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上的推荐LOFTER(乐乎)

*重新编辑补充:回过头来看真是要命,好多bug,网点还贴得乱七八糟……懒得改了将就看吧,实在不好意思……

后续的成步堂篇&御剑篇收录在漫画本《DailyNarumitsu》里~

整理了下之前画过没发lof的,后半年忙得大概没法更新了TAT

*全文1w左右一发完,第三方路人视角

*我流大学成,莎剧表演系设定,顺着正剧的一些有的没的脑补

Ps.设定上的艺院不代表现实中的艺院真实情况,请把它看作一个架空的存在otz

我和他其实并不熟,但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那一头刺猬一样尖尖翘翘的头发实在是引人注目,他和别人聊天,笑的时候头发尖也跟着一晃一晃。每天要抹多少发胶才能把头发弄成这个样子啊……而且这样真的好看吗?我一直没想明白,但也从来不方便开口问,毕竟在表演系,衣着外貌特立独行的学生多了,他们管那叫艺术的气质。好吧,也...

我和他其实并不熟,但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那一头刺猬一样尖尖翘翘的头发实在是引人注目,他和别人聊天,笑的时候头发尖也跟着一晃一晃。每天要抹多少发胶才能把头发弄成这个样子啊……而且这样真的好看吗?我一直没想明白,但也从来不方便开口问,毕竟在表演系,衣着外貌特立独行的学生多了,他们管那叫艺术的气质。好吧,也许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不懂艺术。

不过就算没有那头时髦的发型,系里恐怕也没有人不认识他,而且是从第一天开始。

入学照例要开班会,我对那些人生理想的高谈阔论没有兴趣,谁考进表演系不想出人头地当个名扬四海的戏剧演员呢?偶尔有那么几个同学也展示了几样才艺,但无非是考试时也有的唱歌跳舞云云,谁都一样,我看着看着便失去了兴致。

上一个人刚演唱完一曲美声,我听得快犯困了,正打着哈欠的时候下一个人上了台,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大家都好厉害啊,那我就表演一段不太一样的吧,虽然可能会有点奇怪……”

他挠了挠头,清清嗓子。忽然摆出一个难以理解的架势。

“我就是!信号灯武士!蓝信号!”

……………………………………

他僵硬地维持了几秒钟这个动作,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大家……都没看过信号灯武士吗?”

突然,场下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

“在想什么啊这个人”

空气一下子活跃起来,底下叽叽喳喳的声音,说不上是夸奖,可能认为这个人是不是傻的成分居多,但至少是觉得他很独特——不过敢在《我的太阳》后面表演信号灯武士的人,想不独特恐怕也很难。台上那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有些无措地立正站好,扯了扯脖子上显眼的红色围巾。

“我小时候,和我两个最好的朋友一起表演过信号灯武士。”他说,“和他们一起排练的日子很开心,表演那天更开心,好多人都说我们演得像。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演出一定能给人带来快乐。”

说完这些话,他就要往台下走,还是老师喊住了他,“同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啊……不好意思,我太紧张,忘记了……我叫成步堂龙一。”

成步堂。我在心里念了两遍。好怪的名字啊,读起来跟“原来如此”差不多,倒是挺好记的。

就这样,这个留着扎眼的刺刺头、开学第一天就逗笑了全系人的同学立刻在所有人心里留下了印象。可惜艺院的人大多数自命清高,总要故意找些云里雾里的朋友以彰显自己的高雅,因而虽然他一战成名,朋友却意外不多,但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几个人都说他很好相处,虽然还是傻乎乎的,但是待人特别真诚,好像见了谁都能跟你说掏心窝子话。

我跟他不同班,只有大课上偶尔能见到几面。要说普通他倒也是十分普通,谁也不会认真听的艺术理论课,他也能躲在最后一排一睡睡掉半节,有一回上课还偷偷和室友在后面打牌,艺理老师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气急败坏地用粉笔头砸他;但是偶尔合班上的表演课上他偏偏又格外活跃。我一向认为自己是个高傲的人,轻易承认别人的好显得我很掉价——也许是我的恶习——但平心而论,他演得确实不错。第一天那个信号灯武士,听说是我们大概小学那会很有名的特摄动画,我没看过,但散场之后有几个男同学围到他身边,隐约听见大概是夸他模仿得有神韵云云。

说实话像他这样的人,我很难与莎士比亚联系起来,还是特摄英雄更符合他给人的印象,直率又鲁莽,并且像个傻子一样相信自己最终一定会取得胜利。但亲眼看过才觉得不一样,如果说拉山德还比较接近他本来的性格,那么爱德蒙和他平时的样子就简直判若两人,笑容阴恻、贪婪自私,那场戏本来没人期待他能演好,然而一幕结束,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话又说回来,我不知道究竟该说是他很会演,还是他这个人擅长入戏。故事明明还是别人的故事,他却每次都像当真一样将自己共情进去,为此一旦有一场哭戏他常常到下课还哭得停不下来,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像他那样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推开窗户月亮说不定会像奶油一样滴下来,要是用力磕碰了,那奶油还要化得更快,化成近乎透明的颜色,顺着窗户边一路直淌。谁也看不得他那个样子,他去演什么都可以,混世魔王花花公子也行,但真的不该演哭戏——谁演哭戏非但不能让观众理解他的悲伤,反而全把他当只小狗一样怜爱起来?!

有一次系里临时上节目,不让用传统的本,紧急排了一个前辈留下来的校园霸凌的旧话剧剧本。那天他似乎格外缓不过来,抽抽搭搭的到下午的课上还在擦鼻涕,我实在看不过去,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每次后劲都这么大啊。”

他泪花还挂在眼角,不好意思地笑笑,揉了揉头发,“啊,抱歉……刚才演的那场让我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哦。我点点头,没再问下去,这应当不是以我和他点头之交的关系能问的问题了。人谁没有一些不愿提起的过去,虽然他平时看上去格外开朗,想必阳光的背后一定有哪个角落也藏着不易为人察觉的阴翳。

日子一直平淡无奇地持续下去,他开始变得不一样,是在某个本来也十分平淡无奇的下午。

仲夏的天气热得让人发疯,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实在不想去挤人头攒动的学生食堂,一个人提着提前做好的便当,准备找个阴凉僻静的地方好好休息。校舍后面穿过一条小路有一块空地,是一块三面环墙的大草坪,没什么人知道这块地方,我还是新生时期一次不小心走错路才发现的,在这里肯定可以离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远一些。

我熟门熟路地穿过那条石板小路,远远地看见大草坪上好像站了一个人。竟然有人也知道这里?我眯起眼睛看了看,看见一件眼熟的红白色T恤。

啊,是隔壁班那个成步堂。算了,以他的脑子来说,八成也是哪次误打误撞走错了——我可没有说我也和他是同一个水平的意思,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显然我比这个爱哭鬼要聪明得多。

我看得都好奇了,写的什么啊,这么在乎。难道是喜欢的哪个明星传绯闻了?这年头的报纸新闻说实话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我都几百年不看报纸了。学校里的报刊亭就在我们每天下课回生活区的必经之路上,话虽如此我也从来不会多看它一眼——反正就算哪个演员结婚了,和我的生活也没半点关系。

他看那一页看得实在是久,一个人但凡没有阅读障碍,就报纸上那点方块大小的报道,哪怕是头版头条爆炸性大新闻,十分钟都够看完两遍了,然而我的便当都吃完了,他还站在大太阳下面死死盯着那页纸。这么当真干什么,这样下去,明星没澄清你要先中暑了,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在这黯然神伤,我可是没精力在三十五度的天气奉陪下去,收好便当盒就准备回寝室休息去了。

直到我站起来往小路外走去,他仍然没有任何挪步的迹象,鬼使神差地,我回头看了一眼。红砖围墙的阴影长长地拖在草坪上,围墙背后几棵茂盛的大树枝叶繁密,盛夏的烈日把树叶都照得发亮,一阵大风吹过来,发光的树叶和草坪一同摇曳得沙啦作响,他站在阴影和阳光交界的地方,低下头折起那张报纸,像怕它被吹跑似的,把刚刚一直在看的那一页用力按在自己心头。

那之后过了大概半个月,这件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直到我有一次课上碰巧坐他后面,发现他在写信。其实如果不是印着我们学校校徽的牛皮纸信封就放在一边,我甚至不敢断言那就是信,因为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他桌面上起码已经放了六张正反面都写满的信纸,我一个星期说的所有话包括废话加起来怕是都没有这么多,更别说还是写给别人的东西。

坐他旁边那个人——叫山本什么的吧,我也见过几次,大概是他室友,人还不错就是风流成性,在艺院倒是个常被人津津乐道的人物——默默地看着他又写了半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都这个星期第几封了。”

“不知道,可能是第四封,或者第五封,”他说,“我怕快递员寄丢了。”

认真的吗,今天才星期四啊。

“你该考虑的是寄丢这个问题吗?”山本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异常无奈,“小学四年级到现在,都十年前的事情了,你确定他还记得你是谁?”

“说不定人家早把你忘了,你还在这里倒献殷勤。”山本皱着眉头,“要我说,十年要改变一个人太容易了,你怎么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他说不定就是长成了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呢?”

“不可能!”成步堂打断他的声音几乎有些急躁了,“你……你没见过他那时候是什么样子。你要是见过,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看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几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遇到了‘什么事’正是我关心的。他绝不是那种人。一定有什么隐情,我非要问出来不可。”

“好好好,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山本举起双手示意他镇定,“但是你指望他怎么回复你呢?万一他见了你之后跟你说,‘是啊我成为了我讨厌的那种人所以呢’?”他叹了口气,“要我说,他要是真有什么难处,并且还惦记你们这些朋友,要寻求帮助早就自己想办法找你们了,哪里还用得着你在这里想破脑袋去联系他。”

“他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成步堂攥着笔敲了敲信纸,“别扭得很,还逞强得要命。他要么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解决,要么就是有非瞒着我们不可的理由。”他停顿了一会,好像一时不知道还要再解释什么,索性提笔继续往下写,“总之,我一定得和他见一面。”

“唉。”山本摇了摇头,“说到底你往检察院写信他们真会替你转送吗?我看你还不如本人亲自去走一趟。”

“……我去过了。”成步堂回答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沉闷,“去了四五次,每次他们都说他不在。”他用力握紧手中的笔,“他这个人有多认真我知道,一点小病绝不会随便请假,何况连着两个星期都这样。他就是不愿意见我。”

“你都知道了还要写啊。”山本的眼神里写满了“你没救了”,“他摆明了在躲你,你非要这么多管闲事,就不怕讨他嫌?我追姑娘都没你这么厚脸皮。”

“多管闲事?当初要是没有他们两个‘多管闲事’,我现在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成步堂摇头,“这闲事我还真是管定了。一封不回就十封,十封还不回就一百封,就是把他烦死,也要让他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天你被当作疯狂的追求者押进去,我看就遂了你的愿了。”山本彻底放弃了干涉他,由着他继续写那些不知道什么内容的长信。

“喂,听说没有,隔壁班那个刺刺头要转专业去学法啊。”

“学法?艺术学院学法?别逗我了,就他那个每次都在及格线徘徊的艺术理论,先好好把自己的专业课学好再来做春秋大梦还差不多……”

暑假回来,我立刻听说了这样的传闻。起初我丝毫没当回事,谁会信呢?艺院从来不缺这种无聊的小道消息,今天谁和谁翘课出去泡吧,明天谁可能就去做了个整容手术,人的嘴里说出什么都不足为奇。更别说那个成步堂一上表演课就跟打了一身鸡血似的热情澎湃,此外还附带所有的理论课成绩都岌岌可危(我们当然也没人喜欢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不过考试姑且还是会认真应付一下,天知道那家伙为什么就是考不好,可能脑子就是那么不好使吧),转专业去我校院系排名数一数二的法学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很快我发现,这件事看来似乎是真的,并且千真万确。消息大概是从那几个一贯嘴碎的人那里传出来的,我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兴趣,但麻美子正在和他们中的一个交往,她恨不得要把知道的所有事都一股脑倒进我耳朵里。

“你听说隔壁班成步堂的事了吗?”下课回生活区的路上,她又凑过来。

“听说了,怎么。”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那帮人过几天就会说山本换了第四十五任女朋友了。”

“哎呀不是,这次可是如假包换!”她压低了声音,像在传递什么绝密情报,“我男朋友那天路过听见有人和他说话……”

说来也怪,一个外人说出来的话,我觉得还要可信几分。

“他说,听见那个人问成步堂,‘转专业的事你是认真的吗’,然后成步堂沉默了好久,说‘是啊’!”她越说越兴奋,“本人都承认了,这还能有假!”

“所以呢,是真的又怎么样。”我吸了一口手里的珍珠奶茶。

“你不觉得他疯了吗!”麻美子晃着我另一只手,“法学院可是我们学校全市排名第二的强院,转专业考试之难每年都上内网论坛热搜第一,就凭他那个榆木脑袋怎么可能考得上!”

“可能就是一时脑子抽筋了吧。”我捏住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珍珠,“或者什么人刺激到他了呗。”

没来由地,我想起那天在校舍背后的草坪上,他攥在手里的那张报纸。——嗐,别是明星绯闻成真他崩溃至极脑子坏掉终于决定亲自替他们判离婚去了吧。

“真搞不懂这些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麻美子还在自说自话。

虽然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但是本着看客的心态,我的确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再想不开也不至于直接去学法吧?就像麻美子说的,我们学校法学院有多难考众所周知,他成绩一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还认不清自己不会背书的现实吗?总不至于觉得摆脱艺院就不用再看艺术理论……得了吧,法学院要背的东西恐怕比艺院的五倍还要多。

何况……他不是说自己真的很喜欢表演吗。我也说过,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演技确实还不错,每年新年文艺晚会艺院上的节目,他总能得个戏份不少的角色,偶尔还会有一两个人因为看上了他的演技,去内网论坛上问能不能认识一下艺院那个演xxx的(虽然知道本人摘下假发是那样一个刺刺头之后全都劝退了)。

难道说人这种生物的理想终归都是说说而已?可我总又想起他演拉山德,当他捧着剧本念到“或者,即使彼此两情悦服,但战争、死亡或疾病却侵害着它,使它像一个声音、一片影子、一段梦、黑夜中的一道闪电那样短促……”那时,与其说是他话语间流露的情感听来深切,不如说更重要的是他眼里炯炯的光,如此灼热,绝无半分虚假。

算了,想又有什么用呢,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听麻美子那些有的没的闲话。

可惜艺院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懒得理会和自己无关的事——很快,“成步堂要转去法学院”这件事就成为了整个艺院的笑柄,每个人见到他都要揶揄一句,“哟,怎么样,觉得自己能考上了吗?”“未来的法律专家要去上表演课啦?今天是不是准备演个律师?”

诸如此类,这些人闲得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成步堂偏偏又是个老实人,总是涨红了脸反驳他们,“别说了!你们懂什么!”

“哎哟,我们不懂,哪能跟未来的大律师相提并论啊?走了走了!”

就这样,每次互呛都没有任何结果,只有成步堂一个人抱紧了手里的六法全书,站在原地气得发抖——这是我偶尔经过看到的景象。

据说,成步堂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真跟别人动起手来了。说来也巧,那个人就是麻美子的男朋友(现在已经是前男友了)。

我自然是从麻美子那里听来的,她恨极了那个男人欺骗她的感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通,我好不容易才从中提取出一些主要内容。大致上就是,那个人好像诋毁了一个人,然后成步堂就生气了。

“天哪,你知道吗,他那天好像只是在看新闻,正说着什么,‘捏造证据串通证人,啧啧啧,就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渣也配叫天才?我国司法界的未来放在这种人手上就全完蛋了!’结果一抬头发现成步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表情阴得吓死人,一句话没说就给了他一拳!嘿,活该!”麻美子一副出了一口恶气的表情,兴奋了一会之后,想了想又摇摇头,“不过明明成步堂自己被人开了那么多玩笑连一句狠话都没敢回过,也不知道一个新闻触了他什么霉头。”

司法界……检察院……我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哇!不会他自己准备学法律了就不准别人说法律人士的坏话了吧!”麻美子又擅自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激动起来,“怕以后他也被人骂!哎不过我跟你说,他们两个打得是真吓人,我听说从来没见过成步堂发那么大的火呢,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好多彩。”

成步堂打架?说实话我想象不太出来那个画面,毕竟他平常看起来又傻又单纯,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狗一样好欺负。但是也正因如此,能让他动手的事情想必非同小可。

我必须不怎么愉悦地承认,我也总算开始对这件事有点兴趣了——有打架这等热闹可看的时候,总是不介意多几个观众的。

我不相信一个人能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大动肝火……除非那个人是他最喜欢的明星。明星?那张报纸上肯定登着什么对他来说要紧的事……

“他是不是……爱上了一个司法界很有名的人渣啊?”我随口扯了一句。

“啊?”麻美子一头雾水地看着我。

老实说,虽然在他的事情上我从未明确表过态,但我也同样不相信他能成功。毕竟人的学习能力各有分别,我不认为他做了个异想天开的决定就能突然变成个聪明人,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只是没兴趣对别人的选择做评价,反正即使评价了,以他那一根筋的性格也绝不可能回头。

真正让我改变对他的看法的,是有一天傍晚,我在天台上看到了他。

我去那里只是碰巧,隔壁的资料室里有老师让我来取的东西,我拿好出门,刚锁上门,就看见天台的门开着,他站在水泥砌的台子边,面前摊着好几本书,大概是在背什么内容,口中念念有词。

不得不说,我的确是开始感到好奇,好奇这位如今已经是整个艺院各种意义上的焦点中心人物到底是怎么准备一个月后出奇困难的转专业考试的——这不符合我的性格,但发生在他身上的尽是些让人无法想象的事,人类的本能终于战胜了一次我懒惰的天性,于是我缩在天台门后面,一声不吭地看了一会。

我听不懂他在背什么,可能是法条之类,但隐约能听出来每次开头总在重复同样的几个音节,大概是那一段特别难背,或者如我之前所说,他真的不擅长背书。重复了好多遍之后我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哽咽了。

我愕然地停下,小心翼翼地藏回门后,还没探出头去,先听见一声重物被扔在地上的巨响。我谨慎地向天台上看去,发现他刚刚放在水泥台上那本厚重的书现在躺在地上,他也跪在地上,抱着头,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落在地面的书页上。

“可恶……我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总是背不对……这样下去怎么能考得上!!”他烦躁地用力揉乱自己那一头尖尖翘翘的头发,大喊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我果然……”他抽泣着,低声嗫嚅道,像是对自己极为失望。

应该说,我已经在表演课上看他哭过很多次,但那些毕竟都是演技,他真正由于自己的情绪经历而这么无助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兴许是临近考试压力太大,终于积攒到某一个点,便像泄洪一样爆发出来。以前无论多少人讥讽调侃,说他肯定做不到,他也不曾有半点退缩,我一直觉得他就是自己演过的信号灯武士本人,勇往直前的傻子,虚幻一样的乐天派——现在看来好像也并非如此,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某处是脆弱的,恐惧的,无力的,阳光背后的阴翳。如果我是他的好朋友,这时候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去,按住他的肩膀跟他说振作一点,可惜我和他并没什么交情,现在能做的事只有躲在这扇门后默默看着。

好一会过去,他把满腔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缓过来不少,抽抽噎噎地擦着眼角的泪,又把手上的湿迹在衣服上细细蹭干,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

我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是他的背面,能勉强看清他手里拿着的这件东西。那纸片上是一个人,银色头发,穿着红蓝色的金扣礼服,还系着层层叠叠的领巾,衣着华丽得让人不敢相信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但是这张纸片的色调看上去不怎么鲜艳,质感不是一张照片,更像是从什么地方裁下来的。

成步堂拿着这张纸片,注视着这个人,捏着纸片的手指似乎格外用力,但同时动作又异常小心,生怕撕破了哪怕一个角。

我听见他轻声念了一个词,哭过的后劲还没过去,声音还在颤抖。听上去也许是那个人的名字,不知道是怎么写的,好像是“御”字开头。

然后,他把那张薄薄的、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纸片,珍而重之地覆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我怔愣着,站在原地,大脑空白了片刻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开始检索刚才听到的那个拼写不详的名字。我输入了一个大致的读音,顿了一下,加了一个关键词“检察院”。结果立刻出来了:御剑怜侍,地方检察院首屈一指的天才,和我们同龄。往下一划,出现了一张和成步堂手里的纸片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报道的标题大大地写着:“魔鬼检察官与黑色疑云”……

一句话骤然回闪在我的脑海,是很久以前那节大课上,他写满了六张正反面的信纸,说“我一定得见他一面”。

难道……

难道说……

他真的就是为了……??!!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与此同时,心里某处的疑惑好像也随之释然了。

还是说,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当真重要到如此地步,让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能不能做到”,而是告诉自己“必须做到”?

