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每个瞬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
*序幕
也正正好好撞进那人柔和如春日般的眉眼。
“阿晞。”
他这么低笑着唤他小名。
*寒风起
话音刚落,A组的设计师们群情激昂,有甚者拍桌而起,吓得林岁欢一个哆嗦,差点拿不住策划书。
“我说这明星塌房就塌呗,干咱们品牌什么事!”A组组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痛斥着,“他倒好,塌完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离年度大秀就剩下一个月,让我们怎么做!从哪里偷来模特服!”
林岁欢赶忙安抚众人:“我能理解大家的气愤,但是我们不能乱,曾总监的原话是Astronaut的年度大秀照常进行,大家稍安勿躁,曾总监已经在想办法了。”
“那个……林助。”A组新加入的女孩颤颤巍巍举起手提问道,“但是作为结尾展示的模特服装是需要根据模特本身风格和咱们品牌来结合设计的,模特现在都难找……我们赶不上设计新服装,该怎么办呢?
林岁欢面不改色保证道:“曾总监已经在联|系新模特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A组全员这才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诸位,我知道这对于我们品牌无疑是个挑战,可我相信只要大家团|结|起|来,度过这次难关不是问题!”林岁欢说着,握拳打气,“还希望大家不要惶恐,这几天先为新服装找找灵感,只要模特确定下来,就立刻加急赶工!”
闻言,A组全员士气大振,林岁欢见交代的任务完成,找准了时机连忙开溜。
走廊上皆是公|司其他在窃窃私|语吃瓜看戏的人,林岁欢飞快从他们间穿过,最后在走廊尽头最安静的办公室门前停下,门上挂着个已经磨损得有些严重的卡通小狗牌子,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出来竟是里面那位大佛写的。
【Joseph的房间,敲门再进,不然会放狗咬人】
林岁欢即便是已经看了多年,每次都会忍不住笑,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模糊传来一句“请进”,林岁欢瞥了一眼朝这边张望的员工,闪身进入屋内。
曾舜晞从电脑后探头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调侃道:“你干什么呢?偷东西了?那么害怕。”
“还不是公|司其他人。”林岁欢没好气地抱怨,“都等着看Astronaut的笑话呢。”
曾舜晞不以为意:“让他们笑呗。”
“咱们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啊!”林岁欢见身为品牌设计总监和主理人都这样说,更是无|能狂怒,高跟鞋在地上哒哒踩着,“Astronaut成|立五年,为公|司带来多少收益,曾总监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旗下其他品牌都快嫉妒死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咱们出事呢!咱们不过是这一次运气不好,就被他们明里暗里内涵!昨天公|司会|议上你也看见了,其他主理人有多落|井|下|石!在谢董面前都敢那么嚣张!保不准背后怎么骂咱们呢!”
曾舜晞见女孩气得张牙舞爪的模样,笑着扔过去一瓶矿泉水:“消消火,我还没那么生气呢,你气什么?会有解决办法的。”
“说到这个。”林岁欢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半瓶水,毫不客气拽过曾舜晞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嘴,“总监你找到代替的模特了吗?”
曾舜晞撑着脑袋,微微摇头:“本来年末就是各大品牌的大秀集中环节,凡是我能想到的,都去问过了,要不就是参加颁奖典礼,要不就是回家过年,或者就是在其他品牌那里作为嘉宾出席大秀活动。”
他说罢,长叹道:“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来了。”
林岁欢闻言,脸色苍白,她扶着办公桌,试探道:“那外国模特呢?”
Astronaut这几年的大秀收尾一直用的是国内专|业模特或者时装表现力较好的明星艺人,外国模特倒只是用在大秀的走秀环节,还没有尝试过收尾也是由外国人来代替。
用曾舜晞的话来说,看惯了那么多洋鬼|子,总要来点新奇的吧。
不过也确实,Astronaut正是凭借极强的设计水平和曾舜晞个人的影响力才能在行业中立稳脚步,虽然仍走的是轻奢路线,可相较于同行其他牌子,在消费者中的口碑一直不错,不敢自夸第一,但前三的水平至少是有的。
曾舜晞说着,眼中是万般无奈:“再说,一般像他们那种,大都和公|司签约了,若是来参与Astronaut的大秀,怕是人家公|司也不乐意。”
林岁欢失|魂落魄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再找找吧。”曾舜晞收回目光,继续盯着面前电脑上的新闻,“若是真找不到收尾模特,大不了我自己上。”
林岁欢神色瞬间紧张,曾舜晞开办Astronaut这个品牌前,在媒体面前露脸的机会还是不少的,毕竟那时他刚回国,顶着个“天才设计师”的称号,哪家公|司都争着要他,好在曾舜晞也不是随便的主,寻觅心仪的公|司许久,最后选择了现在的公|司——StarSource,只是从那之后,曾舜晞便很少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了,每天就宅在办公室里,林岁欢都怕他长草。
还不等林岁欢回答,曾舜晞便作势要赶人:“好了好了,都吵了一上午了,该让我清净清净了,谢董那边就按我说的这些答就行,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如果她对于收尾模特有什么建议,记下来然后跟我这边汇报。”
林岁欢被他这一串连珠炮砸得有些懵,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外,而那些吃瓜群众也早已退去,林岁欢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谢莞笙听罢林岁欢复述来的曾舜晞的原话,不禁失笑:“让他堂堂天才设计师和品牌主理人亲自穿着员工设计的衣服去走秀,是不是太折煞他手下人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岁欢垂头丧气道,“但您也知道曾总监的脾气,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谁都劝不动。”
“是吗?”谢莞笙直起身,似笑非笑盯着林岁欢。
林岁欢眨了眨眼,渐渐听出来了谢莞笙话里的意思,惊喜道:“莫非谢董您……!”
谢莞笙微笑着把手边的文件夹推到林岁欢前:“根本不用小曾他担心,我们解除合约的通告一出来,就有人主动来报名了。”
林岁欢还在怀疑是不是暗藏心思要故意来搞事情的对家,可刚翻开模特简介,不由得呼吸一窒。
“丢|了芝麻。”谢莞笙顿了顿,笑道,“捡了西瓜。”
*大雾聚
“外国回来的模特?”曾舜晞眉头紧皱,指尖轻轻敲打着杯壁,看向办公桌对面的谢莞笙,“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好心人?”
那都不用谢莞笙出手,曾舜晞自会联|系,可这位模特却越过了品牌主理人,倒是找上了谢莞笙,这点让曾舜晞很是不解,就算是有合约限|制,至少也得先跟他透个消息吧?
“你当然知道。”谢莞笙微笑着说道,“他在各大秀场上通用名是Rainco,至于中文名……小曾我想你比我清楚得多。”
肖宇梁。
曾舜晞反复在唇边咀嚼这一名字,他不是没想到请肖宇梁来出席大秀收尾,但碍于两人这层说不清的尴尬关系,他也不好再给人家添麻烦,只好在备选模特的名单上轻轻划去了肖宇梁那一栏,可划完,曾舜晞又忍不住痴痴地盯着那镌刻在骨子里的三个字,扪心自问,他当真没有私心吗?当真像那人那时说的那样——保持着可怕且清|醒的理智吗?
就连曾舜晞自己都没发觉,在肖宇梁这个名字从谢莞笙口|中吐出时,自己头顶持续了几天的阴霾终于有了消散的趋势,包括他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放松|下来,融在他喉间盘旋而未出的“肖宇梁”三个字中。
“那他……什么时候来?”曾舜晞故作淡定问道。
谢莞笙将肖宇梁助理发来的档期表传到了曾舜晞手|机上:“也就这几天了,他最近在韩国那边有品牌合作,出席完活动应该就回国。”
曾舜晞面上闪过一丝羞赧之色,小声回道:“早就删了。”
听出来她话里调侃自己的意味,曾舜晞死死捂住了自己双耳,羞恼地喊道:“谢董!”
曾舜晞在屋内喊得那么大声,就是再装聋也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守在门口的还是他的话痨助理,刚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林岁欢便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好奇地追着曾舜晞问:“哎,总监,您跟肖老|师是什么关系啊?”
肖宇梁在模特业内简直是个传说,第一位柏林时装周压轴的亚洲模特,还是刷新纪录,最年轻的那位,而后的人生跟开了挂似的,代言接到手软,国外知名秀场上都能看见他身影,倒是这样一位从没说过回国发展的模特,居然能跟曾舜晞扯上关系,不禁让林岁欢好奇心更重。
“没关系。”曾舜晞从紫砂壶中倒出热茶,低头吹走了热气。
林岁欢才不信:“你这个反应,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知道这女孩不听到一个满意答|案绝不罢休,曾舜晞不得不败下阵来,他靠在柜子上,认真看着女孩:“你真的想知道?”
“放心吧总监!我绝对不会往外传的!”林岁欢举起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哪怕你们是那种关系!我也不恐同!”
“……”曾舜晞沉默一瞬,便又恢复成了往日平静的模样,“他是我前男友。”
半分钟后,曾舜晞办公室里传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林岁欢差一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双颊都涨成了猪肝色:“真、真的……?”
“真的啊。”曾舜晞波澜不惊地喝了一口热茶,仿佛刚刚那个坐在谢莞笙办公室里有些恼|羞|成|怒的那个人不是他,“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林岁欢缓了好半天,才勉强接受这个现实,她结巴着比划起来:“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我想知道、你们……”
话还没说完便被曾舜晞打断:“怎么分手的?和平分手。”
“啊——”林岁欢呆滞地拖长了声音,“居然是这样吗?”
曾舜晞好笑道:“你以为呢?我是那种撒泼打滚哭着闹着上吊求他不分手的那种人吗?”
确实不像。
林岁欢默默腹诽到,曾舜晞一向冷静自持惯了,几乎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出很明显的情绪波动,以至于林岁欢刚跟着他做助理时,一度怀疑自己上司是不是性|冷|淡。
现在看来……林岁欢目光落在曾舜晞耳畔的薄红处,恍然大悟。不是信|徒都得不到主的垂怜,而是他早已有了例外的偏爱。
“那,肖老|师人怎么样?”林岁欢继续套话,“从总监你的反应里,能看得出来,肖老|师人挺不错的。”
这句话好似箭矢,直直扎进曾舜晞心窝深处,他以为会泛起滔天痛意,没想到最后不痛不痒,只是回想起那段斑驳的、泛着光的时光,才惊觉,回忆早已蒙上了一层灰尘,他看不清少年肖宇梁的面容,却是能听得见那人温柔语调,一口一个“阿晞”唤他,他们十指相扣,最后却还是在人潮汹涌中松开了手。
想到此处,曾舜晞有些懊恼地抿紧了嘴,时光飞逝,曾经的青涩少年转眼就摇摇晃晃地长大,变成曾舜晞都觉得陌生的自己,他只依稀记得二人最后没有争吵,一个平常的午后,他们分手,背后的深层原因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就像他已经忘了少年肖宇梁的容颜,可那些纯粹炙热的感情,曾舜晞却笃定了自己此生都忘不了。
“他人很好。”曾舜晞发自内心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幅度很小,小到林岁欢差点错过,“是个好人。”
也确实,曾舜晞暗自感叹,不然怎么会有人,明明才一起度过了短短的一年时光,却让从回忆里脱身离开的人余生都不敢忘,即便绕着他的人生轨迹走开,可兜兜转转,曾舜晞在灯火阑珊中蓦然回首时,还是能一眼望见,人潮中,眼睛里带着那份独属于自己的光的肖宇梁。
*天上月
“肖老|师运气可真背。”林岁欢扎开刚买的冰美式,狠狠吸了一口,终于感觉自己走失了一上午的灵魂此刻归位,“好不容易回国一趟,飞机晚点就算了,还正好赶上堵车……这都堵了有一个小时吧?”
曾舜晞仿佛没听见她这话似的,依旧专心致志地在翻看设计A组交上来的初稿,平日里很少见他戴眼镜的模样,今天却是戴了一副金丝眼镜,饶是林岁欢当他助理已经整整五年,也想不起来曾舜晞何时买了这样一副眼镜,看款式,还蛮老的。
“别看了,眼镜没度数,我就是觉得好看才戴的。”林岁欢正盯得出神,谁知曾舜晞冷不丁地开口,吓得她手中拿着的美式差点洒在曾舜晞身上。
林岁欢拍着自己胸|脯喘气:“总监你想吓死我啊。”
林岁欢吃惊道:“都那么久了?总监你这么宝贝它啊。”
“其实……”曾舜晞想说好像也没那么宝贝了,不似当初,跟传家|宝一样,舍不得戴,就专门找了个柜子放起来,时不时拿出来保养一下,这行为在现在看来曾舜晞也是觉得格外愚蠢,可又能怎么办呢?只得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助理面前,连一个原因都答不上来。
林岁欢没能等到曾舜晞的回答,身后此刻传来办公室员工们的惊呼声,她与曾舜晞同时回头看去,走廊尽头的电梯间慢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影,围观的员工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伸出纸笔要签|名的。
尽管如此,走在后面高挑修|长的男人仍没有放慢脚步,就连目光也不曾停留,林岁欢看着男人的气势,不禁咋舌,她心想,若是手里再掂一把刀,那她准是要报警的。
走至会客室前,林岁欢仿若大梦初醒,慌里慌张对着曾舜晞说了一句“我去叫谢董”便丢下他一个人,和正好撞上林岁欢的二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其中那位胖乎乎的,一看就是助理的男人先好奇道:“那位是……曾总监您的助理?”
曾舜晞尴尬地笑笑,他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抬起手:“抱歉,她性格就这样,很活泼,刚刚是去找我们公|司谢董事长了。”
这话说的,跟他是什么托儿所所长似的。曾舜晞哭笑不得地想。
他收回手,又抬眼看向成方旭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熟悉的陌生人,曾舜晞觉得自己好像盯得太仔细了,仔细到他竟能隔着肖宇梁的墨镜看见他颤|动的睫毛,和那束从始至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感觉并不诡异和难受,相反的,时隔十五年之久,曾舜晞久违地觉得自己的灵魂又沉溺在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海洋,海面上泛着银白色的波光,那是肖宇梁停留在他身上未动的目光。
指尖触及一片温热,曾舜晞陡然回神,是自己不自觉竟伸出了手,而肖宇梁只是礼貌性地握住了它,可只是这样,都已经大大超出曾舜晞能接受的心理防线,在心口拉响刺耳的警报声。
“肖宇梁。”男人的声线冷淡,但熟悉的人总能听出来他抹不掉的乡音,“请多多关照。”
即便是和平分手,再见面说要假装初见曾舜晞也能理解,只是肖宇梁这幅模样太过冷淡,若不是曾舜晞心里有数,还以为是自己招惹到他哪里。
于是连带着曾舜晞的心情也憋闷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敛下眼中笑意,公事公办地回道:“我是Astronaut的设计总监兼品牌主理人——曾舜晞,特别感谢肖老|师能作为品牌模特出席大秀。”
肖宇梁对于曾舜晞的感谢也没有流露|出其他任何的情绪,平静到实在是奇怪,不禁让曾舜晞怀疑面前的是否是肖宇梁本人,而不是他狂|热追捧者的模仿。
他正天马行空地想象着,手心却传来一瞬如羽毛拂过的痒意,曾舜晞猛然一怔,错愕地注视着眼前人,肖宇梁已经收回了手,几乎堪称是面无表情,好像刚刚用小拇指勾曾舜晞手心的那人不是他,这就更让曾舜晞疑惑,难不成他已经累到了做白日梦的阶段了?
察觉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成方旭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跳跃,最后落回肖宇梁身上,后者手指拉下半分墨镜,虽是没了其他动作,但成方旭却突然明白过来他意思,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找了个要去洗手间的借口就飞快从这尴尬的空间内闪了出去,速度快到曾舜晞都看见了他的残影。
成方旭跑得让人猝不及防,等曾舜晞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偌大一个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他和肖宇梁,突如其来的独处令曾舜晞手脚发|麻,明明分手时那样平淡且果断,一刀斩断否认了过去的种种,可时隔这么多年,再次见面时,他倒还像个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一样,连该看哪里都不知道。
曾舜晞暗自嫌弃自己这模样丢人,堂堂国内数一数二的品牌总监,不知道见过多少个模特,怎么到前男友这里就出丑了,传出去的话,那些恨他入骨的对家公|司不得笑话死他。
他慌乱地想理好纷乱复杂的心绪,却越理越乱,甚至隐隐约约有跨越到今天晚上要不要邀请肖宇梁共进晚餐的趋势,气得曾舜晞在内心怒骂自己不争气,殊不知他这这些小动作全部落在了身后肖宇梁的眼中,墨镜后的双眸稍稍弯起,如连|锁效应,那头牵着肖宇梁心底最柔|软的一片净地,此刻全化成了一汪暖泉。
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曾舜晞准备好的说辞,他最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在此刻溃不成军,只剩下破碎的慌乱和还没来得及的开口,接着眼前闪过肖宇梁纤长的手指,那副眼镜被他摘下,捏着把|玩,曾舜晞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取下了墨镜,露|出被遮挡了多久,他就怀念了多久的双眸。
或许比那还要更久,曾舜晞叹息着想。
眼下肖宇梁身上根本看不见了刚刚的不近人情,他靠在长桌上,上半身朝着曾舜晞的方向稍稍前倾,曾舜晞一一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肉、骨骼、血液,都是他熟悉的,肖宇梁没有变,曾舜晞可以闭着眼拿炭笔描绘出他的每一根线条,肖宇梁好像也变了,他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不再像当年,追在曾舜晞身后,追着他影子,柔声唤他“阿晞”,一声又一声,声声入骨。
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曾舜晞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整理好混乱的心绪,他压抑着因久别重逢而产生的战栗,握紧了拳,以为自己声线能够平稳,顺利问肖宇梁这是做什么,可开口变后悔了,那声音沙哑,根本不像自己。
罪魁祸首无辜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眨眨眼,在曾舜晞诧异的目光中将那副金丝眼镜小心翼翼地又放在他手心,肖宇梁弯下腰,凑的更近:“是生气了吗?”
