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肚子,就像和她作对似的,怀一次,掉一次,这都第十八回了……
2014年的夏天,广元市人民医院的产房外格外安静。49岁的彭英林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眼神里既有期待,又藏着说不出的恐惧。
她的丈夫孙遗银坐在病床边,紧张得不行,黝黑的脸膛上,汗珠子一颗颗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在水泥地上。
他心里默念着,这已经是第十九次了,老天爷,您睁开眼看看我们吧,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这十几年,为了要个孩子,他们两口子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山里的老中医,他们去了不下十个,每个都说她脉象平和,身体倍儿棒。城里的大医院,他们也去过,医生翻来覆去检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庙里的菩萨,家里的祖宗牌位,只要听说哪里灵验,他们就立马赶过去,磕头烧香,祈求保佑。人家说搬家能转运,他们就把家从山脚搬到了山腰;人家说风水不好,他们就把屋子重新修整了一遍,连大门都换了个方向。
钱没少花,罪没少遭,可这肚子里的娃,就像跟她躲猫猫似的,就是留不住。
回想起第一个女儿出生的场景,彭英林的心还会隐隐作痛。那是个秋天的早晨,小女儿刚出生时,粉嫩嫩的像个瓷娃娃。他们给她取名叫"小芬",希望她能像朵小花一样快乐地长大。
接下来的十几年,这样的悲剧一次又一次地上演。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莫名其妙地全身发黄,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似的。有的孩子刚出生就走了,有的撑了几天,最长的也没活过一个星期。
村里人背地里议论纷纷。有人说彭英林命硬,克子;有人说他们家风水不好;更有人劝孙遗银另找个媳妇。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戳在彭英林心上,可她却不敢吭声。
孙遗银心疼媳妇,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难受。他是个地道的山里汉子,不善言辞,只会默默地干活,把家里家外都打理好,让媳妇少操点心。他每天早出晚归,在地里刨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看着媳妇日渐憔悴,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他心里像针扎似的疼,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都自己扛下来。他偷偷去城里打工,想多挣点钱,带媳妇去更好的医院看看,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这次,他们来到了广元城里最大的医院,挂了专家号。接诊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戴着厚厚的眼镜,看着就让人安心。老专家问得仔细,从他们结婚多久,到每次怀孕的具体情况,事无巨细,都问了个遍。
彭英林和孙遗银答得也认真,不敢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老专家翻看着厚厚的病历,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之前的检查结果都显示他们身体没问题,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几天后,结果出来了。彭英林的血型就是RH阴性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熊猫血”,这种血型非常稀有。而他们的孩子,都是RH阳性血。
真相大白,彭英林和孙遗银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多年,他们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跑了多少冤枉路,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虽然真相来得太迟,但总算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医生说,只要及时发现,采取正确的治疗方法,孩子是可以救活的。
彭英林生下了一个男孩。孩子刚出生,皮肤也是黄黄的,吓得两口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医生赶紧把孩子抱去检查,这次,医生心里有底了。
他们知道彭英林是RH阴性血,孩子是RH阳性血,这种情况,孩子出生后很容易出现溶血反应。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医生建议给孩子进行全身换血。
整个过程,需要医生高度的技巧和经验,稍有差池,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为了救孩子,医生们决定放手一搏。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细小的导管,插入孩子的脐动脉,一点一点地把“救命血”输入孩子体内。
他们默默祈祷,祈求老天爷保佑他们的孩子,让他们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能够平安健康的活下来。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孩子脱离了危险。
那一刻,彭英林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奔涌而出,十多年的委屈、痛苦、绝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孙遗银也红了眼眶,他紧紧地抱着妻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十多年的苦难,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日子,彭英林像变个人似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眼里闪着光。她细心地照顾着“希望”,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唱山歌。
孙遗银也更加努力地干活,想给“希望”一个更好的未来。山里的日子虽然苦,但有了“希望”,他们的生活就有了盼头。
彭英林的故事,在山里传开了。人们不再说她“命硬”,而是夸她是个“硬汉子”,是个伟大的母亲,一个用生命创造奇迹的母亲。
这大山里的“熊猫妈妈”,用她的坚韧和爱,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也给所有在困境中挣扎的人们,带来了希望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