……好吧。好吧。他毕竟是演场戏都能共情到把自己代入得哭上半天的人。也许和我们这些人相比,在他眼里看来,那个人的形象从来不是定格在多年前的一张静态画面,而是始终鲜活地、真实地、并且出于某种缘故令他无法割舍地,生活在他记忆里一个无人能触及的角落。这不是我能理解的做法,也绝非我会做出的选择,但……很有他的风格。

哪天他要是真见义勇为去救人,一定是自己掉下去也在所不惜那种。这个念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我轻手轻脚从天台门背后退开,努力不发出脚步声地下楼去。下楼的时候,听见天台上又传来背书的声音,虽然还是刚才那几个重复的音节。

成步堂通过转专业考试的时候,整个艺院都震惊了。放榜前一天,他们几个男生宿舍甚至还私下打赌,押注成步堂到底能不能合格——不用说,押他不合格的人压倒性地多。然而得知成步堂通过的时候,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以及一些投机心理作祟故意选合格的人赚得盆满钵满,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围过去看那张榜单,甚至比他本人更早知道他通过的消息。

麻美子的声音快震破我的耳膜了,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意外。自从看到天台上那一幕,加上之前见过的种种,他考上是顺理成章的结局。

未来又会有什么在等着他,成功吗?又或者更深的痛苦吗?这些事和我没有关系,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但我十分确信的一点是,他想做的事,想说的话,纸上那个人总有一天会接收到。

如果他就是这种人,赤诚得近乎固执地相信……那大概,想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到的,吧。

后记

我再次见到他,大概是十几年之后了。想来他和我大约同龄,也该三十四五岁了吧。

我已经是常年出入于各大剧场的戏剧演员,而他,前不久在电视上偶然看到,好像已经是名声在外的传奇律师了。

看来律师这份工作意外地也挺适合他。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怀念过自己成为一名优秀演员的可能性呢。

我正这么想着,和经纪人一同走出剧场的时候,在马路对面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长外套里面穿着刚在电视上看过的蓝色西装,打着红领带,重要的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刺刺头。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熟悉的身影,因为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银色头发,系着白领巾,虽然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并且衣着不如我十几年前见过的那么夸张,但这些标志物,肯定是那个人不会错。

天色已晚,冬天的风刮得狠,他们两人裹着厚厚的围巾,手上各捧着一杯热咖啡,有说有笑地往前走——或者应该说,是成步堂有说有笑,而他旁边那个人板着脸不时反驳两句,眉间的皱纹看起来还挺深——但总的来说,他们似乎交谈得还挺愉快。

他们与我们走的是相反的方向,等他们走过,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两个人原来在大衣的遮挡下悄悄牵着手。咖啡的热气看来让那个人的眼镜起了雾,他正想摘下,成步堂趁势向他凑过去,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重叠成一个。

“您怎么了?”经纪人见我停步,转身问我。

“没什么。”我回身继续往前走去,“就是感觉多年前的一个想法好像得到了验证。”

END.

*《FrostandSun》合志稿解禁

*全文1.2w一发完,是一个白头偕老的故事!

御剑怜侍的葬礼,办在那个星期天气最好的一天。

仪式结束之后,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参加者,成步堂走出大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空气。微风中只带着一丝还未消散的潮气,连日来绵绵阴雨始终笼罩着这座城市,但在这一天也终于是停了。厚重的云层下部沉淀的乌黑尚未完全褪去,但云间的缝隙已然透出光亮,暴雨的色彩正...

仪式结束之后,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参加者,成步堂走出大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空气。微风中只带着一丝还未消散的潮气,连日来绵绵阴雨始终笼罩着这座城市,但在这一天也终于是停了。厚重的云层下部沉淀的乌黑尚未完全褪去,但云间的缝隙已然透出光亮,暴雨的色彩正在一步步地远去。

美贯挽着他的手臂搀扶着他,担忧地问他,最近需不需要自己陪在他身边;王泥喜和心音也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反复犹豫着,终于是什么也没有说。

成步堂安抚地拍了拍美贯的手腕,又向两位后辈摆摆手,说,“不要紧,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回家里待一会。”

他们到底没拗过他的意思。把成步堂送到家门口之后,美贯再三叮嘱他有任何事就立刻联系自己,而后便站在门外等待着,直到成步堂打开门,慢慢地走进屋里。

自他和御剑住进这座房子里算起,已经过了四五十年。御剑是很讲究的人,家里尽量保持着整洁崭新,成步堂本以为按照他们小心保护的程度,也许这间屋子直到最后也会像新的一样,但是仔细一看,岁月其实从无数细小的缝隙里趁虚而入,总能留下些许痕迹。墙壁来来回回刷过好几次,依旧没有敌过漫长的梅雨季节,从角落里悄悄开始泛黄剥落。他们曾在置办家具时为桌布该选红色还是蓝色拌过嘴,但如今桌布已经换到不知第几张,就连这最新的一张也洗得开始褪色,边角因为磨损开了线,拖下一根长长的白色抽丝挂在边缘。

家。这就是他们的家。

成步堂发现,他很久没有认真打量过家里的陈设了。相同的光景每一天映在眼中,很多细节也就这样忽略过去,抽象成习以为常的一个个色块。但是他们就生活在这里,被两个人的气味与回忆包裹着,不断书写新的记忆,再目送它们成为新的历史。日子就这样过啊,流水一样,挂钟一圈又一圈走到生锈,人也日复一日走到垂老。

他在沙发上慢悠悠坐下,细细地看这间他住了几十年的屋子。

餐桌隔壁,精致的茶具与塑料水杯并排搁在架子上,用旧的滴漏咖啡壶和品种繁多的异国茶叶旁边也放着速溶咖啡和茶包。两个人一同过了这么久,生活习惯差异依旧很大,对茶叶讲究颇多的御剑一开始看见成步堂喝茶只用茶包总会忍不住皱眉头,但成步堂每次都嘻嘻哈哈糊弄过去,说哎呀我图方便习惯了,懒得弄泡茶那一套。最后御剑也劝不动他,只好由得他去,但自己仍旧敷衍不得,结果便是这屋子里的摆设也随之跟着荒诞起来。

门被推开的时候御剑显然有些窘迫,侧过身子试图遮掩切菜时不小心掉到砧板外面的土豆块。“你……你回来了。”他试图提起些别的话题,但无论是围裙还是菜刀都仿佛在大声宣告着“御剑怜侍正在试图做饭”这件不争的事实,成步堂甚至不用仔细看,就能瞄见他泛红的耳根。不过厨房里其实没发生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除了流理台上还洒了些鸡蛋液之外;也幸亏他回来得及时,还没有等到开锅,否则厨房里的混乱恐怕就不止这一点了。

但他并未因此产生任何不快,毕竟这样既日常又“非日常”的御剑,反而格外有种亲切的气息。很久之前他也时常觉得眼前人孤高遥远仿若云上之人,但现在卸下精英的气质、与锅碗瓢盆作斗争的检察局长沾染上一身凡尘的烟火气,让成步堂分外明确地感受到,此刻他就在自己身边,就在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辩护律师脸上一瞬的错愕很快化作了笑容,他走上前,三两下挽起袖口洗了手,从灶台底下的柜子里把锅端出来。“今天晚了点,抱歉啦。”他偏过头看了看御剑身后的砧板,“嗯……土豆和胡萝卜,是准备做咖喱吗?”

“……虽然进展不太顺利。”不知道是因为不得不接受自己在烹饪这件事上实在不是个天才的事实,还是因为成步堂没有对他糟糕的刀工提出一点异议,御剑回答的声音很是懊恼。他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这样潦草收尾着实难以令他满意,“再有半个小时肯定就能解决了。”

“这种地方就不用追求完美主义啦,反正都是要吃进肚子里去的。”成步堂打开橱柜,把咖喱块取出来,“但是今天怎么突然想下厨了?”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生日快乐。”

御剑无奈地注视着他,停顿了片刻,见他仍旧没有任何头绪,只好亲自点明;然而为了爱人的生日尝试准备惊喜却甫一开始就困难重重这样的事对他而言看来实在难以启齿,因为他在说完之后,欲盖弥彰地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砧板。

啊。今天是我生日吗?成步堂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向来能把御剑的生日和两个人的纪念日记得很清楚,唯独自己的生日从不放在心上,甚至经他提醒之后,依旧没有什么实感。

不过,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成步堂看着这间小小的厨房;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其实还稍嫌拥挤了一些,但也许正是这种距离,让他感觉有一股暖流慢慢涌入自己的内心。于是他张开双臂把面前还在同自己纠结的爱人拥进怀里,“这样啊。”他贴着对方鬓角的发丝,感受到他脸颊的温度也传递到自己的脸颊上,“谢谢,我很开心。”

“你头发扎得好痒。”

“就抱一会嘛。”感受到对面并没有任何抵抗的力度传来,成步堂便心安理得地维持着这个怀抱,轻轻亲吻他尚未褪去红色的耳垂,又凑在他耳边问道,“要不我们换一套厨具吧?这样下次操作起来会方便很多。”

“你就是这样怀疑我的能力?”耳畔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不悦。

“行了,美贯再有几个月就要从高中毕业了,还差那几餐便当。”御剑又岂会真的和他计较,总算因为这个实在谈不上合理的理由笑了出来,“而且我没记错的话,美贯的便当一直是她自己准备的,拜某些早上起不来床的人所赐。”

“这个,这是另一码事……但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随你。”御剑转过身往灶台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看他,“在那之前,先出去把家居服换了,我可不想明天闻见你带着一身饭菜味上法庭。”

成步堂想,也可能他怀念的不只是大将军吧。

本来当初按成步堂的意思,还想把他们工作这些年来得到的一些表彰也摆出来,美其名曰反正塞进箱子里也是积灰,不如索性放外面的好;不过御剑很清楚他的主要目的只是欣赏看到“检察官·of·the·year”奖杯的时候自己的表情而已,因此义正严辞地提出了拒绝,没让他得逞。

他们数十年职业生涯里承办过无数案件,名声也早已刻入法庭的历史。年龄让他们终究阔别了陪伴他们职业生涯一生的辩护席与检控席,但这些年来,逢年过节之时除了旧日同僚,很多过往案件的证人与委托人也会前来看望。有些访客免不了让他们头疼,比如夏美女士人过中年依然是风风火火大吵大嚷的性子,时常令成步堂担忧这里的隔音是否足够阻止邻居的疑问。但更多来客带来的消息则令他们欣慰:机车怪盗夫妻仍旧在奇特的生活与相处模式里恩爱如初;坂东的产业年复一年做得更大,如今已然跻身百强;法律学园的三位好朋友也如愿走上各自真正希望的道路,继续延续他们的友谊……

成步堂和御剑偶尔谈起这些往事,常会感叹他们的工作就像走钢丝,当初但凡踏错一步,也许这些人的人生就会截然不同,甚至毁于一旦。不过他们并不愿意沉湎于这种某种程度上接近后怕的慨叹中,因此御剑往往会在这时调侃,那时在法庭上慌不择路自乱阵脚的人只有你;而后又被成步堂噎回来,也不知道满头黑线咬牙切齿地站在对面盯着我看的那个人是谁。

睡前他们照例要说一会话,以前聊工作上的烦心事,后来不再有工作了,话题便从家长里短到人生哲学,什么都谈。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头灯微弱的光亮,他们裹着同一床被窝,在这样安适温存的环境里躺在爱人的身边,最能让人放松下来。

人到了这个年纪可能就爱回顾旧事,那天他们不知怎么,又谈起最初的最初那些选择。御剑问起成步堂,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成为演员会怎么样?成步堂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有那种如果,我已经度过了身为辩护律师的一生,这是我做过最大胆且最正确的决定。

他没问御剑,很久以前那人也曾说过想与他交换的话,若当初真有机会,他未尝不想回到最初的那条道路,终究不愿触他的痛处;不想御剑反而自己把话茬接起来,说,是吗,我也觉得检察官的工作不枉我为之奋斗这许多年。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成步堂始终忍不住想,御剑固然尊敬自己的职业,但他能坚守到最后或许一定程度上也有责任感的功劳——何况检察官的工作也曾让他饱尝痛苦。话虽如此,即使两人已相知多年,他仍旧不认为这是个能够深究的话题,故而也只是点了点头;然而御剑就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似的,在昏暗的床头灯下翻过身来,凝视着他的眼睛。

“在那七年,我做过一个梦。”

成步堂听着,一言不发,在被窝里握他的手。他感觉到同样的力道也回握住他。

“也许你希望没有那场意外我能好过一些,我也一样想过是否拯救了当年的你就会有所不同,但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虽然我们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要弥补过去的错误,但结局未必会变得更好——蝴蝶效应,浅显的道理。”床头灯的光芒落在御剑的眼前,或许正因如此,他的神色才显得格外柔和,反而映得那双浅色眼瞳里的光更加明亮。“检察官是我这一生所做的唯一且最有意义的工作。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不过,要不来世我真去当个演员,好像也不错。”房间里的这份宁静几乎让人忍不住感伤,于是成步堂很快用轻快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氛围。他盯着天花板开始遐想,“到时候我的海报还会贴在公交车站上,你在事务所打开电视就能看见我,实在不行,我就自己想办法找你。”

“那我宁愿你不要和我扯上关系,”御剑的笑声从枕边传来,“认识一位大明星的第一面却是在拘留所终归不是什么好体验。”

“等……为什么默认我是被告啊!我来委托你不行吗!!”

“即便是你来委托我,难道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好事?一般人恨不得永远不和律师打交道,你还想找上门来。”御剑伸手关了床头灯,在落入一片黑暗时,成步堂感觉到一个吻落在自己额头。“睡吧,别想了,来世的事来世再说。”

“……总比不认识你要强。”成步堂嘟哝了一句。他默默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反正有你在的话,卷进案件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了。

毕竟只要他们在彼此身旁,就一定会有填补那些空缺的方式。总会有的,成步堂龙一和御剑怜侍永远不会畏惧在黑暗里彼此相拥,直到破晓到来。

墙壁上挂着好几样饰物,千寻以前留在事务所里的电影海报,虽然早被真宵换成了大将军,成步堂没舍得扔,裱进一张新的画框里,带回家一起放着。虽然现在那张海报已经泛黄得不成样子,连印刷的字迹都模糊不清,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从画框里拿出来,只消一碰就会寸寸碎裂,因此自从把它钉在墙上之后,擦拭和挪放都小心翼翼,尽可能维持着它的本来面貌。

挂在最中间的是一张全家福,画面里,身穿白色礼服的美贯挽着他们的手,三个人都笑得十分温柔。早在听美贯说有了喜欢的人之后,成步堂就开始时不时对御剑长吁短叹女儿大了到底是留不住,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差没用他过往的判例编出十万种她遭人欺骗的可能性了。御剑一半好笑一半理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说你那么担心的话,让她带回家来看看不就是了,正好我们也过过目。结果成步堂拼命摇头,说不行,真的见了他弄不好我会想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当然这是玩笑话,他们还是见了;那是一位风趣幽默又有担当的人,足够与美贯的勇敢坚强相配。婚礼的日子很快定了下来,成步堂尽管操心得紧,但想到这是美贯人生只此一度的大事,还是按下了心头焦灼,放手让能干的女儿自己安排一切流程。

他早已在心中描摹了无数次,但当一袭白纱的姑娘真的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当初那个个子不及他腰的粉衣女孩已经长大了。她曾以自己的乐观支撑他度过风雨,而今后,她会拥有自己的人生,和她所爱之人一路向前走去。看着美贯的笑容,成步堂第一次觉得她无比遥远,但这样的大好日子,他无论如何不能表现出这份落寞,便也跟着一起笑。可美贯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又怎会看不出他这点心思,她眼眸一转,将目光转向刚刚与其他客人交谈完毕的御剑。

“御剑叔叔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幸福吗?”她问。

“当然。”御剑温和地回答道。

她又转向成步堂,“爸爸也爱着御剑叔叔,对吗?”

成步堂也不禁流露出笑意,“是啊。”

他看向御剑,发现对方也同样注视着他,只这一眼,所有心绪便都了然。

美贯于是伸出双手,分别握住他们的左手和右手,同自己的紧握在一起。“美贯现在也是一样的。像爸爸爱着御剑叔叔那样被人爱着,并且像御剑叔叔爱着爸爸那样幸福。”她低下头,凝视着他们三人交叠的手掌,“所以爸爸不用担心,美贯会很好的,现在会,以后也会。”

“爱是不会越分越少的。”她扬起笑脸,看着成步堂和御剑,“美贯只是多了一份爱而已。美贯今天是新娘,但依然会永远是爸爸和御剑叔叔的女儿。”

御剑抬起手,为了不弄乱女孩精致的发型,轻轻顺了顺她的碎发。“美贯可比你成熟多了。”他还不忘揶揄成步堂,“收收你那点别扭吧,过度保护的监护人。”

成步堂至今还记得那时,美贯的蕾丝手套摩擦在他手背上有种粗糙的质感,与此同时他的手心里还有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两个人指上的银环碰在一起,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脆响。

那一刻他无比确切地感受到,他的世界小小一方,早已尽数握在这掌心上。

几十年来大大小小参加了好多场婚礼,但事实上,他和御剑直到离开岗位之前都没有任何婚姻的名分。早在交换婚戒的那天晚上,他们就讨论过这个话题;御剑曾在大洋彼岸读过好几年书,工作以后也时常因公务到那里出差,长期居住证自然是有的。只要他们愿意的话,以两人现在的积蓄,坐一趟越洋飞机,堂堂正正地办一场婚礼,并不算一件难事。

然而这件事却意外遭到了御剑的否决。

“身为法律工作者专程跑去国外做本国法律尚未许可的事,你认为这是合理的吗,成步堂?”面对成步堂疑惑的目光,御剑平淡地回答道。明明是个反问句,语气听来却更像陈述句。

成步堂苦笑,“在那里既然是合法的,我们也不算违法嘛。”他伸手轻轻覆上御剑的手背,慢慢将十指扣进指间。“何况要是按照你这种解释……我在爱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经与法律背道而驰了,而且你也一样,局长大人。”

御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成步堂就当作他没有否认,“所以?我们还是去吧?”

御剑却极其认真地注视着他,“……成步堂。”他缓慢地开口,“你心里也清楚,我们这样的身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成步堂笑道,“我和你住在一起难道还不够给别人落下口实的?”