曾舜晞拧起眉:“你离我远点。”
不是他抗拒肖宇梁的靠近,而是自己心里有鬼,他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可到了肖宇梁面前就不攻自破,现了原形,小小一颗心脏早已被虫子蛀空,啃食着沉甸甸的相思,幼虫成茧,茧变蝴蝶,平日里安分挂在心脏里,眼下,蝴蝶躁动着,振翅声愈来愈大,大到曾舜晞只能逃避,逃到天涯海角最好,肖宇梁这样就听不见他心脏里的怪异响动。
但肖宇梁没给他逃离的机会,轻而易举便制住了曾舜晞,明明只是捏着他衣摆,可双|腿犹如灌了铅,曾舜晞抬不动、逃不开,这般让他又羞又恼,抬眼瞪着肖宇梁,后者一怔,下一秒,衣角下拉的重力消失,曾舜晞听见肖宇梁的轻喃——果然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曾舜晞憋着闷气,干巴巴回到,“只是……好久没见你,有点不适应。”
显然肖宇梁没想到能从曾舜晞口|中听见这话,反应过来后,他咧开嘴,眼尾折出来淡淡笑纹,曾舜晞瞥见是更为恼怒,刚想质问他有什么好笑的,肖宇梁却将手指抵在了唇边,似是要抑住笑意,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
“那你可要好好适应一下。”肖宇梁顿了顿,“毕竟我们还要共事一个月。”
听罢这席话,曾舜晞更是觉得头疼,他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想揉|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谁知手臂还没能完全抬起来,肖宇梁接下来的话便彻底将他钉在原地。
望着肖宇梁盈|满了关切的双眸,曾舜晞突然间就被拽入了回忆中,小小的杂物间里,昏暗的灯光下,少年好像也是用这样怜惜的目光望着自己,曾舜晞差一点就要看清他面容,却被肖宇梁,那个真|实存在在他眼前的肖宇梁,拽住了手腕,曾舜晞猛然从回忆中抽|离,惊觉自己是这样失态,连同脊背上都是粘腻的冷汗。
“很难受吗?”肖宇梁担忧地看着曾舜晞苍白的脸庞,“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曾舜晞回望进肖宇梁双眸,神情复杂,肖宇梁这是何苦呢?不是说好再也不见,即便不得不提起来时,借口要是统|一的年少好友。都过去了十五年时光,朱砂痣、白月光也是有个期限的,那些誓言早就结晶,度过了该有的保质期。
想来,曾舜晞扯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可能……就是太累了。”
在曾舜晞的印象里,肖宇梁其实很少发火,能想起来的,几根手指就能数完,还几乎都是气曾舜晞不珍惜自己身|体,甚至分手的时候,肖宇梁好像也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坐在桌前垂着头,沉默了好久,久到曾舜晞都以为他坐着睡着了的时候,肖宇梁轻声说,你走吧。
然后曾舜晞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回头看一眼肖宇梁都没有,这些年来,曾舜晞自认为,他还是亏欠了肖宇梁一句抱歉,他极爱肖宇梁,却也伤他最深,感情上的伤痕不会愈合,只能结疤,丑陋无比,赫然在十五年后展|露在曾舜晞眼前。
曾舜晞不知该如何安抚一只气成河豚状的前男友,无奈只得低头躲着他视线,好在是救场的人终于来了,看着推开门笑盈盈站在最前面的谢莞笙,曾舜晞心想,这辈子怕是没有能比得过这个瞬间让自己如此感激她的了。
*眼前人
“这是我们公|司董事长——谢莞笙。”曾舜晞本想|做中间人介绍一下的,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肖宇梁能来作为大秀嘉宾出席,正是通|过谢莞笙才联|系上自己,剩下的话他噎在喉间,面对着几人的注视,慢吞吞道,“你们两个认识的。”
“幸会,我是肖宇梁。”眨眼间的功夫,肖宇梁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公式笑容,“久仰谢董大名。”
谢莞笙微笑道:“肖老|师客气,咱们先坐下来吧,好好聊一聊大秀的安排,让我听听小曾和你的想法。”
曾舜晞对着林岁欢招招手:“给客人倒茶。”
林岁欢是极有眼力见的,倒茶完便将需要的文件整齐放在曾舜晞手边,悄悄退了出去。
“首先我代|表公|司,特别感谢肖老|师能解救Astronaut的这次危|机。”谢莞笙真诚道,“但是肖老|师,我同时也要向您说明,Astronaut这次的年末大秀不止有业内人|士在看,介于前一个明星的污点事|件,不少媒体也在等着看品牌的笑话,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宇梁点点头:“大概意思就是说,我是这次Astronaut的救世主。”
肖宇梁这话是在理,可倒是没见过这样大大方方夸自己的,好在有茶杯遮挡,曾舜晞微扬的嘴角才没让几人瞧见。
“确实是这个意思。”谢莞笙说着,将设计A组交上来的初稿推至肖宇梁面前,“这些是A组设计师根据这次大秀风格还有您在秀场上所呈现最好的几件高定来设计的几件服装,都是初稿,您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肖宇梁大致翻了翻,颇为惊讶:“水平不错。”
曾舜晞忍不住在旁边小声回了一句:“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
这话自然是被离得最近的肖宇梁听了去,后者不禁抿唇憋笑,清了清嗓,合上了设计稿:“虽然我很满意A组的设计师们交上来的初稿,但是比起这些——“
随着他话锋一转,直勾勾的目光也落在曾舜晞身上:“我其实更希望我的收尾服装由曾老|师来设计。”
一口热茶是结结实实呛在曾舜晞喉间,他缓了半晌,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在说我?”
一时之间,会|议室内静得有些可怕,成方旭见缝便跳出来插嘴道:“曾总监别在意啊,我们家这位祖|宗平时不这样的……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
可肖宇梁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般:“我就认定曾老|师了。”
曾舜晞皱起眉:“理由呢?”
A组的设计稿曾舜晞是看过的,里面也挑出来了几张他自认为还是可以作为收尾服装来用的,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心血,就这样被肖宇梁毫无理由的否定,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曾舜晞心里都过意不去。
“我想曾老|师应该是误会了。”肖宇梁合拢双手,放在膝盖上,虽是面带微笑,可竟让曾舜晞无端感受到几分压|迫感,“我没有要否认A组设计师稿件的意思,相反,在大秀收尾的基础上,我更希望来一个整体出场谢幕。”
曾舜晞瞪圆了眼:“你的意思是……你要二次收尾?”
谢莞笙也很吃惊:“据我所知,Astronaut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不好意思了谢董,人生难得有一次机会和曾老|师合作,我不想就这样错过。”肖宇梁答得完美无缺,“但是您也听见了,曾老|师的意思我也不想违背,A组设计师们都十分优秀,我会挑选其中一名设计师进行收尾展示服装的合作,可同时,我也希望能穿上曾老|师亲手设计的服装。”
哪里来的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曾舜晞拧起眉,心里怀疑肖宇梁就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也对,不然怎么能越过自己直接找到谢莞笙,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没事找事,当真觉得自己这个品牌主理人很闲?
自己对他是有亏欠,但也没到他能拿事业这种大事来开涮。
“我可以拒绝吗?”曾舜晞原本上挑的薄唇此刻抿成了一条直线,“首先,Astronaut没有二次收尾展示的先例,其次,我更希望能给设计师们更多的机会,最后……”
曾舜晞声音冷下来:“个人恩怨,没必要闹成这样。”
成方旭疯狂打圆场:“曾总监你别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他、他昨天淋雨了,估计脑子进了不少水。”
出人意料的是,谢莞笙竟也帮着说了几句,令曾舜晞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她是在为品牌考虑还是纯粹想看热闹:“我倒是觉得,肖老|师的决定不错。”
会|议室里愕然的人从一个曾舜晞又加上了一个成方旭,后者看看笑眯眯的肖宇梁和谢莞笙,又看看震|惊到不知摆什么表情的曾舜晞,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此外,我还有一个想法。”
曾舜晞紧张兮兮地盯着肖宇梁的笑颜,不用猜都知道他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秀二次整体收尾时,我希望曾老|师可以一起出席。”
曾舜晞和成方旭几乎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谢莞笙波澜不惊的脸上都出现了几分诧异。
*日暮里
但年末大秀不止Astronaut一家,布料厂那边的货源也是早早就耗尽,曾舜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最坏的情况都想好了的时候,肖宇梁却出现在他办公室里,摇摇手|机说自己解决了。
“你哪里来的货源?”曾舜晞说出口的一瞬便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太傻,肖宇梁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只要他勾勾手指,数不尽的人便等着给他提鞋,区区服装货源又算得上什么。
可肖宇梁没有一丝要嘲弄曾舜晞的意味,相反的,他主动把手|机里保存的合同页面让曾舜晞看,耐心解释:“这家公|司在国外一直跟我有合作关系,我跟公|司负责人说明了一下情况,正好他们在国内有仓库,调货加急的话,应该后天就能到。”
曾舜晞沉默片刻,缓缓道:“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刚刚说话语气有点冲。”
“我知道你脾气,你又不是故意的。”肖宇梁看上去一点也没往心里去,甚至还在曾舜晞办公室沙发上坐下来开了一局游戏。
曾舜晞原本想顺势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可游戏音效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看着坐在他可以触手可及处的肖宇梁,曾舜晞收回视线的同时也放下了那颗摇摆不定的心,他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电脑上,简单的黑白色线条却构成了西装上复杂的花纹图案,这是十五年|前他给肖宇梁设计的唯一一件衣服,也是最后没能亲眼看着所属者穿上的一件。
原稿被他扫描进电脑,中间曾舜晞由于工作变动的关心换过几次电脑,但只有这个文件,一直默默陪同着他,挨过他早已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这无疑是个好机会让曾舜晞有交出这份设计稿的勇气,可当光标停留在页面上时,曾舜晞突然退却起来,他觉得自己始终亏欠肖宇梁一句他给不起的诺言,光标也慢慢随着他慌神而移动到退出页面上,他瞥向沙发上的肖宇梁,淡淡问道:“为什么要让我一起出席收尾?”
“总要出门转转吧?”肖宇梁退出游戏界面,抬起头对着曾舜晞笑得灿烂,那笑容惹眼又炙热,曾舜晞实在是不好意思,转过头躲他视线,“我听林助说的,每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她都感叹你生活太单调。”
果然能说出这话的也就只有林岁欢了,曾舜晞眨眨眼,试图从肖宇梁话中找漏洞:“如果你指的出门转转是出席大秀……这观点我可不敢苟同。”
肖宇梁察觉到曾舜晞的焦躁不安,却没有不耐烦,仍微笑着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曾舜晞的防备心陡然松懈。
“但是。”肖宇梁话锋一转,盯着曾舜晞瞬间紧绷的身|子,觉得实在是有趣,“你真的不想亲眼见证自己设计的服装出现在大秀现场吗?尤其是台下观众们的反应,不想看看吗?”
肖宇梁确实很会玩|弄人心,也最了解曾舜晞的心思,自从成为Astronaut的主理人后,关于品牌服装设计这方面他也不再插手,设计师们的水平他心里有数,交给他们自己也放心,最多也就是在他们遇到困难时给予一些适当的建议,曾舜晞不会越界,也不想越界。
可这也不代|表他失去了入圈时的那颗野心,就算是野兽,磨掉了尖牙,也逃不了它是个食肉动物的本性。
曾舜晞沉默片刻,忍不住小声嘟囔:“……想。”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肖宇梁的轻笑,后者站起身,走至他办公桌前,距离恰到好处:“那我就要期待一下曾老|师的成品了。”
他说罢,弯下腰在曾舜晞办公桌的台灯上点了点,不多不少,正好四下,台灯也黑了。曾舜晞诧异之余,抬眼便对上肖宇梁的笑眸,迟疑着,还是率先发问:“你怎么……知道?”
台灯点四下就灭,是曾舜晞高中时的习惯,他那个旧台灯正是如此,直到坏到不能再用,肖宇梁看不下去,出钱送了他一盏新台灯。
新台灯其实点三下就灭了,但曾舜晞用惯之前的台灯,每次都会多点一次,台灯便又开至最大档,能照亮半间寝室,现在想来,肖宇梁怕是在那时候就默默记在心中了。
可他没有正面回答,肖宇梁拿手指轻敲桌面,曾舜晞的目光也随之移动,回过神时肖宇梁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前了,他举起手中“收缴”来的战利品,扬扬下巴假装威胁道:“这次我就先没收眼罩和耳塞了,下次再被我发现一直呆在公|司工作不回家休息,可不止这么简单了。”
曾舜晞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好好藏着,此时已空荡荡的沙发抱枕下,还没来得及发作,肖宇梁便已不在原地,摇晃的门慢慢停下,林岁欢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害怕又憋不住好奇:“呃,总监你,呃,还好吗?”
“我不好。”曾舜晞说着从办公桌后走至门前,林岁欢观察着他表情,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曾舜晞却把车钥匙扔给了她,林岁欢捧着车钥匙,呆滞地望着曾舜晞。
曾舜晞无奈地勾唇:“累了,送我回公寓休息吧。”
林岁欢一激灵,立刻反应过来:“总监这边请!”
*明月升
布料的事情最后得到了完美解决,厂商也很快将肖宇梁所需的布料打包送至Z市,拿到布料曾舜晞便立刻协同A组设计师对比肖宇梁的身材尺寸对布料进行了修改,最后|进行缝合,做完这一系列工作时天色渐晚,曾舜晞原是想等第二天再一早让肖宇梁试衣,毕竟难得回国一次,曾舜晞也知道他肯定忙得站不住脚,可却没想到,当最后一针落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他回头,跌进满目月色。
肖宇梁打着哈欠走进来,毫不客气地转身往曾舜晞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那两位设计师吓得手指哆嗦,公|司内谁不知道曾总监出了名的爱干净,那沙发几乎是他在公|司的第二个床,敢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的人,多半是隔天就要被辞退,根本踏不进Astronaut第二天的大门。
两位仍不谙世事的设计师怕是更想不到前几天肖宇梁早已在这个沙发上打了几局游戏,还敢没收曾舜晞的眼罩和耳塞,偏偏当事人根本拦不住,最后只得放出来一个完好无损,甚至是经此后心情更好的肖宇梁。
曾舜晞一头雾水地打量哼着小曲的肖宇梁,那人懒洋洋靠在沙发椅背上,眼睛都不抬一下,却能闭着眼精准找到曾舜晞所站的地方,声音也随之传来:“这几天没住公|司,嗯,表现不错。”
闻言,曾舜晞整个人瞬间炸毛,那两位设计师更甚,其中一位的视线在肖宇梁和曾舜晞身上飞速打转,另一位手中的软尺直接吓得掉在地上,肖宇梁瞥了一眼,而后又笑盈盈地看向面红耳赤的曾舜晞,后者酝酿了半天,最后是一句骂人的话也没憋出来,只能挤出来了极小声的一句“你先闭嘴”。
肖宇梁的好习惯是点到为止,可眼下似乎不是个点到为止的好时候,他听从曾舜晞的指令乖乖住嘴,倒更多了几分暧昧,显然两位设计师也意识到了这点,结巴着问曾舜晞今天的工作要不先到这里,反正剩下的就只有略微的改动和试衣了,改动只有他们就可以,至于曾舜晞……设计师背过身,疯狂使眼色:“我们看肖老|师想找您聊聊,那个,总监我们就先走了?”
明明这话的声音小到最后几乎是挤出来的,偏偏肖宇梁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手指勾勾,向门外指了指:“也行,你们先走,我确实有事找你们总监。”
这话下达出来就跟圣旨似的,不等曾舜晞拒绝,两位设计师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一度让曾舜晞怀疑递交入职申请的时候,上面写的运|动神|经不发达是真的吗。肖宇梁看着曾舜晞怔愣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后者恶狠狠地回头瞪他,肖宇梁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脸上却看不出来半分歉意,更像装模作样给曾舜晞看的无辜。
于是他放下手头工作,无可奈何走至肖宇梁面前:“说吧,到底想干什么?还把我员工支走,是大秀有什么事需要跟我建议的吗?”
