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小叶跟来来的年龄差,设定上大概是青年叶x中年来
大家食用愉快(在写的过程中逐渐ooc了orz………
1.Adventure(冒险)
“敢救我……你不像是一般人……”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个账房先生罢了。”
2.Angst(焦虑)
“请稍安勿躁,外面风声依然很紧。”
叶先生阴郁的缩在当铺的一角,闻言轻嗤一声。
“你倒是清闲。”
3.Crackfic(片段)
“程长风这名字不错。”叶先生猛然从背后钳制住眼前人的手臂将人压在桌子上。“但不是你的真名。”
“在乱世,谁不想......
“在乱世,谁不想明哲保身?”身下人轻笑,“满意吗,我的确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叶先生冷笑,两指拧了一把他中指上的枪茧,转身又缩回了自己常待的那个角落。
4.Crime(背德)
叶先生喜欢将人压在书桌上的合照前进入,也乐于看身下人总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你夫人?”
“……”
5.Crossover(混合同人)
*《长空之王》&《冰雨火》
“你是否窥见未来的一角?”
一次叶先生从梦中惊醒,听见身边人轻柔地问。
6.Death(死亡)
“我们始终拥有共同的理想。”
他坦然打开大门,走进雨幕。
7.EpisodeRelated(剧情透露)
“或许我该叫你……魏先生?”
8.Fantasy(幻想)
“我会同你一起去香港。”
9.Fetish(恋物癖)
“你不要总是用那只钢笔行吗?洗起来很麻烦。”
10.FirstTime(初夜)
“疼吗?”
“戆卵,废话!”
“……我记得你不会说方言。”
叶先生在身下人骂出更脏的字眼之前及时堵住了他的嘴。
11.Fluff(轻松)
“蒸排骨,来尝尝。”
叶先生吃了一块,想起了那个在早餐店消磨很久的早上。
12.FutureFic(未来)
“你应当是看见了吧。”
叶先生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
13.Humor(幽默)
“别担心,就算他们真来了,大不了我拿算盘砸他们。”
“央行是这么教你的?”
“不识趣。”
14.Hurt/Comfort(伤害/慰藉)
他将人按进自己的怀里,不多时就感觉到肩膀湿了一块。
“伤口……还疼吗?”
15.Kinky(变态/怪癖)
叶先生抓住领带的手渐渐收紧。一丝一丝剥夺着身下人呼吸的权利。
16.Parody(仿效)
听说叶先生已经习惯于穿长衫很多年了
17.Romance(浪漫)
他用钢笔在红纸上写下两人的名字。
18.Sci-Fi(科幻)
“我说魏教授,地球都要毁灭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叶先生一脚踹开实验室的大门,扛起魏若来就跑。
“这不是有叶上将保护我吗。”
19.Smut(情/色)
“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
“想做就直说。”
20.Suspense(悬念)
“五成把握,要赌吗?”魏若来的手搭在扳机上。
21.TimeTravel(时空旅行)
“今天不要出去。”
魏若来挑眉,感觉眼前的叶先生似乎成熟了不少。
“总得告诉我理由。”
“别管,今天不要出去。”
22.Tragedy(悲剧)
他未能送他一程。
23.Western(西部风格)
他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下了整杯白兰地。
24.AU(AlternateUniverse,平行宇宙剧情)
“或许我下一部戏会接一个会跳街舞的小子的成长故事呢。”
“年轻真好,我可是老了跳不动咯。”
“你老个P。”
25.OOC(OutofCharacter,角色个性偏差)
“组织什么时候安排我转移?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你正常点……我害怕。”
26.RPS(RealPersonSlash,真人同人)
这是85与白牡丹的故事。
我复健好了家人们来搞85!
总之是车队老板x啵,是不是rio啵大家自由心证嘿嘿~
天气太热了,太阳直射着每一个没有遮挡的角落,所有站在P房外的人都不住的向里面靠了又靠,渴望能多吹点冷风。
我看了一眼对面看台飘扬的绿色旗帜,她们在燥热凝滞的空气下等了许久,热情却丝毫不减。
真是太有毅力了。
“还有多久?”我走回屏幕前开始来回踱步,眼睛虽然盯着滚动的数字,但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快过来了。”机械师头也不抬,毫不留情地呛我,“我说大老板,您能不能静一静,转的我头都要晕了。”
哟,大明星这就来了
他穿着贴身的白色内衫,赛车服松松垮垮......
他穿着贴身的白色内衫,赛车服松松垮垮挂在腰间,腰线一览无遗,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神情放松,看上去游刃有余。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我轻轻走过去,冷不丁撕开他后颈上的抑制贴,将唇印在他微烫的皮肤上。
是熟悉的,清淡的木质香。
“你别——”他浑身一僵,长期躲避镜头带来下意识的反应,身体前倾就要拉开和我的距离。
我扶住他的肩,将抑制贴揉了揉塞进兜里。
“一直贴着你不舒服,放心,接下来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口罩遮去他脸上大部分的表情,他瞪我一眼,在我看来跟眉目传情没什么区别。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鼻腔有股热流涌动。
我的omega今天可真辣。
尤其是在我易感期的时候,更是——
“喂!”一包纸扔在我脸上。
我捂着流血的鼻子傻笑,悄悄的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他紧绷的肩膀终于看上去放松了一些。
1w小甜饼,一发完,HE
失忆梗,体型差!魈鸟勇敢追,钟离你往哪飞QwQ,又名《魈上仙的不敬帝君日常》
OOC预警,原学挂科私设如山!
食用愉快哦!码字不易,留个红心捏QwQ,超级喜欢大家的划线评!球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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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好。
他懒懒...
他懒懒地翻了个身,抱住蓬松柔软的被子把脸埋进去。没人能拒绝这种时候的一个回笼觉。
“……魈。该起床了。”
就在他又要睡过去时,听见有人唤他,语气极尽温柔,声音带了些克制的低沉,不知为何微微喑哑。
没听过的声音,却意外地有些熟悉。好像已在梦里被这样唤了千百年。
“魈,醒醒。”声音还在继续。魈觉得不好让人久等,于是放弃了再睡一会儿的想法,悠悠睁开眼。
面前的人身材高大挺拔,向他倾身过来的时候,金棕色的长发垂落在胸前几缕,宽阔的肩膀投下一片阴影,这种容易令人感到压迫的姿势下,魈却发现自己居然觉得在被保护着。
魈又注意到他的眉眼深邃,目光专注又温柔,像是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醒来。
“终于醒了。”那人伸手用指节抚过他的侧脸。
魈努力在记忆里翻找,发现自己的过往像被上了锁的书,只在封面留下一个名字。
“你是......?”
01.
魈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男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忙碌,发稍那点特别的霞金色晃来晃去。
男人自称钟离,说他只是生病了才会忘记一些事情。现在病已经好了,只要认真休养,记忆也会慢慢找回来。
理智告诉魈,贸然相信一个人应该是很危险的。可是钟离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亲近他似乎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
大概他们真的像钟离说的那样,认识了很久很久。
钟离把魈的额发向后梳到头顶,拿着湿帕给他擦脸。
他的手法很熟练,魈在他擦到眼角时配合地眯起眼睛,像是被揉搓的小猫。
擦完脸,漂一下帕子继续擦手,二人一时无话。
钟离捧着魈湿漉漉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怕碰碎了什么似的,力道很轻,这种亲密的姿势让魈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抖。
魈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最先选择了与自己无关的一句:“.....你怎么了?你冷吗?”
钟离抬眼与魈对视。魈才发觉,面前的人不知何时红了眼眶。一瞬间他从那双好看的琥珀色凤眸里读到很多东西,固执的疲惫和强忍的悲伤,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扯得他心脏抽痛。
“怎、怎么了......”魈发现自己很慌乱,甚至也有点想哭“是因为我把你忘了吗?......对不起,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你别难过......”
再次相识不过短短几十分钟,魈已经能想象到钟离或严肃、或威严、或意气风发、或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绝不该是这样,看上去几乎是失态的。
世间本应没有任何事情能使他动摇。
“好......我等着你想起我。”
钟离笑了,执起魈的手,唇与他的指尖克制地轻贴一下。一滴清泪在他低头的时候划过如峰的鼻梁,魈下意识地抽回手,抹掉了那点湿痕。
“我只是......你能好起来,我太高兴了。”
02.
钟离的激动不是没有道理。
提瓦特的生灵与天理的纠葛告一段落之后,七国百废待兴,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旅行者也和亲人开始了新的旅程。
只有魈的业障每况愈下。
魈没有瞒着钟离,甚至自己已经找好了无人僻静的处所,静静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他说,业障爆发的时候神志全无,估计不会好看,告别的话,还是提前告诉帝君吧。
钟离比魈要绝望的多,但不肯放弃的也是他。他丝毫不在意满世界乱飞的岩王帝君复生的流言,以岩神的身份在七国疯狂地寻找可以压制业障的办法。
因此当旅行者从异世带着据说可以彻底清除业障的装置回璃月的时候,钟离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怕不是自己执念太深,出现幻觉了。
然而事实是天无绝人之路。其他世界的力量体系意外地和业障的相容性很好,他和妹妹遇到这个装置,立刻就想起了魈的业障,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钟某无以为报。”
旅行者会回来,纯粹是因为魈是他们的伙伴,没有不伸出援手的道理。摩拉克斯做契约之神太久了,他下意识地想,神明也是这么无力,恐怕他拿不出等值的东西来交换。
于是来自异世的双子得到了摩拉克斯的许诺,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们可以要求任何事情。
这是这位曾经的神明能做到的极限。
魈陷入沉睡。钟离日复一日地守着他。
璃月的众位仙家用仙人的方式反复地确认魈的状态,业障确实已经根除,魈的状态也在恢复。但钟离还是会害怕。
会不会魈再也不会醒来了?会不会这一切只是他磨损带来的幻想,其实魈已经永远离开了......
钟离有时也会想到蒙德的童话故事,沉睡的公主在等待真爱之人的吻。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吻他。他还要等着他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醒来,在一个符合老派璃月人美学的情景下,告诉他,他于他而言是多么特别。
从前因为业障的原因魈对他总是有所回避,他也不愿给魈无谓的压力。压抑千年的感情,居然一次也没有说出口。
直到魈的眼睑动了下,懒懒地翻了个身,像只酣眠一场的小猫翻出肚皮。
他要温柔地将魈唤醒,希望他刚刚做了好梦。
这一天是魈的新生。也是钟离的新生。
03.
钟离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不要多想,”他温声哄着魈,“也不要刻意去回忆以前的事,慢慢恢复就好。”
“我要是永远都想不起来......”
“那就永远都不去想。不过是些旧事。”
钟离利落地帮魈洗漱好,又喂了小半杯水,嘱咐道:“等我一小会,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魈乖乖点头。
这间屋子对魈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他发现自己有点能想象得到房间外面的样子,应该是......红木的楼梯?
显然钟离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的床头还摆了新鲜的花,淡淡的香味怡人,钟离是真的很用心地照顾他。
魈真希望自己没有忘记钟离。
钟离没有让他等太久。魈的目光追着钟离的背影,看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餐桌上,摆一碟碟精致的食物,然后快步走过来,小心地扶着他站起来。
“你睡了很久,”钟离耐心道,“不要贸然走动。”
魈在钟离的帮助下试探着踩在地上。足底接触到长绒地毯,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正在找回掌控身体的感觉。
钟离以一个类似于从身后环抱的姿势帮托着魈的手臂,魈顺着钟离的力道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双腿确实没有办法支撑起身体,不要说走路,笔直站着都很困难。
“适当的复建锻炼是很重要的,走两步试试吧。”
魈把放在桌上的食物当做目标艰难地迈步,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间屋子实在是很大,被半拖半抱着走过一半不到的距离,他就几乎软在钟离怀里。
原来他的身高刚到钟离的胸口。温暖坚实的胸膛靠起来好舒服。
钟离点到即止,伸手一抄把人整个抱起来。
魈小声惊呼,下意识搂上钟离的肩。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不急,一步一步来。”
魈昏睡的日子,钟离不可避免地经常把人抱来抱去,已经习以为常。魈第一次清醒地经历这一遭,难免有些难为情。
他有些局促地抓着钟离的衣服,看到衣料的褶痕又装作无事发生地松开手。
“谢谢……钟离哥哥。”
钟离一顿,随即失笑,“你叫我什么?”
“钟离……哥哥。”魈看了眼他的表情,疑惑道,“不对吗?你好像……比我年长一些。”
钟离把人稳稳放在椅子上,揉了下他的发顶,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随你。”
“那……以前,我怎么称呼你的?”
钟离沉默了下,想到那些“帝君”“摩拉克斯大人”“钟离大人”之类的种种,最后装作随意道:
“你都是直接叫我的名字。”
“那好吧,”魈不疑有他,“钟离。”
钟离突然发觉自己等这一声呼唤,已经很久了。如今乍一听见,居然恍若隔世。
04.