“我们文面上可是合租室友,而且知道我们关系的不过只有最亲近的这几个人而已。”

“他们要是敢说什么闲话,我也不怕跟他们理论,至不济辞了这所长跟你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反正我们家的后辈也都是独当一面的优秀律师了。”

“我倒也希望可以那样,如果这检察局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御剑摩挲着手里的戒环。

成步堂明白他的意思——他可以不在乎所谓职位虚衔,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但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置整个检察局于不顾。好事的媒体与民众的议论不会理会他是某个谁,他们只关心他是司法机关的领导者,检察院的最高象征。身份,社会角色,这些他们都认为无聊又无奈的俗事,却往往牵缚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如今,甚至要阻止他们如此平凡的一个决定。

但他不得不承认,御剑是对的。他们不可能丢下这一切抽身离开。表面安定的法庭下仍旧暗流涌动,重重迷雾下还有很多人在等待着他们伸出援手,传奇律师和检察局长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叹了一口气,笑着投降,“好吧,我说不过你。”

“你本来在法庭之外的地方就没有胜算。”

“那就不说了。”成步堂拥过御剑的肩膀。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仅仅是双唇相贴,谁也没有深入,却持续了很久。分开的时候成步堂还舍不得松开手,他的手滑到家居服的下摆揽住御剑的腰,额头靠上他的肩头。

“那些都不重要。”他吸了吸鼻子,鼻间传来御剑身上淡淡的香气,令他感到无比安心。“你在这里就可以了。”

“我与你之间,并不缺少这一纸证书。”御剑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有或没有,我们不需要这样一道枷锁,也没有必要让它来证明,不是吗。”

成步堂捧起他放在身侧的那只骨骼分明的手,虔诚又恭敬地为他把戒指套进无名指,又在那枚戒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他们就这样简单地达成了一致,悄悄将这个遗憾埋进了心底;于是其后的数十余年也这样平稳安静地度过,他们始终同住一屋檐下,没有身份的束缚,没有婚约的誓言,甚至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议论,戒指在那晚之后也收了起来,只在纪念日的晚上或是重大的时刻,才拿出来佩戴一小会。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们终于退休,成步堂以为他们能够留下的真的只有最终一同化作的两捧灰烬,但他身上那永远能规避不幸的体质也许真是上天的眷顾,那一天在法院门口,他们不仅等到了再也没有任何头衔的彼此,还有传遍大街小巷的登记法案通过的新闻。

爱是所有隐忍与怒放背后唯一的正解。

成步堂发现,察觉到自己老了这件事是由很多很多个瞬间组成的。也许是拿起水杯之后突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也许是同样的楼层从步履轻快到气喘吁吁,也许是不得不一趟又一趟地往返医院,家里的药盒慢慢在架子一角堆积成一座小小的山,窗边的书架也不得不挪了位置,腾给一架折叠式样的轻便轮椅。

老来身体终于也开始回应年轻时拼命工作的报应,在一切普通的家装杂物里,这些细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年岁的流逝。药多半是御剑的,他过去也是加班熬夜久坐的常客,拜锻炼身体的好习惯所赐,幸而没在筋骨上落下太大毛病,但慢性病病灶都落在内脏里,外表看不出来多少异样。轮椅则是成步堂的物件,他时不时犯腰疼,严重的时候甚至好几个小时只能坐着直不起来。医生每次看见他俩都没个好脾气,说让你们以前仗着身体好那么乱来,现在遭罪了,知道难受了吧?成步堂听了,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以前九死一生的故事可比现在精彩多了。他还和御剑开玩笑,哪天我要是再也站不起来以后就靠你了,不过每当这时御剑总要皱起眉头,让他别说傻话。成步堂伸手抚平他的眉间,说你别再皱眉头啦,皱纹已经够多的了,御剑就把手放在他膝盖上,说那你就闭嘴,少说两句气我的话。

至少到现在为止这句话还没真的应验,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是事实,和美贯一再商量之后,这架轮椅还是放在了家里。平时不用的时候,它被折叠起来靠在窗台下面,晴天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它金属的框架上,又在墙上反射出五彩的零碎光斑。

御剑的花粉症不允许他们在春天外出,不过只要熬过漫长的梅雨季节,夏天暖洋洋的空气就会重新欢迎他们驻足。这种时候,御剑会推着他出门散散步,尽管成步堂坚持认为他们太夸张了,他平时在家明明走得挺好,还是被御剑一把按住,说你就忍忍吧,万一在路上摔倒了我可抬不动你。

以前一个人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一起去逛超市,现在变成站着的人带坐着的人去逛公园,不变的是始终还是那两个人。说是公园其实不过就是家附近一块小小的空地,常有一帮小孩子在滑梯附近嬉笑打闹,大人们就坐在树下聊几句家常。

一片树叶落到头顶上,成步堂伸手摘掉,忽然又舍不得扔,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这片树叶甚至还完全是绿色,只是侧面有一两个虫蛀的小洞,成步堂正困惑着,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它的反面其实已经发黄,顺着叶脉,还留下一两道枯萎的褐色斑纹。

他抬起头,想看御剑,却发现阳光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季节是不是也会像抛弃这片树叶一样抛弃一个人呢?他的心里没来由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但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一道阴影很快落在他的眼前,眼睑前红色的光,随着热度的褪去忽然变成一片暗色。

御剑伸出手,替他挡住了炽烈的光芒。

成步堂现在能看清他了。御剑在他头顶上。太阳在他头顶上。他从这只手的指缝中隐约看见那个人低下头,目光里带着几分探询,但他没有什么想问的话,只是很想好好看看他。他在太阳的阴影里背着光,看见他手心里的掌纹密密麻麻,那一截手腕不知何时已经这样瘦了,凸起的骨节撑起薄薄的、皱褶的皮肤,血管与筋脉宛如荆棘一样鲜明。

人们不经常注意到一个近在身边的人,尤其是每天衣食住行都在一起的人的变化。但是成步堂觉得他好像已经看着这个人太久,久到原来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久到忘记了夏天也会有落叶,落叶会归于尘土,融化成风里的沙尘,最后再开出崭新的鲜花,凝望他从最初看到最后的、照耀他一生的最好的太阳。

“御剑。”

“嗯?”

“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

那天下午他忽然想说很多话,他想把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说给他听。向日葵其实也有香气,但是要凑很近才能闻到,可惜你花粉不耐受,那种清香还挺好闻的。家门口那只小狗很亲你,下次要不要接回家里来养。我喜欢你浅色的眼睛,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我写字好难看,到时候遗嘱你替我写行不行。

御剑说,你最近怎么净说这样的话。成步堂说,我舍不得你,你答应我,至少要留到帮我写完遗嘱再走。

我就在这里啊,而且我帮你代笔是需要见证人的,不麻烦吗。

不麻烦,也不用见证,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容,生不生效无所谓,我只是想看你写而已。

那何苦呢。

你写字好看。

写别的不也可以吗?

不行,必须要遗嘱。我绝对会等到自己连笔都拿不起来的时候再让你写的,你肯定没办法拒绝我。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现在。

你自己说话前后矛盾。

不矛盾。我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那你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你答应我根本答应不了的事。

……

御剑。我很想你。

我天天在这里,有什么好想的。

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你说呢。

御剑看着他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哀伤的神色,成步堂却笑了。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难过?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御剑有点语塞:废话,不然呢。成步堂哈哈大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放那种地方还以为我找不到啊。御剑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哪还有半点感伤的工夫,无可奈何地向好奇心举了白旗,问他,你到底怎么猜出来的密码。成步堂说,可惜啊,我猜你的心思一猜一个准,是你输了。

他走那天,早上没有从睡梦里醒来,平时他也偶尔爱赖床,不过那天怎么叫也没叫醒。救护车赶过来之前还有好一阵子,成步堂坐在床边,一点点捋顺他的额发,细细地描摹他眉骨的轮廓,眼角的斑纹,唇瓣的形状,像要把他画成一幅画印在自己心里。

他想,啊,我真的已经看了这个人一辈子了。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轻得像一片在风中落下的羽毛,思绪又回到很久以前,在他尚且称得上年轻的那一年,他和御剑总算在调查间隙忙里偷闲谈起两句闲天。也许是婚礼这样的场合难免让人心潮澎湃,本就心虚的他看着御剑站在草坪间宏伟的飞艇前称赞这场仪式的浪漫,更加心乱如麻,紧张之下,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你难道在考虑结婚的事情吗”这个问题。

那时御剑一脸意外地望向他,说你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但与那惊讶的样子微妙地不符,他说着这些话、注视着自己的时候,眼睛仿佛要一直看到他心底最深处。

他就这样定定看着成步堂,说,“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就在那一刻,成步堂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的声音。他听懂了那个人深藏于眼底、隐没于话语间的深意,因此在这个话题状似随意地延续下去的时候,他同样回望进那双眼睛,说“我也没有”。

他非常确定御剑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那时他换上一如往常的神色之前的停顿不是错觉,法庭上那对新人庄严宣誓时他们碰撞在一起的视线亦非虚假的话。

结案之后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这段对话反复在他脑内回闪,直到某天深夜终于因此彻夜难眠。他足足做了一个星期的思想工作,深呼吸再深呼吸,手机上的短信打了又删去,终于给名为“御剑”的收件人发去一条:明天能麻烦你来一趟事务所吗?有点事想拜托你。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在怕什么啊成步堂先生!!”

他感觉到心音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御剑局长怎么可能会拒绝呢!他等这一天一定也等了很久不是吗!!”

“成步堂先生,一定没问题的!”

他看见王泥喜在他面前用力握紧拳头,“拿出您在法庭上的气势来!虚张声势也没关系!把您的心意如实传达出去就好!”

“爸爸,快把花藏好!”

他听见美贯急促地呼喊着,走到他面前提醒道,“要是露馅了惊喜就没有啦!”

忐忑不安的心情,盈满胸腔的爱意,藏在身后的花;那一天的一切在面前放大、聚焦,模糊的每一样事物都逐渐清晰,他就站在事务所的门前,打开门,门后就是他等待已久的爱人。他将要迎接他,向他诉说自己二十余年来沉淀于心底的话,问他,你愿不愿意与我和美贯成为一家人。

“御剑局长要来了!快准备好!!”

“我要开门了哦!一会御剑叔叔一进来,爸爸你就把花拿出来!绝对不能犹豫,记住了吗!”

“等,等一下,我还没……”

“我倒数三声!三——”

嘈杂的喧闹声背后,门外响起了皮鞋清脆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向他走来。

大量过去捏造和一点极乐迪斯科要素,bug请忽略

我练透视呢,朋友来了一句你这个草稿好像极境在扒别人裤子,我:好

#棘境合志《TE》解禁稿,监狱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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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含r18梗注意】不影响阅读,但影响你上拉特兰x

忙里偷闲的更新,之后继续躺回灵车【氨祥】

Summary:和高中时谈的男朋友分手八年后,我在色//情网站刷到了他的直播。

*依旧是海胆鸟都市恋爱喜剧

*感谢群友提供的问题

01

棘刺把平板电脑放在膝盖上,浏览视频软件。

配图是一套看上去寒光...

配图是一套看上去寒光闪闪的厨具。棘刺没忍住,试探性地点了点,谁料窗口疯狂抖动,瞬间十几个花花绿绿弹窗铺满屏幕,像接力赛一样把他从一个页面送到另一个页面,背景音开始播放吵人电音和DJ舞曲,不管他怎么点退出键都没用,最后定在一个网站,不动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棘刺二十七岁,奔三男性,身心健康,每周固定自我发泄,他谈过恋爱,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算直算弯,发泄时会找女主演的情色电影做配菜,面无表情,打完收工,他没喜欢过别的男人,除了……

他在研究所上班,说着996,其实连996都算不上,关键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恰到好处的任务派下来,棘刺是所里的年轻一代,器重是真的,压榨也是真的,多半时候他回家只想倒头就睡,夜夜笙歌更是天方夜谭。此刻他心态平和,身体某处丝毫不觉躁动,面对色/情网站也只是随意划拉两下,反复点着右上角希望能退出去。他的视线扫过一众大同小异的露骨封面,停在一处,突然凝住了。

窗口不大,位置也偏,可怜巴巴地挤在一堆菲林和卡斯特大胸女仆里,封面是张干干净净的桌子,摆着两本书,书上坐着一只毛茸茸的燕鸥玩偶。

棘刺盯着那只玩偶,有些想起来让他不那么愉快的东西缓慢地涌入脑海,阿戈尔抿住嘴唇,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下那个窗口,居然有反应。

下方显示他的ID:游客02XX进入直播间。

屏幕里还没有人,只有一张和封面相同的桌子,书和玩偶,还有一盆小仙人掌,下方陆陆续续刷着弹幕,有人刚进来一头雾水,有人嚷嚷着让主播露脸,也有人说这主播路子比较野,刷了一会儿,直播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屏幕里露出一只右手。

手很大,手指长,骨节并不细巧,手背一道略显狰狞的伤痕,从无名指指尾到大拇指虎口,像条纤细的蜈蚣。

直播间里的人数上涨了一些,弹幕刷着:

#1:搞什么

#2:怎么是个男的

#3:就是,也不露脸,干嘛的

#4:助手?

#5:前面的,这就是主播,他不露脸的

#6:????

#7:他播什么啊

#8:看看

棘刺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只手,他的目光反复在那道伤痕上逡巡,此刻他的电脑已经恢复正常,但他并没退出去,而是把那只手截图,放大,用手指比对伤痕的长度和形状,它变成了一条钩索,揪着他的心脏,几乎要从腹腔拖出到喉口。

棘刺不可能不熟悉这道伤,它的走向,长度,肌理,纵然多年过去,它的颜色暗淡了,可他曾摩挲过它成百上千次,它和它的主人,阿戈尔绝不会忘。

02

棘刺高一那年的九月,他刚入学,大扫除时被分去体育室搬器材,不知道谁把拆了一半的脚手架放在柜顶,棘刺踮着脚去拽那一兜排球,猝不及防几根钢管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电光石火之间他被人扯开,那人抬起右手替他挡了一下,棘刺清楚地听到金属划开皮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他回过神,个子高高的黎博利男生捂着手,弯着腰,额头上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棘刺把人背起来就往外跑,鲜血从对方指缝里滴滴答答在他们身后淌了一路,吓得过路学生抽气尖叫,那黎博利在他背上,有气无力地在棘刺耳边说:兄弟,你走错了,医务室在那边啊。

打破伤风,消毒,缝针,挨骂,年轻的阿达克利斯女性气势汹汹地训人,差一点就伤到肌腱了,看他还要不要这只手,黎博利龇牙咧嘴,连声讨饶,棘刺坐在他对面床,很愧疚,不知道说点什么,阿戈尔想道谢,开口就卡住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极境。”黎博利没受伤的左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说,“我的名字。”

“我们是同班同学,我坐后排靠窗。”他补充,语速快,连珠一样,“我知道你,兄弟,你叫棘刺,入学考试是第一名对不对,你好厉害!”

“我……”

“想谢谢我?”叫极境的黎博利仿佛洞悉他心思,说,“好啊,一会儿请我吃个棒冰吧,要海盐的。”

女校医无情地把缝线扯断打结:“三个星期忌生冷辛辣。”

极境疼得鼻子眉毛皱在一起,窗外阳光洒在洁净床单上,他在女校医转身后偷偷对棘刺做鬼脸,他的头发有三种颜色,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还很苍白,左耳打着一枚银钉,光斑一闪,他咧嘴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小尖牙。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棘刺十七岁,极境十七岁。

03

屏幕里的主播挽起了衬衫袖口,他挪一挪鼠标,手腕一翻,露出内侧的黑色结晶。

#9:我操,主播是感染者

#10:啊这

#11:萎了

#12:有点晦气,兄弟们

#13:刷到你算老子倒霉

#14:走了走了

#15:吐痰

#16:感染者,还是男的,在这播个屁啊

#17:不懂,这都开播多久了

#18:他到底来干嘛的,坐着聊天?

#19:前面的,你说对了(乐)

主播调整了摄像头的位置,屏幕上能露出他的上身,下巴和嘴唇,男人下颌线流畅,唇形也漂亮,一把清亮的声音传出来:

#20:?

#21:?

#22:啥玩意儿

#23:他走错了还是我走错了

#24:你走错了,埃里啾就这风格

#25:他是个唠嗑主播,专门和人谈心给建议解决问题的

#26:从生活琐事到鸡毛蒜皮,疑难杂症到情感问题,他什么都能说两句

#27:……

#28:吐了

#29:什么傻逼

#30:神经病吧,想说话去别的网站啊,在这儿占地方算怎么回事

#32:前面那几个,爱看看不看滚

主播开口后,棘刺只听了半句话就退了出去,他直接把电脑关机,屏幕还是烫的,他沉默许久,客厅里只能听见电冰箱运转的声音,钟表时针不紧不慢地转过两格,他的肚子还空着,阿戈尔慢慢把额头抵在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04

高中二年级的夏天,极境对他说:“兄弟,我将来想当个记者,化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埃里啾。”

他们坐在操场的草坪上,一人叼一根盐水棒冰,跑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棘刺说:“这名字好傻。”

“是音译啊音译!你懂不懂啊兄弟。”

阿戈尔向周围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们躲凉的这颗树,他向极境招招手,黎博利凑过来,棘刺伸手用力捏住他鼻尖。

“痛痛痛!”极境大叫,张口咬住棘刺手指,动作很凶,力度却轻,他的舌头擦过阿戈尔的指尖,一片柔软湿润,棘刺猛地收回手。

极境眼神左右乱瞟:“谁让……谁让你掐我……”

那时其实他们已经交往半个月了,少年人总不够沉着,每次相处都想着要耍帅,要看上去游刃有余,让对方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但实际上谁也不比谁更酷,极境强装镇定嘻嘻哈哈,其实每次摸他的手指都会发抖,棘刺一张平静脸皮下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手掌叠着手掌,食指一寸一寸地在那人掌心下挪动,指尖勾着掌纹,两只手慢吞吞地牵在一起,沁出满脊背的汗水,手牵着,但谁也不肯转头看一看对方。

“兄弟。”

“干嘛?”

“我想……嗯……想……”

他们头顶树荫里的蝉快活地鸣叫起来,棘刺说:”想什么?”

“我想……亲……”

阿戈尔听到了,也许没听到,他仍是重复:“嗯?”

黎博利恼羞成怒起来:“没听到算了!”

“我听到了。”棘刺点头,“你想让我亲你。”

“你别说的……说的……”极境连续吞了好几个音,“说的像你不想一样,哼哼,兄弟,你有本事就一辈子都不要亲我。”

棘刺松开牵着他的手,转而按住他肩膀往下压,极境瞬间闭上眼睛,带一点冰棒甜味的柔软落在他嘴唇,他克制不住地嘴角上扬,阿戈尔慢悠悠地在他耳边道:

“我没本事。”

游客20XX进入【埃里啾的晚间电台】直播间

情况和前一天差不多,点进来一头雾水的新人,有的破口大骂后离去,有的留下来看热闹,极境始终镇定地收拾桌面,调试设备,对弹幕里间或飘过的污言秽语不以为意,也许他早就习惯了。晚上八点整,他准时开麦。

很快上方多出一个闪烁的头像。一道用过变声器的女声在直播间响起来:

“埃里啾你好,我父亲早年都在国外经商,所以我从小是妈妈带大的,一直到十岁,我爸爸回国了,但是他在国外一直有情人,回国之后也和好几个女人同时保持着婚外情关系……”

视频里的极境认真地点头,示意他在听。

稀稀拉拉地飞过几条弹幕:

#1:渣男耶

#2:就是夫妻没感情了呗

#3:和我爸好像

#4:前面的,没感情直接离婚啊,婚内出轨算怎么回事

#5:乐,离婚还要分财产,你以为人家不打算盘嘛

“反正这么多年他基本没回来看过我,也很少回家,回家的几次多半也是和我妈妈吵架,小时候他还经常无缘无故地动手打过我,我和他基本就是陌生人,最近他生病了,然后就……我妈妈顾念旧情还是会去照顾他,但是我一直都没去看过,然后我妈妈虽然不说,但感觉她还是很希望我们能修复关系,所以我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有没有必要。”

“所以。”极境说,“你是想知道,你到底应不应该去探望你父亲,还是说,你希望我能给你提供一些建议,你该怎么处理和爸爸的关系对吗?”

