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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海随意地撩着刚吹干的头发踏着氤氲热气从浴室出来,一抬眼就看到李赫宰靠在床头对着手机敲敲打打。

李东海站在原地双手环胸看了他一会儿,见李赫宰沉浸起来毫无察觉的样子,就倚到了左边的墙上略微撇了撇嘴,面上看不出喜怒。

这个时候,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在李东海脚边用圆滚滚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蹭着李东海的小腿,像是在向李东海撒娇。

“去去去。”李东海用脚轻轻把小狗推远。

小狗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一声立刻抬头摇起尾巴看向李东海,然后又......

小狗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一声立刻抬头摇起尾巴看向李东海,然后又凑过来粘在李东海身上。

李赫宰闻声抬起头看向了他们的方向。李东海低下头认真教育着小狗:“你主人在那呢。”

李赫宰笑了,坐到床边对着小狗拍了拍手叫道:“宝莉来这里。”

宝莉看着李赫宰犹豫了一会儿,下一秒便猛地一头扎进了李东海腿间。

“呀!”李赫宰佯装生气,“谁给你花钱的都不知道吗?”

李东海笑着蹲下来,一把抱起小狗满意地揉着他的毛夸奖道:“宝马做得好。”

李赫宰靠到床头,又拿起了手机,听李东海这么说又无奈地笑出了声:“它叫宝莉不是宝马。”再说了,“哪有女孩子叫宝马的!”

“是吗?”李东海一脸不解地看向李赫宰,又和怀中的小狗对视,“你叫宝莉?”

小狗看了他一会儿,没什么反应。

李东海又叫它:“宝马!”

小狗一听立刻就像得到了指令似的立正了身子,李东海笑了后就毫不犹豫地低下头把脸埋到了李东海怀里。

“对嘛。”李东海揉着小狗的头和背满意道,“本来就是叫宝马。”

李赫宰无可奈何地笑了:“那就叫宝马吧。”

李东海抱着宝马抬头,正好看见李赫宰又低头钻进了手机。

啧。

李东海的后槽牙隐隐用力。

总觉得让人有些不爽呢。

再后来李赫宰说自己住校,寝室突然开始严查因此暂时养不了小狗,小狗又不方便带回家便请求李东海帮他照看,伙食等一切开销都由他出,如果需要,他也非常愿意给李东海出一笔狗狗养育费。

李东海本来就喜欢这只小狗,李赫宰这么说,他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他帮李赫宰养着小狗,李赫宰便三天两头地往他家跑,常常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某个一切都刚刚好的晚上,一发而不可收。然后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又让人沉醉的肉体关系便一直保留至今。

李东海承认他们的关系是自己有意接近后蓄意引诱造成的。起初他也有些愧疚和自责,总觉得是自己在诓骗纯良的男大学生,但对这位大学生的次数和频率有了深切了解后,那些仅有的情绪顷刻间便荡然无存了,他有时甚至还会对自己当初的冲动有些懊悔。

李东海默默地走到了床边,待了几秒见李赫宰毫无察觉的样子,面不改色地把双手一放,宝马立刻跑了下去踩在李赫宰的身上。

李赫宰猝不及防地被猛的一踩,登时被吓得放下手机闷哼了一声,再加上这小家伙在他身上的着陆点不太友善,着陆后又蹦蹦跳跳地乱跑,导致李赫宰是有点痛的。

“你自己的狗自己看着。”李东海双手插兜看着吃痛呼喊的李赫宰。

李赫宰忍过了最初的疼痛后抓住了罪魁祸首批评起来:“你这家伙,你这样我要没有男朋友了!以后谁还会对你好啊!”

李东海闻言抓起一旁的枕头丢到李赫宰的脸上:“我是帮你养狗的吗?”

李赫宰一听且委屈得很:“所以我真的被踩坏了你就要和我分手?”

“演戏演上瘾了吗?”李东海在李赫宰面前打了个响指,“我们不是情侣。”

李赫宰听着瞬间将不满都表露在了脸上:“你真是没趣。”

李东海转身走到房间里简易的桌台前,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我。”

“你别被骗了,那些人都是看你长得帅来迷惑你的。”

“你觉得我长得帅?”李东海拿了桌上一瓶护肤品随意地涂抹到脸上。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吗?”李赫宰似乎因为李东海没记住自己说的话所以有些不开心,他毫不避讳地直言道,“就是你长得帅我才想上你的。”

“啊…”李东海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感慨,“你是看上我的脸了。”

“不是。”李赫宰盯着李东海直言不讳道,“还有身体。”

“…”李东海从衣柜里拿睡衣的动作顿住,看着全身镜里李赫宰的脸翻了个白眼,虽然他对李赫宰也是见色起意,但李赫宰这话让他总想锤他一拳。

“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招来。”李东海叹了口气,脱下浴袍换起了睡衣。

李赫宰轻笑,悄然从床头坐起身,跪着移动到床边拦腰抱住了李东海。李赫宰把脸埋在李东海的后肩,抬眼正好能看见落地的全身镜里李东海刚穿上身的睡衣被自己的手臂拦截在半路,完全没有办法遮挡他紧致的腰腹,李东海脖颈前的衣领也胡乱地敞着,李赫宰来之前他只来得及扣上一颗扣子。

李赫宰吻着李东海的后肩和镜子里的李东海对视着,突然变得直白又露骨的眼神让李东海的心咯噔了一下。

李东海拍了一下李赫宰搂在他腰间的手,皱眉赶他:“我要穿衣服了。”

李赫宰看着镜子手上用力带着李东海更加贴进了自己,不仅不放手他还提起了建议:“要不别穿了?”

不但要提建议,李赫宰的指腹还暧昧地摩挲着李东海腰上最敏感的肌肤。

要是在平时李东海是愿意和李赫宰沉沦一番的,毕竟他和李赫宰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这个,但是今天他的兴致实在是有些不佳。李赫宰沉浸在手机里的画面横亘在他心头,让他一想到就不爽,而且越想越不爽。

李东海瞪着镜子里的他,就这么短短一会儿他的手就不知道摸到哪里去了,李东海无言又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

“啊!”李赫宰吃痛立刻在空中甩了甩自己的右手,抬眼幽怨地看着他。

“走开。”李东海推他,“我要穿衣服。”

“穿什么穿。”李赫宰大概看明白了,李东海今天是真的没什么兴致,他不愿意李赫宰自然不会强求,但还是把李东海系扣子的双手轻轻挥开了,自己从身后搂着他解开了唯一扣好的纽扣,“纽扣都扣错位了还穿衣服。”

李赫宰看着镜子帮李东海把扣子一颗一颗地扣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环境无限放大了身体的触感,李赫宰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皮肤,就像煽风点火。李东海忿忿地看着从容帮他整理衣服的李赫宰,恍然惊觉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李赫宰看着镜子里李东海养眼的下半身深吸口气后咽了咽口水,不死心又问:“要不还是别穿了吧,反正裤子也还没穿,你嫌脱衣服麻烦的话我可以再帮你脱掉。”

李东海回头,盯着李赫宰刚想说话,脚边传来了小狗清脆的叫喊。

两人低头一看,这小狗不知道是从哪里刚钻出来,一身的毛都凌乱地炸开了,嘴里叼着李东海的睡裤,就这么真挚地摇着尾巴看向李东海求表扬。

李东海和李赫宰都愣了一会儿,然后李东海笑了,蹲下来拿过自己的裤子揉着它夸道:“好宝马!”

小狗扬起头满脸幸福地闭起了眼睛,享受着李东海的抚摸。

李赫宰无语又怨恨地僵在原地看着宝马,回过神后立刻追着问李东海:“那我帮你穿裤子吧!”

李东海回头看他,然后毫不留情地果断拒绝。

请求无果的李赫宰转头看向了得意洋洋的小狗,下一秒抱起小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乒乒乓乓的声响之后是宝马的几声叫喊,然后李赫宰一个人走了回来,还顺带关上了门,再一顺手把门也反锁了。

李赫宰进门的时候李东海已经穿好了睡裤坐在床上,李赫宰见状遗憾地叹了口气。

“宝马呢?”李东海问他。

李赫宰掀开被子钻进被窝,熟练地贴到李东海的身边淡淡地说:“它该回自己的窝睡觉了。”

“你和自己的狗争什么?”李东海有些想笑。

李赫宰闻言十分懊悔地嘀咕起来:“我要知道它会这么黏你,我当初才不选它。”

“你别这么说。”李东海看他,“小动物听到了真的会不开心。”

李赫宰一肚子的委屈瞬间被堵在了嘴边,突然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最后只能闷闷不乐地道:“明白了,谢谢李医生。”

李东海正笑他,李赫宰就在被子里靠过来搂着他的腰取暖。

“你当初对宝马不是挺好的吗,三天两头带着它来我们医院。”李东海也是因为这样才和李赫宰熟悉起来的,后来才有机会和李赫宰发展成现在的关系。

李赫宰突然不说话了,蒙着头只知道往李东海身边凑。

李东海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纠结刚刚的事。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气来得毫无道理,本来他和李赫宰也不是正经的情侣关系。他们没有谈过情和爱,也没有正式确认关系的什么宣言,偶尔他还会给李赫宰一些零花钱,这样看起来,颇像是李东海包养了一个男大学生。

这么想想,李东海突然有些莫名的得意和开心,怎么说呢,感觉这身份和关系还挺新奇。至少这么看来,他在这段感情中应该是处于上位的吧!类似于掌控局面的人?

但当李赫宰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李东海还是不受控地下意识一脚踹在了李赫宰的屁股上。

李赫宰捂着屁股看着李东海无辜地瞪大了眼睛。

“你特地来我家玩手机的?”李东海扫了一眼李赫宰手上的手机。

李赫宰一听更委屈,小声道:“我是想干别的啊。”他看一眼李东海悄悄加大了一点音量,“你不让。”

李东海听着,心里无端燃起的火烧得更旺了。

“我就只是让你睡的吗?”

把他当什么了?

李赫宰被骂愣住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拿起手机掀开被子翻身跨坐到了李东海的身上笑了。

“这是我们课程讨论群,大家在讨论小组作业。”李赫宰把手机塞到李东海手里,笑得牙齿都藏不住,“你在意就直接问我,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李东海接过手机扫了几眼,他不看内容反而直直地看着李赫宰。

“体育生也有小组作业?不是每天训练吗?”李东海曲起腿故意顶了顶身上的人,试图把人从自己身上颠簸下去。

可李赫宰就跟粘了胶水的铁板一样,稳稳当当,动也不动。

“刻板印象了吧,谁说体育生只训练不上课的?”李赫宰笑着突然开始自我反省,“还是怪我没有和你说清,让你白白担心,但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吃醋,你会吃醋说明你是真的有点喜欢我的吧?”

李东海看着他脸上居然有些发热,刚准备说话,就被李赫宰捂住了嘴压了回去。李赫宰的力道完全不重,是李东海轻易就能挣脱的程度,只是这个动作过于熟悉,让李东海一时竟忘了反抗而是根据身体记忆直接顺了下来。

“你肯定要说'你说什么呢',对吧。”李赫宰狡黠地笑着,昭示着自己对李东海的了解。

李东海默默地瞪着身上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咬他一口。

李赫宰又笑嘻嘻地道:“你想咬我。”

李东海一阵无语,又有些被人猜中心思的羞恼,好歹他也比李赫宰年长几岁,怎么能这样被李赫宰给掌控住了。李东海正要开口说话,李赫宰又说:“没事,你可以咬。”他凑近了李东海故意压低了声音,“你想咬就咬。”

居然被一个大学都没读完的毛头小子拿捏住了局面,李东海耳红脸热之余抬手搂住了李赫宰的脖子把人压向了自己,身上再一用力,两人瞬间调转了方向。

李东海俯视着身下的李赫宰。

这家伙双手瘫在枕边,不仅完全不反抗,笑得还挺享受。

李东海气不过,很想拍一下李赫宰的脸,但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他怕手感太好,李赫宰又惯会纵容他,万一他一时想不开拍上瘾了怎么办。

所以还是算了。

但李东海还是报复性地低头恶狠狠地在李赫宰身上咬了一口,起身时还在自己的牙印上拍了一下。

李赫宰感觉到身前的热源突然消失,立刻伸出双手握住了李东海的腰把人又拉回了自己身上。还贴心地帮李东海把背上的被子盖好了,复又重新抱住了李东海把手臂收紧,让李东海只能伏在他的身上,肌肤相触,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冷。”李赫宰抱着他说。

“冷个屁,我看你热得很。”李东海一下泄了气,但嘴上并不饶人,安静地在他怀里陪了一会儿后李东海又开始小心地移动。

“…”李赫宰在李东海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沉着声提醒,“别乱动。”

李东海被突然的一掌吓得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这个姿势我不舒服,维持久了很酸。”

李赫宰无声叹气,很快就放开了他。李东海一恢复自由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躺下,但刚一躺好又忍不住控诉他:“我这边都冰了!”

李赫宰立刻敞开双臂热烈欢迎:“过来吗?”想到李东海会不舒服就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或者我趴你身上?”

李东海不想搭理他,转过身背对着他:“太重了,不要。”

李赫宰不依不饶,非要李东海转过身面对着他睡。李东海不答应他又开始诉苦,说什么学校学习辛苦,见不到李东海有多难受,好不容易周末出来见他,结果李东海连理都不理他,不让亲不让抱不让睡还不让看,工作了的社会人真的太冷漠太无情太心狠了。

李东海淡淡应了一声:“嗯。”还不忘贴心地提醒,“我记得你周日下午还要开个会,赶紧好好睡觉,周日才有精力回学校好好学习。”

李赫宰沉默地看着他,沉了沉气。

“那我去回同学消息了。”李赫宰紧盯着李东海说。

“你去呗。”李东海说。

“男同学。”李赫宰补充道。

“哦。”

李赫宰忍了一会儿,见李东海真的没什么反应,气得直接一把将人捞了过来,把李东海的手压在两侧强行翻了个身,将人控制在了自己身下。

“我和别人接触你就不在意?”

在意啊,李东海看着这块木头气得想踹一脚,他刚刚表现得还不明显吗?李赫宰这家伙这么一会儿就失忆了?

“不在意。”李东海憋着一股气说,“本来我们就不是情侣,你和谁聊天交往都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和其他的人恋爱了,我就会把你换掉,这是原则。”

李赫宰看着身下的人一愣,突然卸了支撑整个人赖到了李东海的身上,像是请求又像是撒娇道:“那我和你恋爱行不行?”

这突然压到身上的重量让李东海有些喘不上气,李赫宰突然这么说,他竟一时没听清,只能又反问了一遍。

李赫宰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撑起身无比认真地看着李东海,说:“李东海我们谈恋爱吧!”

李东海被这轰然而至的真挚和纯情戳中了心跳。这是他人生数载都不曾面对过的纯净和透彻,这一块他目之所及,李赫宰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

果然还是年轻好,喜欢就是喜欢,没有谋划和算计。

李东海没忍住还是笑了起来,告诉他:“我比你大不少。”

“我都没介意你还介意。”这话就充满了稚气。

李赫宰对这个问题好像也有些不满意,但李赫宰突然开始的赌气让李东海轻笑出声。

“怕你以后介意。”

“现在都不介意以后怎么会介意?”李赫宰完全没把这种可能放在心上。

社会人当久了,总想着人际交往中虚与委蛇的那一套,但他干嘛要把生活工作上的那些不好往个学生身上套呢,那个学生还是李赫宰。

有李赫宰这样的家伙待在身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有颜有身材有体力。

“试试吧。”李东海含着笑说。

“啊?”李东海答应得太快,出乎了李赫宰的预料,让他不由得直接呆住了半晌缓不过来,“这就答应了?”他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那我不答应?”李东海被他的反应逗乐了。

这回李赫宰反应极快,连连劝阻:“不不不不,那还是不要了。”

李东海看着他还是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笑,又开始有些好奇。

“如果我不答应怎么办?”

李赫宰一听又重新趴回到了李东海身上,抱着李东海闷闷地说:“我就用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李东海搂着他埋在自己的肩颈反问。

李赫宰一时无言,两只手掌默默地捏着李东海大腿上的肉分开了李东海的双腿。

“我就上你,到你哭着答应为止。”

李东海顿时僵住了身子,大脑里闪过了危险,因为他觉得李赫宰真的做的得出来。

“倒也不用这么偏激。”李东海赶紧安抚他,想了想还是有些后怕,李赫宰身强体健折腾一晚上也能迅速恢复,他年纪大些还要工作,被李赫宰无节制地闹一晚上,他不得散架了?那还怎么工作。

“真有这种情况你就再多说几句自己的好话劝劝我,我肯定就答应了。实在想不出什么词的话下次再说也是一样的,反正你这么久了也只憋出了今天这么一句。”

李赫宰低低地“嗯”了一句,突然觉出些不对来,他抬头打量起了李东海。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李东海没控制好直接笑了出来,原来他不知道自己那么明显啊。

果然是这样!李赫宰一看李东海戏谑的眼神就知道!

“说说看。”李赫宰拉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李东海哈哈哈哈哈大笑,说:“我还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前一天买的宝马。”

那天他去了朋友开的宠物店,一眼便看中了一只白色的小家伙。但闲来无事,他不急着走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和朋友在店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突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撞响了门上清脆悦耳的铃铛,带来一阵清爽微凉的风。

李东海背对着他喝着朋友准备的咖啡,突然跑进门的那人喊着老板,招呼走了李东海的朋友。

他诚恳地问老板有没有那种黏人而且让人看一眼就不舍得放开的动物。

朋友办事利落周到,很快就为那人选好了动物。是只小狗,李东海听到它叫了几声,声音有些熟悉,李东海直觉自己要失去一个可爱的家伙了。

那人似乎是很满意,没多犹豫,二话不说便付了钱,还添置了不少店里一起在卖的小衣服和食物。

朋友一把帮他整理一边笑问:“自己养吗?”

李东海猜朋友的本意应该是问那个人是自己一个人养还是和别人一起养。但那个人很开心地笑着说:“不是,送人的…也不是,以后有可能是两个人吧。”

朋友明了地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那人礼貌地说了声再见,又像来时一样伴着铃铛和风跑了出去。

李东海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宽肩窄腰,那个白团子正安稳地立在青年的肩上和李东海对视着。

可惜了,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只合他眼缘的小狗。

朋友也看着那人跑去的背影笑着坐回座位上感慨:“又是个送宠物追人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谁会得到这个小家伙。”

“谁知道呢。”李东海笑着收回视线。

朋友又调转矛头揶揄他:“你呢,合适的人还没出现吗?”

李东海摇了摇头,试图晃出停留在脑海里的背影,笑道:“谁知道呢。”

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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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会之后,王建华罕见地准时从椅子上起来,目标是成为这间会议室里第一个下班的人。同事好奇地跟在后面,问:“王导今天急着下班?”王建华一边拿手机打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嗯,今天有事儿。”

下班之后,王建华没有往家去,打车的目的地是李治良的家。李治良最近一直在出差,杰尼独自在家没人关爱,这个活落在了同样养猫的王建华身上。由谁来暂时照顾杰尼,是经过一些争执的,王建华说summer和杰尼的年龄很接近,他会比较了解杰尼;高越说summer闻到杰尼的味道会生气,不如他和高超的猫猫大度。最终结果,目前看来是王建华获胜。李治良给出的原因是把自己家门的密码给高越,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

下班之后,王建华没有往家去,打车的目的地是李治良的家。李治良最近一直在出差,杰尼独自在家没人关爱,这个活落在了同样养猫的王建华身上。由谁来暂时照顾杰尼,是经过一些争执的,王建华说summer和杰尼的年龄很接近,他会比较了解杰尼;高越说summer闻到杰尼的味道会生气,不如他和高超的猫猫大度。最终结果,目前看来是王建华获胜。李治良给出的原因是把自己家门的密码给高越,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熟练地输入密码,进门,换好拖鞋,杰尼已经跑过来围着王建华喵喵叫了。

“杰尼,不要着急。很快就会给你加猫粮,还会给你铲屎。”王建华把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一只手把杰尼抱起来,往猫粮储藏柜的方向走去。

杰尼今天好像格外兴奋,可能是因为这次李治良实在是出去太久了。

走到柜门前,杰尼自动从王建华的怀里跳下来,跑到喂食机的地方等待。王建华看着杰尼觉得好笑:“杰尼,你真的很聪明。我的意思是比李治良聪明多了。”

给杰尼的喂食机里加上适量的猫粮,饮水机里也加上新的水,然后把猫砂盆也清理干净,王建华摸着自己的腰,感叹自己不得不承认确实不年轻了。他坐到沙发上,把刚刚那些的成果的照片发给李治良,还留言【今天也好好照顾杰尼了】。其实李治良在家里安装监控了,这些都能看到,但是王建华还是会发。

李治良的回复不会很快来,王建华也不在意。李治良是神出鬼没派,王建华已经习惯了。

王建华打量着李治良的房子,回忆自己在李治良这个年纪的时候,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每天回到家是什么心情,啊,那时候他还没有养猫。

这么想着,杰尼已经吃过饭,还喝了一点水,开始在家里跑酷,具体点说,是以王建华为中心进行一场无休止无目的的跑酷。王建华的注意力被吸引,看了好一会儿,想起李治良无数次说过的杰尼在家有多闹腾。直到杰尼一个失误从沙发上滑下去,王建华本能地去捞它,膝盖不小心磕到茶几,他揉了揉膝盖,对着杰尼:“宝宝,你真的真的很活泼。”

本打算离开的王建华,也就此改变主意,在沙发上一边等着疼痛的缓解,一边点开了外卖软件,在地址栏熟练地选择李治良家的选项。外卖点的是牛肉粉和一些烧烤,杰尼不是会抢人类食物的小猫,至于食物气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吃外卖,王建华自动忽略房子居住者的意见。

-【谢谢华哥。有空的话,记得帮我开一下新风。】

吃饭的途中,王建华收到了来自李治良的回复。嗯,新风,好的,收到。一会儿就开,然后外卖的味儿也会就此消散的。希望李治良不会记得看今日监控回放吧,或者看了之后也不会收回这句“谢谢”。

吃完饭,收好垃圾,王建华在屋里看着,有没有忘记要做的事。杰尼在餐边柜周围徘徊着,王建华好奇地蹲在它边上:“杰尼,你在找啥呢?这儿也没有罐罐和玩具啊。”杰尼没有放弃地在寻找跃上餐边柜的路径。

杰尼的不懈努力之下,从餐边柜上掉下来的,说一本软封笔记本、几支笔和一个粉色小猪玩偶。杰尼叼着小猪跑开了,留下无奈的王建华和待收拾的东西。

王建华发誓他没有偷看李治良隐私的意思,只是笔记本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是翻开的,他没有办法做到屏蔽页面上的内容。被翻开的那一夜上,标题是【四士同堂-八十一难】,就这个标题,王建华很难忍住不阅读下去。里面是李治良写的他自己关于《八十一难》这个作品的整体想法和每一个细节的思考;如果他是师父、是猴子、是沙僧,他的处理方式,和现在手法的对比;还有很多刘旸的框架、他的想法、松天硕的意见,剧本和表演更迭的对比。往后翻,还有《心动的信号》、《X计划》、《越狱的夏天》、《爱赢才会拼》,每一个四士同堂的小队的作品都被记录在这上面,很厚的一堆。

这个发现让王建华在餐椅上发怔。他自诩了解李治良,也知道李治良对表演的专业程度,对剧本理解加工的水准,但是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超过他对李治良的认知。这个本子还是超出他的认知。里面的内容,李治良从来没有在创排室提过,如松天硕所说李治良属于“不问不说”,只负责把剧本内容通过表演无误地传达出来。而他的想法被他自己判定为不成熟、不重要,写下来也好像只是一场场思考训练,一次次孤独的自我对话,独自摸索着前进。想到李治良在无人的地方,独自记录着这些内容,王建华的眼睛有点热。

这个本子的另外部分,是李治良的“暗恋日记”。从第一次的记录,王建华就猜到了李治良的暗恋对象。李治良的直白,也用不上“猜”。

【今天,我们去参加喜人奇妙夜了。很开心。因为是我们俩的单独行动。】

【2月8日,四士同堂成立了!我们的作品是八十一难!他真厉害,松导和旸哥也是。】

【今天我说了,他是我的御用导演!开心!】

【我们成立了喜团,他是团长,最高票的团长。果然到哪儿都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演心动的信号被他骂了。但是骂之前不能先安慰我吗?之后也行啊……】

【summer的生日,生日妆造不错,不愧是他!下个月给杰尼也安排一个】

【宇文秋实老师来了,感觉他们四个好像更合适呢?想哭TT但是小明妈妈确实也很好。他好忙啊,好忙好忙……】

【他好焦虑。他焦虑的时候为什么不吃东西?要怎么样,他才能开心点?】

【马旭东是天才!因为发明了“建华妹妹”,好适合他。全世界最可爱的称呼,好喜欢……】

【水上运动会输了,但是开心,他很可爱】

【“宋江哥哥”没有“建华妹妹”可爱。他拉着我的袖子讲戏的时候,我走神了,下次尽量会改】

【感谢刘思维、朱美吉。这一场他的造型也太帅了!看得我热热的】

【希望,嗯,希望他真的可以颁给我“宝宝”奖】

王建华试着回忆,李治良写的每一件事同时期李治良在干什么,他当时又是什么想法呢?很多事其实回忆不起来了,当下当然是充实的,充沛的,忙碌的,只是这半年太满了,他没办法把每一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放进脑子里。

王建华和杰尼道别之后,关掉全部的正在作业的电器,拿上本子,离开了李治良的家。

晚上收工的李治良翻看手机,发现没有收到王建华的回家信息,带着疑惑点开家里的监控,暗着的,没有人,只有杰尼在窝里撕扯着什么玩。

李治良给王建华发信息:你到家了吗?

没有回复,倒是很正常,王建华很忙的,就算不忙工作,还得陪summer和秋秋呢。

王建华当下就看到了李治良发来的消息,但是没点开,他现在不想回。

第二天起来,李治良回复完一堆信息,还是没有王建华的消息。他觉得奇怪,王建华回复信息有时差是常有的事,但是超过半天还没回复,倒是不多见。李治良又发过去一条:华哥?

手机的闹铃响起,提醒他赶紧出门去现场了。

王建华看见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工作的间隙。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完全当作无事发生,目前是做不到的,拿出来讲,他也没办法,毕竟李治良还没有表白。嗯,表白?王建华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他居然在想“李治良如果对他表白”这件事。先不提会不会答应,只是因为意外看到李治良的日记,自己居然就已经联想到对方的表白。王建华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王导,你发什么呆呢?”

王建华抬头一看,是组里的年轻演员,把手机熄屏,才勉强笑着回复:“没什么,看些烦人的信息。”

年轻演员撇撇嘴,嘟囔着:“王导又骗人。要是李治良问你,你才不会这么回答。”

王建华刚要把李治良从脑子里踢出去,这又被推回来:“那你说说,我会怎么回答?”

年轻演员仔细观察了王建华的表情,不像是会被骂的样子,才放心说:“你肯定会直接把页面给他看了啊,说说具体的事儿。反正,你和李治良没什么秘密的。”

王建华有点失语,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但是有点不服气,自己平时和李治良有这么没边界吗?是这么亲密的可以随便看手机屏幕的关系?甚至是聊天内容……不是,手机的确可以给李治良看,但是这种亲密的形象又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明明走的是伯乐和千里猪的路子啊。想着想着,王建华叹气,李治良,啧,又是李治良。

今天结束之后,王建华倒是不着急走,慢慢地收拾着东西,思索着回去吃点什么。同事走过来,好笑地问他:“怎么今天不急着走了?”王建华刚好收完东西拿包,边走边说:“哪有每天都有事的?”李治良说了,不用每天都去,杰尼一个猫呆两三天完全没问题。

同事跟他一块往大门走,刷着手机,问他:“昨天你们那个高超高越演出开票啊?上热搜了,你看了吗?”

王建华脚步一顿,发现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暗叹李治良误人,拿出手机,翻看十上的群,小声:“完全忘了。”

王建华感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发麻,自己昨天在伺候他的猫,在因为他的日记而心绪不宁,他在给高超高越唱歌,还是自己写的?啊啊啊,臭小子李治良。心里不断吐槽着,甩了甩手,又打开微博,点进李治良的主页。

李治良的声音就这样匆忙地从王建华的手机里发出,唱的什么歌词,王建华一句没听清,他只是在想他因为李治良慌乱的次数已经太多了。

同事拍拍他的肩膀:“你啊,创作的一把好手,对自己的事总是不那么清晰。”

王建华没有反驳,他现在的确是乱得很。

回到家,给summer和秋秋喂过饭,再围观了一阵子打架。王建华才给自己点外卖,坐在沙发上等,拿手机给双高胎送上迟到一天的关爱。

在剧组的李治良,又打了一个喷嚏。郭麒麟走过来,给他一杯水:“感冒了?”李治良摇摇头,没有感冒的症状,只是今天莫名地爱打喷嚏。

晚上,在酒店床上坐着的李治良思来想去不对劲,王建华从没有这么久不回他信息过。他纠结半天,给高越发信息,说了这事儿。高越先是炫耀了王建华下午给他俩发的祝贺消息,见李治良没啥反应,看出来确实心情不佳,又反过来安慰李治良。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想想华哥最后回你是啥事儿?”

李治良皱着眉回忆,最后,最后不就是说他在自己家给杰尼喂粮、铲屎和开新风嘛,能有什么事?但是王建华又确实透露着不对劲,最终还是选择点开昨晚的监控记录。

看着王建华和杰尼在屏幕里互动,看着杰尼围着王建华绕圈圈的样子,李治良一面吐槽杰尼的舔狗行为,一面又觉得这个场景很温馨。再到王建华自如地在他的沙发上瘫坐着,点外卖,吃东西,李治良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场景了。

直到他在画面里,看见杰尼把餐边柜上的东西撞下来,带着玩具小猪跑走,而王建华翻开了他的本子,坐在餐椅上细细阅读着他的小小心虚。李治良整个人僵在那里,好似一切都静止了,连同他的身体,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脑子接受了,但是没办法解析,无法思考。他在抗拒着这个结果。那个本子里,他对四士同堂本子的思考被王建华看到没什么关系,这么多年,关于表演这件事上,他在王建华面前丢的脸不计其数,王建华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而放弃他。只是里面还承载着他对王建华那些超越界限的爱意,他从来没有想怎么样,只是想一直可以爱他。

王建华把那个本子带走了,这是什么意思呢?或许他应该问问王建华,可是该如何开口?说我看了监控吗?李治良对着通讯录里“王建华”三个字犹豫,手却比脑子更快地做出决定,拨打了出去。该挂断吗?但是王建华已经接通了。

-“喂?治良?”拨号的人为什么不先说话?

-“嗯,华哥。”因为还没想好说什么。

-“你今天收工很早啊。”这个点通常不是还在现场吗?

-“今天天黑得很早。”嗯,因为立冬之后,天黑得早啊。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到底要说什么啊?

-“嗯……华哥,你昨天……”还是没能顺利地说出口。

-“我昨天什么?”听起来像是在装作无事发生。

-“你昨天拿走了我的本子。”对,就是本子。

-“是啊。”哦,看了监控,但是那又咋了。

-“是我的本子。”为什么拿走本子的人理直气壮?

-“我知道啊。”不是你的本子,我还不拿呢。

-“你都看了吗?”为什么更理直气壮了,还听到了他的笑声。换个问题吧?

-“都看了。”看都看了,肯定得看完啊。

-“你有什么想说的?”那那那,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想说,你把本子还我,然你忘记这件事。”当作无事发生不行吗?

-“不是我想听的,你重说吧!”什么破孩子。

-“哦,王建华,我喜欢你。”啊啊啊,就是想听这个是吧?

-“嗯,知道了。”也得气气你,我都难受一天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知道了是拒绝还是答应啊。

-“就是我知道了啊。”听说以前谈过恋爱,到底是怎么让他谈上的?

-“你也没回答啊。”现在是什么阶段呢?

-“那你也没问啊?”表白的标准流程都不明白吗?

-“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非得说这句吗?

-“李治良,你真的是全世界最气人的臭小孩。”想了想,还是不能这么快答应你。

-“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喂,我都听到你说喜欢我了。

-“你快点回来吧。”隔着手机还是差点意思。

-“干嘛啊?”反正这周有演出,肯定会回来的啊。

-“杰尼说想你了。”哈,臭小孩。

-“王建华,我也想你。”嗯,很想你。

不是恋爱是什么呢?

——————————

照例是要排练的下午。王建华比大家更早地到达排练室,他习惯于在开始之前和排练室相处一会儿,为今天的排练工作做一些准备。

女主角有点神神秘秘:“李治良,说实话,你在和导演恋爱吧?”

李治良整个人一震,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泼出去,缓了几秒才说:“虽然我知道你们这么调侃,但你们也不能对我贴脸开大吧?”

女主角帮他把咖啡扶好,又凑近了点,用更真诚的语气问:“我不是开玩笑,我认真的。你俩真的不是在恋爱?”

李治良后退一步,用同样真诚的语气回答:“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

李治良后退一步,用同样真诚的语气回答:“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俩真没有。”

女主角还想说什么,只听到排练室里传来王建华的声音:“李治良,进来!”

本来倚着墙的李治良下意识站直,然后乖乖地打开排练室的门进去。

留女主角傻站在门外,思考着,如果不是恋爱,难道说居然是父子情吗?!

排练室里的王建华显示出绝对的掌控力和威压,每一个不在状态的演员都会得到应有的惩处,尤其是李治良。不过今天大家的表现都还不错,至少王建华冷酷的话状态比温柔的时候少多了。

随着王建华宣布“先休息一下吧”,大家放松下来,瘫在排练室的各个角落,李治良也不例外。只是王建华的“过来”,又把正要往自己最钟意的角落坐下的李治良叫回来。

李治良走到王建华的身边,准备听大导演指出自己在刚才表演中不合适的地方。

没想到王建华要说的不是表演的事:“开始之前,你俩在门口说啥呢?”

被拍背的李治良还是笑嘻嘻的样子,还说:“你看你把我叫来说小话,还打我。哪有我这么惨的男主角?”

王建华又给了他一下,带着点无语。

排练结束,李治良是真的有点累了,挨着王建华坐下来。

王建华把李治良的脑袋掰向自己,让男主角可以稍微有点依靠。李治良没拒绝,谁会在疲惫的时候,拒绝一个可以倚靠的肩膀呢?而且是可靠的肩膀。

身体放松下来,闭着眼睛的李治良:“华哥,你觉得我演得好吗?”

王建华摸摸李治良的脑袋,用坚定的语气:“当然了。我是觉得你演得好,才一直选择你的呀。即使你对你自己没信心,也应该对我有信心。”

李治良无声地裂了裂嘴,在人生这条路上,能遇到王建华简直太好了。

有人过问王建华,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看着表演的李治良的时候,有多么专注有多么沉浸?王建华只是笑着说,自己作为编剧、导演对自己选的男一号应当有绝对的专注力。

戏剧是王建华喜欢的东西,他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坐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他选择了李治良,他也要求李治良跟他一起把剧做到最好。剧本、演员、演出,都是他自己一一选择的,他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王建华,他看向舞台上的李治良的时候,不止有专注不知有沉浸,还有满满的爱意,完全地溢出眼睛。

虽然不知道王建华对此会做什么解释,李治良的答案是:“华哥有一双会爱人的眼睛。他是真心地爱着他创造出来的角色。而作为演绎这个角色的我,很荣幸地在舞台上被他完全地爱着。”

说着感人的话的李治良,带着一些骄傲,他是为自己能成为这个角色而骄傲。怀着理想和热爱的人,闪闪发光。

亮着灯的排练室里,只有李治良坐在地上依靠着墙,和他不停流淌着的汗液和不断起伏着的胸膛。

“咔哒——”门突然被打开,进来的是刚走不久的同事。李治良抬头,俩人刚好对视上。

-“李治良你怎么还没走?”

-“你怎么回来了?”

俩人都对对方此刻出现在排练室感到惊讶。

李治良先缓过神来,开口:“你刚走又回来,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同事点点头,眼神在整间排练室里搜寻着什么,说导:“嗯,我好像把钥匙落这儿了。”

李治良听了,起身帮着找钥匙。很快,他们在一张椅子的边上找到了。李治良等着同事的离开,但显然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他饶有兴趣地问:“所以你怎么还没走?”仔细观察了李治良的状态之后,又接着说:“你还在练习刚才的排练的内容?建华导演最近都不在,这个剧目也是你很熟悉的,为什么还特意留下来练习?”

李治良没有很快回答他,一边走向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纸巾擦汗,一边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又不是学生,怎么说这种话?我只是想演好每一个角色,不想观众被说奇怪的话,现在可不是什么宽容溺爱的氛围。”把手上擦汗的纸巾,摊开又折上,反复几次。以为他说完的时候,他又轻笑了一下,说:“再说,建华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同事听前面的话正有些感慨,想说点什么,还没想好。就又听到李治良这最后,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他带着震惊和小心翼翼:“治良啊,你是真的觉得建华导演不可怕吗?”

李治良顿了顿:“至少只是在工作的时候可怕嘛。平时不都是很温和的吗?”

同事拍了怕他的肩膀,感叹:“要不说你能做人家的男主角呢,你这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过的。建华导演平时什么样,我们都清楚,但导戏骂起人来是毫不含糊,对你也是尤其严格。你能说出‘很温和’三个字,你是真的很厉害啊。”

李治良耸耸肩:“你也说是因为工作才那样,又没什么。你着急回去吗?”