肖宇梁笑了,双手撑在沙发上,突地发力,他站起来,站在曾舜晞面前时,后者才惊觉当年那个身高和自己还差不多的少年,转眼就高了自己半头,办公室顶光阴影打在他脸上,竟让曾舜晞有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他按下心头汹涌,偏过头,全然不知把自己的脆弱全部展|露在肖宇梁面前,肖宇梁望着,悄悄舔|了舔虎牙,勾唇微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请你吃顿夜宵,你会骂我吗?”
曾舜晞终于发现眼前这人是疯|子,也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从再次相遇以来第一句脏话:“那样的话,肖宇梁,你他|妈确实有病。”
*雪纷飞
说不清到底是肖宇梁有病还是自己有病,估计肖宇梁的病不轻,少说也是重症,至于自己,多半是被传染的,不然也不会此时此刻陪肖宇梁穿梭在Z市最大的夜市里,左手拿着一盒烤冷面,右手拿着一杯奶茶,常温无糖加珍珠,自己最喜欢的。
肖宇梁买了不止这两样,只是不想耽误曾舜晞吃,剩下的都由他掂着,还要走在曾舜晞身侧,好护着他不被路人撞到,他身躯几乎挡住了全部冬日深夜的瑟瑟寒风,些许钻空子刮过曾舜晞脸颊,后者抬眼看向身前的背影,看向肖宇梁鬓角泛着光的薄汗,最后他妥协,奶茶换了一只手来掂,另一只手借着阴影,拽了拽肖宇梁羽绒服衣摆。
“够了,你不累吗?”人群最喧嚣处,曾舜晞却看见了自口|中冒出的哈气,“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吧。”
尽管听前男友的话这件事令曾舜晞感到羞耻,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还是乖乖系好了围巾,他看着肖宇梁熟练地点好餐,狐疑道:“你以前来过?”
“你以为我真的是突发奇想拽着你来夜市的吗?”肖宇梁闻言失笑,“回国的时候就做好攻略了。”
曾舜晞一时哑言,一次性筷子他刚掰|开,还没来得及擦擦上面的倒刺,而现在,那倒刺扎进自己心窝,麻木的疼痛传遍全身,连带着手指都颤|抖,曾舜晞唇色苍白,即便是坐在了开着暖气的小店内,却如坠冰窖,好像下一刻就会晕倒般。
肖宇梁从他手里抽|出了那副筷子,仔细拿纸巾擦了擦,然后又放到曾舜晞的小碗上,轻声道:“这家店的羊肉汤很出名,晚上太冷,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曾舜晞其实不是Z市人,他祖籍S市,临海的一座城,后来由于父亲工作关系举家搬至Z市,搬来时正好是该升高二,也正好,那一届里面有一个肖宇梁,这么说来,两人的缘分似乎也是上天注定。只是后来两人和平分手,高|考|后各自朝着自己的未来奔走,在国外的那些年,曾父曾母又搬回了S市,问曾舜晞回国后什么打算,准备在哪里定居。
老两口原本想的是儿子回到S市工作也好,临海城市,国际贸易相较于内陆更发达,曾舜晞本来在国外名气就不小,回来了也正好能借势往上发展。老两口想的是不错,可没预料到曾舜晞会拒绝,彼时已经褪去少年青涩的曾舜晞在视|频电|话那头笃定道:“我要去Z市。”
四季分明又携带着熟悉的回忆,这么看来,Z市似乎就是个最适合曾舜晞生活的地方,老两口拗不过他,只能应允,尽管曾舜晞在电|话里说过不用为他再操心更多,老两口还是替他找好了公寓,地点离Z市一高不远,曾舜晞每每回家时,总能在路上看见身穿一高校服的学|生,勾肩搭背与孤身一人的曾舜晞擦肩而过,后者驻足在原地,不敢回头望一眼,直到少年少|女们的笑声渐渐远去,曾舜晞才终于迈开步子,朝着那个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公寓走去。
Z市的冬天太冷,冷到容不下他一个异乡人飘摇的心,冷到午夜梦回时他一次次惊醒。
曾舜晞也去看过心理医生,认真倾听他叙述完所有的往事,医生合上钢笔微笑道:“年轻真好。”
是啊,哪怕已经过了数载光阴,曾舜晞还是不得不承认,和肖宇梁在一起的那一年里,即便是偷来的短短一年时光,也是他人生最美好最美好的时刻。少年人就是这样的,意气风发,敢爱敢恨,他们还有无限的明天可蹉跎,但曾舜晞不行了,他不再是幼稚的少年,他有自己的责任,也会有自己的生活,那是个没有肖宇梁这三个字的生活。
“那就忘了他吧。”医生仍浅浅笑着,“尝试着,忘掉他吧,当他是个陌生人,从你的世界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隔天,曾舜晞抹掉了自己生活里关于肖宇梁的一切痕迹,从联|系方式再到珍藏书籍里他亲手做的书签,曾舜晞愣愣的看着玄关里那一个小小的垃|圾袋,好笑又可悲,他和肖宇梁的故事,真要总结起来,居然只有一个垃|圾袋那么大,不能再多了。
曾舜晞最后扔掉了那个垃|圾袋,出门上班的时候顺路丢在了小区楼下垃|圾箱里,他讲不明白自己亲手丢掉和前男友回忆时是什么感觉,他眼眶有些发酸,想哭又哭不出来,彼时Astronaut已经成|立,曾舜晞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站在门前要从包里摸钥匙时,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太白|痴,钥匙没摸|到,他忘了自己早就找了个助理,林岁欢早早就为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还顺便替他泡上了一杯热茶,就放在办公桌中心,冒着丝丝热气。
曾舜晞从包里掏出来那个眼镜盒,神情复杂地垂眸看着,手指摩擦着,最后曾舜晞闭紧了双眼,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了办公室柜子的最里面,他以为这便是它的归宿,就跟自己一样,孤独且沾满一身灰尘,可十分钟后,曾舜晞又红着眼将它拿了出来,收回了自己背包里。
原因无他,这是自己最后的念想了。
从回忆中脱身的时候,曾舜晞被凛冽的寒风冻得不自禁牙齿打颤,刚刚那碗羊肉汤太腻,他喝了几口便放下,肖宇梁没想到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那个南方胃,沮丧的付完款后就让曾舜晞先坐在店里等他,他记得夜市里有卖不辣不油的小吃,还没等曾舜晞张口,肖宇梁就转身跑进了人群中。
小店里客人不少,曾舜晞也不好意思一直占着座位,拿上刚刚在夜市上买的其他小吃便走到门口等肖宇梁,寒风在这时候吹得更凶猛,曾舜晞侧了侧身|子往门口的霓虹招牌后躲着,至少还能挡些寒风,曾舜晞低头喝了一口奶茶试图从这里汲取一点温暖,可奶茶早就凉了,入口的瞬间像是冰碴子,曾舜晞锤了锤胸口才勉强咽下去。
“阿晞?”声音的主人焦急的呼喊着,曾舜晞一愣,从招牌后伸出脑袋,肖宇梁转身便看见缩在招牌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刚刚近乎停止的心跳这才重新躁动起来,他把重新买来的小吃和热饮塞|进曾舜晞空出来的手里,自己则接下那些已经凉掉的小吃和奶茶。
曾舜晞掀起已经疲惫的眼皮:“可是你知道的,我不会去找你,最多的,我能够做到最留情面的份上,也只是在原地等着你。”
肖宇梁沉默着弯下腰替他理好围巾,片刻后,他轻声道:“没关系的,我来找你就好。”
他这话说的也不错,亲自找上Astronaut大门的是他,解决布料问题的也是他,让自己回家好好休息的也是他,曾舜晞不知道怎么给他答复了,接过沉默的接力棒,他垂着脑袋,恍惚地盯着自己鞋尖。
刺骨的寒风从二人之间的间隙穿过,肖宇梁没再靠近一步,这场景令曾舜晞觉得分外眼熟,仔细想想,好像分手那天也是如此,沉默着沉默着,曾舜晞残|忍地一步步退出了肖宇梁的世界。可如此狠心的后遗症就是他对关于肖宇梁的事情都做不到完全的无视,他扔了垃|圾袋里装着的回忆,却留下了肖宇梁第一次走在柏林时装周上戴着的墨镜,还有往后的种种,真要细数起来,曾舜晞的心虚,在肖宇梁面前便足以让他彻底抬不起头。
“太晚了。”曾舜晞还是率先打破了这场漫长的沉默,“该回去了,明天还要看你试穿服装。”
肖宇梁走在前面,领着他往夜市的出口走,这会儿人群散去了许多,肖宇梁也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护住他,曾舜晞跟在他身后,一步一停,直到两人落开一段距离,肖宇梁看着地上看不见的那个影子,驻足回头道:“你至于真的这么怕我?”
“我——”曾舜晞觉得有些丢脸,“我没走过这里,怕找不到回公寓的路。”
肖宇梁笑出声:“你手|机里没导航?再说了,有我跟着,你怕什么怕?”
“这离你酒店不近吧?”曾舜晞拧起眉,“我记得你酒店在我们公|司附近,和我家正好反方向。”
两人离得有些远,曾舜晞不由自主的喊得大声了些,不知道是触到肖宇梁哪个笑点,他笑得整个人都发|抖,最后慢慢收敛了一点,又走向曾舜晞,也是在此刻,Z市飘起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曾舜晞没有动,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肖宇梁的影子逐渐靠近,几乎是默许了他的行为,两人的影子最后融为更深的一处,雪花落在那里,眨眼间便被影子吞|食。
“曾舜晞。”肖宇梁唤他姓名,“……以后少点口是心非。”
“我哪里有……”曾舜晞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刚刚狠心要隔断两人最后一点藕断丝连的是自己,现在反过来担心肖宇梁晚归的也是自己。
“我今天先不送你了。”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曾舜晞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占据肖宇梁整个脸庞的苦笑,“太乱|了是不是?你现在一个人静一静应该最好。”
静一静能获得什么呢?再棘手的高定曾舜晞也不是没遇见过,但画笔和线稿却不能告诉他如何推开对自己足够温柔的前男友,曾舜晞绝望地想,他已经很克制了,从多年|前,他就亲手埋葬了那个喜欢热烈地去表达爱的自己,偏偏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是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在一夜之间复活出了当年的自己。
大雪纷飞里,曾舜晞走出十米远,雪地上他留下淡淡的脚印,但那脚印很快便被新的白雪覆去,这时候的路口已经鲜有行人路过了,肖宇梁追出几米远,站在路灯下,橙色的灯光包裹|住他,只有他站在暖色中,却显得更为孤独,肖宇梁看着远处那个小小身影,终是不甘心,他对着曾舜晞愈走愈远的背影喊。
“曾舜晞,我还是你的缪斯吗?”
*神明赐
“他居然是这么说的?”谢莞笙听罢,笑得连茶杯都端不稳,注意到曾舜晞忧愁的面容,她勉强敛下笑意,“抱歉,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拿缪斯来比喻男生。”
曾舜晞回过神来,也分外羞耻:“年少不懂事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用情真深。”谢莞笙感慨道,“那你呢?怎么想的,你应该能感觉出来,肖宇梁这次肯临时上场,就是奔着你来的。”
曾舜晞点头,他轻轻抠着茶杯柄,低声道:“可是都分手了。”
“分手又不是代|表不爱了。”谢莞笙笑着,“再说了,是你之前跟我说的你们两个和平分手,这是你认为的对两个人都好的一个结局,毕竟迫于当时的各种压力,分手在你看来,确实是个最好不过的选择,当然,以我现在的视角来看,我也认同你的做法。”
谢莞笙继续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肖宇梁的感受?在这段感情里,你们的双向付出应该都不少吧?在你看来最好的决定,那在他看来呢?也是这样吗?”
曾舜晞沉默片刻,不由得认同谢莞笙的话:“你说的对,这方面我确实欠考虑,现在也明白,我亏欠他太多。”
“肖宇梁入行来的经历我多少有所了解。”谢莞笙想了想,“也算不上欠不欠的,他不在乎这些。”
曾舜晞苦恼道:“那他在乎什么?只要他需要,我能把拥有的一切资源都给他,他还想要什么?”
谢莞笙盯着他,半晌,她放下茶杯,叹道:“他什么都不缺,但只在乎一个你。”
她观察到曾舜晞一瞬间空白的神情,接着说道:“你对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太过于冷静,你年少成名我知道,如今养成不争不抢的性格我也知道,但就像肖宇梁那天在会|议室里用激将法激你参与并出席大秀一样,感情也是这样的,你若是放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肖宇梁可是个香饽饽,女友粉不知道有多少呢。”
曾舜晞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谢董你像是被他收|买了一样?”
“他确实跟我做了一笔交易,你也知道,商战里,最看重的便是交易的筹码。”谢莞笙指尖敲了敲桌子,“我想到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助品牌一臂之力,便问他想要什么?你要不要猜一猜,他求我什么?”
这简直就是个送分题,曾舜晞无奈道:“帮他追我。”
谢莞笙抿了一口茶,微微点头:“但是我没答应。”
曾舜晞惊讶道:“我以为你会答应他的……”
“我还没道|德败坏到那种地步。”谢莞笙被曾舜晞吃惊的模样逗笑,“我跟他说,让他自己想办法,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下意识地,曾舜晞便想到肖宇梁绝对说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无疑是个增加自己社|会性死亡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听这该死的故事从谢莞笙口|中讲出来,刚要找借口开溜,没想到“借口”居然先找上了他。
谢莞笙看着手|机来电上闪烁跳跃的“肖宇梁”三个字,抬了抬下巴,示意曾舜晞先接电|话,后者无可奈何,抓着手|机对谢莞笙指了指门外就快速走了出去,她办公室位于公|司最顶层,同层的除了一个大型会|议室,剩下的两间便是公|司旗下其他部门负责人的办公室,曾舜晞走进会|议室,反|锁好门,这才肯摁下接通键。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亲自去找你了。”肖宇梁懒洋洋道,“连林助都找不到你人,在哪里呢?”
曾舜晞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实答道:“刚刚在谢董办公室,有些事要跟她聊聊。”
“不如跟她聊聊辞职的事。”肖宇梁开玩笑道,“然后跟着我做专属设计师,保证你以后衣食无忧。”
电|话那头传来设计师小声的询问,曾舜晞一愣,问道:“你在公|司?数据不是昨天就量完了吗?”
“没呢。”肖宇梁满不在乎道,“本来昨天是该量完的,但是量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还没见你,问林助才知道你没来上班,我就觉得累了,叫停了数据测量。”
曾舜晞一瞬间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忘了自己坚持的两人之间的尴尬关系,对着电|话那头吼道:“肖宇梁!”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阵阵轻笑:“还是一点就爆的脾气。”
“放心好了,这种混|蛋事我做不出来,数据昨天就交上去了,今天来公|司,是想看一眼你给我设计的收尾服装。”肖宇梁那边传来电梯到达声,“我听林助说你在谢董办公室?我上来了。”
去往顶层的电梯必须刷卡才能上,而这个权限在整个公|司里都没几个人能拥有,想来就是林岁欢把她的卡借给肖宇梁了,曾舜晞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不”字,走廊里脚步声逐渐清晰,最后停在自己背后,敲门声同时响起,短促的三声,紧接着,是肖宇梁在开口。
“阿晞,开门可以吗?”
*大雾散
曾舜晞靠在电梯扶手上,偷偷瞥向另一侧正低头看手|机的肖宇梁,也不知对面是有|意还是无心,猝不及防便和肖宇梁对视,曾舜晞自知理亏,赶忙先行堵住他的话:“你要想看你的二次收尾服装的话,还要等几天,这边我还差一点就收尾了。”
肖宇梁敲了敲自己手|机屏幕,上面显出日历:“容我提醒你一句,距离大秀开始只有最后两周了,你确定在这个期间里能加急赶出来?”
电梯的小小屏幕里,红色的数字跳跃着,看得曾舜晞有些烦躁:“你要是有|意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哪里敢对曾总监有|意见?”肖宇梁嘴上是这么说的,语气听来却没一丝诚意,“只不过是我好奇,A组的服装只剩下试衣和改动,倒是曾总监的,我还没见过服装长什么样子。”
曾舜晞脸皮薄,熬不住肖宇梁这样追问,只好咬着牙低声回了一句“没有”,本来就是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反倒是肖宇梁听了直乐,脸上挂着傻笑便乖乖跟着曾舜晞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后者从余光里瞥见,郁闷了半天,终究还是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还没等曾舜晞敲门,林岁欢先探出头来,目光略过站在门前的曾舜晞,同身后的肖宇梁对上视线,后者笑着耸耸肩,在曾舜晞看不见的地方冲她悄悄比了个赞。看着自家助理胳膊肘向外拐的不争气模样,曾舜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让不让进?不让进我就换地方。”
林岁欢连忙打开门,还没等站稳便被曾舜晞下达逐客令:“没事的话再去和A组设计师们核对一遍大秀服装。”
纵使不情愿,林岁欢也一眼看出这就是曾舜晞打发她离开的理由,只好装着样子往下接戏,可还没等走到办公室门口,肖宇梁却叫住她,把刚刚顺来的门禁卡还给她,不给还好,偏偏当着曾舜晞的面,林岁欢倒吸一口凉气,看都不敢看曾舜晞一眼,接过门禁卡便夺门而出。
曾舜晞好笑道:“我是会吃了她吗?”