魈醒来的时候是立春时节,望舒客栈附近的路边积着将融未融的雪。如今转眼积雪不再,楼下的霓裳花发了新枝,远处水边荻花也换了嫩色的芽。
今天天气很好。魈自己慢慢地向着阳台的秋千椅走去。他现在已经可以走上一小段路了。
钟离没有伸手搀扶,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手臂拦在他腰侧,最后帮他爬上稍高的秋千椅。
“谢谢钟离。又麻烦你了。”这样的话魈一天要说几次。
“不谢。”钟离微微笑着,顺手帮他抹掉鼻尖一层薄薄的汗珠。
魈拉着钟离衣摆的手停留了一会儿才放开,钟离就善解人意地问:“是想让我陪你一会吗”
魈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太爱说话,也不爱做什么表情,但是钟离看到他的眸子亮了起来。
秋千椅是个鸟巢的模样。钟离在这个鸟巢秋千里放了舒适的毯子,还有几个软乎乎的缎面抱枕,一只棕色的小龙玩偶和一只青色的小胖鸟。
魈不知为何对这里总有一种本能的喜爱。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晒太阳。
魈一个人在“巢”里的时候,或坐或卧都足够宽敞。但钟离身高腿长,把他也一起容纳的空间明显局了许多,两人要亲密地靠在一起,难免肩膀挨着肩膀,手背蹭着手背,呼吸和心跳渐渐趋于同频。
他其实更喜欢这样。钟离将那些寂寞的地方都填满了似的,留下的只有满满的安全。
秋千悠闲地晃着,二人共读一本《石头记》。魈试探着把头靠在钟离肩上。
钟离端的是君子做派,面上是一贯温和的浅笑,不疾不徐地翻着书页。
魈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靠近。
书里也正讲到才子佳人共读西厢。这书是钟离之前拿给魈的,他已经看过两遍,觉得还不错,现在不知为何居然有点读不进,余光总是瞟到钟离耳坠上的流苏。
“钟离。”
“怎么?”有些过于近了的气息在耳畔撩拨,钟离轻捻着书的页角。
“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吧。”
“以前的事......太多了,恐怕不知从何说起。”钟离不太喜欢跟魈提起往事。魈现在忘记过去那些阴霾,活得轻松且自由。
如果终有一天魈会记起,他希望那天来得晚一些。
“你总是这样避而不谈。”钟离一向在这个话题上敷衍,魈也没有太多失落,“我们以前其实关系不好吗?”
“当然不是。”
“我们有血缘吗?是亲人?”
“不是。”
“那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不算是吧。”
魈这时候偷偷把手放进钟离的手心,钟离下意识地牵好握紧,在他手背上摩挲两下。
“难道我们.....是恋人?”
05.
魈不是故意在捉弄钟离。他是真的像知道答案。
最初魈只是觉得自己对钟离有着不一样的心思。魈对此接受良好。毕竟目光所及只有一人,而这个人又恰好是钟离,他很难不爱上他。
钟离带着他重新与这个世界相处,于是这个世界里处处都是他的眷恋。
忘却前身,还暂时不良于行,魈也难免觉得自己太过累赘,绊住钟离许多年,如今也事事要依赖他,总背着钟离偷偷焦虑难过,但钟离说——
“我不觉得麻烦”
“我们的关系,无需客气。”
“你需要我,我很开心。”
魈也曾鼓起勇气问过钟离自己该如何回报。
“你说报答?......不如等你痊愈之后陪我一起......算了,你从今往后,平安、健康、快乐、自由,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那时他们也是一起靠坐在秋千椅上,钟离回过头来与他对视。魈从未听过钟离用这种语气说些什么,温柔而虔诚,比起祝福,更像是祈愿。
魈还记得惊蛰那天,夜里雷和雨都是十足十地喧嚣,电闪会突然一下把室内的陈设晃成白色。魈被吵醒,正看见钟离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钟离?”
“吵醒你了吗?”来人寝衣外披着长衫,手执一豆烛火。雨天的湿和冷都被那一点光亮驱散。
魈摇头。将醒未醒地问他是有什么事,得到了一个令他更加困惑的回答。
“今夜雨急。来看看你睡得是否安稳。”
雷雨不过寻常。魈不觉得自己会害怕这些。但钟离来了,这样的夜晚就有些可怕起来。他不是怕雷也不是怕雨,只是,怕孤单、怕自己一个人。
所以魈借着浓墨似的夜色遮掩心事,请钟离留下陪他。
后来他时常会想,自己是否表现得太过冷静,钟离到底有没有发现,他的害怕其实是假装。
那天他第一次放肆地把自己埋进钟离怀里。钟离用手掩住他的耳朵,任风雨如何,魈再也听不见,但乱了的呼吸和心跳却在安静中清晰起来。春雷在这惊蛰之日惊醒的,还有其他。
魈一直在想钟离为何甘愿陪在他身边。也是那个时候他一瞬间福至心灵——
如果生病的人换做钟离,他也会不求任何回报地照顾他。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过往,不是因为他们是否情谊深厚,只是因为,他是他。
06.
“所以我们以前是不是恋人?”钟离迟迟不答,魈又问了一遍。
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的钟离露出有些怔愣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有趣。
“我们......”钟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
窗外拂来的微风吹乱了书页,钟离把书合上,想着下次还是换一本书好些。
他从没想过在魈记忆还不完整的时候与他发生些什么。他是魈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魈对他多有依赖,依赖过多了,更难免产生些暧昧的错觉。他不希望魈在恢复记忆之后无法面对他们的关系。
钟离自然地把话题岔开,问魈要不要听岩王帝君的坊间旧闻。魈把脸埋在钟离的手臂上,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头。
钟离不忍看他这么受打击的样子,一边讲,一边小心地观察他的情绪。
他看到魈的眸子渐渐亮起,长睫不住地眨,像是不安分的蝶。他不知道魈听进了多少岩王爷的故事,只知道这是魈暗自拿了什么主意时的样子,就好比小猫在拆家闯祸之前总是先扫扫尾巴,动动耳朵。
“魈?”他忍不住唤他。
魈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魈素来冷清,莫名地笑一下算得上极反常。凭借着相处千年钟离对魈的了解,这应该是“势在必得”的意思。
“如果我现在开始追求的你的话,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实话讲,钟离还是会有些头疼的。
07.
当天无论如何也没做到狠心拒绝,钟离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生怕魈做出什么他招架不了的举动。即使魈一连好些日子都和往常无甚区别,他也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魈是那种说到就会做到的人,从千年前与他签下契约时他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钟离还真是非常了解魈。
自从魈的身体恢复到普通人的健康水平,他就把“追求钟离”这件事正式提上日程。
他先是从钟离找给他的自己的小金库里支取了一大堆摩拉,给钟离买礼物。望舒客栈最不缺的就是往来商人。
他知道钟离是个很精致讲究的人,看二人居所的布置就知道了——据说他床头放着的那个花瓶曾是岩王帝君的珍藏,秋千椅上平平无奇的抱枕是仙人原身褪下的绒羽填充。
魈觉得自己手里的钱不少,看来他以前的老板对他不错。但用来追求钟离这种生活品质的人,可能还是不太够。
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但魈已经动了回原老板那里继续工作的心思,节流是不可能节流的,总得想办法开源。
希望以前的老板看在他大病初愈的份上愿意收留吧。
魈把精心挑选的礼物——层岩出品的昂贵玉石、翘英庄的上等新茶、蒙德进口的小羊皮手套,甚至还有枫丹那边流行的奢侈品牌墨镜都一股脑地塞给钟离。
失忆前后都没什么社交经验的魈,追人主打一个真诚就是必杀。
魈费了不少心思,钟离也说不出不喜欢这种违心的话,只能哭笑不得地收了。
除了琳琅的礼物,魈还主动提出要在钟离出门的时候跟着一起。
钟离乐得魈愿意出门走走。于是往生堂的客卿身边多了个清冷好看的小助理。
大家都好奇这个新来的同事。奈何新同事话少,对谁都是淡淡的疏离,还是钟离先生私下说,让他们多照顾下,有空的时候和他聊聊,大家才放心地和他搭话。
客卿助理看似不近生人,其实大家问的话都会好好回答。
“因为我在追求钟离先生。”魈放下手中的小蛋糕,认真道。
堂里虽然总是很安静,但那一瞬间落针可闻,随即又隐秘地骚动起来。
“我同意这门亲事!!”一个之前对钟离有着朦胧好感的姑娘咬着手帕涨红了脸。
魈其实有点没听懂,但不妨碍他能感受到这位姑娘的祝福之意,于是礼貌地说了谢谢,引来了又一阵更大的骚动。
钟离回来的时候堂厅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知道魈是看到他所以高兴,其他人暗潮汹涌的眼神就让他看不懂了。
他也是后来才明白,诸位同事已经从“钟离先生好福气”聊到“二位婚礼定哪家的酒楼”,看到正主回来了才想起,他们还不知道客卿本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见客卿先生给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小助理盖上自己的外套,细致体贴的样子,大家又觉得魈拿下钟离是迟早的事。
08.
“你接受我的追求吗?”
一天下班后,堂里的人走得整整齐齐。魈让钟离在办公室多留了一会儿,给他带上他新买的一枚石珀发扣,是和大家一起选的,他们都说只要他问出口,钟离就一定会答应。
魈其实不太信,但他还是决定试试。
钟离还没回答,魈又给自己找补一句:“不接受的话礼物也送给你。就当做是你帮我良多的谢礼......”
钟离看着手中价值不菲的发扣,想跟他说一句别再买了,可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眸子,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魈花钱没什么概念,简直是奔着花空自己小金库的方向去的,钟离几次偷偷给他填补,现在银行的工作人员怀疑他搞金融犯罪,古玩市场的监管人员怀疑他盗仙家古墓。
虽然摩拉不是问题,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很动摇,没办法拒绝。
“我答应了。”钟离揉揉魈的发顶,无奈又满足地轻叹。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钟离都很少见到魈笑的这样发自内心地开心,眉眼弯弯,眼尾的妖纹都带上好看的弧度。就好像山巅一朵孤傲的清心终于愿意舒展清冷和蕊瓣,真正地走进谁的心里。
09.
“钟离,下雨了。”虽然不过是随时会停的微雨。
魈捉住钟离的手腕,只是手指轻轻搭在那儿,就能让钟离停在原地。二人对视,无声地对峙半晌,终于又是钟离败下阵来,叹气:“往里面点。”
魈往床的里侧挪了挪,让出一个身位给钟离。垂着眸看起来乖得很,其实正在按捺某种心痒。
钟离虽然是接受他了没错。两人现在是恋人了,他们会牵手、拥抱,也偶尔会像羽毛拂过那样轻飘飘地接吻。但魈总觉得自己和钟离之间总是隔着些什么,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彼此爱慕的恋人之间,应该更加亲密才对。
无论什么时候魈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魈熟练地钻进钟离怀里,拉过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钟离默许了魈的动作,自己却忍不住笑起来,觉得他像是往窝里扒拉食物的小动物,生怕食物自己跑掉。
“我问你,”钟离佯作生气,用力揉了揉魈的发顶,却藏不住语气里的纵容,“刚才突然叫我过来,为什么不好好穿寝衣?领口那么往下,衣带也不系,是什么意思?
还有今晚沐浴的时候,我提醒了你几次把换洗的衣物带进去,为什么还是洗到一半要我给你拿?故意的?”
他原以为魈会因为害臊稍微收敛,哪成想魈比他想象的要坦荡的多。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魈半支起身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钟离,耳畔稍长的鬓发扫在钟离的侧脸。
钟离只好略带叹息地笑一声,把他的发掖到耳后,意思是这页揭过。
魈这次却不想轻易放过他了,垂了睫毛,俯身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换来钟离呼吸一顿,凤眸里清浅的笑意变成隐晦的暗色。
“意思是......蓄意勾引。”魈又躺回钟离怀里,枕在那人结实的手臂上缩成一小团。
“哪学的这些。也不害臊。”钟离给他把被子拉好,好像不为所动似的。
魈再接再厉:“那我有没有勾引到......唔......”
没说完的句子被钟离以吻封缄。微凉而有峰的唇带着点力道压过来,一点湿热划过他的唇缝触到舌尖,魈不由睁大了眼睛,心脏狂跳,好像鼓膜里都溢满脉搏的声音。
“不许再说那个词了。口无遮拦的。”
钟离退后一点,魈立刻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捂着绯红的双颊,又变成惊了毛的了猫,液体一样窜得飞快。
钟离简直要气笑了。本事不小,胆子却就这么大一点儿。好不容易揉捏着后颈把人哄了出来,长臂一展牢牢锁住,再不许他胡闹。
“睡觉。”
10.
璃月港比望舒客栈要热闹得多。
钟离领着魈认熟了路,又给人荷包里塞了足够的摩拉,便不太拘着他去哪,只要迷路了找得到千岩军,知道该报上钟离的名字和联系地址就行。
今日往生堂得闲,魈自己在街上逛了一圈,居然有了些意外的收获。
“你看这个。”
是夜,望舒客栈顶层。魈熄了自己卧室的烛火,赤脚溜进外间,猫儿似的没发出一点声音。钟离正靠在床沿看书,魈凑到他身边,递上一个小小的宽口瓷瓶。
“?”钟离接过来打开盖子看了看,“这是什么?你今天买的?”
魈眨眨眼睛,一双杏眸微亮:“春香窑的莺儿小姐送我的。”
盒子里是乳白色微凝的膏体,钟离触了一点香膏抹在手背上,香膏居然立刻化为油状,一股带着奶香的桂花味散发开来。和护肤品的易于吸收不同,被体温融化的香膏温润滑腻,似乎还掺了些特殊的药材......
他立刻就明白这香膏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莺儿小姐......钟离忍住扶额的冲动,决定以后还是不要让魈独自出门了:“你还小......少跟她玩。”
“试试。”魈挽着钟离的手臂,亲了下他的侧脸,目光灼灼,让钟离想回避都做不到。
“魈......”钟离试图组织语言,还没说什么,魈就已经懂了他的拒绝,默默松开了手。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魈垂了眸子,淡淡问出这句话。
钟离有点慌了,瓷瓶仍在一边,双手捧着魈的脸抬起。他以为魈会难过或者受伤,却发现他只是疑惑,秀气的眉微蹙,看上去分外不解。
“绝对不是。别说傻话。”
“那你为什么?”
魈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带了点微不可查的火气。
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钟离哪里都好,只是莫名地拒绝自己的亲近。
钟离安抚地把人抱到自己腿上。魈微微挣扎了下,被按着后颈接了一个温柔细致的吻,下唇上被轻轻吮咬的感觉很真实,他安静下来。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们之前的事吗?”钟离下颌抵着魈的发顶,“现在我讲给你。”
11.