李治良把自己的手机提给他:“我有一段表演有新的想法。麻烦你帮我录下来。”

对方点点头应下,正要点拍摄键,想到了什么,问:“你不会是要把这段发给导演吧?”

李治良向他眨眨眼,表示猜中。

隔天李治良在剧场遇到同事,被问王建华是否回复。他点点头,得到对方的一句调侃:“建华导演真的对你很上心,难怪大家说你俩谈恋爱不过如此。”

王建华总是对他事事有回应,他也曾恍惚过,不过很快他把这些归结于这只是王建华或者说他们俩对工作的热爱。

一周演出的结束,经纪人给到李治良一个电视剧本子,演其中一个排不上号的小角色,说让他回去考虑一下。

不在公司的王建华收到这样的信息,满头问号,但还是认真回复,最近只有温柔的鼓励。毕竟没有在一起工作,所以没有可以给压力的机会呢。

“这个工作我会去。”

没等经纪人找到头绪,李治良已经给出回复。经纪人还是觉得很惊讶:“去年的你还不是这么快会决定要不要接一个新工作的性格,怎么突然转性?遇到什么事?经济状况出问题了?”

李治良看着手上的本子,面对经纪人突然的问题也不明所以:“怎么接活你还有这么多担忧啊?我最近很好啊。活多了很多,还有杂志和本子邀约。这个本子很好啊,和以前的有本质的区别。这是需要抓住的机会。”

说的倒是没错,理由也很充分,但总是有点不对劲。经纪人怕他反悔:“你确定不用跟王建华商量一下吗?”

以前没觉得,在意之后发现好像真的全公司都会自动把他跟王建华连在一起,而且这个链接关系是单向的。王建华做什么事,不会有人想李治良怎么办,但是李治良要做什么事,不少人都会想王建华怎么想或者做了什么。李治良无法否认自己很在意王建华的判断,也常常需要他的意见,可是李治良终究不是王建华的所属物,是一个单独存在的人。

-【你和经纪人吵架了?】

李治良的手机亮起来,上面显示王建华发来信息。哭笑不得,大概就是用在这种时候。想了想,还是把王建华搬出来会更好用,也能让经纪人放心:“华哥都把我带上喜夜,拿到冠军了。现在不把握这波机遇,岂不是枉费他的一番心意?”

经纪人终于放松下来:“那就接下了。”

-【没有的事。只是在谈一个工作而已。已经没事了。】

李治良这个活,陆陆续续拍了好几个月,中间也有回北京工作。王建华也照常关心了他的工作情况,一切都很平常。

李治良杀青那天,剧组小范围聚餐了一下。李治良喝了一点酒,以他酒量来说不算多,只是刚好放大情绪的程度。

结束的时候,李治良拒绝了和大家同行,说想自己走一走吹吹风。只是他才走出餐厅没多久,天气开始下雨,而他没有带伞。正叹气,想看看雨什么时候会停,或者想着要不要就这样走回酒店的时候,看见一个撑着伞的人向他走来。熟悉的身影,陌生的城市,李治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出现幻觉。

“过来啊,发什么呆?”

哦,真的是王建华。等等……王建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来谈工作吗?可是为什么会撑着伞在他回去的路上呢?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李治良还是乖乖走到王建华的伞下。

“建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嗯,喝多了顾不上礼貌,就当作是这样吧。

“你喝了很多?”王建华没有回答问题。

“嗯,嗯?不多啊,一点点。我都还能好好地走路,我很乖的。”李治良是好好回答问题的乖宝宝。

“好,你是一个特别乖的宝宝。”王建华嘴上顺着李治良的话讲,打伞的手却从右手变成了左手,空着的右手则握住了李治良的手。

李治良的脑子一下被从左手传来的王建华的温度占据了,没有办法思考。一直到酒店,王建华问他房卡,才醒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房卡交给王建华。

进电梯,刷卡,进房间。

坐到房间的床上,李治良又问了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建华看着他:“来庆祝你杀青。”

李治良眨眨眼,想不明白,又提出新的问题:“你觉得现在的我好吗?”

王建华微微叹气,反问:“你自己觉得呢?”

李治良这次低着头想了很久,久到王建华以为他睡过去了。才听到李治良说:“我觉得我比去年的我更好了,比之前的每一年都好。”

王建华往李治良的身边坐了一些:“你拍这个戏开心吗?”

李治良转过来看他,眼睛亮亮的,说:“开心的。但是你都没有回答我,你觉得现在的我好吗?”

王建华和看着李治良的眼睛,说出那个永恒的答案:”我一直觉得你很好,每一年的你都很好,每时每刻的你都是很好的。“

然后李治良得到了一个温柔亲吻。

隔天早上,李治良醒来,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回忆昨晚的事。

等王建华出来,看到一个红着耳朵的李治良,坐到床边,摸了摸李治良的头:”有宿醉的症状吗?“

李治良摇摇头,犹豫着问王建华昨晚为什么亲他。王建华觉得有点可爱,又忍不住逗他:“啊,那个啊……嗯,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李治良的脸也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没有答案。

王建华在心里感叹好可爱好可怜,捧住李治良的头,又亲了一下:“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李治良呆滞,小人机卡顿了。王建华忍着笑意:“治良宝宝,可以跟我交往吗?”

小人机这把真的死机了。

王建华坐得更近些,搂住他,贴着额头,又问:“可以吗?”

李治良快要内燃之前,终于一把抱住王建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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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定时昨晚发的,但是昨晚太过于震撼。我是他俩的狗啊……

#这是我一位想看建华体验下当男小三的朋友和另一位想看蒋龙和李治良修罗场的朋友联合监制出品的美好产物

#咱们就是说如果被伤害到了打她俩哇不要打我bushi

#失忆追妻火葬场(?)文学

#不能总让荔枝当男小三啊建华导演给我上(什么)

#略有些小圈【?】

#那么继续迫害治华(不是)

(五)

手机要寄回原厂去修,王建华先给他拿了个备用的,其实王建华买了新的,但被李治良严词拒绝了,他表示我们不熟啊别套近乎啊别想着收买我啊我是不会相信你就是我男朋...

手机要寄回原厂去修,王建华先给他拿了个备用的,其实王建华买了新的,但被李治良严词拒绝了,他表示我们不熟啊别套近乎啊别想着收买我啊我是不会相信你就是我男朋友的。

“不是……为啥呀?”

王建华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男朋友忙着呢,他没你这么闲。”

“……”

毁灭吧。

王建华把门摔得砰的一声,走了。

“脾气还挺大……”

那边杰尼吃饱了,舔着爪子悠闲的蹭了蹭脸,见李治良蹲下来看他很给面子的打着小咕噜翻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李治良有点不太敢,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小猫的耳朵,杰尼叫了一声,仰着脑袋顶他的手心,毛茸茸的,带着柔软的温度。

嗯这里也不是完全不好啊猫还挺好的对了它叫啥来着。

“咖啡?”

“小娇?”

“粮食精?”

“生椰拿……啊啊啊啊你别咬我啊!!!”

王建华买完饭回来,就目睹了李治良被杰尼霸凌。

“啥也不是你。”

“我骂你你咋不知声了呢?”

“……感觉有点熟悉。”

王建华心里升腾起一丝希冀,被李治良兜头就浇了一盆冷水。

“你连我男朋友骂人都学吗,你个学人精。”

王建华决定出去再抽一盒烟。

“m你在楼道炼丹呢???”

(六)

李治良早几天就订好了回家的机票,手机还没寄回来,他人就已经打包回家了,下了飞机之后感觉家乡的空气都是甜的,尤其是在机场看到了熟悉的老妈和老姨,直接就是一个兴奋的飞扑,虽然不太明白他妈为啥要给他送花以及老姨为啥进门就给他泡咖啡,但整体心情还是非常愉悦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好久都没回来过了,家乡都有点变样了,兴致勃勃的发了条自拍微博想问问有没有人给他一份家乡的攻略,刚发出去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了几百条艾特,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我现在这么火呢吗???

高高兴兴点进去,一头雾水点出来。

这啥呀,这又是啥呀,咋还有人选王建华啊。

王建华sei……哦——

『到了到了,你别老给我发消息,我男朋友该误会了。』

『照片』

『啥玩意儿你还要上照片了?』

『李治良,照片。』

李治良撇着嘴对着屏幕小声蛐蛐了王建华两句,面无表情的举起手机发了张自拍给他,过了两分钟又撤回了,手指在屏幕上敲的啪啪响。

『看一眼得了,你个死变态。』

王建华在手机对面,深吸了好几口气。

『我是要你落地位置的照片!谁tm要你自拍了???』

再发消息过去,就显示红色感叹号了。

……

你有种,李治良,你有种。

王建华心平气和,又打开小红书给他发消息。

『你干啥了把王建华气成这样啊?』

松天硕给李治良发了一条30s的王建华骂人语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发消息问他。

『他骚扰我,让我拉黑了。』

『哎呦喂,他真是你男朋友,你咋还不信呢?』

『松导,你也帮他造谣。』

『害,我这……得了,待会儿王建华看见我玩手机连我也一起骂,你要不有空看看节目呢?』

《你完全不记得医嘱吗》

『我是想说……』

『就算你不记得他,不知道他是谁,咱好歹还一起组队参加过节目呢,你别老拉黑人家,他得多大罪过这么招你恨呢。』

『……』

『行。』

王建华从黑名单被放出来,在对话框里写了删删了写,最终只发了一句。

『那你到家早点休息啊。』

李治良没回。

王建华反复刷着那条消息,没有任何回应,手指徒劳的停下,按灭了手机。

夜很深的时候王建华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没忍住又掏出手机来看,扒拉着自己这几天单方面输出的消息,再往前翻,全都是李治良。

『华哥,早安!又是元气满满的……m下午了吗!』

『华哥,哈哈哈哈笑死了你看这个。#萌宠猫,后空翻#复制打开抖』

『华哥,你看,小鸟——』

『图片』

『华哥你看他们家米粉超大一份。』

『晚安华哥。』

『华哥你那边忙的咋样了,需不需要小李闪送,我给你带咖啡啊』

『导儿,你是有别的男主角不要我了吗——』

『刚才那条是开玩笑哒』

『晚安,狡诈的建华妹妹——』

『诶~猜猜是谁要去客串了』

『没错,就是我,我,我——』

『华哥你来接我一下子呗』

『不用了不用了,聪明的小李已经到达化妆间——』

『为啥我是老师别人是帅哥啊!』

『我也是帅哥对吗华哥』

『认同扣1』

『好的我自己扣』

『111111』

『华哥我给你拿饭了,你在哪里呀~』

『要好好吃饭啊。』

『我在家等你啊。』

『晚安华哥』

『你不能也和我说句晚安嘛你好狠的心啊——』

『没事的没事的……』

『晚安,李治良。』

王建华,一条,也没有回过。

夜很深,很静,只剩下王建华不断加重了的喘息,心脏像是被揪住了一样闷痛着,胸膛剧烈起伏,却喘不上一口气,他几乎痛苦的蜷曲起来,捏着手机,压抑到几乎流不出眼泪来。

他不能想,他不敢想,李治良是怎么满心欢喜的来,失魂落魄的走。

他是怎么哄着自己说,没事的,华哥只是忙。

所以。

他对自己讲。

晚安,李治良。

(七)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m王建华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喝多少啊!”

“二斤吧,也就。”

“这是重点嘛↗”

“……你偷看sketch了???”

“你管我呢,你是我谁啊你!”

“……目前算,小三?”

“m我同意了吗!”

“你知道我想吃啥吗你就点啊?”

“我猜嗷。”

“应该是炸鸡。”

被猜中了,很没有面子,李治良决定开始骗骗骗。

“烧烤,是烧烤!”

王建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愉悦的语气称得上是宠溺。

“放心,也点了。”

“王建华你上我家来摆满汉全席来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干啥呀我不是人啊我不能有点情绪吗?

王建华在干啥呢。

李治良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跳,当时就抓着自己的头发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要不是真晃真头晕他是真的想甩甩,非常惊恐的连忙掏出手机把王建华给删了,捂着脑袋默念八百遍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可他在哪儿呢。

记不清,用力去想就会头疼,刻进骨子里的那种剧痛,让他没法儿去想。

王建华给他打来秋秋视频的时候他才刚刚从那阵剧痛里缓过神来,脸色苍白,嘴唇被下意识的咬出了血,王建华几乎是一下就站起来了问他具体是哪儿不舒服啊赶紧上医院啊,可千万别耽搁……

“你这么担心我干啥呀,就因为我是你……搭档吗?”

李治良捂着脑袋,问出这个问题。

他低着头,没能看见王建华的苦笑,只悠悠听见一声,像是叹息。

“没事的,治良。”

“没事你打啥视频呐!”

(八)

大家是奔着谁来买票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建华,我知道你心疼他,但这个戏出了问题,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我会处理。”

“你可想好了,要是这次演砸了,以后这戏能不能上,换谁上,这都不是你能决定的。”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

“我说了,我会处理。”

“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现在要去贵州了?不er大哥,你是真不怕你猝死啊?不是,你咋回来啊???”

王建华没理松天硕,只自顾低头收拾着行李,嘴里碎碎念着早上六点飞十点到下午换乘晚上就能回来不耽误拍夜戏。

“王建华,你真是疯了,你能不能听人说话。”

“我能,天硕,你别劝我。”

“我想见见他。”

(九)

睡眼惺忪的李治良打开家门看见风尘仆仆的王建华之后第一反应就是m自己出现幻觉了,直接抬手给了王建华一下子,差点把人怼到台阶底下去,进了门之后王建华还在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说多大仇啊这么不欢迎我吗再咋的也不至于动手啊,李治良很虚张声势的嚷嚷着还不是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吗——

“你不是拍戏呢嘛?你咋有空过来呢,干啥,来我家吃折耳根啊?”

“……我说我是来吃折耳根的你信呐?”

李治良当即就从桌上的塑料袋里抓了把折耳根准备给王建华洗一盆。

“治良!治良!”

王建华赶紧抓住李治良的袖子,把他手里那堆零碎放回袋子里,拉着他的手,被幽怨又嫌弃的盯着看,只能慢慢的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

“治良,我可能得求你个事。”

李治良认真的听完,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不解,

“也就是说我有个活要干呗,你整这么严重干啥呀,我还以为咋的了呢。”

“你这东北口音咋还越来越重了呢……”

“别打岔。”

李治良绷着脸,难得认真起来。

“既然是我自己接的工作,那不管怎么样我都得上,你告诉我,距离开演还有几天?”

“三天。”

“治良,对不起。我们可以再……”

“三天啊,紧吧点,不过也够了,大不了就不睡觉了呗。”

李治良的语气是那样理所应当,听的王建华心里发颤。

“愣着干啥,走啊,再不回去晚了个屁的了。”

“现在还,没有飞机。”

“……王建华你让我装一波怎么了!”

“那你给我……”

“讲讲戏吧。”

“别小看人啊。”

“我厉害着呢。”

(十)

“呃……你真会挑时候啊,m你等我吐完了骂你——”

那边过了很久很久才安静,静的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喘息,李治良似乎是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脚步声走近,他把手机捡起,没好气的开口道。

“喂,你干啥呀?”

“……祝贺你,首场演出顺利?”

“那必然顺利啊。”

李治良的嗓子有点哑,但仍能听出他一贯骄傲上扬的语气,这样意气风发的李治良,是王建华很久都没有看见过的。

“我是谁啊~”

“我可是我男朋友的,御用男主角。”

“他就这么重要吗?”

“那不然呢,难道还是你重要吗?我告诉你啊,我也就是纯看我男朋友面子,你等他回来的,你剽窃他作品的事儿你看他干不干你就完了。”

“哎呦,这么凶呢。”

“那可不嘛,我演不好我也挨干呢。”

“那你到底看上他啥了啊?”

“说不上……”

李治良像是头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良久才回答道。

“但他选了我,我就一定得做到最好。”

(十一)

“你这也太过分了你一点也不来是吗,我差点累……”

王建华快步冲上去,给了李治良一个熊抱。

李治良愣了愣,脸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朵根,手上没轻没重的直接把王建华推到地上去了。

“你干啥!我有男朋友!!!”

“你说治良和导儿玩什么情趣呢?”

李明雪忍不住贴着尹贝希,偷偷的八卦。

“不知道。”

贝贝姐敷着面膜,托着水杯,手指呈兰花状。

“我就希望他俩不要在剧场里,上——高——架——”

开玩笑,上不了,甚至心都是一人比一个,王建华打到车回去的时候李治良还好好的,他洗了澡刚换完衣服准备躺下的时候李治良那边忽然就弹了条消息出来。

『王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你这话好像叫司机啊……你要不就直接叫哥呢,或者你也不用这么客气』

『哦,那你过来接我一下』

好家伙儿连名儿都不叫了吗?

“你喝了咋的?你搁哪儿呢?”

“喝了一点,钥匙丢了,我进不去家门,手机也快没电了,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哪儿。”

“……你真虎啊你啊,你给我发个位置,蹲那儿别动。”

王建华没想到李治良是个实心的,他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李治良真就跟路边蹲着呢,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摇摇晃晃的也不肯坐到地上,见他过来一个激动想站起来然后就趴下了,手戗破了一块皮,殷红着开始渗血,李治良像是反应了很久才捏住自己的手腕,抽着鼻子,轻声喊了句。

“疼。”

王建华好不容易把人塞回车上,又开到附近的药店给他买了碘伏和棉签,有些强硬的拉过他的手,一点一点的给他涂抹消毒,平常对着他咋咋呼呼的人今天倒是难得的安静,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

“嗯?”

“他去哪儿了呢?”

李治良似乎并不需要王建华的回应,只自顾自的往下说。

“哥,你说他去哪儿了呢?”

“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呀,我也没惹他生气啊。”

“我很乖,有在好好背词儿,排练,也没去打扰他工作。”

“我也能卖票的……你看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也能卖票的,他不用非得拉上别人,我也能卖票的。”

“就非得是蒋龙吗?我也能卖票的,哥,我也能卖票的。”

“你能不能别走……”

“你能不能,别走啊——”

尘封的记忆,终于在那一瞬间崩塌,王建华在那一刻终于想起,李治良脑子里那块压了很多年的淤血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天其实是个再普通不过晚上,李治良刚演完一场,很凉,散场了几乎没什么人留下,他们在停车场就开始接吻,李治良那天很温存,他已经很久没见王建华了,他在米未给人当表演指导,一直忙,忙的根本就见不到人,他真的很想。

王建华的手机动了动,他想去拿,被李治良伸手盖住,但在他的注视下李治良还是不情不愿的把手机递给他,拢了衣裳,沉默着坐回到一边。

王建华回着消息,皱着眉,又笑起来,伸出手有些抱歉的揉了揉李治良的脑袋,被李治良急切的拉住手腕,也只是轻轻的吻了他一下。

“乖啊,我那边有点事,你等我回来。”

“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李治良向来听话,他很少这么刨根问底的无理取闹,他只是不甘心。

“治良……”

“咱们马上就有新戏了,咱们得想办法卖票啊。”

“那边一定会火的,我们到时候多拉几个来客串,一定能把票带起来。”

王建华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治良几近崩溃的表情。

他隐没在黑暗里,承受着痛苦,一声不吭。

“嗯。”

他下车,背着身,跟王建华挥手告别。

“别闹脾气啊,早点回去,周末,我这周末一定回来看你。”

那时候太忙了,他放李治良鸽子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以为他们都会习惯的。

他那次周末去没去,他甚至都不记得了。

“你闹啥脾气啊,咋的,我不去你就也不去了呗,谁给你的权利这么干的?我告(诉)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啥?”

“我知道了,哥,你别生气,我会去的。”

“私了吧,你放心,我不住院。”

王建华被人逮着灌,都已经快睁不开眼了,还能精准的伸手给他挡着递过来的酒,勾着人的肩膀说来张总,我陪您喝。

“小孩儿,不会喝酒的,那喝多了撒酒疯啊,上次把人饭店都砸了。”

“嗯,可不是嘛,看不出来吧,爆发力可强了,那在台上那更是……有空您一定来看我们演出。”

“华哥。”

“……嗯?”

王建华醉的,脚像踩在泥里,东倒西歪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

李治良撑住了他,在他身边,扶着他一条胳膊,稳稳的撑住了他。

“我一定……”

“我一定会努力的。”

(十二)

李治良又进医院了。

好消息,他一激动把脑子里的淤血冲散了。

李治良一醒就看见王建华满眼通红一脸胡茬憔悴的像鬼一样坐在他床边,见他醒了话都说不出来就止不住的掉眼泪,李治良一边慌乱的抽纸巾给王建华擦脸一边寻思我得啥绝症了吗不能吧我不就是一头抢进人三轮车里了吗,顶多有点脑袋疼啊。

哇靠脑袋疼啊。

李治良顾不上安慰王建华,抱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嚎起来,大夫进来面无表情的把王建华摆到旁边床位上去,给他俩一人扎了一针。

“你,睡觉。”

“你,躺着。”

“再张嘴你俩通通给我滚出去——”

m这大夫好像旸哥上身了似的。

俩人睡醒一觉,又吃了饭,这才终于能稳定下情绪好好对一对发生了什么,王建华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李治良眨巴着单纯无辜的大眼睛,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掉下眼泪来。

“华哥你这情绪变的也太快了我打哪儿接啊!”

“没事了。”

(后记)

最近王建华对他有点太好了,不仅消息秒回就连晚上翻书也是说翻就让翻,想翻几次翻几次,闹得李治良还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悄悄地又去做了次体检,查出来除了有点胃病低血糖之外啥也没有,他是真的有点摸不透华哥到底咋了。

不懂就问,华哥教的。

“那个……华哥。”

“……你能骂我两句吗我不太踏实最近。”

王建华正做着饭,闻言都气乐了,放下洗菜的水盆,擦擦手,勾着手指头让他过来。

“骂我就行你别动手啊——”

李治良嘴上哀嚎着,身体还是老老实实的凑了过去。

“李治良。”

“诶,啧,这厨房地埋汰我能不跪吗?”

“我爱你。”

“啊?”

“我说……”

我爱你,李治良。

早安,李治良。

(早安大家,玛卡巴卡)(?)

万圣节快乐呀~

短文4K

——————

寻狗启示第一天

【本人于近日丢失一只大型狗狗,身型较瘦。喜欢咖啡和炸鸡。如果有好心人见到,请联系我。】

王建华微博突然发布了这样一条消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丢狗,而是另有深意。但是,到底丢什么了?不是,到底是在找什么啊?

“华哥,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没有狗狗照片,到底是在找什么啊?”

“大型狗狗但是身型较瘦?华哥养的是灵缇犬吗?”

“狗爱吃炸鸡也就算了,什么狗爱喝咖啡啊?”

什么狗爱喝咖啡?当然是人形犬。

李治良无语一阵后回:“没见过他的狗。”

高越还在不断发信息问,李治良却不想回了。他反复琢磨王建华的微博,不断回忆王建华的确没有养狗,看不懂,又不敢轻易地问,怕惹恼了王建华,也怕自己不小心探破属于别人的小心思。

那边松天硕也好奇地问王建华:“你什么时候养狗,还丢了?两只猫还不够你养的?你之前在喜夜看起来对狗也没那么喜欢啊……”

王建华觉得有点好笑:“我养这狗都好几年了。你们都认识的呀,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我只喜欢这一只狗,别的狗我不在意。”

李治良虽然不理解松天硕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听话地翻了翻自己和王建华的聊天记录:“嗯,上次发消息还是7天前。”

得到答案,松天硕又找王建华确认:“你的狗是丢了7天了吗?”很快得到王建华的回复:“你的八卦速度比冲浪速度快多了。”松天硕不承认自己的八卦:“我这是关爱你们啊。”

第一天,王建华没有找到他的狗。

寻狗启示第二天

【转发:补充:我的狗于8日前在北京丢失。】

“这好像是真的丢狗了啊?”

“狗狗的照片没有,一律认定是假的。但是建华妹妹到底在干啥呢?”

“8天前是什么日子啊?又能谁提醒我一下吗?”

“建华妹妹不会是在搞什么艺术计划吧?真的很抽象啊……”

“李治良呢?他怎么不来猜!”

坚持高速冲浪同时和松天硕保持一切消息互通的刘旸,忍不住问王建华:“找这只目前不在北京的狗的话,是非要在微博上找吗?”

“你的意思是也可以在小红书和抖音同步找吗?”

刘旸发了一个语音“什吗!”然后再打字:我是这个意思吗?

刘旸的意思是狗不来找你,你还不能去找狗吗?王建华又不是李治良,他不傻,他想要狗知道自己是狗,是有主的,是狗自愿的。

但是“李治良是傻的。”

这不是王建华说的,是刘旸说的。王建华对李治良永远有耐心,一天两天算得了什么呢?七天八天也无所谓,毕竟七年都这么过来了。王建华有足够的耐心,他只是想找回他早就预定的狗而已,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寻狗启示第三天

【转发:补充:狗狗最近不在北京。】

第三天的大家好像已经放弃猜测王建华到底在干什么。

“一只大型但身型较瘦喜欢咖啡和炸鸡,9天前丢失,最近不在北京的狗。”

“图片(高越)。建华妹妹,你要不要跟这只狗的主人——高超讨论一下,如何科学养狗?”

“给大家看一下我的狗(真的是一只狗)吧。图片(灵缇犬)”

“最近准备养一只狗,想问一下大家,就是如果是一只博美的话,取什么名字会让大家意识到这是一只公狗呢?”

“大家养狗的话,是会更喜欢大型犬还是小型犬呢?本来是很喜欢萨摩和金毛的,但是朋友说大型犬会有很重的狗味,有点犹豫。”

“比较宅的话,推荐养狗吗?还是觉得养猫会更好?真的很纠结……”

这次连刘思维都能发现这只狗可能是他认识的——呃,某个人。

刘思维在麻花后台遇到王建华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建华,你在微博上找的那只狗是治良吗?”

王建华有点惊讶,刘思维在他的印象里可以说是有些迟钝的,现在连刘思维都知道他找的是李治良,但是李治良本人完全没有反应。到底是李治良真的灯下黑,没有意识到是在说他,还是他拒绝接受是他,王建华第一次对自己是否又那么了解李治良有一些动摇。唯一能确定的两点是,一是李治良一定是看到了他的每一条微博,二是李治良到现在还没来找他。为什么他想要小狗回家会这么难呢?

王建华向刘思维说出来自己的疑惑。刘思维没想到王建华会向自己求助,他不是知道这种答案的人:“啊?你问我?你才是最了解李治良的人吧,我没办法猜到治良在想什么。或者,你需要美吉、松天硕和刘旸来帮你想想嘛?”

王建华感觉自己应该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对刘思维说出自己的疑惑。

寻狗启示第四天

【转发:补充:狗狗喜欢rap的话,找个rapper能有用吗?】

“一只大型但身型较瘦喜欢咖啡和炸鸡,9天前丢失,最近不在北京的,喜欢rap的狗。”

“呃,我们rapper招谁惹谁了吗?”

“欸,你们说这狗到底啥时候回北京啊?”

“王导,不行的话,你在北京给他找个组吧。这下就不会走丢了,真的。”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狗他不想当狗啊?”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这只狗狗他还喜欢猫的话,如果他其实是人的话……”

现在大概已经是每个人都知道王建华在找什么了。

直到睡前,李治良还是没有行动。等来了敲门的声音,没有叫客房服务,更没有点外卖,没有约任何人,排除王建华会从北京飞过来的可能性,该不会又要火灾演习?奇怪归奇怪,门还是会去开的。李治良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门外站着本剧男主角——郭麒麟。李治良放下心来,但还是觉得奇怪,他俩虽然在同一个组且年龄相近,但是并不是好到可以在晚上随便敲门的关系。郭麒麟进了门,自然地坐到椅子上,掏出手机,示意李治良看:“你看了王建华的这些微博了吗?”

李治良没想到他是要说这个,有点发愣,一时之间没答上来。

郭麒麟有耐心地又问了一次:“王建华的这些寻狗启示,是你吧?你应该知道吧?”想了想,又补充:“老阎跟我说的。”

李治良脑子里的线通了,点点头:“阎老板都知道啦。我看了那些微博,我也能猜出来是我,但是我看不懂意思……看着像我跟他闹脾气似的,但是我俩也不是那样的关系。”

郭麒麟听了这回答差点被口水呛住,这哥们儿真人机啊:“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王建华吧?”

李治良耳朵红红,但是坦率点头。

郭麒麟收了手机,了然地点头,说:“那就很简单了。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他想你主动,就这么简单的事儿,给你俩整挺复杂。你直接问他,人和狗能不能恋爱就得了。”

李治良等郭麒麟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真的能直接这么问吗?

寻狗启示第五天

【转发:补充:找狗的话,真的非得自己亲自去抓吗?】

“找五天了,你去一趟吧”

“你的狗真有重要的事。你没事的话,你去一趟吧。”

“你能等的话,狗也会自己回来的。”

“你要不问问你的狗呢?”

“@治良治良李治良你说呢?”

李治良昨天没睡好,因为郭麒麟的话。打着哈欠等场的时候,郭麒麟又出现在他边上,给他吓一跳。

一手拿着水,一手亮着手机屏幕的郭麒麟:“看看吧,今天的寻狗启示又更新了。真的,你理理他吧。你们团里其他人也都快疯了,老阎跟着抓心挠肺呢,我因为跟你一剧组,被分配了观察你反应的任务,太累了。”

李治良没想到大家的八卦心这么强烈,在郭麒麟的监督下,点开和王建华的对话框,打下两个字:“华哥……”发送出去。

对面秒回:在。

李治良又卡壳了,纠结半天还是决定把昨天郭麒麟说的那句“人和狗能不能恋爱?”打上。

对面的王建华,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复显示了好久,还没打出句话来,着急。于是自己也开始打字。

两边同时收到消息。

-人和狗能不能恋爱?

-请问对面是狗狗,是猫,是小猪,是荔枝,还是男朋友?

荔枝,一种成熟之后,壳是红色的东西。

李治良咽了咽口水,小声地:“是你的小狗,是你的小猫,是你的小猪,是你的荔枝,是你的男朋友。”

寻狗启示第六天

【转发:补充:狗找到啦!】

提前祝贺《我的妈呀》北京站200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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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良这北京站200场的突然演出,其实就是吃醋了吧?”

“肯定是啊,之前不都说剧组请不了假了。这边都官宣卡司了,他又能请出假了。”

门虽然好好的关着,但是隔音效果一般。里面不算礼貌更不委婉的猜测,正被主人公之一的李治良听得一清二楚。本已握着门把手的李治良,又松开,打算在门口玩会儿手机再进去。至少等话题结束,再留个空档,让大家都不会尴尬。

可惜,里面的对话没有停止的迹象。

“建华到底会选谁,真的是好难猜啊……”

“我选治良,建华是真的宠他。”

“那我压蒋龙,他...

“那我压蒋龙,他在建华心里也是一等一的特别。而且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妙。”

“我也觉得会是蒋龙。治良虽然出现得早,但好像只有这一个优势啊。”

正想着,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招呼“治良,你怎么不进去?”

李治良抬头看,正是这场八卦的另外两个主角——王建华和蒋龙。李治良的情绪更糟了,但又知道这不是面前俩人的错,只能克制着语气,尽量平静地回答:“啊,我等松天硕呢。他刚问我到了没,我在这儿等他会儿。”

王建华点点头,表示了解。蒋龙挥挥手机,说道:“啊,松导也给我发消息了。他说他还得一会儿。咱们先进去吧。”

李治良握着手机的手,无法控制地更紧了,啊连松天硕也没办法成为他的借口。一个深呼吸之后,才应答:“啊,那好啊。”然后伸手,示意王建华和蒋龙先进。

王建华觉得李治良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在蒋龙的催促下,打开门。

里面的对话立刻停止,看向门口的俩人。在刚才的对话里,“压”蒋龙的两位,立刻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建华导演和大明星这么早,一块儿来的?”

王建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找椅子给蒋龙:“在门口遇到的,就一起进来了。”

看着蒋龙坐下,那俩人刚想起哄些什么,就又看到了门口又进来一位。这回轮到刚才选李治良的那位了:“欸?治良也来了。今天大家都很早啊。”

李治良点点头,拿出手机准备给大家点咖啡。

王建华拉着李治良坐到了双人沙发上,准备问问他的初代杜小灿今天到底怎么了,但是好像没什么机会。那边正聊着天的蒋龙几人,已经把话题引到王建华身上:“华哥,他们问你,我在喜剧之王里演得怎么样?”王建华看着身边埋头在手机打字的李治良,又看着那边眼神热烈的几位,第一次觉得这个屋子里人太多了。“华哥?我的表演这么难评价吗?”蒋龙再次追问。王建华只好加入他们的话题,从蒋龙的表演一直说到一喜的合作,好似有聊不完的回忆。

直到松天硕的到来。松天硕手拿着头盔,笑着问他们:“怎么聊得这么欢乐?都聊啥呢,带我一个啊。”

“啊,现在话题已经到一喜的故事。松导,你也是当事人。你来说说,华哥是不是对蒋龙偏爱太多?”

松天硕放下头盔,坐到王建华身边,想着“偏爱”,正要回答,突然发问:“欸,治良呢?还没来?他应该比我先到啊。”

这下,众人才意识到,本来坐在王建华身边的李治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没人能回答松天硕的问题。

王建华下意识要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他真的完全没注意到,李治良什么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出去。明明是和他坐在一张沙发上的人。

“治良,你人呢?”

“我出来拿咖啡,刚好遇到邓帅。我俩正往回走呢。你到了吗?”

“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

“保护男主角,人人有责。”

“行,男主角感谢你的保护。”

而屋子里的话题,被松天硕打断之后,却没再接上。明明是多了一个可以高度参与这个话题的人,气氛竟全然不同,甚至无法再进行下去。屋子里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安静时刻,即使有些微妙。

这个阵容,必然是要SD的。李治良黏着松天硕,松天硕一一配合,那边蒋龙和王建华也互动多多,邓帅的小老师也返场宠粉了。合照了,拍视频了,收了很多信件和小礼物,签了很多名。

后面传来蒋龙的声音:“华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李治良不作声,他想听王建华怎么回答,是要坚持送自己回家,还是选择和他们去吃东西。

王建华没有回头,他听到了,但是他已经先问了李治良了。如果今天李治良不在,或者他没有感觉李治良的不对劲,他或许会应下和大家一起去玩一会儿,但是李治良在,他也感觉到了李治良的坏情绪。

李治良越过王建华,看向后面的人,松天硕、蒋龙、邓帅还有很多人,站在一堆,等着王建华。他突然笑了一下,握着拉住自己袖子的王建华的手腕,说:“我不回家,我现在去机场要赶回剧组。你跟他们去玩吧。”

王建华没想到李治良这么晚还要赶飞机,他有点懊恼,他应该想到的,或者他应该早就问的。李治良今天晚场的演出,本来就很突然,他知道是剧组的事,但没想到这么赶。王建华看着李治良,不放弃地又问:“那我送你去机场吧?”

李治良这次真的笑了:“你怎么回事,你也怕我丢了?机场很远的,没必要折腾。我这么大人了。真的没事。”他把王建华送回到大家边上,然后同大家道别:“我还要赶飞机回去,就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松天硕挑了挑眉:“这么赶,还要来演这一场啊?”

李治良耸耸肩:“毕竟我是初代杜小灿啊。”

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李治良收到松天硕的信息:你和建华真的没事吧?

李治良叹口气,想着自己真的演技很差,连这一晚上都做不好。盯着手机好久,才回复一句:真的没事。

是真的没事。能有什么事呢?王建华是他的伯乐,也是别人的。他是王建华的男主角,还有别的人也是他的很多剧的男主角。王建华已经给了他很多,但是他能给王建华的很少。太早的相遇,偶尔也是坏事。他想过很多次了,如果他能早点改变自己,如果他能再成熟一点,如果他自己的能力再强一点,也许真的会不一样。但是没有如果,事已至此。他真的没关系。他已经没办法给王建华什么,就至少要做到不让他困扰。

李治良,你得控制自己啊。

那边在聚餐的王建华,已经喝了不少酒。

“松导,下午那问题,您还没答呢。”不知是哪位,又想起了下午没结束的问答。

松天硕这会儿心情不错,顺着问:“下午什么问题?我忘啦。”

“您来说说,华哥是不是对蒋龙大明星偏爱太多?”问的人倒是记得清楚。

松天硕本来散漫的眼神,一下聚焦到提问的人身上。那人身上一凛,再看松天硕,又恢复了原本温和的样子。松天硕喝了一口,慢吞吞地回答:“华哥是对蒋龙很好。至于,是不是偏爱太多,我不好评价。他就在这儿,怎么不问他本人,还是下午已经问过了?”

边上另一人笑嘻嘻补充:“下午的时候,华哥说是蒋龙值得,不是他偏爱。”

松天硕听了点点头:“蒋龙的确很好。”

对面俩人笑得开怀,对着起先押宝的第三人挤眉弄眼,好似在说“你看吧,蒋龙在王建华的心里早已超越李治良。这一把是我俩赢了,要愿赌服输哦。”

被嘲弄的第三人在酒精的作用下,胆子大了起来,对王建华发问:“建华导演。之前公司里都说你最爱治良。您说说,您到底是更爱李治良还是蒋龙啊?”