“谁知道呢?”肖宇梁俏皮挑眉,“不过,现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心腹都被你支走,曾总监,该让我看看二次收尾的服装长什么样子了吧?”
“曾总监”那三个字被他故意拖长了来说,像甩出去的鱼钩,扎在曾舜晞身上,顺势将他从隐藏地拽出海面,鱼儿脱了水,眼看就要窒|息而亡,曾舜晞却在这一瞬间觉得,就这样死在肖宇梁手下也挺好。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放在上面的平板,转过身递给肖宇梁,后者细细看来,不禁笑出声:“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
曾舜晞摸不准肖宇梁这会儿笑的意思,只能干巴巴回怼:“不喜欢就别搞什么二次收尾。”
“喜欢。”肖宇梁却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他说得缓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可又显得无比真诚,“特别、特别喜欢。”
说不上来心里是甜意还是苦意多,曾舜晞在心底觉得自己可悲,明明自知他对不起眼前人,一次次发狠推开,换来的却是肖宇梁一遍遍甘愿飞蛾扑火,是他的失误,高悬皎洁的明月,凡人就不该触|碰,明明知道自己在跨越禁忌的边界,可他贪啊,贪图少年给予自己的那一点目光、那一点温柔,哪怕让他下一刻为肖宇梁去死,曾舜晞都心甘情愿。
原来这就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曾舜晞看着近在咫尺的肖宇梁,他眨眨眼,这样正好遮住眼底的水光。
那是一张纯黑白设计稿,曾舜晞说,这就是他所幻想的宇宙,没有其他颜色,大面积铺开的黑色是宇宙中的未知,而领口、腰间、裤尾点缀的白色|图案,曾舜晞解释,与其是各个星系,不如说是人类还未探索到的新希望,听起来更有|意思。
肖宇梁将草稿图放大,笑着指向西装胸口部位:“怎么,地球都被你化成黑白色了?”
“那是月球。”曾舜晞被逗笑,“你不会连月球和地球都不分吧?”
肖宇梁撇撇嘴,又指向抱着月球的小人:“Astronaut?怎么把品牌做成小人了?”
“增添一丝趣味,不违和。”曾舜晞想从肖宇梁手中抽回平板,却没成功,“不是看完了?可以还给我了吧?”
肖宇梁举起平板,正好是曾舜晞够不着的高度,看着气得直咬牙的曾舜晞,肖宇梁一本正经问道:“既然你设计的概念是宇宙,那我作为展示服装的人,是不是就叫宇航员啊?”
眼看抓不到平板,曾舜晞只能泄气:“不然你以为呢?”
谁知肖宇梁却笑了,他弯弯眼睛,将平板还给曾舜晞,后者刚想问他又是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不等他开口,肖宇梁低声缓缓道:“曾舜晞,我18岁的时候,做过一个梦。”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听肖宇梁念起自己名字来,曾舜晞的心跳还是会不争气的错一拍,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Z市今天的天气不错,总算是出了太阳。
可肖宇梁仍在说着:“你说巧不巧,我梦见我当上了宇航员,我可以带一名人员陪同,我选择带你。”
听到这里,曾舜晞突然觉得怀里的平板有些硌手,他的手很痛,胸口也是。
“我们飞向宇宙,进行太空旅行的同时,还在探索着宇宙里的未知领域。”肖宇梁抬眼看着曾舜晞,眼眸澄澈,像他口|中说的银河,可要抛开这些,仔细看来,满眼,都装着一个曾舜晞,一个切实站在他面前,眼圈发红的曾舜晞。
曾舜晞没告诉他这份草稿背后的秘密,也许肖宇梁早就忘了这些,就像曾舜晞强|制给自己洗|脑忘记他一般,彼时他们还是少年,在地平线上初露金光时,肖宇梁指着天际,说,其实比起模特,他更想去探索未知的一切,比如当宇航员,在他看来,就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曾舜晞迫切地追问自己呢,他跟肖宇梁约好了,肖宇梁做模特,自己就是他的专属设计师,可他去当宇航员呢,曾舜晞害怕被丢下,害怕追不上肖宇梁的脚步。
“阿晞在地面保护我的安全。”肖宇梁嘿嘿一笑,“不是有地面保|障后勤安全的人嘛,我想让阿晞来保护我的安全,我知道,阿晞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如果他会呢?
曾舜晞从斑驳的回忆中摇摇晃晃站起身,他太累了,肖宇梁的爱意他承担不起,明明他抛弃了自己的缪斯,曾舜晞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正要倒下就此沉沦时,有人将他从泥潭拉起。
“阿晞、阿晞。”
他念的虔诚且郑重,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碎在他手里一般,以为他会吻过自己的泪,最后却是覆上双眼的手掌。
他好像在叹气,说不要伤心,不要因为他而掉眼泪。
他说自己是个罪人。
*大雨至
“别劝了,再劝也没什么用。”谢莞笙接过助理递来的风衣,“他这里憋着一口气,谁来都没用,哪怕是现在就把肖宇梁叫回来,小曾也不会听他的,这是心病,要靠他自己来解。”
林岁欢追出去:“可是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肖老|师他明明就是……”
她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谢莞笙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走廊上的感应灯忽地灭了,又在下一刻亮起。
“不要太善良了。”谢莞笙叮嘱道,“我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大发善心,你怎么就能确定,肖宇梁就是小曾的救世主。”
林岁欢嗫嚅道:“可是他对总监很好。”
“在他成为总监前,他确实是肖宇梁喜欢的人,当然,现在也是。”谢莞笙顿了顿,接着补充道,“但在这一切开始前,他只是曾舜晞,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林岁欢无话可说了,她沉默着回到了办公室,曾舜晞余光瞥见她沮丧的表情,不禁问道:“怎么?谢董吵你了?”
林岁欢仍是不说话,她摇摇头,而后她看向正专注修改着服装的曾舜晞,忍不住小声说道:“总监,我还没有问过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再从事这一行业了,会去做什么?”
“环游世界?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曾舜晞回道,“怎么,还想跟着我混啊?到时候可就没有这里这么好的待遇了。”
林岁欢吸了吸鼻子:“我就是突然觉得,总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挺好的。”
曾舜晞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她。
曾舜晞笑着叹气:“走吧,我估计还要加班呢,记得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明天见。”
林岁欢也走了,整栋楼又变成了寂静的荒野,只有曾舜晞的办公室仍旧点着灯,直到保安室的灯也灭了,曾舜晞才揉|着酸痛的脖子从大楼走出来。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其实曾舜晞本来想着打车也不方便,干脆在办公室里将就着睡一晚,甚至都将沙发收拾好了,只是在看着他新买的眼罩和耳塞时,曾舜晞却突然想起来了这几天在自己身边消失的那个甚至可以用聒噪来形容的声音。想来,林岁欢怕是没少把自己加班熬夜的事情偷偷告诉肖宇梁,曾舜晞想着,划开手|机,和肖宇梁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几天前,他说要飞韩国一趟,曾舜晞只回|复了一个好,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Z市的冬雨憋了几天,这时候终于落下来,好奇怪。曾舜晞心想,肖宇梁好像那个在动漫里才会出现的人物似的,掌控着天气,上次是大雪,这次是一场大雨。
被肖宇梁拽至车站檐下时,曾舜晞还在盯着肖宇梁牵着自己手腕而发懵,被肖宇梁瞧见,忍不住笑意问道:“我的手就这么好看?”
曾舜晞回过神,听出来肖宇梁话里的调侃意味,脖颈瞬间便发红,他抽回手放在身后,紧张间连说话都结巴:“瞎说,我、我在思考大秀的事情。”
这话在肖宇梁的注视下越说越没底气,曾舜晞最后便自暴自弃,耷|拉着脑袋问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是还要两天?”
“因为收到线报,说有人不爱惜自己身|体,仗着自己年轻,连续熬夜了整整两天。”肖宇梁掏出来手套,拉起曾舜晞发凉的双手,“怕有人猝死在办公室里,所以我赶紧订机票跑回来了。”
曾舜晞看着他仔细给自己戴上手套,柔|软又带着他温度的羊毛不住让他低叹:“撒谎。”
“嗯,这套说辞我就知道对你没用。”雨势又大了些,寒风吹着,大雨便往檐下飘来,肖宇梁反手将曾舜晞羽绒服上的帽子给他戴好,又将人往自己身后挡了些,才继续道,“所以说,我只是想见你,所以回来了。”
很直接的一个理由,却也足以噎得曾舜晞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那边的工作呢?”
肖宇梁转过身,突然笑了:“放心,没压榨任何人,都是正常上下班,只是进度快,所以回来的早。”
曾舜晞闻言,垂下眼帘,轻声道:“骗子。”
肖宇梁再了解他不过,肯定知道自己必然在他离开的这几天里会疯狂赶进度,哪里有什么延长了的行程,都是骗人的,肖宇梁太会算计,差一点,就差一点曾舜晞便听信了他的说辞。
肖宇梁俯身嘘声道:“知道我骗你还不给我留点面子啊?”
曾舜晞有点气笑了:“所以是刚下飞机就过来公|司了?”
“是。”马路对面传来几声汽车鸣笛,曾舜晞抬头看去,成方旭坐在驾驶座上降下窗户冲两人招手,肖宇梁打开雨伞,一手揽过曾舜晞的肩,两人撑着伞走入大雨中。
伞面向着曾舜晞的方向倾斜,雨势仍没有转小的意思,肖宇梁露在伞外的左肩很快便被打湿,曾舜晞瞥见,心里更不是滋味,还没开口便被肖宇梁堵住了全部的退路。
“别躲。”伞下空间狭小,肖宇梁的声音听起来便更低沉,“你身|体不好,淋雨怕是睡醒就会感冒。”
曾舜晞难免眼眶有些发酸,连忙转过头去好躲进肖宇梁的视线盲区,可捂住了眼,耳朵仍是能听见,他发觉肖宇梁叹了口气,而后又将自己搂紧了些。
“我是喜欢骗你,是你口|中的骗子。”车子愈发近了,肖宇梁手上的力气渐渐松开,“但是阿晞。”
车门打开,曾舜晞被肖宇梁扶着坐上车,他身上没有一丝雨滴,回头却看见肖宇梁撑着伞,站在大雨中,明明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可曾舜晞心里却无比恐惧,他看见大雨吻湿|了肖宇梁的面颊,看见他眼底不输雨势的水雾。
“想见你这件事,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曾舜晞被这句话定住,于是风雨倒灌,吹入他破碎不堪的胸口。
*上青天
大秀倒数最后三天,Astronaut方面开始进行最后的布展,好在这一次运气垂怜,Z市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小雨后,终于迎来晴天,趁着天气大好,布展也进行的无比顺利。
这次的年度大秀地址选在了Z市美术馆,高层在进行一轮讨论时,正巧Z市美术馆今年的展出作品主题是星空,与大秀理念相同,曾舜晞便去联|系馆长征求合作,由于要布设后|台以及来宾众多,害怕对画作有一定影响,刚开始对这次合作没有一点把握,谁知就在曾舜晞要准备寻觅其他地址时,馆长终于发来了回|复,表示强烈欢迎Astronaut在此举办年度大秀,把一层藏品大厅全部借给Astronaut使用。
最后一道难题也得以顺利解决,曾舜晞心头的大石头至此总算放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布展又是一道难题,走秀场地由于天气原因设在美术馆内部,而场馆外部的布设,公|司高层试图和曾舜晞商量尽量少布设一点,既防止大风天气刮走装饰,也可以节省些经费。
这话还没传到曾舜晞耳中,便先被谢莞笙原路打回,等曾舜晞多少听懂些内|情时,不由得诧异,他看向站在身畔,同他一起欣赏展出画作的谢莞笙,劝说道:“你应该答应他们的。”
高层有些领|导之前就看不顺眼曾舜晞,商人总是把利益看得最重要,认为他一介海归,能给公|司带来多少收益,也确实,Astronaut刚成|立一年时,营业额还补不上亏空,但放眼全球时装市场,Astronaut的销量还是能名列前茅,直到第二年统计时,营业额才终于算不上亏空。也便是因此,除了谢莞笙这个董事长,其他高层多少都对曾舜晞这个人评价不高,更别提旗下的股东们,算上这次污点事|件,谢莞笙算是得罪了一圈人。
“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谢莞笙好笑地转头看他,“怎么?你觉得我收拾不了他们吗?”
曾舜晞叹气:“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无论是为了什么而去得罪领|导和股东们,对你没什么好处。”
“因为我有预感,这会是你为公|司承办的最后一场年度大秀。”谢莞笙笑得轻|松,“我猜的不对吗?”
曾舜晞迟疑道:“您为什么会这样想?”
“好比游鱼就是要在水中才能活过来,小曾,你是一只困在笼中,本该自|由的鹰。”谢莞笙轻声道,“你|的|人生,就注定是在追寻自|由的路上,我不可能那么狠心,所以我想,是时候还你自|由了。”
她似是想到什么,笑着指了指曾舜晞身后:“当然,这话的意思可不是让你当什么恋爱脑,说跟着跑国外就傻乎乎地去了。”
曾舜晞回头看去,肖宇梁一身黑衣,还戴着口罩,正站在大厅门口,对上两人目光,他笑着挥挥手。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开自己的工作室,创立只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不要依附于任何人。”谢莞笙拍拍他的肩,“我相信你可以的。”
就像五年|前一样,谢莞笙初次见他,彼时曾舜晞在国内还没什么名气,却义无反顾要创立Astronaut这个品牌,仍青涩的面孔却显得他眼中坚定的光更耀眼,谢莞笙没多说什么,她不顾一众领|导股东反|对,将签好的合约递给曾舜晞,在曾舜晞惊喜的眸光中,她微笑着:“年轻人,相信你能给公|司带来新的东西。”
真正要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和平相处,不许吵架。”
曾舜晞本想留谢莞笙的,好让气氛没那么尴尬,这下可好,闹得他脸颊通红,赶紧催着谢莞笙助理把人带走,等他想起身后还有个肖宇梁时,才恨自己怎么刚刚不跟着谢莞笙一起回公|司,现在倒好,不仅要面对着自己一颗摇摆不定的心,还要面对着足以让自己尴尬到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的前男友。
他说不清自己对肖宇梁现在到底算什么感情,说不爱了根本不可能,只能是太爱了,但如此带来的后果便是他根本舍不得再伤害一点肖宇梁的真心,他不断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就好,等到他遇见一个能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孩,总会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而自己就可以忘记关于肖宇梁的一切,开启自己的新人生。
但也只有曾舜晞知道,这个决定的完成对自己来说有多么艰难,他舍不得放不下,他太爱肖宇梁,爱到他每每口是心非,爱到他站在肖宇梁面前,眼泪便夺眶而出。
肖宇梁说得对,他是自己的缪斯,没有哪个神不爱自己的缪斯。
曾舜晞也是如此。
“在想什么?”肖宇梁歪头冲他笑,“我站在你面前哎,还在想其他事?”
曾舜晞被逗笑:“大秀的事好像比你重要吧?”
肖宇梁不可置否,只好换了个话题:“大秀结束后呢?想|做什么?”
此时距离新年的到来也不过一个月,曾舜晞想了想:“也该放假了,往年假期都懒得动,今年想出去旅游。”
闻言,肖宇梁眼睛一亮:“我正好在巴厘岛有拍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成方旭和林岁欢就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曾舜晞微抬下巴:“看见没,你助理就在那里,哪里需要的上我,别给人家添乱|了。”
肖宇梁顿时垮下脸:“谁说要你当助理,公费旅游不行吗?”
曾舜晞抿紧了嘴,两人面对面站着,他完全能看得见肖宇梁拧起的眉,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这使他不由得心软:“以朋友的身份吗?”
肖宇梁干脆地摇头反驳:“我不要。”
“我们是平等的,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肖宇梁逼近一步,腔调里有些哽咽,“曾舜晞,我不是正常人,我贪欲太多,我想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但更想看你扶摇直上,我早就疯了,哪里算什么缪斯,我就是个疯|子。”
肖宇梁握住曾舜晞的肩膀,缓缓地,像是痛到了极点,他把头靠在曾舜晞肩上,后者深吸一口气,失了一切挣脱的力气。
“我恳求你。”肖宇梁嗓音沙哑,“能不能给疯|子一个,追回神的机会?”