千年的时光在故事里算不上长,真正讲述的时候钟离才发现,原来那么多日日夜夜都历历在目。
“......差不多就是这样,好在你醒了,一切都好起来了。”钟离缓缓抚摸着魈的肩背,试图给他十足的安全感,将自己的心意剖白,“我深爱着你,魈。
后来回想,这份爱的起点可能远在我登上神位之前。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但你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魈推了下钟离的手臂,他舍不得用力,于是只能委屈地红了眼眶,“我也......”
钟离更紧地环住他,低头去吻他湿漉漉的睫毛,耐心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现在魈也很爱我。我从没怀疑过。我很荣幸,也很开心,每天都像是做梦一样。”说到这里,钟离不由微笑起来,又亲了亲魈的眉心。
“但是我不确定以前的魈对我有没有这样的感情。”
“魈以前......很听帝君的话,对帝君很忠诚也很仰慕,甚至为了帝君舍身赴死也毫不犹豫。你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说的吗?他们说我们虽是君臣,却亲如父子。
第一次听这个说法的时候,我觉得真是荒谬,但略想了想,其实也合理。
你那时业障缠身,不爱和任何人亲近,对我虽说有些不同,但总归是孺慕和敬重居多,只以臣属的身份自居。
现在你自然觉得,与钟离两情相悦,做什么都可以。但日后你若发现,钟离不仅是“钟离”,还是“帝君”、是“钟离大人”,是君主和父亲一样的角色,届时又该怎么办呢?
要知道,有些事,做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我不想你以后无法面对我们的关系、无法面对你自己。更不想你回过神来的时候......讨厌我。”
出人意料地,魈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捧住钟离的脸,就像他刚刚对他做的那样。
“钟离,”魈轻声而坚定,“别怕。”
“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又不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只要是魈,就会爱着钟离。”
“也许只是以前的我没有这么勇敢,所以你不知道。”
12.
魈其实记不太清那天后来是怎样收场。
只知道莺儿送的桂花香膏被挖了个见底,好在后半夜他们也不太需要这个。酷似杏仁豆腐的味道混着说不清的潮热,在外间窄窄的床上氲开,他自己也像是一块软糯的甜品被反复地品尝。
快乐是像糖水一样会流动的,令人颤栗着上瘾,在急促的喘息里几乎要窒息。
钟离吻他吻得好深,津液纠缠出暧昧的水声,舌尖被吮得发麻,心里却难耐地想要更多。被放开的时候甚至下意识地追过去。
深入的接触好像会让灵魂的空缺被填补。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接吻吧。
14.
一夜好眠。
窗子留了一线通风的缝隙,轻薄的纱帘被初夏舒心的风吹得飘起来,透进窗外明媚的晨色。钟离觉得自己从未睡得如此舒心,即使是退下神位之后,也鲜有这样彻底放松的时候。
悠悠转醒,下意识地就去看枕边的爱人。魈正躺在他的臂弯,长睫偶尔颤动一下,认真装睡的模样很乖。
钟离拨了下怀中人的额发:“醒了?”
魈这才睁眼,握住钟离的手,放在唇边眷恋地轻吻一下,将侧脸贴在他手心。钟离看到他的眼睛有些不一样了,金色的潭水一般,是千年的时光才能沉淀出的深,却无比澄澈,映着他的倒影。
“早安,钟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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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碎碎念:谢谢大家一路看到这里!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如果是在睡前看的话,可以睡个好觉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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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长翎三次元还是比较忙的,码字也总是卡文,所以更新一直很慢,谢谢一直陪伴和支持的大家!下一篇也在写啦!期待和宝贝们在下一个故事继续相遇!
*提瓦特世界观,养父子,小甜饼,1.4w全糖,一发完HE
*放弃道德底线的钟离x没有道德底线的魈
*OOC预警!原著历史魔改预警!
1.
钟离偶尔回想,若这以普遍理性而言算得上荒诞的一切有源头,可以追溯到他与魈的初见。
或许那时候他就知道,他总有做不成父亲的一天。
2.
粗略算来也有几千年,璃月未定,摩拉克斯还是魔神战争里威震四方的武神,以为将一个年幼的生命驯养,是再游刃有余不过的事情。...
粗略算来也有几千年,璃月未定,摩拉克斯还是魔神战争里威震四方的武神,以为将一个年幼的生命驯养,是再游刃有余不过的事情。
负责帮小鸟收拾的侍从大约是会错了意,将人打理干净,裹了一件半透的里衣便送到了帝君的榻上。
洗去一身血污的他露出原本的容貌。即使还未长成,眼角的红纹也已隐隐有了些勾魂摄魄的妖冶。他的眸子足够漂亮,因此其中的绝望和痛苦也透着令人怜惜的好看。
他俯身叩首,说想求一死,岩王帝君却赐给他名字和契约之下的新生。
“夜叉金鹏一族如今只剩下你一个,如果你愿意,我做你的家人。”
魈膝行上前,用颤抖的指尖抓住摩拉克斯的衣角。
“你可以叫我‘父君’。”摩拉克斯牵起他的手覆上自己的侧脸,他们贴得很近,像兽类那样确认彼此的气息和所属,以璃月古老的言灵为媒,签署契约。
“父......君。”魈依言轻声唤了他,带着不可置信的尾音让磐岩做的心脏一软。
“乖孩子。”摩拉克斯满意地浅勾起唇角,脱去外袍,带着魈一起躺进温暖舒适的锦被里。
岩王帝君第一次学着照料幼崽、做一个父亲。玄色岩手搭在魈的腰侧,带去一份安心的重量,温厚的岩元素力流淌出宁神的嗡鸣。
怀里的人一直以来累得太久,乍一放松便很快睡熟了。
摩拉克斯不知道一个真正的父亲是不是这样在意自己的孩子的。但是他几乎一夜未合眼。
他的孩子、他归巢的幼鸟,是那么完美——苍青的发、雪色的肌肤,纤长的睫毛,软嫩的唇瓣,耳后未化去的、随着呼吸轻颤的耳羽。他身上似乎有一切可爱可怜的美好事物。
它们属于魈、从今晚开始也属于他了。
他微蹙了眉,是梦到不好的事情了吗。他呼吸又变得匀长,是梦到他来了吗。他酣然的梦境为何让他想要猜测一整晚?他恬静的睡颜为何教他愿意欣赏到天明?
是因为魈是他的孩子吗?还是正因如此,魈才成了他的孩子呢。
3.
翌日清晨,魈醒来之后甚至不敢睁眼。那些关于救赎和希望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幻梦,天亮了就要被暗无天日的折磨取代。直到脸上传来温暖粗糙的触感,像是有谁的手极慢、极珍重地摩挲着他的脸。
“醒了吗。”摩拉克斯用指背轻轻碰了魈不安分的睫羽,“我是谁?”
魈立刻有了勇气,将自己的侧脸靠在那宽厚的岩手上,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叫了一声父君,略带生涩地献上微笑。
“很乖。”摩拉克斯长臂一展,将他整个人揉进怀里,藏起这个笑容。
魈身上的衣料太薄了,不同的体温轻易地由两人贴紧的地方交换。摩拉克斯的衣领散开到胸前,小鸟的耳羽刚好压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很痒。
岩王帝君要开始处理一天的政务,他想让魈再多睡一会儿。小家伙虽然依言躺好,眼睛却亮亮的不肯合上,满是孺慕又带一点好奇的目光跟着他更衣和束发,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摩拉克斯被他看得心软,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放在石珀打造的镜台前,不太熟练地用湿帕子帮他擦脸,给他梳顺睡乱了的发,一步步教他如何用人类的方式洗漱。
魈好喜欢这个早晨,好喜欢温柔的父君。他一脸认真地学习着,到底是不谙世事,在镜台下偷偷地晃着脚丫。
放下梳子,摩拉克斯嘱咐了几句让魈好好在此处养伤,便要告别。魈下意识地捉住他的衣袖。
“怎么?”岩君温声问。
魈赶紧放开了手,用力摇摇头,半晌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父君。”
“按照契约,这是我应该做的,无需言谢。”摩拉克斯揉揉他的发顶。他也不确定凡人的父亲是不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孩子,但魈是他的孩子,他愿意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给他。
魈还是摇头。眼前的魔神给他的实在太多,他救了他,更给了他活着的理由。千万句的道谢也不够。他只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才能履行他们之间的契约。他要守护父君和父君所守护的璃月。
4.
魈在外和璃月仙众一样称摩拉克斯为"帝君"。这是摩拉克斯在魈和其他人接触之前交代的。
魈不会问他为什么,他只会一丝不苟地遵循旨意。但摩拉克斯还是细细解释了一番,比如他绝不是不想承认他们的关系,只是他还小,岩王帝君养子的身份,会让他多许多压力,少许多自由。
摩拉克斯那时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有一种很微妙的心理,想要做魈的父亲,却不想别人把魈看作他的孩子。
帝君仙府里工作的侍者,在契约下不可以与旁人谈论帝君的生活起居,于是魈和摩拉克斯住在一起的事情,一直没有人知道。
他们做着人前的君臣和人后的父子。
摩拉克斯作为君主的时候,绝不会偏心自己的孩子。魈养好了伤,便说要上战场。于是摩拉克斯将他安排到浮舍等人的队伍里,从最普通的一员做起。
但是作为父亲,他给魈打了一柄神兵,从选材到锻造,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忙碌了整整一月。
“此枪名为‘和璞鸢’。”摩拉克斯话音一落,停在他肩上的石鸢俯冲下来,化为一杆通体翠绿的长枪悬停在魈的面前。
“它像你。璞玉总有焕彩时候。你也总有成为真正的金翅鹏王的那一天,我很期待。”
魈握着父君亲赐的武器,却想着,是他像和璞鸢才对。他们都是父君的兵器。他要做父君最锋利的刃。
魔神之间的常有战火,魈果然不负岩王帝君所望,四处征战,屡建奇功。无论是军营还是民间,都经常能听见人们津津乐道新晋的第五位护法夜叉、年轻的金鹏大将是多么骁勇,一杆鸢枪跟随帝君荡涤四方,镇守璃月前线。
5.
失群的金鹏回到璃月,不仅是战力,更是同伴。
战事也有稍歇的时候,璃月的百姓投入春耕,军队在操练之后也会去帮农,几位护法夜叉大将倒是有了空闲。
仙兽都是极重血脉亲情的。金鹏算是他们的幺弟,过去受了许多苦,不太爱说话也不和他们亲近,于是四人都是变着法儿地多给他些照顾。
这是魈第三次顶着一头花回来。摩拉克斯放下茶杯,觉得今年的春茶实在是品质不堪。
夜叉族有给春日里给幼崽戴花的习俗,寓意平安健康。魈虽早就不是幼崽了,但两位姐姐坚持要给他补上错过的祝福。
摩拉克斯轻拍了自己的大腿,魈立刻走上前坐在他的脚边,乖顺地伏在他膝上。
这是经年相处下来,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暗语之一。魈静静期待着父君和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发。
宽厚的岩手没有像往日一样落在他的头顶,却把他头上的花环取了下来,拈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
“又是应达她们给你的?”摩拉克斯状似轻松地问。
魈点点头,小心地抬眼,偷偷瞟一眼父君的表情,没想到正与他对上视线,又迅速垂下眼帘。
摩拉克斯从花环上摘了一朵清心下来。魈看见之后,动了动唇,最终也只是一言不发。花环坏了可以补,今天父君不开心,他不想忤逆他。
摩拉克斯毫不怀疑,若摘花的是别人,魈会冲上去和他拼命。
“和哥哥姐姐们在一起,开心吗?”
魈这回点头的幅度大了一点。父君总是希望他开心快乐。
“是吗。”摩拉克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起来,夜叉仙众,才是你真正的家人,你们流着相似的血。我和你却不是真正的父子。”
“!”魈慌了,挣扎着就要爬起来,“父君!不是的!我......唔......”
有力的岩手镇压似的地捏着他的后颈,摩拉克斯不让魈乱动,另一手忽然将扯下的清新花瓣塞进他口中。
剧烈的苦味在舌尖绽开,魈从没吃过这种花,苦得一个激灵,耳羽都冒了出来。
岩君没有将手指拿出来,反而攻城略地一般不断深入。魈只好咽下苦涩的花瓣,垂了眸子,讨好地轻轻舔吮着侵略者。
即使做着这样的事情,他眉眼间仍是霜花般的精致冷清。
“清心是药材,若只是摘下,反而辜负了它。”摩拉克斯用指尖逗弄着魈的软舌,看到他毫不反抗的样子,才满意了一些,终于放过他,随意地擦了手,将花环上的花一朵朵摘下来码在桌面上。
“清心要内服才有凝神定气的功效。这些给你用来烹茶吧。和干果冰糖一起,就不会苦了。”
“......是。”魈又吞咽一下。父君手指的感觉还在口中挥之不去,他也来不及细纠结,只是为父君之前的话着急,“您……为什么要那样说?”
“来。”摩拉克斯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把魈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从抽屉里摸了一颗奶白色的方块用来转移话题,“今日的杏仁牛乳糖,盼着很久了吧。”
比起吃糖,魈更想要听父君的答案,但还是乖乖地衔了过来。浓郁的奶甜味冲淡了清心的苦。
“是父君不好,”摩拉克斯揉揉魈浅青色的耳羽,“乱发脾气,还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吓到魈了。”
长大的鸟儿已经不是顺顺羽毛就能安抚的了,魈惴惴不安地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然没有。魈是乖孩子。”摩拉克斯急于变回那个温柔的父亲,他把一整盒的杏仁牛乳糖都拿给魈,说这是他的赔礼。
宽大的岩掌将魈的手连同糖盒子一起圈起来,像是一种可靠又安全的保护。
“我会永远做您的乖孩子的,父君。”魈的视线在桌上的一排清心花上停留片刻,忽然攀着摩拉克斯的肩膀对他耳语,“您永远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岩君无言许久,才问他“永远”是给契约增设的年限吗。
“如果您同意的话。”
摩拉克斯缓缓低头,一枚吻落在魈侧脸垂下的发上。太过含蓄和隐晦,被吻的人甚至毫无所觉。岩之魔神线条威严得甚至有些冷硬的唇,此刻的笑意无比宠溺温柔。
“好。我们做一辈子的父子。若有食言者......”