#6:路人经过,主播好温柔

#7:好温柔

#9:声音好好听哦

#10:好听1

“我觉得呢,首先你要好好地想一想。”虽然对面并没有开摄像头,但从角度来看,他还是面对着屏幕,仿佛在交谈时直视对方的眼睛,“好好想一想,你对于父亲的定位是什么,你认为父亲这个角色,是不是你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是的。”对面的女孩子说,“对我来说有没有父亲根本就无所谓,我妈妈和周围的人已经给我足够的爱了……我只是,因为怕妈妈伤心,所以……”

“那你有没有和妈妈聊过呢?”他的声音清朗而遥远,“把这份心情好好地向妈妈表达?”

对方沉默片刻:“没有,因为我一直不确定她是怎么想的……我怕……”

“不要怕。”他沉声说。

“我相信,你妈妈想让你和你父亲修复关系,一定是出于对你的爱,可能她觉得你还需要父亲,又或者她认为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会更好。”

“而你要做的应该是,告诉她你是怎么想的,让她明白你并不需要。至于你的父亲,如果怨恨他会让你心力交瘁,那就做陌生人,需要你尽赡养义务时,那就把该做的做了,你不必为此背上不必要的枷锁,虽然这么说很遗憾……”极境顿了顿,“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同样,也不是什么样的父母都应该得到孩子的爱。”

“因为最重要的是——”他说,“最重要的是爱你自己,并且努力去回报爱你的人。”

#11:说的好好

#12:爱自己……有点触动

#13:我是来涩涩的,但居然被净化了

#14:老实说我家就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我和我爸就是陌生人

#15:真的,其他人还劝我,那毕竟是你爸爸,血浓于水啊吧啦吧啦,笑死了,需要他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需要我养老的时候又回来了

#16:唉

#17:希望大家都能爱自己

棘刺的手指停在键盘上,他敲了几个键,对话框里浮现出一行字,又删掉,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爱你自己,并且努力去回报爱你的人】

——所以你做到了爱你自己,那爱你的人呢?

他走神的时候,又有一位新人连上了麦。

“埃里啾你好,我是个大学生,我最近发现我的好朋友状态一直都不好,我问了她之后,她主动和我承认她在吸食XX药物,而且已经将近一年了,我有劝过她,但是她感觉就是有点自暴自弃的样子,也总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不主动去戒……”

极境的声音明显严肃起来了:“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忍心眼睁睁这么看她下去,我其实很心疼她,她是矿石病感染者,经常跟我说反正得了病她也活不长,吸不吸无所谓了,而且她还劝我试试……”

#18:我擦

#19:什么坏逼

#20:这还不跑?

#21:有一说一,得了矿石病摆烂也能理解

#22:前面的,摆烂不是这么个摆法吧

#23:……

“听我说。”极境调整麦克风的位置,他郑重道:“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她已经持续一年的话,那这绝对不是你能解决的。”

“根据你刚刚说的,她吸食的XX就是毒//品,各国对此的分级制度不同,但XX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一级禁止的范畴,它对神经和身体抵抗力的损害是不可逆转的,她已经服用超过一年,却从没有主动去戒的念头,相反还试图拖你下水。”他严肃道:“从她劝你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值得你去拯救,而且,你也救不了她了。”

对面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可是她得了矿石病……”

“那不是理由。”极境正色道:“你自身的苦难绝不是向他人施加不幸的理由,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感染者……我自己也是……染上了矿石病的确是一件糟糕的事,但不意味着把自己变得更糟就是可以允许的,更不要说去伤害真正关心和爱你的人。”

“我能给你的建议是,如果你还念着情分,想要拉她一把,那就联系她的亲属,进行专业的戒断治疗。除此之外,多余的事情不要去做。”

“请首先保护好自己。”他叮嘱:“好吗?”

#24:说真的,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仁至义尽了

#25:换我都不会联系亲属,这种人就应该去死啊

#26:只有我关心她是怎么搞到XX的吗

#27:危险发言

#28:最烦那些拿矿石病做借口要死要活的人,得了矿石病就一副全世界对不起你的样子,自己也就算了,还要去害人

#29:如果感染者都像主播这样,估计歧视就会少很多了吧

#30:不好说,有些人的偏见就是根深蒂固的,埃里啾直播不照样每次都有人跳出来骂,就因为他是感染者

#31:呜呜埃里啾真的好好,之前家常话题的时候就很温和,这次涉及到严肃话题的时候就又严厉又温柔

#32:对面年纪不大啊,埃里啾好像哥哥

#33:话说主播多大年纪了

#34:不清楚,听声音感觉不老,很像那种你邻居家青梅竹马长得很帅的大哥哥

#36:我知道我知道!那次我正好也在,埃里啾一直陪她聊到她走到人多的安全地方

#37:乐于助人大帅哥

#39:我有点好奇埃里啾大学读的啥专业,看他这么多场直播,感觉他什么都会,啥都能唠上两句

#40:他现实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41:还是别打听人家个人隐私比较好吧……

#42:埃里啾……嘿嘿……埃里啾,你也不想你同事知道你在这种地方直播吧……

#43:?

#44:?

#45:这位东国网友,请你克制一下

棘刺安静地看着直播间一条条弹幕,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给主播刷些小礼物,极境每次都会停下来,认认真真地读出刷礼物的人的ID,笑着感谢,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小尖牙,弹幕刷得更欢快,让他多笑一笑,色//情网站的ID和礼物名称都不怎么正经,他每次念出来时都强装镇定,但棘刺知道,他屏幕后的耳朵一定是红的……他知道……

——他知道的已经并不比其他人多了。

此刻棘刺不过是众多收看他直播的观众之一,他的近况他一概不知,做着什么工作,住在什么地方,过的好吗,为什么要在这种网站直播……观众不知道,棘刺也不知道,他不比其他人特殊半分,极境甚至不知道他在看。

阿戈尔反手注册了一个账号,在直播还有五分钟结束时没什么表情地连着刷了几个礼物榜上最贵的礼物,直播间愣了下,弹幕炸开一片,纷纷刷着“老板大气”,“大佬”,“有钱人”,“富婆姐姐”,“求包养”……极境也吓了一跳,他赶紧念出那个棘刺随手取的数字ID,感谢他的破费,声音里充满切实的感激。棘刺的指尖隔着屏幕停在他嘴唇上,最后收回来,用力地握成拳。

直播已经结束了,阿戈尔盯着漆黑一片的屏幕,自嘲地想: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05

棘刺和他的恋爱持续了将近三年,他们在的重点高中抓得严,恋爱都是私下里偷偷地谈,何况他们俩又是同性,伊比利亚的风气向来对阿戈尔不甚友好,棘刺因为成绩拔尖,老师倒也不至于太过冷淡,而极境在学生里人缘很好,他和棘刺常年混在一起,大部分人就算心里鄙夷,面上对棘刺倒也过得去。

棘刺无所谓,他有极境就好,极境喜欢他,非常喜欢,从来看向他的眼睛都闪闪发光,黎博利以自己的男友为骄傲,他们一起站在年级的红榜下面,棘刺的名字高高地端居首位,极境每次都要美滋滋地看很久,得意和自豪从眉梢眼角溢出来。

午休时他们坐在教室里,棘刺帮他补习他苦手的数学,极境叼着棒棒糖冥思苦想,他写几行公式,含糊不清地叹气:“唉,好难,兄弟,我歇一会儿好不好?”

棘刺不为所动:“把这道解完,你上次期末错的就是这个类型,算出来了至少能多拿三分。”

“才三分!”

“你知道三分能拉开多大差距吗?”棘刺说,“既然已经约好了一起考R大,某人不会说得出做不到吧。”

“我当然做得到!”

风把淡蓝色的窗帘掀起来,少年的制服衬衫被吹得饱满鼓胀,个子高高的黎博利继续埋头苦算,金眼睛的阿戈尔撑着下巴盯着他,目光柔和,一眨不眨。

——极境是个骗子。

二十七岁的棘刺抖落烟灰,夕阳沿着他肩膀滑落下去,在阳台上延伸出一道长长的影。

高考前夕黎博利消失了几天,结束后又消失了几天,再出现时就向他提分手,棘刺问他原因,他只说不想谈了,就这么简单。

我不接受。棘刺说,你找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你想要什么理由?极境回:我很累,我觉得没法继续和你在一起了,我根本不适合你……一开始,就不适合。

棘刺心底一片冰凉,他反问:你就非要这个时候和我说?

——在这个,他正满心计划着他们的未来的时候。

黎博利别过脸去,嗓子哑得不像样子:抱歉。

06

棘刺进入直播间,他那一串数字ID已经高高挂在打赏榜的第一名,他进来的时候甚至有入场特效。

#1:欢迎欢迎

#2:欢迎榜一富婆姐姐

#3:姐姐看看我

#4:为什么不是妹妹

#5:为什么不能是男的

#6:?

#7:万一是榜一大哥对主播一见钟情呢

#8:大胆点,为什么榜一大哥不是埃里啾的老情人呢

#9:想还是你会想啊

#10:哈哈哈哈哈

#11:呃呃呃基佬爬啊

#12:前面的举报了

“晚上好!欢迎各位观众收看今天的聊天电台,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埃里啾,最近天气热起来了,大家有没有换上夏装呢!”

#13:来了来了

#14:埃里啾换衣服了耶

#15:露胳膊了,吸溜

#16:好好看的肌肉线条……

#17:锁骨呃呃呃

#18:宝,你终于有点在这种网站做直播的自觉了吗

#19:他腰上那块是什么啊

#20:还能是啥,源石结晶

#21:……心疼

#22:话说他怎么得的矿石病啊

#23:不知道,之前弹幕问过,他只是说不小心,还让大家都要注意安全

#24:我的小鸟,我的小鸟,呜呜

#25:为啥叫他小鸟

#26:他有一次直播露出过耳羽,是黎博利

#27:虽然脸还是没露出来

#28:反正我觉得埃里啾肯定是帅哥

#29:再帅有个屁用,你敢和矿石病人交往吗?

#30:……也不能这么说吧

#31:实话实说而已,不就是拖累吗?

#32:看看也就得了,卖人设而已,别当真了

#33:前面放什么屁呢

#34:别吵别吵……

#35:连上了,连上了,还是听故事吧

“埃里啾你好。”是个年轻的男声。

“你好!”

“我今年二十五岁,有一个从高中时代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年轻男人说,“我们很相爱,感情很好,而且有结婚的打算。”

视频里极境的嘴角上扬:“这样啊,那真好呀。”

“但是我们的父母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是黎博利,她是阿戈尔。”男人说,“我父母都是最传统的伊比利亚人,他们不喜欢她,而且亲戚也会议论纷纷,她父母担心她嫁给我会受委屈,也不支持我们结婚。”

#36:呃,蛮现实的

#37:唉

#38:我身边有这样的,伊比利亚……唉……

“我真的很爱她,但是,我不敢向她求婚。”

极境仍是温和地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会遇到什么,非议,困难,还是……别的什么。”他说,“如果我们不能很好地面对,如果我没自信能让她幸福,那么是不是,我干脆就退出她的生活比较好?”

“埃里啾,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好?”

屏幕里的主播沉默了。

#40:这问题确实不好回答耶

#41:妈的,我明明来这儿是手冲的,怎么动不动就破我防啊

#42:笑死了,你都看埃里啾直播了,就别冲了

#43:感觉连麦的小哥也是个实诚人

#44:如果不能保证给人家幸福,那还是别耽误人家比较好

“抱歉。”极境终于开口,“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你一个明确的回答。”

“因为……”他的声音有点发抖,“……因为这个,我自己也没能解决好。”

#45:???

#46:???#47:我去,有故事

#48:这绝对有瓜吧朋友们

#49什么,什么意思?

#50:意思说埃里啾也有情感故事?

#51:等等等,怎么伤感起来了

极境稳定了一会儿情绪,连麦那头的求助者仍在等着他说些什么,他慢慢地说:“我没法给你一个具体的答案,你是黎博利,她是阿戈尔,我也不知道你们将来到底会遇见什么。”

他轻声道:“但是,不管遇见什么,结果怎样——”

“你们当初想要在一起的心都是真的,不是吗?”

屏幕前棘刺的烟烧到了中指指尾,仿佛有谁用力给了他胃部一拳。直播结束,他抖着手点进主播的私信界面,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他想,他克制不住地想,他想发一条信息,他想了很多,自己应该说什么来自证身份,比如极境最喜欢的歌,比如说出他们高中的名字,他们最喜欢的那家冰淇淋店,极境右手伤疤的来历……

最后他只是发了一句。

棘刺点燃第三根烟,沉默地等待。

他手里这根燃尽时,对面发来了一串联系方式,棘刺加上,几秒便通过了,头像是只白色的小鸟,棘刺继续等待,直到那头发来一条消息:……兄弟?是你吗?

棘刺回:嗯,好久不见。

极境回:好久不见。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棘刺蓦然生出一股憎恨的无力来。他发了个地址过去,是研究所楼下的咖啡厅:这周六上午十点,可以吗?

极境回:可以。

他答应了,而棘刺并不感到轻松,他反反复复地在聊天框打着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话,然后删掉,不久通知一响。

极境:晚安,要早点休息呀。

附一张盖上被子的小鸟表情包。

棘刺反复盯着这两条消息盯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他死死地咬着牙,涩意从胃蔓延到喉口。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在床上,用手臂盖住了眼睛。

星期六,棘刺提前一小时就坐到咖啡厅里,他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按亮屏幕又熄灭。

他和极境的聊天窗口还停在那句晚安上,这几天极境照样直播,和不同的观众聊着形形色色的困难和烦恼,棘刺也照样看他直播,刷几个礼物,极境依旧仔细地读出他那串数字ID,然后笑着道谢,语气没什么不同,至少棘刺听来没什么不同。

他往浓缩里丢了块糖,不久手机响起来,棘刺下意识抖了一下,来电显示却是温蒂,他接通:“什么事?”

“我临时有份资料要跟你核对一下。”她说,“你现在方便来一趟研究所吗?”

“我约了人。”棘刺回复,“你可以开视频。”

“我在研究所楼下。”棘刺说,“咖啡厅。”

五分钟后温蒂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推开咖啡厅的门,怀里夹着文件夹,棘刺向她招招手,她化了淡妆,穿着裙装而不是白大褂,明显也是周末被临时拉来加班的。

她气喘吁吁地在棘刺对面坐下,棘刺问她:“喝点什么?”

“不了。”她说,“我今天的口红沾杯。”年轻女人左右环顾,“你不是约了人吗?人呢?”

“还没来。”

“行。”她说,“那我速战速决。”

温蒂打开文件夹,用圆珠笔圈出一处,“你确定他们这里的二期临床试验,病例数是对的吗?之前你提交的数据是343,但是要报给药监局的文件上写的是443。”

棘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是343。我之前核对过,没有超过400的。”

“那就是新来的实习生对文件时出错了。”她拧起眉,“真是……因为这大早上把我叫出来,行了,你签个字。”

棘刺依言在纸上签名,温蒂长舒一口气,“耽误你了,再见。”

她踩着高跟鞋走了,棘刺不经意地转头,一扇玻璃之隔的窗外站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白T,牛仔裤,头发有三种颜色,眉目清俊又英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一窗之隔,极境正笑着看他。

“你一点都没变。”极境说。

棘刺没接他这句话,“喝什么?”

“果汁吧。”他拍了拍被太阳晒得发红的白净脸蛋,“谢谢。”

八年过去,极境还是不爱喝咖啡。棘刺点了加冰的橙汁给他,他灌下两口,“很好喝,兄弟,谢谢。”

“不是S牌的也可以吗?”

阿戈尔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随口一问。S牌是个早就退出市场的老牌子,那时只有他们高中的小卖铺才有这个牌子的橙汁,棘刺觉得普普通通,甜得过头,极境却喜欢,每次体育课下课都拉他去买。

来往客人和端着甜点的服务生从他们两人身边经过,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钢琴声,沉默仿佛粘稠的实质,在他们之间流淌。

“阿姨还好吗?”棘刺率先打破沉默,他指的是极境的母亲。

黎博利的手指搭在玻璃杯壁上,轻声道:“好几年前就去世了。”

棘刺一愣:“……抱歉。”

“妈——!!”

她眼睛笑得弯弯的,拍一拍棘刺的手臂:你是叫Thorns吗?好孩子,以后多和Ely回家玩啊。

“没关系。”极境说。

棘刺喝了口咖啡,冷掉了,没滋没味,他又问:“直播是你的工作?”

“是。”极境点点头,又摇摇头,“呃,也不是。”

他叹气:“补贴家用嘛。”

“……你很缺钱?”这话问得失礼,但棘刺也顾不得了。极境愣一下,笑得有点无奈:“钱总不嫌多。”

“那……”棘刺问,“为什么要在那种网站直播?”

“不是我想的啊!”他大声说,意识到音量后又慌忙捂住嘴巴,月灰色的眼睛四处扫着,他松开手:“我最开始是想找一个分成比较多的平台,就在网上搜,稀里糊涂地就在这个网站签约了,我签的时候看着还是好好的,结果签过之后跳到那个界面,才发现是那种……那种网站……”

“但是已经签了,也没办法,我又交不起违约金,只能硬着头皮播了。”

“不说这个了……”他问:“你过得好吗?兄弟。”

棘刺不知道怎么才算好,于是他说:“好。”

“你做什么工作呀?”

棘刺报了研究所的名字,极境发出赞叹声,“是很有名的机构啊,听说他们连实习生都只招Top毕业的,兄弟,不愧是你,真厉害!”

【“我知道你,兄弟,你叫棘刺,入学考试是第一名对不对,你好厉害!”】

他右手撑着下巴,手臂上的疤痕明晃晃地刺着棘刺的眼睛,他变了很多,也许没有,他站在人群里,棘刺还是能一眼认出来他,头发,眼睛,笑起来的嘴唇和牙齿,棘刺想不通他为什么还能娴熟自如地和自己寒暄,聊着家常,仿佛只有阿戈尔一个人活在八年前,始终耿耿于怀,放不下,甩不脱。

“你看着真好。”黎博利说,“看到你过的好,我也能放心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我收到私信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我还想着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但是也不应该知道你的名字,又来找我……”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乎吗?

“但是兄弟,能再见到你,真开心呀。”

——八年了,极境,你有没有过一点点,哪怕一点点想过我?

棘刺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紧紧地咬着牙,克制从胃里翻涌到喉口的情绪已经竭尽他全力,他害怕只要稍稍松懈,它们就要从他的眼睛里跑出来。

那天临走时,极境提起温蒂,他笑着说,“那是你朋友吗?我在外面看到你们说话,所以一时没敢进来,怕打扰你们。”

棘刺沉默。

极境的笑容微微僵了下,小心翼翼道:“抱歉,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

“噢、噢……”

棘刺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他语气平淡:“是我请的律师。”

“诶……诶?”

“我离婚了。”阿戈尔神态镇定,“刚才她就是来给我送我前妻签好的财产分割协议,顺便讨论孩子归谁抚养的。”

“你……都有孩子了?”

“很正常吧,我也快三十岁了。”

黎博利笑得勉强,嘴角勾着,眼睛里的神态却很苦,“嗯……是啊,早该结婚了……”

棘刺从来都看不得他这副表情,阿戈尔硬着心肠别过脸去,他们走出咖啡厅,极境要坐地铁回家,分别时他走出两步,又回头。

“兄弟。”他说,“以后,我还能找你说话吗?”

棘刺硬生生让自己的脚步顿在原地,他点头:“……可以。”

黎博利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重新露出棘刺熟悉的那种明朗笑容,冲他挥手:“那!拜拜兄弟!下次见!”

他转身的时候棘刺被一股强烈的惊慌扼住心脏,在他记忆里的某个夏日傍晚,夕阳像装进玻璃瓶的橙子汽水,他们推着单车在路口分别,穿着制服的极境向他挥手,说,拜拜,明天见。

但他明天没有出现,后天也没有,一个星期后他回到学校,苍白,消瘦且冷漠,棘刺有许多问题喷薄欲出,但极境只向他提了一句分手。

“极境!”他出声叫住他,二十七岁的男人,声音被风撕扯得几乎哑了。

黎博利闻声回头。

“我还能再见到你,对吗?”