曾舜晞缓缓合上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手掌搭上肖宇梁的脑袋。
他想,我终于疯了。
*新人生
大秀当天是个难得的晴暖天,也没刮大风,美术馆前的广|场被曾舜晞布置成了宇宙的模样,红毯旁漂浮着各种星球模样的气球,包括红毯,一改往日的老套风格,全都由曾舜晞经手,连红毯都被他染成纯黑色,上面用刺绣风格绣上银河,一直延伸到美术馆门口,银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月球表面,受邀出席的来宾瞧见,纷纷称赞这次大秀的创意理念不错。
“啧,曾总监确实冷酷无情。”坐在后|台正上妆的肖宇梁突然出声,“我|国内好朋友甚至都来求我能不能进场,还是被曾总监驳回了。”
曾舜晞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人:“规矩是死的,说不改就是不改。”
肖宇梁挑眉,给一旁的林岁欢小声告|状:“看看你们总监,是不是不近人情?”
林岁欢无奈道:“肖老|师,如果总监还叫不近人情,那这圈子里可就真没什么好人了。”
这话不假,肖宇梁所谓的好友,曾舜晞让她去查过,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有几个代言,但跟肖宇梁少说有三年没联|系过,这次他难得回国参与大秀,又是和Astronaut合作,换做是谁都想攀上这橄榄枝,更别提这位好友,曾舜晞大致扫了一眼他个人简介,没想到之前还来Astronaut投过简历,这样看看,没录用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
林岁欢刚开始不理解,听曾舜晞讲完来龙去脉这才恍然大悟:“您怕肖老|师交|友不慎啊?”
曾舜晞点点头:“他这人藏不住事,也没什么心眼,跟这种朋友来往,怕会给他未来的事业埋下一个隐患。”
“也是。”林岁欢瞧见曾舜晞碗里的汤要见底,又起身帮他盛了一碗,“这样对肖老|师好。”
不过肖宇梁没什么心眼这句话林岁欢悄悄表示不认同,要知道,在曾舜晞身上,肖宇梁可谓是快把那点心眼和情商用完了。
曾舜晞接过汤碗,抬眼看向女孩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叹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就说,知道你不会轻易请我吃饭。”
“那我可就真的问了?”林岁欢有些胆怯,“总监您可别生气。”
曾舜晞没说话,默许了回答。
林岁欢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谢董说您有可能要离开,这是真的吗?”
Astronaut算是集|合了曾舜晞这些年来的一切心血,见证了曾舜晞新的人生起点,他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所爱的事业,到最后,收场却寂寥无声。
光是想想,林岁欢都觉得惋惜,可曾舜晞在这里好像也并不快乐,之前她还以为是曾舜晞觉得无聊,说要给曾舜晞买个宠物当作礼物,却被曾舜晞婉拒,直到肖宇梁的出现,林岁欢才明白,原来真的是心病,而久病成医,曾舜晞知道自己生病的根源,慢慢又笨拙地,从肖宇梁手心里偷来一点安慰,又飞快地窜回自己的小窝,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靠着那点爱意度日。
林岁欢觉得曾舜晞太可怜,他已经坐拥了一切别人可望不可求的财富、权力,他毫无疑问在同辈人的行列里是个人生赢家,可赢到了一切又如何,最后连爱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
曾舜晞沉默着低头抿了一口热汤,林岁欢不甘心,追问道:“大秀结束后,您会和肖老|师一起去国外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曾舜晞毫不犹豫道,“我是个胆小|鬼,即使我们如今只差最后一步,我也不敢先迈出去。”
林岁欢不禁皱眉:“听您这意思,不会再回到Astronaut了,对吗?”
“Astronaut已经不需要我了。”曾舜晞搅了搅汤底,“无论是A组还是B组,设计师们都足够优秀,可以独挡一面,尤其是你,我相信你们能照顾好这个牌子。”
林岁欢彻底明白了曾舜晞的意思,只是仍舍不得:“这可是您一手创立起来的,真的说放弃就放弃了吗?”
“不是放弃,只是觉得,我创立它的理念,已经完成了,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曾舜晞抬起头,微笑道,“累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如今,是他们的时代。”
林岁欢刚想哭,听罢这话,忍不住破泣为笑:“这话说的,您还年轻着呢,怎么就想着拿退休金了,真的要准备环游世界?”
“差不多。”曾舜晞沉吟片刻,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想去太空旅行。”
*落幕
大秀进行得很是顺利,压轴模特后便是最后的特邀模特,肖宇梁一经出场便震|惊四座,A组交上来的设计图稿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高定西装,而是混入了些新中式风格,都说太空多是外国研究颇深,可中|国传统文化里对于太空的研究也不差,比起西方的理性,设计师混入了更多东方的神话元素,这让整件服装的设计在一众稿子中脱颖而出。
观众席中有人情不自禁称赞“天仙狂醉,揉乱浮云,倒是真有点神仙意思”,这话被一旁的设计师听见,不禁热泪盈眶,她是最开始进入Astronaut的那一批设计师,这么多年,努力终于被认可,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情感让她差一点绷不住大哭,好在是有曾舜晞在一旁劝慰,这才稳住了激动的情绪。
肖宇梁在秀场上能够吃得开,最大的特色就是他能不断给观众带来惊喜,第一次在柏林时装周走秀便是如此,作为秀场上唯一的华人,本身就足够有特色,偏偏他身上那身高定又有点古板严肃,走到展示区域时,只见他把原本作为装饰的眼镜摘掉,随手便仍在脚下踩碎,也不知道从哪里带的一本书,书页被他提前撕掉,轻轻一扔,便飞得漫天全是,有观众捡起来一看,里面全是他手写的内容,各种叛逆到极致的单词句子。
值得一提,那一场秀的主题是:我们与众不同。肖宇梁是全场完成的最好的一个。
曾舜晞有跟他提过,让他回国收敛一点,虽然搞艺术的人思想境界不同常人,但也没疯到能在柏林时装周扔纸片的程度,肖宇梁看起来是乖乖答应,可自打一上台,曾舜晞便瞥见了他腰间别着的长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旁设计师。
“等着看吧,他送给咱们的惊喜。”
确实是惊喜,曾舜晞也没想到这人能拿着把一看就是旧货市场淘来的古刀在大秀上给大家来一曲剑舞,肖宇梁会跳舞这件事其实多数人都不知道,还是曾舜晞早年看他给要准备参与晚会的学弟辅导时才知道,这人从小学舞,只是初三那年学业压力大,迫不得已给停掉。
肖宇梁身形本就苗条,跳舞时轻|盈得赏心悦目,偏偏耍起剑来又不失侠气,一曲剑舞,硬是被他把时装大秀会场变成了江湖比武现场,看得谢莞笙都不由得感叹:“感谢我推了今天的会|议,这次大秀可算是来对了。”
负责肖宇梁这身高定的设计师更甚,抓着曾舜晞手臂激动得直晃:“总监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梦里穿上这身衣服该有的表现力!它活了!活了啊!”
一时之间,大秀现场惊叹声不断,直至肖宇梁离开,现场灯光渐渐暗下去,众人才从剑舞中缓过神来,就连主持人见惯了大场面都忍不住称赞,说这是一场值得被记录在册的大秀,尤其是肖宇梁的表演。
观众席的夸赞声不断,后|台的气氛也同样轻|松,虽说Astronaut没做过二次收尾,但模特们都在秀场上呆了多年,经验还是在的,所以显得只有曾舜晞无比紧张,随着模特们一个个从后|台走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曾舜晞不由得抓紧了身边人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一下子回神,他抬头,肖宇梁笑意盈盈望着他,轻声道:“别怕。”
之后扑面而来的是闪光灯、彩带,还有观众们的鼓掌、媒体们的快门,声声传入曾舜晞耳中,令他紧张得差一点连打招呼都忘掉,有人忍不住笑,曾舜晞寻声看向肖宇梁,场地的灯光衬得他眉眼更温柔,尤其是这一身西装,出自他手下,现在,又还给他原本的主人。
一切都令曾舜晞眼眶发烫,最后他深深鞠躬,感谢了所有人的付出,彩带又落下,搭在他肩上,另一端,在肖宇梁肩头。
*到未来
庆功宴结束已经是九点,曾舜晞心里高兴,多少喝了一点酒,本来想着让林岁欢开车送自己回公寓,谁知她对于曾舜晞要离开Astronaut的事实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庆功宴还不过一个小时便把自己喝趴下,无奈只能让其他不喝酒的女同事送她回去,至于曾舜晞,他多少还清|醒着,摆摆手说自己没关系,这里离他家不远,坐地铁回去就好。
酒过三巡,曾舜晞也撑不住了,他实在是不怎么能喝酒,后半场一直在喝可乐,撑的他胃难受,摇摇晃晃站起来说先回家,肖宇梁跟着站起来扶他,说自己不放心,让助理开车送两人一起回去。
曾舜晞不乐意,蹲在饭店门口不起来:“不好,怕吐在人家车上。”
肖宇梁耐心问他:“那我们坐地铁回去好不好?我陪着你。”
曾舜晞闷闷点头,肖宇梁便又扶着他往地铁站走,紧赶慢赶好在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车厢里空空荡荡,肖宇梁转头看着曾舜晞靠在座椅上打盹,忍不住笑道:“还要装多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酒量多少。”
自知瞒不过,曾舜晞睁开眼:“那怎么不让旭哥开车送?”
“你有话跟我说,那我当然要奉陪啊。”肖宇梁哧哧笑着,“阿晞,我太了解你了。”
他的妆造还没卸掉,参加庆功宴也就是外面套了件羽绒服,戴了顶帽子,这会儿地铁里没人,也认不出他是谁,帽子去掉后,笑眸弯弯,显得更俊俏,就长在曾舜晞心窝里,后者晃神间便抬手触及他脸颊。
这件羽绒服他认得,联|名情|侣款,穿起来像宇航服,显得有点臃肿笨重,曾舜晞却当年喜欢的很,他买了白色那件,却没想到,灰色那款,在肖宇梁身上。
曾舜晞垂下眼帘,手指移到肖宇梁胸口,那是他亲手缝上去的,藏在宇航员背后的秘密:“这件西装……”
他想跟肖宇梁讲真|相,讲他还爱他,好爱好爱,这是他用爱和骨肉创造的缪斯,做不到拱手让人。
“我知道。”肖宇梁打断了他的话,柔声道,“我知道,阿晞,我什么都知道。”
伴随着终点站声响,在曾舜晞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隔着泪水,34岁的肖宇梁穿着臃肿的羽绒服,朝曾舜晞伸出手。
他问他亲爱的创造者,终点站到了,他愿不愿意和自己私奔。
私奔到他18岁的梦里,
他们一起,
到自|由的未来。
END.
*彩蛋
18岁的那个冬天,肖宇梁偷偷看见了曾舜晞忘记合上的画本,上面是一件西装草稿,很精美,不像是草稿该有的样子,旁边标注了小小的一行字——
送给宇梁
肖宇梁欣喜地想,这一定是阿晞给自己偷偷准备的礼物,说不定等到19岁生日那天,阿晞就会装在精致的包装盒里亲手送给自己,然后他会穿着人生的第一件西装,邀请曾舜晞跳舞。
他想,那就装作不知道这个惊喜好了,他再等等。
再等等,阿晞就会亲口告诉自己这个惊喜。
注释:
谢莞笙名字出自:莞蒻桃笙之绮席,阳阿激楚之洞箫。
林岁欢名字出自:岁岁年年奉欢宴,娇贵荣华谁不羡。
(以及关于时装部分不太了解全在胡扯
双向×半强/制
私设
丧心病狂黑道太子爷×误入歧途小白兔
连预告1.2w+一发完,因为被屏所以重发了
1—
“0013,这是你的编号。”
狱警带着他往监狱深处里走去,走廊上一排排钢筋水泥组合在一起成了阴暗逼刍的房间,陈凯文从这些房间前走过,心如死灰。
被女朋友阴了的这件事,他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可置信。
A市对于这种类型的迷‖女干犯罪一向严惩不贷,加上那...
A市对于这种类型的迷‖女干犯罪一向严惩不贷,加上那天晚上发生这些破事的时候朱露莎离十八周岁还差一天,性质更加恶劣。
父母远在他乡,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陈凯文不想拿这种事让他们伤心,只能瞒了下来,说学校要封闭学习。
这种蹩脚的借口,也就只有他能编的出来了。
监狱里,阴暗潮湿的墙角长出青色的苔藓,混着飞扬的灰尘,他忍不住咳嗽一声。
陈凯文在A市人生地不熟,大学还没上出什么名堂,却被送进了监狱,陈凯文的锐气和莽撞好像一夜之间就消解下去了。
狱警带陈凯文来到他的房间,语气生硬。
“进去吧。”
年纪轻轻,长得也不赖的一小男孩,非要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浪费大好年华,可惜喽,以后身上背着案底,想干什么都得被束缚着。
陈凯文抿唇不语。
“愣着干什么?!进去!当自己大少爷了是吗?进了监狱你屁也不是,滚滚滚。”狱警没好气地把他推过去。
陈凯文踉跄了一下,小声问道:“这……这里面怎么还有人啊?”
狱警的神色变幻,目光触碰到里面漆黑朦胧的身影时骤然收回。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道:“管这么多干什么?他和你同监的一个人,记住,别招惹他,三个月全须全尾的从这里出去就完了。”
陈凯文还想问些什么,那狱警却攥着他的肩膀,半压着他的身侧把陈凯文推了进去。
干脆利落地落锁,狱警脚步匆匆地走了,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了回声,最后是毛骨悚然的静谧。
狱警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打开最外面的铁门又轻轻关上。
门外有和和他穿同样制度的男人在等他,带着帽子,整张脸隐藏在黑暗里。
“送进去了?”
狱警点头哈腰,“进去了,他一个外乡人,不敢有什么要求,稀里糊涂的就进去了。”
戴帽子的男人点点头,从暗处传来预谋已久的狞笑,“我的好弟弟,要是父亲知道你在监狱里也敢玩出人命,他还能放心把权力交给你吗?”
2—
这间屋不大,堪堪放下两张瘦长的铁板床,床头紧紧顶上焊着窗户的那面墙,两张床之间中间隔着一些距离。
狭小的窗户上焊着钢筋,由于今天是阴天,从窗户里透出的光很微弱。
从走廊透过窗门上的窗户往里看,屋里的那人整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里,导致陈凯文并看不清他的模样。
陈凯文鼓足勇气往里面走了几步,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并不突兀,“你好,我是陈凯文。”
话音落下,陈凯文伸出了一只手,微微垂下眼睛。
然而陈凯文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那人的回应,他尴尬地收回手,抬眼去看那人。
孙志彪冷睨着他,阴暗的光线在他脸上勾勒出尖锐狠厉的阴影。
陈凯文一瞬间觉得男人眼神中透出来了无端的傲慢,这种傲慢像极了残忍的鹰隼,好像在黑暗中闪着冷冽的光亮。
陈凯文被他的眼神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他的动作似乎愉悦到了孙志彪。
孙志彪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你好啊,我是孙志彪。”
陈凯文的心跳突然加速,他看到孙志彪从床上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孙志彪身形高大,他一起身,陈凯文愈发觉得这个房间过于狭小。
胡乱点了点头,陈凯文放下自己的东西,背对着孙志彪收拾起来。
在他忙碌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孙志彪的眼神却似有若无的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探寻和孙志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隐藏在深处的一丝热望。
3—
喑哑着嗓子的月亮失了声,云翳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吹散,露出弯起钩子的月牙。
嫉妒的种子一旦撒下,便悄然在心里生根发芽,抽出无数黑色繁茂的纸条。
孙志彪一丝困意都没有,他倚在床头,双手懒懒地护住脖子,月光穿过冰冷的铁窗投射到墙上。干冷的空气皴裂墙皮,显出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
他顺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特制刀具,折叠刀略显小巧,刀具的尾部被镶嵌在环形状的铁环上。修长的手指穿过这把刀,在孙志彪的手中堪堪握住,他百无聊赖的地打开又合上,来回把玩。
如果让陈凯文选一个年度惊悚事件,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半夜朦胧醒来看到自己不近人情的狱友拿着明明是违禁品的刀具来回把玩。
隐约间好像还能看到孙志彪嘴角残忍的笑容。
“你想干什么?!”
陈凯文一瞬间从梦里清醒过来,恐惧让他紧贴身后冰凉潮湿的墙壁,比墙壁更冷的则是他的手,他背后已经冷汗浸浸。
陈凯文突如其来的惊呼也打断了孙志彪的思绪,他眯眼睨着陈凯文。
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此刻正蜷缩在他对面,在这么狭小的床板上竟然还能睡得开。
陈凯文裹着被子瞪他,眼里有些不知所措,他很害怕这个狱友一时想不开会做点什么血溅当场的事,夜黑风高杀人夜。
他还想再多活几年。
上牙和下牙打战,陈凯文克制自己要跳出来的心脏,慌张开口,“你……你别冲动!不就是在监狱里待几天吗?不至于拿刀捅人,捅自己也不行!彪哥,你想开一点,我还想多活几年。”
陈凯文欲哭无泪,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孙志彪心里升起了恶趣味,他突然想逗逗这个无缘无故闯进他领地的小白兔,于是他加快了摆弄刀具的速度,又猝然起身。
陈凯文猛地拉紧被子,目光紧盯孙志彪手里的刀具,生怕他一步错步步错。
这时,铁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孙志彪往外面看了一眼,手电筒亮起的光到处乱晃,他收回目光看向陈凯文。
“一会儿该怎么说你知道吗?”