“当受食岩之罚。”
岩王爷化身万千体察民情,看过太多父慈子孝的美满家庭,当然也有反目成仇的戏码。越看越觉得,自己与魈是如此不同。
人类的孩子,长大之后终究是要组建自己全新的家庭,也成为父亲或者母亲。此之谓“传承”。
但他和魈是契约之下永远的父子,是契约之下彼此的“最重要”。在岩王帝君建立的璃月,“契约”是高于血缘的羁绊。他不可能放魈离开,也决不接受有谁在魈的心里,排在他之前。哪怕是魈以后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真正的父亲,没有一个父亲像他一样,近乎迷恋着孩子驯服于自己的样子。
魈自己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他全心全意信任和依恋的模样,在岩君的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摩拉克斯爱他青松青竹一样的出尘气质,爱他战场上杀气凌厉的风姿,爱他在自己怀里安静乖顺的羞赧,最爱他浴血之后从金翅鹏王变回他养在手心的小团雀,留给别人的是不可侵犯的威吓,软软的孺慕与崇拜是他摩拉克斯独有的特权。
魈常常会用一种复杂隐晦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明目张胆却又十分含蓄地请求爱抚和夸赞。每当这个时候,摩拉克斯就会投降般把他揉进怀里,满足他的所有愿望。
那些有智慧的凡人父亲都说孩子不能一味地娇纵,但是他没办法,他做的成严明的君主,做不了理智的父亲。在“父君”的角色里,他给魈的从来就只有宠爱。
摩拉克斯不是没有想过克制和改变。比如他有一次试探着和魈商量,要不要试试晚上一个人睡。魈从来都是那么乖,答应得没有丝毫迟疑,好像只是答应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反而心里不太舒服。
到了晚上摩拉克斯放心不下,潜入魈的房间去看,正看到他的孩子被噩梦侵扰,睫毛是湿润的,口中喃喃着,父君别扔下我。
岩君当晚就把魈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回了他的寝殿,绝口不提分开睡的事情了。
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摩拉克斯很快想通了。他和魈本就不是普通的父子,何必去效仿那些“普通”呢。
他们日日同床共枕又有什么不好,他可以做魈每天醒来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人。雷雨的夜里他要帮魈捂好耳朵,挡住那些喧嚣的雨声;若是冬日落了雪,便叫魈把华丽的翅膀放出来,他惬意地揽着魈和他的翅膀取暖,再也想不起以前独自一人的雪夜是怎样度过的了。
这段关系这地走上歧途,是从一束琉璃百合开始的。花瓣都是盛放的样子,一看便是趁着午夜花开最盛时摘下。
“‘金风玉露一相逢,遍胜却人间无数’,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我就为您倾心不已,金鹏将军。”千岩君中的年一个轻兵士手捧鲜花,在魈疑惑的眼神里单膝跪下。
魈原本是不想要收的。他严重怀疑上次父君生气就是因为他收了应达和伐难送的花。可是这个人说了许多许多他不懂的话,从军营下训一直说到晚霞都要消失了,才有一句他听得懂的:
“我只是想要保护您、照顾您,将军。虽然我力量微小,但是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护您周全。”一腔热情的求爱者目光灼灼。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自己小心便可,不要给帝君造成麻烦。”
年轻人原本也没报太大希望,他不知道这是金鹏大将的单纯,只以为自己遭到了拒绝,长长地出一口气,有些遗憾和释然地道:“我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不肯死心罢了。多谢将军愿意听我唠叨这许多。只是这束花还请您收下吧。”
魈看着天色渐晚,怕教父君久等,想着父君也是喜欢花的,就谢过了他,捧着花回到帝君仙府。
“回来了。”花厅已经传好晚膳了。魈刚刚踏进门,摩拉克斯就开口招呼他,目光落在琉璃百合上,略闪了闪。
“是。抱歉父君,”魈将花插进一个琉璃百合的花瓶,“劳您久等了。”
“过来洗手吃饭。”摩拉克斯向他招招手,一边不动声色地问他,“去摘了花?”
魈摇摇头:“花是别人给的,想着您也许会喜欢,我就带过来了。”
摩拉克斯对魈这个说法还算满意,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是谁这么有心,送了这样好的花?”
魈仔细回忆了一番,苦恼道:“不记得他的名字。”暗自琢磨着,既然父君喜欢这些花,他明日便去问问那人是在哪摘得的。
“这样啊。”摩拉克斯看着那些质量不输帝君贡品的琉璃百合,语气不咸不淡地追问,“那他是只送给你一个人了吗。”
“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大家都有的吧。不然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他送花的理由。”
摩拉克斯愉悦地笑了,把杏仁豆腐向魈那边推了推,叫他多吃些,不再提花的事了。
晚饭过后,摩拉克斯捧着一本诗集随意地翻着,魈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窝在摩拉克斯的怀里,和他一起看书。
岩君一边浏览着诗词,一边盘算着如何找到给魈送花的人,忽然地听见魈在小声叫他:
“父君,”魈伸出细白的手指点在一行字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为什么问这个?”
“今天送花的那人,好像说了这么一句。只是我不懂。”魈很乖地回答,仰起头用小兽一般清澈的眼神和他敬爱的父君对视。摩拉克斯无言地望着他。
岩君用占有的目光一寸一寸巡视过魈姣好精致的五官,脖颈上幼白的皮肤,和衣领下勾人的一点锁骨,眸色逐渐变得深沉而晦暗。
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会有不知好歹的人,胆敢觊觎他呵护在心尖上的孩子。今天他还在问什么是“金风玉露”,若是有朝一日他懂得了“巫山云雨”,他会离开他而奔赴另一个人的怀抱吗。
“父君?”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魈又唤了一声。
摩拉克斯好像被惊醒了似的,温柔地一笑,才说:“这句诗是说,一个人第一次见到另一个人,就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魈还在消化父君所说的东西,低下头正要思考,却被摩拉克斯轻轻抬起下颌,岩手神纹流动,抚着他的侧脸。
“魈,”摩拉克斯凑得很近,说话时的气息洒在魈淡色的唇上,蛊惑一般道,“给你花的人是在说,要和你永远在一起,魈是聪明的乖孩子,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吗?”
“......不......不知道。”许久未和父君这样亲近,魈颊上绯红,晕晕乎乎无法思考。
“魈已经签下契约,要永远做父君的孩子,怎么还能再和别人说‘永远’。违约可是要受重罚的。”
“是......魈不会食言,不会离开父君。”
“乖。”摩拉克斯缩短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距离,两人的唇终是贴在一处。岩君最初只是克制地、浅浅地轻碰,好像蜻蜓点水,再之后,仍是轻的,却越来越缱绻而绵长。
“父君......”魈不知所措地承受着父君这样突如其来的吻。他从没和任何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此前与旁人最近的接触,不过是每天睡前摩拉克斯落在他额头的晚安吻罢了。原来吻可以落在唇上吗。
“父君......这是何意?”魈无师自通地在摩拉克斯倾身吻他的时候合上了眼睛,只在亲吻的间隙怯怯地问。
摩拉克斯又吻他一下,这次有些重了,逼出怀中小鸟一点好听的声音。
“这是接吻。”岩君的声音里带了意义不明的喑哑,“是只有两个彼此许诺今生相伴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魈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溢彩的金眸里满是眷恋,也凑上前去,在摩拉克斯的唇上一印:“魈会一直陪着父君。”
“好。”摩拉克斯捧起魈的脸,拇指揉着他刚刚吻过的柔软唇瓣,“这种事情,只能和父君做,知道吗。不可以让别人碰你。否则......”
“我知道的,食岩之罚。”
摩拉克斯只是抱紧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夸他乖巧听话。
不。会发生比食岩之罚更可怕的事情。
当晚,魈在摩拉克斯身侧躺下,等来了一个落在额间紫菱上的晚安。若是以前,他一定怀着极大的满足睡去了,可是现在......
魈缓缓支起上身,借月色看清了摩拉克斯冷硬而威严的面容。父君明显是还没有睡着,可他仍然闭着眼,是某种慈爱而宠溺的默许。
于是魈轻手轻脚地凑近,将手搭在摩拉克斯的胸膛上,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亲过之后,原本显出些冷漠的薄唇,竟有了笑意。
“魈,”摩拉克斯突然出声,略一用力将偷吻的孩子提到自己身上,“在做什么?”
“父君......”魈难得地软了声音唤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还想和父君接吻,但直觉这种事情是不好直接说出口的。
被子大幅度地动了动,魈终于狠狠地如愿以偿。
“坏孩子。”摩拉克斯的龙牙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了一点,咬住一点花瓣慢慢地磨,磨得初识雨露的花儿难以抑制地轻颤,不由自主地把他攀得很紧,“你今天很不乖,魈。你今天是坏孩子”
魈想说他不是,可又被堵住了声音,只能发出糯糯的鼻音。
“没关系,”摩拉克斯贴着他的唇用气声道,“无论你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我都爱你。”
摩拉克斯没有想要隐瞒两人的关系。魈是根本没有要和别人谈这件事的意识。于是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若陀是第一个。
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休沐日的傍晚,他提着一坛好酒去了摩拉克斯的居所,院子里一颗千年的梧桐树下,摩拉克斯正把魈压在怀里亲吻,旁边是凌乱的棋盘和散落的棋子。只怪岩君给他的双眼太好用,他清楚地看见魈那张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脸上染上动情的薄红。
大约是察觉到他的气息,摩拉克斯把魈拢在自己的袖子里,抬起头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若陀当即动用地脉之力遁走了。
他们是.......那种关系?不可能啊......若陀是不敢相信的。他很高兴自己的老友能找到伴侣,但是魈......
他和摩拉克斯走得近,自然知道他对那只捡回来的小金鹏有多上心。他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一次无意间听到魈唤摩拉克斯“父君”,才结了心疑。
若是摩拉克斯已经认下魈为义子,又怎能.......那岂非岩王帝君本人,亲自撕毁了他当初定下的伦理纲常吗。
因着这件事,一连几日若陀和摩拉克斯一同工作时都十分不自在,后来终于忍不住问了。本以为摩拉克斯要和他打几轮太极,谁知他认得坦坦荡荡,一丝犹豫都无。
“做不成父子就做不成吧。他幼年受了许多苦,又对你一心一意,来日做了夫妻,更要好好待他。”
摩拉克斯皱起眉:“我们仍是父子,这并不不冲突。”
“你们又做父子,又做夫妻?”若陀为摩拉克斯的说法瞠目结舌,“这......”
“我要作为父亲照顾他,也要作为爱人照顾他。这是两份契约。”
若陀不太懂摩拉克斯是怎么想的。总之身为璃月领导者的老友一直都很靠谱,想来他有自己的盘算。遂不再纠结,以茶代酒,笑着恭喜摩拉克斯抱得美人归。
摩拉克斯也心情很好地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
浮舍会发现魈的不同寻常,也是机缘巧合。
与夜叉仙众编在一队的一个凡人士兵,令人艳羡地喜事将近。他结缘的随军医师是个爽朗的姑娘,军人汉子的求爱就是那么一套,念诗和送花,姑娘毫不留情地笑他俗气,却当着一众将士的面献上一个香吻。
浮舍本是捉了魈来凑热闹,见到这一幕才有些后悔地跟他说,这可不是小孩子该看的事情。
魈的回答却惊得浮舍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有什么。”少年仙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就是他们做了一个要一直陪伴彼此的约定吗。”
虽然用词有些奇怪,但婚配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浮舍不由得好奇:“你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
“......”魈沉默了。他不确定这个可不可以说。帝君没有叫他保密,可也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
魈偏过头去不说话了,浮舍不明所以地正要再问,却眼尖地看见魈的颈侧一枚暧昧的红痕。
“!”
浮舍还在原地震惊,魈已经风轮两立消失了。
幺弟不声不响地就解决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作为大哥,浮舍自然是忧心忡忡。魈原本就不太知道如何与旁人相处,看着拒人千里实则单纯得如一张白纸,再加上那张要命的面孔,浮舍是真的担心他会遇人不淑。
“金鹏啊,”一日浮舍把魈叫道一旁,“今日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吃个便饭?杏仁豆腐管够。”
魈是真的把浮舍当成大哥,这种时候一般也不会拒绝,只说:“好。但是要稍等一下。我有些事要先去办完。”
浮舍察觉到了什么,在他离开之前抓住他:“你去哪里?办什么事?”
魈没有多想就答道:“去禀告帝君今日与你一同吃饭。”
“?”浮舍心里的疑惑愈发大了。帝君连这种事情都要管?
思索间魈已经回来了。浮舍看着一勺一勺认真吃杏仁豆腐的魈,一个大胆的猜想涌入脑海。
事情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咳.....”浮舍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金鹏,我发现帝君对你特别好。”
“帝君之事我等护法不可妄议。”魈一脸严肃地说。
不可妄议又如何,浮舍是不太会套话的,但到底是多吃了几年米,对付魈还是绰绰有余。心思都在杏仁豆腐上的魈已经无意间告诉浮舍,他不仅和摩拉克斯住在一处,还同一桌吃饭同一桌睡觉。
“那你和帝君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呼之类的?你私下里也叫他‘帝君’吗?”
“那叫什么?”
“......”
浮舍随意诈他一句:“夫君?”
魈睁大了眼睛,相当惊讶:“你怎知道?”
“还真的是夫君?!!”浮舍差点摔了碗。
“不是‘夫君’,”魈纠正他,“是‘父君’。”
“呼......”浮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地笑了,原来是义子,看来是他误会了,虚惊一场,还以为帝君把魈..........
魈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懊恼地要浮舍保密。
“嗯嗯嗯,保密。”浮舍借助自己四手的优势,狠狠揉乱乱魈的头发。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约魈出来吃饭的根本目的,绕了许久的弯子也累了,干脆直白地问:“你脖子这里,是怎么弄的?”