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前,汗水从棘刺额上滴落,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极境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

“当然。”极境说,“当然,我保证。”

07

分手后八年的久别重逢,他们以一种堪称诡异的方式开始相处了。

偶尔约饭,一起喝个咖啡,极境也会给他发消息,但都很克制,看上去和朋友之间相处没什么区别。极境在一家制药公司上班,拿着很普通的工资,朝九晚五,和棘刺研究所还曾有过合作,他读的大学和棘刺是同一个城市,尽管虽然不是他们曾经一起约定要考的那一所。

他们曾经离得很近,但又无数次擦肩而过。

没人提起曾经的那三年,极境不提,棘刺不提,他们不咸不淡地聊着二十七岁的日常:上班,下班,工作,同事……晚上极境准时开播,棘刺依旧是他不多不少的观众中不多不少的那一个。

“晚上好!欢迎各位观众收看今天的聊天电台,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埃里啾,夏天快结束啦,最近总是有暴雨天气,大家出门记得带伞哦!”

#1:最近雨下的好大啊

#2:衣服都晾不干

#3:早上看着还是好好的,转眼就变脸

#4:诶,可我们这边一直是阳光灿烂的哎

#5:地区不同嘛

#6:又快到秋天了

#7:笑死我了,这真的是涩情网站该有的弹幕氛围吗

#8:不愧是你啊埃里啾

有观众连上麦。

“埃里啾,你好。”

她的问题是这样的:“我想问你,喜欢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9我擦,好纯

#10:这是多么纯爱的问题啊

#11:感觉在这里听到这种问题有点恍惚

#12:已经不记得上一段恋爱是什么时候了

#13:兄啊,会经常光顾这种网站的人,真的会有恋爱吗

#14:破防了

#15:又被伤害到

#16:谁说的,我注册账号只是为了埃里啾

#17:为了埃里啾1

#18:2

“这个很难说呀。”屏幕里的极境说,“每个人对于喜欢的定义都是不同的,但是,我觉得你能产生这种困惑,就代表那个人对你来说是不同的吧?”

“最近,我发现我总是很在意他。”女孩儿轻轻细细地说,“但是我又不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感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究竟什么是喜欢呢?”

“埃里啾,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发现自己喜欢上你喜欢的人,你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19:哦豁

#20:好问题

#21:有点意思

#22:妹妹好会问

#23:终于能听到大帅哥的感情八卦了是吗

#24: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

#25:前面的,你别急,让我先急

“嗯……”视频里的极境抿住了嘴唇,他的喉结轻微地上下滑动,“我……”

“埃里啾?”

“我的话。”他最后说,“应该是,想要给对方唱歌吧。”

#26:嚯

#27:嚯

#28:好纯情

#29:什么纯爱战神

#30:黎博利的求偶方式是吧

#31:可恶羡慕死了羡慕死了

#32:唱一个

#33:唱一个

#34:唱一个!

#35:唱一个!唱一个!

弹幕瞬间被起哄要极境唱歌和刷礼物的铺满,棘刺坐在屏幕前,心脏都停跳一拍。

过了不久,直播间里响起音乐的前奏。

“……那我就唱几句吧。”他低声说,“谢谢一直支持这个节目,听我聊天的观众,谢谢你们。”

一段轻快的弗拉明戈,他开始唱。

“盛夏,飘起了雨

她相信我从不欺骗她

直到她逐渐地远去,我难以想象她面对的风雨

当她回到我的身旁,我忘记了所有的悲伤

我迷失在某处

可是,我怎么敢去拥抱她”

#36:伊比利亚语,埃里啾是伊比利亚人?

#37:他之前说过吧

#38:妈的,好好听

#39:你有这嗓子你做啥唠嗑主播啊

#40:可恶!给我出道啊!

#41:不是,伊比利亚语有这么好听吗

他唱着:

“我深知

她如毒药一般侵蚀着我

但我却心甘情愿

为了能同她多待一分一秒

她令我神魂颠倒

她是否知道啊——”

那天晚上,棘刺做梦了。

学校的期末晚会,极境是学校乐队的主唱,开始前棘刺到后台去找他,个子高高的黎博利少年坐在高脚凳上,一条腿垂着,正专心致志地往吉他弦上擦松香,棘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他感觉有人,四处转头,看见棘刺后灰眼睛弯成一对月亮。

我现在还不能走哦,兄弟。

没,我就是来看看你。

极境穿黑T恤,胸口是交叉绑带式,系在脖颈,耳钉戴着,嘴唇上有一点鲜艳的唇釉,刘海用发胶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棘刺右手自然地搭在他肩上,看上去不过一对来探班的友人,他们垂下的左手在背后偷偷牵在一起,极境在琴盒里摸索,把两块薄荷糖塞进棘刺掌心。

他手指拨动吉他弦,把话筒拽到胸前,唱:——

“她令我神魂颠倒

她,她,她,我的世界里就只有她

我无法忘记,她和她那蜜糖般的皮肤

一点一点,她夺走我的每一次呼吸

带给我无限的空虚和寂寞

随着她逐渐远离的步伐

她,她,她,我的世界里就只有她……”

棘刺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阿戈尔的眼睛在昏暗礼堂里如河水淘澄过的金砂,薄荷糖凉丝丝的甜味在他口腔里蔓开,台上的极境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一排,黎博利吹了个口哨,露出一口闪耀的洁白牙齿,他拨弦的右手仍然露出那条伤疤,而棘刺挺直脊背,在台下拥挤的人潮里双唇轻碰,像发一个饱满的音,也像给他一个无声的吻。

阿戈尔在满室寂静里惊醒,窗帘没拉,月光淋淋漓漓地泼了他一身,他头很痛,眼睛是湿的。

他按亮手机,被强光照得又闭上眼,手指划过联系人的界面,极境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昨天傍晚,棘刺发给他一家不错的餐厅,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去,他回:好的。

二十七岁的极境,十七岁的极境,他们的面容交替在棘刺眼前重合,然后是十九岁的极境,弹琴的,唱歌的,笑着的,叽叽喳喳的,苍白冷漠的。

他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想见他,现在就想见到他。

然后一个念头又轻轻巧巧地从他脑海中滑过去,它说:你有什么理由呢?

手机的屏幕暗下去,然后熄灭,阿戈尔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至天光降临。

08

今晚是台风天,棘刺回家时天色黑了个彻底,他站在厨房里切了几片黄油,扫了眼电脑屏幕,极境的直播间开着,但上面挂着停播通知。

#1:什么情况

#2:怎么今天停播了

#3:台风天信号不好?

#4:呃,不至于吧

#5:出什么事了

#有点担心

“是有什么事情吗?”

无人回应。

“喂,你好——”

“是我。”棘刺说,“你没事吧。”他仔细辨认那边的声音,“这个天气你在室外?”

“你在干嘛?”

“打车。”极境说,“外面台风很大,我打不到去医院的车……但是她情况不太好,要提前做手术,我想陪着……她……”

棘刺不知道这个“她”是谁,他沉默片刻,穿上搭在椅背的外套,从茶几上拿上车钥匙。

“你在哪儿?发个定位给我。”阿戈尔沉声说,”我开车送你。”

09

路上堵了将近半个小时,极境一直在看手机,脸上是不掩饰的焦急之色,等他们满头满脸雨水地赶到医院,手术室外站着个中年女人,极境奔过去,他们简单地说了几句,女人说人已经推进手术室了,极境松口气,拉着棘刺在长椅上坐下。

阿戈尔的黑发湿淋淋地贴在苍白额头上,极境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手帕也并没干燥多少。

“谢谢,兄弟。”他感激地说,“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是什么人做手术?”棘刺尽量把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

——是什么人,让你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冒着台风也要赶来陪她?

“她叫路易莎。”

路易莎变成一把小锤,在他胃上敲击一下。棘刺开始后悔问了。

而极境无知无觉,他继续说:“路易莎是我原本社区慈善学校里的小姑娘,今年七岁,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需要做手术。”

刚才和极境说话的女人和他们打过招呼后离开了,极境解释:“刚刚那位是布兰达太太,她是慈善学校的老师,一直在照顾路易莎,她下楼去缴费了……啊,兄弟,等一下,我给布兰达太太转钱。”

“转钱?”棘刺重复。

极境点头,“手术费还有后续疗养吃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想尽力给路易莎出一部分……学校毕竟也不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棘刺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这就是你有工作还要直播的原因?”

“算是吧……”极境有些惭愧,“我工资不高,每个月房租水电又要占去一头,也没多少存款,想着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啊!”他想起什么,眼睛明亮地拍着棘刺的胳膊,“说来兄弟,你打赏了我不少礼物,那路易莎的医药费里也有你一份!等她休养得差不多了,我让她亲自和你道谢!”

他絮絮着:“路易莎出生时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三岁时就被父母遗弃了,在社区的慈善学校长大,前前后后做了好几次手术,如果这次恢复得好,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棘刺安静地听,极境拧着自己湿淋淋的衬衫袖子,白的透明的布料贴在身上,露出腰侧黑色的阴影,自重逢后棘刺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他,那些漆黑的,尖锐的结晶扎进阿戈尔眼睛里。

“极境。”

“你什么时候得的矿石病?”

黎博利愣了几秒钟,用那种棘刺熟悉的语气,语速很快地,笑盈盈且漫不经心地,“你说这个啊,兄弟,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医生说我控制得不错,对身体没什么太大影响,就是要定期检查……”

”所以你不用担心……”

阿戈尔重复:“你什么时候得的矿石病?”

他沉默下来。

“高三。”

黎博利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棘刺又看见那条疤,手腕的结晶,他感到窒息,更不愿意去想极境这话背后意味着什么。

纠缠他八年的雾,此刻轮廓正渐渐清晰。

他又问:“怎么得的?”

极境转头看他,眼睛里似乎漫上一层哀求,棘刺向来看不得他这种表情,可这次他一定要知道,他用力地握住极境的手腕,“怎么得的?”

“我被……我妈妈手臂上的结晶划伤了……我原本是想抱她到轮椅上出去晒晒太阳……”

“你知道的,自从我妈妈得了矿石病之后,我爸就和她离婚了。”他低着头,“她本来就对我很内疚,结果我也染上了……她受了很严重的打击,又进了医院,然后,我治病也需要钱……”

棘刺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不出口。”

棘刺几乎要笑了:“说不出口?”

他哑着嗓子,“真的说不出口,我怎么跟你说呢?说我得了矿石病?说我们家没钱了,我和我妈都等着治病?活不下去了?”

“我该怎么说呢?”

极境深深吸了两口气,“高考之后没多久,我妈就去世了,是社区慈善学校和义工团体帮了我一把,我妈妈身体还好的时候就在那里工作,所以虽然不符合规定,他们还是帮我申请了贷款……”

“就因为这个?”棘刺咬着牙。

——这就是你单方面分手,不告而别,消失在我人生里的理由?

“棘刺。”他叫了他的名字,“既然我都能因为我妈妈感染矿石病,那我怎么保证,你不会同样因为我感染呢?”

“……”

“我不能保证。”

“你想,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尚且不忍心看你被钢管砸到。”他举起右手,“十九岁的我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我那么喜欢你。

极境别过脸去。

阿戈尔蓦然感到一股近乎疯狂的恨意。

他理解极境,听完他的解释,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会完全理解他,但正是因为理解,所以他才憎恨,高中毕业前的最后那个星期,极境没有来学校,毕业照上没有他的位置,而原本他们约定拍照片时要站在一起。棘刺去问他们的班主任,得到的回答模糊不清,只说极境在医院,他以为是要照顾母亲,但棘刺去医院并没有打听到有着一头红发的黎博利女性和她的儿子,极境的任何联系方式都如石沉大海,考试结束后棘刺也没有等到他。极境家的大门紧锁,棘刺去敲邻居家的门,敲了许久,对方没好气地把他往出赶,说隔壁的房子已经卖了,我们也是刚搬来的,不清楚。

夕阳沉下去,棘刺一个人沉默地沿着他们回家的那条路走,他绕过施工工地,一长长的河堤,一段铁轨和居民区,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骑单车的中学生,穿西装的上班族,提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他们经过他身边,每个人都看起来轻松快乐,没人知道这世上有个十九岁的阿戈尔,他喜欢的人消失了。

黑头发金眼睛的少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所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低着头,眼泪夺眶而出。

10

很久之前他们一起看过一部哥伦比亚经典的爱情电影,结局时男主角为了爱人的平安坦然赴死,而他的爱人,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松开紧紧握着的手放他离开。

“你会离开这里,你会子孙满堂,你会看着你的孩子长大,你会在百年后寿终正寝,你会死在温暖的床上,而不是这里。”

极境当时感动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而棘刺看着男主角沉入海中,他想: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会不会觉得,比起失去他后的美丽人生,不如索性拥抱着沉入那夜冰冷的海水中?

他们仍坐在医院走廊,棘刺想起那次直播极境说的话,他说自己不能给那个犹豫是否要和爱人走下去的男人答案,因为自己也没能解决好。

“极境。”阿戈尔终于开口,“你后悔过吗?”

有吗?没有吗?你有没有哪一个夜里醒来,短暂地想起我,想起那时候,那些曾经闪闪发亮的,橙子汽水味的,从手指间一点一点流走的时候,你会不会想:那些真是好时候。

“没有意义了。”极境说,眼神柔软而悲伤,棘刺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但最后他的神情归于棘刺熟悉的那种明亮和坚定,他说:“没有意义了。”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兄弟。”他说,“家庭……孩子……好的工作,稳定的生活,虽然现在你还是独身一人,但你总会找到……”

“我没有孩子。”棘刺打断他,“也没结过婚,你上次看到的不是我请的离婚律师,是我同事,找我核对文件,我都是骗你的。”

“……什么?”他一愣,“可是你为……”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有什么反应。”阿戈尔平静地说,“会不会,像我一样。”

“你为什么要出现呢?”他蓦然站起来,“既然消失了,就不如消失的彻底一点啊!”

黎博利呆呆地仰头看他,棘刺感觉有情绪要从眼睛里跑出来,他深呼吸,努力克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说啊。”

“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

“我不好!”

阿戈尔一贯平静的语气终于崩裂了,他用力地咬着牙,一字一句,“我不好,极境,你听到了吗?这八年,我一点都不好。”

“这全是因为你。”

阿戈尔胸膛起伏着,眼尾是红的,这一幕和八年前重合。

黎博利高大的身体蜷在医院的长椅上,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

他说:“兄弟,那你还喜欢我吗?”

11

棘刺连续半个月都没有打开极境的直播。

他加班,主动揽下很多工作,每次都是研究所最后一个走的,披着星星回家,随便吃点东西,倒头就睡,半个月来都是如此。

直到温蒂受不了了,说他看上去下一秒就会猝死在工位上,她用部门主管的身份强行给棘刺放了一天假,勒令他不许上班,棘刺被赶出研究所,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想回家,不想开电脑,不想……

他想着自己能去的地方,然后发现,他多年来的生活轨迹单调,大学时就是宿舍,教学楼和实验室,工作后就是家,研究所两点一线,缺少生活用品就加上外出购物一项,因为单调,所以每一天都挑不出错处,都是相同的。

街边花店的年轻姑娘正往桶里插着新鲜的花,棘刺的脚步停住了。

他抱着一束花去了医院,找到他想去的病房,床上坐着个黑发碧眼的女孩儿,手背上插着留置针,正看着绘本。

棘刺走进去,俯身问她,“你是路易莎,对吗?”

女孩微微吃了一惊,她放下手里绘本,棘刺想起自己应该自我介绍,“我是……”但他又一顿,不知道怎么介绍才好。

“我认识你!”谁料路易莎说,她看着棘刺的脸,“你是极境哥哥手机壁纸上的人。”

“……什么?”

“不会错的。”女孩儿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我的记忆力不会出错的,黑头发,金眼睛……虽然,壁纸上你和极境哥哥都穿着制服……可是……就是这个样子……”

她仰头:“哥哥,你也是阿戈尔吗?”

棘刺愣愣地点头。

“那就对了!”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我也是阿戈尔,极境哥哥说过,他最喜欢的人是阿戈尔。”

12

棘刺把花束插在床头柜的玻璃瓶里。

他坐在路易莎床边,帮女孩儿挪了挪绘本,说:“你不害怕我是坏人吗?”

路易莎摇头。

”为什么?”

“因为你是极境哥哥喜欢的人呀。”她说,“那你肯定不是坏人。”

男人哑然失笑,“你很喜欢极境?”

路易莎却反问:“你不喜欢他吗?”

女孩问得天真,棘刺却无言以对,阳光从病房外照进来,明晃晃的,显得床单洁净而雪白。路易莎拉一拉他的袖子,“哥哥,是极境哥哥让你来看我的吗?老师说他在上班,我想告诉他我身体好多啦,还想唱歌给他听!”

“他会来看你的。”棘刺说。

路易莎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棘刺轻轻按住她扎着留置针的手,“不要乱动,会掉出来。”

“手有点痛。”她小声说。

棘刺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于是他问:“极境平常都和你一起做些什么?”

“看书,画画,拼图……”她揪着被角,“还会读故事给我听。”

棘刺拿过绘本,让女孩躺下,他翻开一页,从那些色彩鲜艳的图画里摘出文字来。

他读:

“在很久很久之前,公主和王子非常的恩爱,他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王国里的人都很高兴,但在婚礼前夕,公主却突然失踪了。”

“公主去哪儿了?”女孩儿睁着翡翠一样的眼睛。

“王子四处寻找公主的下落,他翻过高山,穿过森林,淌过河水,和巨龙搏斗,穿越无数个日日夜夜,最后终于找到了公主的下落,原来公主就藏身在宫殿里,只是王子从来没有想过,公主就在他身边,王子找到了公主,问她,我亲爱的,你为什么要藏起来,不让我找到你呢——”棘刺翻过一页,“原来——”

“原来?”

“原来公主得了一种怪病,变得不再漂亮了,所以她难过地避开了王子,她对王子说:我依然爱着你,殿下,但现在的我已经不适合再做你的新娘了,还是请您另娶一位心仪的女子吧,而王子非常痛苦,因为他是如此深爱着公主,无法忍耐爱人始终对自己避而不见——”

路易莎:“啊……”

棘刺的手搭在书页上,女孩儿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是在问他怎么不继续读了。

“路易莎。”棘刺叫了他同族女孩的名字,“你觉得,公主这样做是对的吗?“

她斩钉截铁地摇头,“不对!”

“因为,那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七岁的女孩儿组织着语言,“她没有问过王子,这对王子很不公平,她没有想过……王子会因为她不见了……会伤心……会哭……”

“……嗯。”棘刺轻声说,“那你说,王子该怎么做呢?”

“抱抱她,亲亲她。”她说,碧绿的眼睛闪闪发亮,“如果路易莎是王子的话,要和公主说很多很多遍,王子很爱她!”

棘刺算着极境差不多快下班了,准备离开,路易莎缩在被子里,小脸苍白,但神情是明亮的,“哥哥再见。”

“再见。”棘刺说,“记得好好休息。”

“你下次还会来看路易莎吗?”

“……会的。”

她笑了,露出两颗雪白的小尖牙,冲棘刺挥手:“哥哥再见,下次,要和极境哥哥一起来哦!”

【——你是叫Thorns吗?好孩子,以后要多和Ely回家玩啊。】

13

“晚上好!欢迎各位观众收看今天的聊天电台,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埃里啾,按节气来看,今天是夏天的最后一天哦!”

“夏天马上就要过去啦,你们的夏天过得如何呢?”

#1夏天很热,下一个

#2笑得

#3我觉得今年还不错哎

#4:我升学了!

#5:升学1

#6:工作辞了

#7:去旅游了,好开心

#8:婚礼定在秋天,夏天一过我就要当新娘子啦

#9前面的,恭喜恭喜

#10:恭喜

#11:恭喜呀!!