王建华一下被问得有点懵,细想一下,不想回答:“这都什么问题?你们平时都在聊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那人不肯放过王建华,又说:“您是当着蒋龙的面不好回答还是怎么?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这问题在公司里可火热了。”

王建华不搭腔。就在大家以为这个问题要被当作无事发生的时候,蒋龙说话了:“华哥,不止他们好奇,我也好奇了。现在谁是您的男主角,选我还是选李治良?”

王建华表情变得不太好看,脸微微转向另一边,就看到松天硕一脸看戏的样子,皱眉想大概是没办法逃过这一劫了。他灌了自己一杯酒,才回答:“男主角是李治良啊。”

松天硕乐了,拿出手机对着王建华:“建华,你再说一次,你选谁?”

王建华答完一次放松下来,正面对着松天硕的摄像头,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脸,脸颊因为酒精微红着,温柔地说:“我说我选李治良。”

导演X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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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李治良闭着眼睛,紧握着双手,虔诚许愿的样子,王建华颇有“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意思。

今天是李治良28岁的生日。

李治良许的愿是,希望可以和建华在这里一直走到终点。

在喜剧监狱待得越久,王建华心态越崩,当选手和当表演指导/导演之间的感受差扩大了十倍。以前当戏外人能过去的点,到了戏中人怎么也过不去,以前能顺下来的逻辑,自己演起来哪哪都别扭。在一次次展演,一次次顺本子中,王建华真的快崩了。

“建华,喝点咖啡吧。”递咖啡的是李治良,不用看人,不需要听声音,只......

哪怕心情不好,还是要接受李治良的好意,这是王建华对李治良的温柔。把自己支棱起来,接过咖啡,注意力从咖啡到递咖啡的手上。李治良的手是真好看呐,不愧是当初一眼看中的人,王建华的思绪飘远,嘴角也出现了笑意。

初见的时候,王建华已经对这次的面试意兴阑珊。没有满意的演员,更没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他真的难以提起兴致。直到李治良的出现,可惜是陪面。等他的朋友面试结束,王建华还是想要留人:“你也面一下吧,来都来了。”李治良的表情不算好,语气也不佳:“我没准备面试啊。”王建华不生气,依然劝说:“你面一下吧。”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再次拒绝,李治良到底是开始了自我介绍。那天李治良表现很好,又或者是王建华觉得他很好,总之李治良成为了这部戏的演员之一。

合作之后,王建华还是很喜欢李治良。李治良在表演上是专业的,王建华是满意的,但喜欢的点远不止于此。相处之中,李治良对王建华的信赖、支持和仰望,让28岁的王建华满足且上瘾,他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只有李治良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予了他。

创作《心动的信号》的时候,王建华的焦虑明显上升,甚至开始出现了自闭现象。李治良想了很多包袱逗乐,王建华表面上有所放松,内心还是紧绷,不到最终录制,没有做到最好,没有办法放下。正如松天硕所说,争强是他的本性。

最后一次展演,上台前,李治良信誓旦旦地说第一句就会得到观众的爆笑。结果是没有,虽然事后李治良坚信是因为观众还没有进入状态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王建华在那一刻笑了,内心的紧绷突然之间就松开了。具体是什么逻辑,好像很难说清,从显示来看,就是李治良吹了个牛逼失败了,逗乐了王建华。刘旸和松天硕表示,这是王建华本赛段的第一个轻松的笑容,感谢李治良救了大家,终于进入了舒适的氛围。

李治良对此想说,呃,他没有感言,毕竟是个不仅i且易挂脸的演员,他只是希望除了王建华以外的大家可以尽快忘记这件事,这样既保留了王建华的快乐状态,又挽救了他本人的脸面。

最终的录制是流着泪完成的,满脸热泪的李治良和同样湿乎乎脸颊的王建华。对此,李治良说他是真的演进去了,一个优秀的演员应该在舞台上把自己完全沉浸在角色了,那个舞台上只有西西里里的二当家,而没有演员李治良。至于王建华,啊,他说他是看到转过头来的满脸热泪的李治良,突然就忍不住落泪的,当然故事本身就是感动的,但他完全是被李治良感染的。边上的松天硕举手,说他也哭了,但是他是和李丁老师一起哭的。刘旸说他只是湿了眼眶,毕竟他也不是西西里里的人啊,他是毒蛇帮的,最重要的是没人和他一块儿哭。

王建华的总结:李治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更是一个优秀的搭档演员,他完全被带进去了。

李治良就是这个时候开门进来的,一边拿着咖啡,一边问大家:“我听见什么儿子,你们在说啥?旸哥的儿子?”刘旸看着呆呆的李治良:“我在想要不要参照建华养你的样子养小野?”李治良震惊且无语地看向王建华,希望对方可以说点什么。王建华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表示李治良是一款特别好的宝宝。

结束之后,受伤小狗李治良看着王建华,王建华摸摸小狗的头:“对不起呀,特别大度的治良原谅我吧?”被撒娇的李治良耳朵爆红,只好说下次不许这样。哄李治良这块,是王建华的统治区。

自从宇文来了,李治良的安全感暴降。这是松天硕的评价。

然而比起安全感暴降的李治良,情况更严重的应该是全方位焦虑的王建华。不只是为创排焦虑,更因为李治良焦虑。王建华忙于理故事结构,顺人物关系的时候,李治良在追着松天硕玩,松天硕在围着宇文秋实,宇文秋实在开心等待本子。真是好一个闭环!王建华生气,王建华狂怒,王建华郁闷。

转移注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玩手机。嗯,点开微博,啊治良和王男,嗯治良和高越,呃治良和松天硕,还有治良和朱美吉,啊啊啊啊真的是凭什么?!王建华真的会尖叫(假的),李治良到底为什么有空搞这么多cp啊,哪来这么多cp啊?!王建华看手机,越看越生气。这节目这么多人,和李治良最熟悉的不是自己吗?不是吗?为什么天选官配,无人在意?哪来这么多邪门cp啊?!创排间里好一个快要爆炸的王建华。

和宇文玩完滑梯,终于想着要关心创排进度的松天硕一进来看到王建华这样子,以为本子又出了什么问题,一下窜到王建华的边上,看向他的手机。本以为会看到关于本子的一堆内容,结果看到的是各种李治良的cp视频,啊,这小子这么多cp吗?还有和我的呢,待会儿和宇文一块儿看看。王建华好生气啊,哦哦哦,因为这列表里没有和他的是吧?松天硕正想着呢,宇文秋实走进来了,问他俩:“你俩看什么呢?建华表情这么难看,你又高兴什么?”没给王建华说话的机会,松天硕笑嘻嘻回答:“在看治良的cp大世界,还有和我的呢!你说我和治良的cp叫什么名字?能超过咱俩的吗?”宇文秋实白了他一眼:“你少看点那玩意儿吧!”松天硕不放弃,走到宇文边上,揽着宇文的肩膀,贴着脸问:“怎么?吃醋啦?”宇文秋实抱着臂:“我是替李治良害怕,怎么遇到你这个没皮没脸的。”松天硕也不生气,嘿嘿笑着:“那我只对你没脸没皮。”王建华看着打闹的俩人,心情从生气到郁闷,问:“你俩怎么这么开心啊?”松天硕给出得意的回答:“真情侣无所畏惧假cp。”王建华觉得更烦了,宇文秋实边上那个充满爱意的笑又是怎么回事啊?!

结束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喜剧监狱,也有出狱的一天。荣誉之夜,王建华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他终于带着李治良走到了终点,也让刘旸看到了彩带,他和松天硕在第一季看到的那个场景实现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也没有辜负十上无难事的各位团员。

“最想感谢的是华哥,他带我来到这里,让我走上舞台,拥有了今天的一切…”李治良在台上说了很多感谢他的话,感谢到哽咽。而王建华在这个本该感动的场景,呃也不是不感动,但更不敢动。因为此刻,王建华该有反应的地方不该有反应的地方,都有反应了。那个哭得让人恋爱的李治良,那个哽咽着说他名字的李治良,要了命了,王建华真怕自己就交代在这儿了。这小子,给他整这个。

镁光灯下,颁奖舞台,获奖感言时刻,是完美的表白时刻,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如果再年轻几岁,王建华可能会冲动之下发表爱的宣言,但现在是35岁的王建华,他考虑的东西很多。至少,他会考虑李治良的心意和未来。他一直觉得表白是吹响胜利的号角,而不是出征的战鼓。可况他此刻连报名参战的资格都还没有,王建华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惹笑。但是哭成漂亮小狗的李治良真的好美,好想亲一下。老天爷啊,拜托让他别哭了吧。

王建华没有立刻开走,而是对着副驾驶的位置发愣了好一会儿。把李治良送回家,喜夜结束了,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他知道自己还是会和治良见面,但是自己没办法像节目结束这样容易地清晰地结束,而且李治良他好像也不是笨蛋啊。

王建华的生日就是在演出周到来的,不止有李治良,还有松天硕和高超高越。

这场小礼物上的隋僧和剧名贴纸,由主演李治良亲手粘贴,因为他是打错车去到米未的笨蛋小猪。不是太爱在喜剧监狱的日子了,只是习惯了,李治良是这么辩解的。而且他咖啡也会点错地方的嘛。大概是在喜剧监狱的每一天都有王建华。而在朝阳剧场,他只是盼着王建华在的李治良。

有十上团员在的场次,几位照例会给王建华摇裙摆,李治良还会单独给扇扇子。一季节目下来,这么多主要角色,王建华也没想到自己最受欢迎的角色是万松书院里的“狡诈的建华妹妹”。本来,他是感觉还行,不过李治良很喜欢,总是叫他“建华妹妹”,他也就跟着喜欢了。

今天是王建华生日场,在他举话筒讲话的时候,李治良跑去拿蛋糕。王建华的目光立刻随着李治良的身影去了,被韩晶如一把按头回来。

很红的一个蛋糕,吃完了满嘴红,像吃了小孩之后的妖怪。

下场之后,韩晶如拉住他说要单独聊聊。王建华有点抗拒,他有预感到晶如要说什么,这个话题他有点抗拒。

两个傻子,是韩晶如的评价,也不只是她的评价。

他俩拍摄的工作,李治良是在直播的时候知道的。那天,王建华和松天硕已经去谈工作了,蒋龙也在;高超播到一半出发和女朋友去旅游了;宇文秋实和别的人在外面一起吃饭,小明爸爸非要追问人家和谁吃。啊,李治良也追问王建华了,但是是松天硕先打的圆场,李治良偶尔会想,要不松天硕是小明爸爸呢?真的是一款很好的父亲。

武松是喝醉酒打死的老虎,喝醉酒杀的西门庆,喝醉酒打的蒋门神,喝醉酒才会变强;李治良是喝醉酒巡回晚安,喝醉酒才会宣告爱意。所以武松上了梁山,李治良逃回了贵州。

人是可以回到贵州,事情却不会消失。留在北京的王建华,心更乱了。他即使回到剧组,也没有办法逃避,毕竟松天硕还在这里,甚至还有宇文秋实的探班。只是十几天也要来郊区探班吗?这是王建华的疑问。只是探班郊区不是很方便吗?这是宇文秋实和松天硕的想法。松天硕说他一个人是该。

宇文秋实来了,看着王建华每天的工作状态,没有劝说。他说,王建华不需要别人的劝说,他只能自己想通。

直到再次在剧场见面,王建华和李治良也没有再单独联系。王建华罕见地晚到了,工作人员打趣他,他笑笑算作回应,心里却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小逃避。进到化妆间的时候,尹贝希和李治良已经在里面了,正凑在一起点咖啡,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动人场景。

“建华,你来了。你喝什么?”尹贝希伸出手机问他。

王建华看着手机,分辨出来是李治良的,摇摇头说自己刚喝过就不用了。没敢看李治良的表情,走向化妆台。尹贝希看着他俩,没说什么,继续点咖啡。

李治良走的那天,王建华在剧组拍摄。李治良的道别短信和松天硕信息,他都收到了。还有尹贝希发来的关于李治良工作调动的信息。李治良至少没有离开公司,这是王建华的第一反应;松天硕和宇文秋实真的很踏实可靠,是他的第二反应。

李治良去上海之后,好像消失了一样,以前把微博当朋友圈发的人,除了偶尔发一些存货照片,也没了动静,而朋友圈更是没有任何更新的。

等王建华结束项目,北京已经准备进入秋天。他约了刘旸、松天硕和宇文秋实一起吃饭。那天他在他们熟悉的餐馆,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感觉要把这辈子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但是还有好多话要说。他坐在这个李治良说过很喜欢的餐馆里的时候,想的全是李治良,说了和没说的都是想让治良听。可是治良不在,他更没办法让治良回来,他好想他,想到会流泪。

是松天硕把他送回家,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拽住松天硕的袖子问:“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他不敢看松天硕的表情,只有坚持不松开的手表达了王建华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答案:“他说已经7年了。”

王建华在这一个月里想过无数次李治良走的时候会说什么,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个。距离他和李治良第一次见面,已经七年了。李治良28岁的人生里,他王建华居然出现了7年,1/4的人生。王建华一直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李治良,在他为面试头痛,甚至绝望的时候,李治良出现了。青春的纯真的臭屁小孩,不仅缓解了王建华的选角焦虑,更给王建华的生活带来很多新奇、活力和快乐。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李治良也已经和松天硕见过了,这七年,都不是特别的。

王建华挣扎着从沙发起来。外面起风了,summer不知道怎么醒来了,围着王建华转。

北京的秋天到了。

假期结束,王建华还得回去排剧。一切都是熟悉的,除了李治良。

尹贝希路过排练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呵斥声,是王建华的,门没关紧,一个小女生从里面走出来。尹贝希赶紧把对方拉住,问她王建华怎么发这么大火。女生看了看里面,把门掩上,又把尹贝希往边上带了几步,才开口:“这几天王导火气特别大,男主角不在状态,刚好撞枪口上了,可不就被骂了。”尹贝希皱皱眉又问:“今天是排那部本周五首轮演出的戏?”女生点点头。却听尹贝希轻声说了句:“难怪呢……”没等女生仔细问难怪什么,就见尹贝希开门进去了,然后听到:“我给大家点了咖啡,休息一下,缓缓情绪吧。”又一阵感谢的声音传来。

王建华看到面前的演员们松一口气,立刻散开的样子,再看看尹贝希,也没忍住笑了,又略带无奈地说:“你替他们解围,也不用点咖啡破费,我会花钱。”尹贝希到他边上坐下:“这算什么破费,能有多少钱?你本来也不太会干这种事。干嘛这么生气?”王建华撇撇嘴:“演得不好,被我骂,排练室里还能有什么新鲜事?”尹贝希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发现,他们都不如你的笼中鸟演得好呢。”王建华一下严肃起来:“他不是我的笼中鸟。”尹贝希笑得更欢了:“哦,我又没说是谁。你这么严肃哦。”王建华的无奈更多了些:“咱俩还得玩这套?咖啡钱给你吗?”尹贝希换上受不了的表情:“他以前点咖啡,你也给他钱?你要是想他,不如给他在上海也找点工作。我说他是你的笼中鸟可没有开玩笑。他有勇气去上海,上海可不会像你对他这么好。”

王建华当然知道,他改去上海没那么容易,至少自己又不在那里。早就想过给他找点工作的事,但是又怕他知道,又怕真的变成笼中鸟。况且自己也没到业内大佬的程度,手上的资源就那些,剩下的还需要饭局、酒局,不是不能为了他去,就怕去了害他成为别人的谈资。王建华叹气,35岁依然不是那么顺利。

王建华终于在朋友圈再一次刷到李治良的消息,是他的宣传内容,他到上海之后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演出角色。这个剧之前已经演过好几轮,李治良这次是B角,A角这一轮和别的组到北京来演。

那个戏在北京的首场,王建华去看了,还有几位别的同事。结束之后,同事都说一起吃饭聚聚,王建华也应下,等着聚餐。

去餐厅的路上,那位A角像是有意和王建华走在一起,还聊了一些关于北京和上海观众反应不同、气候不同,甚至问了附近有哪些好吃的餐厅。虽说聊天内容都很正常,但是逮着自己问就是很奇怪,俩人此前并不认识,更没有联系方式。没有铺垫地开始聊天,哪哪都透着奇怪。但是王建华没问,怕自己想太多,最近的自己,实在是说不上正常。

大约是看出来王建华的不对劲,那位男艺人露出友善的笑容,靠近他:“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听说,你们关系很好。他是真的勇气可嘉。你有空的话,可以去上海看看他,他最近有演出。”

王建华一口气松下来,风一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缓过来的王建华点点头,到底是没答应下来去上海看李治良的事。

那天,刘旸和松天硕都给他发了消息,一通夸奖李治良。说他去了上海之后,演戏不会自闭了,也会讲话了,除了更瘦了之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收到消息的时候,王建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summer在边上。放松之下,王建华第一次真的觉得,让李治良离开自己是一件好事。永远在自己的不算强硬的翅膀下,获得自己的庇护,难道要真的成为自己的笼中鸟吗?何况自己又能守护他多久?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李治良也不会。李治良在北京的时候,当然也有别的工作,但这不一样。他要自己成为参天大树,要自己历经风雨,要有自己的坚硬的翅膀,要成为李治良自己。

summer感觉到王建华的情绪变化,又朝着他的方向挤了挤。王建华摸摸summer的脑袋,杰尼在上海应该也过得很好呢,一定会很好的。

老天爷眷顾,见面的机会就这样来了。感谢金主爸爸看到四世同堂,让他们有商务,让王建华可以见到李治良。王建华甚至有点紧张。,李治良要是不理他怎么办?

李治良提前一天飞到北京,给松天硕和宇文秋实发信息。松天硕有工作,宇文秋实收到信息之后,立刻转发给王建华问他有没有空。王建华当然没有事,很快载着宇文秋实到达李治良的酒店楼下。

看到李治良对着自己的车犹豫的时候,王建华承认自己有一点难受,不过算在承受能力之内。然后等着他上车,跟自己打招呼,跟宇文拌嘴。李治良瘦了,本来就够瘦的了。王建华又想起前段日子,那位常驻上海的男艺人说的话,“北京和上海观众反应不同、气候不同,从北京到上海,勇气可嘉。”总是安慰自己李治良18岁到北京,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28岁到上海也一定能过得好。吃饭、睡觉、上班,这样日常的生活,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其它的呢?他在上海交到了同事之外的朋友吗?在上海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咖啡店吗?和同事相处还算愉快吗?对上海的温度、湿度,一切的一切,还习惯吗?王建华有无数的问题要问,但是李治良没有给他机会。他不停地说话,和宇文,跟他从前完全相反的样子,只是为了不给王建华同他交流的机会,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离开之后依然过得很好。王建华都知道,正如他一早说过的,他多了解李治良啊。

从中央后视镜抓住李治良的时候,王建华心里忍不住欢呼了,不和时宜的强烈的欢呼。他喜欢李治良在意他。他以前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的,至少不那么在意,或者是可以说服自己不在意,但他现在知道自己在意,很喜欢,喜欢到根本忍不住,没有克制这个选项。他需要李治良喜欢他。

王建华结账的时候,刘旸问他:“你俩打算一辈子不说话?”王建华输着密码:“没有的事。”这一餐饭吃下来,王建华也没能和李治良说上什么话。纵使他能安慰自己就这样看着李治良也很好,但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他连在朋友圈窥探李治良生活的机会都很少。

第二天的活动很顺利,除了主持人cue到那张在上海的“三世同堂”,问王建华什么时候去上海看李治良演出。王建华努力让自己自然而然地说出下次有机会。“下次”和“有机会”真的是很好用的两个词。

李治良回上海的那天,松天硕说让王建华送他,王建华答应了,也或者根本没问他意见,反正李治良的反对被驳回了。李治良进安检前问他:“你怎么拿到我房间号的?”王建华以为李治良不会问的,不过问了也很好,至少今天说话了。他当然不会说出真的答案:“告诉你的话,下次不就拿不到了?”看着李治良露出无语的表情,王建华笑得很开心,这种逗李治良的感觉,真的无比快乐。

李治良转过身准备进去,王建华本能地伸手拉住对方的袖子,他不想李治良走。没见面的时候,已经很想了,但是见不到也没有办法;见过之后,还没走,就已经更想了,想到不愿意他走。李治良看向他的眼睛里又清晰的自己,不是疑惑的情绪,不是抵触的恼意,只是清晰的王建华。王建华猛地把李治良抱住又放开,他在此刻下定决心,他要想办法把李治良变成自己的,但不是笼中鸟。

王建华联系了常驻上海剧场的那个男演员,问他关于李治良的近况。对面是这样说的:“治良融入得很好啊。我看过你们上节目,他比那时候成熟了,更比你说的成熟。把杰尼也照顾得很好。”前面两句,王建华听完是既欣慰又失落,欣慰的是李治良果然过得不错,失落的是小孩这么快就长大了。第三句则是激起了王建华的紧迫感,杰尼不是会出门的猫,李治良也很少跟同事聊养猫。除非去到家里。李治良不是会随便邀请同事去家里的人,连刘旸都没有去过李治良在北京的家。王建华被自己的联想吓到,连忙止住,怕再想下去,又要生出立刻飞上海的想法。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治良从北京离开之后,开始恢复了积极营业,朋友圈、微博、小红书,到处都是他的照片和生活,还有宣传和废话。看起来生活确实回到了正轨。

王建华开始往李治良的家里寄一些快递,里面是他送给李治良的礼物。起因是李治良在朋友圈发的一条试衣视频,在剧场后台的,用来演出。里面有一套,王建华很喜欢,他觉得很衬李治良。视频的最终,李治良没有选那一套。王建华觉得很可惜,想办法买了同款,寄给李治良。

这次的地址,不是靠外卖软件给的,是靠松天硕。李治良在北京的房子退租的时候,东西是松天硕给寄到上海的,他理所应当地拥有李治良在上海的地址。

很快那套衣服出现在李治良的微博里,王建华点了赞。那天晚上,王建华做了梦,梦里全是李治良和呼吸声。

第二次,是李治良在讨论给杰尼买什么礼物的时候。王建华凭着自己对杰尼的了解和养育summer的经验,立刻给李治良下单了一些好用的玩具。里面还包括送给李治良本人的猫猫饰品。送给杰尼的玩具,不久之后也在李治良在朋友圈发杰尼的时候,一一出境。给李治良的部分,则不知所踪。

有了两次之后,王建华寄件的频率高了起来,物品也不再局限于李治良在朋友圈或者是别的地方提到过的物品。相当部分变成王建华自己想送的东西,有衣物、有饰品、又生活用品,涵盖一切关于王建华觉得出现在李治良身上会很好看的东西和应该出现在李治良家里的物品。偶尔会在李治良po的照片里看到那些东西,只要是被好好使用者,而不是扔掉,王建华都会把图片保存下来,借此确定李治良的喜好。然后,还会梦到李治良。梦里的李治良总是热情、可爱,全心全意地爱他,把自己的心捧在手上,送给王建华。

“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找我要地址之后,会立刻去上海呢。”这句话是松天硕在创排间隙问王建华的。

王建华摇摇头:“他都有离开北京的勇气,却没有向我表白的勇气。我现在去上海,他的勇气也不会改变。我想要他不顾一切的爱。”

松天硕惊讶得差点失态,他克制又克制,才控制自己的音量:“你坏心思真多啊。你都没有给他看你的百分百爱意,却要人家给你百分百爱意?你够离谱的你。”

王建华看着其他演员排练,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松天硕,但依然认真地回答:“是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有百分百的爱意,他可以做到的。我多了解李治良啊。他一定可以。”

松天硕为远在上海的李治良叹口气:“这么多年的了解让你用在这儿了是吧?李治良跟了你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王建华眼睛看着台上的主演,笑了笑,起身前最后说了一句:“也许是福,也许是祸,事已至此,他也没得选了。”然后就见他走向主演,开始又一轮的调整。

松天硕一边跟上,一边给宇文秋实发信息:“王建华好可怕啊。”

跨年那天,李治良照常是有演出的。其他各位也都有演出,包括带有“无业游民”标签的宇文秋实,当然他主要因为松天硕的演出带着他。王建华没有给自己安排演出,即使他自己的剧正在演出中,即使他知道自己参演会给票房一些加成,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终于这一次,王建华给自己买了从北京飞往上海的机票,没有订酒店。收拾完东西,王建华在家里跟summer告别,喂猫的事,他拜托给宇文秋实。松天硕对此不满,说他们俩又不是寄存处的。

终于在王建华的睡意来临之前,刷到了李治良的朋友圈。一张照片,一个穿着王建华送的睡衣,带着王建华送的猫耳和项圈的李治良。

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又摩梭了好久手机,终于还是去浴室。

再回到床上,王建华才看到看李治良的配文是【谢谢礼物,新年快乐】。王建华在此刻确认李治良知道是他。他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早上七点的飞机,九点半到达浦东机场,再一小时多到李治良家的楼下。

王建华在楼下等了没多久就遇到送咖啡的外卖小哥,他有点紧张,开始思考见到李治良要说些什么。没让他等太久,他就看见李治良穿着他熟悉的外套下来了,戴着帽子,还是那个吸引着他的熟悉的李治良。

李治良也看到了他,没有再迈步。

王建华朝他小跑过去,抱住他。

李治良,新年快乐。

李治良,我好想你。

李治良,我爱你。

《渡口》延伸剧情,治华(无差),一句话小明爸妈、思念成吉、双高胎

1.

二十世纪初期,被称为东方巴黎的上海,军阀割据,列强横行,各方势力汇聚于此,在这乱世之中,未知的危险正弥漫在整个渡口。

“香烟,卖香烟——”李治良抱着装满香烟的盒子凑近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讨好地微微哈腰:“先生,买香烟吗?我这是......”

不等他介绍完,男人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要!“

“......”抿着唇点了点头,李治良继续灰头土脑地抱着香烟盒缩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边时刻警惕巡捕,一边等待可以买他香烟的下一位客人。

轻烟样的晨雾笼罩在水面上,远远望去,穿...

轻烟样的晨雾笼罩在水面上,远远望去,穿梭似的行驶着驳船,显得模糊又潮湿,只有一点一点的黑影在慢慢移动,小客轮上机器的轰鸣声,随着晨风播送到渡口岸边,“轰”地震荡在人们心头。

诶?

眨巴眨巴眼睛,李治良使劲揉了两下,震惊地看着从对面走来一个和那年轻人一模一样的男人,嫌弃又亲昵地接过了年轻人提着的箱子:“上车饺子下车面,走吧,我先带你吃点东西......”

难道自己熬夜糊烟盒真的把眼睛给熬坏了?怎么看人都重影了呢?!

李治良太震惊于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的专注导致他完全没注意到周遭同他一样的小摊小贩们突然一窝蜂地跑散开,等他目送着那俩一样的男人坐着黄包车走远,才恍然回神。

“什么?!!”一身黑色制服,刘巡捕正愤怒地叉腰立在李治良身后,见他被自己吓得一哆嗦,刘巡捕更来劲儿了:“好大的胆子啊,不仅敢在渡口违法卖香烟,见了我居然还不跑?!!!”

巡捕大人的调门实在太高,喊得李治良眼前发黑,手指捏紧了挎在脖子上的香烟盒皮带,唯唯诺诺:“啥?你小点声,说了个啥...”

“啥什么啥!”

“对不起我......”

“起什么起!”

“嘛你是一点不听我说话啊......”

“嘛什么嘛!好!抓住一个沙琪玛!!”刘巡捕一把扭住李治良的胳膊,肱二头肌一使力,直接将烟贩小李连人带烟盒提溜了起来,颠颠的直奔巡捕局。

李治良欲哭无泪:我完了!

2.

刚才那两个人为啥长一模一样啊?他们是双胞胎吗?记得小时候隔壁老姨家好像也生出过双胞胎.......吸了吸鼻子,李治良瑟缩着,感觉眼底一片一片发昏,他好想爹妈啊,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能吃饱不?打仗没被波及吧?当初家里实在揭不开锅,自己只能背着包袱从贵州跑来上海谋生计,做过侍应生、扛过大包、当过荷官......要是自己也能读书就好了,就像今天那个穿一身西服的年轻人那样,要是可以选择,李治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生活在和平年代,可以没有顾虑地去北平读书呀!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李治良的美好幻想,门被吱呀推开,大厅里吵吵嚷嚷的喧闹声震得李治良一哆嗦,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下唇,努力聚拢精神看向门口。

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和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他们是谁啊?李治良都不认识,但莫名有一种他们可能是了不起人物的感觉。

“这是?”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挑了挑眉,疑惑地扭头看向黑色制服男人。

“嗷,差点儿把他忘了。”黑色制服男正是巡捕局的局长,他一边伸手客气地做出“请”,一边毫不在意解释:“这是抓的小烟贩,刚才着急迎接处长您的大驾光临,就先把他拷在我办公室了。”

“哦。”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是稽查处的一把手,轻轻扫了一眼因为被拷在办公桌腿上所以不得不以十分别扭的姿势缩在一起的李治良,他淡淡开口:“过来看看。”

“啊?”李治良和巡捕局局长都懵了,这,啥意思啊?

“你,过来,我看看。”处长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局长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从兜里掏出手铐的钥匙,麻溜给李治良恢复了“自由”。

脚步虚虚浮浮,站起的一刹那,李治良面前一片漆黑,耳朵里响起激烈的耳鸣噪音,他几乎是靠着仅存的最后一点神志,跌跌撞撞向着模糊的灰色影子走了过去。

“噗通——”

。。。。。。

牙齿咬着下唇的软肉慢慢磨了几下,稽查处处长皱眉,费解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瘦弱男孩:“你这是要干嘛?”总不能是要认我当爹吧?

李治良缓了缓,视力渐渐恢复,半晌才嗫嚅道:“长官好,我是烟贩李治良…”

“抬起头。”稽查处处长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在李治良自报了家门后,又让他抬头。于是李治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瞪大了眼睛猛然抬头望向男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稽查处处长吗?他悄悄打量着男人:大概三十几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微微有些花白,一副四四方方的框架眼镜后面是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并不如想象中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相反,李治良竟然觉得这位大名鼎鼎的长官看上去还挺和蔼可爱…就说不能熬夜,肯定是把脑子熬坏了,他居然觉得稽查处处长和蔼可爱??!李治良心虚地微微别开了目光。

在李治良观察男人的时候,其实男人也在观察他。大概是生活颠沛流离,男孩瘦的有点过分,肩膀薄薄一片似乎一阵风就能轻易吹走,双颊凹陷,厚厚的嘴唇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抿着,处处透露着“贫穷”的少年,偏偏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男人控制不住地被吸引,望进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只有少年人才会有的,充满着希望和热血的眼睛。

“怎么样?可以走路吗?”

没来由问了一句,李治良懵懵地点头:“可以,咋啦?”

“拿上你的烟盒,跟我走。”

“你要把我拉出去处决?我就卖个小商品而已不至于吧?!”

“不是。”

“那你是要买我的香烟?”

“…不是。”素来有【笑面虎】之称的男人有些绷不住了,开始咬牙切齿。

“嘛你纯调戏我一下啊!”这下不止处长咬牙切齿,李治良身后的巡捕局局长的手枪都开始上膛了。

但鬼使神差的,处长大人“噗嗤”笑出了声,一点要翻脸的样子都没有:“别卖烟了,我给你找份新工作~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建华,以后跟着我干,就别天天到晚地喊长官…”说着,王建华越过面前的李治良,看向懵逼的巡捕局局长:“那个谁,人我带走了,没问题吧?”

反应过来的局长连连点头哈腰:“您请便,啊不是,您随意,您都可以,咋都行,您说了算!”

3.

李治良怀疑自己那天噗通一跪,还真有可能给自己跪出了一个爹。

至今他都解释不了那天在巡捕局发生的种种事情。忐忑地跟着王建华坐上了小汽车,李治良一堆话想问又不敢问,如坐针毡地一会儿瞅一眼身边正闭目养神的王建华一会儿瞅一眼身边正闭目养神的王建华。

不是,为啥啊?这到底是为啥啊?

王建华对李治良是真好,不仅让他担任自己的贴身秘书,还热情的让他住进自己的小洋楼,一日三餐,基本上自己吃啥喝啥用啥,都大方地让李治良也吃啥喝啥用啥。

一开始李治良怀疑过是不是王建华看中了他年轻强健的体魄和高超的头脑,想搞啥国外特玄乎的那器官移植?后来发现也不是,王建华比他聪明多了。

日子就在李治良日复一日的疑惑迷茫试探推翻再疑惑中度过了,渐渐的,感受到主人赤诚真挚的好意,李治良这只流浪猫也逐渐开始放下防备的利爪和竖起的毛发,学着心安理得接受王建华的给予、馈赠,甚至在王建华单方面不像话的纵容下,李治良还开始学会恃宠而骄,吼两句发个脾气冷个脸都是常事,他很认真在把控着自己闹脾气的度,只要不真的把他华哥惹毛,就没啥大事儿…哦,忘了说,李治良现在已经习惯喊大名鼎鼎的稽查处处长“华哥”了。

其实说是处长秘书,但李治良日常工作可和【秘书】一点都不沾边。

他的日常,起大早被王建华拧着到有许多高耸入云大书架的屋子进行一个小时的“亲子阅读”;然后和王建华一起去吃营养早餐,包括但不止什么水煮蛋呀什么面包夹菜夹肉呀;到点儿王建华就去上班了,他要是想跟着就跟着去稽查处,不想跟着就一个人在家浇浇花撸撸猫补补觉;要是稽查处有特别行动,王建华是绝对不允许【秘书】跟着一起行动的,这个时候往往他就会乖乖的等大家行动成功,王建华回家一起吃晚饭。

这算哪门子的秘书啊?李治良把这个疑惑讲给了他的新朋友听,就是那天害他被巡捕逮住的罪魁祸首——西码头的那对双胞胎,他们原来也是稽查处的组员。弟弟高越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髯,煞有其事:“我觉得处长就是太寂寞了,他毕竟是个单胞胎,不像我和高超,我们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分开过,你看我们现在就不会寂寞到弄个人回家cos弟弟~”

李治良迷茫:“扣死?华哥他很好的,就算生气也不会扣我的!”

“啥呀!我说的是洋文!哎呀和你们这种没读过书没文化的人真的是没法儿沟通!”高越原本是开玩笑使相,结果他这话正好戳到了李治良心里的痛处,他很在意自己没读过书这件事的。

相对更成熟的哥哥高超敏锐的发现了李治良的沉默与黑脸…好吧,也不是他敏锐,实在是李治良“哐”得一下,掉脸太明显。“治良你别听高越瞎说,你挺好的,现在这个世道不读书也没关系的!高越!你个高家次子!赶紧给李治良道歉!”

撇了撇嘴,李治良白了愧疚中的高越一眼:“你个高家次子,我一会儿就让华哥扣你的津贴!”

“啥?!”

其实李治良是个聪明的小孩儿,不用别人给他解释他也能懂,华哥并不想让他参与稽查处的工作与机密,【秘书】只是华哥为了让他心安理得、合情合理接受自己帮助和关爱的名头而已。

毕竟,他只是一个华哥从巡捕局意外捡回家的小烟贩,没什么理由,也不该冒险让他了解稽查处的事情,万一他是乱党呢?

有时候王建华会把稽查处的人带回家开会,李治良就非常自觉地远离小洋楼二层,只安静地跟着佣人姐姐猫在厨房磨咖啡豆。磨啊磨,王建华他们会开了多久,李治良就在厨房磨了多久,磨得他大拇指都起水泡了,终于二楼被当做临时会议室的书房才发出了开门的动静。

“华哥,喝咖啡吗?”

揉着眉心,王建华感觉自己太疲倦了,乱世当道,大上海平静的外表下隐藏了太多波涛暗涌的凶险,怎么抓乱党?怎么审问乱党?怎么在激荡的局势下保护好自己与家人?这都是他要思考且不得不思考的问题。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书房,目送着下属们一一和自己告别离开,心里那块大石头没有减轻一分重量,于是他双臂交叠撑在楼梯扶手上,下巴埋在臂弯,盯着厨房专注磨咖啡豆的李治良出神。

“好啊,你煮一杯我尝尝。”

李治良耳朵红了红,不好意思地低头假装自己手里很忙:“那我煮佣人姐姐磨的豆子给你吧,她磨的比我好…”

一眼就看穿了少年人欲语还休的期待与害羞,王建华自信心回来了一些,语气也终于带了轻松和揶揄:“别呀,这不是你今天新学会的技能嘛~就煮你磨的那些豆子,大不了我嚼着喝!”

“不是,嚼着这也太夸张了!”

4.

坐在一楼沙发上喝咖啡,李治良还是问出了“你到底为啥收留我”的问题。

他觉得与其自己瞎猜,还不如直接问华哥呢,他和华哥之间没啥不能直接问直接说的,他俩关系多好啊!

沉吟了一小会儿,王建华承认自己是有故意逗小孩儿的成分,终于在李治良亮晶晶的注视下,他故作平淡地公布了答案:

“没啥,就是觉得你挺合眼缘的。”

“你不满意啥啊?”王建华的大外甥,靠关系一跃成为稽查处行动小组长的松天硕真情实感地把不理解写在了脸上:“我,处长那可是我亲亲的二舅,就这身份这背景,我都不能住进我二舅的小洋楼,你不满意啥啊?!”