魈本以为浮舍又要问什么叫他不好回答的话,听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偷偷松了口气,也不瞒着他:“是帝君。”
浮舍一下没反应过来,有那么一秒钟在回忆,自己见过的女子里有没有叫“帝君”的。
“你......再、再说一遍?”浮舍已经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他需要缓缓。
“你今日好奇怪。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杏仁豆腐。”魈径自风轮两立走了,浮舍还在原地消化刚刚堪比层岩地动的信息量,没去拦他。
第二日,除了魈之外的护法夜叉被帝君一齐召见了。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浮舍暂时打消了带着魈以及夜叉全族远走高飞的念头。
浮舍和若陀都在猜测摩拉克斯打算怎样将他和魈的关系瞒天过海,可事实证明他们都想多了,帝君的深意确实不是常人能够揣度。
他在魈后襟上的镂空处留了一个明晃晃的岩印,魈身上外露的地方又总是带着龙牙才能留下的痕迹,凡是成年人都懂得是怎么回事了。只是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的人却不多,因此大家都将此当作一段龙凤和鸣的佳话来讲,甚至开盘打赌,帝君何时立后。
然而给旁人的只是摩拉克斯愿意展示的一小部分。
他在魈身上留的岩印可不止一处。一开岩君还是十分克制的,但也架不住魈实在是太过顺从,好像他无论在他身上烙下多少印记,他都是那么高兴、那么喜欢。于是渐渐地,他身上所有能被触摸到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岩印。
后来魔神战争结束,璃月成为无人敢觊觎的强盛大国,岩王帝君正式登上神位,第一件大事就是迎娶帝后。
百姓是没有见过帝后的真容的。记录历史的学者只知道他是高贵的凤凰后裔,与帝君岩龙真身佳偶天成;也只知道降魔大圣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战火中傩面鸢枪舍身沙场,盛世里靖妖傩舞守护璃月万家,从不是谁的附属。
13.
层岩一行,旅行者绝没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原本以为魈要留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了,他们看着折翼飞鸟一样的身影不断下坠,几乎要停止了心跳。谁知事情出现了转机。钟离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此处,将魈救了上来,又一声不响地离开。
魈被扶起之后就怔怔地望着钟离消失的地方。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个过分冷清的仙人,流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表情,就像一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孩子。
旅行者和派蒙送魈回了望舒客栈,想了又想,不放心他的伤势和业障,又折回去,却意外地从未关严的窗看见了房内的钟离。
退休的神明依旧敏锐,立刻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印象里的钟离哪怕实在交出神之心的时候都带着从容感,现在却面无表情,仿佛看得到当年摩拉克斯神威的冰山一角,派蒙吓得躲在旅行者身后。
他们承认,确实有一点听墙角的心思,因此当钟离走过来,用委婉但不容拒绝的语气下逐客令的时候,二人都很心虚,只好说改日再来。
魈看着两位友人干脆利落地离开,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后一个拖延的机会。父君这次真的很生气,他不得不直面他的怒火。
人前不教子,堂前不训妻。无关者已经离场,他要好好教育一下他不听话的孩子和爱人。
“父君,我......”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钟离避开魈的眼神,“你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我不怪你执意要去层岩。但你要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那时候,明明有我给你的底牌却不用。”
魈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犹豫了再犹豫,没想到什么更好的说辞,于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我不是故意要违逆父君的旨意,只是......我知道符纸会把您请来,当时情况危急,您自然是实力强悍,可我不能拿您的安危冒险......万一......”
“所以,你是因为不相信我能救你,才决心去死的?”
“我不是!”魈反驳得很大声,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现在已经没有战事,我对父君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了,怎好让父君冒险,我就算是死了也......”
钟离听不下去了,他很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但这一次他不想再忍,手一扬,打了魈的侧脸。
“住口。”钟离将收回的手握成拳,指甲几乎刺破了掌心,“魈,这是我唯一一次跟你动手。不要让我再听见这样的胡话。”
钟离用的是手背,力道几乎是一记轻抚,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但并不妨碍魈意识到这是一种严厉的惩罚,顺着偏过脸。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过犯错的时候,父君不是一笑了之,就是循循善诱地给他讲道理,从未这样对过他。
魈突然体会到人类说的“委屈”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太可怕了,比层岩的深渊、刀伤剑伤和业障都要可怕,让他眼里立刻蓄满了泪水,盛不下的那些,纷纷流了出来。
他还不知道脸上的湿润是怎么回事,只是毫无章法地擦着,越擦越多。直到钟离握住他的手,将他死死按进怀里。
“你唤了我千年的‘父君’。”钟离疼惜地吻着魈的泪,咸涩的液体从舌尖苦到心里,“你真的懂‘父君’是什么意思吗。”
魈含混不清地说着对不起,哭腔把少年仙人冷清的音色都浸湿了。
“你真的懂我们当初在庆云顶昭告天下的婚礼是什么意思吗。你今天这样做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想过失去你的我,会是怎样的吗。”
魈拼命地点头:“我懂的......我懂的父君......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钟离拍着他的背,“魈只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重要对不对?”
“那我究竟要怎么说、怎么做,你才会明白,我从未把你当作我的武器呢?”
魈搂紧钟离,说他明白了,他真的明白了。求求父君不要再生气。
“我不生气了。但是你还不明白。”钟离的吻落在他的耳侧。那里有一枚隐蔽的岩元素印记,因为魈刚刚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着光,“我们需要一份新的契约。”
他没有给魈任何犹豫的机会,单向的契约不需要魈的同意,内容是,如果他死了,摩拉克斯会跟着自裁。
为保证效力,用的是魈的真名。
漫长的岁月过去,噩梦一般的真名,竟变成了如今生死相随的山盟。
“那便应你说的吧,”魈的带着一丝清浅又释然的笑,“从今以后,天下英雄永不陌路。”
旅行者是翌日才认真地和魈聊了层岩巨渊的事情。他只是做完回事望舒客栈清理魔物的委托,到顶楼碰碰运气,没想到魈真的在好好休假养伤,靠着护栏吹晚风。
魈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他第一次和别人讲起关于夜叉、业障和魔神战争的往事。他们拜访了安眠的铜雀,璃月的山河一路相伴。
派蒙的热情是最又感染力的,她欢快地飞在魈的身旁:“璃月的仙人们,那些有神之眼的普通人,还有我们,大家都可以做你的朋友呀!”
“嗯。”
“算来可真是不少呢,夜兰和烟绯不用说,那个女人、甘雨、申鹤、行秋、重云......啊,还有钟离!”
魈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明显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旅行者小心翼翼地问,“你昨天.....是不是和钟离吵架了?”
魈现在也不会刻意瞒他,但那时的情形的确不好形容:“不能说是吵架。”
“肯定是单方面的教训。钟离当时好像要打孩子的家长。”派蒙小声嘀咕。
“派蒙!”旅行者戳戳白色的小漂浮物,“他听得到!”
“......”魈可疑地沉默了。这种不敬仙师又不敬帝君的话,若是平时的他,应该早就反驳了才是。
“帝君大人说,你是历史的‘备份’,那么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我相信你不会到处宣扬。”
旅行者赶紧竖起耳朵。
“其实,帝君一直是我的‘父君’。用你们人类的说法,应该是叫做‘父亲’。”
15.
原来魈和钟离居然是那种关系。告别了魈,旅行者把两人之间相处的细节又回忆一下,怪不得魈对岩王帝君的信仰那么虔诚,对钟离的态度也与其他仙人不同,他甚至知道此前钟离和他在孤云阁的对话。
父子没有隔夜仇。大约也不需要担心钟离和魈的关系了。身为父亲,钟离恐怕比谁都在乎魈。
旅行者回到冒险家协会领取今日的委托奖励。却被凯瑟琳告知说有一个报酬丰厚的委托指明要他来做。
婚礼事宜筹备。委托人:钟离。
“钟离、钟离要结婚了?!!”派蒙先沉不住气,一声惊呼几乎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
旅行者也在怀疑自己的璃月字是不是没有学好。但是看到委托单结尾可以让他少努力一年的报酬,咬牙接了。
“旅者,小派蒙。”客卿先生将他们迎进内室的茶座,“看来你们已经接到我的委托了。”
钟离给他们斟了茶,才不急不徐地说:“小派蒙还是那么有趣。不要急,请容钟某慢慢道来。”
“你快说你快说!”
“想必你们是没有仔细看过七星给百姓的公文吧——‘帝君渡劫失败仙逝,帝后随殉’。”
钟离因为派蒙的用词忍不住轻笑一下,语气里带了些怀念的意味:“你们不是璃月人,我此前也没提过,不知此事实属正常。当年我们成亲的时候......
......总之,现在换了身份,我认为这一场仪式是很必要的。摩拉克斯和他的帝后已经留在过去,璃月在前行,钟离和魈,也会有新的生活。”
旅行者原本在大口吃瓜大口吃狗粮,听到最后一句,直接跳了起来:“你说......和谁?!”
“魈。你们不是聊过了吗?我以为他会告诉你我们的关系。看来是还没有。”钟离叹一口气,“他总是这样,太过谨慎小心,我偶尔也会有些头疼。”
这根本不是谨慎小心的问题了吧!!
旅行者没忍住又传送到望舒去问了魈:“所以,你和钟离要成亲了?”
毕竟不是第一次和父君举行这样的典礼了,魈淡定地点点头。
“你不是说他是你的父亲吗?”
“呃......所以呢?”魈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你知道......父子是不能成亲的吗?”
“为何不可?”魈蹙起眉头。
旅行者暗道一声“果然”,钟离真的很邢。转念一想,魈已经做了千年的帝后,木已成舟,也没有什么他置喙的余地了,只好很快地含糊过去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人类一般不会这样做。
16.
钟离先生和魈上仙的婚礼办得很热闹。在钟离在璃月港的茶友票友、往生堂的同事伙伴,还有七星之中的天权、海月亭的甘雨等人悉数到场。降魔大圣的辈分和面子足够大,归隐的仙家也有不少过来讨一杯喜酒喝。
入了夜,年轻人们留下来闹了洞房。这是曾经帝君大婚的时没有过的新奇体验,毕竟谁也不敢开摩拉克斯的玩笑。魈被闹得红了脸,但是一句“不敬仙师”也没说。
送走客人,交杯饮下合卺酒,镶金的龙凤花烛爆开一声喜气的烛花。钟离拉着他新婚的爱人,一齐倒在鸳鸯交颈纹样的迎枕上,十指紧扣,脉脉不语,相视微笑。
他们成双的婚服缠在一处,烛光也被映红了。
上次洞房花烛夜可不是这样温情。小鸟还懵懵懂懂,饿疯了的龙就把他一口吃掉了,每一根羽毛都细细尝过。
“父君,”魈主动凑近一些,枕在钟离的手臂上,侧脸蹭蹭他大红广袖上的精致刺绣,“我听说,父子是不可以成婚的,真的吗?”
“听谁说的?旅行者?”钟离亲了亲他的唇。
“嗯。”魈微微仰头,配合钟离的亲吻。
“你自己怎么想?”
“魈要和父君永远在一起。父君不可以离开魈。”
钟离笑起来,是那种很爽朗的笑。今日他饮了不少酒,情绪比以往都要外放。魈极少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父君高兴他也高兴,于是更紧地贴在钟离怀里。
“乖孩子。这就够了。”
我会永远爱你,无论以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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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碎碎念:
这篇是三位宝子的点梗,也比较有灵感,所以就先写了,其他几位宝子先不要急吼,我不会咕咕的!
最近真的是太忙太忙啦!不过好在终于写完一篇惹!我发现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更新了,真的惭愧QAQ,谢谢大家愿意等我和支持我~
这篇其实是想尝试一种不一样的伪父子,不知道大家喜欢这种年上先动心的背德感吗QwQ
前世今生
旧日医患
*退休老龙诱拐魈鸟小甜饼,1.6w一发完,HE
*温柔钓系钟离×乖乖被钓魈
*这个钟离非常非常会
*治愈日常向,微慢热,求不白嫖,小红心就好
*OOC预警!!原提瓦特世界观但私设如山预警!
*推荐BGM:《好好宠爱》by房东的猫
如果可以接受的话
望舒客栈顶楼。
魈双手捧着不断蹭他胸口的小猫,玉面上仍是冷漠,但额角不知何时偷.....................
魈双手捧着不断蹭他胸口的小猫,玉面上仍是冷漠,但额角不知何时偷偷冒了汗珠。
钟离大人这么做......一、一定是有什么深意。
魈这次真的想对了。后来钟离回想,深觉此为他六千余年龙生中,做的最有心机的事之一。
事情的起因是钟离闲聊的票友说,他家邻居老顾有个先天自闭症的闺女,动辄要尖叫哭号,可自从前些日子抱了一直小猫崽回家,小姑娘居然开始有笑模样了,老顾现在逢人就说这猫和他女儿。
后续钟离没有细听,但养猫一事却让他暗自有了思量。
退位以后,荻花洲的小鸟是钟离最放心不下的。岩王帝君的契约不再延续,百姓自有他们的路要走,仙众或大隐于世或幽居山林,也都自得其乐。只有魈,被困在那些满是杀伐与离别的过去,不肯走出来。
他曾问过魈之后的打算,一身清冷的少年仙人以当年向岩王帝君请战时的姿态答:“我仍会遵奉与帝君最初的契约。”
钟离揉揉他的头发,一言未发。
若魈真的是一心避世,钟离也就随他去了。但那个会抢回小女孩的布娃娃、喜欢清淡甜食、会在高处遥望璃月港海灯的仙人,并非对灯火人间不屑一顾,只不过是不敢靠近,生怕打扰。
小动物往往有奇妙的力量,也许可以从一只小猫开始,让魈尝试触摸他所守护的那些温暖。
翌日,消息便传开了,往生堂那位客卿钟离要养猫,正在提瓦特大陆范围内找最合他心意的一只。
由于客卿先生出手阔绰的过往,多少做宠物生意的人来访,几乎踏平了他家的门槛。
钟离先生不愧是讲究到头发丝的人,选猫也是一样,脾气高冷的不要、离不开人的不要、品种太珍贵难以照顾的不要、胆子太小的不要、胆子太大的也不要、掉毛多的不要、毛太少的也不要、太大只太小只的都不要。
最后得到钟离青睐的猫,据说是蒙德传来的品种,颜值自不必说,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一眼就爱上,关键是亲人活泼好养活,还格外喜欢清心的香味。
当钟离抱着来之不易的小猫来到望舒客栈,魈一早就在门口迎接了。仙人身上淡淡的清心香味让小猫奶声奶气地叫着,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略一松手,小猫就扑到魈的怀里亲昵地撒娇。
面对魈求助的眼神,钟离只当看不见,径自走到内室给自己倒了杯水,“看来它喜欢你,那我就放心了。”
“大人这、这是何意?”小猫在怀,魈艰难地挪动步子,连开口说话都要控制呼吸的幅度,生怕惊到怀里脆弱的小东西。
“这猫十分可爱,与我也算有些缘分,我打算养它。”钟离呷一口热水,看着魈手足无措的样子,好整以暇道,“但我的居所绿植摆件甚多,实在不宜再养宠物,我思来想去,将它寄养在你这儿倒是合适,你看如何?”