麦连上了,棘刺说:“埃里啾,你好。”

14

从他出声开始,极境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12:连麦这位声音好好听

#13:好听1

#14:有点苏朋友们

“我有感情问题,想要向你请教。”阿戈尔说。

视频里极境的喉结上下滑动,麦克风里传来他急促呼吸的声音,他努力克制着,尽量把语气放得与平常无异:“请说。”

“我有一个从高中时开始交往的男朋友。”

#15:卧槽

#16: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17:等等等

#18:连麦这位男的女的

#19:男的啊

#20:刚才还说他声音好听

#21:不是开变声器吗

#22:上面的,啥变声器能变这么好听,给我也整一个

#23:男铜是吧

“我们交往三年,因为一些事情分手了。”棘刺平静地说,“准确来说,是我被单方面分手了,而且分手的原因我无法接受。”

“八年以来我没有和任何人交往过,想起他时会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就不去想,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但是,我前不久又和他相遇了。”阿戈尔仿佛讲着别人的故事,“我也知道了他当年不告而别的理由,于情于理都不是他的过错,但是,我就是放不下——”

#24:呜哇,好纠结

#25:痛苦住了

#26:等等,高中谈的,交往三年分手……

#27:前面的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28:那不就是高考前或者高考之后被分手了

#29:妈呀,怎么看都好惨啊

#30:换了我要恨死了……

#31:我比较好奇,不是对方过错的分手理由是什么啊

“那你——”极境的声音发抖,“你恨他吗——”

棘刺反问,“什么是恨?”

“我说不清。”阿戈尔一字一句,”如果恨是对他有怨气,那么我恨他,不会有人比我更恨他。”

“可如果恨是希望一个人过得不好,那我就不恨他。”

极境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32:埃里啾这是咋了

#33:怎么感觉今天他格外破防啊

#34:身体不舒服?

#35:我怎么感觉是戳心窝子了

#36:不应该啊,情感主播连这点儿都唠不明白吗

#37:他是不是有相似经历啊……

#38:说不定……

“对不起……”黎博利语无伦次地说着,“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能解决好,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抱歉……”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阿戈尔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我……”

“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呢?”

“不——”

“你觉得。”棘刺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还是喜欢他?”

直播间突兀陷入一片漆黑,极境下播了。

15

却看见一个影子向这边跑来,棘刺走近几步,高大的黎博利形容狼狈,衬衫松松垮垮,皮带扣错了位置,一脚踩着运动鞋,另一脚甚至是拖鞋,头发乱翘,刘海放下来一半,那缕鲜艳的红发倔强地翘着。

他手撑膝盖,气喘吁吁,喘两口气又接着往前跑。

“极境——”

黎博利抬起头,棘刺走到他面前,他们面对面站着了。

“你这是在干嘛?”

他上气不接下气:“我想……去找你……”

“你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极境哑然。

棘刺没穿外套,极境只套了件衬衫,晚风拂过他们的肌肤,下意识打了个冷战,黎博利白皙的额头上挤满密密的柔软汗珠,棘刺说:“你找我,想说什么?”

“……对不起。”

“就这个?”

又是一阵沉默。

棘刺闭了闭眼,又睁开,他说:“上次在医院的话,你再问我一次。”

极境的衬衫下端从皮带里跑了出来,被风吹得贴近皮肉又掀开,他抖着声音问:“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

“那——”

“极境。”阿戈尔截断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你好好想一想,你下一句话要问我什么。”

“这很重要。”

夕阳顺着云朵和晚风的缝隙滑落到他们身上,阿戈尔的面容,头发,都镀上淡淡的金色,簇拥着密密长睫下的那双眼,此刻他神情安静,瞳孔里闪着点点亮光,像两颗星星落进黎博利胸口的森林里。于是晚风,喧嚣,四周的人声都扭曲成雾,极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从胸口,到脊椎,一路攀升至鼓膜。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夏日绿树成荫,一枝绿叶伸进窗内,课间班级里吵吵闹闹,棘刺趴在他靠窗的位置睡觉,极境看见自己坐在他前座,转过来看了他许久,最后把他拍醒。

“嗯?”黑发金眼的阿戈尔少年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干嘛?”

“兄弟。”雪白头发的黎博利正色道:“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还是得问你这个问题。”

棘刺抬头看他,眼尾还是红的,眼角一点点困倦的水光:“说。”

黎博利喉结上下滑动,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深呼吸:

“我能——追你吗?”

他的耳朵被自己的心跳塞住了,身体里血液凝结成冰,脸皮下热血却沸腾起来要冲破眼眶,他右手背上的伤疤发着烫,发着痒,随后一切声音远去了,风是凉的,是凉的。

夏天已经过去了。

棘刺注视着他,而极境深呼吸,颤声说:“请问,我可以再追你一次吗——”

十七岁的少年抬起头,二十七岁的男人向他走来,他们的面容交叠,模糊,最后重合在一起,极境恍惚地看着他们同时张开嘴唇,跨越了十七岁到二十七岁的夏天。

第八年久别重逢,夏日的最后一天。

“我的荣幸。”

他听到棘刺说。

(End)

这是什么,海胆,戳一下

(彩蛋里是表情包XD)

※古筝行动后,略微ptsd的淼

※标题的“他”是多指

汪淼坐回车上的时候,湿透的后背衣服已经干了。负责接送的人坐在前面,礼貌地询问:“汪教授,您接下来打算去哪?”

去哪?汪淼脑子还有点晕。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回家,但是选择了回家,就意味着他必定要面对李瑶的关心,而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那种无能为力:无法解释自己的情绪,无法和盘托出自己的遭遇,对上李瑶担忧的视线时,无数的话语堵在喉咙口,但他最终只能摇头,勉强笑着说没事。

他真的不想再一次复刻这恼人的过程。尤其是此刻,在他目睹了古筝计划的实施以后。

那他还能去哪里呢?

回纳米中心?飞刃的研究推进一直以来都在按部...

回纳米中心?飞刃的研究推进一直以来都在按部就班地走,他回去也只是例行地总结数据,继续这一阶段的研究;况且,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研究成果是如何成为锋利无形的杀人凶器之后,汪淼的心情进入了一个极难平复的状态。他一时认为自己理应加快研究进度,为人类早日在太空建立据地打下基础,一时又崩溃地觉得,自己成为了不染鲜血的杀人凶手,那么多的生命顷刻间被飞刃切割成分离的肉体——即便他知道那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即便他明白审判日号上的资料对于全人类的重要性,但一个声音始终地在他内心深处低语:你在杀人。

我在杀人。汪淼把头埋进膝盖里,蜷成一个极尽排斥外界的姿态,胡乱地挠着头发。我在杀人。

“汪教授,”驾驶座上的人对他的崩溃熟视无睹,平静地又问了一遍,“您接下来打算去哪?”

汪淼慢慢直起身子,后背已经又一次汗湿。

“去找史强。”他说,“史警官。他的外派任务应当已经完成了,麻烦您带我去见他。”

史强坐在车里,在自家楼下,不想上去,一口口地抽烟。

他靠着窗,看小区里面的人来来往往。穿花衣服的老太太领着孙女,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在遛狗,一家三口手牵着手,一对情侣腻歪着走。看着看着,保安晃悠到他边上:“干嘛呢?等人?”

“不是,住这。”史强说,“家里老婆孩子都不爱闻烟味,我抽完了上去。”

保安轻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朝他了然地笑着点头,又晃悠着离开了。

史强又点上一根烟。

纯放屁,他离婚都多少年了,家里空荡一片,他点上一打烟狂抽,也没人会管他。(想到这里,史强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因为他突然想起汪淼管他抽烟的样子。)他会这么说,只不过是给了保安一个他愿意听到的正常的回答,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抽烟的真正原因,复杂得根本没人愿意听。

他这根烟抽了没一半,突然见到一辆特殊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这种特殊并不是说车的制式特别或者车牌少见,而是作为刑警能够察觉到的,那种任务车的特有感觉。那辆车停下,没多久,汪淼从车里出来,先是腿,再是腰,最后是那张熟悉的脸,带着不熟的漠然的表情,弯下身和司机道谢。

史强看着他,几乎是立刻就起了反应。

今天的汪淼,浑身透着一种虚脱的碎裂开的气质。他迈着步子,朝小区里面走过来,史强坐在车里,等待他路过自己的车,然后朝他喷了一口烟。

汪淼呛得咳了起来。他转头,看见史强,不满地指责:“你这人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这点不满总算是让他的神态染回了点鲜活的气息。史强很满意,摁灭了手中的烟头,打开车门,问:“汪教授大驾光临,来找我干嘛呀?”

汪淼沉默了一下,说:“古筝计划成功实施了。”

汪淼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高兴多少。

“你怎么了?”史强见自己的俏皮话奏不了效,停了脚步,回头,问他。

他们已经走到楼梯上,空荡狭窄的老楼道,说话都像是有回音,窗户开着,很小,只透进来一点光,昏暗。

汪淼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史强,”他说,“你从一开始,是不是就为了利用我?”

汪淼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忍不住发紧。

他问完,继续看着史强的眼睛,像是在试图用他约等于没有的心理学知识,分析史强此时会有些什么情绪。他当然失败了,史强的眼睛沉静得像沼泽,一动不动地接受着他的注视,没展现出任何波动。

这正是汪淼最喜欢却也最讨厌史强的地方。他总是这么无动于衷,无论遇到多轰烈的事故,多不合常理的意外,史强总是古井无波,照旧嘻嘻哈哈万事皆可。汪淼从他身上汲取了这种不动如山的力量,得到了一个让他能够无条件依靠的选项,无可救药地沦陷下去,但也正是史强的这种态度,让他捉摸不透,这些日子里得到的保护与爱意,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你是这么想的?”过了很久,史强这样回答,与此同时轻轻嗤笑一声,抬步继续往楼上走去。

汪淼没得到清晰的回答,并不服气,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爬楼梯:“所以,究竟是,或者不是?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史强还是一言不发,快步走到家门前,拧开门锁,等汪淼踏上门前的那一刻,一把将他拽进屋里,关上门,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今天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操你。”

那究竟是还是不是呢?

史强给他清理完,抱着他,抬起他的下巴,完成他们今天的第一个亲吻。

“对不起。”汪淼含混不清地哭。

“对不起啥,”史强又亲了他一下,“吓着了吧?温室里的小教授。”

“这不能怪我。”汪淼嘟囔着说,“我第一次见真的人死在我前面……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全人类都得玩儿蛋。”史强说,“虽然现在也玩儿蛋,但至少能迟点,不然我和你还能在这上床呢。”

“道理我都懂。”汪淼回抱了他,闭着眼,靠在他胸前,“我只是害怕……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行啦。”史强拍拍他的背,“缓过劲就好了。”

“史强,”汪淼埋在他胸口,“我爱你。”

“什么?什么什么?”史强问。

“我说,我爱……”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信号不好!”史强说,“快回家吧快回家吧,你老婆该着急了。”

汪淼抬起头,用没戴眼镜的模糊的水一样的眼神,眨巴着看他。史强一瞬间差点投降,直到他看见汪淼眼睛倒影里自己额头上的那块胶布。

“回家吧,汪淼。”他说,“我能给你什么啊。”

“全部。”汪淼说。

史强不再说话,凑上前,撕开那块胶布,给他看自己被炸出来的那个伤口,提醒他别忘了自己还是个受了近距离辐射的将死之人。

“我能给你什么啊。”他又说了一次。

汪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那个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结了一点点的疤,狰狞又难看——但这个伤是因他而来的。

“回家吧。”史强起身,把他的衣服丢给他,“天不早了,你家有饭,我家没有。”

汪淼缩着身体,过了很久,才终于认命地,开始穿起衣服。

他走到门口,闻见邻居家传来的饭菜味,不知道是哪一户的,但是不属于他,更不可能属于他们。

史强站在窗口,抽着烟,看着汪淼的背影慢慢消失,随手擦了擦流到上唇的鼻血,摁灭了烟头,重新回到一片漆黑的房间。

END

【喜灰】

++++++++++++

想画的一些狗血

因为是子供向所以很难看到战损。

喜子担心血条只剩一格的灰这种剧情放到战斗场面里想必很带感吧~

明天开始上班了。同人暂且收工【其实没画够

本人喜灰,拆逆OK。但如果接受不了我CP还请不要在我图下发言,谢谢。

“你很努力了呢”

翻译的时候在欢迎回来和欢迎回家中纠结了三分钟,最后还是用了欢迎回来,感觉更有‘回到了我身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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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站:糸作品id:88086803

翻译嵌字:我校对:你

p1是偶尔也会暴露狼性的灰叔和带有一点旧喜性格的新版喜灰

p2是旧版喜灰暂时合作(不知道为什么)去四季城!!

是谁的新剧才看了30集啊——哦,是我啊!(?)

喜灰ooc有

不标准的童话故事

全文字数2w左右

魔王喜x勇者灰

狼国的公主被森林里的大魔王劫走了。

国王就红太狼这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天把她关在宫殿,还是被大魔王掳走了。国王看见那扇破碎的窗户时,脸色一白,直接倒在了侍从身上。

“一定要把红红找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国王一边拿着真丝手帕抹着眼泪,一边拿起漂亮的羽毛笔,蘸取墨水在牛皮纸上写道:

凡能从大魔王...

凡能从大魔王手中救回公主红太狼者,便可迎娶公主,继承王位。

次日,这张告示就贴在了市中心最明显的位置,来往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

“能娶到公主欸!”

“你知道公主长什么样吗?万一很丑怎么办?”

“童话里的公主就没有长得丑的。”

全国的勇者们都听闻了这个消息,纷纷赶来都城,对国王做出英勇的证明后,独自一人走进了那片无边的黑暗森林。还有宫殿内的骑士也没有落下,对国王宣誓了自己的忠诚后,穿着雪白闪亮的铠甲,身后的披风如同山茶花般红艳,佩剑也是重新打磨得锋利无比,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骑着白马前去讨伐森林里的大魔王。

国王坐在宝座上咬着不知道被咬坏的第几条手帕,哭着要他的宝贝女儿。贴身侍从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伤心欲绝的一国之主,只好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叮咚!*第一天*来了!

灰太狼是从乡下来都城找工作的年轻小伙,他只是想找一份谋生的工作而已,顺便养活乡下那个一直要他成为勇者的老爹。

拜托!这家店的工资很诱人啊!

灰太狼小心翼翼把那张牛皮纸撕去一角,露出了餐厅的详细地址,这回能赚大钱了!他想着,哼起小曲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准动!”一把银枪抵在了灰太狼的腰间,“你撕下了陛下的告示,你想去拯救公主,跟着我去宫殿吧!”骑士说着,拖着灰太狼向皇宫方向走去。

等等,告示不是贴得好好的吗?他才不想去拯救公主啊!

叮咚!玩家灰太狼触发主线任务

【拯救红太狼】!

成功解锁【父亲的心愿】成就。

恭喜!你现在是一名勇者了!

什么鬼啊!他才不是当勇者的料啊!

但是红太狼实在太漂亮了!

灰太狼看着国王递给他的画像,直了眼。画像里的公主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好看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她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子,眼角的娇憨就像那些喜欢捉弄别人的小精灵。为什么她的手里拿着平底锅?这么热爱厨艺,一定是个贤淑的好女孩。

“没问题!你就交给我好了!”灰太狼自信满满的说。

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怎么都值了,魔王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灰太狼从一个乡下来的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为了勇士,完成了父亲的心愿并踏上了寻找公主红太狼的道路。

黑暗森林里的路很好认,因为它只有一条路。军师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大魔王的城堡,一幢漆黑的宫殿,由黑色的砖块砌成,是大魔王从黑夜的天边撕下来的。城堡有高高的尖塔,因为被魔王撕裂了天空的缘故,城堡的上方总是电闪雷鸣,十分可怕。灰太狼揪着心看着两边的树木,好像在丛林里有眼睛盯着他一样,不会是那些被魔王吃掉的人留在人间徘徊的鬼魂吧?

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武器也没有,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树枝。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

【随处可见的树枝】!

黑暗森林里遍地都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很没用就是了!

总比什么都没有强,灰太狼环视一周,果然哪里都是这种树枝,很诡异的是它们都是一个样子,一样的长度、一样的分叉、一样的颜色。灰太狼换来换去几次,最终选择放弃,突然间,一直手抓住了他手里的树枝。

“帮帮我吧!勇者大人,我是住在森林里的女巫美羊羊,我的水晶球和记忆笔记被大魔王抢走了,你能帮我找回来吗?”女巫有着一双充斥着泪花的大眼睛,仿佛有魔力似的,灰太狼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本来以为大魔王只是对狼国很不友好,没想到对森林里的其它邻居也这样,真是太可恶了!

他同意了美羊羊的请求,对方笑着站起来,身边开出了白色的小花朵,“那就拜托你啦,勇者大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打败大魔王的!”然后女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只留下地上一层薄薄的白色花瓣。

叮咚!玩家灰太狼触发支线任务

【寻找水晶球和记忆笔记】!

完成这个任务会得到女巫的额外奖励哦!

继续向前进,很快,他脚下的那条小路渐渐变得宽敞起来。他握紧了手里的树枝,他有预感,他很快就要到大魔王的城堡了,那个充满着黑暗诡异的地方!让人不寒而栗!至于大魔王的样子,他从来不敢想。有人说他长着恶魔一样的角、野兽般的獠牙、一头白色的头发、有一双巨大的翅膀能够遮天蔽日。

还有人说,大魔王长着一副人类小孩的模样,骗人可怜他,再把人吃掉。

总之,谁也没见过大魔王的模样,都是传说罢了。

果然,城堡的尖塔开始露出来,他越向前走,城堡露出来的部分就越多,洁白明亮,还有一座漂亮的小花园。花园里开满了玫瑰,百灵鸟在欢歌。阳光明媚,这里一点也不比国王的城堡差,他揉了揉眼,以为自己中了魔王的幻觉。

说好的漆黑的城堡呢?电闪雷鸣的天空呢?这也太不属于魔王的风格了。花园的门口有一本浮在半空的书本,还在自动翻页,灰太狼琢磨了半天,上面什么也没有。他好奇的伸出手,碰了碰书脊,空气里嘭的出现一直白色的羽毛笔,在书上写着什么,写完后又消失在书本上方。灰太狼再次阅读时,发现上面写着的是他从狼国的城堡到这里来的过程,他捡起树枝和碰见美羊羊的事情也记录得一清二楚。

叮咚!玩家灰太狼【存档】成功!

研究完这本飘在空中的书本后,他悄悄走进花园里,弯着腰,借用玫瑰丛来隐匿自己的行踪。

一个带着草帽的黑皮肤少年,手里拿着耙子,白色的背心汗涔涔的,他正紧张的扫视着这座开满玫瑰花的小花园。

“是谁在那!”男孩扒开了灰太狼身前的草丛,“你是谁!你是食魅派过来偷玫瑰花的贼吗!”男孩把耙子抵在灰太狼的胸口,灰太狼把树枝别在自己腰间,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说:

“我叫灰太狼,是来拯救公主的勇者,你又是谁啊?”

“我叫沸羊羊,是大魔王的仆人,负责管理这个花园,”沸羊羊听说他是勇者后,慢慢把耙子放下,不好意思的扶了扶自己的草帽,“勇者大人,你能帮我一起抓到食魅么?他专吃魔王的玫瑰花,我再不抓到他,魔王会杀了我的。”

叮咚!玩家灰太狼触发支线任务【抓住食魅】!

食魅是很狡猾的妖怪!又贪吃又喜欢耍赖!

请问是否接受此任务?

>>>【是】>>>【否】

“还是算了吧,我要去救公主了。等我打败大魔王,他就不会因为几朵玫瑰杀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来过。”灰太狼笑着拒绝了沸羊羊,继续往花园里的白色城堡走着。身后的沸羊羊脸色越来越阴沉,手里的耙子也握得越来越紧。

“我抓到他了!我抓到食魅了!”