孙志彪眉间有些戾气,他站在陈凯文面前,俯视他,眼皮微微低垂,冷意顿时遍布陈凯文的四肢百骸。
“我知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孙志彪微微挑眉,似乎是没有想到陈凯文竟然能这么配合自己。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凌冽的刀刃,又回到了床上,手电筒的光照进屋里,在陈凯文身上晃了一下就快速收回去了。
门外的狱警隔着铁门问:“你们这里发生什么了?”
陈凯文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回道:“没事,我做噩梦了……”
狱警啐骂一声,转身离开了。
清冷光线掠过四面墙壁,一切重归平静。
陈凯文提心吊胆地不敢入睡,终究还是败给了不断袭来的困意,不自觉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志彪才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夜里扑朔迷离地目光落在了陈凯文身上,孙志彪地声音幽幽响起,陈凯文没有被惊醒,只是咕哝着翻了个身,被子卷起他的上衣,露出了一片劲瘦的腰肉。
“给我查查陈凯文。”
孙志彪地语气平淡,说话间眼神却看向了陈凯文,鹰隼般的目光在陈凯文身上流连。
4—
陈凯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孙志彪刚好从外面进来,没穿上衣,毛巾搭在肩膀上,就这么直接走了进来。
眼神交汇属实让陈凯文猝不及防,他慌乱地移开目光。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孙志彪听了陈凯文的话,冷笑一声,脸上有些不屑,“怎么,男人不穿衣服你也感兴趣?”
陈凯文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他感觉自己的怒气值不断增加。
“你什么意思?”
孙志彪把毛巾挂在墙上装着的铁钩上,无所谓地说:“没什么意思,别太往心里去。”
孙志彪太知道怎么戳中一个人的痛点了。他找人调查了陈凯文,知道他是因为迷*罪名被定刑进来的,心里算不上鄙夷,只能说陈凯文刚进来时给他的感觉已经破灭了一大半。
他大哥的手段也太低端了,让这么一个品行劣等的男学生来激怒自己,好达到上位的目的。
要说陈凯文刚进来时,孙志彪对他的印象是干干净净一懵懂纯洁小白兔,那现在就是一豺狼。
他已经知道陈凯文的事情,看陈凯文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带了一些隐晦地审视。
孙志彪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陈凯文忍不住反唇相讥,“能进这里的能有什么好人?”
孙志彪挑眉,眼里带了些惊讶。
不当受气包的陈凯文稍稍露出了他的尖牙。
其实也是,看陈凯文的年纪小,心气高,家境殷实,一时走错了路也没法磨平他的棱角。
他倒是很好奇他大哥怎么能说动陈凯文当他的棋子的。
“行,”孙志彪放下东西穿上自己的衣服,“你是为数不多的敢跟我这样说话的人。在你之前有两个人,也是这么伶牙俐齿。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
“啧,扔到狼窝里喂狼啦。”
孙志彪说得轻巧极了,语气带着些玩笑的意味,陈凯文只当他是在吹牛。
孙志彪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在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中,陈凯文隐隐地感觉到了孙志彪之于这所监狱的不同之处。
5-
然而孙志彪就坐在活动场外围的座椅上晒太阳,闭着眼睛不去管。
狱警也不来训斥他,陈凯文被身边五大三粗地汉子挤到了角落,他不知所措地缩成一团,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挨着他。
陈凯文转过头,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正盯着他,还不断凑近,看到自己被发现了,男人也不惊慌。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往前迈了一步,贴近陈凯文。
陈凯文想从人群中逃开,却突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男人都在慢慢靠拢他,让他找不到可以挤出去的空间。
陈凯文的脸上轰然变红,他咬牙想要推搡周围的人离开,却被几个男人越来越近的包围起来。
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他们就像古老斗兽场遗留下来的恶兽,闻着血腥味就猖狂地尖啸起来。
陈凯文慌张不已,他甚至能听到起哄的口哨声。
这种事情在监狱里已经熟视无睹。
有些稍微长的好看点的男人进了监狱,就像羊入虎口,被监狱里更强的男人轮番侵/犯。
陈凯文这种白白嫩嫩的男大学生,在他们这些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的老油条眼里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陈凯文的眉眼很好看,又加上他本来就白净,更显得漂亮,年龄小,刚进监狱,没有人瞄上他才怪。
周围的话语声变得清晰,陈凯文耳边传来越来越多下流的话。
“豪哥,这看着可是个雏/儿,就等你给兄弟们开个头好让我们也尝尝啊!”
“不然就在这里吧,让我们也看看这这小白脸怎么叫的。”
“这脸蛋看着就够味儿。”
……
那个男人的手已经碰到了他的腰,想到自己一会儿有可能的遭遇,陈凯文顿时感觉恶心反胃。
他在一片混乱中突然看到了远处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孙志彪。
陈凯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用尽了他最大的勇气冲孙志彪大声道:“彪哥,救救我!”
熙攘的人群顿时褪去喧闹,太阳也停下散发炽热躁郁的光,活动场寂静得像是白日墓地,
络腮胡男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陈凯文。
他的脸色很难看,身边的另一个男人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络腮胡男冷笑一声。
“你跟了他?”
陈凯文被刚才直冲头顶的恼怒弄得头晕眼花,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胡乱点了点头。
“怪不得有恃无恐,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脸蛋,注定尝不到你的滋味了。”
络腮胡男上下打量陈凯文,终于还是怒哼一声,自找没趣地走了。
人潮退去,像是在躲避瘟疫一样。
陈凯文迷惘地眯了眯眼,太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朦朦胧胧感觉到有个人走到他的身边,那个人挡住了光线,陈凯文眼前模糊不定的画面才慢慢合为一个,孙志彪微微低头看着他。
陈凯文心里一慌,他张嘴想解释,却被孙志彪一把扛在肩头。
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人扛在身上,陈凯文顿时气血上涌,从耳根红到脸颊。
“孙志彪,你干什么?!”
孙志彪单手按住他,大步往监狱房间里走去,语气悠闲。
“带我的人走。”
陈凯文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扛在肩上过,他尝试挣扎着想下来,孙志彪抬手拍了下他的屁股。
不疼,但陈凯文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也不挣扎了,像失了魂一样老老实实呆在孙志彪的肩头。
走近监狱的长廊,微凉的风骤然钻进陈凯文的衣襟,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孙志彪大步走进房间,又“哐啷”一声把门合上,陈凯文被他摔在硬邦邦的床上,胳膊碰到了铁架,他疼得呲牙咧嘴。
陈凯文揉了揉手臂,抬头就看到孙志彪正倾身压过来,从窗外透过的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柔和了他冷冽的棱角。
陈凯文睁大眼睛,慌忙拽了自己的枕头抱在胸前,挡住孙志彪。
“你干什么?!”
孙志彪扯了扯领子,最上面的纽扣从衣服上崩下来掉在地上,从陈凯文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孙志彪衣服里隐藏的肌肉。
两人的距离很近,孙志彪俯身压了下来。
陈凯文现在就是冰火两重天,背后倚着的墙面冰冷,身前的男人却带着火/热的压迫感。
孙志彪把手放在陈凯文的腰间,明显得看到陈凯文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孙志彪低声道。
“刚才,刚才只是因为情况太紧急了,我没有办法,要不然我……”
“我可不管这些,”孙志彪低声笑了笑,“我是个正常男人,有需求很正常,你既然告诉他们你跟了我,就该担起这个责任。不然你不跟我,就只能被那些人渣玩,我给你机会,二选一。”
陈凯文还想据理力争一下,“能不能……”
孙志彪的手陈凯文的皮肤上游走,如果忽略陈凯文眼里的恐惧,两个人还像极了一对恋人,孙志彪的眼角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能。”孙志彪回答得爽快,“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现在离开,不就是告诉那些下三滥的人,他陈凯文又是孤身一个人了。
选择权交给了陈凯文,看似随意的选择,其实给陈凯文的只有一个答案。
“我答应。”
“答应什么?”孙志彪墨色的眼眸凝视着他,要陈凯文完整地重复一遍。
陈凯文气到爆炸。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需要孙志彪罩着他。
“我,陈凯文,自愿跟着你。”
“我是谁?”
“孙志彪。”
“不对,重新说。”
“……”
“我是谁?”孙志彪步步紧逼。
“彪哥。”
没得到自己心里的那个满意的答案,但看着陈凯文差不多已经在忍耐的边缘,孙志彪想,那就先这样吧。
孙志彪低头看着陈凯文,后者紧张兮兮地道:“我……现在能不能先不要!我还没有准备好。”
孙志彪伸出大拇指在陈凯文殷红的唇瓣摩挲了一下,语气懒洋洋,“放心,我可没谷欠求不满,更不会强/迫你干什么。”
孙志彪的话让陈凯文忍不住闭上眼睛,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凯文骤然睁开眼睛。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孙志彪把身体往后撤开,松开压着陈凯文的长腿,“你为什么会进来,你叫什么,几岁,家住哪里,只要有的,我都能知道。”
陈凯文不知道为什么,满心满眼地委屈一股脑地冒了出来,警察不相信他,狱警不相信他,他都只是愤恨,而孙志彪明明语气这么平淡,却让他感觉无端的委屈。
孙志彪看着陈凯文的脸色不对,没敢再说什么,翻身坐在了他身旁,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他听到陈凯文坐在他一旁带着模糊不清的委屈道:“我是被冤枉的……”
妈的。
孙志彪没办法不安慰他。
从今早在活动场上,在那群垃圾接近陈凯文的时候,自己的目光已经不受控制地盯着聚集的人群了。
那双咸猪手,那一双双烂透了的眼睛,他恨不得想亲手剁下来喂狼。
他想,如果陈凯文没有向他求救,他也已经忍到了极点。
孙志彪脑海里只有一句话:相信他。
谁看到陈凯文这种带点桀骜不驯的小白兔梨花带雨的样子不想狠狠x一顿。
孙志彪一片从来都是做事不计后果,他这次被老爷子送进监狱改过自新也是因为差点走火杀了人。
他亲爱的好大哥安插在他身边的人。
这一刻,孙志彪的理智占了上风,虽然他真的很想看陈凯沉沦着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但是显然,现在不适合。
孙志彪强压下心里悸/动的火,劲壮的手臂穿过陈凯文的后背把他捞进怀里,陈凯文倔强着不肯落泪,眼角的红却已经无法掩盖他的脆弱。
孙志彪心都要化了。
别说陈凯文没做过,就算做过,他也认了。
“我相信你。”孙志彪挑开陈凯文的发梢,放轻声音。
“你不信,你怎么会信我。”陈凯文刚才的状态就不太好,现在这么一折腾,身心俱疲。
“没有人相信我……”
声音弱了下来,陈凯文竟然累得睡了过去。
“嗯。”
“尽量取证,监控,行程全都调出来。”
怎么说呢,好看,漂亮,纯洁。
第一眼看上去就是漂亮。
毕竟他当时看到陈凯文的时候也觉得,这脸蛋真不错。
不给x真可惜了。
但是他现在却变了些想法,不给就不给吧。
哭这么碎人心,能怎么办。
6—
陈凯文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所有东西都颠倒混乱,醒来之后却记不得梦到了什么。
好像是饭香味。
陈凯文翻身背着墙,笑自己想太多了,监狱里哪来的饭开小灶。
然而那饭菜的香味却很清晰的飘进他的鼻间,下一秒他听到碗底和铁架子相碰的声音,陈凯文一瞬间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孙志彪刚把热腾腾的饭菜放下,就看到陈凯文从床上弹起来。
“醒了?吃饭吧。”孙志彪递给他碗筷。
孙志彪把崩掉了一颗纽扣的衣服换下来,扔到床尾,听到陈凯文的疑问,也没有多说什么。
“外面的人看你照顾我辛苦,特地给你补充营养。”
陈凯文被噎了一下,他颇为无语地看着孙志彪,翻了个白眼。
“你的衣服坏了?”
“嗯,扣子崩开了。”
陈凯文低头吃饭,丢出了一句话,“晚上我给你缝起来。”
孙志彪愣了一下,微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
“好。”
所以当陈凯文借着灯光给孙志彪缝衣服的时候,孙志彪就大咧咧地敞开腿,坐在陈凯文对面看着他。
陈凯文今年二十岁,还是个小孩儿。
然而孙志彪却觉得陈凯文身上竟然透露出了一丝人妻的感觉,灯光照着他的眼睛,温柔至极,陈凯文在穿针引线,看起来手法的确不太熟练。
但陈凯文还是努力地想缝得更好一点,只能严肃地抿唇不语,两耳不闻窗外事。
孙志彪找人查过陈凯文的家庭状况,父亲在外面找了个三儿,他跟着母亲,平常在学校胡作非为,叛逆期从小到大都有。
但是孙志彪好像从橘黄色的微光里看到了陈凯文内心深处躲在反叛下面的温柔。
他想,这么好的一个人,不娶回家当老婆太可惜了。
7—
陈凯文对孙志彪越来越纵容,两张床在某天合而为一,孙志彪开始搂着他睡。
从一开始只允许他摸/摸/蹭/蹭,到后来孙志彪可以压把他压在床板上亲到窒息,陈凯文又苦恼又害怕。
怕哪一天孙志彪兽/性/大发把他给办了。
但是说实话,他……也挺好奇的。
孙志彪的男性荷尔蒙太过迷人,他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孙志彪嫌热,解开衬衣的扣子,陈凯文胆子也越来越大,敢大胆地挑/逗孙志彪。
同样的身体构造让他们从心底扎根生长出来的谷欠/望更摄人魂魄。
终于,在一次陈凯文过分的行为中彻底破土而出。
那是夜晚,孙志彪照常吻他,但其实陈凯文这几天已经隐隐感觉到孙志彪陡增的情感让他马上要把持不住,这火不是凭借单纯的吻就能灭的。
所以陈凯文提前封上了窗户。
孙志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天他吻上来的动作显得火急火燎。
孙志彪湿润的吻让陈凯文彻底迷失了方向,舌头向下游走,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陈凯文仰头,拉长声音哼了一声。
“宝贝儿,你今天真勾人。”孙志彪的声音在陈凯文耳边带着笑意和逗弄响起,酥酥麻麻的。
陈凯文被孙志彪养出了小少爷脾气,仗着喜欢有恃无恐。
他摩挲着碰到孙志彪有些扎人的胡子,喘着气回答:“那是自然……”
陈凯文现在像极了触礁的轮船,在狂风巨浪中被裹挟着撞到了冰山一角,身心沉沦在痛楚的快/感中,孙志彪的唇掌在他身上无限流连,折磨让他发了疯。
孙志彪陷入伊甸园地秘密,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在尔虞我诈的童年、少年时期,在他三十二年背负着血腥暴力的人生里,陈凯文猝然出现在他的如暗夜长河的人生里。
仿佛从前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他夺权的念头也逐渐燃烧起来。父亲因为可怜自己早逝的母亲,所以更疼他,这一点让他的大哥极为眼红。
连他大哥都想置他于死地,孙志彪的童年除了仆人恶心的嘴脸就是阿谀奉承之人的虚心假意。
孙志彪怀里的陈凯文是唯一真实存在的人。
是唯一不带着任何目的。
是唯一全心全意爱着他的。
鲜艳的红玫瑰绽开花朵,在暴风雪中瑟缩着花瓣,风雪无情,将他摧残成落花,猛烈地暴风雪一阵一阵地袭来,玫瑰忍不住含起花苞,却在风雪的又一层攻势下溃不成军。
风雪消停,玫瑰已然睡去。
孙志彪看着他熟睡的侧颜,心软得一塌糊涂。
8—
“0013,你可以离开了。”
陈凯文被保释出狱,他的案子被翻了。
有太多监控证明他和朱露莎曾经是一对亲密的男女朋友,而朱露莎不知道为什么也改了口供,陈凯文顺利出狱。
陈凯文出狱的前一个晚上,孙志彪放肆了一回,两个人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交颈而眠,仰息间被烈火点燃,陈凯文眼里却忍不住涌出泪,孙志彪替他问温柔地吻去泪水。
“你会不要我吗?”
陈凯文像只受伤的幼兽,蜷缩在床板一角,孙志彪的身形甚至能完全遮住他。
听了陈凯文的话,孙志彪愣了一下,眼底满是心疼,“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恨不得永远和你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宝贝儿。”
陈凯文哽咽一声,仰起脸看他,“你回来找我吗?”
