推杯换盏的声音传过来显得格外嘈杂,让钟辰乐这句话像是调低了音量一样。李楷灿觉得刚才抢罗渽民的酒是个错误,因为一向明白是非的他现在想和钟辰乐说些什么,可是这些话他很清楚是不要讲的。但是他想,现在他喝醉了,也没有人在乎他在做什么,钟辰乐也不会记住。

于是他说,“那我希望辰乐不要做快乐的人。哥是自私的人,辰乐不能忘记我,无论是哥带给辰乐的痛苦快乐,辰乐都不能忘记,所以不要做快乐的人。”

李楷灿想,钟辰乐是这样的人,像钟辰乐说的会忘记,无论是快乐悲伤,不进入心里的话就都可以抛去,不求回报不带期望,所以对我好,对罗渽民好,对李马克好,或者对任何一个人好,甚至别人做讨厌的事情,都因为不在乎会忘记吗?可是李东赫是自私的人,李楷灿也许是荧幕上的完美明星天才偶像,但李东赫只是一个被老师数落会哭的小朋友,他在李东赫时期认识的钟辰乐,他答应了他多多关照。他虽然偶尔耍滑,经常讲空话,最起码他信守诺言,他点头了,就是答应了。

话音落,有整点的钟声响起来,像是对李楷灿的审判。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但他突然想到了电影里那个救小狗的反派,他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钟辰乐却只是笑起来,像他以前那样积极的、仿佛没有任何烦恼一样笑着,他摸摸李楷灿的脑袋,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楷灿哥和我都喝醉啦。明天是新的一天,什么都会忘记。”

想起来了,李楷灿突然觉得舌根有些发苦,也许是罗渽民的酒后调是苦的吗?李楷灿不敢多想,他记得那部电影的结尾,那个反派后来因为罪大恶极被判了刑,而被他救了的小狗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像是那位它短暂的主人从未来过。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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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宠物医院管理系统(源码+开题)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宠物在家庭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成为许多家庭的一员。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宠物健康问题的关注和需求。宠物医院作为提供宠物健康服务的重要场所,承担着宠物疾病预防、诊断、治疗等重要职责。然而,传统的宠物医院管理模式存在诸多问题,如信息记录不完整、效率低下、服务质量参差不齐等。因此...https://blog.csdn.net/akn588/article/details/136102744
6.这是我的寻狗经历,找回了宝贝,希望对你能有帮助。8月10日晚上7点大雨,我住在龙跃四区,在楼道遇到一只落汤鸡似的流浪狗,有点波利犬的样子,浑身雨水,泥巴,男孩,身上有红色的背带,奶白色卷毛,很容易和人亲近,养狗人都有些恻隐之心,我以前也曾经救助过流浪动物,于是将这只救助,并带至我们小区附近的派斯宠物医院进行检查,结论是被人遗弃有一段时间,狗狗很健康,1-...https://m.hlgnet.com/bbs/11_17712724/
7.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让我想到了玩遍女明星的香港富商刘銮雄的...她的孩子患了肝病,在医院没有钱了,医院逼迫她把床位让给别人,而她的孩子只能活活死去。 不要说钱不重要,当你遇到危急的情况那一刻,就明白钱的重要性,没钱对抗灾病的能力,实在太弱太弱了。 曾经有人做过一次统计,一个人一生中90%的烦恼,都是没钱惹的祸。 https://www.hg-daigou.com/article-3565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