灰太狼眼前突然黑了下来,他发现自己浮在黑暗的半空中。

叮咚!由于你没有接受支线任务,

沸羊羊非常生气。

他谎称你是偷吃玫瑰的妖怪,

把你交给了魔王,你死掉了!

恭喜你获得【你居然出卖我】成就!

这是你第一个死亡成就!

集齐全部死亡成就可以打开隐藏结局哦!

叮咚!玩家灰太狼【读档】成功!

其实,食魅并不难抓。灰太狼看着钻在玫瑰丛里,只有一个屁股在外面扭来扭去的白色团子,叹了口气。这么没心没眼的小胖子沸羊羊是怎么把他和狡猾联系到一起的。灰太狼走过去,踢了踢玫瑰丛外的屁股,摇晃的屁股顿时停了下来。

“呜呜呜……沸羊羊,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吃大魔王的玫瑰了,你别把我交给大魔王,我会死掉的!”圆滚滚的小妖怪回过头来,嘴里塞满的玫瑰花瓣还在咀嚼着,嘴边被玫瑰刺划出了一道道红色的划痕,“咦?你是谁啊?从来没见过!”

“都和你说了多少次!玫瑰花有诅咒!你吃多了会坏肚子!”沸羊羊数落着懒羊羊。

“对不起!它们实在是太好吃了嘛!”懒羊羊哇哇大哭,“我真的再也不吃了,你别告诉大魔王,他就是怕我吃撑才在玫瑰花上下诅咒的,让他知道了他永远都不会让我来花园里吃玫瑰花了,没有玫瑰花的一生是不完整的!”

“好啦好啦,”沸羊羊抱抱懒羊羊,“我不告诉他就是了,我先带你去医生那里看看。”

“哦,对了,谢谢你帮我抓住了懒羊羊,”沸羊羊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卡片,“这是森林里最好的医生暖羊羊,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找她。”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暖羊羊的名片】!

医生暖羊羊特制名片哦!

凭此可以免费看病一次!

叮咚!玩家灰太狼对大魔王好感度【+1】!

原来食魅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它们会一直吃一直吃,直到自己撑死。大魔王为了不让食魅吃自己的玫瑰花吃到撑,他对这里的花朵都加上了诅咒。这个魔王怎么没有传说中这么坏啊,灰太狼想了想,穿过开满玫瑰花的花园,来到了城堡的大门口。

城堡的门口,那本漂浮的魔法书又出现了,灰太狼知道了它的使用方法,用手触碰了书脊,白色的羽毛笔就开始书写起来。这次记录的是他帮沸羊羊抓到食魅懒羊羊的事。

白色的大理石大门上有漂亮又精细的雕花,用手摸上去冰凉的触感传来,灰太狼试着推了一下,很沉重。

叮咚!玩家灰太狼到达【魔王的白色城堡】!

是不是特别漂亮?你选择推门还是敲门?

>>>【推门】>>>【敲门】

灰太狼使劲,推开了白色的大门。

“你是谁啊——死变态——”

叮咚!玩家灰太狼选择了推门。

推开门后看见了素颜的红太狼,

你被红太狼一平底锅拍死了!

恭喜你获得【见我素颜者死】死亡成就!

并附赠【死变态】称号!

再次站在白色大门面前,灰太狼敲响了门,然后静静站在门口等待城堡的主人来给他开门,他明明是来讨伐大魔王的好不好?不是来欣赏玫瑰喝茶的。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他才半信半疑的推开了门。大厅里安静明亮,瓷砖被擦得亮晶晶的,头顶那个超豪华的水晶吊灯用来开舞会肯定特别适合!灰太狼转了一个小舞步,想象着他在杀掉魔王之后,迎娶红太狼公主那天国王肯定会准备一场盛大的舞会。

他抚摸着楼梯的银质扶手,上了楼,鞋子踩在楼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地上有一个平底锅,应该是红太狼落下的,他弯腰捡了起来。

【红太狼的平底锅】!

红太狼到底有多少平底锅?+∞!

你选择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左】>>>【右】

平底锅掉在了楼梯的左边,灰太狼就向着左边走过去。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两边挂满了画像,但是太黑了,灰太狼看不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他摸着墙壁,上面贴着丝绒般的墙纸,摸上去软绵绵的。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小房间,半掩着门,里面透出来暖黄色的灯光在地上拉出一条光线。灰太狼贴着墙壁,放轻声音,朝着那件房间走去。

叮咚!玩家灰太狼到达【魔王的魔法房间】!

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哦!

说不定还有美羊羊女巫的水晶球和记忆笔记!

你的选择是?

>>>【偷看】>>>【离开】

灰太狼凑在门缝里,往房间里看去,房间里有几个大书柜,上面应该都是关于魔法的书籍。魔王真不好当啊,要看这么多魔法书。在书柜的中央,有个水晶球正在散着淡淡的蓝色光芒,这应该就是美羊羊的水晶球了。是大魔王抢走了它占为己有吗?不要欺人太甚,女孩子的东西也抢。灰太狼准备走进房间里拿出水晶球还给美羊羊。

一脚踏进房间里时,从书柜那边走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未经允许不要擅自进入这个房间。”灰太狼碰见了正在房间里学习的大魔王,大魔王伸出手,顿时红光乍起,灰太狼被咒语击中了心脏,他向后倒去。

叮咚!玩家灰太狼选择了【偷看】!

偷看的人都不是好孩子!

你遇到了正在学习危险咒语的大魔王,

大魔王在你身上实验咒语的可用性,你死掉了!

恭喜你获得

【没想到这个咒语这么有效】死亡成就!

大魔王的魔法房间,听起来也太危险了,还是先去探索一下其它地方比较好。他是来拯救公主的,如果不和大魔王产生正面冲突自然最好。他身上只有一根在黑暗森林捡的树枝,自己什么魔法也不懂,大魔王还有魔法加成,能打得过才有鬼了。灰太狼回头,准备离开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房间。

“不要一声不响的站在人后面啊!”

灰太狼捂住嘴巴,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西服的老头,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手里推着一个推车,里面堆满了打扫用的东西。

“明明是你挡住我了呀,”老者推了推眼镜,示意灰太狼让开后,敲响了房间的门,“我是管家慢羊羊,请问房间需要打扫吗?”

“谢谢!不用了,你先去打扫别的房间吧。”魔王在房间里回答,魔王居然还会说谢谢!灰太狼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魔王没有漆黑的城堡,没有电闪雷鸣的天空,会帮助贪吃的小妖怪还会对老管家说谢谢。这个魔王好单纯好不做作,灰太狼咧咧嘴,不对!他抢了美羊羊的水晶球和记忆笔记,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魔王都比你有礼貌,他不会随便偷看也不会不敲门就进去,也会尊重老人,”慢羊羊把推车转了弯,“你跟我来吧,你再呆在这里会被大魔王发现。新来的勇者总是冒冒失失的。”

慢羊羊把灰太狼带到了厨房,偌大的厨房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盘和高脚玻璃杯,镶着金边,还有各种叉子,灰太狼拿起一把,用手用力擦了擦,才露出里面金色的光泽。这些器具不知道多久没被人用过了,上面落满了灰尘。

“大魔王的水晶球能看到城堡里的任何角落,但是看不到厨房,因为他觉得厨房的油烟味透过水晶球也能闻到,”慢羊羊打开水龙头,水流出来,“他不喜欢油烟味。”

“什么大魔王的水晶球,那不是森林女巫美羊羊的吗?”灰太狼凑过去,看见慢羊羊正在清洗着那些满是灰尘的精致器具,“你洗这些干嘛?城堡里冷冷清清,看起来不需要这些。”

“大魔王要举办一场舞会,邀请全森林的生物来参加,你居然不知道?”慢羊羊推推眼镜,白色的泡沫挂在了他斑白的鬓角,“看你站在那也没事,要不要帮我洗洗盘子?”

【帮慢羊羊洗盘子】!

慢羊羊这么老了还要洗这么多盘子!

大魔王为了舞会就可以欺负老人家吗!

“不了,我还是研究一下城堡的地形吧,你有地图之类的吗?老管家?老——”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慢羊羊手里的盘子没有拿稳掉在地上碎了。慢羊羊也倒在地上,嘴巴里吐着白沫,怎么看都是要死翘翘的样子啊!

叮咚!由于你没有接受此任务,慢羊羊被累死了。

老管家累死后就没人给大魔王做饭了!

大魔王发现了你,认为是你杀了老管家,你死掉了!

恭喜你获得【尊老是一种美德】死亡成就!

灰太狼再次来到白色城堡的门口,阳光如同前几次一样耀眼。他看了看门口漂浮的魔法书,明明慢羊羊才洗了一个盘子就累死了,这也太扯了。灰太狼定了定神,敲响了白色城堡的白色大理石门。在捡到红太狼的平底锅后,他选择向右走,通过门口的魔法书他已经知道左边会看见大魔王的魔法房间然后遇上要他刷盘子的老管家慢羊羊。右边则比左边要明亮得多,这里设置了窗户,阳光洒进来,地板砖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疼。右边的第二间房间就是城堡的厨房,这里不会被大魔王的水晶球看见,他扭动门把手想进去发现门是锁着的,看来只有慢羊羊带他过来他才有机会进入这个房间。

叮咚!你被大魔王发现了!

女巫美羊羊的水晶球真好用,你死掉了!

恭喜你获得【你敢在我的城堡乱走】死亡成就!

又一次在白色城堡门口叹气,灰太狼敲响了门。

他顺利跟着慢羊羊来到了厨房,他穿上慢羊羊递给他的白色花边围裙,站在水槽面前开始刷碗。他也不知道刷了多久,太阳逐渐西沉,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去给大魔王送晚餐的慢羊羊回来,点亮了厨房的煤油灯。终于,灰太狼放下手里最后一个高脚玻璃杯。看着这一大堆自己刷完的盘子还挺有成就感的,就是有点费腰,灰太狼伸了个懒腰直了直身子。“我说,大魔王不是会魔法么?他应该打个响指就可以把这些洗干净吧?”

“这是大魔王交给我的任务,我怎么能又去麻烦他呢,”慢羊羊取下墙上的煤油灯,走到灰太狼身边,“谢谢你帮我刷盘子,你先拿着这个煤油灯,我有东西要给你。”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厨房里的煤油灯】!

据说是设下诅咒怎么也不会熄灭的核能煤油灯!

捡到宝了?除了照明还是一样没用!

“我要给你的是这个,”慢羊羊从胸前的口袋里逃出一棵嫩绿的嫩芽,“收下它吧,新来的勇者,这是今天早上花园里的玫瑰冒出的第一株新芽,是很珍贵的礼物。”

灰太狼接下这株新芽,已经从枝叶上摘下来一天了,它还是保持着新鲜的绿色,真是神奇,他想。然后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玫瑰花的嫩芽】!

慢羊羊说它很珍贵那就很珍贵吧!

“对了,你知道被拐来这里的红太狼公主住在哪个房间吗?”灰太狼问慢羊羊,既然他是这个城堡里的老管家,负责正常的起居饮食,他给大魔王送饭肯定也给红太狼送饭。一边说着,他就要一边脱下身上的花边白色围裙。

“这围裙你就不用脱了,你穿着还挺好看的。”慢羊羊端起一杯茶,笑呵呵的说。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皮肤

【洁白的花边围裙】!

穿上它你就是城堡里最靓的女仆!

大魔王也不知道慢羊羊从哪里找来这么好看的女仆!

“谢谢你啊,慢羊羊。”灰太狼停下了脱围裙的动作,只要穿上这个大魔王就会把他认成慢羊羊新招的女仆,他就可以在城堡内肆意活动而不担心被大魔王发现。得知红太狼住在西边白塔的顶层后,他整理好衣服,提起煤油灯,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大魔王要举办舞会?”

“因为他很孤独。”慢羊羊再给自己沏了杯热茶,背过灰太狼,走向了窗户边,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大魔王也会孤独吗?灰太狼提着煤油灯,向着西边的塔走去。月光从窗户里漏进来,撒了一地的银霜。大魔王怎么会孤独呢?他有这么强的魔法,有事没事去烧个村子什么的,再去绑走一个国家漂亮又可爱的公主。然后就有无数的勇者骑士冲到他的城堡惹是生非,大魔王再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怎么会孤独呢?绑架公主不是已经写进了历代大魔王魔生必须做的100件事里了吗!

除非……大魔王也看上公主了,于是把公主囚禁在西边的高塔上。等到大婚将至,再通知其他狐朋狗友来参加这个盛大的舞会,昭告天下他和公主要结为夫妻。童话里可不能这么写!一定要有勇者前来,杀掉魔王拯救公主,开启幸福快乐的结局。

而这个勇者!就是我!灰太狼自豪的挺了挺胸膛。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塔顶的门。门内没有半点反应,灰太狼想趁着现在大魔王不注意,偷偷把公主带走才是最佳选择,灰太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脚踢开了门。

“红太狼公主,我是来救你的勇……”

“我的上帝啊,怎么又是你这个死变态,不,超级死变态,不要在晚上私自闯入女性的房间,给我出去——”

灰太狼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就被房间里飞出来的无数平底锅拍了出去,他一个重心不稳,翻下了楼梯的扶手。

“我一定会回来的……”

叮咚!晚上不要随意闯入女性的房间哦!

就算你是拯救公主的勇者也不行哒!

恭喜你获得【怎么又是你】死亡成就!

附赠【超级死变态】称号!

和他开始想得一样,这条走廊上的墙壁上是红丝绒做的墙纸,摸上去很柔软。这条长廊的墙壁上挂着画,灰太狼一幅一幅的看过去,都是一家三口的画像。女人襁褓里的婴儿越长越大,父母脸上的皱纹也逐渐增多,这有可能是这座城堡之前的主人。大魔王爱上了这个地方就把他们残忍的杀害然后把城堡占为己有!大魔王真不愧是大魔王!最后一张画像上,只有一个少年站在空空的画面里,他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留守儿童吗?真可怜啊,灰太狼点点头。还被大魔王杀了全家抢了房子,更可怜了。

“你是新来的那个女仆?”

这声音,是以前那个“未经允许不要擅自进入这个房间。”的声音,也就是大魔王的声音。灰太狼不敢回头,僵硬的点点头,“老管家让我来问您需不需要宵夜。”

叮咚!玩家灰太狼对大魔王喜羊羊好感度【+3】!

真是卧天下之大槽,仅仅是温柔的说了句早点休息,他的心就比平常快了几倍。这算是大魔王为数不多的温柔被他撞见了吗!不行,他还是抢走女巫东西绑架公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灰太狼拍拍自己的脸,不能被他骗了。

而且,明明是大魔王就不要取这么人畜无害的鬼名字!

魔王走远后,他才回过头。对面就是魔王的魔法房间,里面还有女巫美羊羊的水晶球,可能还有更多其它关于魔法的东西,只要拿到它们,那他打败大魔王的可能性就更大!灰太狼提着灯,满怀希望的扭动门把手,这个房间被喜羊羊锁住了。

没办法,他只好找其它的路子。没几步就到了走廊的尽头,灰太狼提着煤油灯,墙壁上有一个灯座,但是上面没有蜡烛。灰太狼伸手扳动它,墙壁裂开,一条漆黑的暗道展现在灰太狼面前,果然城堡和密道已经是标配了么?这是一个斜向下的坡道,通往哪里?是一楼的后花园吗?他好奇的探出半边身子,他可不想再回到城堡大门口了。

“你在好奇吗?”

灰太狼被吓了一条,是慢羊羊,他又站在了灰太狼的背后。

“不用担心,我刚才去看过了,大魔王白天学习太累,现在已经睡着了,这点动静他醒不来的。”慢羊羊说着,得意的摇了摇手里的安眠药,灰太狼对他伸出大拇指,真是个好管家!

“这个地方我也从来没去过,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灰太狼还在张望,“不了,看起来挺危险的……”

“不要这样说,年轻人总要开启新的冒险!”慢羊羊说着,双手把灰太狼推下了斜坡。

“都说了不要站在人身后啊——”

叮咚!你滚成了一个球!

恭喜你获得【摔个狗吃屎】成就!

很可惜,这并不是死亡成就!

叮咚!*第二天*来啦!

“灰太狼,灰太狼,你怎么在这里,快醒醒!”

一个巴掌呼过来,灰太狼从睡梦中惊醒。布满老茧的手掌,沸羊羊下手也太重了,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裙,上面已经满是泥点。

“你从哪里进来的?你怎么还穿着女仆的围裙,是慢羊羊给你的吗?”沸羊羊用力摇晃着灰太狼的肩膀,灰太狼挣脱他的手,再被他摇下去又得晕过去不可,“总之,你快走吧,这里是魔王的温室花园,像你这种新来的,魔王是不会让你进来的。”

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被玻璃罩住的温室花园,同样也种满了玫瑰,与外面不同的是,这里面栽培的都是白色的玫瑰。灰太狼看向对面,是一堵墙壁,密道应该就是从这里通出来的。在花园的中间,有一个爬满藤蔓的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生锈的笼子,笼子里面有一顶金色的王冠,上面镶嵌着的白宝石还在散发着光芒。铁笼被锁上了,看起来是一个新制的金锁,与生锈的铁笼明显不相配。锁上还镶嵌着一个雕琢成玫瑰样式的红宝石。

“这是谁的王冠?”灰太狼问。

“哎呀我怎么知道,魔王绑架过这么多公主,说不定是最漂亮的那个留下的!”沸羊羊说着,推着灰太狼走出了温室花园。

外面的红玫瑰和昨天开得一样娇艳,灰太狼告别了在花园里忙活的沸羊羊,又站在了白色大门前,门口的魔法书还是漂浮着,自动翻页。灰太狼碰了碰魔法书的封面,白色的羽毛笔出现,记下灰太狼碰见老管家慢羊羊并发现密道这一系列的事情。

看了看脏兮兮的白色围裙,灰太狼觉得有点对不起老管家慢羊羊,又想到自己就是被他推下密道的,这股愧疚感又烟消云散了。他吸取之前的教训,站在门口,敲了门后,里面有人回应,他才推开了城堡的大门。

“哎呀?我还说你到哪去了。”慢羊羊回过头来,看见灰太狼的围裙脏兮兮的,摇了摇头。

“你就是新来的女仆灰太狼?”是昨天晚上在长廊遇见的大魔王,灰太狼怂得后退半步,对方却逼近上来,灰太狼看着对方清澈的蓝色眼睛,还有俊美的面容,吞了吞口水。这长得也不比公主差啊!再看到他白色的头发和头顶的羊角时,灰太狼还是偏开头缩了缩身子。

“你的围裙好脏。”喜羊羊说道,伸手打了个响指,裹着泥巴点的围裙瞬间变得干净如初,伴随着上升的气流,灰太狼伸出手压了压飞舞的裙角。不对啊,这熟练度是怎么回事,他是一名勇者,还真把自己当女仆了!灰太狼尴尬的咳了两声。

“我出去给森林里的其他人送舞会的邀请帖,大概傍晚回来,”喜羊羊说着,戴上了淡蓝色的兜帽,遮住了他与常人不同的白色头发和一对羊角,“如果可以,我还想邀请一些狼国的人民。”

慢羊羊点点头后,喜羊羊离开了城堡。

“我说,喜羊羊真的是大魔王吗?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灰太狼问慢羊羊。

“他还是个少年人呢,头发就和我这个老头一样白了,还有那对角,你看不到吗?那是恶魔的角啊!恐惧都是藏在心里的。”慢羊羊说完,继续打扫着大厅。

看着窗外高兴得蹦跶的喜羊羊,灰太狼皱起了眉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大魔王,这和狼国街坊里那些小屁孩没什么两样嘛。灰太狼仔细回忆着,发现昨晚在长廊看到的那个阴郁的少年正是喜羊羊本人!那站在他身后的真是他的父母,这城堡也真是他的!这年头,魔王都比你长得好看还有钱还会用魔法讨公主的欢心,不然公主图你啥?图你天天流浪居无定所?图你一日三餐不知温饱?图你没法洗澡一身臭味?原来勇者是高危职业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没钱没房还讨不到老婆倒是真的。

“新来的勇士,你要知道我们这是童话故事,不会像现实这么残酷的,”慢羊羊拍了拍沮丧的灰太狼,“厨房里有给红太狼公主准备的早餐,你现在是城堡里的女仆,你给她送去吧。”

对!这是个温馨的童话故事,并不会像现实那样残酷狗血。灰太狼给自己打气,上楼到厨房拿上慢羊羊给红太狼准备的早餐,向着西边的高塔走去。

他小心翼翼敲响了木门,希望这次不会被平底锅打飞,“红太狼公主,我是来给您送早餐的女仆。”

“不要叫我公主,叫我女王大人!”开门的瞬间,平底锅从灰太狼的耳边飞过,嵌到墙里,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又要死掉了,合着红太狼和喜羊羊到底哪个才是大魔王啊!他的手微微颤抖,走进了红太狼的房间。

得告诉她自己是来救她离开的勇者才行,灰太狼想着喜羊羊这会没在城堡,看着正在喝粥的红太狼,他有了主意。脱掉了身上的围裙,红太狼抬起头,把粥喷在了灰太狼脚边,“怎么是你……超级死变态,我为什么要叫你这个?”