他只需要一个月。
陈凯文稍稍放下心。
孙志彪一个月沾不到荤,发了狠地一遍遍将陈凯文拋进巨浪中,带着悲凉的孤勇和破釜沉舟的意味。
两人皆是彻夜难眠。
第二天,陈凯文醒来的时候孙志彪不在房间,他想起了孙志彪昨天晚上在他耳边说的话。
“宝贝儿,明天走的时候别见我了。我怕自己忍不住让你留下来陪我。”
可是,夺权这种事情,带着极大的危险性,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他怎么敢让陈凯文涉足。
陈凯文离开的那天,A市最大的夜总会、股市操盘中心和远在郊区的监狱里,同时有三拨人开始行动。
势要在暗夜里把A市翻个底朝天。
9—
陈凯文又回到学校上课,他的事情被孙志彪处理得滴水不漏,就算有些风言风语也被他用别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他偶然听到朱露莎的消息,也已经不在乎。
校园里的风温柔干净,吹过他的发梢像孙志彪在伸手拂过他的脸颊。
监狱生活恍若一场梦。
孙志彪在他生命里也好像昙花一现。
他经常在半夜里惊醒,纱幔被风吹起来,窗外的天仍旧黑着。
他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个大洞。
他出来以后才意识到,孙志彪的温柔和耐心只是假象,他崇尚的从来都不是温柔,而是暴戾和武力。
但是孙志彪愿意把所有的温柔给他。
“凯文学长!”少女扎着马尾,青春洋溢,冲他跑了过来。
陈凯文停下脚步,礼貌点头道:“你好。”
韩茵是比他低一级的学妹,也是自己一位关系比较好的老师的女儿。她想跨考到陈凯文的专业,经常联系他,问他各种问题。
陈凯文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一些别的心思,明显地疏远了她,但是小姑娘却越挫越勇。
“凯文学长,我知道你的意思,”韩茵抱着书低头闷闷不乐。
“我也想通了,学长说自己有喜欢的人,那我也不会继续纠缠,让你为难了。”
陈凯文弯唇道了一声谢谢。
“不过这次不是我要约你哦!”韩茵俏皮地眨眨眼,“是我爸说让你明天下午七点钟去和他参加饭局,里面有不少很多大人物。”
陈凯文愣了一下,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些地方。”
他以前特别喜欢玩儿,各种party,酒会舞池样样不落,见过的霓虹比花还多。但是他现在只想静静地照常上课吃饭回家,三点一线。
“学长,我爸说这个饭局真的很重要,你要是不去,我爸那边……不好交代。”
陈凯文敏锐地捕捉到了韩茵口中的关键词,他皱眉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嗯……就是,”韩茵含糊不清地磨蹭了一下,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塞进陈凯文的手中转身就跑。
“学长!记得去!”
陈凯文目送少女远去,无奈地笑了笑,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这是本市的顶级餐厅,坐落在A市最高的大厦楼顶,在里面的落地窗能看得到整个城市的全景。
消费极高,档次极高。
他想不通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组织一场饭局,还要邀请他。
良久,陈凯文才从学校慢吞吞地离开。
第二天,陈凯文和老师,也就是韩茵的父亲韩民生一起去了餐厅,穿着熨帖的招待引他们一直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果然,软绵绵的波斯地毯从门口铺到最里面,繁杂的花纹看得是奢华和昂贵。
招待为他们推开门,陈凯文跟在老师身后进去,里面却只有一个人。
男人双手交叠,懒懒地倚椅背上。
“咚——”
陈凯文失神地看着男人,不小心撞上了经过的椅子,发出声响。
他低头道歉,却不敢再看孙志彪。
孙志彪的目光掠过陈凯文的眉眼,笑道,“这就是韩老师的得意学生吧。”
韩民生点头,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满意,“凯文这个孩子天赋很好,以后在他的专业领域里绝对前途无量,凯文,和孙总打个招呼。”
陈凯文愣了一下,伸手道:“你好,我是……陈凯文。”
他垂下眼,心里涌上一阵阵气闷,他恨不得摔门而去,或者是揪着孙志彪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
孙志彪也伸过手,大掌包住他的手,坏心眼地摩挲了一下,陈凯文触电一样收回。
韩民生看着今天有些反常的陈凯文心里有些担忧,思绪却被孙志彪的话打乱。
“韩老师,今天的饭局就当我投资您的研究课题提前办的庆功宴吧,多有叨扰。”
韩民生举杯敬酒,“孙总客气了,您能看上这个项目,是我们的荣幸。”
“能看上这个项目……还是因为韩老师的优秀。”
孙志彪目光玩味,着重咬住看上这两个字。
陈凯文闷头吃菜。
这哪里是看上项目了?!
韩民生酒逢知己千杯少,和孙志彪喝了一轮又一轮,陈凯文劝也劝不住。
孙志彪浸润酒桌千杯不醉,酒过三巡,韩民生就撑不住了,孙志彪让人派车把韩民生送回去,自己亲自去送陈凯文。
两个人从顶楼下来到陈凯文坐上车都没有交流,直到孙志彪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陈凯文楼下。
两个人在车里沉默,谁也不先开口。
孙志彪心里郁闷死了,他听了手下的馊主意,说要给陈凯文一个惊喜,结果喜是没喜,陈凯文倒是生了场大气。
想起手下在他跟前信誓旦旦地担保这些小男生最爱的就是这种惊喜的把戏,再偷瞄一眼面若冰霜的陈凯文,孙志彪恨不得以头抢地。
等了很久,孙志彪才试探地道:“宝贝儿?”
陈凯文目视前方,好像放空了一样。
孙志彪决定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解了安全带凑近陈凯文身边,“宝贝儿,看看我。”
“宝贝儿……”
孙志彪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蓦然发现陈凯文的鼻间反射出晶莹的水珠。
一滴泪闯进他的心里。
孙志彪恨不得给陈凯文跪下来道歉,他拉过陈凯文的手,紧抱住他,嘴唇贴着他的耳畔,呼出的热气碎成心肝。
“对不起宝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陈凯文忍了一个月的委屈和害怕在此刻瞬间爆发,他张嘴咬上孙志彪的肩头,又怕伤到他,于是松了口。
孙志彪抱着他不说话,等陈凯文情绪稳定下来才替他揩去泪水。
“宝贝儿,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这样,但我想给你个惊喜,才请你和老师去吃饭的,原谅我好吗,嗯?宝贝儿?”
陈凯文细碎的发梢遮住他哭红的眼角,他带着些鼻音道,“你来的太慢了。”
孙志彪听到陈凯文的话,连忙回应,“是是是,我来的太慢了,但是和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想你的眉眼,想你的笑容,想你的声音……”
“但是你答应了我,一个月之内来找我,今天是第二十九天。”
“宝贝儿,你的意思是?”
“我原谅你了,傻子。”陈凯文破涕为笑。
陈凯文绽开的笑容无拘无束,孙志彪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压着他的唇,吻了一下。
“见到你,魂都丢了。”孙志彪不知道哪里进修来的情话,陈凯文虽然听着脸红,但是也不禁心动。他靠在孙志彪的胸膛上,一阵阵有力的心跳声勾起内心深处的悸动。
孙志彪喉结滚动,他侧头问陈凯文。
“宝贝儿,跟了我就是一辈子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陈凯文微微仰起头,“早就想清楚了,不能再清楚了。”
“你不许丢下我。”
陈凯文补了一句。
孙志彪低声笑了,“你也不能不要我。”
我不会不要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相互依偎取暖救赎。
只有我们。
有些人表面是绅士,其实是绅士
就是画的不够sao,抱歉(轻轻跪下.jpg)TT
——明明在酒吧,我却写的像茶话会。(_)
“我真是亏大发了。”简隋英指间夹着根烟,紧皱眉头吸了一口,眼底是浓重的悔意。
何故坐的离他最近,看着他半隐在淡薄烟雾后如画儿似的一张脸上愁云密布,端起一杯低度数的果酒递给他。
简隋英冲他勾了勾唇角,换下原本打算一口闷的加冰朗姆酒,接过来浅饮一口。
“隋英……”黎朔给何故递了个眼色,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悄悄把桌上几瓶度数高的都撤了。“你也别太……”
“停,别劝我,你俩又不是我,哪能……”简隋英说着头往何故那边儿倒。
“简总,待会儿顾总就来了。”何故绷直了上半身。
“顾青裴来了能怎么的,说的好像我怵他似的...
“顾青裴来了能怎么的,说的好像我怵他似的。何工还不如自个来哄我,就他那张嘴,邵群都吼不过。”
黎朔叫了不少点心水果,坐过来端给简隋英。
“是是是,简总谁都不怕。”黎朔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只剩一件散了几颗纽扣的衬衫。他不知道简隋英怵不怵顾青裴,反正这两位他都挺佩服的。
顾青裴不消说,无论训人还是驯人都是出了名的厉害,金丝眼镜一戴,往往又衬的他的气质斯文禁欲脱尘。
而简隋英平日里嚣张狂妄,不可一世到了极点,生了副魅惑众生的皮囊,美的像块精雕细琢的玉。当下这样稍稍服软的模样,是最让人招架不住的。
黎朔自己家里人小,天天惯着哄着供着,都成习惯了,更是见不得的这样半是胡闹半是撒娇的场面。
何故也是个纵着人撒泼耍赖的,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说:“对对对,简总说的都对。”
“嘿!怎么着,俩人合起伙来糊弄我,好像我蛮不讲理似的!”简隋英拿了块橙子,丢到嘴里狠狠的嚼起来,“顾青裴怎么还不来?什么意思他,心里有我没?”
“不敢没有。”顾青裴踩着他的话音走进来,边走边解西装纽扣。“简总是谁,堂堂京城大少,我哪敢。”
“顾总!”何故双眼一亮,喊他。
“来了。”顾青裴径直走到简隋英身边坐下,甩了外套说:“这不是来陪酒了吗。”
“那你不还是最后一个到的。”简隋英转一圈没找到刚刚点的酒,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被黎朔按着肩膀坐下了。
“好好说话。”黎朔怕他发现酒都没了,佯装严肃道。
“我这不正好好说呢嘛……”简隋英往嘴里扔了个小番茄,疑惑道:“我刚刚点的酒呢?”
顾青裴看懂黎朔的眼色,推了推镜片说:“就是,简总找我来陪酒,怎么只有人没有酒?”
“顾青裴!”简隋英翘上二郎腿,“你就可劲埋汰我吧。”
“我说的不对?”顾青裴喝了口橙汁,被冰的牙根都酸了。“那你说说,找我们来干什么的。”
“我亏了啊!”
“就因为上周没吃着程秀那顿饭?”
“对啊!”简隋英理直气壮,痛心疾首道:“你们背着我,瞒着我……”
他转头看了看一脸无奈的黎朔和何故,缓慢的扶住了额头。
黎朔声音放的低沉,表情也温柔,“你当时在上海那边谈的项目我们都知道,你辛苦了一个月,涉及金额也高,所以才没告诉你。”
“高怎么了?不就千把万吗?我回来才跟我说,你们一群人大吃二喝了一顿,邵群那没良心的和程秀去国外过冬了!”
“过分不过分?!”简隋英嗓音拔高几个调,还用皮鞋尖点了点大理石桌台。
“简总。”何故说,“这的确是我们的不是,可你看我们现在不都来了吗?你一句话的事。”
“哼。”简隋英气焰顿时灭了,扭过头去,不看三人。
顾青裴和黎朔不约而同背着简隋英冲何故竖了个大拇指。
“而且你忙那些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大家都想看到你凯旋而归。不想因为一餐饯别宴打扰了你。”何故声音是特有的温和坚定,他长相俊秀端正,气质沉稳,常年的锻炼让他的身材瘦但不弱。
实在是好一杯余韵悠远,沉香四溢的古茶。
但简隋英夸不出来这样的话,顶着黎朔和顾青裴打趣的眼神,憋了半晌说:“搁我以前,肯定多看你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黎朔和顾青裴相识一笑。
何故松了口气,他实在是应付某位心理年龄过分不成熟的天王惯了。无他,唯手熟尔。
顾青裴搭了何故的肩,“我们何工可是很招人喜欢的,刚刚我上来的时候还听几个蛮漂亮的男孩子讨论说刚刚楼上来了个好正派的人,又高又帅,就是看起来有点内敛。我一听就知道是何故。”
“顾总……”何故不好意思了,半咬|住下|唇。
“呦呦呦,顾青裴你不准欺负何故,看这小表情,可给我心疼的……”简隋英跟着调笑道,还伸手要去勾何故的下巴。
何故忙往后躲。
“我一直都觉得何故是个很有魅力的人。”黎朔笑着说,“从见他第一面起。”
“哎,这么一说来,咱们仨,以前都是做过上面的那个的,都这么稀罕何故,那他们家那位不得把他捧到天上去?”简隋英拱着顾青裴问,“你见那个大明星比我们多,说说呗。”
“咳咳……”顾青裴瞥了一眼何故没说话。
黎朔也咳了两声说:“我有幸听过一次宋先生喊何故,确实对何故很……很……很……宠。”
“喊的什么,听一回就知道宠?”简隋英好奇道。
何故坐立不安,脸臊的通红,反击道:“我知道李总都叫简总隋英,有时候还喊哥。”
“切,那你知道我叫他什么吗?”简隋英一脸大佬的晃了晃酒杯。
“不知道。”何故老实的摇摇头。
“老婆。”
黎朔别有深意的笑了。
何故默默扭头看向顾青裴。
简隋英回忆了一下原炀那副凶不拉几的模样,扬了扬眉说,“哟呵,看来这点我跟顾总有共同之处啊!”
他仔细打量顾青裴。这人长的是实打实的好看,一副商场精英老狐狸的模样,笑容似假非真,长身玉立,一举一动都勾着人想要一探究竟。
原炀给简隋英的印象除了看起来很能打之外就是脾气不好。他想象一下,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好比一只凶猛威武的狼狗在外边朝人龇牙咧嘴的,到了家里就被顺了毛,朝着只玉面狐狸叫老婆。
真般配。
“这称呼好哇!没看出来小原还怪有情趣的。”简隋英拍拍顾青裴的肩,嘴角肆无忌惮的上扬道。
“没有简总威风。”顾青裴笑吟吟道:“哦,对了,今天这么早喊我们出来不会是为了赶门禁吧?”
“胡说!”简隋英被他这话激的反驳道:“老子就没有过那玩意,青裴你少听别人瞎扯。”
“顾青裴!”简隋英越过何故直取顾青裴的脆弱部位。
顾青裴往黎朔身后躲,眼镜却被简隋英拿走了。
“天天看你戴个眼镜,跟个老实人似的。”简隋英拿了就往要戴,被何故拦了。
“顾总的眼镜有度数的,戴了会头晕。”
“不碍事,我就戴一会儿,你给我拍两张照片,发给李玉看。”简隋英说完整了整衣领,靠在皮质靠背上,下巴微抬,神情倨傲。
在场几人皆是西装三件套,偏偏他把一件规规矩矩的白衬衫穿的风流无比。
何故跟着简隋英换的姿势拍了好几张。
黎朔和顾青裴一人端着一杯果汁,惬意的边看边聊天。
“隋英找我们不止为了程秀那顿饭吧。”
“是,但也差不多。”黎朔说着还对冲他抛媚眼的简隋英笑了笑,“听他说李玉出差了,下周才回。”
“怪不得呢……”顾青裴换了杯西瓜汁,“那么有底气的跟我说没门禁。”
我又整数了,朋友们好,来诈个尸。
又:下已经出了,见合集朋友们。
原顾cp老夫老妻日常2.2K+
有略微客串文笔多包涵
甜归他们ooc归我
“行”
也是,两个人重归于好后的前两年各自都忙的脚不沾地,自己和青裴都是...
原炀就是没脑子也知道顾青裴去见的大概是哪些人。不过现在的他又不是多年前的毛头小子了,他知道顾青裴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在社交这块能收获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满足感。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被偏爱的安全感:在我老婆眼里那些人都比不上我原炀,哼哼。
不过老婆都不回家吃饭了,那,原炀想了想补了条短信:“老婆,那我一会儿也出去吃饭算了”
“好,都早点回”顶着狐狸emoji的对话框几乎秒回。
繁华城市的夜生活似乎也来的格外早,天一黑,车水马龙的街道便流光溢彩起来。初秋的风已经带上了丝丝凉意,呼出的气体也蒙上了若隐若现的白气。这样的天气只要身边有个吃吃喝喝的合作伙伴,不管是路边的小摊还是酒店的大餐大概都能让人从舌尖暖到心底。
“顾青裴!”远远的,何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顾青裴放空的思绪。刚从SUV上下来的何故似乎不大适应外面的凉意被冷的一哆嗦,活像个衣服没穿够就赶早读的高中生。还没做出反应便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车窗探出来将他浅色的外套拢了拢。车里的人也没多嘱咐便放任小孩似的何故边跑向对街边冲着顾青裴喊:“你今天来这么早啊!看起来我们没有打扰你的工作进度!”
“你们有项目合作?好事啊”顾青裴故意囔囔调侃到:“你们合作上了,这倒好,倒是分我没份了”
“行了行了,要不是你推荐人才给我我还做不得这么好,等项目尘埃落定之后我再请你吃饭!”