按理来说,无论什么任务,身为帝君的护法,不应提出异议,好好去做便是。但怀里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魈还是犹豫道:“大人,魈并不会养猫,怕辜负了您重托。”
“巧了,我也不会养猫。刚好我们可以共同学习摸索一番。”钟离还是那八风不动的样子。
“说起来,鸟我倒是养过一只,名贵得紧,金翅鹏王呢,千年过去,如今已出落成灵秀的美少年仙人了。”
岩王帝君化身钟离后,与荻花洲的某位下属调笑的时候越来越多。魈面皮薄,次次被他逗得气血上涌。小猫看见他脸上腾起两朵红云,立起身子要去舔-弄。魈毫无章法地躲着,羞得晕晕乎乎之余竟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请、请大人莫再取笑魈了。业障会对小动物有害,万一......”
钟离提起小猫放在地上,将魈从猫口中救了出来,用茶水沾湿了帕子,擦净他的脸,缓缓正色道:
“我的降魔大圣,心思纯善,有些过往难以释怀,因为想要守护才一直远隔尘世,他并非冷心冷情,而是有一点点顾虑和害怕。魈,你明知业障在连理镇心散的压制下,已能为你所控,偶尔试试允许别人的靠近如何?”
他看着那双微微睁大,既有茫然又有惊讶的鎏金眸子,心知前路漫漫,需得他一步一步带着魈走出来。
所幸退了休的岩王帝君,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我的小鸟,他可以在自己的巢里躲一小会儿。我愿意在外面等到他愿意走出来的时候。但在此之前......”
魈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钟离先生的眼中有太多他不敢去懂的东西,再对视下去,他又会生出那些僭越的妄想。
就好像他之于帝君,不只是一件曾经趁手的兵器和忠诚的下属,而是更为重要的什么存在。
“你看它。”钟离的视线和他一起落在正抓着二人裤脚的幼猫身上,声音里带了些温柔的哄骗意味,“小猫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人言,只会喜欢你呢。”
脚背上偶尔传来的富有弹性的触感,这样脆弱的小小活物,很是麻烦,最难保护,可它的亲近与信任毫不掩饰,在它的世界里,所有它喜欢的人都是守护者。
“它......它有名字吗?”魈小声问。
钟离知道这是魈答应留下这只猫了,心情很好:“还没有。今后它会受你许多照顾,由你来取名如何?”
魈摇头。爱宠是帝君大人在尘世的又一份羁绊,他不过一个为大人分忧的工具罢了,哪里配插足其中。“魈不擅此道。还是请钟离大人取名吧。”
钟离倒也没有勉强,沉吟片刻道:“若我来取,便叫......好好。”
本以为会是取自诗词或者典故的名字,意料之外地充满烟火气。猫猫停下玩闹,似乎明白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舔了舔爪子,仰头盯着钟离。
“此名是希望,我的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过每一天,好好对待自己的愿望,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魈愣住。他想说他不配,但帝君的决定不容他置喙;他应该要例行附和此名甚好,似乎更难开口。于是只应一声是,表示知道了。
也许是该服用连理镇心散了,心口不知怎的有点闷痛,眼睛也在泛酸。
帝君大人总是这样,在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被冰封的时候,又捉住他捏一下。冰的碎屑很凉很尖锐,但大人的手很暖。
钟离布置了好好的猫窝、猫砂盆和食水,留下一本喂养手册,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魈送他到门口,直到钟离的身影再看不见了才转身回房。
好好吃饱了,正在巡视它的新领地。夜叉的听觉灵敏,猫咪肉垫和地板接触的声音,在放肆地宣告,这间屋子的住客不再只有一只生物了。
这个认知让魈仍然觉得恍然如在梦中。直到好好又来闹他,猫嗓甜软,喵喵卖乖。
他小心地蹲下,试探着伸出指尖。好好见他愿意一起玩,开心得不行,翻出肚皮来让他摸。
魈将手覆上猫柔软的身体,他从未这样近距离地感受过所谓“生命”一词。掌心下的呼吸和心跳,会因为他的一个念头就此停止,也会因为他的照顾得以延续。
好好。他在心里将钟离所说的那些含义翻找出来回味一番,又强迫自己停止一切臆想,这是他身为护法夜叉的又一个任务。帝君的委任,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魈不知道怎么和猫玩,只是顺着摸摸它的皮毛。大约是这样单调的抚摸有点无聊,好好兴致稍减,一骨碌爬起来又开始满屋子踱步。
看着小猫自得其乐的样子,魈封好窗子,再三检查之后才出门开始晚上的工作。
大多数时候他习惯用风轮两立走窗,今天这般走楼梯的体验倒是很久没有过了。客栈已经打烊,菲尔戈黛特和淮安正在忙着收拾,二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惫,但见他下来时,笑着祝他今晚平安顺利。
魈略一点头,动用仙法消失在夜色中。
猫还在屋子里,魈总觉得不踏实,因此今晚的除魔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平日里即使魔物已经除尽也要一遍又一遍地巡视到天亮,这次却是赶在午夜就回客栈了。
已经飞到望舒楼顶,魈才想起自己封了窗,于是只好再跳下来改走楼梯。推开门刚好和地上蹲着的好好对上视线,四周漆黑一片,显得猫瞳是那么亮。魈有一瞬间的紧绷,随即放松下来。
好好来蹭他,就像迎接晚归的家人。
魈熟练了一点,脱下手套在猫的脊背上摸了两下当作回应。关门,点灯,收拾猫砂,洗漱。他走到哪儿,猫跟到哪儿,以至于当他把猫关在浴室外面时,心中的一个小角落居然在愧疚。
魈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发现好好居然就在门口,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这等着。
沐浴后的仙人身上的清心味道带着热乎乎的水汽。勾得猫往他身上扑。魈试着把好好抱起来,小猫看上去很满足。
钟离之前在猫窝旁边铺了厚厚的地毯,魈这时候才明白它的用途。他坐在地毯上,按照凡人的说法,撸猫。
即使是冷心冷情的仙人,也不得不承认,一只漂亮的小猫,温热的身体和蓬松的皮毛,让无论多么深的伤口,多么冷的寂寞,都会感到一丝治愈的暖。
好好舒服地趴在猫窝里,少年模样的仙人只穿一件中衣,在旁边的地毯上睡着,没什么安全感地缩成一团,比猫还像猫。
魈也许会很难适应与其他生物共处一室,钟离本是不放心才深夜来访,见到这样的景致倒是意外之喜。
看起来魈很喜欢这份小礼物。
钟离从床上抱来被子给魈盖好,又轻轻托起他的头,塞上一个软枕。一向无比警觉的降魔大圣对他的帝君从不设防,仍在梦中,只是眉头皱了起来,略有些不安稳。
猫倒是醒了,见钟离忙完,亲昵地来蹭他的手,完全不把他当作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钟离一手隔着被子,像安抚孩童那样慢慢拍着魈的背,一手挠了挠猫下巴。见魈又平静地睡了,便要起身离开。猫仍盯着他看,于是钟离点点它的额头,无声说道:“好好陪着他吧。”
6.
自律的仙人从不赖床,清晨六点魈准时醒来。
昨晚的记忆停留在地毯和好好的小肉垫。仙人也好,凡人也好,小动物也好,刚睡醒的时候总是有点头脑不清醒。
魈迷茫地抱着被子,好好跳进他怀里。
“你拿来的被子?多谢了。”魈揉揉锚脸,心道不愧是帝君的猫,居然通人性到这种地步了吗。
等到梳洗过后思绪回笼,地毯上的被子和枕头与幼猫的身形相比是如此庞大,仙人绝不承认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不是猫,那.......
魈的房间有隔绝的阵法,凡人仙人都不可擅闯,唯一有访问权限的,只有以看猫为由长期借用房间钥匙的钟离。
也许是钟离大人夜间闲游至此,惦念好好吧。大人一直都周到体贴,顺手关心一下昔日的下属罢了。
魈拒绝去想其他的可能性。一个微弱的念头想要冒出头来,就被他狠狠按下。不切实际的妄想,只会给大人和自己造成困扰。
给好好添了早饭,魈正要开始今天的除魔,用高强度的工作摒除杂念的时候,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好好给面子地从猫粮里抬起头,胡须上沾着碎屑,喵了一声当作打招呼。
“钟离大人!”
“早啊,魈。”来人似乎完全没有做客的自觉。径自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散发着米粥和面点的香味,清晨的寒凉瞬间被驱散不少。
“这么早就出门?吃了饭再走吧。”
从昨天开始,钟离大人就做了太多他看不懂的事情。其中深意,估计只有大人自己才知道吧。
“大人此番前来,是有事要吩咐吗?”
说话间碗筷已经被摆好了,钟离招呼他坐下,假装严肃地开口:“确实有两件事要交代给你。”
魈原本接过了钟离递来的筷子,闻言又将其放下了,一脸紧张,正襟危坐。
钟离看他眉心微蹙,淡色的唇抿起,好像下一瞬就要为璃月浴血沙场的样子,忍俊不禁道:
“其一是,万民堂的早点上新了流沙包。味道不错,所以送来给你尝尝。其二,等你乖乖吃完早饭我再告诉你。”
此时魈也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又被大人戏弄了。他早该知道的,带着吃食过来,能有什么要紧事呢?偏偏他每次都上当。
“多谢大人,劳您记挂。”黄色小猪形状的包子已经递到手边,再推辞就不礼貌了,魈接过,小口试咬了一下。流沙包的内陷儿还略有些烫,带着奶味的甜,稍不注意就要流出来。
魈第一次见这种点心,于是吃得颇有些狼狈,黏黏的流沙陷儿沾在嘴角和指尖,食物不应该被浪费,于是他按以前的习惯将手上的糖馅舔净了,一抬头看见与他同桌用饭的钟离,才知后觉地觉得失礼,不动声色地红了耳朵。
钟离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面前的粥,始终含笑望着他。眸色渐深,好像除了面前的人,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夺去他目光了。
魈对甜甜的东西都还算喜欢,吃掉一整只流沙包之后就有些饱了,对着只喝了几口的粥面露难色。
“那么第二件事.......”
魈竖起耳朵。
“我给你和好好拿来了一些或许会得用的物件。”
意料之中地是为了好好。毕竟帝君退位之后,除非璃月有大灾祸,不然帝君又为何来寻他呢。
魈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刚刚吃饱在舔毛的猫。既有感激,又有羡慕。
“您随意布置就是。”大约是些供猫攀玩的家具之类吧。
钟离闻言笑了,直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魈对那一笑有些疑惑,还没及细想,就被钟离的动作惊得愣在当场。
只见这人借着身高优势,三两下将魈床上原本的被褥收进高处的被阁里,从随身洞天中拿出一床新的蚕丝寝具,从缎面看上去就做知道绝非凡品,大概是什么名贵东西填充的,蓬松的同时还带着一点点淡香。
原本猫窝旁的地毯被换成更大更暖的一张,上面还摆着几个抱枕和一床厚厚的羊毛毯,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为了某个昨晚睡在毯子上的人准备的。
“你原本的被子略有些薄,已经入秋,夜里寒凉,不利于你休息,它也旧了,正好换一床新的。”想起昨晚所见难得孩子气的魈,钟离愈发难以控制上扬的唇角,“至于你偶尔想和好好一起睡,也别有一番趣味,但要记得盖好毯子,不可再如昨夜一般直接睡过去了,仙人体质也不是这么胡闹的,你可明白?”
“魈明白。”应声只是下意识的动作,魈还是迟疑,“大人,这是否太过破费了,魈承受不.......”
“好了。”钟离食指点在他唇上,轻易阻止了魈再说些他不爱听的话,“你已答应,契约既成,无需多言。”
钟离大人又在笑,自己好像又被捉弄了。魈知道自己不该,但还是有些半恼,转念却想到,大人关心爱宠,连带着他也受了照顾,他应感激才是。
他一生都会铭记大人的恩赐与仁德的。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靖妖或者养猫,他都会好好做的。
“去吧,天已大亮,我的降魔大圣要开始工作了。”钟离看着魈眼中不易察觉的情绪变换,像揉捏小猫那样捏捏他精致的脸,在那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话出现之前打发他走。
“是。多谢大人赐物。魈告退。”魈行了一个郑重但不失风骨的跪礼。帝君化身钟离之后不准他再跪了,但今日不同,他受了帝君许多本不该给他的照拂,应该要跪的。
钟离独自在房中静立片刻,半晌,无奈地叹气。好好不敢打扰他,静静地咬着抱枕玩儿。
7.