“我咋啦不能和华哥一起住小洋楼啊!虽然,你身段、唱腔、年龄、翻跟头的水平和血缘关系都在我之上,但你又没我长得这么帅~”

“啧,你在这儿纯和我嘚瑟呢吧?其实二舅说你合眼缘,说你长得帅,你心里特美是不是?”

李治良努力不表现得太明显,但没成功,他实在忍不住得意,华哥亲自盖章说他帅诶!

“行了甭嘚瑟了,过两天我们又有行动了,二舅和我们都特忙,你好好在家等二舅回来,别乱跑,最近乱党越来越多了,不太平!”松天硕擦着手里的枪,认真叮嘱了李治良两句:“这次行动我、高超高越还有我的唯一一个下属刘思维,都得参加,问题应该不大,抓一个地下交通员的事儿,保守估计当天晚上就能完事儿,二舅让我叮嘱你别担心啥的,词儿太多我记不住了,你就自己大致领会一下吧。”

“要不说你平庸呢,这都记不住…”

“啧,你这小孩儿!”

5.

万无一失的行动出了万一,松天硕,高超,高越,刘思维…还有,王建华,都没回来。

自从被捡回家,李治良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家等王建华回家,等他行动圆满成功平安回家。

其实李治良也知道,稽查处不是什么好人,那些所谓的“乱党”才是真正能带来好日子的希望,以前卖烟时他也无数次望着破晓的天空期盼过,期盼“乱党”们能快一点胜利,到时候他就可以像他羡慕的少爷小姐们一样,去读书,去听音乐喝咖啡,去过自由快乐的生活…可是现在,不管谁赢谁输,拜托,让王建华他们平安回家吧。只要平安回家就好!

但,他们回不来了。

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李治良安静地望着门口,从白天到晚上,咖啡凉的已经覆了一层油膜,急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佣人姐姐路过,有些不忍心地停下脚步劝:“治良,别等了,处长他…回不来了。”

“你别瞎说!”

“真的,听说渡口那儿发生了打斗,稽查处…唉,听姐姐的,你也收拾点儿值钱的东西赶紧跑吧!”

不再搭理佣人姐姐,李治良继续望着门口。会回来的,他每次都可以行动成功,志得意满地回来,他会大喊着“治良,成了!”会搓搓手期待的问今天晚上咱们能加一道酸菜炖粉条庆祝不?会……

他一定会回来的。

6.

两年后。

远方又传来轮船汽笛的轰鸣声,李治良带着帽子安静地蹲在黄包车前,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

他从小洋楼搬出来后就变卖了自己部分财产购入了一辆黄包车,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蹲在渡口等待。

听说那次行动和黄包车有关系,什么假扮黄包车夫什么接头人什么刘包车的,从来不接触稽查处工作的小【秘书】打听了很久也只大概知道行动是和黄包车有关系。

其实挺没逻辑的对吧?李治良当然也知道行动失败和黄包车有关,不等于只要拉黄包车就能等到王建华回家,可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就让他做就让他等吧,不然漫长的余生该怎么度过呢?

毕竟,王建华真的不会回来了。

华哥,你走了两年多了,还挺想你的~

不说你可能都不知道,这两年渡口变化挺大,我蹲着的地儿特别热闹,来来往往,全是人。

除了步履匆匆的人上船下船,我这两年也碰到了好几个熟面孔——比如城西松天硕总喜欢去的那家戏院,他们当家花旦宇文先生就常来渡口徘徊,有时候我俩也聊两句天,他不说我都不知道松天硕原来还有那些个面儿,怎么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这样呢…再比如那个穿白色衬衣、带紫色胸针、提溜着粉色蝴蝶结箱子的女孩,她也总来,一开始还把我当成刘思维了,后来她说做梦梦到刘思维回来找她,我还挺羡慕的,因为我都梦不到你…高超高越,我没找到等他们的人,也挺好,反正我就当他们哥俩圆满了,他们总说因为是双胞胎所以才独一无二,总说有彼此都填补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缺失,华哥,你说这算不算一语成谶呢?你教我的知识,我都有好好学会的!

渡口挺好的,我们都挺好的,除了有点儿想你们之外没啥不好,你们要是在那边也挺好,要不就托个梦给我们呢?华哥,我就是说你呢,我知道当初你把我从巡捕局带回家不止是因为合眼缘,行动前一天晚上你搁我床头碎碎念我都听到了,你说我的眼睛里有光,你说我有能成长的决心…这,夸的我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我还是想听你在梦里和我亲口再说一遍~

要实在没空也没事儿,我等你,就像咱们一直说好的那样,你去做你必须要做的事,我会一直等你回家。

7.

我在渡口等你,若不能重逢,梦里见或来生见。

*伪现背,年长者决定勇敢

*全文4k+,一发完

*人物ooc预警,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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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荔枝不会自己主动开口,需要养殖人来采摘。

李治良也是这样。

他曾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漂泊,孤独恐惧早已将他包裹成茧蛹,他想离开却又害怕除此之外的未知变量。直到有一天,王建华撕开他的保护膜,冲他伸手说:“治良,来,跟哥走。”

从此,他在大海中找到了他的浮木,紧紧依靠,牢牢攥在手中。

他是个不愿表达自己的人,愿意沉默,愿意自己待着,连喜欢都不是大张旗鼓的,是悄悄发芽的。

在每一次目光追随王建华的背影,被注视的人总是能转身精确锁定他的位置,四目相对时对方接住他......

这时的王建华冲他笑着点点头,随后要么会牵住他的手向观众谢幕,要么揽过他的肩膀向说话的人介绍这是李治良,我们公司最有潜力的一名年轻演员,像是大导演炫耀新得手的宝贝。

李治良意识到喜欢王建华是因为一场梦。借着细微的光亮他控制不住地倾身吻了上去,总是无端因王建华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安静了下来,随后二人纠缠,然后天光大亮。他睁开眼坐起来,眼前的王建华消失的一干二净,整间屋子里只有自己还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刺眼的阳光。

他的脑中还在回想那个梦,坐在床上的人无比平静,没有焦虑没有不安,没有内耗失落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场梦。他只是释然地笑了笑,就好像早已经预料到,这样一切就该这样发生,喜欢是他诸多对王建华异常举动最好的答案,他认可。

认清心意归认清心,第二天照常上班排练,照常跟在王建华身后,像是从来没有做过这场梦。

李治良是个面对感情不愿意开口的人,未知因素太多,他控制不住。他认为,能把一切能想到的关于王建华的事做周到,这样就够了。

身边有个朋友最近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几番试探下李治良终于承认了这件事。

在听完李治良表面毫无波澜实则背地里波涛汹涌的情感后,他不禁疑问:“看你这个意思,你是打算搞暗恋啊,不表白?”

李治良垂眸思索了一阵,刚想开口回答,王建华的消息在这时候进来,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到手机上。

【治良,明天创排早点来。】

李治良一边低头打字回复【好】,一边冲朋友笑笑,说:“他能让我出演他剧里的男主角已经很好了,至于他人生的另一半的主演名额。”

他控制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对我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我们之间也有一定距离,说出来容易碰壁,到时候太尴尬就不好处理,我不贪心,不求那么多。”

朋友叹息地摇摇头,感叹他想的太多,既然他这么选择,也不好再说什么。朋友见他喷嚏不断,话题一转,开始关心起他身体,“你感冒了?”

“没有吧,我挺健康的,这一整年都没生过病。”

第二天,李治良带起了口罩。

王建华在他起身出创排间的时候叫住了他,“治良,感冒了?听你刚刚讲话,鼻音有点重。”

李治良点了点头,心想,果然人不能把话说的太绝对。

等他再回创排间的时候,手里拎着几袋订的咖啡和一个保温杯,他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让成员去拿,他则拎着自己选的咖啡和保温杯做回王建华旁边。

“哎治良,怎么没见你给我点过咖啡。”王建华停下手头的工作,突然出声。

“啊?”李治良没反应过来,伸出手递给他的保温杯的动作停留在空中,习惯性给他特别准备的花茶现在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他看了一眼保温杯又看了一眼王建华,问他:“哥,你不是一般不喝咖啡喝茶吗?”

王建华见他的反应弯眸笑弯了眼,伸手握住保温杯,手指顺势搭在李治良的手上,没让他立刻松手,“这不看你每次都要额外给我整一杯太麻烦了吗。”

“没有,没有麻烦。”李治良简单否认,注意力早已经被手指上的温度吸引了过去,眼睛往两人交叠的手上瞥了好几次,他知道现在该松手的,要不然太奇怪了,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人像是在抢杯子一样。

虽然明白道理,但是他没动。他抬眸看向王建华的神色,仍然是笑眯眯的,好像并不在意这种触碰,也没觉得自己不把手抽回来有任何不妥,就像故意纵容他这样的做法。

李治良想不通,怀疑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干嘛呢,哥你俩在抢杯子啊。”高越站在他俩面前,手拿着几张纸,看了一眼他们俩僵持的动作,转头问王建华。

王建华不着痕迹地移开搭在李治良手上的手指,拿回自己的杯子,看一眼高越手上的纸,乐呵问他,“怎么了,考试这版你俩还打算再加点什么?”

高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被哥调得特别棒,就是下午思维美吉不在,排练的时候想让你们帮忙念台词串场,我们看看整体节奏。”

“行,没问题。”王建华接过两张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把朱美吉的台词递给了李治良。

“能行吧?”不同于和他们王团长的恭敬,高越搭上李治良的肩膀冲他挑眉。

李治良表面风轻云淡地接过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台词,表情比高越还能装,不屑地动了动肩膀,让高越的手掉下去,“我可是专业的。”

他当然是个专业的演员,完成高越给他的角色后,他背身那几秒立马换到另一个状态,举着道具一步一步走过去,等待王建华的登场,转身,相对而站。

他听见对面说:“小A,我觉得距离不是问题,我喜欢你。”

他听见自己说:“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戏份结束,他从容转身下场。

专业的演员才不会用别人的剧情来让自己的感情得到一些虚假的圆满,毕竟终究别人的仍然是别人。

可是再辩解,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在那一刻心头猛然一颤,欣喜转瞬即逝。

创排难得早结束,其他人都开始收拾出门往家走,李治良也包括在内。

“治良。”

夜晚结束创排,李治良穿好外套,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见王建华在身后叫他,他回头眨眨眼,在等对方的下一句话。

“回家记得吃药,注意休息。”

“哥你放心,肯定不能耽误明天展演。”

王建华皱了皱眉,把自己刚刚说了那番话又咀嚼一遍,思索一阵发现自己说的话的确有歧义,又向他解释一遍:“我是说,你身体重要,要是不舒服就跟哥说一声,别硬撑。”

李治良笑了起来,即使下半脸被口罩遮挡,从他的双眸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到溢出的笑意,连带着应答时上扬的尾音也在诉说他的雀跃:“知道了华哥,我先走了,明天见。”

夜晚,下了展演舞台,李治良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个没人的屋子,屋子里没开灯,只能借着外面路灯的光微微照亮。

他蹲了下来,头埋进臂弯里,闭着眼。原本只是轻微头晕,在他闭上眼睛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要被吸入一个无名的漩涡般。巨大的吸力让他克制不住地向前倒去,直到闻到一股熟悉且清新的味道,让他意识回笼,缓缓睁开眼。

是王建华接住了他。

“华哥,你怎么来了。”

“今天看你在台上状态就不太对,怕你有什么事,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王建华轻声问出口,手搭在他腰间,扶得稳当。

“没事,就是有点难受,哥,借我靠一会。”李治良冲他摇摇头,下颌抵在他肩膀重新闭上眼睛,“抱歉,还是耽误演出了。”

“抱什么歉,我又不是来说你的,再说了不是说你身体更重要吗,别想那么多,你今天演的特别好。”王建华叹了口气,手抚上他后脑,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怀里人,“治良,让哥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李治良听话地直起身,正好让王建华借着微光看清他红的有些不自然的双颊,伸出手背试探他额前的温度,温度是有一点高,想要伸向他脖颈再试试温度,被李治良手疾眼快地抓住,制止住他的动作,喉结上下动了动,目光迷离,“哥,够了,我可能已经发烧了,不用再摸了。”

王建华不知道发烧脸颊红到是否能捎带上眼尾,反正手腕传来的温度倒是烫得吓人。现在李治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低落,连说出的话都带上几分委屈,王建华目光在他脸上流转,抬手抚上他发烫的脸颊,指腹摩挲到侧脸下颌的那颗痣。

他的手指摩挲得李治良的心犯痒,心跳声如鼓声轰鸣震天响,响彻在耳畔,让他刻意忽略也做不到,只能任由它作响,响到耳鸣,响到让他听觉失调,响到让他的视觉变得更加敏感。

李治良抬眼,正好落入王建华的视线中,可能是对方的目光过于直白,让烧得有些浑浑噩噩的人都能看清了他眼底属于自己的倒影。他眼底那层是平静的湖泊也是清晰的镜子,毫不遮掩地倒映着自己缄之于心的情。就好像是他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意,从容地接受了自己没说出口的喜欢

李治良笑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才想的这么疯。他借着自己最后一点没有被烧完的理智,握住王建华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有点撑不住了。”

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快撑不住了。

他重新栽倒在王建华的怀中,脸颊贴着他脖颈,寻求属于他的温度,妄图给自己降温,妄图给自己找一个可以短暂靠近他的机会。

“撑不住的话,咱就不撑了吧,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可以依靠我的,治良。”王建华偏头,嘴唇堪堪擦过李治良红透发烫的耳尖,这动作让迷糊的人猛然清醒,手抵着他肩膀,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起这么大范,头晕不晕啊?”

“哥,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能再说一遍吗?”李治良现在已经不顾发烧带来头昏脑胀,紧紧攥住王建华的衣袖,沾满水汽的双眸看向他,此刻坚定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

而今晚无风,云为星星让路,明月高挂,他不需要逗乐在场的人,只需要说出他的愿望,他的答案,但却比那一天还要紧张,手心都在出汗。

他没想过要走到这一步,甚至连爱也只是个意外,是他崇拜,是他被照顾,日久生情的产物,他没想过要有人为这份爱托底。

“我…。”

“我的意思是,来做我的男主角,不管是在我的剧里还是在我的人生里。”

李治良想自己应该是出现幻觉了,他竟然看见在人群另一头的王建华穿越无数个人坚定地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以为是自己身旁有王建华更熟悉的人,左顾右看,刚想说这哪里还有比我更亲近王建华的人,就看见念叨的人在自己眼前停了下来。

对面的人扬起手里的一张票,在他眼前晃了晃,牵住他的手,把票放在手心里,转身离开。

这时候他才看清,那是一张人生主演的邀请票,领衔主演上面两个并排的名字:王建华,李治良。

李治良如释重负地笑了,把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快步跟上去,向他的大导演信誓旦旦地保证:“哥你放心,我可是专业的,肯定不会演砸。”

被压制久了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出口,一瞬间奔涌而出。他护住他的导演的头抵在墙壁,烧得赤红又干涩的唇终于找到了他渴望的水源,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将他藏起来的爱都倾诉进在这个吻中。

海浪汹涌,他与他的浮木借势被冲上岸边,终于安全着陆。

第二天,王建华也带起了口罩。

刘旸看了一眼不禁感叹,“最近感冒这么严重吗,我多备点药等给你们拿来。”

中午两个人凑在一起怕传染给别人,找了个角落的小圆桌吃午饭,正吃着王建华瞥见远处高越正拿着为这次本子做的喜人中学的服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出声问对面正埋头吃饭的人:“所以你是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在此之前我也有表白过,你没发现?”

“啊?”李治良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帮高超高越顺剧本的节奏,我那句刘思维的词。”

“那不只是一句台词吗?”李治良突然笑了起来,眉眼都带着些许温柔,“哥,你不亏是土象星座。”

“怎么说?”王建华面对这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真挺含蓄的,一般人看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骂得好脏。”

李治良喝了一口水,借杯子掩藏住自己的笑意,再放下杯子时,笑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灼灼目光,看向爱人,“但是,有一刻,我当真了。”

但是剑兰花到了属于它的季节,就会面对喜欢它的人主动绽放,送上独属于自己的花语:忠贞,爱情天长地久。

王建华也是这样。

全场唯一最贴真相是真的一对来了嗷!

“导演,我就先走了。”

李治良还是在走之前给王建华发了这样的信息。

本来想不告而别,但毕竟是自己的伯乐,不能没礼貌了。

李治良还是很热爱演戏,还是很享受舞台,在北京还是很开心,也还是和王建华一拍即合,但是他不得不离开了。

他跟公司谈的时候,公司想了很久,最后问他愿不愿意去别的城市。他犹豫一阵子之后,同意了。去别的地方还是一样租房子,一样养猫,一样演戏,只是没有王建华。这就是他要离开的原因。他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待在王建华的身边了。

那种需要用理智压制欲望,需要不断提醒自己克制,道德像枷锁,不再自由不再自如的日子,李治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得离开,至少在他越轨之前,或者在......

那种需要用理智压制欲望,需要不断提醒自己克制,道德像枷锁,不再自由不再自如的日子,李治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得离开,至少在他越轨之前,或者在王建华挑明之前。这件难以启齿的事,他越来越难以克制。从前或许可以以“小孩”的身份掩盖,但是随着年岁渐长,他没有办法骗过自己,也越来越难骗过其他人。

他爱王建华,在他28岁这年,他终于坦诚。

走的那天,松天硕来送他,还有宇文秋实。剩下那些没能及时带走的行李,也全部拜托给这两位了,李治良说为了感谢这份情谊,他会永远是小明。

松天硕问过他为什么要走,李治良没回答,只是说距离咱俩第一次见面也已经过去7年了。从大四的学生,到今天终于有了一些名气,这条路李治良走了七年,比起那些仍在挣扎的同行,他幸运太多,和那些闪闪发光的艺人相比,他的前途还未明亮。但至少他签约了公司,有戏演,有收入,有生活,在上了节目之后甚至有了更光明的希望。只要这么走下去,他会无悔来到北京,并且一路向前。

只是事情永远不会按照计划地走,至少这件事不是。

宇文秋实对李治良和王建华的事有所了解,但同李治良没那么熟悉,他只是认真地说:“至少这件事上,遵从内心的选择是一件好事。”

李治良点点头,很感谢宇文秋实的这句话。

最后以两个拥抱,结束这场送别。

松天硕看着李治良走进安检口,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问宇文秋实:“我该跟建华说一声嘛?”宇文秋实摇摇头,回答:“我想治良应该跟他说过。”看着松天硕惊讶的样子,又接着补充:“我猜的。”

事实证明宇文秋实猜得没错,松天硕很快收到了来自王建华的信息,很短的,只有四个字的信息“他走了吗?”他也没犹豫地回复了:“刚进安检。”如果现在来的话,也不赶趟了。王建华没有再回复。不知道是结束了对话,还是因为忙工作而还没看到。

等王建华结束项目,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李治良的行李都陆续寄走,房子也顺利退租,大概已经住进了新的租客。

项目结束,王建华有个小假期。他没有计划,却也想放纵,最后还是松天硕、宇文秋实和刘旸。约在一家日式烧烤店,以前团建大家最喜欢去的地方。

那天晚上,王建华讲了很多,他关心了刘旸的脱口秀,松天硕的演出,宇文秋实最近的无业游民生活。他还讲了出差的项目,人物的特性,故事的曲折,合作的艺人,不舒爽的天气。太多太多,一直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一直到眼神开始不聚焦,一直到声音有些哽咽,一直到松天硕劝他回家。

王建华挣扎着去结账,松天硕跟着去了。刘旸和宇文秋实收拾着东西,向门外走去。刘旸还是没忍住,向宇文秋实求证:“他的确没提李治良,对吧?”宇文秋实点点头:“但是他哽咽了。”

北京的晚间已经凉意十足了。

因为不放心王建华,他们打算把他送到家。一路上,王建华都很安静,其他三位也保持着沉默。直到松天硕准备离开,他的袖子被王建华拉住,他听到很轻的一句话“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太轻了,松天硕几乎以为是错觉,他转过头来看,王建华闭着眼没有表情,但被拽住的袖子做不得假。犹豫再三,他回:“他说已经7年了。”袖子上的手猛然松开,松天硕盯着王建华,看到了一滴泪,以及一句“谢谢”。

远在上海的李治良在朋友圈刷到了一条“北京的秋天到了”。

李治良和王建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秋天。故事的开端很老套,李治良陪朋友去面试,导演是王建华。王导对李治良的简历很感兴趣,正值大四的李治良却对这个戴着帽子的导演毫无好感。王建华倒是不在意李治良的兴致不高,聊起了李治良正在参演的一部剧,精确到一个角色的一场戏。李治良面上不显,内心还是有所触动,出自他对演戏的热烈而纯粹的真心。直到临走,王建华又提到了李治良简历中的另一部戏。王建华问他:“这里面有你的配音吗?”

李治良平淡地回答:“我去配过,怎么了嘛?”

王建华笑了一下,告诉他:“我是这部剧的导演。”

李治良出门之后没说什么话,身边的朋友拍拍他:“治良,你还好吧?”李治良当然还好,虽然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性子,但也不至于脆弱至此。他只是在想刚才那个戴帽子的男的,那个导演,真的很厉害。

而屋子里的王建华也在想着李治良,罕见地有点走神。友人在面试结束之后问王建华,感觉李治良怎么样,他脱口而出:“虽然性格不讨喜,但是表现很不错……”还没说完,意识到了什么,反问:“为什么单独提到李治良?他甚至只是陪人来。”友人笑嘻嘻地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看不出你对他另眼相待吗?而且你还在意他既认不出你,也对今天的面试兴致缺缺。”被戳中心思的王建华没有再辩驳,只是手里褶皱的李治良的简历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再次见面,是李治良准备签约公司。

那天,李治良来得很早,和公司也已经很熟悉,他在里面逛着,想象以后自己可能会在里面发生的事。路过一个会议室的时候,李治良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一时之间又无法匹配到某个具体的名字。他站在会议室外很久。

“治良,你在干嘛呢?”来的人是他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女演员。

李治良无措地抓了抓衣服之后,问:“这个会议室是?”

女演员眨眨眼,问他:“怎么,你也喜欢王建华?”

李治良没有对“喜欢”这个词作出回应,他抓住了一个关键字:“什么叫‘也’?”

女演员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告诉他:“喜欢建华导演的人很多啊,毕竟是有才华又性格好的人。只不过有的人对他是崇拜,有的人是那种喜欢。”

后面的话,李治良没有听进去,他只在心里重复了几遍“建华导演”这个称呼,觉得很……喜欢。

还没聊下去,李治良被工作人员叫走,签约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女演员拍他肩膀:“刚才怎么不说?一起吃饭庆祝成为同事?”李治良笑笑说:“现在知道也不晚。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吃饭。”女演员点点头,不在意地走了。

签完合同,交代完事宜,李治良今天的事就结束了。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一道声音出现“我听说签约了个新的男艺人?”李治良拿着东西的手一顿,这是刚才在会议室门口听到的那个声音,建华导演的声音。

李治良转过身去,正准备鞠躬,就被王建华握住了胳膊:“又见面了,李治良。”

李治良点点头。王建华向工作人员解释:“去年秋天做剧的时候,治良来面试过,当时就觉得他很好。”

没等多说几句,外面传来“建华,你人呢?这儿有东西等着你看呢?”王建华应了一声,对李治良说下次合作,就跑了。

被王建华的来去匆匆闹得有点懵,李治良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无声地说了一句:“又见面了,建华导演。”

不记得是哪一次排演的一拍即合,又或者是某一次讨论会的异口同声,总之王建华和李治良成了导演和他的男一号这样的关系。

记忆清晰的是,开始的那一天,王建华对李治良说:“这是我写给你一个人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登上正真的大舞台。”

那天的王建华带着圣光,李治良觉得他的神就这样来了。

李治良开始尝试着习惯在上海的生活,起初总是不太顺利的,不过没关系,他18岁的时候能习惯北京,28岁也可以在上海生活得不错。

更多的不习惯是来自于工作,新的导演,新的对手演员,新的工作人员,新的剧目,和他最近不上不下的流量。是的,他终于有一些流量,即使在大多人眼里远不够用的。

在一些特出角色之后,李治良迎来了在上海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角色。他很高兴,这意味着他的工作终于进入了正规。他不是非要演男一号,他只是不想一直演特出,那样好像他是在上海出差,好像他只是来做一些“惊喜”,他是真的要在这里生活和工作。演一个正儿八经的角色,成为一个固定的卡司,让李治良在上海多了一份归属感。

难掩激动地发了朋友圈“步入正轨”,附上宣传单。

直到最后一场,李治良在观众席里看到了松天硕和刘旸。结束后,李治良立刻奔向了两位哥哥。松天硕一边接住奔跑过来的人,一边吐槽:“你平时下班也这么快吗?”

李治良嘿嘿笑了,辩解:“那不是你俩来了,我激动吗?平时,肯定得和别人一块儿出来啊。”关于松天硕和刘旸在上海的事,李治良一早知道,不过大家都是工作行程,他走之前更没同刘旸正式道别,他不好意思问他们有没有空来。

刘旸拍拍李治良的胳膊:“感觉你又瘦了?不过演挺好啊,来上海知道不挂脸了,也不会把自己演闭了。”松天硕听了跟着笑。李治良被笑得不好意思,小声说:“那人总得进步吧?我请你俩吃饭吧……”

吃饭的地方是李治良选的,之前和同事来过。席间,松天硕问李治良:“我看网上说演的是个B角?”李治良心态良好:“嗯,A角去北京有工作,我替他。就算是B角,也是个正经角色了。我觉得挺好的。”

松天硕和刘旸俩人没说出口的话,李治良当然都懂,只是:“现在在这里从头开始,虽然不一定会获得很好的结局,但是比留在北京可能会摔下万丈深渊比,一定是好太多的。我不想把我的家人留在可能的危险里,我也不想把他留在可能的危险里。”他不能因为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感情把他所有珍视的人和事业放在深渊的边上,他不能自己成为那个不可控的炸弹。

短暂的相聚,最终成为松天硕的一条微博“三世同堂”。

在北京的王建华,点开图片,看了许久,然后把图片保存下来。这张图片当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这个角色他也早就看了千百遍,那是李治良在喜夜的第一次登场,他手机里早有存图,录制当时,他在第二现场也一瞬不错地看了全部。此刻的保存,只是为了那上面的小小水印“治良治良李治良”。他没办法跟任何人说的名字,也没有人敢和他提,十上的队友明知原因又知困难,不知道怎么提,公司的同事不知原由,也不敢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提。他当然知道李治良为什么走,但是他不敢承认,不敢接受,更不敢要李治良留下来。

重逢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此时的北京已经入冬,上海还带着一丝秋季的燥热。

是来自工作的邀约,被邀请的是四世同堂。

答应下来,更多的是想要见面,还是不能耽误松天硕和刘旸接活,真心话只有李治良和王建华自己知道。总之是不会说出口的,不过,松天硕和刘旸从来不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原因。

李治良提前一天从上海飞到北京,在酒店无所事事,给松天硕和宇文秋实发信息:小明爸妈,快来带小明玩。好无聊。还附带定位。

忙碌的小明爸爸没空理会,宇文妈咪半小时后发来了信息:下楼。

李治良花五分钟收拾了自己,出门,下楼。

或许下楼之前,他应该考虑妈咪的交通工具的,可惜的是他没有,所以在酒店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奥迪的时候,他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应该在酒店休息的。

副驾位的宇文秋实按下车窗,向他示意。李治良犹豫了2秒,拉开了后排的车门,打招呼:“华哥,宇文妈咪。”

宇文秋实被他一噎,差点没说出话来:“我就不该理你。”

李治良笑嘻嘻:“妈咪通常都是心软的啦~”

宇文秋实给松天硕发信息吐槽李治良的“恶劣行径”,一边继续还嘴;李治良一边和宇文秋实逗乐,一边悄悄透过中央后视镜观察着王建华。王建华看起来很之前没什么两样。是啊,不过几个月能有什么区别呢?还能指望着对方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要死要活么?别说这是35岁的王建华,哪怕是十几岁的王建华,也不会。如果可能,李治良不会走。

几乎没开过车的李治良不知道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人真的很危险,通常一下就被抓住了。王建华自然不例外,他在第一次变道时看中央后视镜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发现让王建华感到很高兴。虽然李治良上车的时候还是喊了他“华哥”,但是一路特意的拌嘴,他也知道李治良是在避免跟自己有不必要的交流。他理解,却难受,他怕李治良只是离开了北京几个月,就发现离开自己不过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幸好,李治良还是在意自己。

到地方,王建华去停车,宇文秋实带着李治良先进去,而刘旸已经在等着了。等王建华停完车进来,李治良已经和刘旸在讨论这阶段的小野到底适合什么玩具。也不知道李治良根据什么发表的意见,刘旸也讨论地认真。四人位的餐位,王建华走向唯一的空位,那个离李治良最远的位置。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王建华的内心在遗憾中夹带一些轻松。

他当然是想念李治良的,但是他也没想好如何面对李治良。

因为明天的工作,没喝太多,照例是王建华结的账。这回站在他边上的是刘旸:“你俩打算一辈子不说话?”王建华输着密码:“没有的事。”话是说得干脆,心是充斥着恐惧的,其实不是这场活动的话,他们不止很久没有见面,而是已经很久不说话了。

饭店门口等车的宇文秋实问李治良怎么样,李治良耸耸肩没说。

又或者是不知道说什么,他还是很喜欢王建华,也的确在避免王建华。他还是要走的。

第二天的活动很顺利,有松天硕和刘旸在,一切又立刻回到了喜夜时期的氛围,什么都很开心。除了主持人问王建华怎么没有去上海给李治良捧场的时候,其他都很好。李治良看着王建华眨了两次眼睛,才开口说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大约是有工作什么的,又顺着主持人的话说下次去上海给李治良捧场。

李治良心想,你别来就算是给我帮忙了。

这次李治良走的时候,是王建华送的。因为松天硕说他和刘旸都没空,送李治良的事就交给王建华了。李治良吐槽都这么大人了,也没必要送吧。松天硕回他,当爸爸的总是放心不下儿子的。

去机场的路上,一路无言。这次连中央后视镜的偷窥都没有。

过安检之前是最后的机会。还是李治良先开的口:“你怎么拿到我房间号的?”王建华挑了眉:“告诉你的话,下次不就拿不到了?”

李治良一阵无语,忍不住心想,大哥你获取我的隐私还很骄傲?

跨年的工作是早就定好的,剧场演出。十上无难事的各位,也是好起来了,除了不想上台的王建华,各有各的演出工作。

大家在群里说着跨年工作的时候,李治良不是没有对王建华说不定会来上海看他演出这件事抱有一些希望。在机场那个没有解释的拥抱,那瓶没有署名的助眠香氛,和回上海之后那些断断续续的快递,李治良真的不懂王建华的意思。

晚上的演出,李治良搜寻了整个观众席,没有王建华。说不失望是假的,只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没有立场说什么,甚至没有立场失望,没有人允诺任何事。

虽然兴致缺缺,依然和同事们去了聚餐,李治良希望从这些酒肉快乐里找到忘记王建华的方法,至少可以短暂地忘记。

有意的放纵,李治良罕见地喝多了。等待回家的出租车的时候,钟声响起,烟火绽放。李治良看着跨年夜的上海,没忍住哭了。外面的街景,李治良看了很多遍了,还是觉得陌生,上海的冬天比想象中的更冷。

到小区门口,向司机师傅道别并祝新年快乐,走到家楼下的路不算太近,冷风吹着,李治良清醒了些。刷电梯卡上楼,出电梯,在进家门前,门口放着一个纸箱。李治良已经对出现在家门口的纸箱,习以为常,匿名的寄件人,但只有一个人会寄来。不出意外的话,箱子里的东西也是李治良所知道的。前几天,他在朋友圈发过的某样东西。

走进屋子,李治良坐在沙发上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咖啡机,和一套睡衣。他有点疑惑,实际上,他前几天在朋友圈暗示的是一款咖啡豆,但是这款咖啡机也确实出现在他的淘宝购物车里。至于那套睡衣,应该又是对方的“自由发挥”。在这个跨年夜,或许有离开北京来到上海的苦闷,或许有工作不顺带来的烦躁,或许是酒精给了勇气,也或许还是因为爱,总之李治良选择穿上这套睡衣,带上神秘人的项圈和猫耳,自拍,发朋友圈,【谢谢礼物,新年快乐】。仅一人可见。

做完这一切,又像是掏空了所有勇气,他把东西放回箱子,照常洗漱,准备睡觉。

第二天李治良起床,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餐桌边,回忆昨晚,纠结良久,才终于点开朋友圈。很难说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点开,如果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当然是失望的,但如他所料,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那个点赞的标识心边上,是王建华的头像。李治良看着这个页面,又哭又笑。他想这真是个可爱又可恶的世界。

收到外卖的信息,说咖啡放在楼下的外卖柜。李治良整理了自己,套上外衣,下楼去拿。在单元门口,他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先被一个拥抱包裹,然后听到他想念的声音说:“治良,新年快乐。”

李治良想,原来愿望真的会实现。

(死前走马灯

他俩的感情,我一直觉得,先爱上的一定是,但要有所进展的话,还是得靠主动,明示或者暗示,不然宁愿一直内耗下去

估计再几章就完结。老规矩,完结前会有篇c【】a【】r【】,还会有个c【】a【】r番外。纯满足我自己x【】p。然后可能还有一篇视角的小番外,这个就随缘了

伪现实背景,私设很多,勿上升真人。

12

李治良也没想到,王建华会突然问到他感情的问题。

比赛期间,队友和网友们一直调侃治华cp不假,他自己也在很多个访谈中,直言不讳的表达对王建华的感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彼此的熟悉,甚至让整个十上都成了他俩的cp粉。

但其实......

但其实李治良一直都很克制。

他会在创排时搂着松天硕的腰撒娇,也会在刘旸嚷嚷着要比肌肉时,主动走过去被公主抱,但面对王建华这个明明最亲近的人的时候,反而处处克制。除了演出结束后的庆祝,他们两个甚至连拥抱都很少。

高越还问过他,说你不是最喜欢建华哥么,怎么反倒不粘着他啊。是老夫老妻,没有激情了吗?

这一点,其实李治良是略感遗憾的。也觉得自己像情窦初开的小学生一样,越是喜欢谁,反倒越不敢和他亲近。

又或者说,他也很害怕,如果他对王建华做出过于亲昵的举动,会不会被他推开。

他不敢赌。

松天硕有次被李治良闹得烦了,对王建华抱怨,“快管好你的人,先让他从我身上下来”

,王建华顺手把李治良薅过来,只摇头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王建华难得的心情很好。

“治良,看来你很喜欢咱们十上的这帮人”

“是啊,他们真的都很好”

“这么说来带你来参加这个比赛真是来对了。能看见你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跟他们打闹,我也就放心了。你的……心结,算是解开了吧”

李治良知道王建华说的,是之前那个导演的事,还有更之前的班主任的事。只是他也没想到,原来王建华比他想象中的更关心自己。

“嗯,其实……自从我……”

李治良本来脱口而出的,是自从我喜欢上你之后,那些心结就过去了。话到嘴边赶紧咽了下去。

“咳,是自从后来在麻花,你总带我跟他们玩儿,我就好多了”

“那就好,好好享受吧,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

“嗯,谢谢你华哥,带我感受到了这世界的温柔和美好”

所以面对王建华对于他感情的提问,李治良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

“嗯,我还喜欢他。甚至比以前,更喜欢他了”

“但我记得上次你说,你喜欢的人,呃,不是单身?”

“嗯,他……他有爱人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王建华又问到,

“那你,打算做什么吗?会……想跟他告白吗”

“不会,我不会破坏他的生活的,我也不想让他难堪”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暗恋下去?或者你没想过,去看看别的人吗?呃,我意思是说,多跟别人接触接触,也许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会喜欢上其他人呢”

李治良下意识的转头,对上了王建华的双眼。却见他的眼神里,带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仿佛带了一些探究,和等待被审判的意味;让李治良有了种错觉,王建华早就看穿了他的那些小心思。

但李治良还是坚定的回答道,

“不会的,我喜欢他,不是什么一时心动,他……他是我的恩人。我也很清楚他哪里吸引了我。而且这辈子,至少到现在,我只喜欢过他一个人,哪会轻易变心呢”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其实也对你动心了的话……你是会高兴,还是会因为他移情别恋,而看不起他?”

暗恋了王建华将近四年,李治良不是没幻想过王建华也喜欢他的情形,更是恶毒的幻想过王建华被出轨、被绿,对上一段感情心灰意冷,转而投向他的怀抱这种狗血的戏码。但每每想到此处,脑海里回忆起王建华和他妻子的婚纱照时,便会立刻在心里暗骂自己。

所以他只能一直默默期待着,如果有朝一日,王建华真的会主动走向他的话,什么道德伦理、世俗眼光,他真的有勇气统统抛在脑后,牵过那人的手说,谢谢你选择我,从此以后,由我来好好爱你。

两人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李治良那边接到节目组邀请,让他晚上回米未跟双胞胎主持直播。王建华这边,则是六兽告诉他,大话西游的项目组听说他录制结束了,喊他和松天硕去开会。

关于感情的话题,也就只能就此打住。

李治良这边比较赶,也是他坚持要先回家换个衣服再去米未。王建华说要送他,被他拒绝了。

收拾东西时,李治良反复回忆着两人的对话,临出门前,还是决定略带试探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华哥,你……你是不是知道……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王建华没有明确回复,反倒伸出手揉了揉李治良乱糟糟的头发,

“这个问题,等你下次先回答了我上一个问题再说”

说着下次,两个人也都没想到,再见面是几天之后了。还是在《我的妈呀》剧场,那天又恰好是王建华的生日。

表演结束后,本来松天硕和双胞胎吵着要给王建华庆生,但被一向事业为重的王建华拒绝了。专心做好接下来两天的几场话剧更重要。生日聚会也被拖到了最后一天晚上。

吃饭时,剧组的人还不忘提醒。

“王导,你不叫上嫂子啊?之前治良生日的时候,不是还来了吗?”