“那何故作证,王哥可要说话算话……”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一家私房菜馆,这家菜馆是何故无意中发现的,菜品正宗好吃氛围又不拘谨,倒真是适合和朋友约饭。
而另一边,原炀去了彭放新开的酒庄,也叫来了一些许久未能聚齐的哥们。他们大多都与三五年前的毛头小子判若两人,有人事业有成,有人家庭美满,当然,也包括原炀。
“欸我说你们真是奇了怪了,我不出来天天在群里@,我出来和你们聚一聚怎么就和一堆娘们似的?”没差点给原炀气笑了:“再吵吵?再吵吵一个试试?!我和我老婆好着呢,少八卦!诶诶诶诶!特别你们几个小心讨不到老婆!”
“嚯?!有老婆了不起啊?!!”一群人趁机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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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没事,反正今天没喝酒,颜司卓也恰好在这附近,马上就到了,一会儿我把何故捎上”
“你也是,别急着去找你家原炀!慢点开!”
“天气有点冷,炀炀穿的也不多,而且又喝了点酒”顾青裴想着走到后备箱拿出一件厚外套“幸好今天挑的新衣服让助理放后备箱了……”
“嫂子!!”远处传来一群人的起哄
“去去去你们的!”
顾青裴转头就看到三步并做两步奔过来的原炀:“老婆你怎么来了!”
“哦哟?!!!”一群人继续起哄。
顾青裴把外套披在原炀肩上又抱了抱自家小狼狗后走过去:“那我们就先回家了,我给你们叫了车,马上就到”
“谢谢顾总!”
“好”顾青裴也不客气不虚伪的应到“等我们忙完差不多冬至,我知道一家好店,到时候请你们吃火锅”
“好!”“好嘞!!”
哦,好像还有几个小混蛋在窸窸窣窣的起哄着说什么“谢谢嫂子”。
糟糕,有一点点受用。顾青裴翘起的嘴角上写着。
原炀的酒量加上本来就没喝多少肯定是醉不了,但他怕是也对这个称呼乐在其中。顾青裴想着笑的更欢顺手揉了一把副驾驶上毛茸茸的脑袋。
像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原炀手脚并用抱了上来:“老婆~~”
“在呢在呢”
“你见王晋他们去了?”
“是啊,他和何故在合作一个土地建设的项目,应该也快收尾了,不出意外过年前能做好”顾青裴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了为原炀拉上安全带的手“他们说过年前我们圈子里再聚一聚,到时候谁今年挣的最多谁请客”
噗呲~狐狸尾巴摇啊摇:“那你去不去”
“去,你都邀请了那我为什么不……”
“哎呀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可惜了。”
“为什…?”原炀话还未出口边被打断——“真是可惜了,如果你拒绝,这顿饭就是王哥买单了,我还想着坑顿大的呢~”
“好你个顾青裴!我是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的?我们家饭管饱,哪里轮得到别人买单!”佯装气呼呼的大型犬一把掰过某只狡猾狐狸的头,顺势摁住了似乎一冒出鬼点子就会摆起来的狐狸尾巴,动作却以不相称的温柔吻了上去。
夜色温柔,世界静的只剩下心跳,秋天的凉意似乎也被这人间烟火驱散,当然,除了一路打喷嚏的王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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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原顾,这篇是我的小私心,我喜欢且想看到2.0的炀炀成熟稳重、长成可以依靠的男人并真真正正达到狐狸“知冷知热”恋人标准的样子,这便不枉费原顾之前走过的弯路)
188家主团|针锋对决|顾青裴|顾天仙下凡啦!
天仙就是天仙,请问天仙今天给小狼狗喂食了么!
这次想画出女王与爱犬的感觉!脑内一直循环播放,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至于爱犬什么时候画,这是个好问题……
简大在路上了真的!!主要一直怕画不好就很拖延……
和王总谈生意打台球的青裴
顾总生日快乐
原炀永远不会想到骨科竟在他身边——
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发小兼死党彭放,居然和他的弟弟原竞搞在一起了!那可是原竞叫了十多年二哥的人,连自己这个血缘上的亲哥都没他俩亲。
原炀内心十分复杂,憋屈地看了一眼平静给他按人中的顾青裴,想着这个世界完蛋了吧,原立江完蛋了吧。
喜欢小狼吃瘪。
血族pa,狼人马超和血族亲王司马懿
。
马超:……(盯)
司马懿:怎么了,你对这本书有兴趣?(故意)
马超:没有。
司马懿:嗯?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马超:……(能不能别看它了,多看看我。你一天到晚就找我一次还是为了喝血,以前这个时候你不都该和我贴贴的吗现在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还不来和我贴贴。您完全不想和我贴贴是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狼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回去当我狼王了谁跟你在这里受气,信不信我随时反水,篡了你的位反了你的族再把你囚禁起来天天上你。又过去一分钟了,还不来和我贴贴。气死我了。你又在看什么鬼东西,能不能别看了。)
司马懿:奴隶不要有那么大脾气。我...
司马懿:奴隶不要有那么大脾气。我养奴隶不养主子。
马超:……哦。
司马懿:(乐。)
是乐队pa——————————!
顾总平凡的一天
最后一个也下不了床hhhh
出来谈工作被偷听然后使坏结果不小心把老攻刺激到了的三位家主
——
简隋英,顾青裴,黎朔这三位,相识于一场大酒宴,然后因为志趣相投性格合拍,相见恨晚一阵寒暄,顺便交了个朋友,并且很快发展到了极好的地步
正巧最近有个项目,仨人也很巧地合作了,简隋英就在一个下午把另外俩人约出来,详细商谈一下这个项目的一些内容,还特意叮嘱了不要带上家里那位
出门前,简隋英理了理西装上衣,把边角抻得平整,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神清气爽英俊潇洒,一出门就能迷倒大片迷妹和小0
把自己拾掇完,简隋英拍了拍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自个儿的李玉,道:“宝贝儿,哥去和几个朋友谈一下项目,你...
把自己拾掇完,简隋英拍了拍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自个儿的李玉,道:“宝贝儿,哥去和几个朋友谈一下项目,你乖乖儿在家等着哥回来!”
李玉眨了眨眼睛,然后点头:“早点回来,我想和你一起吃饭,还有别又把我一个人撂到后半夜,也别喝太多酒,你胃难受我会心疼……”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简隋英挥挥手,向玄关走去,刚从鞋柜里拿出皮鞋,就听到李玉带着一点颤音地问他:“简哥,你是不是嫌我烦?”
简隋英愣了,还没反应过来,李玉又说:“我改,你觉得我哪不好我都改,只要你别嫌弃我,也别生我气,我只是心疼你……”
简隋英慌了,把鞋往柜上一扔,大步走过去把李玉的脑袋按怀里呼噜了几下,安慰道:“怎么会呢简哥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疼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你烦,别瞎想!”
李玉闷闷地嗯了一声,道:“我也爱你,隋英”
都是商界精英,讨论进行的非常顺利,很快就把主要的事处理得七七八八。如火如荼嘴都不闭地说了仨俩小时,口渴是必然的,于是黎朔招手唤来服务生要求备一些茶水
水上来了,顾青裴端到嘴边慢慢品着,开始说一些无关工作的闲话,而这闲话也慢慢从公司琐事变成了家长里短
简隋英夸张地挑起一边眉:“你们家那位也阻拦你们出门了?”
黎朔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温声道:“锦辛毕竟还是小孩子,不喜欢一个人在家也正常”
“黎总家的倒可以说是孩子性情,原炀可是故意和我闹不让我出门,揣着明白在和我耍疯”顾青裴推了推眼镜,回想起出门前的种种,无奈感涌上心头
原炀瞪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不让我跟着?!老子他妈给你当司机也不行?”
顾青裴整理着头发,头也不回道:“我一个人就行了,再说这次的项目你也没参与,你去了有什么用?”
“顾青裴!我是不是你男人!不就谈个话吗也不带我去,你这么遮遮掩掩莫不是去见王晋?!”原炀咬着牙把那个名字念出来,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
顾青裴已经打理好了,一脸无语道:“和你说了不是他,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胡思乱想?”原炀瞪大了眼,咬牙切齿:“顾青裴,我要他妈还是个男人,就不可能让你还能下床去和别人见面!”
一想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顾青裴就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小狗崽子太能闹腾,他这把年纪属实有点吃不消了
黎朔也揉了揉额头,显然也有些头疼
简隋英眨了下眼,道:“既然如此,那二位是如何把家里那位治住的?我现在是没法儿再在出门前让李玉平静下来了”
黎朔沉思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地回复道:“我认为,好好哄一哄就行了”
只是这哄的方法……黎朔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整杯水
“黎叔叔,为什么不带锦辛去?锦辛可以帮黎叔叔开车或者干别的呀”
赵锦辛抱着一身西装革履的黎朔的腰,将下巴垫在对方肩头,声音软软的听着非常委屈,活像一只被别人抢了草的小羊
黎朔心里也软了,只得细声哄道:“锦辛乖,黎叔叔只是去谈一个项目,很快就回来”
“可是黎叔叔,我一个人在家里会很无聊的。除非黎叔叔答应回来以后陪我玩儿~”
果然!黎朔咬了咬牙,点点头道:“好,黎叔叔陪你玩儿,但锦辛必须要乖乖的”
赵锦辛眼睛亮了亮,吧唧在黎朔嘴上香了一口,开心道:“好!黎叔叔回来以后必须陪锦辛玩哦”
“好,那锦辛你现在不应该去准备一下?”
看着赵锦辛一蹦三跳快乐离去的背影,黎朔决定要先去请一下明天早上的假
服务生又送上一些甜品,年轻女孩一看到三个英俊潇洒气质出众的男人同时出现,脸就红的不正常,说话也支支吾吾连不出完整句子。黎朔接过自己的慕斯,礼貌地微笑着道了句谢谢,不知道触动小姑娘哪个点了,一张白嫩的小脸肉眼可见红成了虾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冒烟了
顾青裴调侃道:“黎总,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收一收自己的魅力啊”
黎朔哈哈一笑,道:“彼此”
简隋英让站在原地傻住的小姑娘出去了,拿勺子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顾青裴问道:“怎么了?”他朝小姑娘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笑道:“看上了?”
简隋英笑骂道:“去你的,我只是觉得这丫头的纯情劲儿,挺像以前的李玉的”
看着两人都笑意盈盈等着他的下文,简隋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搪塞了一下就揭过了
之后又随便聊了些别的话题,聊的还很投机。抹掉商场之间的那些心眼,剩下的只有热情纯朴的友谊了
这时刚刚那个来送甜点的实习小丫头又敲门进来了,这次端了三杯果汁,还是支支吾吾的说话声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但三人还是通过小丫头不成句子的话里,分辨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黎朔润了润嗓子,温柔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现在可不可以麻烦你能够随时告知我们他们的行动?”
小姑娘点头就像鸡啄米,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露馅,那副样子把简隋英逗的乐呵呵的
人刚走,顾青裴就皱起了眉:“我说过不要他来的”
“这不重要”简隋英指了指门,小声道:“现在咱们也不确定他们现在究竟是还在门口蹲着,还是去了隔壁”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简隋英突然把两人拉到一旁沙发上,低声道:“现在咱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监听或者其他什么,保险起见,咱们打字吧,这个地方的经理不会胆子大到给他们监控”
黎朔点点头,随手在手机上敲出一段文字:他们听不到声音可能会怀疑
顾青裴眨了眨眼,低头打了几个字后,忽然大声道:“简总,上次和您说的那块地怎么样了?”
两人一瞬间都反应过来了,简隋英配合着也大声回道:“还在办手续呢,顾总是急着要吗?对了,黎总,您上次说的地方我给您找着了,您打算接下来怎么着?”
演技过于浮夸,三人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
简隋英在手机上敲出一段话来:顾总黎总,想不想玩个大的?
黎朔问:玩什么?
简隋英狡黠地眨了眨眼,分别传了一个眼神,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起字来。简单商量完后,三人相视一笑,同时,简隋英给这个咖啡馆的经理发了条消息,告诉他盯好隔壁包间和周围,不要让任何人闯进来
黎朔忍着笑,故意大声问道:“顾总的意思是,您可以把王总也拉进来?”
简隋英也道:“太好了!如果有了庆达的帮助,这个项目一定能更上一层”
与此同时,三人都听到了一声来自隔壁的一道轻微的玻璃破碎声
顾青裴爽朗道:“好啊!”
吼完他就愣住了,跟着他进来的赵锦辛和李玉也楞在原地,只见屋里的三人对着门口,一副“果然如此”“早已料到”的模样。顾青裴抱着双臂,挑起一边眉戏谑地看着原炀:“哟,原大公子好大的排场”
气氛僵硬了两三秒,赵锦辛一个闪身绕过原炀两步窜到黎朔面前,笑意盈盈:“Lambert,你也要去玩吗?”说完又小声补了句:“可是黎叔叔,你明明答应要回来陪我玩的”
黎朔咳了两声:“我不会去,锦辛,你看到了,我们没打算去酒吧……”
赵锦辛晶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黎朔:“那黎叔叔是和顾总简总商量好了对吗?”
“咳,是这样,但……”
赵锦辛的声音突然就漫上了一层委屈:“黎叔叔为什么要骗锦辛?我真的好怕黎叔叔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我不是……锦辛别怕,黎叔叔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的,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爽约”
“这……”黎朔有些为难,无故突然离场是很失礼的行为,他想再等一下
“黎叔叔是还有事情没有谈完吗?那黎叔叔先工作吧,锦辛可以等”
黎朔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简隋英和顾青裴,发现那两边儿的进展似乎并不顺利。简隋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并朝他点点头。黎朔打开手机,发现简隋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让他解决了就先走,黎朔比了个谢谢的口型,然后就带着赵锦辛离开了包厢
简隋英看着在他面前沉默杵着的李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后抓住李玉的胳膊大步出了门,走到旁边李玉他们开的包厢里,一脚踢上了门。他此时也有些无措,只能强硬道:“不是说让你乖乖在家待着吗”
李玉垂下头:“对不起……可是,简哥,你真的要去那个酒吧里玩吗?”
简隋英瞪了李玉一眼:“逗你们的,看不出来啊?”
李玉嘴角上扬,才算笑了下:“隋英,你去玩我没有任何意见,但能不能答应我,别抛弃我去找别人,好不好?”
“好好好!”简隋英一把将人扯怀里,胡乱揉着对方的后脑勺:“哥这辈子都栽你身上了,怎么可能还会去找别人,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简哥,你的事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回家吧”
调戏李玉的同时,简隋英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给顾青裴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陷入危险要各自珍重
顾青裴手机一震,打开就看到了简隋英发来的短信,一时无语凝噎
原炀嗖地把脑袋探过来,顾青裴眼疾手快地按灭了手机屏幕,随手扔进兜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原炀堵回去了:“顾青裴你骗我!你不是答应我了不去见王晋”
“我没答应过你,而且见王晋是为了公事,公事公办……”
“我管你是不是公事,反正你不许去见王晋!不然老子操的你一星期下不来床!”
顾青裴有些生气,言语也冷了下来:“原炀!你不要无理取闹”然后一把将原炀推开就要往外走,原炀被推得懵了一下,火气还没上来就见顾青裴理都不理他,他吓了一跳,连忙赶上去紧紧箍住了顾青裴的腰,使劲儿往后拖:“你干什么!顾青裴你他妈都是我媳妇儿了为什么还要去见别的男人!”
大概是他话里的委屈太明显,顾青裴默了默,最后配合着原炀坐到沙发上,语气也缓和了:“我不是去见王晋,刚刚是简总提出来逗你们玩的,这都听不出来”话音刚落,顾青裴颇有些嫌弃地看了原炀一眼,道:“真傻”
原炀整个人都呆了一下,然后刚反应过来似的,咬牙切齿道:“顾青裴你耍我!”
“还不是你太笨,这都听不出来”
两人都沉默了
原炀抓了抓头发,不自在道:“还不是你说去找王晋,我一听见他名字,就只想把你抓回家里,别的什么也想不了”
“你这……”顾青裴也无奈了,道:“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
“哦”
顾青裴看着原炀蔫儿不拉几的模样,老狐狸眼睛转了转,一计涌上心头,他装作满不在意地咳了两声,道:“我明天还真得去找一下王哥”
原炀眼睛瞬间瞪圆了,怒道:“你还去找他!他王晋有哪儿好啊值得你三天两头去找他?”
顾青裴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挑眉道:“有啊,他成熟,有礼貌,跟我有话题谈得来……”他看着原炀越来越低沉可怕的眼神,心说不会玩大了吧,别给这孩子脆弱的自尊刺激出什么毛病来
果然,原炀硬咔咔地转了转脖子,目光里的阴狠看得顾青裴缩了一下。原炀一把扯过顾青裴,下了楼把人推进车里,狠狠道:“顾青裴,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今晚上就让你看看那王晋比不上老子的地方”说完,拉过安全带把人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座椅上,确保动不了了,才回到驾驶座猛的踩了一脚油门,车屁股后头扬起一圈灰尘
顾总:外出有风险,逗狗需谨慎
你那晚喝醉了,又哭又闹的,顾青裴,说句真心话能憋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