孑然一身的仙人和家里有猫的仙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那还是帝君大人的猫。
原本魈几乎一整天都在四处奔走除魔,除却极端疲惫或者有伤要处理的情况,敬业的降魔大圣没有回客栈的理由。
好好来了之后就不同了。魈每日中午、晚上会各回客栈一次给猫猫准备午饭,如果必须要夜间除魔会尽量早归,也不再图方便随意睡在郊野的某棵树上了,他是绝不放心好好独自在客栈过夜的。
钟离大人送来的被子很舒服,阳光晒过的安逸气息久久不散,床褥也被换成了厚的,睡上去真的很软。
当然,毛毯也舒服,盖在身上就像好多只好好将他围了起来。
魔物安分的日子,他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漫无目的地巡视了,他每日早出晚归,小猫肯定寂寞,难得的假期要陪着好好。
钟离到访望舒也愈加频繁。好好的猫粮之类,都是他定期送来的。虽然常说是要给猫送些什么,但魈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多了。二人食的餐具、遮光防蚊的床帐、时下流行的话本子、全图鉴的七圣召唤卡牌,魈床头的百宝阁也不再是摆设了,被亮晶晶的小玩具小摆件填满,都是魈不说但是很中意的东西。
没有小鸟可以拒绝亮晶晶,仙人小鸟也不行。
从前每天复制粘贴一样的生活不知何时完全换了样子,每一个明天都悄悄变的令人期待起来。
秋雨一场凉过一场,好好也不负仙人的重望,长大了一点,初见时只能给魈暖手,现在勉强可以给他暖肚子。
钟离又来访寻荻花洲的仙人。这次他带了一袋子糖雪球。狡猾的访仙人存心没作解释,魈以为又是什么甜食,没有多想就咬了一口,被酸得一个激灵,看上去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眸中泛起水光,眼尾湿红,看向钟离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带了点嗔怪。
知道自己戏弄过头,钟离按下吻他眼睛的冲动,伸手接在他唇边,哄人将吃进去的山楂吐出来。魈难得地没有买账,别过脸胡乱嚼了嚼直接吞下。
“是钟某今日的供奉欠佳,惹上仙不快了。”恶趣味得逞的男人还要装模作样一番,“用杏仁豆腐给上仙赔罪可好?”
一次调笑让冷清的仙人难以招架,而千百次下来,便让他即使知道对面是尊贵无比的神明,也敢将咬出一个豁口的山楂球塞进那人手心里,再用上点力气推开。
钟离将仙人赏赐的二手糖雪球毫不介意地吃了,围着难得跟他闹脾气的魈打转,一边说些上仙别生气钟某知错云云。魈将好好抱在腿上揉搓,似乎铁了心不理。直到不诚心的求仙者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盘杏仁豆腐,挖了一勺作势要喂他。
魈到底也不敢晾着他的帝君太久,自己拿过瓷勺,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原谅。
往生堂难得有些需要客卿出面的工作,钟离不打算久留,离开时要把糖雪球带走,却被魈拉住手腕。
“这不是给我的......供奉吗?”
受不了冰山小仙人一本正经犯可爱的样子,钟离反捉住他的手,柔声道:“知道你素来不吃这些口味过于刺激的东西,本就是图你一笑罢了,不必勉强。”
“我又没说不喜欢。”魈执拗。帝君大人的赐物,若是被收回去,他岂不是亏了。即使是凡人做出的奇怪东西,他慢慢吃总可以的吧。
“好,依你便是。”钟离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声音里的宠溺快要漫出来,“那明日我多为你寻来几样小食?”
“不要这种。”魈不知是还有些恼怒还是什么,不肯和面前人对上视线,只拿染了窗外红霞颜色的耳垂对着他。
“我保证,一定全都是上仙特别喜欢的。”
访仙人钟离不由心情大好。连带着嘱咐菲尔戈黛特多关照魈的时候,也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关于顶楼的小爷,老板今日却有心多聊几句,絮絮地讲着他越来越令人欣慰的作息和他们近来屈指可数却也令人惊喜的接触。
“魈小爷问我是如何给猫剪指甲的,”素来稳重的菲尔戈黛特眉飞色舞,“我吓了一跳,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8.
今日除魔回来,客栈老板说,上仙有来信。
魈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笺,上面金箔的花边样式古朴,细嗅有着淡淡的霓裳花香和墨香,是帝君大人的风格。
大意是好好需要例行检查身体,顺便采买一些宠物用品,请他去璃月港一趟。
魈确实有一阵子没有收到帝君大人的信件了,以至于信笺在手,他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从前岩王帝君执政的时候,慰问和传令的信件他倒是经常收,不过近来哪怕是一句口信,大人都会亲自从璃月港迢迢来到望舒客栈亲自说与他听。
魈取出一张空白的信笺。他以前回信都是用仙家的玉牒或传讯符,总比凡人薄薄的纸张靠谱,但钟离大人给他买了这些,还嘱咐他要记得用,他也只好听从。
许久未写字了,下笔略有滞涩,但好在练了几百年的身体记忆不会一朝一夕便忘却。敛了眉目,轻握毛笔的仙人颇有些凇寒道骨的风姿,认真写下“臣领命。”
魈盯着三个墨字愣了一下。这种回复只是他千年来习惯所致。臣。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称呼自己了呢。
开始只是因为君主不再,自然无臣。后来却渐渐是因为,帝君大人,或者说钟离大人,大概像像对待稚嫩的后辈、有趣的玩宠,或者他僭越一点,像对待......友人那样与他相处,他身为臣属的身份,便在日复一日的潜移默化中被淡去了。
信笺有着青绿色的底纹,随着角度变换暗芒流动,一看便知是价格不菲的美丽而无用之物。魈没忍心涂改或揉掉,只是又取出一张新的。
“魈明日便前往,请大人放心。”
仙人这回没有仙风道骨了。拿起信笺看了又看,笔杆无意识地抵着下唇。像情窦初开却不自知的少年人,一字一句都要苦思冥想,生怕误了缠绵的情丝。
“工作想必十分辛苦,还望您注意身体。”
“敬颂时祺。”
好好窜上桌子,也不乱跑乱碰,只盯着桌面喵一声,像是在鉴赏仙人的墨宝。
魈打一个唿哨,窗外飞进来一只圆滚滚的小团雀。
“你帮我送信到往生堂,我帮你一家过冬。”
团雀衔起信笺飞走了。、
明天要去璃月港,魈打算今晚加个班。但除魔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差点被一只道行不高的孤魂伤到。
他从未独自去过凡人聚集的地方。偶有几次前往璃月港也只是为了见钟离或旅行者,做一个影子就好,不用与脆弱又吵闹的凡人接触攀谈。
9.
魈揉揉眼睛,洗漱之后正要更衣,想到今日的行程,是不便穿一身降魔装扮的。
若是以前那般在暗处办了事就走倒是无所谓,但今日势必要与凡人接触,肩甲护手降魔杵之类,若是引来千岩军,还要麻烦钟离大人将他捞出来。
于是仙人封藏多时的储物洞天难得被想起。
魈翻出了帝君座下还是五位夜叉护法的时候收到的赠礼。
当时浮舍应达他们说,等到天下太平了,要去过凡间的生活。于是给他们五个兄弟姊妹都定制了一套常服。还记得那时候,浮舍因为身具四手,他的衣裳是请人专门设计的。
可惜后来真正见到安定盛世的,仅有他一人。他不愿入世,这份赠礼本以为注定会被辜负,也许当时的兄姊们,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吧——
他照顾着一只可爱的小猫,饿了知道好好吃饭,累了知道好好休息,业障有被好好压制。
魈一边回忆,一边摸索着将常服穿好。仙家造物,封压千年仍旧如新,看着落地镜中从未见过的自己,他忍不住走近些,伸手抵在镜面上细看。
这是他们想看到的样子吗?是他配拥有的样子吗?
好好从没见过这样的铲屎官,警惕地凑近闻了闻,发现味道没变,才放心地蹭上来。
“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魈板着脸问猫,“奇怪就叫一声,不奇怪就叫两声。”
“喵喵喵。”
如果下楼,必然会遇到菲尔戈黛特和淮安,说不定还有言笑。不说他们围上来问东问西,就算是用隐晦的余光偷偷打量都会让魈觉得不自在。
反正要带着好好一起走,或许今天可以久违地走窗。
社恐仙人正在盘算,却意外地听见有人敲门。
木门吱呀一声,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响。魈和门外的人对上视线。
“钟离大人......怎会来此?”明明最近很忙不是吗。
钟离却没有立刻回答,世人称岩王帝君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今日他却怔在原地。
面前少年模样的仙人,面容精致姣好,一身天水碧的长衫,外罩月白广袖,飘逸的浪漫冲散了他平日里冷冽的杀伐气息,束腰上孔雀羽线的刺绣繁复,勾勒出纤腰近乎不盈一握的线条。
他还佩了羊脂玉饰,钟离没细看是什么纹样,玉是好玉,但人比玉还要白皙莹润,反倒教它相形见绌了。
“大人?”魈被盯着,知道定是因为这件衣服,强忍羞意又问一遍,钟离才如梦初醒般随他走进室内。
早知会被帝君看见,他死也不会穿凡人衣服的。
“咳,”钟离自认爱慕于魈绝非为其样貌,却也一时为其新装心动不已,察觉自己实失礼地盯着人看了许久,耳廓染上热意,但状似平常地笑道,“不是你说今日要去璃月港?我自然是来接你。看来你已做好准备了。”
随后他就看到魈睁圆了杏眼,其中流转的金色亮了起来,虽没有牵起嘴角,却是一个惊喜的表情。
大人也一起去吗?
钟离自然懂魈想说些什么,轻弹了一下他眉心的紫菱,不疼,更像是亲昵的触碰,“我知你会不安,怎会让你独自前往呢?”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交由他办的任务而已。
钟离却没等他说完,抱起好好,朗声问他之前送来的小篮子在哪里,里面垫了软垫,是专门为了带猫出门准备的。
魈把篮子找了出来,好好却死活不愿进去,略微强硬点,就好像要被扔掉似的又生气又委屈。二人无法,只好放弃篮子用手抱着。
锁门的时候,魈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直到客栈陡然一静,几个熟人和楼下食客都几乎要将目光黏在他身上,让他顿时恨不得抗旨不尊,溜回顶楼。
看出了魈的退缩之意,钟离将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揽在怀里,附身在他耳边轻轻道:“上仙勿怪,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仙人,一时醉心仙容难以自拔,冒犯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听了这话他更想跑了,但钟离的手臂像难以撼动的玄石,令他连风轮两立都做不到。好好不满被缩小的活动空间,从魈怀里窜上钟离肩头。
“说起来,钟某也是凡人一个,”钟离也不管被石化一般的言笑,放下摩拉自取了几块桂花糕,还不忘继续跟他调笑,“亦为上仙风姿倾倒。”
怀中的小鸟果然快要烤熟了,抓着他衣袖的细白手指都泛起粉色。
等他们走出客栈,一楼才又恢复热闹,来往的商旅之人中多有消息灵通者,窃语道:
“早听说望舒客栈住着仙人呢,莫非那位就是......”
魈从未觉得客栈外的空气如此清新宜人。
钟离仍将他护在怀里,他却不敢再躲了,钟离也有意放他一马,默许他一个巧劲儿钻了出来。
“多谢大人。”
“上仙此言差矣。”钟离却避而不谈,笑者将他牵上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车,“在下小小往生堂客卿而已,担不得您一声大人。”
空中自在法来去不知多少次,路遥马慢地一点点看过去倒是头一回。
荻花洲的景色对于镇守此地百余年的魈来说,早已是铭刻进骨血里的熟悉,但隔着半掀的车帘,就好像画面被镶上画框,变得相同又不同。
这就是帝君大人平日所见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魈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将心中所想说出口了。
“这条路我已走过许多次。千里通途,邪祟不扰,商旅安繁,村落安居,降魔大圣功不可没。”
“职责所在,您过誉了。”得到来自帝君的夸奖,凡是璃月人都会觉得开心,魈也小小地微笑了一下。
钟离被他唇角的精巧弧度晃了神。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那弧度便如昙花一现般回落了。
“呃......先生,”魈细想了刚才钟离的话,眉心微蹙,那一点紫菱也显出些焦急来,“您平日都是坐车来的吗?早晨也是?”
钟离点头,略一沉吟就明白过来,心里一暖。
“您为何不动用神力.....若是清晨来找我,这么远的路,那您......不是天还没亮就要起身了。”即使是中午或者晚上,也要白白浪费半个多时辰的车程。
钟离拿一一块桂花糕放在魈手上,他接过了却没吃,像是执着地要等一个已经确定的答案。
“是又如何?”男人这时候不是礼贤下士的岩王帝君,也不是知礼谦和的客卿钟离,而是纵横风月的多情浪子了,故作孟浪道,“吾心伊人,在水一方。道阻且长不足惧,路遥马慢也都是意趣了。”
“先生......”这已是很过分的话了,蒹葭之意谁人不懂呢?魈原本一直摆弄自己的玉佩,现下忍不住抬头看看钟离的表情,发现他眼中不是自己想象的戏谑轻浮,而是一种令他不敢看懂的认真。
好好在钟离的膝上一起看向他。
魈不敢管岩王帝君做些什么,只好捂住猫的眼睛。好好用肉垫扒他的手背,为自己被夺去的视觉抗议。
“先生若是想来......看猫,那用神力或者仙诀传送便是了,何必为难自己。”
钟离长叹,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无奈:“魈,我坚持乘车,一是因为在我看来,我以凡人的身份与你......,就该如真正的凡人一般行事,若贪图方便,动用神力躲懒,岂非心意不足,轻慢了你?”