“啊……这个,就不叫了吧”

“那你今天可别躲酒啊”

“哈哈,你原来是这个目的啊,放心,咱今天不醉不归”

“好!王导,就等你这句话呢。先敬你!生日快乐!”

“再敬四士同堂的另外两位战将!松导你随意哈。治良咱自己人,你得多喝点”

“再敬十上无难事!哎呦,高超高越你哥俩都不喝酒啊?”

“哥,不好意思,我痛风犯了,真喝不了”

“哈哈哈没事,那李治良代你们喝!”

一伙人闹闹腾腾玩到后半夜,所有人都有点喝多了。唯一没喝酒的高超高越安顿着所有人回家。

王建华还算清醒,看着小哥俩安顿好了其他人后,主动把李治良抗在肩上,叫了个代驾,说你俩回去歇着吧,我送他。

李治良这次确实喝的有点多,路都走不稳,被王建华搀着坐进车里。还不忘跟代驾报了个地址。

他报的是王建华原来的家的地址。

王建华本来也是打算回那里。

到家后王建华搀扶着李治良进了次卧,便又去了厨房,打算给他找点解酒的东西。

一回头,发现李治良已经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一路走到沙发边,抱着手臂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悄悄过来这里时那样。

王建华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顿觉一酸。拿着一条湿毛巾,蹲在李治良跟前,轻轻的擦着他的脸。

他当然知道李治良喜欢的是谁。

当年站在他婚纱照面前流着泪的李治良的脸,早已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天问他的话,也是他心中最大的恐慌。他怕自己迈出这一步后,反被李治良质疑不够专情,抗拒跟他在一起。

但看着面前这个模样的李治良,他突然释然了。质疑就质疑吧,只要以后,自己展露出对他足够的爱意,能让他感受到被爱和幸福,就可以了。

王建华起身,把李治良又抱回了卧室。贴心的帮他把衣裤都脱了,只剩条内【鷷蠤苅蘖】裤在身上。

李治良似乎醒了,歪着脑袋盯着王建华,半晌过后,晃了晃头,又自己嘀咕起来

“怎么回事,又出现幻觉了”

王建华赶忙抬头按住他,

“快别晃了,越晃头越疼”

又趁着这个空档,把早就冲好的蜂蜜水拿了过来,喂到李治良嘴里。

李治良乖巧的咽下。

又抬起头时,舔了舔唇边残留着的蜂蜜,还是呆呆望着王建华。

然后倾身向前,精准的衔住了王建华的唇。

口中的酒气被蜂蜜水覆盖,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彼此齿间。王建华不禁笑了笑,怎么跟上一次一模一样。

一吻过后,李治良不甘的嘟囔起来。

“怎么每次都要喝多了,才能看到你的幻觉”

王建华拖着他的脖颈,放他平躺下来。在他额头温柔的印下一吻,随即关灯出了门。

“从来都不是幻觉。”

第二天李治良醒来时,颇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怎么一切和之前的那次那么像。

又是自己喝多睡在了卧室,只不过这回是睡在次卧。又梦到了和王建华接吻。

甚至床头柜上,同样有一瓶提前松开过的矿泉水。

一切的恍惚,在王建华推开门问他“你醒了”的时候,化成了惊吓。

“啊???我……我……昨天,咱俩一起回来的?”

“你这是纯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的了啊,昨天我把你送回来的啊”

李治良回想着前一天晚上,碎片化的记忆,

“那……那我……有没有,对你……呃……跟你说什么?”

王建华看着慌乱的李治良,顿时玩心大起。

反正以后两人腻腻歪歪的日子还长着呢,但能调戏他的机会可不多。

“你说了呀,说的可多了。”

“我都……说什么了?”

“你说你喜欢我,说无论如何都想和我在一起。你说大导演不都喜欢潜规则吗,求着我潜你。你说要主动当我的地下情人,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你以后都听我的,让你干什么都行”

“!!!我???…………这都是我说的?”

“是啊。然后你就霸王硬上弓,把我压在床上又亲又啃。又抱着我开始哭,说别不要你”

李治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直觉不太对,是不是王建华在忽悠他。仔细一想,自己也说不好真能干出来这种事,一时不知所措。

“那……那你……”

“我啊……”

王建华笑着走到李治良身前,踮起脚,轻轻的在那人还惊讶的张着的双唇上印上一吻。退开时,还留恋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人的唇【鷷蠤苅蘖】瓣。

“我看你这么真诚,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早安,我的地下情人”

*现背

四士同堂换衣游戏的最后,三个三十多岁的人都厌烦了这兴味索然的游戏,氛围开始变得枯燥干瘪,这时,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短视频。

建华反应最快,他脑中瞬间警铃大作,这个短视频他看过,很多遍。他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同时转身看向治良,后者毫不意外地蹲在地上,碎了一地。另外两人也看过,很快默契地跟着起哄,并没有陌生冲击带来的错愕与尴尬,而是好兄弟之间的肆意大声的嘲讽。

组合内很早地交换了各种秘密来换取亲密感,但这个秘密是建华和治良主动说的。掐去缘由减去结果,他们只说了这个过程。

也只敢说这个过程。

笑声依旧持续,治良已经彻底缩在那里,脸上是扮演团欺者的无奈笑意,突然...

笑声依旧持续,治良已经彻底缩在那里,脸上是扮演团欺者的无奈笑意,突然他抬头看了建华一眼。

建华并不知道,因为他早已经停了下来,失神地望着屏幕,在吵闹的哄笑声中,盯着屏幕里的治良,一动不动,默不作声。

记忆里是电子烟呛人的味道,治良把自己窝在酒店长椅里,双眼放空。

拍完出来,已经是深夜,治良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边走边随手给自己打了一辆车,然后弯腰,把刚才的小龙虾全部吐了出来。

酸苦味蔓延到鼻腔,涨得他眼发红,夜晚的湿气混着空气中酒精和烧烤的味道被咽进肚子里,就像无数个他们曾经最喜欢的夜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闷痛稍稍好了一些。

那人突然从后面出现,治良本能闪躲,侧过起身擦了擦嘴,问道:“怎么了,不是结束了吗”

“你耳机掉桌子底下了。”那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吐了?”

“这几天胃不好,吃辣的就会吐。”治良面无表情地擦擦嘴,淡然到像是仅仅呛了一口水。

“不能吃就别吃啊,也不是逼你……”

治良眉头一皱,打断那人的关心,说道:“没什么不能的,只是拍摄任务而已,胃不耐受吐了就可以耐受了。”说完他接过耳机,朝他示意了一下表示感谢,就准备要走。

那人却突然拉住他,说要不送他回去,正好把接下来任务拍了,是喝醉酒在车上送他回家。

他一愣,胃又抽搐了一下,点了点头。

车上的空间更加逼仄窒息,简单几句台词,他很快就完成了,毕竟,他是专业演员。

回到公寓刚关上门,胃疼就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把自己砸在床上,意识半清醒半模糊。

五天前。

治良瘫在开麻会议室角落里烦躁地刷着手机,一遍遍翻上翻下,却都是一个界面,那是一个刚发的朋友圈:“你永远在我心上,最重要的位置。”这当然不是他的界面,像是这样年少者对年长者情感的炽热表达,他从来没有过,他也曾经以为从来不需要这样。

但他现在很烦躁。

经纪人走进来,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瘪瘪嘴,说道:“别闹脾气了,我知道你还生气擅自给你接了这个活儿。”

那一米八的块儿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不是,你理理我行不行,这次气性这么大吗?”经纪人抬高了嗓门。

“嗯?”李治良抬起扎进手机里的脸,像是刚睡醒一样满眼疑惑。

“这就是内娱通用的规则,现在年轻小生都在拍,李治良,你到底在清高什么?”经纪人质问。

“我不是清高,我只是还没有野心大到无所顾忌。”他放下手机,语气平淡地让人平生三分怒火。

“你有什么顾忌的,李治良?!你就是个直男,做这些能有什么负担?”经纪人喊道。

他突然紧闭着嘴不说话。

李治良,是你被留在原地了,你到底懂不懂啊?!”

这句话刺得他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抬起手摸摸心口的位置,又往下移了移,自言自语道:“胃又疼了。”杰尼躺在他的掌心,睡得正酣,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小家伙放好,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咽下去的水有些苦,他举起杯子朝光看着,玻璃杯握在手里有些冰凉,光线的聚焦在掌心,一条两寸的疤被放大成畸形的半圆,像是暗夜的残月。

想起白天拍的第一条,他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又是一个替别人来却被选中的戏码,就像他们在人大的开始。但他不喜欢这样,因为那一刻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被拙劣重现于此,只会让他本就漂浮着的心又增加了一块虚空。

那一刻在他心里特殊到有些神圣,因为没有刻意的相逢,会像是命中注定。

因此白天他人虽然在餐厅座位上,脑子却回到了许多年以前。

从小总有人说他内向老实,但他自己知道并不是这样。他脑子里充满了千奇百怪的想法,为了压抑这些想法尽量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他只能用幽默来掩盖夸张疯狂的一切行为,为此他小学时焦虑到体重剧增。常年性格被压抑,内向自卑痛苦,但好在父母虽然严苛但对他很是呵护,在发现问题后把他送到了心理治疗室。

几个小时无聊的问题和探究,他不喜欢被人研究,自认为全程铜墙铁壁。

“你应该释放一下自己,你听说过戏剧吗?”走之前,那个心理咨询师突然说。

父亲听了眉头紧锁,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独生子内向敏感,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很多成大事者都曾不善言辞。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一个军人家庭会出来一个戏子,所以根本没任何心理准备。母亲听闻却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期待地看向丈夫,看到丈夫紧缩的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我们知道了。”

他越来越热爱这个可以让他尽情释放自己的舞台,顺理成章地要报考艺术院校,父亲虽然多年来一直支持他,但还是希望他能上一个综合更好的大学而不是纯艺术院校,父亲说,这样还能有退路。于是,他报考了211大学中的一流学府,这个大学对文化课要求很高,为了热爱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终于如愿以偿。

这就是他遇到建华之前的大致人生,自由舒展、敏感坚定。被选中后一开始也没什么大变化,他本来就参演过高票房电影,又是班里课代表,大家都觉得顺理成章。他一路走来还算顺风顺水,却在大戏排练时,遭遇了第一个冲击。

虽然以前排练也会被老师教训,但被导演指着鼻子骂还是第一次,他当场木在原地。虽然后来导演似乎哪里都不满意,把别人也骂了一顿,然后把大家提前解散了。

但李治良并没有走,他沉默地走出后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身回来,舞台上果然一个人也没了。他左右看了看,径直躺在了那里。

他喜欢闻舞台上的木屑味,道具、地板,都是这样的味道,像是在心里长满了生命力旺盛的青草,一躺下来,就可以看到星辰。

“你怎么还没走?”突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是王建华。

李治良坐起来,似乎预料到他会在这里,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又或者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太过于惊慌失措,于是只是摊了摊手。

“我刚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你不害怕吗?”他语气竟然软了一些,治良却在其中瞬间捕捉到了和自己同质的部分——孤独。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人——这个刚刚指着自己鼻子骂的人——需要安慰。于是他笑了笑说道:“你这有什么,我爸发起脾气来比你可怕多了。”

建华以为他来自家暴家庭,刚想说什么安慰他几句,却听他说道:“他三十多岁就是团级了,这辈子不知道失败这两个字怎么写,你们这种人,就是有股子骄傲的赤诚。”

建华感觉到自己心里的一部分冰霜突然融化了。他收了收脸上佯装的不耐烦,问道:“那你留下是想……?”

“我想你刚才这样骂,应该是有解决办法。”李治良坐在地上,说完用胳膊撑着地半躺着看着他,一脸确信。

建华看着眼前这个愣头愣脑的小男孩,气笑了,也气消了。他想不到,来时候见这个小男孩一点小事儿就纠结脆弱的样子,一场大骂反而使他无所谓了,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半躺在那里。他确实是因为这小子这副模样生气——狂得二五八万地,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选错了人——可别是个自以为是的木头啊!他现在才明白,这小子不是狂,是比起在意别人眼光更在意自己心里所热爱的东西——他的专业。

有人说,让处女座做一个决定很难,但建华确实是在那一刻,决定把这个年轻人捧到底。

治良也一直记得那时候他的眼神,也是很多年后再次想起,他才确认自己是在那一刻获得了偏爱。

治良放下水杯,不再偏执狂般盯着那块伤疤,那只会让他疼痛的记忆越来越真切。他再次把自己扔到床上,沉沉地陷入梦乡。

他看到儿时唯一拥有的玩具,一只上弦的粉色兔子,眼睛是红色的。他很喜欢红色,有人说红色很适合他。兔子由于被扭动而欢快地跳着,一蹦一蹦,越跳越远,他趴在地上,看着它,跳得好像月亮那么高。

他叫它月亮上的花花,他很喜欢它,想一辈子都拥有它。

梦里的兔子一下一下地跳,跳到了青草地上。

后来青草地变成了河流,因为他们在两边建起了高山,他们就喜欢躺在舞台的地板上,在心流里自在徜徉,这本是最隐秘的部分,但两个人竟逐渐汇成一股,缓缓飘流。木香在两侧缓缓向后,每一个灵感爆发的时候,都是晃晃悠悠地兴奋感,治良某一天突然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河流之上的星辰。他曾经最想做一个流浪艺人,漂流在世上逗孩子们开心,那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因为他的梦完成了一半。

他们每天都在那里尽情地漂流。

直到,剧场因为疫情关闭,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而他们的溪流,也被冰封。那一年,纵横剧场近二十年的麻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陷入长期的只出不进,外来第一股东狂甩股份公开挂牌,凄凉的是挂牌三次都无人问津。所有人都觉得麻花要完了,各大影视公司公开趁火打劫,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狂购刚刚起步的麻花影业的短剧作品。

而他们的桃花源,也就此几近覆灭。治良很少提这件事,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想自怜,也不想说出来讨任何人的可怜,这是时代的困境,每个人的理想都在消亡。

公司在拼命寻找各种出路,他们俩也是,但依旧是长者与少年的分工,他外出寻找各种项目,自己留在舞台为他打理着还算能卖座的老项目。于是,治良在不到24岁的年纪成了执行导演,从表演指导到舞台设计到主持,不算自己的角色,他大包大揽了一切。可是,年长者在外不断碰壁,就像那几年谁也打不开的封闭圈。他有时会陪建华去几个酒局,目的是开车送他回来。

那天,他被灌地烂醉,但还是口齿不清地一遍遍说着:“这孩子开车来的,他不能喝。”

饭桌上的人们哄然大笑,用自认为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们东北人酒量也真就这样啊,来来来,导演,最后半斤,喝完这个项目我就给你。”

治良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着,突然站起来,拿起那半斤酒一股脑灌了下去。所有人张大了嘴看着他的举动,除了已经烂醉如泥的建华。他喝完,擦擦嘴笑了:“不好意思领导,今天我们叫代驾也陪您喝尽兴。”这些话他从来不是不会说,这些事也从来不是不会做,只是在桃花源里,不需要做。

“这孩子,酒量真不错啊,半斤下去一点儿事儿没有,这样,建华喝了半斤了那不算,你再喝半斤,咱们今天就算交上朋友了。”

治良无奈地低头笑了一下,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胃,也很难说疼不疼,于是接过递过来的白酒,倒了一大杯,再次一饮而尽。

灯光下大家尽兴而笑,他也笑了,脸色苍白。

他扶建华出去的时候,酒桌已经空荡荡了,建华趴在地上吐,然后无声地憋着痛苦,他就静静的蹲在地上搂着他,不让他失去着力点。服务员进来的时候,以为没人了,把灯关了,他缓缓站起来,看着一桌子狼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那一天晚上,霓虹的灯带像是王家卫电影里流动的鲜艳色环,在他心口刮了一遍又一遍。长者靠在少年肩头,频繁失败的痛苦让他几近崩溃,而少年像是要扮演好一个舒服的抱枕一动不敢动。

少年突然变得很平静,他突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熟悉的,就是失败和痛苦。

这一次,不要再总是你在前面带路了,我们一起走走试试吧。

那一年,少年褪去嬉笑、稚气和羞涩,眼神变得坚定而狠厉。

具体是什么时候谁也不记得了,或许是在贵州之行泡汤后长者彻底崩溃的时刻。建华一直想带他回家演出,让他父母看看他在做什么,而不是总是千方百计让他回家,回到他们的庇护之下。

还能在困境中陪伴彼此,是他们在这个摇摇欲坠的人间唯一留存的安全感。

但还是失败了。麻花在经济危机中毫不意外地削减不挣钱的项目,于是卖票和热度,成了唯一目的,之前失败的项目,也是因为票卖不出去。

少年第一次笑他太幼稚,如果想要回去,几年前就回去了,又何须什么贵阳演出?有没有都是一样的,他会陪他一直走下去。

在困境中相伴而行的路却是分离的,他们开始各自探索寻找出路。少年走向完全陌生的领域——脱口秀,完全从零开始,甚至违背了他不爱说话的本性,但演员的他很快找到了出口——这不过也是一场表演,只是一个人表演罢了。脱口秀,在这样的影视寒冬下,就像是演员届的外卖员行业,是最后的捷径和退路。而王建华,去了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做表演指导。在第二个赛段某个戏曲演员不得不放弃本行的节目里,他在剧本里写那个演员最后还是去说了脱口秀,朋友们问为什么是脱口秀,他笑笑说,现在这个最火。

后来那个节目大火,叫《台下十年功》。

年长者回了几个哈哈,很快收到少年发来的短信:“我现在可是正经的脱口秀演员了。”

年长者坐在米未散场的场地里,昏暗没有灯光,突然眼睛一阵酸涩。

他们都知道对彼此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们互相嘲笑着对方的不务正业,在两个黑暗漫长的甬道里艰难穿行,然后又是长者先走到了尽头看到光明。少年却被留在甬道,听着侧方传来的欢呼声,拥着他和他身边的人。

占有不过是不堪一击的重症,他手里紧紧攥着爱不敢发声。

李治良从苏州舞台上醒来,这里的木头很新鲜,是他很喜欢的味道。但不知为何,没有他的舞台,木香就只是木香,而不是载着日月星辰的溪流。演员们陆陆续续来了,没有明星的《我的妈呀》依旧观众很少,稀稀落落的观众席,但他演得很尽兴,他热爱这里。

结果那人突然捧着花走上舞台,治良有些吃惊,甚至狼狈,直接推出去说着你先走吧。他以为前面进剧场和送盒饭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拍摄任务,不知何时突然多了这一场,那人解释说就是要那种出其不意的状态。经纪人在旁边双手合十看着他,他第一次看到经纪人这种神态,一时心软了。那人忙说正好配合当下的状态拍一个出剧场的崩溃镜头。

他没有说什么,他是个演员,演员而已,还能说什么。况且今天是来剧场拍来宣传卖票,这本来是他拍这个可笑短视频的唯一目的,可当那人拿着花站在那个舞台的时候,荒谬和痛苦在那一刻达到顶端。那天剧场外面突然变得好冷,或许是忘了拉羽绒服拉链,冷得他心里发颤。拍摄似乎是已经开始了,荒谬的虚空感几乎把他淹没,他吼着,嗓子眼拼命压抑着下一秒就溃堤的、绝望的哽咽。

回去后,他突然开始低烧,做了一夜噩梦。他梦见他们曾经日夜相处的舞台倾塌而下,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永远被埋葬在那里。他从窒息中挣扎着醒来,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是有什么已经崩塌了吗?会彻底崩塌吗?

“不是还有一部你导演的话剧还需要卖票吗,还是别放弃吧。”那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了。

“既然谈好了我就不会放弃,但是今天我……算了,你等会儿,我现在出门。”治良坐起来,感觉一阵眩晕。

“哎不用,你要是不舒服,去你家拍吧。”

治良耳鸣了一下,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失眠。

“这样正好拍一个生病的剧情。”那边看他没反应,补充了一句。

他哭笑不得,倒在床上,手重重地垂了下去,撞到了床侧,发出很大的声响。

“你怎么了,晕过去了吗?”

他苦笑,最神圣的地方都已经拍摄了,一个漂流地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来吧。”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他对着手机摄像头,却更敏锐地感受到了更多凝视和冒犯,他只好关闭这些感受器官,拿出演员的素养快速完成了拍摄。但这漫长的忍受让他耗光了最后精神,他躺在床上,掌心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眼睑重得昏昏沉沉,不知是醒着还是在梦中。

他结婚了。

在戒指划伤少年的手之前他就知道,但那一瞬间他才终于分清楚胃痛和心痛,剧组朋友们手忙脚乱地拿医药盒帮他止血消毒的时候,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第一次看到建华的戒指,说道:“戒指真好看。”

刚才他们在排一个动作,建华做示范,治良站在他身后。建华脚下一滑,他伸手扶了一下,年长身体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中指上,一下子划开了少年的手掌。

少年后知后觉,似乎才明白了什么,可一切早就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从遇见他的时候,她就在他身边。我从来都知道,那里没有我的位置。这么多年,我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这一生唯一侍奉的神是我的内心,可它是如此向往你。

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原因,只有一件事没有,那就是爱。人可以用理智控制一切,控制屈辱感,控制破碎感,控制撕裂的痛苦,但无法控制爱。

我只能控制自己,不让这份爱,带给你任何一点困扰。”

他沉默地坐在舞台一角,直到同事的尖叫声把他吵醒,原来他刚刚在无意识地揉戳伤口,此时手上已经一片血红。这已经是这几天的第三次了,这几天建华外出,他全权盯着舞台,不敢有一丝懈怠。可越是疲劳状态,越容易有一些下意识的动作,他一感到呼吸不畅就忍不住摩挲伤口。

就这样日复一日,不断扣开又腐烂的伤口,终于伤口发炎到低烧。

还好他撑到了王建华回来,他请了假在家迷迷糊糊睡着,突然有人拿钥匙打开了门,他没有力气转身,却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摸上他的额头。

他似乎闻到了妈妈身上的味道,声音嘶哑地说道:“妈妈……”

他又梦见了儿时那只小兔子,有一次兔子没跳稳,跪倒在地上,折断了一条腿,灰色的磨损,像是兔子的血液,擦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擦不掉。后来兔子跳跃的姿势似乎有些丑陋,招来了小朋友的嘲讽,大家只觉得军属院里这个小孩儿古怪又寒酸,他不介意,他只想要它。兔子越来越旧,所有人都告诉他它是随时可以替代的,人不该过于执着,这世界上有上万种类似游戏,比它漂亮、比它灵动、比它讨人欢心。

“妈妈,我们把兔子找回来好不好?”湿毛巾轻轻放在他额头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说道。

帮他扑毛巾的手并没有停,开始帮他在颌下和颈旁擦酒精,他感到一阵清凉,像是在一阵压抑中透出一口气,一句话顺着这口气窜了出来:“我只问一句,能告诉我吗?你只是需要一个演戏好、执行能力强、能帮你的演员,还是需要我?”

那支手的动作突然停了,接着他就完全昏了过去。

第二天他的烧已经完全退了,醒来发现家里并没有什么变化,或许只是做了一个梦。

幻境宝来屋是他第一部导演的作品,付出的心血远超以往,刚刚从流感中恢复过来的身体又很快消瘦下去,加上最后的拍摄任务,让他心烦意乱。

建华和蒋龙已经去香港了,年下在朋友圈肆意表达着炽热的崇敬和爱意,他指尖抵着掌心,默不作声。

是啊,他当然可以轻易获得任何人的爱意,一直都是如此,他那么好。

掌心的凹凸让他想起什么,他不再看手机,而是直直着盯着那条细长的疤痕。正失神,有人走了进来,他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但如果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就像是做梦一样,难道是自己太想他了吗?这样想着,他还是满怀期待地转过了身。

果然是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在香港吗?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短视频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一个宣传任务。”治良听到他的语气,力气被卸了大半。

当时他忙完回来后,他又提起这件事,治良突然说:“也不能总是,你为我做什么。”当时两个人沉默,互相望着。

“我也得为我做些什么。”他一个急转弯,建华猝不及防。

“诶,是这意思吗?”建华笑了,立刻get到他话里的冷幽默。但心里却是一阵苦涩,治良这个人,总是把真心话藏心里,然后把假话掺进真话里当成笑话讲出来。

“其实,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少年从不为自己说什么,但有些话建华知道,他要说。

治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我为你做再多,依旧是在为我自己,我知道。是这颗心,他想这么做,一次又一次,千千万万遍。”

建华伸手打开屋里全部的灯,灯光下少年眼下有一片乌青,他刚才因愤怒想脱口而出的话突然梗住,站在那里。今天有人把那段短视频私信发给了他,他才第一次知道有这件事。

“不是说为你自己做吗,为什么带到舞台上去?”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

“这不是我主演的剧吗?”治良坐下来,靠在椅背上,笑着摊手道:“男主也要扛票房的啊。”

“李治良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建华终于没忍住。

“觉得……很没有下限?”他抬起眼睛,做出一副很不在意的神情。

“不是,你不喜欢这些,我知道!”他声音担心到颤抖。

“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我想要的得不到,我最讨厌失去,我就是这么庸俗的人,你什么都不知道。”治良说着站了起来,语速也突然加快,直到他发觉到自己眼眶发烫,才终于慢下来。

这时经纪人推门进来:“怎么了,人家在外面等很久了。”

“马上就去。”

“李治良。”他突然拉住他。

“我后面演的挺好的,到时候你也可以看看,我发给你。”他装作笑得不经意,年长者震惊地松开了手。

治良没想到拍完的时候,他还会在那里,他还是觉得化妆间灯光刺眼,只留下一盏灯。建华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看着治良,静静地等待他开口。

“不需要赶飞机吗,那边,很重要吧。”他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

“是谁给你安排的这些?”建华并没有回答。

“我也想知道。”治良苦笑,转身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或许答案就是我自己。”

少年惨白的笑让他心头一紧,他一切愤怒全部消失了,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他不是真的因为生气而愤怒,而是因为心疼他而愤怒。

“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

“你是来质问我的吗?”少年满眼雾气,身上却像是炸毛的猫。

王建华嘴唇颤了颤,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嘶哑着嗓音开口:“之前你说,你在学校演过的话剧里,最喜欢的是《青春禁忌游戏》里的叶莲娜谢尔盖耶夫娜,你说理想永远不会妥协。”

昏暗里李治良抖了一下,没说话。

“李治良,我现在问你,理想主义者会妥协吗?”他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少年固执地扭过头去,沉默在空气里一寸寸蔓延,长者没给他退的余地,他只好回答道:“当然也会,但是以贱卖自己的方式,他们……”

他突然停住不说了,给自己报以苦笑。

长者没再追问什么,起身走了。

“他们从来不会贱卖自己的理想。”这是他未说出口的话,但他现在不想用任何冠冕堂皇的话来博得一丝的可怜。

这是骄傲吗?他在昏暗中自问。

怎么会。

没有一个人在深陷爱意时是骄傲的,爱使人卑微。

他又开始抠掌心的伤疤,一些疯狂的念头在脑子里回转:如果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我?如果你可以很自然地跟任何一个演员弟弟表达爱意,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为什么我得不到一句,哪怕是假话、客套话?

经纪人说的对,世俗意义上我确实是直男,谈过几个女朋友,像小朋友的好奇,也最终离散。我并不是天生爱男性,我只是爱你,无论你是男是女。

这几年我们各自做了很多不同的事,走上了很多条不同的路。

可我一直以为,往外走八千步,也都只是为了回到那条河里漂流。

直到我看到你在朋友圈的那条回复:“真好,感觉梦想成真了。”

是啊,那是你的梦想,十几年的孤注一掷、义无反顾,你终于看到了属于你自己的那道光。你该一直往前跑,千万不要回头。

千万不要为了我回头,为了这里停留的一切回头,我会解决这些问题。在那一刻,他决定接下那个宣传。

治良想到这里,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捂着心口俯下身去,他发觉那里一遍遍说着:“不是的,不是的……”

他不顾心口的钝痛,起身跑了出去。

“我愿意为你舍弃我全部的骄傲、清高甚至底线,如果地上障碍重重无法攀登,我甚至愿意进入污水横流的地下通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你身边。

求你不要走太远。”

他跑出去的时候,已是午夜,剧场外空无一人,他也没能看到那个最想看到的人。

心口越来越疼,他紧急停下来,往回走,直到眼前一黑。

他再次堕入了漫长的噩梦。

他依旧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终于因为怪异且沉默被打了,兔子从怀里掉出来,被踩地七零八碎,他捧着它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妈妈说,你怎么了,怎么越来越像你的兔子了。

他笑了,笑又苦又咸。

他从此明白怪异是会被排挤的,他开始搞怪自嘲逗大家开心,更为诡异的是,他沉默、孤独、敏感但搞笑,这真是怪异,但自嘲自贬让他少了许多敌意。他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像他再也拼不起来的兔子。

爸爸妈妈还是瞒着他把那群零碎的废铁扔了,扔的时候,除了那双红色的眼睛,谁也看不出来,那是一只兔子,只是一块块,陈旧的废铁。从此以后,他常常梦见自己在垃圾堆里,身体四零八落,蚊虫盘旋于周边,他像是一个永远无法腐烂的实体,脑中无限轮回着被遗弃的记忆,反复折磨,反复磨损,却只能流出灰色的、铁锈色的血液。

可是妈妈,兔子也会疼啊妈妈。

爸爸说,不是的,兔子是最能忍痛的动物。

医院的急诊室,床是一排一排的,治良的床靠着窗户,床边空无一人。

两个人站在玻璃门外,一边吵架,一边不停地看着里面。

“你一直把他保护在你的话剧里,这就是对的吗?”经纪人吵上了头,掐着腰问道。

“难道你给他带的路就是对的吗?”

“我才是他经纪人啊,大哥,我是啊,他该怎么走应该是我说了算!”

“应该是他自己说了算。”

“你还来讨伐我,你让他自己说了算过吗?你问过他怎么想的了吗?”

“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你说啊,敢情我得伺候两个哑巴?!”

王建华突然语塞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平静了一会儿,经纪人语气缓和道:“他自有他要经历的事情,你也不必什么事都想护着,说真的这么多年,他在你身后做得也算十全十美,出来做一点问题也没有,你老把他锁在你的话剧里,这何尝不是一种困住。”

王建华突然觉得有些迷茫,从未有过的迷茫,仿佛堕入无边荒岛中,他几乎是气声问道:“他是这么说的吗?”

“他?!”经纪人说到这气就不打一出来,“那小子恨不得一辈子在你话剧里,上回那个话剧导演的活儿要不是我骗他说你在外面有事让他替你硬塞给他,他还想在你那个话剧里当执行导演帮你盯着台子。”

“当然啦,后来的事,你去香港了,他话剧也排的很好,出于卖票目的我劝他接了那个宣传。”

“为什么,他不可能轻易接。”

“是,我是说了一些可能伤到他的话,但这是事实对不对,你也不可能一辈子看着他,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人,这我说的没错吧。”

“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吗?”

“但他做完了,而且做得很好。王建华,虽然你自诩看着他从毕业到现在,但我真不觉得你有我了解他,他虽然看起来很易碎,但我没见过一个人比他能忍痛,他比你想象地,坚强太多了。”

他当然知道。治良他是很敏感,但他并不怕疼,甚至嗜痛。他可以很平静地看着自己一次次地碎掉,然后一次次徒手捡起尖锐的碎片重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明明知道他会疼为什么还让他疼?能忍痛不是让一个人拿刀捅自己的理由吧?!”

经纪人被问到噎住,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建华,你知道这个行业进入寒冬,这行我也干不了多久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这么执着热爱表演的年轻人如此静默无声地度过他最黄金的年龄,麻花这种大公司,千军万马、不进则退。华哥,他来北京也快十年了吧,他毕业后在北京过得什么日子你不会不知道吧,话剧演员能有多少钱啊,是,他从小衣食无忧是个安于清贫无欲无求的人。这是他的优点,不该变成他的牢笼。

我是说话有些残忍,但他疼这一次以后就不必再吃这些苦了。”

“你根本不知道他在疼什么,他会疼一辈子!”

人说爱会生怨,但他不会。他只会折磨自己,这才是建华最痛苦的地方。

两个人同时看到,床上的治良皱了一下眉,要醒了。

“他快醒了,别跟他说我来过,就说你回公司路上看见他了。”建华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才离开。

“不是你们这是为什么啊?”经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你说得对,他这么拼命走过他的风雨,应该就是不想让我看到他这样狼狈吧。王建华在开往机场的路上这样想着。他回去找到治良的时候,少年倒下的方向,是背向他的方向。他立刻就想象到那个画面,他疯了一样的追出来,却在昏倒前一刻想回去。

他们不该这样留住彼此,用愧疚,用痛苦。

可少年不知道,长者心里一直有愧。

治良刚毕业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来麻花,他本来想赚一笔钱然后在北京安家买车买房安心搞艺术,于是入职了北京最赚钱的艺术教培机构。可不到三个月他就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怀念舞台,老同学邀请他去看主演的话剧,他第二天就辞职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初是王建华在某个戏散场后,抓住晶如问:“你那个同学呢?”

“李治良吗?”她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导演虽然严苛,但对他的欣赏溢于言表、众人皆知。

“对。”果然。

“他去教培了,说是赚钱买房安家后踏踏实实搞艺术。”晶如还和他有联系,老老实实回答。

“哪有这么多“后”,到时候初心都磨没了。”建华暗自想着,说道:“晶如,明天你的演出,叫他来看吧。”

“得,明白了。”晶如忍不住暗叹还是长者容易看透人。

“我总觉得是我强行改变了他的人生路线,于是总想负一部分责任。”他曾经在喝醉酒的时候跟别人坦诚。

可是,有天少年突然对他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管再怎么萧索我认了。”

想起这句话,他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以排解心中的憋闷。经纪人的话这时挤进了他脑子里:“王建华,来你告诉我,你专门回来这一遭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是有什么私心?”

他当时没说话,他不想说给任何人,这是他埋在最心底的东西:“我的私心就是希望你永远骄傲热烈,永远天真无邪,永远抬头有路、水不沾鞋。”

爱是永怀愧疚。

一个小时前,他被气得准备就走了的时候,一件往事猝不及防闯入他的心海。之前《我的妈呀》项目拿下来后,他要求这个只有一个杜小灿。领导一开始不同意,说一般都是多卡司,这样一直是他,说不过去吧。

“我辛辛苦苦拿下这个,只有这一个要求。”王建华毫不让步。

“你不会是因为他替你喝了一斤白酒吧。”领导不解。

“什么一斤白酒?”

“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啊?”

“你说什么一斤白酒!”

想到这里他一个路边急停,调转车头开了回去,一边转方向盘一边气道:“李治良你这个哑巴!”

他现在无比庆幸一个小时前自己又跑了回去,当时治良已经倒在了门口侧边,黑暗裹着这里,如果不是他颈前项链的反光,他差点再次错过他。他把他扶起来,心里痛得惊呼:“他怎么这么瘦了,皮包骨头。”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轻到自己能把他抱到车里,他想起前几年,他把自己练得壮壮的,一副糙汉打扮,自己有什么磕碰病痛,都是他扶着自己,甚至背得动自己。

他怕他滚下来,把他放在前座,直到车开动,也一直转身看着他。

少年突然低声呢喃着什么,他听不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句话很重要,他停下车,轻轻靠过去,仔细倾听着。

“在这里,没有一寸土地是仁慈的。”他说完这句话紧蹙着眉头,像是在做一个漫长的噩梦。

“但我是,我可以一直是。”他徒劳地回应他,虽然知道他听不到,但他还是一遍遍重复着,直到泪流满面。

做梦是这样的,要熬过无数个走投无路的噩梦,才有一次睁开眼睛看到光的机会。

米未结束的直播,朋友对治良贴脸开大:“他不要你喽!”

他嘴角匀出一个浅笑,他早就听过这句话了,但他现在,不怕了。

人总是这样,当我们圆满了,才敢回头去收拾打扫那些痛苦的心事。

“你知道吗,当你尴尬时,可能别人都在笑,爱你的人会为你心疼,我称这个为,爱沉默八秒。”

有一天,他突然对朋友说了这句话,眼里带着藏不住的小骄傲。那样子,就像是少年刚遇见长者的时候。

*借用亲情保卫战背景

*全文1.8w+,一发完

*祝导儿生日快乐

“哎!你们俩的默契能不能别用在我身上!别以为你俩今天是寿星就为所欲为。”李治良双手交叉捂着自己两边被高超高越打得发麻的胳膊,左右看两边的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被这两个人刚相认的双胞胎夹在中间。

报复心极强的人刚握拳打算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还回去,就听见推门声,他们三个一齐往门口看去,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想偷袭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捂着被他俩打疼的地方,跑过去,向对他笑眯眯的人抱怨。

...

“王建华,你看他们!打得疼死了。”

“叫什么王建华,叫叔,别没大没小的。”原本跟在王建华身后的爸爸走到他眼前,伸手拍了一下李治良后颈。

“嘶,爸,你这手劲怎么跟他们俩一模一样啊。”他揉着自己吃痛的后颈,瞥了一眼王建华,没出声,他想,反正王建华不会说他什么的。

按辈分,王建华的确是他叔。在高超和高越相认的时候,还捎带上了王建华和他爸。原本四口之家一下子变成五口之家,他爸还特别热情好客,在和自己的哥哥相认后,时不时叫上王建华到家里吃饭,从五个又会时不时变成六个人。

李治良喜欢双数,不喜欢单数。从前他们是四口之家的时候,他看着在餐桌上甜蜜的爸妈,总觉得他爸妈是可以凑成一双花纹相同配套的筷子,而他和高超花纹不同,明明凑在一起也能当筷子使用,可就是让患有强迫症的人不舒服,想凑成对的。那个时候李治良觉得自己是落单的,高超也是。

后来高越回来的时候,具有强迫症的人心里又舒服了一半,高超也找到了那根与自己花纹相同可以凑成一对的筷子,全家现在只有李治良是落单的。

直到王建华的到来,他看不清身边人的纹样,他们被那强迫症暂时被归到一起让李治良没再冒出自己是落单的念头,觉得好像这样也行,比他和当时高超硬凑强。所以每次家里吃饭变成六个人的时候都会让他不再游离在家庭之外,像是真正融入了进来,让平时低电量的人充满热情。

今天也是。

今天是高超高越的生日,他爸为了二十年弥补来高越遗失的亲情,决定大办一场,邀请在这座城市的亲朋友好友,告诉他们介绍高越的存在。李治良没像高越那么外放表达开心,他的期待藏在心里。

又可以见到王建华。

王建华从一进门就乐呵呵的,小孩跑过来向自己告状也在笑,顺着他的手去揉了揉他的胳膊。又在自己弟弟告诫他要有礼貌的时候,对弟弟摆摆手,抬手捏了捏李治良被打的后颈,冲弟弟解释,也在安慰李治良,“没事,这有什么,治良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李治良转头去看他,看王建华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听纵容一切的语气,让李治良说不出话,又让他一下子笑了出来。他那任性的做法又一次被王建华纵容。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从王建华那里得到了名为偏向的…偏向的什么,李治良突然不知道接哪个词。藏在心底的词跃跃欲试,他却梗在喉咙说不出来。

李治良皱了皱眉,把那个词压了下去,纵容王建华对他的照顾颇多,他也没敢揣测,求了那么久的东西怎么可能突然实现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在索求独一份的爱。

想要爸妈独一份的爱,但是他有哥哥,他不能独占。后来他知道,他是口中老姨的儿子,那就更不能奢求他们的爱。

想要高超独一份的爱。他是高超唯一的弟弟,他想,总可以得到哥哥的爱了吧。高超作为他哥哥的确很尽职尽责,虽说有时候也会让着他,但脾气上来了,他们可以冷战好几天,谁都不和谁说话。李治良以为这是正常的,直到高越回来,他才发现,这一份爱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觉得,高超好像天生会爱高越,没有理由的。不管分开多久,在重逢那刻起,他们就像从没分开过那样,亲密无间。

而且,他看到的高超对高越与他得到的哥哥的爱是不一样的。他们也会吵架,摔门离开后,下一秒坐在餐桌又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嬉笑打闹。他想起来上节目的时候,和主持人说的话,或许他和高超的确是朋友。

李治良觉得高超高越很怪,但又觉得很有意思。他从不参与其中,视线只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虽然他们也会带上李治良一起闹,但在融不进去的磁场中,他只当自己是看客。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看客低声和他说话,把别人世界的看客猛然拉回自己的世界:“原来你一直这么安静吗,上节目那个时候我看你还挺开朗的。”

“我那是不惜的跟他们两个一般见识。”回答后他惊觉,身边这个人好像刚才一直在看他才这么问。对于这个答案对方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给他夹菜,和他说多吃一点。

李治良看了一眼碗里被人夹过来的白灼大虾,又看了看餐桌只有一道辣味的菜,莫名地矫情劲上来了,失神地嘟囔了一句,“我喜欢吃辣的。”

然后王建华在一个普通的周末,请弟弟一家常吃的饭店去吃饭,他仍然坐在李治良身旁,等特意点的那道菜转到眼前,他夹起盘子里的香辣虾放进又在看双胞胎哥俩玩闹的李治良的碗里,和他说,“这次是辣的。”

那一刻该怎么说,他看着王建华一时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语。

“哎,李治良你陷进去啦!”

高越手在他眼前一晃,让李治良回了神,面前的人嬉笑着,“咱叔好看也架不住你这么看啊。”

李治良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比你眼睛都快粘高超身上强一点。”

自从高越回来,他也很少叫高超“哥”,他想,高越应该也希望能拥有哥哥独一份的爱。

他把自己的心情类比高越,但是他不会说出口。

因为。

高越听到这句话突然炸了毛,手肘拐着李治良脖颈锁喉,让他整个人都处于被压制之下,“你完了,李治良。”

因为,高越会暴走,会锁他喉。

“哎呀好了好了,一会都好成凶案现场了。”王建华把他们分开,解救出被憋的满脸通红的李治良,把人牵到自己身后,将手里的礼物拎到高越眼前,“生日快乐,你的还有你哥的。”

王建华瞥了一眼还没有缓过来劲的李治良,他的手还无意识地护在自己的脖颈上缓和。王建华给他找来一瓶水,开了盖递过去,笑他:“打不过人家还非要逗他。”

“谁说打不过了,我那是不惜的跟他计较。”李治良嘴硬的话术一直没改变过。他从王建华手里接过水,咕咚咚喝了好几大口才把水瓶放下。反应迟钝地发现自己原本空荡荡的手腕上,现在正在戴着一块黑色的智能手表。他疑惑地看向王建华,“这是?”

“你的礼物。”王建华握着他手腕还仔细端详了几眼,向他解释说:“我小时候看我哥哥弟弟过生日有礼物拿,自己站在一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很羡慕他们。”

“毕竟是寿星,有礼物拿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站在他们身边空着手的小朋友的心理就是会有落差。”

李治良抬眼去看王建华,对方在回望过来。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李治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来到了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在翻箱倒柜找寻应对的策略,一无所获。脑中只有名为高越的小人在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说:“哎!李治良,你陷进去啦!”

太吵了,他毫不犹豫地赶走了这个小人,然后面对王建华,他又变得不知所措,只想出了一句,“我又不是小朋友。”

“知道,都成年了不是吗。”王建华抬首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高高垒起的啤酒箱,逗他,“我们这位成年人能喝多少。”

李治良轻笑了一声,回归臭屁小孩的模样,冲王建华伸出手一根手指,“我很厉害的。”

喝酒这个事他倒是真没吹,生日宴开始后他就一直在喝,属于他的空酒瓶越来越多,几乎都是他和高超跟着社牛越大师去跟各个长辈敬酒喝出来的,敬了能有三四圈。

他的酒劲逐渐上头,在烟雾缭绕的空间内快要喘不上气。在走完最后一桌后,他顺势走到包间的出口,左拐右拐出了宴会厅,终于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李治良手扶着墙蹲了下来,垂头埋在臂弯里。闭上眼睛,被酒精侵蚀的大脑忍不住回想刚才。

爸妈给高超高越定了个三层大蛋糕,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李治良也在其中。他们一同唱着生日歌,看寿星哥俩许愿,为他们一同唱生日歌,看他们手握着刀一起切了下去。

等众人分到了蛋糕才逐渐散去,李治良是等到最后才拿的蛋糕,人太多,他不愿意挤,有也行,没剩也行,最后他捧着一大块蛋糕回到座位上。王建华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他如实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让年长者一笑。

“你留到最后更像是被他们两个人压制殴打了一样。”

“怎么可能,我厉害的很,他们老是搞偷袭,耍赖,高越他…。”下一句得意的话刚要说出口,就被王建华的动作打断,把话咽了回去,不知所措地看着王建华拿起纸巾给他擦去脸颊、鼻子、下巴上的奶油。

“你嘴是真硬,这脸都快被抹成奶油做的了。”王建华把手纸和自己堆放的垃圾扔在一起,边吃了口蛋糕边问他,“他俩今天过生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干嘛,你打算给我过生日吗?”他看王建华点了点头,他愣了一下。面前两条路,实话与撒谎。他只犹豫了一秒,慢悠悠地说,“大概是二月份吧?我也忘记了,我那老姨走的早,也没说清楚我的生日,一开始听我妈说是二月份,但是又记不清是几号,每次都随便抓一个日子过,后来我嫌太麻烦,就跟高超过一个生日了。”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爸还问过他,要不要一起过,他想了想那么多人围着唱歌,被注视,要接受根本不属于他的生日祝福,果断拒绝了一起过生日。

王建华没接话,反而让李治良有些不自在,他懊恼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实话,在这种开心的日子提这种事情。他张了张嘴刚打算打个哈哈过去,就看见王建华举起杯子,同自己碰杯,倾身让两人离得无限近。他听见王建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和他说,“生日快乐,李治良。”

干嘛整这样,今天又不是我真正的生日。他下意识抗拒,可他没说出来。因为这是独属于自己,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生日祝福,李治良抛开嘴硬的成分,坦白地听从内心的想法,心脏告诉他说:王建华的祝福,他想要。

他想要,他什么都想要,他又什么都没有。

“喝多了?”王建华慢慢走出来,走到他身边陪他蹲了下来。从兜里摸出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刚打算点燃,像是又想起来什么,犹豫地放下。

李治良抬起头,没回话,而是看着他嘴巴里的那根香烟和握在手里的火机。他借着酒劲,在王建华眼前又一次冒出可以说得上是自作多情的想法,他夺过对方的香烟,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随风消散,他问,“你刚刚迟疑是因为担心我不喜欢闻到烟味吗。”

“是啊。”王建华点了点头,又摸出一根烟,想去李治良的手里拿火机,却被他的手抓了个正着,火机掉落在地方发出清脆一声,他拉着王建华顺势使力让他凑得更近一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王建华反应过来,又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王建华含糊不清的回答让李治良更想一探究竟,他求了那么久的东西,竟然在这个这个相认识不到三个月的陌生人的身上窥探到了零星痕迹。

不,也不算陌生人,这是他具有血缘关系的叔叔。那具有血缘关系的他爸他妈,还有高超为什么在他们身上没有找到这么强烈的,只对他一个人的偏向。

“李治良,你喝多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谁,这个问题正好问在了他刚刚思考的问题上,于是他没过脑子地直接俄说了出来,叔叔这个词第一次从他嘴巴里说出来,让王建华一怔,随即笑了一下,认命地点点头,附和他道,对,我是你叔。

可是他爸不是他亲爸,他妈也不是他亲妈,他哥哥也找到了真正的亲弟弟,他游离在这个家庭之外,眼前这个叔叔又有剩下多少的血缘情分。

那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李治良想来想去又绕回了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找到知道这个答案。还没等他想明白,给他出难题的人动了动手指,和他说该回去了,作势要离开。掌心一下空落落的,他虚空地抓了几下,他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没留住。

现在明明有一丝希望,有可能实现他从小到大的索求,他不想让这个机会溜走。酒精壮大了他的胆子,让他第一次有勇气为自己求一个可能。

管他是陌生人也好,叔叔也罢,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想要破解这道难题。

他听见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王建华,家里人挺多的,房间好像也不太够用,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李治良发誓他后来是真的有些迷糊了,他回去后,又被高越灌了几瓶啤酒,整个脑子都昏沉沉的。连王建华怎么跟他爸说的,怎么如他所愿把他带回家,李治良一点都不记得。

只记得他脚步虚浮没走几步就被王建华安顿到床上,即使躺下了他也死死地抓着王建华的衣袖不松手,强迫他也躺下来。

李治良闭着眼睛问,“王建华,你跟我爸说了什么,他让你把我带走的。”

“我和他说,我一个人太孤单了,缺个儿子。”

李治良一愣,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顺便推了他一把,“王建华!你占谁便宜呢!”

王建华明明是逗孩子玩,但看到孩子这个反应反而让自己开心了许多,眼里都透露着笑意,“你都管我叫叔了,我又和你爸差不多大,这四舍五入我不就是你爸吗,而且你当时在台上你不还叫过我爸吗,忘啦?”

“那不一样,谁让你跟我爸长得那么像,那是错认,是你骗我。”李治良嫁祸转移矛盾有一套,说到后来都给自己说笑了,看了一眼王建华,他是嘴胆大,心里虚。

“李治良,你纯栽赃啊。”如他所料,王建华也没计较,仍是哄着他,伸手去拨开他垂落的发丝挡住眼睛的发丝,“既不想叫叔,又不想叫爸,那你打算叫点什么。我到外面总不能说我白捡一只狗回家吧。”

李治良沉默半晌,没否认他最后一句,反而是在认真思考上一句话。他把王建华一个一个按到这些亲属关系上,又极快摇头作出极致的否定:不行不好他不愿意。把王建华当爸或者当叔,他都不喜欢,总觉得这些位置不是王建华该待的,说不上的别扭。而且哪有跟爸跟叔躺在一张床上的,他觉得诡异。

那就不要这些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是亲属关系,他在左右两边的死胡同中,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凿开了一个属于自己想要选择的出路。他说,“叫王建华不好吗,我们就不能抛开这些亲属关系,你能只做王建华吗,我想知道王建华是什么样的。”

王建华神色怪异地看向他,看他良久,看得李治良的心一颤,轻声说了一句:“好。”

这句话“好”让李治良真正地留了下来,决定大学暑假的最后一个月在王建华的出租屋里度过的。

刚住了小一星期,高超高越就约着他出去上网,他们玩到天黑,玩到半夜才散局。王建华的家和他们的家是两个方向,三个人总是顺一段路,然后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转。

高越在李治良转身的时候叫住了他:“李治良,不回家啊?”

“我回啊。”李治良回答的很自然,想想好像不太对劲,又补充说:“我回王建华那里。”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走的啊?”高越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藏在心中好久的问题。

“越大师,你这不当调解专家后业务能力直接下降啊,连自己都调解不好了?”

“我说真的,你少贫。”

李治良这时才收起笑脸,一只手搭在高超肩上,一只手搭在高越肩上,“没有的事,你回来正好把这个家缺失的拼图补齐,而我现在也找到了我自己丢失的那块拼图,每个人都变得很开心,都在能让自己安心的区域待着,这不已经是最好的走向了吗。”

“李治良…你…。”高越欲言又止,与高超的对视挑了挑眉,两个人默契地把手一同握住李治良的手,在李治良惊讶又感动之时,他们一转身,向上拎起李治良的胳膊,像压犯人一样压着他。

“你俩有病啊!撒开!!”

哥俩笑呵呵地放开李治良的手臂,真心实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超说:“李治良,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弟弟,我祝你快乐,这个家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李治良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转身走上自己回家的路。

他刚才说谎了来着,不,不算说谎。他否认,这顶多算自作多情。王建华是他另一块拼图的事情是他自封的,没经过王建华的同意,也没和他说,私自地将他和自己拼凑在一起。

最晚那一天,屋里的灯还亮着,王建华回到家看见李治良还精神着,坐在沙发上,问他:“不困吗?在打游戏?”

李治良打了个哈欠,很坦诚地说“没有,我在等你。”

对方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被他传染也打了个哈欠,“不用等我,我下班点不固定,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我觉得,你下班之后应该不想看见家里漆黑一片吧,更希望亮着灯有个人在等你回家。反正如果是我,我会这么想。”

李治良放下手机,补充说:“我还挺愿意等你回家的。”

王建华一怔,很快又恢复会自然的神情走到眼前,弯腰看着李治良的眼睛,看他眼底波澜不惊,听到他接下来这句话的时候瞬间波涛汹涌,“李治良,怎么感觉你在跟我过日子一样。”

李治良仰头望着王建华,说的话让他的心扑通扑通加快了速度。

他想问王建华这几天难道他们不是在过日子吗?

早晨李治良还没醒,王建华就走了,但在他睁开眼睛看到手机就会收到了王建华的嘱咐,问他醒没醒,告诉他冰箱里有什么,问他想吃什么,他晚上回家带回来第二天吃,李治良去哪的行踪也会提前告诉他。晚上的时候,李治良会等他回家,睡觉也不再抱被子,而是把王建华捞进怀里抱着睡。

他甚至想问他们真的不是在恋爱吗,除了表白,亲吻和之后的没有做,他们之间没什么身份上的隔阂,“叔”也不叫,只叫他“建华”、“王建华”。李治良偶尔刷到的视频,那些恋人同居的生活和他们对比起来没什么两样。

王建华自然而然地接纳了他,纵容他在言语上在行动上的一切,而他也在王建华这里找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梦寐以求的舒适区。

可是没有表白,的确也算不上恋人。

他想问,我们不能在一起吗,不能成为一对恋人吗,然后让我光明正大地承认我就是在跟你过日子。

可能是犹豫太久,问的人没那么多耐心,在李治良想说出口的时候,被他打断了,“挺好的,我挺喜欢你等我回家的,睡觉吧,不早了。”

他的心一次沉了下去,那一瞬的失落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像是心中圈养的小鸟刚长出羽毛想要自由飞翔,一抬脚,甚至还没有抬脚就重重摔了下去,砸的他心一惊。他刚忙过去查看,发现不是小鸟,是小鸟背上的,他没说出口的喜欢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在和王建华认识三个月后,他终于窥探到了自己的心意,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想要跟他回家,当初梗在喉咙的那个字落在了自己身上。可惜命运只给陪伴体验让他明白,却没有给他坦白的机会。

暑假的倒数第二天,他们三个难得早散局,跟着一排排路灯回到家,灯还亮着,李治良随手关上门,“我回来了。”

李治良从冰箱拿了两瓶汽水的时候,注意到它旁边突兀的出现两瓶啤酒,家里的喝的都是王建华买回来的。他伸手去摸瓶身探温度,还是常温,刚刚进来没多久。

他关上冰箱门,坐到王建华身边,把汽水放到他眼前,自己手指着寻拉环开了另一瓶汽水。

让李治良都感同身受觉得烦闷。

他看向王建华,平时做事游刃有余波澜不惊的人,此时好像才是被人撒手的气球,孤零零地飘在天上,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写满了疲惫。而李治良则是那个两手空空一直跟着气球走的小孩,就这么一直跟着它,冲他伸手,看着距离自己不近不远,伸长了胳膊也碰不到的那根拴着气球的绳子,他想要这个漂泊的气球,想他不再疲倦。

李治良没出声,只打算当他安静可以停靠的港湾,是王建华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回来还挺早,我以为你还是和他们玩到下半夜。”

王建华脑中母亲的哭声久久不能散去,萦绕耳边,心力憔悴。

他是家里的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他夹在中间,爸妈的爱都分给了最大的和最小的,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处于一种有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的状态。上学的时候他听到有兄弟姐妹的家庭说老二一般都是不受宠的,只有乖一点父母才会把那点爱再分出来一点,没人和他说为什么,就说老二的家庭处境一直都是这样,他信了。

他是经常给爱闯祸的哥哥背锅的好弟弟,是给年幼的弟弟当会照顾人的哥哥,给爸妈当他们理想中的不争不吵,家里有问题他第一个出来调和,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乖儿子,他什么角色都能当,就是不当王建华他自己。

他来到了北京的大学,在北京找了一份工作,在这份工作中他和常诚相认。那一刻,从前没有对他解释清的难题让他找到了答案,哪有夹在家庭里活得这么憋屈的孩子,他爸妈不是亲爸妈,他对于这个家庭来说算是个外人。

虽然认亲这件事一时半会让王建华摆脱不了这个养了他十几年的家庭,面对习惯,面对养育之恩,不能摆脱面对他们每一个人对他所需求的身份,但好歹让他在北京孤单的生活找到了一丝慰藉。

这是李治良第一次窥探到成年人卸下冷静的伪装后的面目,听着他一点一点诉说家庭情况。让李治良意识到,他的生活也没有像自己看到的那样顺利,甚至听上去有些糟糕。

说完这句话,李治良才猛然发觉,那天王建华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想不出来,不想让王建华成为他的叔他的爸,就想让王建华当他自己,那时听到这句话的王建华神情变得更很怪异,若有所思。

他当时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没想到是说对了吗。他所希望的和王建华一直以来所求的是一样的。他们两个人的经历导致他们都是海面上的一叶孤舟,身旁即使有人,但还是在孤独的漂泊,直到他们相遇,直到他们结伴而行,那份孤独悄然消失。

在这一刻,他好像理解了当时为什么会觉得高超天生就会爱高越,接纳的如此自然。命运好像也给了他们两个人一根红绳,他手握着一段,在二十多年等爱求爱又孤单不说爱的孤单世界中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直到王建华的出现,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从他身上寻到了一种从未在他人身上找到的安心与舒适,甚至还有那隐约可以看到的对他的偏向,简直是量身定做,王建华完美地嵌进他的未曾有人来到过的世界。

而求爱的人不再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变得主动爱上他,不是相遇后命运设定好的无趣路径,是馈赠给李治良的礼物。

等爱、求爱都要自己先有爱才行。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他们二人手中的拼图拼在一起去,他才看清原来王建华的那根筷子上的纹样和自己的是一样的,他们是契合的,命中注定的。

王建华望向他眼神的错愕、震惊被他尽收眼底。李治良捧上他的脸颊,额头抵着他额头,眼睛直直盯着他的唇,温热的气息喷洒,让刚刚还沉浸在压抑的房间逐渐暧昧的气氛包裹,王建华没有躲开他的突然靠近,现在离说出他的爱意还差一步。

他看见名为爱的小鸟又要振翅高飞。

“王建华,我...”

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消息提示音。一声,两声接连不断,把李治良还没说出口的话砸了个粉碎。

王建华笑对面的人蔫了下去的情绪,“不是说要会替我挡住那些声音吗,这些消息你要不要替我来看看?”

李治良暂时放弃了他的告白,拿起王建华的手机,“密码。”

“我生日。”

“几号?”

“今天。”

李治良停下去输密码的手,转头疑惑地看向王建华。他神态自若,反而来问李治良:“怎么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李治良忽然想起在冰箱中看到那两瓶刚被放进去的啤酒,王建华是在等他回家庆祝吗。

今天他难得早回家,正好在生日没过去之前赶上,那要是仍像之前玩到半夜回家,王建华的期待会不会落空。

光是想想,他后怕又气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是我今天十二点以后才回来,你就要自己度过了吗?冰箱里的两瓶酒在告诉我,你在等我回来和你过生日。”

王建华表现的倒毫不在意,“这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没有什么好特意说的,那两瓶酒也是下班顺道买的,没有什么一定要你回来一起过生日,能赶得上就过,赶不上也行,这不是你当时等蛋糕的想法吗,我借用一下就不行了?”

“王建华,你好像有病。”

“谁要和你说生日快乐。”李治良转身头,捧着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唇,在仍然还在作响的消息提示音充当背景音下,他说:“王建华,给我一个身份吧。一个正大光明可以一直和你过日子的身份。”

李治良手抚上王建华的后脑,倾身,嘴唇堪堪擦过王建华的耳朵,像当时王建华祝他生日快乐时那般音量,祝福只流转在二人之间。

“王建华,生日快乐。”

等二人从浴室出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王建华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任由李治良把他捞进怀里,他在怀中叹息,“当初我一定是失了智才会和你说你这么安静。”

王建华想起方才同沙发到餐桌又到浴室,李治良对他的昵称叫了个遍,以前不愿意叫的“叔”“爸”甚至还有降辈分的“哥”反复地去叫他,吵得他又羞又恼。

“毕竟当时不是现在,那才是我平时的状态。”李治良为自己辩解。

王建华沉默了一瞬,默默说:“其实,我当时第一反应不是想说你安静来着。”

“那你想说什么?”

王建华回忆起那一天,他坐在李治良身边,看高超和高越带着他玩闹,明明在一起说笑,但是他总是笑意不达眼底,就好像快乐只是轻轻在他身边短暂停留了一会后转身离去。留下他孤独寂寞的身影,在看他人充满色彩鲜艳的世界。

像小时候的自己,明明也参与朋友的游戏中也开心,但仍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回到家也无法真正地放松下来,只当他人世界的看客。

别人都说爱是融入进这个世界最快的通行证,而他因为家庭,锻炼出让自己产生许多爱,从不在他人身上找爱,他可以把自己的爱给哥哥,给弟弟,给爸爸妈妈。他给的爱很多,但仍然融不进去这个世界,他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李治良和他一样又不一样,像是小时候的自己走上了一条相反的道路,他看向高超高越的神情,透露自己其实是羡慕的,也在渴望爱。

王建华那时想,或许我可以爱他。

反正我的爱很多,反正他需要。

“其实当时那句话我真正想说的是,你看起来好孤独,我想爱你。”

王建华还告诉了他一件事。

那天生日宴会上,他去问李治良知不知道他是谁,如果李治良只叫他“王建华”,他就会如实的告诉李治良,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的答案,因为他在用爱去照顾这个像他的小孩的过程中动心了。

可是那一天,李治良突然喊了他一句“叔叔”,瞬间给他立起了一道名为亲情的伦理高墙。

他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没有长年累月的陪伴,也没有建立起来属于亲情的纽结,怎么就成为了阻碍。

不过当时他也认,毕竟没错,他们的关系的确是这样。再怎么忽视也存在,李治良把他当叔叔也行。

只是他打算放弃退一步的时候,李治良突然出声让他带自己回家。他没拒绝,他也希望自己孤独的世界也能拥有一点色彩,李治良是那个可以被他内心自然而然地接受,心甘情愿把他带到自己世界的人。

他们相处的日子实在不想是正常叔侄该有的生活,或许因为他从来没有把李治良真正当作自己的侄子来看,他当初没有诉说的心思又在蠢蠢欲动。

在一个普通的工作日,他们在午休,身边的女同事在看一个视频,蓝牙没有连上,视频的背景音乐悄然钻进他的耳朵。

夜晚王建华下班,平常的日子李治良都会等他回家。现在是凌晨,他猜出租屋应该一片漆黑,李治良应该睡了。

可是没有,李治良开灯在等着他,告诉他说“我还挺愿意等你回家的。”

在那一瞬间想到了王建华想起白天听到的女同事视频中的歌词。

放在李治良身上好像正合适,他漂亮活泼年轻,他会爱我吗,他会让我这份根本不算是亲情的爱有归处吗。

他试探性地去说:“李治良,怎么感觉你在跟我过日子一样。”

李治良没有说话,眼中的犹豫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一沉,笑自己不该难为一个孩子,扯开了话题。继续近乎恋人状态般的相处着,那层窗户纸依然存在在他们之间,照着彼此心意朦胧,看不清。直到李治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问他要一个身份。

王建华已经在高强这边等了很久,听李治良的这句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翻过拦在他们之间那层看不见又不重要的的墙,告诉他说:“你想要的身份一直都在,我一直在爱你。”

李治良听的迷茫,明明他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他听到却是与自己所感受所经历相反的情节。一直伸手想要去抓到气球绳子的手都举酸了,他才发现原来拴住气球的那根绳子距离自己的手心一直只有几厘米远,无论在沿途哪一刻打算合上手心握住它,它都会到自己手里。

李治良笑自己反应太迟钝,无数可以提前在一起的节点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错过。他轻叹了一口气,去亲吻已经在怀中安然睡去的人的额头。

现在他们可以一起往前走了。

他们的恋爱平淡,细水流长也稳定。谈到了年根底,他放寒假。

常诚找他们两个人回家吃饭,在饭桌上和他们两个人提议今年要不要一起回老家过年,可以的话说走就走,明天出发。

李治良没吭声,他看向王建华在等他的意见。王建华没立即答应,犹豫了一下,转头和李治良对视了一眼,就在李治良以为他不想去的时候,他听见王建华说:“好啊。”

“今年不回去的话,你家里那边能行吗,我爸这边我跟着就行了,你不用两头为难。”

饭局结束后,他们俩溜达回家,他和王建华再一次提起饭桌上过年回老家的话题,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委婉,不想让王建华委屈自己的说法

王建华主动去牵住李治良的手,看这小子十分上道地十指相扣牢牢把自己手抓住,笑了起来。看他得意的模样,存了逗他的心思:“我要是回去的话,我妈就要给我安排相亲了,估计就扣在那里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那我怎么办?”李治良急了,连他们方向行驶的车都没注意到,还是王建华给他拉到自己眼前,紧贴着墙,让车子走过去。

李治良顺势给他堵在自己怀里,眼睛闪烁亮光,看上去像是可怜的小狗:“王建华,你不打算要我了吗?”

王建华靠着墙这么看着他,没打算哄,只是觉得眼前人秒变失魂落魄的大狗有点演员的天赋。“李治良别装,正常说话,我可以考虑现在亲你一口。”

李治良收回他故意表现出可怜巴巴博同情的表情,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行,不许相亲,能和你过日子的人只有我,你不能回去。”

“什么时候底气这么足了?”

“毕竟你爱我。”李治良点了点自己唇,“想说的说完了,可以亲了吗?”

王建华拨开他的手指,在快要碰上他的嘴唇上头一偏,亲在他的脸颊。他不顾李治良无辜的大眼睛中透露的反抗,牵起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是说亲你,又没说一定要亲嘴。”

“王建华你这是耍赖,我抗议。”

“抗议无效。”

“好吧,听你的。”

王建华没想到李治良会妥协的那么快,也没想到一回到家李治良就直接给他摁在墙上亲,亲到他嘴巴红肿,当打算进行下一步的时候被王建华扼制住他脖颈,“别当疯狗,今天不行,明早还要早起,你先去洗澡去。”

李治良撇了撇嘴压下他起的心思,听话地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家里大部分的灯已经黑了,只有他们卧室的床头小灯还亮着,他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王建华一边,打算把他搂在怀里睡觉。

原本昏昏欲睡的王建华被突然伸过来的冰凉的手脚激得清醒,他带着李治良的手伸进睡衣放在自己肚子上取暖,“这么凉,李治良你刚刚干嘛去了。”

李治良下颌抵在他发顶声音闷闷的,“洗澡啊,凉水压得快一点。”

“治良…”王建华欲言又止,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不想,我们就不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别用这种语气叫我,没必要一定要迎合我的想法,你要是觉得愧疚,下次就亲亲我的嘴巴好了。”

王建华仰头,去亲了一下李治良的嘴巴,“我们不等下次。”

“王建华。”

“我真的好爱你。”

王建华被他逗笑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嗯,我也爱你。睡吧,过几个小时就要起床去汇合了。”

“王建华,你为什么想回老家过年啊。”李治良迷迷糊糊问他。

“我有点事想知道。”

王建华没明说到底是什么事,让李治良一直好奇,在开车去找他爸汇合的路上,在他们一起开车回老家的路途上,甚至到了老家他还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可惜王建华嘴巴严,除了接物可以实现物理上的撬动以外,其他时候真是打听不出来一点。

回到老家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建华跟他爸和他妈出去走亲戚,天天出去,白天都见不到人,把他们哥仨扔在家里,干瞪眼。

“没想到你也有被王叔抛下的那一天。”高越冲李治良惋惜地摇头咂舌,生怕没惹到李治良。

“没话说可以不用硬说。”李治良瞥了他一眼,手机一直握在手里,给王建华发消息也没回,回个老家成了大忙人,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李治良发誓他一定不会答应回老家的。

“急什么,越大师这不也为了你好,你要是想留住他撒个娇不就好了,叔人那么好肯定吃这一套,而且明天除夕夜,你再不留住王建华,可就真成寡妇了。”高越认真又掺杂点俏皮话向他提议。

“你这都哪跟哪啊。”

高超和高越是全家唯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在被他们逼问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李治良坦白了一切。高超那个时候是最惊讶的,高越则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高超去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高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向高超解释,“他这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之前每次王叔来咱家吃饭,那李治良眼睛都好粘叔身上了,而且咱俩过完生日之后他就跟王叔回家了,你不会真的以为王叔是缺个儿子太孤单了吧?”

“最后一句话可以不用说。”

高越耸了耸肩闭上嘴巴。但是他的建议李治良听了进去。

夜晚,李治良趁王建华吃完饭打算出去遛弯的时候,跟上了他,手一伸把他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怀里,蹭着他的脖颈,“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我白天都找不到人,晚上也没办法睡一起。”

王建华愧疚地摸了摸他的头,想告诉他可惜时机又没到,只能默不作声,去亲亲他的唇。

李治良尝到了甜头,退让了一步,“不想说我就不问了,那你明天能不能别出去了,明天是除夕,你能不能陪我一天?”

“好,明天我不出去。”

当时听到王建华这个答案,李治良还乐呵开心了一下,等到二天才意识到他答应的真正原因。

看着家里从早上六点就陆陆续续来人,围在家里的炕上坐。李治良在心里直吐槽,这可不是不用出去了吗,别人都来他家。

李治良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是在跟三舅还是叔舅他分不清这些辈分的人在聊天。算了,他想,这样也行,也算是陪伴了,他对王建华从不多奢求。

夜晚吃完饭,李治良本来是打算跟着王建华看春晚的,中途被高超高越拎出去放烟花。几个人把买回来的鞭炮,能点的都点,与其他家的鞭炮声混杂在一起,响彻整个村子。

在屋里看电视的人也被外面的烟花吸引出来,李治良把手中的火机交给高越后转身去到王建华的身边,伸手把他勾到怀里,没去顾及别人的眼光。

“马上要新的一年了,你有什么愿望吗。”李治良眼里倒映在天空绽放的烟花,问他。

“我…”王建华思索一阵,“我的愿望好像都实现了,不管是从前还是最近,想要的都拥有了。”

“这么好运吗,那我要一直跟着你,这样你的好运气会不会也会照到我一点?”

李治良原本只是一句说笑,却被王建华掰过身子,面对着他,他眼底的烟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爱人的身影,比烟花更重要。他听见人群开始倒计时准备迎接新年,他听见的爱人和他说:“治良,是因为有你,我才拥有了好运气。”

“3——”

“2——”

“1——”

“新年快乐!”

人群在呼喊新年快乐,庆祝新的一年到来。可惜他没有太多注意力去听他们口中的快乐,在耳边他只能听见爱人的声音,对他说新年快乐,说这是他们的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往后也会一起度过很多个新年。他说,李治良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

李治良张了张嘴,终于在对方炽热的爱意里找到自己的声音,和他说,“新年快乐,王建华。”

“我能在这个时候吻你吗。”

王建华没有推脱,在绚烂的烟花下吻了上去。用他的亲吻一遍又一遍地向李治良诉说他的爱。去年我在爱你,而现在,新年的第一天我仍然爱你,往后的日子,爱意仍不灭。

怎么就不可能了?别的时候可能是他需要王建华,可今天的确是王建华主动和他说,“今天不要出去,我会早回家,我想要你陪我。”

王建华说早也真的是算早,五点就回了家,这是从前都没有过的事情,而且手里还拎着蔬菜。进了门就直奔厨房去。

李治良也跟着过去,靠在厨房门还在傻乐问他:“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是涨工资了?看起来今天会很丰盛啊。”

“没涨工资,但是是有很开心的事。”

王建华没有告诉他是什么事,李治良没再去追问,只是安静的在他旁边帮忙。他想,难不成王建华还能一辈子不告诉他?那不可能。他把自己所有能干的事都做完后就在一旁守着,等菜出锅再有自己一盘盘端到餐桌,很快八菜一汤,一眼看过去几乎都是他爱吃的辣口。

“建华,这么丰盛,怎么都是我爱吃的,你要送我走啊。”

王建华无语敲了下他脑袋,“别说这种不吉利的,你先去盛饭。”

李治良揉了揉吃痛的脑袋,去厨房盛饭。在端着两碗快溢出来的饭回来的时候,他眼见地发现桌面上突兀地摆放一个蛋糕盒。

那一刻,李治良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算今天是什么日子。今早因为王建华和他说不要出去,需要他陪的时候,李治良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想去纪念一下王建华难得对自己撒娇提要求的日子,是2月16。

李治良凑过去贴在王建华身上,放低了态度,试图扑灭即将承受的怒火,忐忑地问他“建华,这是…?”

王建华没直接告诉他,而是把手里的快递袋放下,拆开蛋糕的包装,移开盒子的瞬间,挂在他身上的李治良看见蛋糕上几个大字:李治良,生日快乐。

李治良开始发懵。

一个绝对不可能的猜想突然冒了出来,勾得心脏直跳,慌乱又吵闹。

在重大的冲击下,人会很难相信他所看到的,会开始畏惧,开始逃避。

李治良的笑容挂在脸上,却显得十分僵硬,一边想说什么,一边抗拒地往后退,“建华…建华,今天…今天不是我生日吧…对吧…写错了吗。”

王建华向他迈了一步,他没有再抗拒地躲开,而是任由王建华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到蛋糕眼前,看王建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李治良惶恐不安,面对王建华递过来的信封,他知道他该去接的,可是他在犹豫,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强装镇定地去问王建华,“这是什么?”