钟离大人在说什么呢?什么样的凡人会为了一个仅仅算是相识的故人做到这种地步呢。又有谁配得上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这份凡心呢。
魈松开猫,又要回去看自己的玉佩,却被钟离拦下了。戴着微凉扳指的大掌温柔而坚定地托起他的脸颊,他感觉到那人手套之下皮肤的温度炽热。岩石之躯会像这样把人烫伤吗。
“二是因为,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去寻的那人知道此事之后,心疼我一路辛苦,见到我之后,多说几句话,多吃些我带去的点心,最后临别时多留我一刻钟。”
他已经被烫伤了,从心脏到血液到意识,都在叫嚣着滚热的疼痛,抚过他眼角的手指几乎要带下泪来。但他垂下眼睫,徒劳地遮掩自己的破碎。
“魈,你心疼我吗?”一向进退有度的人这次却不打算放过他,将满是柔情的逼问伪装成诱哄。
魈不太确定自己配不配,但还是轻轻点了头。
他们离得过于近了,钟离能看清魈的睫毛也是深翠色,正随着呼吸微颤。
回过神来时,璃月港的闹市就已在身边。
魈环顾四周,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向帝君一手创下的,全提瓦特最繁华的商港。一切的财富在此处沉淀,一切的野心在此处疯长。
摩拉与货物在这儿快速被交易,消息也如轻捷的海风一般,瞬间便从街角吹至巷尾。
今日大家的新话题又是关于往生堂客卿先生的。钟离先生今日身边带了一位抱着猫的小公子,眉心一点花钿,眼尾一抹红纹,面容美的不似真人,见之忘俗;一身长衫广袖虽不是当下流行的样式了,但衬得人芝兰玉树;看着年岁不大,气质却飘渺出尘。
若不是与钟离先生孟焦不离地黏着,还真以为是哪位下凡的仙人。
魈还是不习惯人群,叫卖、嬉笑、交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淹没过来,令他有些紧张,手心都出了汗,忍不住偷偷看向钟离。
可谁知气定神闲走在一旁的人也正看向他,这心虚又无措的一眼被抓了个正着。魈慌乱逃离那双含笑的眸子,低头装作认真走路,暗自庆幸凡世足够喧嚣,让他乱了的心跳声不值一提。
街市繁闹却不大,钟离很快带着魈来到璃月港最大的宠物用品商店。
商店老板是位热情的妇女,有着饱满的额头和微圆的脸庞,是看上去就善良朴实的一类人。
老板和钟离是熟识了,见他进门便迎道:“钟离先生又来光顾了!还给带了个标致的小客人来!快请进快请进!”
魈想争辩一句自己不小,但是钟离在身边,他又不好让那人知道自己计较幼稚的一面,只得生生咽下这个“小”字。
哼,凡人,不敬仙师。
“您可是熟客了,在小店买东西也有几个月了,我竟然还一次都未见过你家小宝贝呢!”
好好总是让魈觉得它好像听得懂璃月话,比如这时候,它就从他怀里直起身子。魈正犹豫是不是要把猫拿近点给老板看看,突然感到一只手搭在自己背心轻轻一推,他不由自主地被带上前一步。
“这便是我家小宝贝了。”钟离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魈先是一惊,冷静了一下后在心里苦笑自己自作多情,小宝贝当然指的是猫。
在璃月港做生意的,可与懵懵懂懂的仙人不同,个顶个的心明眼尖。听他这样说,老板哪还能不明白钟离的醉翁之意,顿时也笑了,笑了几声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呛咳了一下。
此二人容貌气度倒是般配,可、可抱着猫这一位,是不是年岁太小了些,看着似乎也未开情窍啊......
不过这你情我愿的事情,有千岩军在也轮不到她来管,钟离先生亦不是常人,想来心里有数,她还是别操那闲心罢,做好生意才是正经事。只是对着那小客人,善良的妇人心里总多了些怜爱。
“二位今日需要点什么?我来介绍!”
魈见老板笑吟吟地看向自己,想必是在等自己回话了,下意识看向钟离。
钟离正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让魈想起了他被帝君带着与璃月仙众初见的时候,温和的神明也是这样,如磐岩默不作声,却一直在他身后,给他厚重又温暖的共鸣。
接下来一日的顺利,都好像是从魈有些生疏地说出第一句话开始的。他大多数时候以短句或寥寥数词作应答,但老板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报以极高的兴趣,让魈几乎生出一种自己很会聊天的错觉。
钟离在一旁静静听着,随手在购物的小篮子里填些猫零食猫玩具之类。魈专心应付着老板的热情,谈到猫的性格时,他终于放松一些,话也渐渐多了几句。
结账的时候,老板说要送给他们一个猫牌作为小赠品,问他们小猫的名字。魈答了。老板一边在猫牌上刻字一边笑道,这名字可爱,寓意也好,又很吉利。
那天以后,璃月港里便会偶尔出现往生堂客卿携一少年同游的身影,最初总是带着猫,后来有几次仅此二人。
钟离带魈入世的算盘几乎是在他眼睛底下打响的,可魈没有办法,一步一步清醒着沉沦。原本每次去璃月港都是好好有什么需要,如今却闲暇时应约跟着喝茶、听书、看戏,做些闲散之事。
理智告诉他应该严辞拒绝,但想到帝君又是从璃月港枯坐许久的车来接他,或许还在茶楼戏园先行打点了一番,魈便心软地跟着去了。
戏曲一类,唱词含蓄,魈大多没有兴趣细细分析品味,不过云先生婉转清越的唱腔一向堪称绝世,即使是行走于无情杀伐的夜叉也会为此震撼。
听书一事魈一直说兴趣缺缺,要么是些凡人杜撰的历史、要么是被吹得天花乱坠的盖世奇侠。哼,可笑,提瓦特大陆上战力最强之人明明就在面前。但是听到主角陷入危机的时刻,坐在他身边的钟离却注意到他手指攥紧了茶杯,踮起才能碰到地面的脚紧张地靠在一起。
至于那些缠绵悱恻的故事,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复杂关系魈实在头晕,也不懂为什么求偶之事会被凡人搞得如此复杂,若真爱一人,为他舍生赴死便了无遗憾,只愿他平安顺遂,何求那人回眸呢。
但魈架不住钟离喜欢,也跟着去了几回,并且对刘苏此人评价极差。一切“请听下回分解”的故事都在魈这里排行最后。
钟离还带魈去了摘星阁,是最近新开的铺子,二层楼的大店面买珠宝首饰的。
魈原本疑惑为何大人会带他到这种地方,进去之后才明白,这家店卖的不是璃月的石珀翡翠之类,而是蒙德和枫丹开采的珠宝,名唤钻石的,据说还有个雅称叫创世结晶,总之璀璨无比。
一屋子的亮晶晶,在灯光下好像一屋子的星星,即使是仙人小鸟也会愣住一小会儿的。
身旁的问他喜欢哪个。魈没过脑子,喃喃了一声都喜欢。
钟离笑了,用自己左手上的扳指交换了这家店铺。
“先生!”魈大惊失色地拦他,却因身高优势让那胡来的人得了逞,“先生,这是帝君旧物,千年不曾离身,亦有诸多神力与愿力,堪称无价,怎可儿戏!”
“如此重宝确实不该随意对待,可我已给出去了,契约已成,哪有反悔的道理?”钟离戏谑道。
一向情绪内敛的仙人急得红了眼睛,当即要请老板收回契约,却被温柔但不容拒绝地拦下。
钟离拈起一只花枝样式的细镯套在魈的手腕上,手镯做工精美,花与叶都栩栩如生,镶嵌其间的钻石更是颗颗光华流转,华贵和清雅集于一身,勉强算配得上他的小仙人。
“价值连城又如何,无价之宝又如何。不抵一句你喜欢。”见魈面上愠怒与失措未消,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又温声哄道,“若你真觉得它珍贵,就笑一个吧。连搏你一笑都做不到,那这帝君旧宝岂非废物一个。”
魈很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眼中的泪意再也噙不住,沾湿了睫羽,顺着颊边无声滚落。
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只好扎进钟离怀中,任凭自己大不敬地弄湿深色的衣衫和领带。
渐渐地,璃月港的众人都知道,有个不爱说话的漂亮少年偶尔会从荻花洲一带过来,身份神秘,气质出尘,冷冷清清好像拒人千里,但性格出人意料的还不错。若你得了钟离先生默许与他说两句话,提起先生和他们家猫,少年会脸色缓和,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天也只是仙人和魔神漫长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十二时辰而已。
魈在熹微的晨光中睁眼,温暖蓬松的被窝里有一个正在呼吸的热源。意识回笼,是好好昨晚跑到床上来了,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猫也会找暖和的地方。
洗漱的时候魈发现皂角被换了新的,乳白色的皂块能看得到里面的干桂花,香味像是杏仁豆腐,闻着还真有些饿了。
于是降魔大圣今早除魔之前,在言笑那儿拿了两个热腾腾的牛奶馒头。这是仙人最近的新宠,往生堂客卿先生特供的菜谱,连蒸笼里的水都有讲究,松软可口,奶甜恰到好处。
中午回到客栈,旅行者刚解决稻妻的风波,打算回到璃月接委托,顺路找魈一起吃饭,风尘仆仆地刚一坐下就感慨道魈的居所变化好大,甚至还养了猫。彼时魈正在给他沏茶,闻言轻咳一声正要解释,旅行者又说:
“我们刚一进璃月港,就听说了钟离为你一掷千金,啊不是,应该说一掷亿金的事情.......”
这下好了,摇香的茶杯直接从茶案上滚了下去,还是派蒙飞过去接住的,魈也没管那喝不成了的茶,强作镇定:“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竟然还有人提起吗?”
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讪讪道:“魈,那个,其实我们听到的版本,是钟离一掷千金的对象是他的心上人......”
派蒙点点头,双手叉腰颇有些得意的样子:“是的呢。原本我们只是觉得很可能是你,想诈你一下,没想到你居然爽快地承认了。”
旅行者本以为魈会很害羞,红着脸斥一声不敬仙师之类。但魈只是换了新茶继续沏,唯独不稳的手指和烧红的耳垂暴露了一点慌乱。
“我与帝君并非那般关系。都是凡人的谣传罢了。”
“哎呀!魈,”派蒙急得在空中跺脚,“钟离他是真的,唔,唔唔!”
“派蒙,多吃饭少说话。”旅行者知道这二人估计是还没有将事情说开,他们身为友人,不应擅自插手,遂塞了一块糕点在派蒙嘴里。
旅行者茶足饭饱,撸了会儿猫满意地离开了。今日魔物不多,正午的阳光照的人和猫一起发懒。魈送走他,回到房内打算奢侈地小睡一下。
拉上山水印花的窗帘,光线昏暗的室内很适合休息。好好团在他身边,毛绒绒的地毯有些日子没躺过了,魈正要拽过一旁的毯子盖上,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放回去了。
如果他再将自己晾在空气里,大人还会来给他盖好被子吗。
17.
睡过去之前,魈还在用朦胧的意识笑自己的异想天开,睁开眼竟看到梦里的人就在一旁,见他醒来,伸手拨开他脸上睡乱的额发。
周身都是暖意,毛毯横着搭在肚子上,好好回到它的猫窝里去了。
“中午确实气温高些,但也不可贪凉。”钟离用手背贴了贴魈脸上压出的印子,看着仍有些他迷蒙的眼,心里软得要融化,“你睡了许久,再躺下去晚上要睡不着了。”
钟离大人一直在这里等他醒来吗?
一直以来,大人都是这样,让他所有说出口与未说出口的心声,都有重重回响。
那他这样又算什么呢?对于那些众人皆知的心意,因自卑怯懦逃避,以君臣之礼拒绝,却又处处受着大人无微不至的体贴,任凭他将深情宣告天下,只敢躲在暗处窃喜。
他是罪该万死的信徒。他原本立誓要用全部的生命与鲜血换来神明的目光,却在神明的投下注视时将自己藏起。
“钟离大人.......”魈唤一声,因为钟离俯身拉近距离的动作而微笑,“我想喝水。”
钟离点点魈的鼻尖,正要起身去倒水,食指却被牵住。
魈握着他的指节,不敢用力,更怕被甩开:“大人可以抱我过去吗?”
冰川悬月般的仙人何曾说过这样的话,话音未落已是满面红霞,但仍坚持着与俯看着他的男人对视。
这仅是魔神和仙兽漫长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天,但钟离心有所感,一个难忘而缱绻的节点即将到来。
他像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般,将魈打横抱起,动作温柔而沉稳。
魈被安置在桌旁的木凳上,一杯用神力温热的茶很快出现在手边。在他捧着茶杯啜饮时,钟离取来鞋子为他穿好,单膝跪在地上的样子,像是从未成为过一个万民朝拜的执政之神。
魈看着钟离的发顶。世间会有第二个人有幸以这样的视角看一个神明吗?
鞋带还未系完,魈却放下茶杯倾身过去,伸出双臂环上钟离的脖颈。
他感觉到钟离停下动作,亦环住他的腰。他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他的琉璃心要变成一只琉璃小鸟飞出胸膛,高歌自己会被纵容的愿望。
是啊,愿望。福至心灵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先生,”魈私心没有用敬称,这种话他希望自己不是以臣属的身份说出,“您之前给好好起名的时候说,‘希望我好好对待自己的愿望,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
“我的愿望是,您爱我。”魈不知自己是害怕还是紧张,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但腰间的手臂收紧了,有力的禁锢感又给了他勇气。
“我爱你。”钟离像当初买下摘星阁那样,毫不犹豫地满足他所有心愿。
“我还有想做的事。”魈稍退开一点,与钟离交换一个噙着泪的对视,“我想吻您。”
他的先生,先一步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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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想看一些被宠爱和救赎的小鸟,遂自割腿肉。
希望有让你看得开心o(* ̄▽ ̄*)ブ
无脑糖()两人交往前提
《关于散步路过岩王神像这件事》
《其实在悄悄醋自己的客卿先生》?
其实是因为翻到这张截图,忽然看见旁边钟师傅的柱子还没消失,还有点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