王建华直接替他去拆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泛黄的纸,上面的字已经有点模糊但还能清晰地认出这是一张二月份的日历。在这张日历的16号被划了一个圈,上面自己歪歪扭扭的,像是一个小孩写的,写的是李治良三个字。

“这…这是什么。”李治良控制不住一直地抿着自己嘴唇,又紧张无措地去咬下唇,这个东西的含义再明显不过了,他手颤抖地拿过那张纸。

怎么可能。

刚才的猜想竟然是真的。

他都不知道的生日,他妈他爸把他领养过来都没记住的生日,怎么就被王建华找到了。

不会的。

他乱过了那么久的生日,后来又蹭别人的生日,怎么一瞬间他就突然有了自己的的生日了。

不可能吧。

王建华把蜡烛包装袋撕开,把蜡烛一根根拿出来,他缓缓解释道,“过年那几天没陪着你,就是因为在找这个事。当初答应回老家也是这目的。我想,无论过去多久,一个人总会有留下的痕迹吧。”

“那几天串门也是在问这个事,寻找你妈妈也就是你老姨的痕迹,虽然人过世了,但是血缘亲戚还在,当时挨家挨户问来着,有知道她的,但每次一问到关于你生日,又很少人了解,直到那天那个老奶奶你记得吗,看见你就哭了的那个。”

“我记得她。”李治良愣愣地应答,鼻音比平常还要浓。

他想起来当时都在七嘴八舌地讲话,他就坐在角落,坐在王建华身边安安静静的。直到有一个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人停下了自己手头的活向老太太问好。老太太摆摆手让他们都坐下,径直向李治良走来。

一下子成为人群焦点的李治良有些不知所措,他站了起来,还没等他问好,老太太眼泪先掉了下来,布满皱纹的手指摩挲他的脸颊,口中喃喃:“像,真的太像了。”

他当时就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还没等他问出口,他妈就先一步来打破尴尬的局面,扶着老太太进里屋休息缓一缓,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建华轻抚了抚他后背,继续解释:“她应该算是你的外曾祖母,关系有点远。当时本来没抱太大期望的,当时她说她记得,家里有一个东西能证明你出生的那天,还有你的名字,当时她指的这个画圈的痕迹说是你妈妈画的,李治良这三个字是你去她的家里,手里握着一根笔,你妈妈教你一点一点写上去的。”

李治良紧紧抓着王建华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自己的浮木,让他还能去喘息,不至于被淹没。

王建华又去拆开快递袋,拎着它一角,往下倒了倒,一张发旧发黄上面甚至还有黑点的照片轻飘飘地正好落在李治良伸出的手心中。

上面是一个烫着波浪卷笑得明媚的女人,抱着她的儿子,那小孩的眼睛如她妈妈的眼睛一样,又大又漂亮。和王建华现在眼中的人拥有的那双眼睛一摸一样。

“过年那阵你走的太急,当时这个照片还没找到,我就和家里那边人联系,找到就寄过来,刚好赶上今天了。”

他的手迟疑又颤抖地去抚摸纸上他自己的名字,是小小的他写的吗,他已经记不得了。而掌心上的照片,他好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却又觉得无比亲近,脑中明明没有这段记忆,他妈妈的模样也早已经在他脑海中消失。

可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好像跨越时空来到自己从未去到过的陌生空间,女人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却还是缓缓起身,在二月份的日历上把16号那天圈了出来,眉眼带笑,止不住的喜悦。

她在欢迎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李治良心涨得发酸,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最为强烈的名为亲情的爱。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会因他的到来如此幸福。

李治良看向王建华,他温柔的能接纳一切包容一切的目光仍如初见那般。他总在一点点弥补自己的缺失。在彼此相爱的这段日子,李治良一直在被他的爱包裹,细水流长。他以为王建华的爱与他本人一样,是温柔无声,他的爱在轻抚着李治良,一点一点用他的针线去缝补那些缺口。

可是现在,他窥探到了另一面,他的爱意滔天,震耳欲聋,如那瀑布倾泻源源不断地向他涌来。

他开始紧张惶恐,爱意太满又太足,反而让他失去了底气,在反复确认,这些爱真的是我的吗。

“王建华,为什么,真的这么重要吗?”

我真的这么重要吗。

连我都觉得不重要的日子,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李治良的眼睛带有泪花,水汪汪的,这次不再是装作无辜让人心软,而是真切地给人带有一丝心疼的意味。

“你明明觉得自己的生日都不重要。”

“治良。”王建华回望过去,将眼中的冷静、温柔与坚定再一次给到他。“这对我来说重要。你总是在问为什么,当初是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现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你总是把重要的事情当作无关紧要的事情看待,又把无关紧要的事情看得重要,问上一句为什么,这才是不重要的。”

“治良,因为我爱你,从前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现在也是。虽然我说我的生日不过是个普通的工作日,因为没有人会给我庆祝,但是你的到来,让我觉得生日也可以好好庆祝一下,这个日子是特别的。”

“所以我也想给你过生日,我想让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不是随便捡来一个日子过,也不是跟着他人生日过,每个人的降生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日子也是。所以我不希望独一无二的你缺失了这重要的一环。”

李治良沉默半晌没再开口。他从来不去追寻小时候的事,只觉得那些无关紧要,连记不清的生日他都觉得无关紧要,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已。

可是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他,重要,这很重要,你不是想要独一无二吗,我跋山涉水替你找来了真正属于你的独一无二。

他的愿望从此落地,化为现实。

咔哒一声,灯灭,整个屋子黑漆漆的,唯有眼前的蜡烛光芒照映在眼底。

王建华轻声开口:“好了,许个愿吧,我的小寿星,这次是真正的生日快乐了。”

李治良强压下快要涌出的泪水,第一次真正地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

“我希望我可以和王建华永远在一起。”

“我希望每年我们都会陪伴彼此过生日。”

“别光说咱俩啊。”王建华忍不住打断他,“三个愿望,最后一个要许在心里,治良,为自己许一个吧,一定会实现的。”

李治良借着烛光看了一眼弯眸冲他微笑的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他听话地把最后一个愿望留给了自己,脑中浮现的是闭眼前王建华笑眼盈盈的模样。

这不算他耍赖,王建华本就是他唯一的愿望。

我希望王建华,往后开心,不止生日,不止新年,永远幸福。

心信背景,私设很多,ooc预警

(有微量双高)

西西里里家族有毒蛇帮的卧底,这件事,没人相信。

西西里里老当家逝世的那天阳光很好,毒蛇帮的人为此开香槟庆祝。

第二天便是葬礼,不知道二当家是如何做到仅靠一夜就准备好所有,甚至叫来了神父和律师,一位帮老当家边度,一位当着所有死人活人的面宣告西西里里家族的新族长是大当家,老当家的长子,王建华。

象征着家族权力的戒指被人双手奉上,王建华想,怪不得昨晚李治良敲门来要戒指,原来是为了今天撑场子。

昨天父亲彻底丧失生命体征之后,他便把那枚戒指戴在了大拇指上,意外的合适,想来是父亲早在临终前便吩咐人将戒指...

昨天父亲彻底丧失生命体征之后,他便把那枚戒指戴在了大拇指上,意外的合适,想来是父亲早在临终前便吩咐人将戒指按照他的尺寸修改过。

可今天他却发现自己戴不进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将戒指攥在手心,做出一脸哀痛的样子来压抑疑惑,让人觉得他是因为丧父之痛太过沉重而不愿过早的沾染权力,实际上他是觉得有些尴尬,要是套在别的手指上,别人大概率会认为他是个连戒指都不会戴的傻缺。

怎么回事呢,王建华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二弟,他守规矩地垂着眼,像是在哀悼。

葬礼是李治良要求要自己操持的,出人意料地是他做得很好,整个流程没有一丝漏洞,甚至没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西西里里家族的体面被他维护的很好,唯一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只有没戴上戒指的新族长。

怪啊,真是怪啊这枚戒指。

趁着下葬时的空隙,王建华松开拳头仔细观察。象征着家族的红宝石没问题,戒圈上的雕刻似乎也没问题,戒圈内里刻着famiglia,熟悉的笔迹,意在提醒每位族长不要忘记家族的荣誉高于一切。

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新族长忽然觉得心情很糟糕,或许是因为他摸不清搞怪者的意图,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睁不开眼睛,就像死去的父亲,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人死如灯灭,没有人会再害怕他。

西西里里家族的产业遍布整个亚平宁半岛,衣食住行,商政军学,最光鲜亮丽的大楼是西西里里家族建造的,而最破烂不堪的乞丐窝也是他们的手笔。

在权力遍布的地界上,找一个手工匠人轻而易举,但他找不到,王建华甚至有些担忧,他从来没有找不到想要的人,那人就算死了他也能掘地三尺挖出尸骨,毕竟这就是他做了十几年大当家的能力基础。

究竟是谁听吩咐把戒指改了,还是他自己动的手?

葬礼结束后王建华独自回到老宅,那是父亲断气的地方,也是他们三兄弟自小住的家。西西里里家族不成文的规定是孩子们不论男女,年过二十就要有自己的居所,他们可以在祖宅居住,但是不能永远住在这里,除非他是下一任继承者。

王建华十八岁的时候就搬离了老宅,尽管那时他接手了家族事务,但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把他当继承人看,连他自己也清楚,父亲并不想让自己继承家族。

父亲更欣赏三弟,可三弟十五岁就离家出走了,甚至离开了半岛,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至于二弟,王建华不清楚,当初父亲带他回家到底是为什么。二弟从未展示过任何有益于接任家族的天赋,年幼时顽劣不堪,长大后也不靠谱,交给他的事要么忘做要么搞砸,而他自己也从不会主动找事做。

在王建华心里,二弟是家族的吉祥物,如果家族兴盛,二弟就能玩得更肆意些。所以他也放任他如此。

在代表家族权力的戒指交到他手上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明晚他要召开家族会议,作为新族长上任的第一场见面会,他必须把这枚戒指戴在大拇指上。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在一个晚上就把尺寸改掉的人,让他改回来。

李治良看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心里有些羡慕。

“昨天的事你们也清楚,坤叔拿的文件对毒蛇帮根本不会有任何损失,那只是哄骗老东西的手段罢了。”

高超保持着持枪的姿势,高越在一旁把玩佩剑,西西里里不愧是大家族,收藏丰富,想他们毒蛇帮里只有坤叔珍藏的一堆魔术道具,和数不清的扑克牌。

被手枪指着脑门的李治良表情没有任何松动,手指夹着一根雪茄,没剪过,他也不会抽,就是刚才顺手从大哥外套口袋里拿出来玩的。

比起那把扣动扳机就能让自己毙命的枪,他更关心王建华是什么时候开始抽雪茄的,真的抽过吗?是不是别人塞给他的,毕竟王建华是个健康自律的人,排解压力的方式是做俯卧撑,平复欢快的方式是做波比跳,哦也可能不是,李治良想了一下,如果是的话那可太好玩了。

高越看着这位被枪顶着也能眼皮都不眨一下、甚至唇角还有笑意的二当家,心中肃然起敬。天哪,这就是次子的游刃有余吗?同样作为次子,他也在毫无顾忌地摸鱼,全然忘了坤叔把他俩留下是干嘛的了,总不能真是为了在葬礼上随礼用的。

“别装了,我们知道你的身份,小少爷。”

“我什么身份?”

高超冷笑一声,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他确实有点手酸,不过为了气势不能动。

“你是我们毒蛇帮的人。”高越补充道,“你们三兄弟没一个是老族长亲生的,现在老族长死了,你还装什么孝子贤孙?”

李治良抬头,认真地看向二位,

“喝咖啡吗?”

高超一愣,凭着直觉闪身,躲过了自后而来的子弹,高越却没这个好运气,被闯进来的人挟持。

“除了生椰拿铁,点什么都行。”王建华再次给手枪上膛,和高超对峙。“两位小兄弟,我把你们当客人招待,你们拿枪对着我弟弟,有点没礼貌了吧?”

李治良掏出手机点外卖,两杯生椰拿铁,下单付款。

高超仍旧面无表情,他知道自己的下场,完不成任务就是弃子,完成了任务还是棋子,他和高越从被毒蛇帮捡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没什么好下场。不是高层的亲生血脉,也没有生死之交,他们二人不过是阿坤用着顺手的保镖打手,随便谁都能替代。

“你放开我弟弟,我任你处置。”

王建华笑了,冲着高越的方向放了空枪,高超下意识冲过来,也被人一把捆住。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边,俯身看他弟弟的手机屏幕。

“我不是说了不要生椰拿铁吗!”

“买一送一啦,大哥。”

双胞胎被安置在地下室里,松天硕走之前对此表示不妥。

“他俩多听话啊,大哥你收编了多好。”

王建华摇头,他不想第二天被毒蛇帮以正当理由打上门,虽然不怕打,但是会很头疼。

最后他做了让步,松天硕离开的时候把二人带走了。这样毒蛇帮就算想找人,也只能离开亚平宁,去南美那边找一个有七块钱纸币的怪国家要人。

这是后话。

葬礼当晚,李治良被大哥审讯。

那枚戒指被王建华扔在桌上,戒圈上的雕刻根本不是该有的形状,而是两条小蛇。

王建华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真是熬了一夜脑子不清醒,连这么简单的小算计都没想明白。

于是他拿着枪去了自己的住所,李治良果然在这,还有毒蛇帮留下的两兄弟。

他曾有过怀疑,家族内绝对有卧底,只是这卧底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除了浇死发财树——李治良曾说是他想试试咖啡因能不能让植物熬夜生长,初心是好的;泄露家族机密——李治良曾说他不是故意让除了昏迷的父亲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王建华离婚的消息,是律师说孩子判给嫂子了他有些诧异,想问问别的律师看能不能让孩子判回来,结果把消息误发给记者,本意是好的;私自挪用家族财产——李治亮说他也想为家族尽一份力,盘下来整个亚平宁半岛的咖啡店,王建华看到财表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比爹先走,不过态度是好的。

所以他弟弟就算是卧底,也不是什么有坏心思的卧底。

“现在和我说说吧,咱爸从来没跟我讲过你的事。”王建华把枪也拍在桌子上,戒指就在旁边。那也不是象征着西西里里家族的戒指,而是毒蛇帮帮主的配饰。

毒蛇帮和西西里里家族曾各自拥有一颗相同的红宝石,不知为什么,最后都选择做一枚戒指,还做的那么像,除了戒圈雕刻不同,其他都一样,宝石形状,戒圈材料,王建华甚至怀疑当初打戒指的都是同一个人,嘛把俩戒指打得这么像,跟婚戒似的。

李治良吸了一口生椰拿铁,继续装傻,“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把戒指还我。咱们家族的戒指。”

李治良在掏掏西装口袋,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好像丢了。我再找找。”

王建华一口气憋在胸前,真想给他一杵子啊。

只见李治良走到他哥面前,对着他哥的西装上下其手,“你摸我干啥?”

“万一丢在你兜里呢!”

王建华抬起胳膊要推人,却被反扣住右手手腕。

李治良单膝跪地,将戒指推进他无名指的最底端,两条小蛇盘桓在红宝石周围。尺寸刚刚好。

另一枚红宝石戒指也被放在他手心,戒圈雕刻着一条飞龙。

伊甸园的龙与蛇,一个负责守护仙境,一个负责诱人堕落。

王建华十八岁的生日是在李治良房间里度过的。

那个房间原本是王建华的卧室,而李治良到来之后,死活不肯一个人住,缠着哥哥一起睡,长大了之后却是王建华先搬走。

李治良说自己成功鸠占鹊巢,而王建华也只是宠溺地笑笑,毫不在意。

不知不觉间,他就如蛇一般缠上来,被放任着胡作非为。

伊甸园外有飞龙看守,而园内却有两条小蛇互相缠绕。这像是无法违抗的家族传统,王建华到今天才意识到,原来剑拔弩张的两个黑帮,也不过是一代又一代的孽缘传承。

坤叔和父亲的故事,或许他不会有机会知道了。至于李治良到底是谁的儿子,为什么和父亲同姓却无血缘关系,他也不得而知。

李治良守口如瓶,只将事实摆给他看,两枚戒指,一份协议。以继承者的身份,继承毒蛇帮帮主的位置,而后,重新签了那份由坤叔带来的足以吞并毒蛇帮的协议。这份是真的,昨晚王建华被逼着签的是假的。

“大哥,你还记得父亲当年说过什么吗?”

王建华气息不稳,攥着袖子,强装镇定道,“他说过的话太多。”

“父亲说,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毒蛇帮的人跟我说,恶贯满盈,恶有恶报。”

“你说,我会有报应吗?”

他把家族荣誉踩在脚下,自小如此,拉着他大哥在花园里亲吻,被父亲撞见后哪怕被甩了耳光也丝毫不知收敛。因为他的放肆,父亲才放弃对大哥的栽培。

王建华是被他缠上的苹果,他要一口一口咬下去。

又是一个吻。

明明早已不年轻,他却还像少年时期那样容易激动,胸口剧烈的心跳声引来一声轻笑。

“你不会的。你没有做过任何错事。”

冰块融化,杯壁上的水珠慢慢下滑,窗外的雨势渐大,侍者们将公馆的各处点亮,独独剩下这一间卧室沉浸在昏暗里。

一室荒唐。

西西里里家族的会议上,新族长手上戴着那枚雕着飞龙的戒指,不苟言笑着,宣布着家族内部大洗牌的决定,而新的牌局即将建立。

还有些人蠢蠢欲动,妄图挑拨他与二当家之间的兄弟情谊来转移火力,却都被不动声色地抹去了。

有人报告,西西里里家族内部疑似有毒蛇帮的卧底。

王建华转动戒指,摩挲着飞龙的翅膀,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你的嫌犯做什么。”

你要给他选择,当卧底,还是做乖巧的弟弟。

只要你舍得,二十年如一日的驻足在原地,他总会收起顽劣的伪装,认认真真地思考要如何冲动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而这东西究竟是权势还是一颗真心,要看你能给他什么。

会议室的大门被侍者推开,李治良一身红色西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迟到了一个小时,无人在意,毕竟就算他在也不会说什么有用的话,无非就是看看手机,然后问那位坐在主座上的人:

“喝咖啡吗,大哥?”

他笑着,一如既往,忽略着那些无关紧要的目光,提着纸袋坐在离主位最近的椅子上,也是专门为他留着的地方。

“买一送一,生椰拿铁。”

他抬手,相似的红宝石戒指,不过却是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好心情使得宝石的光泽都更亮了几分,吸引着无知者们和王建华的目光。

就像年少时一样,哪怕他没有刻意撒娇讨好,或是装傻闯祸,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叫一声“大哥”,王建华就能将全部目光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如既往。

有空再写

被屏重发

特别罗里吧嗦的一个朋友变小明爸妈的1w5+流水账故事

乐乎内容有大篇幅删减,完整版请见红白Gmoonmy

“京剧里分几个行当你们知道吗?”

宇文秋实头一回听见这问题是他八岁那年,他红领巾被隔壁座的小胖子扯掉挂窗台了,最近学校在这方面查得严,下节课是班主任上,一想到班主任那张严厉的面孔,宇文秋实连小胖子都懒得报复,一门心思就是去拿回来自个儿东西,头刚伸到窗户旁边,就听到隔着个走廊有个特自......

宇文秋实头一回听见这问题是他八岁那年,他红领巾被隔壁座的小胖子扯掉挂窗台了,最近学校在这方面查得严,下节课是班主任上,一想到班主任那张严厉的面孔,宇文秋实连小胖子都懒得报复,一门心思就是去拿回来自个儿东西,头刚伸到窗户旁边,就听到隔着个走廊有个特自豪的声音,说的就是开头这句话。

“那谁啊?”

宇文秋实扯着红领巾一角,这会儿倒不急了,别过头问同桌:“就那个笑特傻的。”

“松天硕吧,”同桌跟着他往外看了一眼,“估计又罚站呢。”

“课间也罚啊,”宇文秋实咋舌,“哪个老师?这么可怕!”

“哪能啊,怪不着老师,他好像有多动症,老乱跑,老师管不住他,干脆让他自个儿出去,”同桌催他,“行了,别看了,赶紧坐回来吧,该上课了,那课文你背住了吗?”

行吧。

宇文秋实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老老实实把红领巾系好,一边系一边小声哼国歌,欢快变调版的。

“你真会背啦?”同桌见他还是那么悠闲,瞪着眼睛问,“不能吧。”

“哥们过目不忘。”

宇文秋实冲他挤了挤眼,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后来年轻姑娘们管这叫wink。

班主任果然一上课就抽背课文,宇文秋实每次都被头几个抽到,谁让他姓氏如此独特,忒招语文老师的眼。

他背完一身轻松,托着脸不由自主地往外瞥,上课了,走廊就剩那个叫松天硕的一人了,圆鼓鼓的脸,看着特讨喜,宇文秋实想,他这下可找不着人讲话了。

他情不自禁往外一看,弧度还没多大呢,就看到在走廊上被罚站那小孩儿冲他挤巴眼。

宇文秋实第一反应就是挤巴回去。

然后被老师一个粉笔头砸过来了。

“看什么呢?嗯?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吗?”

行吧,一句话的功夫,外面就不是一小孩儿了。

宇文秋实苦瓜着脸抱着课本溜达出了教室。

现在是俩被老师拎出去的倒霉蛋了。

“冲我瞎看什么呢?”

他把书往上抬了抬,假装在认真阅读,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挡住讲小话的嘴巴。

宇文秋实的语气不太友好,但松天硕仍龇牙挺乐:“就感觉你挺好玩的。”

“什么呀……”

宇文秋实埋怨道:“我这可是头一回被罚站。”

“没事儿,”松天硕还是挺乐观,“以后再来几回就适应了。”

嘿,这人讲话真难听。

宇文秋实不想搭理他了,但松天硕又来劲儿了。

“怎么不说话了呀,”宇文秋实听到旁边站着的捣蛋鬼说,“对了,京剧里分几个行当知道吗?”

宇文秋实假装用心看课文,不理他。

“我就知道你肯定答不出来,”松天硕没什么被冷落的尴尬,自然地接上自己的问题,“我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

教室没有关门,老师声音响亮:“……哪位同学想主动站起来读一下最后一段?奖励一朵小红花!”

里头瞬间被煮沸,宇文秋实有点好奇,又想让自己不在意。

“你看过《西游记》吗?”松天硕戳他,“喜欢孙悟空吗?”

宇文秋实毕竟年纪不大,瞬间就被拉走了注意力:“当然了!”

“我当过孙悟空,”松天硕也把手里的课本举起来,挡住两个人交头接耳的画面,“下回给你带照片看。”

行吧,课文没这人有意思。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刚下课,就有个从隔壁二班窜过来的小孩敲宇文秋实旁边的玻璃窗,他兴奋地举着一张照片,招呼宇文秋实出来看。

但凑上去看的不止宇文秋实一个,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爱凑成一堆,一群人把松天硕围得严实,宇文秋实去晚一步,就被落在了人群外,到上课也没看着。

他瘪着嘴,觉得松天硕这家伙不讲义气,放学的时候松天硕过来找他,说照片被借走了,他下回再给宇文秋实看,宇文秋实哼了一声说我根本不想看,你压根也不是孙悟空,说完就跑了,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朝别人放狠话。他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像大人,于是在下午数学课上又看到松天硕被老师罚站的时候也控制着自己不往那里多看一眼。

“他好像哭了。”

趁着数学老师回办公室取落下的作业本,同桌小声说。

“谁?”

宇文秋实明知故问。

“松天硕呀,”同桌好奇得要命,他想着松天硕毕竟是男生,男生怎么能哭呢,“眼睛都红了,怎么了这是?宇文,你离得近,你看看呗!”

宇文秋实装作被引得很好奇的样子,快速往外瞥了一眼,外面的小孩儿正耷拉着眼角眉梢抽噎,满脸伤心难过。

“怎么着?哭了没?”同桌扯着宇文秋实的胳膊,急切道,“你看着了没啊?”

“好像是,”宇文秋实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没事儿,不用管。”

他没想到,松天硕被老师教训哭了这件事一下课就跟随着同桌奔跑的脚步,传遍了整个年级。

宇文秋实上厕所回来路上路过松天硕他们班,假装极其不经意地往里看,松天硕的位置那里又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安慰的,有来笑话他的,还有说要去找年级主任告状的。他匆匆回到座位上,扯了一张纸条,歪歪写了几个字:不要哭,孙悟空。

宇文秋实也不知道这张字条有没有被松天硕看到,但他第二天再看着松天硕的时候,对方又是带笑一张脸,好像昨天的泪水与围观都与他无关。

不过松天硕没再找过来要让宇文秋实看照片,他倒还是时不时被拎出去罚站,宇文秋实却没再被罚过了,没过几天,他们班调整位置,宇文秋实的座位从靠窗的最东边调整到了靠墙的最西边,这下他就算踮着脚往外看,都没法看到在走廊罚站的松天硕。

偶尔经过隔壁班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松天硕带着得意劲儿的声音:“京剧里分几个行当你们知道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宇文秋实不是听松天硕本人回答的,他月底放假回家,趁着和妈妈一起拿红白机玩《坦克大战》的时候问了他妈,他妈指着报纸上的字教他:生,旦,净,末,丑。

松天硕哭起来有点难看,他要是演戏,估计就是丑。

宇文秋实的脑袋被妈妈轻轻拍了一下,不许嘲笑同学,她嗔怪道。

过了一个月是六一儿童节汇演,松天硕他爸被学校请来做演出,松天硕也跟着上了台。

“好——”

听着旁边哗啦一片的掌声,满堂彩中宇文秋实也跟着鼓掌,然后翘着脚去瞧台上那个乱蹦乱跳的小猴子。

小猴子正抬着眼,笑盈盈的,台上光罩他脸上,他正好往宇文秋实这边看,也不知道是在看谁,反正宇文秋实扯开嘴角算是个回应。

他俩后来没再说过话,宇文秋实三年级还惦记着隔壁班的小猴子,等六年级时再提起来这人就只能想到似乎俩人一起罚过站,以及四年级时松天硕那篇流到他手里的优秀作文,《给妈妈的一封信》。

写挺好,宇文秋实没有什么其他评价了。

他打了个哈欠,保持着窝在单人沙发里的姿势,伸出个胳膊去摸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宇文秋实本来还耷拉着的眼皮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备注后,一下吓得精神不少。

“喂,老师,对对对,我在呢,在北京呢。”

“欸,”好友说,“等会儿呗,我有个朋友要来,就北电学编剧那个,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人家吗?”

今天是09级导演系本科班的毕业大戏,宇文秋实去得仓促,只知道演的是《窝头会馆》,连演员名单都没看,但态度十分端正,抱着好好学习的态度,还准备了小本做笔记。

嗯,田翠兰这姑娘演得好,哭腔特有感染力。

古月宗也不错,台词字正腔圆的。

这苑国钟吧,这苑大头……等会儿,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他揣着这疑惑等演完,出了门仔细一瞧外头贴的宣传海报,果真在里头看着一熟悉的名字。

这不二班那小猴吗!

说实在的,宇文秋实不是一个爱跟,或者说会跟别人套近乎的,他做事喜欢讲一个随遇而安,尤其是在自己并不算擅长的人际关系上。

但这事儿实在是有点缘分,虽然错开了一截,但是他俩阴差阳错又当上了校友,宇文秋实琢磨了半天,还是在微博上搜到了ID为松天硕的用户,闭着眼睛给对方发了一条私信。

“你好,我是宇文秋实,不知道您对这名还有印象没有,就是当年在小学走廊上一块儿罚站过几回的那个。您别多想,我不是骗子,是昨天有幸去中戏看了《窝头会馆》,碰巧认出来你了,觉着是个缘分,就找过来跟您说一声。”

为了增加可信程度,他还翻箱倒柜找出来了当年的作业本,封面印着北京小学几个大字,下书歪歪扭扭四个字:宇文秋实。

等他再睡起一觉后,松天硕回了他好几条私信,甚至俩人已经是微博互关状态。

“天,那必须记得啊!”

“主要是姓宇文的咱也不认识几个,这可太有缘了!”

“给我个您联系方式呗,下回出来吃饭?”

再遇见是又过了一年,宇文秋实去朋友剧团里串个角色,一转身看着一眼熟脸。

“嗨,”这回是宇文秋实先打了招呼,“松老师,还记得我吗?宇文秋实,之前微博跟您私信那个,北京小学的。”

不夸张,松天硕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因为宇文秋实穿了个白毛衣,还是因为他戴的眼镜反光,总之吧,就是眼前一亮。

他一瞬间有种眼花的错觉,感觉自己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怎么就眨出个大活人来。

“您好,”松天硕手忙脚乱地把怀里抱着的道具放在脚边,清了清嗓子,莫名紧张了不少,“松天硕。”

他朝宇文秋实伸出手,太过正式的问好让宇文秋实露出些尴尬的神色,也赶紧覆上一只手。

“那个,宇文秋实?”

松天硕被他逗笑了,把另一只手也叠了上去,将这位久别重逢的小学同学的手裹住:“能再见到你真好。”

当晚两个人找地儿吃了顿饭,松天硕毫不见外,絮絮叨叨地跟宇文秋实讲自己毕业后是如何忙碌,这边剧团登台造型那边跑综艺做指导。

宇文秋实充满耐心地托着脸听他讲了半天,最后终于落到了点上。

“……所以啊,宇文,我是真忘了联系你了,”松天硕眼神真诚,“以茶代给您道个歉。”

宇文秋实却不接:“不至于不至于,哪儿能算得着道歉啊。”

他的声音懒洋洋,拖出一道线:“您贵人多忘事儿呗。”

他这话说得颇有怨气,但神情轻松,打眼一看就是在开玩笑,松天硕心里石头也落了地,嘿嘿乐了两声:“怪我,怪我。”

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宇文秋实不记仇,松天硕再叫他出来喝酒他就去,除非第二天一早有重要的专业课。松天硕跟他讲中戏校园里的传说故事,虽然好多宇文秋实也听别人聊过,但他自己不提,就安安静静地窝在椅子上听松天硕瞎聊。

记不准哪次,松天硕聊了个尽兴,扭头去看,却发现这人已经睡得脸泛红,嘴巴微微张了一点,时不时泄出一声咕哝。

他叫服务员添了壶茶,从包里翻出他爸上周塞他的剧本,叫他好好调调来着,松天硕忙得团团转,今天才终于有点空闲。

方桌两边,灯光一盏,剧本不算厚,松天硕阅读文字的速度也不快,慢悠悠地翻动着纸页,看到觉得不妥的地方就拿笔勾一勾,他的动作极轻,甚至盖不住宇文秋实稍微重了一些的呼吸声。

他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发现宇文秋实睡得特别安稳,特别安静。

这是2014年的深秋。

又过了几年,他的另一个朋友,叫刘旸那位脱口秀大师,像发现什么好玩东西一样跟松天硕提起:“我发现宇文老师睡相还不错啊,我写着本子他就在旁边睡,我还跟他聊点子呢,说了半天没人接茬,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睡着了真是一点儿声不带出的,我还以为他晕倒了呢,给我吓一跳!”

松天硕倒很淡定:“是啊,他睡着挺安静的。”

刘旸嗯了一声,又有点疑惑:“欸,那天创排我记得你不在啊。”

“我早就发现了,”松天硕讲到这里,露出些让刘旸很恶心的得意劲儿,“比你早多了!”

松天硕其实挺怵宇文秋实的。

“倒不是说宇文人凶啊,”他说完又找补了一句,“就是吧……”

他“吧”了半天也没出来个后文,刘旸没那闲工夫听他聊,他们今天创排进度几乎为零,他也搞不明白松天硕怎么一点也不急,反而还闲了吧搜地跟他聊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东西。

见刘旸满脸嫌弃,松天硕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下方黏的假胡子:“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耐心。”

“得了吧,我不听你说了,”刘旸摆了摆手,“我得找宇文去,他又迷路了找不到哪一间,还得领他回来。”

松天硕自告奋勇:“我去呗,旸哥您留着安心写本。”

“我真怕你一去不回。”

刘旸一脸不信任。

“那哪儿能啊,”松天硕眼睛眯成一条缝,“咱们可是一个team,得一块儿奋斗。”

“我的两个stupid队友啊,”全世界最勤奋最精力充沛的人类之一感慨一声,摆了摆手,“你去吧,宇文估计又溜达回大门口了。”

他说的没错,松天硕往外一看,就瞧见个棕色毛衣在门口蹲着,走近一看,正在看豆瓣。

“秋实,干嘛呢,”松天硕跟着蹲下去,凑得近近地瞄他手机,“您给谁打分呢?”

“昨儿看完的那本书,”宇文秋实不太适应有人在他耳朵边讲话,往另一边挪了挪,“觉得还挺好看的。”

松天硕哦了一声,也跟着挪了挪,把缝隙填满:“讲什么的啊?”

“上世纪的爱情故事,”宇文秋实把手机熄屏,往裤兜一放,“说了你也不爱看,不说了。”

“讲讲呗,”松天硕歪着头看他,头顶的小辫子跟着也歪了歪,“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队友嘛。”

“队友有什么可了解的啊,”宇文秋实不看他,眼皮往下垂,“指不定咱们第一轮就淘汰呢,然后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也不想认识谁了。”

“消极,”松天硕啧啧两声,“宇文我发现了,你这人忒消极。”

松天硕不消极,他目前对两位队友有些盲目自信,自信地认为他们怎么也能撑到节目正式录制,留一个舞台被观众们看到。

结果的确如此,甚至比他们能想到的还更好些,虽然中途一通坎坷甚至跌入难堪的谷底,但到了正式淘汰那天,说不上是一个好结局还是坏的,只是仨人都怀揣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总算泄了口气,大晚上干了几杯,刘旸抓着两位队友的手说咱们下一季还来成吗我想拿次第一,松天硕哄着他说好好好,咱们下一季,下下季都来,不拿第一就不走了,宇文秋实没应声,被突然暴起的刘旸抱着胳膊喊宇文你这人不讲义气,算什么兄弟。宇文秋实只顾着皱起鼻子嫌他酒味太重,还没做什么反应,松天硕先替他把刘旸薅下来了。

“我感觉我好像在空中兜了个风,”刘旸被塞回椅子里,眨了眨眼睛,酒精损坏了他引以为豪的反应能力,“奇怪了,我怎么回来的?《进化论》那火箭接着我了?”

显然是对当初打败他们的作品仍念念不忘。

接近零点时刘旸被他老婆接手带回家了,只剩下松天硕和他晕晕乎乎的小学同学兼研究生校友面面相觑。

宇文秋实没怎么跟松天硕一起认真喝过,双方也不知道什么量,结果就是松天硕还挺清醒(压根没喝两口,光听刘旸说话了给人捧场了),宇文秋实反而是他们三个里喝最多的,除了点的几扎雪花,他今晚特地额外从他爸珍藏里拿了瓶白的,好在也是他喝得最多,算得上是肥水未流外人田。

他喝多了也没什么明显变化,只是脸稍稍红了一些,音调稍微拔高了一些,以至于松天硕完全没瞧出来,等在路边蹲着面面相觑时才发现:哟,这人不对劲儿。

“喝多啦?”松天硕拢了拢外套,“咱回呗。”

这话说的,跟他俩回一个地儿似的。

宇文秋实用力地搓了两把脸:“没,这才多少,回哪儿?”

“我家,你家,”松天硕乐了,“不行咱去宜家啊。”

“……你少跟刘旸学,”宇文秋实无奈道,“光输出这种没用的梗了。”

(其余删减部分见红白Gmoonmy)

(好久没写过这么长的一发完了(虚脱

(实在是太拖沓了,中途甚至不知道在绕什么圈子

蓝山咖啡赫X红茶奶酥海

通篇私设

没有三观

慢慢慢慢

Part-35

四月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月神集团第一个季度的业绩报告也交出了漂亮的答卷,李赫宰听着副驾驶的助理给他汇报,看着车窗外已是繁花盛开的街景,突然陷入了一阵沉思。

直到助理汇报完毕,李赫宰也没有回过神,带他找回现实感官,助理已经转着头等待他很久了。

今天阳光正好,黄昏将近的时候,光把世界笼罩在一片金灿灿的颜色中,轿车开入宅邸,管家一如往常般的在等待主人归来,为......

今天阳光正好,黄昏将近的时候,光把世界笼罩在一片金灿灿的颜色中,轿车开入宅邸,管家一如往常般的在等待主人归来,为他开启车门。

“少爷,现在准备吃饭吗?”管家问着。

“好。”李赫宰回答,他看着太阳西沉给屋檐镶上的金边,没有走进大门,而是转道走向了宅邸后的花园。

没有了冬日的枯黄凄冷,这里的绿植俨然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他看着石板路旁翠绿的鲜叶与含苞待放的花苞,一路走向了围栏旁那一片芍药花。

与花园中其他植物不同,这片芍药花虽绿叶繁茂,但仔细观察却鲜有花苞,李赫宰看了一株又一株,甚至有些叶片已成凋零之状,他记得李东海说过,四五月便是芍药的花期,这里会开成芍药花海。

“这些芍药花有人在照顾吗?”李赫宰询问着管家。

“有的,少爷。”管家回答,“只是这芍药花品种特别,极易生虫,比较难养。”

“知道了。”李赫宰看了一眼管家,管家立刻微微欠身表示明白,明白李赫宰在告诉他,这些芍药花必须养活。

连续几天,李赫宰到家都会先去看这些芍药花,虽然看到园艺师在精心照顾,却始终不见起色,这些零落的花苞,好像并不能开成一片花海。

李赫宰吃过饭就去了书房,窗台上的几盆多肉植物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摸了摸其中一颗最小的玉露,当时因为他的不懂,差点把这些小可爱浇死了,现在竟也活得生机盎然起来。

江造实业大宅内又是另一番景象,因为李东海的兴趣喜好,宅内花园一直是他的“私有”地盘,想种什么花,想种在哪里,从来没有人干预,即使是大伯也从不在这些事上为难他。

此时的花圃已是花繁叶茂的景象,李东海蹲在里面挖掉枯死的一株,感叹即使是他如此精通的专业,也是会有例外出现。

虽然已经满身满手的泥,甚至脸颊也因为他用袖子擦汗染上了灰,但当赵泽城看到花丛中抬起头的李东海,还是站住了脚,怔在原地。

或许是感受到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又或许是不忍心让赵泽城如此失落,李东海给了赵泽城再见面的理由,大伯的司马昭之心也越发明显,每次与赵泽城谈生意,都会约在家中。

李东海从第一次的厌烦,到逐渐习惯,他看着赵泽城朝这边走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或许是蹲得久了,脚底竟有些虚浮无力,他歪了一下,赶紧找平衡,却又不受控制的朝另一边歪去。

“小心。”赵泽城连忙快跑起来,握住李东海在空中摆动的手,连他自己手中的纸袋子也掉在地上。

“没事。”李东海笑了笑,看到赵泽城干净修长的手指牢牢握住他沾满泥土的手,他心中一震,连忙抽出来说道:“把你的袖子弄脏了。”

“我也没事。”赵泽城说着,手心满是泥土,他掸了掸,却因为泥土湿润而更糟糕。

“快去洗洗吧!”李东海说。

赵泽城没有走,他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纸袋子递到李东海面前,两个人没说话,却都默契的笑起来。

“谢谢。”李东海接过来,他看着赵泽城转身朝门口走,掂了掂手里的纸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

可能现在不反感赵泽城来家中的原因又多了一条,那就是他每次来都会带些植物种子,有些比较难弄的,只要他开口,赵泽城都会想办法去找。

“你现在方便讲话吗?”李警官问。

“方便。”李东海听出了李警官语气中的小心谨慎,他抬起头,不经意的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才继续说:“怎么了?”

“跟踪?”李东海皱起眉头,他下意识认为是大哥派的人,想问李警官是否眼熟,又明白既然是秘密跟踪,一定不会是他们熟识的人。

“对,我今天开车想离开首尔,发现那个人一直在跟踪我,所以我假装去地方警局办事,又回来了。”李警官的声音聚拢,应该是在密闭的环境中,“我不确定是否和我调查你哥哥这件事有关,又或者是别的案子。”

“你在开车吗?”李东海握紧手机,他似乎被拽回了失去父亲的那晚,车祸的惨状历历在目,让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声音也跟着发抖。

“是,我在回首尔的路上,跟踪我的人还在。”李警官看了眼后视镜,没打算甩掉他们,这么快动作,怕是会打草惊蛇,“我担心你的安危,你现在住在家里,很多事情都要小心谨慎,知道吗?”

“知道了。”李东海声音低落下去,

如果他还在月神集团,一定不会陷入今日窘境,此刻身在泥潭,想爬出去简直难于登天,难道因为他会被随时监控,车祸的事情就不查了吗?

李东海几乎认定父亲车祸是大伯一家背后操纵,他们想独吞江造实业,不甘心做第二股东,却把公司发展到如今地步,甚至用哥哥做威胁他的筹码,摆布他的命运。

想拿到证据,想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白信美在结束了上一部电影拍摄后离开了韩国,她自己做了决定,要接拍哪部电影,选择哪个角色,虽然她自己也不确定,在没有月神集团的帮扶下,能不能通过试镜,拿到这个角色,但她还是想在大洋彼岸独创一翻。

这个消息很快在媒体上传开,纷纷报道白信美要进军海外的消息,有的人看好,也有人认为她的试镜一定不会通过。

“这么高兴?”李赫宰笑着问,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一晚上的文件,眼睛酸涩。

“你不懂。”白信美笑着说,“虽然只是一个小角色,却是我的第一步,当然高兴。”

白信美那边有几秒的空白,像在压制笑意,又像在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这边要有集训,合同约定拍摄期间不允许进行其他商务,我暂时回不去。”

“好,我知道了。”

“还有,我没和你商量,你没生气吧?”

“没有。”李赫宰回答,却听见书房门叩动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又传回身,对白信美说:“在那边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

“什么事?”

“少爷,明天的日程确认完了。”

“好,你回家吧。”李赫宰对这个助理十分放心,所以不需要亲自确认,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可李赫宰发现往日得到下班令的助理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有些踌躇的低着头,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还有事?”李赫宰问。

“少爷。”助理抬起头,眼神却开始闪躲。

李赫宰也不追问,他放下要拿起的书,将手垂在身侧,等待助理开口。

“李先生,订婚了。”

“和首泽连锁的赵泽城。”

“婚期定在下个月。”

书房里再无他人,李赫宰看着窗外谧静的夜色,夏夜已有虫鸣蝉叫,月光很亮,连带着满天星辰颗颗闪烁。月色下花园中的芍药花在悄悄盛开,很快便会一朵两朵连成一片。

芍药花海终将呈现,却好像在这一刻全部静止下来。

李东海与赵泽城的婚礼不隆重,甚至请帖都没有发很多,只邀请了一些合作关系紧密的公司,两边的亲人朋友。婚礼拒绝了一切媒体,除了一份公告,网络上再无其他任何与这场婚礼有关的内容。

这是李东海的要求,赵泽城只负责执行,不曾提出异议。

上一次走进这个家,是李东海要与赵泽城划清界限,谁也没想到时隔几月,他再次要踏入这里,已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

赵泽城打开家门,手心朝上放在李东海面前,像是虔诚的信徒,邀请他的信仰,与他同行。

或许是看出了李东海的拘谨,赵泽城拉着李东海在家中走了一圈,给他介绍了每个房间,还一起看望了那个未送出的造景,最后走回客厅,两个人才在桌子前面对面坐好。

“这是钥匙。”赵泽城从手边的信封中拿出两个钥匙,放到李东海面前,“这是家门钥匙,这是车钥匙。”

李东海看了看那两个钥匙,想说他不需要车,还没开口,已经看到赵泽城从信封中又拿出了两份文件。曾经痛苦的回忆翻涌而现,让他的眼神开始空洞起来。

“东海,这是股权出让协议,我持有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现在我愿意赠予你百分之二十五,这算是我给你的承诺与保障,希望你不要拒绝。”

“赠予我?”李东海被赵泽城的一番话拉回现实,他低头去看这两份文件,确信赵泽城没有欺骗他便把文件推回到赵泽城面前,“我不能要。”

“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一起生活,就收下。”赵泽城把文件翻开,他已经签好字,只需要李东海签上名字即可生效。

两个人对望,都不再说话,赵泽城目光温柔,带着期盼与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他看着李东海拿起笔,犹豫的不肯落笔,只静静的等待着,就像他等待了这个人一天又一天,不焦不躁,可以有无限的耐心。

“我有永久标记,意味着我永远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你,这样你也不介意吗?”订婚前一晚,李东海平静的说着,他看着赵泽城,需要他明确的回答。

“不介意。”赵泽城坚定的说,即使他明白,李东海不爱他,但在李东海告诉他,他最大的心愿是想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义无返顾。

气氛在在两个人之间开始变得微妙,李东海摇身一跃,变成了首泽连锁的第二大股东,可赵泽城却笑的更开心了,好像比他们登记结婚那天还要幸福几分。

“笨蛋。”李东海笑骂着,却红了眼眶,被人真心的爱着,在意着,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对了,客厅里有很多贺礼,要不要一起去拆来看看?”赵泽城不想气氛就这样感性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

“好。”李东海站起来,他们进门的时候,客厅的一面墙边确实堆了不少礼物,与其在这里两个人相互感动,不如去做点可以找到共同话题的事情。

两个人席地而坐,边拆边互相交换来看,很多企业和落款李东海都不认识,赵泽城就一一为他讲解,这些公司规模怎么样,是做什么的,曾经或现在与首泽连锁有什么瓜葛。

直到李东海拿起一个盒子,竟然捆扎的格外结实,他扯了扯,除了把手掌勒出一道红印,竟纹丝未动。

“我去拿剪刀。”赵泽城看看李东海的手,摸了摸那道印子,不许他再用手扯,便起身离开了。

李东海揉了揉手掌,将礼物放到一边,想重新选一个礼物来拆,平放在最边缘的长方形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个盒子在礼物中算是体积比较大的,让他更多了分好奇。

李东海把盒子拖到面前,端起一边掂了掂,没有响声,有点重量,于是他把盒子抱到腿上,准备拆开。

盒子用丝带捆扎,只是这包装的技术不太好,礼花系的歪扭,轻轻一扯就散开了,他还在疑惑是谁家送来的礼物,看起来这么不用心,掀开盒盖却已动弹不得。

礼盒中铺满了颜色错落的芍药花,淡淡的花香飘散开,裹挟着让人难以察觉的蓝山咖啡香,缠绕在李东海周身,又化作他垂下的泪水。

“新婚快乐。”

贺卡没有落款,字迹却烙印在心尖,他的手指抚摸着这四个字,一遍又一遍,慢慢的指尖开始潮湿,晕开了早已干涸的笔记。

李东海将这简单的几个字反复读,伸手抚摸盒子中的每一朵芍药花,酸楚的痛感在他胸口翻涌,泪也一滴滴浇灌他曾亲手种下的花。

可笑的是,李东海为李赫宰亲手所种的花海,如今却变成了他的新婚贺礼。

红茶奶酥想笑,可止不住落泪。

那年他种下芍药,便想在花开时节与心爱之人共赏。

他想告诉蓝山咖啡,芍药花有一个美丽的花语。

“你是我的情有独钟,于千万人之中,我只爱你一人。”

——————

大家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会按套路出牌的甜甜。

实话说,看到大家都支持离婚,我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虽然大家可能认为离婚之后会有追妻,但是抱歉…没有

离婚就意味着,剧情接下来的走向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一直呼吁大家,不要教唆我让他们分开,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最后,为了不插大家两刀,我精简了一部分,把两章的内容更在一章里面了。

周末愉快哟,女生节愉快哟

黑白通吃大佬赫*天真无邪小白海

OOC

李东海原本打算搬出来住,计划着周一到周五自己住周末再回李赫宰那里,结果是刚住了一周他自己就收拾着东西回来了。他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公寓,每当一个人待在那里的时候总是会让他觉得他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这个时候他发现好像唯一能拥有的只有李赫宰而已了。

李东海回来的那一天李赫宰完全不知道,李赫宰惯常加班回到家就看到李东海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正在认真地写作业,李赫宰进来的时候李东海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李赫宰“你怎么才回来啊。”

李赫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公司临时有点事,加了会儿班。”

李赫宰顺手脱去了西装走到李东海的......

李赫宰顺手脱去了西装走到李东海的身边的沙发边坐下“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李赫宰下班前还和李东海发消息问他在做什么,他只说自己在写作业完全没提回家这事儿。

“想给你个惊喜啊。”李东海微微抬起头看着李赫宰。

坐在沙发上的李赫宰顺势抬着李东海的下巴,低着头吻了他。

“你的东西过两天让金秘书给你搬回来。”李赫宰也不多问什么直接说道。

“我给你的那个录音你用上了吗?”李东海之前接受那个记者采访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录了音,他把这个录音给了李赫宰,他觉得李赫宰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放心,肯定是能有大用处的。”李赫宰笑着揉了揉李东海的头“你快写作业吧,我先去洗澡了。”

李东海第二天是早课,原本想着早点睡觉,所以两个人一上床关灯李东海就说今天必须要早睡。李赫宰嘴上说着好,但是在被窝的手却是一点都不老实,一只手在李东海身上四处游走着,缠绵又密实的吻让李东海几乎无法呼吸,到最后李东海轻喘着在李赫宰的怀里“李赫宰,给我。”

李赫宰却使坏般地在李东海的耳边说着“可你明天要上早课啊。”

“李赫宰!”李东海发狠地在李赫宰的肩头咬了一口。

“哎。”李赫宰捂着自己的肩膀轻呼了一声。

“啊,对不起。”李东海知道自己刚刚劲儿使大了,慌忙拉着李赫宰衣领手伸进去要给他揉揉。

李赫宰反手握住李东海的手,翻身把李东海压在身下“乖,别着急,这就给你。”

这不算小别后的日子李东海深深地体会到了“胜新婚”的感觉,只是这晚后李东海两天都没怎么和李赫宰说话。他觉得李赫宰实在是太狡猾了,自己总是被他拿捏,所以他气鼓鼓地两天没怎么理李赫宰。结果李赫宰倒像是个没事儿的人一样该干嘛干嘛,这样李东海更加生气了。

李东海这天下课看着李赫宰给自己发来说要出差两天的消息,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李赫宰,其实这几天李赫宰发来的消息李东海都没回,但是李赫宰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该发的消息还是发一点,这样李东海心里格外地憋闷。

“李赫宰,这次你不理我,我绝对不先理你了!”李东海自言自语地说道。

“李东海,你看到新闻了吗?”崔始源有些激动地跑到李东海的身边,把手机递给了李东海。

“怎么了?”李东海有些疑惑地接过崔始源的手机,李东海格外认真地看完了手机上的新闻内容之后把手机还给了崔始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这个人坏事做尽,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还以为是你家那位出手了呢。”崔始源特地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着。

“我不知道,他公司里的事我都不知道呢。”李东海一边说着话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午饭的时候李东海想了想给李赫宰发了一条消息“刘氏集团怎么了,我看新闻说警方介入调查了,那个刘总也被警方带走了。”

结果这条消息李赫宰一直都没有回,李东海想着李赫宰应该是在忙也没多想些什么。到了下午放学后李东海准备回家刚出校门口没多远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李赫宰。

李东海看到了李赫宰快步地跑到他的身边“你不是在出差吗?怎么回来了?”李东海说话间伸手想要去抓李赫宰的手,却被李赫宰退了一步躲了过去。

李东海有些疑惑地看着李赫宰,只看着李赫宰退步站稳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特别正式地说道“你好,李东海,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李赫宰。”李赫宰伸出手。

“你在干什么呀?”李东海愈发不解地看着李赫宰,李赫宰这一系列的操作彻底让李东海懵了。

李赫宰看着李东海也不动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顺势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只是想和你重新认识一下。”

我不是初见时的我,你不是初见时的你,让我们以李赫宰和李东海原本的身份再重新地相遇一次。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普通的相遇,最原始的心动,仅此而已。

李东海在李赫宰的怀里闻到一股暖暖的味道,他抱住了李赫宰过了许久后笑着说道“那好吧,既然认识了,那接下来要去干什么呢?”

“去吃饭好不好,我饿了。”李东海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相遇是怎么样的,他只是知道在遇到李赫宰以后他再也忍受不了空荡荡的房间,他变得一点都不坚强,一点都不懂事,他变得脆弱、孤独、敏感,可是他知道李赫宰永远都会接住自己,无论怎么样的他自己。

“好,想去吃什么?”

李赫宰想来有些想笑自己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但是他又觉得自己非做不可。虽然最初的相遇是个错误,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走上了属于他们的道路。他曾经以为爱情只不过是人个人意志无意义的沉沦,可是当他遇到了李东海之后他明白这沉沦原来是如此的甘之如饴。

李东海的大学生活过得格外的多姿多彩,他尝试了许多的事情但是唯一坚持下来的就是演话剧,他后来还成了英文话剧社的社长,只是到了大四的时候因为他毕业论文和找工作的事情不得不退出了话剧社。

李东海在家里整理这几年自己在话剧社排演过的剧本,不由得和李赫宰感慨自己的不舍“哎,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排话剧了。”

“这么喜欢话剧?”李赫宰拿了一个剧本翻了翻,发现里面被李东海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嗯。。也还好,就是觉得这件事我坚持做了这么久有些舍不得。”李东海收拾了剧本找了个箱子整整齐齐地给放了起来。“对了,我明天要去面试,你去上班的时候随便送我一下哦。”

李东海明天要去应聘一个英文图书编辑的工作,其实李东海想了许久毕业之后要做什么工作但是想来想去都犹豫不决。李赫宰就和他说不管做什么工作开心就好,多尝试也挺好的。

第二天李赫宰上班前还特意开车送李东海去面试,到了地方李东海下车前特别紧张,一直和李赫宰碎碎念着各种事情。

“要不我给你模拟个面试?”李赫宰看着他笑着说。

“不要。”李东海果断拒绝。

“我在公司面试的人可多了,让我给你做个面试辅导不好嘛。”

“我只是面试个小编辑,又不用见大老板,你这面试辅导没用。”李东海有些不好意思“好啦,你快去上班吧,我走了。”李东海说完飞快地跑下车了。

“好啊。”李赫宰没想到自己没有因为公司的几千亿营收开心,反而因为李东海面试上一个图书编辑的工作而开心。“那我送你个礼物,给你庆祝一下吧。”

“是的。”李赫宰点头说道。

“外界有传言您的爱人是之前刘氏集团的刘总送给您的。。。”

“不好意思。”记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赫宰给打断了“我们还是聊些工作上的事情吧。”

李赫宰之前已经撤掉了网上关于李东海的所有的新闻和帖子,他并不想李东海被曝光到大众面前,即使李东海是他李赫宰的爱人,也不应该被放在大众面前议论,他只想李东海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好的,李总,那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能采访到李赫宰这个记者还是相当地有眼色的。

李东海这边从面试的公司出来没多久刚到了李赫宰公司的楼下就收到了面试的反馈说他面试通过了。李东海这是没想到自己刚参加第一场面试就通过了,他在李赫宰公司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坐下,然后就给李赫宰发消息告诉他自己面试通过的事情。

当李赫宰开车把李东海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下车后,李东海环顾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是哪儿啊?”

李赫宰不说话牵起李东海的手往一栋独栋的小楼走过去,走到门前李赫宰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李东海一直跟在李赫宰的身后进到了这栋建筑里,直到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李东海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小的话剧场。

“赫宰,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李东海直到此刻还是一头雾水。

“这个剧场现在属于你了。”李赫宰回过身面对着李东海说道“你可以在这里排任何你想排的话剧,或者你想做什么事都可以,现在它属于你了。”李赫宰把钥匙递给李东海。

李东海看着李赫宰并没有接过他手里的钥匙,而是一个箭步跳上了舞台。

“Inthebookofthedestiny,wetogetherbetweenarowofcharacters.”李东海念了一句英文的台词。

李赫宰随即也跳上了舞台,他握住李东海的手,看着李东海那双灯光下亮闪闪的眼睛“李东海,我们结婚吧。”

“好。”李东海眯着笑的弯弯的眼睛,像是此刻挂在天空的一弯月。

李东海顺从地接受着属于自己的命运,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将注定属于他,属于他的命运甜美的馈赠。

铛铛!铛铛!

《搁浅》自此也完结啦,今年虽然更的不勤,但是好歹也是好好地把每个故事都完结啦。

在下个故事见啦。

谢谢,还在陪这个故事的你们。

也许之后会勤快点更新(乱讲啦

认知逐渐进化

高中生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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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点下来!我在你家楼下了。"

"啊?不要吧,现在还很早。你要不进来再睡会儿?"

"李东海,我劝你快点。"

好吧,好吧。李东海挣扎着起床了。不能说是被迫,毕竟是他自己起来的,没人拿枪拿刀的。可是,真的很想不通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金希澈...

好吧,好吧。李东海挣扎着起床了。不能说是被迫,毕竟是他自己起来的,没人拿枪拿刀的。可是,真的很想不通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金希澈在假期的早上7起点来等他出门呢?最好是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否则,他将会一周不理希澈哥,李东海在洗漱的时候默默下决心。

李东海出门前在客厅遇到了自家哥哥,哥哥问他去干嘛,他如实回答,倒是被笑着说了句:"到底谁是你亲哥啊?"李东海本来已经在玄关穿鞋,又折回去,给了哥哥一个拥抱,附带一句:"当然是你啦!希澈哥那个脾气,一看就不是咱家的!"然后不等哥哥回应,就跑出门去。这样的话,还好没有被金希澈听到,否则免不了被骂。虽然没什么要紧的,但还是没必要。

在夏日七点多,还未爆裂的阳光透着密密的树荫照射在金希澈的身上,想必没有人可以不被这样的美景所震撼。即使是曾经为金希澈所心动过,又像亲兄弟一样生活过几年的李东海,也没法在此刻不感叹金希澈的美貌。

金希澈美而自知,又不甚在意。他拍拍自行车的后座,对着李东海说:"走,带你去后面的篮球场。"

篮球场?李东海个子不高,不擅长篮球,金希澈也不像是会在暑假早起去打篮球的人,更心动的明明是动漫和游戏。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金希澈一阵安静后,才说:"你小子!篮球场有帅哥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喜欢的男老师不就很常打篮球吗?"

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金希澈腰的李东海,突然就笑了,他把头靠在金希澈的背上,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哥哥还说你和他谁是我的亲哥。"

到达球场门口,金希澈让李东海先过去,自己马上过来。

假期的球场,就算是室外球场也多的是中学生。

等金希澈走回来,发现李东海还在原处等他。金希澈笑着摸摸李东海的脑袋,和他一起走到球场边。

球场上的男生,上半身短袖或者无袖,下半身是不及膝的运动裤。胳膊上带着汗珠的肌肉线条,跳跃时绷直的腿,全部是高中男生荷尔蒙的气息。

李东海对篮球不感兴趣,反而是男生们的协同合作让他觉得更有意思。喜欢协同合作,大概是李东海喜欢观察人类的一种体现,他喜欢亲密关系,喜欢“队友”,喜欢集体生活,喜欢人类的互动,是特别魅力。

看着观察球场上那些男生的李东海,金希澈戳了戳他,说:“怎么样?看上哪个帅哥了?和你那个体育老师比有没有更好的……腿?”

本来没有“腿”那个字,李东海是由反击的能力的,他的力气不小,也仗着金希澈宠他。可是在金希澈说出那个字后,他失去了反击的能力,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肢体上,他完完全全熟透了,像一棵过分成熟的水蜜桃。世界上怎么会有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平淡且顺畅啊?世界上就是有,金希澈这么做也很合理。

他们看了一会,李东海才发现球场边出现了不少女生,手里都带着毛巾和水,准备随时给喜欢的男生送上前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又很有意思。金希澈看他看向女生,知道是在看准备的东西,却总想揶揄两句:“怎么?又改喜欢女生了?”

这个“改”字很有意思,和从喜欢女生变成喜欢男生的李赫宰不同,李东海从没有喜欢过女生,他的去向一直很稳定,是同性。

李东海没理他,他也知道金希澈是故意这么逗他。他少年时期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是金希澈带自己度过了那些惊慌失措、充满困惑的日子。

没得到回应的金希澈,又忍不住再次开口:“要不你也去买瓶水,等会儿递给你喜欢的男生?毛巾就算了,太奇怪了。”没等李东海回应,金希澈补了一句:“你不好意思的话,哥哥给你去买?”

李东海终于忍不住回嘴:“哪儿就有喜欢的男生了?哥你是把我当看见男生就会发情的怪物吗?哥不是也喜欢过男生吗?不如自己选一个好了。”

看来真的是逗狠了,李东海很少把金希澈喜欢过男生这件事拿出来讲,是金希澈很不想提及的过往。那时候,为了安慰刚刚发现自己性向的李东海,才说出来的。

不过金希澈也不生气,他指指球场上说:“你看那个穿黑色无袖,背面标着数字4的男生。我觉得不错。”

其实李东海和金希澈站得有点远,他们不像那些已经有了目标的人一样站在场边,看得见每个人的脸,看得清衣服被汗水浸湿的程度。那些在球场上的男生,在李东海眼里不过是只是人类而已。

终于走到了场边,黑色4号一个转身,李东海看清了这个人是谁。这张脸,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是李赫宰。

他看得出神,不知道是被李赫宰帅到,还是被这双梦中情腿的主人是李赫宰而吓到。直到金希澈靠着美貌从有一个捧着两瓶水的小姑娘那里骗来了一瓶,塞到他手上的时候,李东海才回过神来。然后看看手里的水瓶,又看看金希澈,眼神里全是问号。金希澈努努嘴示意李赫宰的方向。李东海终于懂了,金希澈为什么要在暑假的早上带他来看高中生打篮球,明明不喜欢早起,也不喜欢篮球,也知道了为什么分明站得不近,还看得到球场上的人,指明了黑色4号。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而已。

“李赫宰!”

李赫宰自如地拿过李东海手里的水,打开喝起来。稳定气息之后,才开口:“等会儿一起吃饭吗?”金希澈嗤笑了一声,又踹了一下李赫宰的腿,说:“你们俩吃吧!我起太早了,等会儿要回去补觉。”

李赫宰也不喊痛,笑嘻嘻地看向李东海,询问他的一件。李东海点点头,说好。

话没说几句,那边男生又在喊李赫宰过去,还要再玩会儿球。李赫宰留了一句“等我”,就又去了。

一直到李赫宰的身影和那群男生的融合在一起,李东海的视线才渐渐收回。金希澈没他这起伏的情绪,淡淡的开口问他:“有什么要说的?”

“哥,早就知道吗?”李东海犹豫了一下,把最疑惑的先问了。

金希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的是人还是腿。我记得你刚发现性向的时候,我不是这么告诉你爱的。”

“所以,你能分辨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吗?是人还是腿?”

“我喜欢赫宰。”

“这次是怎么得到的结论?”金希澈当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带他来看李赫宰打球,看李赫宰的腿,不是因为简单地想要他们在一起,更重要的是让李东海对喜欢的认知更深刻一点。

“哥,可能你说的对,我是喜欢所有小腿好看的男生,但是在他们之中,我和赫宰在一起最开心。在认识其他人之前,我已经认识赫宰了。

“你不知道,刚刚在发现那个是赫宰的时候,我突然松了一口气,世界上还有和赫宰相爱更幸运的事吗?

“不能和赫宰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爱情的喜欢真的比友情重要吗?一场突如其来的心动真的比朝夕相处重要吗?我对着我以为的宋老师做春梦真的比和赫宰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更重要吗?

“现在好了,我想到答案了。我的答案只是赫宰更重要而已。”

李东海说得真挚,金希澈听得欣慰。很好,这个小屁孩终于要开始长大了。

吃完饭,李东海问李赫宰要不要去饮料店坐一会儿,李赫宰当然答应。

去的是吵架那天的饮料店,不过那天李东海想要极力推荐给李赫宰的香草风味的新品已经下架,只好尝试了新上市的葡萄口味饮料。

“你和希澈哥说好的?”李东海还是要先问。

“不是啊。昨天希澈哥问我今天有什么安排,你知道我一向有点怕他,就如实说了。他没和我讲,要带你来。”李赫宰否认,但很合理。金希澈虽然认同李东海喜欢李赫宰这件事,但不代表他会帮着李赫宰什么。

“赫宰,我有话要讲。”临到头,李东海又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啊。我又不会跑走。你不说没我才会生气,知道吧?”李赫宰在暗示上次吵架的事。

“我想说。李赫宰,我喜欢你。可以和我恋爱吗?”告白配以八字眉和湿润眼睛,再加上李东海的美貌,食用最佳。

只是,这次的李赫宰没那么容易被击败。

“李东海,不要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

“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李东海有点急了。

“那么,喜欢那个老师是怎么回事呢?”李赫宰还是搞不懂。

“是我搞错了。”

“如果喜欢也能搞错的话,你又是怎么确定这次是真的喜欢我呢?”

“因为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上次在饮料店,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我喜欢老师的事吗?我说因为觉得不重要。是真的不重要,我没有想要和他恋爱,也没有要跟他告白,也不在乎他的人生。可是我在乎你,我喜欢你,就想和你在一起。这很重要,我要告诉你。我在意你的全部,想要参与你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想要你参与我人生的重要时刻。在我心里,你是重要的事。”

“李赫宰,我爱你。”

移动海的认知进化结束

年下学生李赫宰X年上大明星李东海

涉及一点艺旭

——————————————————————

李东海的新剧开播之后,讨论热度又再次上升了,有了不少综艺和采访邀约。

今天是一个访谈节目,早就确定的。李东海之前不太喜欢访谈节目,除了他自己不太擅长之外,主要的原因是访谈总会被曲解、被过度解读,会给自己和他人带来很多麻烦。

不过艺人就是没办法只顾自己的想法的工作,他的头发、身体不只是由自己掌控,他的发言和灵魂也常常得听命于他人,准确来说是一种妥协和交换。他这么跟李赫宰说过。李赫宰对此的回答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样,艺人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赫宰坚持不把艺人当做一个特殊行业,不将它同别的工作区......

李赫宰坚持不把艺人当做一个特殊行业,不将它同别的工作区分开来,不给予它特权,不把艺人封神,也就无需把艺人拉下神坛。李东海也渐渐被这种想法所影响,更平常心起来,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精神内耗。

化妆室里,化妆师已经提前等待。

李东海一进来就得到化妆师提供的最新情报:“东海哥,据可靠消息,一会儿的访谈将会提及您的恋情。”访谈内容是提前对过的,虽然预料到会有自由发挥的部分,但是李东海未公开的恋情不应该在此范围。李东海顾忌男朋友是个男大学生这件事,整个团队都是明了的,连化妆师都清楚。

助理小张立刻解释:“先前都对过没有恋爱话题的,也再三告知不要放进采访。”顿了顿,又补充:“我现在再去沟通一下。”然后就出了化妆室的门。

等小张一走,李东海又看着化妆师问:“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次不会又是刚好路过偷听到的?”他会这么问,是有先例的。这个化妆师和李东海认识年数不短,这样的通风报信也不是第一次。以前他不在意这种事,经过上次李赫宰去探班他的事之后,也不得不小心起来。

化妆师好似不介意他这么问,只是回答:“这次是没那么巧了。制作团队里有我认识的人,他告诉我的。我听说了你在剧组的事了。”

具体在制作组有什么认识的人,就不是李东海可以问的了。虽然是认识多年的熟人,但也只是熟人而已,问那样的问题还是超过了。剧组的事,不用多问,当时在场的人不少,两个化妆师还有一些工作人员。

化妆师见李东海没有说话,又问了句:“哥,这次这个真的不一样吗?”

李东海也顾不得正在化妆,笑了出来,好半晌才忍住笑意,说:“这个是真的不一样,都三年了,我还是很喜欢他。记得要换回来有用的信息。”化妆师也不过是在用信息交换获得人际和利益而已,这没什么。

采访最终还是超出了原本给的大纲。

拿着工具随时等着补妆的化妆师听了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隔天访谈就播出了,引起了很大的讨论。还有来自“哥哥”金钟云的短信:谁说我弟弟是你专属的,月亮是大家的。李东海没有回复,而是选择截图发给李赫宰告状。

李赫宰和金厉旭去欧洲游玩了,和留在国内的李东海、金钟云有时差。

然而没等李赫宰回复李东海的告状信息,那边写作“完美音歌手金厉旭恋情曝光”的标题已经上了热搜。不多时,又一条“歌手金厉旭同性恋情”再次冲进热搜榜。

只需两人通过工作人员的账号点进热搜话题,看到所谓“恋情曝光”的照片,就会松一口气,这一切不过是个乌龙。照片上的主角的确是在欧洲旅游的金厉旭,而被认作金厉旭恋人的却是同游的李赫宰。破解危机的办法很简单,只需解释两人的关系就好,没有欺骗,只是选择性讲出事实。要说的是,金厉旭和李赫宰不是恋人关系。没说的是,金厉旭的确另有一位同性恋人。这是最保险最安全的方案,只要金厉旭发一条微博,如有必要可以让李赫宰一起录制一条视频用于解释。只是,尚不知道金厉旭本人的想法,也还未听过金钟云的意见。即使李东海是老板,因为老板是李东海,他的决定依然是想要尊重金厉旭本人的意愿。

有着八小时时差的异国视讯被开启,这边是下午两点的李东海和金钟云,那边是早晨六点的金厉旭和李赫宰。

李赫宰没办法直视李东海的眼睛,只好眼神乱飘,一会儿是一脸含笑的哥哥金钟云,一会儿是好像事不关己的金厉旭。最终只好回归到李东海这里,他轻轻嗓子说:“不是要讨论厉旭上热搜的事?”

李东海先提出了公关组的意见:“公关组的意见是否认你们之间恋人关系就可以。当然为了以后真的恋情曝光,不对你有一个同性恋人的事情做否认。虽然是玩文字游戏,但是是常规且有效的办法。”短暂地停顿后,又做补充:“当然,还是尊重你本人的意见。如果你和…艺声哥想要公开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李东海已经成为李赫宰的男朋友三年之久,也还没习惯叫金钟云“哥”这件事,连亲密一些的“钟云哥”也不行,折中的办法是称呼艺名加哥,即“艺声哥”。不知道金钟云是不是也同样不适应,对李东海的行为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默许。

等大家笑完,金厉旭又紧张且严肃地问:“云哥,你觉得可以吗?”恋情是两个人的事,是否公开也得征求两个人的意见。

金钟云是觉得怎么都好,只要金厉旭觉得好就好。

李东海宣布最终结果:“那么就由厉旭自己发布解释微博,公司负责转发支持和善后。”

沟通过程的一场顺畅,显得视频前的焦虑有些可笑。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立刻决定结束这古怪的四人视频,各自单独交流感情就好。

虽然是单独的视频,但刚刚才结束厉旭要不要公开恋情的话题。李东海和李赫宰也免不了谈到这个。

李赫宰听了笑起来,李东海为他着想当然是令人愉快的事。也从自己的想法中跳脱出来,跟着李东海的思路走:“噢,原来哥哥是因为对象是我才不公开的。那都是我不好,我如果是个有事业的成熟男性,就不会让哥哥这么小心翼翼了。”李赫宰常常嘴硬,还要在感动的时候搞怪。一开始李东海不懂,还会急着解释,最后在李赫宰得意大笑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经过这三年的相处,李东海自然是很了解这些,他明白李赫宰的感动和无措。也许有一天李赫宰会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动,也许他永远没办法好好表达,没关系,只要李东海懂,就可以了。

李东海又问李赫宰昨天去了哪些地方,睡得好不好。因为时差的关系,李赫宰昨晚睡觉的时候,李东海正在准备采访,还没来得及好好聊一下。李赫宰又一下陷入昨天的回忆,顺便抱怨着六点起来视频实在太早了,他现在好困好困。李东海一听好困,马上心疼得不行,要挂断视频让李赫宰去补觉。李赫宰则是一拖再拖地不肯去,在李东海的再三催促下,才说:“可是我也很想你啊,很想好好看看你。我们俩都好久没见了。”

让李赫宰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容易的事。他是有十分想念只肯吐露一分的人,能说出这些话只能证明这一刻李赫宰对李东海的思念已经达到了顶峰,完全溢出来了,无法再收敛半分。

等到李赫宰补眠结束,李东海这边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正从健身房回家。健身房离家不太远,李东海是走着回去,一手拿着包,一手握着手机。

他感受着微凉的江风,想起在饭店门口捡到李赫宰的那天,又抬头看看已经显形的月亮,真的是太想李赫宰了。手机适时亮起,正是李赫宰发来的消息。

「你早上怎么没说你已经跟大众宣告了恋情。」跟着的是李东海早上录制的采访视频。

想着原来对方才知道这回事,李东海回复:「我以为艺声哥跟你说了呢」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李赫宰又问:「什么叫专属的月亮啊,那白天没有月亮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李东海看得眼睛弯弯,发起视频申请。视频很快接通,出现在屏幕上的是坐在咖啡店里喝着饮料的李赫宰。下午的阳光还有些刺眼,李赫宰带着墨镜,用来防晒的外衫也不那么规整。微嘟的嘴唇,清晰的下颌线,半遮半露的锁骨,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李东海不自觉地咽了口水。然后听到一声轻笑,说:“我不在的时候,哥哥好像很想我呢。”

李东海向来是直球选手:“嗯,我好想你。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好想你。赫宰,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其实李东海哪里不知道李赫宰什么时候回来呢?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所有的行程都是李赫宰计划好的,也都一一发给李东海。可是李东海想他,真的好想他,想要此刻就见面,想要能抱的到的有温度的李赫宰。

屏幕那头的李赫宰倒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定好的行程,也不是不能改变,但是这不是他的性格,李东海也不会希望他这么做。况且李东海也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单纯地在家里等着他。他的男朋友,一直是大明星大忙人。

李赫宰喝了一口饮料,问道:“你现在是从健身房回家的路上?明天打算做什么呢?”

这样跳过想念话题的行为,李东海也觉得很好,他笑着回答:“嗯,正从健身房走回去呢。想和你视频也是因为看到逐渐明亮的月亮来着。明天要去公司,处理一些老板该做的事。毕竟公司除了我和厉旭,还有不少艺人。”

李赫宰点点头,表示知道。又说:“我之前听小张说你要去参加综艺节目?什么类型?是户外的吗?”

李东海摇摇头:“你明知道我不会去那种节目啦。只是剧组一起去宣传而已。会做一些游戏,但是都是做得来的。”

李赫宰想到先前的公开恋爱状态的访谈,接着问:“你才公开恋爱状态,会不会又问啊?说起来,都还没问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就公开了呢?”

李东海听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开门进家里,放下东西,陷进沙发之后,好好措辞才回答:“之前在剧组的事,就让我有这个想法。这次访谈刚好有机会。虽然不知道是谁故意安排的。赫宰,我是真的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没有很快得到回应,一阵安静。在李东海以为“永远”这样的词还是对李赫宰来说太远的时候,李赫宰才小小声地回答:“我也是。”

———————————————

分了好几次写,内容不是太流畅,有点乱。抱歉。

文内恋人恋情是否公开观点只是人设剧情需要,不代表任何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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