“我是来救你的勇者!”为了取得红太狼的信任,他取下一直带在身边的平底锅,交给了红太狼,“公主,趁着现在魔王没在城堡,你快和我回去吧。”

叮咚!红太狼公主对玩家灰太狼好感度【+0.001】!

她接过平底锅,把它放在梳妆台上,再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上面有红宝石做的玫瑰花,“谢谢你捡到我的平底锅,这个钥匙给你,是喜羊羊不小心落在我房间里的。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熟悉的钥匙】!

熟悉吗?熟悉就对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用王冠和喜羊羊换了红玫瑰,并答应他留下来参加舞会。没有王冠,回去父亲一定会生气的。”

叮咚!玩家灰太狼触发支线任务【寻找王冠】!

到底是哪个王冠呢?就是你想的王冠!

找到王冠后可解锁【红太狼的秘密】!

“好,公主,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把王冠带给你!”

灰太狼捏紧了手里的钥匙,他知道哪里有王冠,就在那个种着白玫瑰的温室花园里,他一边穿上围裙一边跑下塔楼。在城堡里奔跑时差点撞翻慢羊羊的小推车,他推开城堡的大门,沸羊羊正在给玫瑰花浇水。和沸羊羊说明原因后,沸羊羊思考了一会同意帮灰太狼打开温室的门,让他去取那顶王冠,只不过……

“我刚来城堡那会这个王冠就在这里了,你确定这会是红太狼的王冠?”

把钥匙插入锁里,轻轻旋转,然后发出清脆的声响。

锁被打开了,灰太狼顺利拿到了笼子里那顶镶着白宝石的王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正要离开温室的时候,一个白影咻的钻了进来。沸羊羊捏了捏拳头,他知道那是谁,是贪吃的小妖怪偷偷溜进来了,他走过去提起那个正在往嘴里塞白玫瑰的小胖子,“懒羊羊,你上次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嗯?”

“哇——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还不知道白玫瑰是什么味道呢!我这不是看见喜羊羊出门了才悄悄溜进来的嘛!”

“灰太狼你救救我啊!别站在那里见死不救啊!我给你这个,我在河边捡到的!”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另一把钥匙】!

为什么喜羊羊老是丢三落四的!

“沸羊羊,你就别折磨他了,他这不是还没下嘴吗?”灰太狼拿过懒羊羊手里的玫瑰,放在土地上。

“算你这会儿命大!”

在城堡门口时,灰太狼停下来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这段历程记录下来比较好,白色的羽毛笔出现,在黄色的牛皮纸上书写着漂亮的字体。写完,发现魔法书剩下的页数已经不多了。记录好后,他才推开了城堡的大门。

拿着手里的王冠,灰太狼直奔红太狼的房间,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等待着她的勇者。

“我的王冠不是这个,你怎么这么没用。我的王冠上镶着红宝石!红宝石!和玫瑰花一样红艳。”

叮咚!红太狼公主对玩家灰太狼好感度【-0.001】!

叮咚!玩家灰太狼成功解锁【红太狼的秘密】!

不管是白王冠还是红王冠,

带回来的就是能解锁的好王冠!

“其实我也不是怎么在意王冠,我不想要那个公主的王冠了,我想要国王的王冠。我不想和其他国家的公主那样,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子,或者在我被绑架后嫁给前来救我的勇者。我想做国家的领导者,我可以比我父亲做得更好。我不需要什么王子,我也不要什么勇者,只要我乐意,我随时都可以从这里离开。”

“但是父亲不允许,他不允许我学习政治,不允许我离开宫殿,不允许我参加舞会。他只会一味的让我学习那些蹩脚的缝纫技巧和烹饪,我又不是裁缝或者厨娘。他说他什么都能给我,但他给我不了我玫瑰——偌大的狼国居然找不出一支玫瑰,这是多么大的悲哀啊!”

“我的父亲不懂,他已经被金钱和权力蒙蔽了双眼,所以,我选择了跟喜羊羊走——”

灰太狼挠挠头,他从未想过公主会这样想。几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公主都是美丽柔弱的,她们总是等待着别人的拯救,等待着一个男人的出现。难道公主就不能有自己的力量吗?公主就如同娇艳的玫瑰一般,优雅、让人赏心悦目,同时她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荆棘,刺破邪恶的手掌。

“你回去和国王谈谈他可以理解你的,不要再离家出走了,”灰太狼小声说,“我也会和他说你不用嫁给我。”

“可是喜羊羊还没有给我玫瑰,我还不能回去……”

要去花园里把玫瑰花都摘下来吗?红太狼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摘下的玫瑰只有暂时的生命,她需要的是扎根在土壤里的玫瑰!灰太狼从口袋里拿出慢羊羊送给他的嫩芽,“这个给你,你把它栽在狼国的土地里,很快就能长出新的玫瑰。”

“这是……”红太狼睁大眼睛接下灰太狼送她的东西,嫩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非常新鲜可爱。

“这是清晨花园里的玫瑰长出的第一株新芽,是很珍贵的礼物。”

“谢谢你,灰太狼。”红太狼双手捧着玫瑰,放在自己的胸口,露出了笑容。

叮咚!你成功劝说了红太狼公主!

这可真有你的!

现在,你要带她回狼国吗?

当然是带她回去!现在喜羊羊没在城堡里,红太狼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不带她回去干什么,难道还真的想参加魔王的舞会?灰太狼牵着红太狼的手,拉着她在黑暗森林里奔跑起来。这一路上很顺利,回到都城之后,市民们看着勇者牵着公主的手,他们都为这一对人欢呼起来。

公主回来后,国王自然很高兴。他兑现自己的诺言,要把公主许配给灰太狼,并且让灰太狼成为王位的继承人。灰太狼婉言拒绝了,他并不知道怎么治理国家,而且他觉得红太狼也不是那么喜欢自己,让她嫁给自己实在有些委屈。他告诉国王,红太狼公主有她自己的想法,还是希望他们两个好好谈谈。

国王和公主谈了一个晚上。红太狼从议会厅出来的时候,显得心情很愉快,灰太狼正在等她,问她情况怎么样。她说非常好,父亲已经答应她培养她成为新的继承人。

“父亲大人请了工匠连夜给我打造新的王冠,明天给我重新加冕,你一定要来参加加冕典礼。”红太狼握住了灰太狼的手,灰太狼笑着答应了。

回到狼国的第二天,公主进行全新的加冕典礼,并且国王要告诉他的臣民们,她的女儿未来会成为优秀的王。典礼进行到一半,红太狼才戴上新的王冠不久,王冠上的红宝石更加美丽,灰太狼笑着鼓掌,打算典礼结束后他还是要去那家工资诱人的餐厅看看。

“是魔王——黑暗森林里的大魔王来了——”

叮咚!主线任务【拯救红太狼】成功!

但是好戏还在后面!

叮咚!好戏来啦!

你抢走了大魔王好不容易邀请来的客人!

他的舞会举办不了了!大魔王很生气!

他来了!他来了!他把狼国灭掉了!

恭喜你获得【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死亡成就!

再次睁开眼,灰太狼又站在魔王城堡的门口,他还是穿着女仆的围裙。手上拿着从温室里的铁笼里取出来的镶着白色宝石的王冠,现在他知道这个不属于红太狼。那会是谁的?难道真的是以前被大魔王拐来的公主留下的?

这次,他没有选择立即带公主回去。他们要留下来参加魔王举办的舞会。

喜羊羊在傍晚边才回来,他在森林里跑了一天,显得非常疲惫。他回来的时候,灰太狼正在和慢羊羊一起准备晚餐,他肯定是装模作样浑水摸鱼的,他又不是真的女仆!

“他明明可以用魔法或者让沸羊羊帮忙去送的,这不是累着自己么?”

灰太狼擦着盘子,这个魔王怎么笨笨的。

“那样就没有诚意了嘛,”喜羊羊倚在厨房的门口,向慢羊羊和灰太狼招招手,“我太累了,先去睡会,晚点再吃晚饭。”然后就走开了。

还嫌别人的衣服脏,自己灰扑扑的斗篷也不处理一下。

叮咚!玩家灰太狼对大魔王喜羊羊好感度【+2】!

夜晚,慢羊羊端着餐盘走回了厨房。餐盘里的食物纹丝不动,“还没醒呢,今天是累坏了。”你可别又给别人下安眠药!灰太狼想。

“所以,我今天晚上睡哪啊?”

“你昨天晚上睡哪你今天就睡哪。”慢羊羊说。

昨天晚上就着泥巴睡的啊!今天还要睡花丛里么!这年头勇者的待遇真是越来越差了。

“厨房旁边有一间小房间,你就在那凑合一下吧。”慢羊羊说完离开了厨房。

熄灭厨房的煤油灯,灰太狼打开了隔壁的木门,房间不大,有一张干净的床铺。灰太狼把煤油灯拿出来,放在了房间里的小桌子上。明天就是魔王的舞会,是杀掉他最后的机会了。灰太狼开始检查自己的所有物,看看有什么能够用来打败大魔王的。

【随处可见的树枝】(很没用)

【暖羊羊的名片】(有点儿用)

【厨房里的煤油灯】(正在使用中)

【温室里的王冠】(不知道是谁的)

【另一把钥匙】(开门用的)

很遗憾!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打败大魔王!灰太狼看着自己身上仅有的五样东西,欲哭无泪,五样东西的伤害值加起来还没有他一个巴掌的伤害值大。他看见那把小小的钥匙,他希望这是他想要的那把钥匙。灰太狼收好东西,提起煤油灯,走向厨房那边的长廊。

是魔王的魔法房间,他希望这把钥匙可以打开这扇门。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把手,门打开了,水晶球还在幽幽散着蓝色的光芒。

叮咚!玩家灰太狼成功进入【魔王的魔法房间】!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水晶球就在你面前,你的选择是?

>>>【拿走】>>>【不拿走】

直接把水晶球拿走风险会不会太大了,灰太狼思考了片刻。还是先把水晶球留下吧,万一明天喜羊羊起来还需要这东西,这不就被发现了。还是看看房间里有没有其它有用的东西能够使用的,他把房间找了个遍,这里面除了水晶球,全是魔法书籍,灰太狼随便取出一本看了一下。他看不懂上面的魔法文字,完全没有任何收获啊。灰太狼只好闷闷回到小房间,躺在床上睡着了。

叮咚!*第三天*来啦!

今天城堡里会举行魔王的舞会哦!

灰太狼一觉睡到了中午,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城堡里已经有少许的客人了,慢羊羊也穿着正式,站在门口边迎接客人们的到来。灰太狼系好围裙,走到慢羊羊身边,“喜羊羊呢?他还没起床么?”

“不知道,他第一次举办舞会,很紧张。”慢羊羊回答他。

窗外的玫瑰花丛,沸羊羊并没有在照顾那些鲜红的玫瑰,“沸羊羊呢?今天休息么?”

“他也要参加舞会的,他回家准备去了,”慢羊羊推了推干净的镜片,从头到尾打量着灰太狼,“倒是你,穿得这么……不合礼仪。”

“没关系,我又不是真正的女仆,我是勇者。”

“你去厨房准备点心吧,站在这里丢人。”

“我都说了我不是……哎哎哎,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灰太狼拔腿就跑,因为他看见女巫美羊羊正披着白色的披风,穿着粉红色的小礼服,带着巫师的尖帽子,提着蕾丝裙边,向魔王的城堡走来。这下可坏了,他答应美羊羊帮她找水晶球和记忆笔记的,一个也没找到。灰太狼觉得愧疚,他只好溜进厨房里,躲着美羊羊。

可是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城堡的大厅里传来欢声笑语,他也从来没见过在城堡里举办舞会是什么景象,灰太狼真的好想溜出厨房看看大厅里的舞会。他假装去给客人们送点心,拿起餐盘,走出了厨房。对面,那条幽深黑暗的长廊再次吸引了他,他偷偷瞧见喜羊羊正在一楼的大厅和别人交谈甚欢,并且背对着他。灰太狼快速走到魔法房间的门口,拿出钥匙,这次,锁没被打开。看来喜羊羊已经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还换了把锁,这下水晶球是真的拿不到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又来?”灰太狼现在十分怀疑慢羊羊有闪现到他背后的技能,而且每次都能吓到他。

“快去参加舞会吧,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厨房的事我来吧。”慢羊羊推着灰太狼的背,让他下去参加舞会。

一楼的大厅好热闹。森林里的各种生物都来了,像懒羊羊那样爱吃玫瑰花的小妖怪来了好几个,但是被沸羊羊拖着禁止吃玫瑰花的一定是懒羊羊。还有小精灵来了,她们身后的翅膀是透明的,闪着细细的光芒。角落边有几个人看着眼熟,但是灰太狼记不清那是谁。他悄悄混在人群中,小心避开正在跳舞的美羊羊。慢慢向后退时,有个人绊倒了他,手里的鸡尾酒洒在地上,一个男人接住了空中翻滚的玻璃高脚杯。

“你好啊,灰太狼,”那人扶他起来,灰太狼记起来这就是那天说自己撕下告示要去拯救公主的骑士,“我是骑士长小白狼,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和其他的勇者一样逃走了——”

灰太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之前那些没有返回城堡的人都是被小白狼陷害的?小白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凑在灰太狼的耳边说,“我来帮帮你吧,勇者大人。”说完,他猛的撕下灰太狼的围裙。

“哎?!这不是我们国家派来杀死魔王的勇者大人吗——”

叮咚!主线任务【拯救红太狼】失败!

叮咚!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

就这?就这还配当骑士长?

大魔王发现了伪装成女仆的你!

你死掉了!

恭喜你获得【我不是我没有】死亡成就!

舞会的前一个晚上,城堡里静悄悄的,男主人以为亲自给大家送去舞会的邀请贴,这会已经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灰太狼打开魔法房间的门,拿走了房间里的水晶球。他再悄悄溜到洗衣房,把钥匙放进喜羊羊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明天一大早慢羊羊会检查这些衣服,他会发现这把钥匙然后把它还给喜羊羊。

灰太狼起床的时候还是早晨,他简单洗漱穿好衣服后来到厨房,慢羊羊在准备今天舞会上所需要的食物。旁边的餐盘上放着精致的早餐,应该是给喜羊羊准备的。

“喜羊羊还没起来吗?”

“恐怕昨天累坏了,”慢羊羊擦了擦手,“我还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一把钥匙,差一点就要送给河边洗衣服的妖怪了,差点有去无回。”

灰太狼点点头,下楼发现沸羊羊正好给玫瑰花浇完水,他在整理那些工具。

“嗨,灰太狼,早上好。我先回去准备今天的舞会了,你告诉慢羊羊一声。”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

“你在想什么呢?”

慢羊羊肯定有闪现到自己背后的技能!

“没,就瞎想,”灰太狼说,“喜羊羊起床了吗?”

“起来了,但是他不愿意下楼,这是他第一次举办舞会,他很紧张,”慢羊羊又投来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目光,打量着灰太狼的全身,“你还是去厨房里待着吧,你这个样子怎么接待客人?”灰太狼撇了撇嘴巴,走去厨房。

他不再担心要躲着美羊羊了,他反而担心起小白狼的再次出现又会把他的身份暴露出来。舞会照常进行,灰太狼从厨房溜出来,在大厅里寻找着美羊羊的影子。美羊羊很好找,因为她带着一顶女巫特有的尖顶帽子,灰太狼走到她面前时,她正在吃一块香草味的蛋糕。

“美羊羊……”

“等一下,”美羊羊放下手中的盘子,一脚踏在灰太狼之前,手指点在另一个人的眉心,是想过来和灰太狼打招呼的小白狼,“我记得舞会好像没有邀请你吧,骑士长大人。”

美羊羊松开手指后,小白狼消失了,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落下一层花瓣,“怎么样?我的水晶球和记忆笔记找到了吗?”

灰太狼环顾四周,大家都沉浸在音乐和食物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小心翼翼拿出水晶球,上面还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记忆笔记我暂时还没找到,这是你的水晶球。”

“可是,我明明拜托你要找到水晶球和记忆笔记两件物品的呀,而且,我更喜欢记忆笔记哎——”美羊羊翘起嘴巴,声音有点变大,有人向他们这边看过来,灰太狼只好努力用身子挡住水晶球的光芒。

“你先拿着吧,记忆笔记我会帮你找到的。”

“还是要谢谢你,勇者大人,但是我穿着礼服不太方便拿水晶球,你先帮我拿一下。”

“喜羊羊——为什么我送你的水晶球会在这个仆人手里——”

这是灰太狼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叮咚!没想到吧!

水晶球和记忆笔记都是美羊羊送给喜羊羊的!

但是她反悔啦!

为了一场舞会白给两件宝物也太不值得了!

恭喜你获得【女巫和魔王是一伙的】死亡成就!

灰太狼浮在黑暗的半空中,这是他第几次来这里了?前前后后算下来好像有九次了,魔王毫发无损还在城堡里和女巫开着party,正义的勇者已经死过九次了,上天不公啊!看来单单是水晶球根本不能让美羊羊心满意足,她最看重的还是记忆笔记。水晶球可以观看全局,记忆笔记应该也被大魔王使用才是,到底被喜羊羊放到哪里去了。

太阳直晃眼,手里拿着王冠的金属触感传来。灰太狼又一次站在了白色城堡的大门口,这又是一次新的轮回和新的冒险。虽然他每次都因为失误意外死亡,但是他总是能回到门口,回到魔法书的旁边。

……等等,什么魔法书!这开始只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只有在触碰之后就会取读书写保留这个人的记忆。这明明就是女巫美羊羊的记忆笔记!灰太狼伸出手,把漂浮在空气中的记忆笔记拿在自己手里。

叮咚!是否要获取道具【记忆笔记】!

获取后无法使用【存档】、【读档】功能!

因为你要把它还给女巫啦!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记忆笔记】!

这是女巫美羊羊最喜欢的宝物!

美羊羊伸出手,把来找茬的小白狼变成了一束白色的小雏菊,放入一个高脚杯里。

“怎么样?找到我的水晶球和记忆笔记了吗?”美羊羊问他,灰太狼把两样宝物拿出来,美羊羊迫不及待的想收回自己的宝贝,灰太狼侧身,说:

“急什么?这两样不是你答应送给喜羊羊的吗?怎么说是他抢了你的?”

“因为我想去城堡参加一个舞会。你知道的吧,狼国和森林之间有高高的围墙,我不可能去狼国参加舞会,我就求喜羊羊让他举办一个舞会,他说要借我的水晶球和记忆笔记用,直到舞会结束,”美羊羊双手合十,眨巴着她魔法大眼睛,“你快还给我吧,我真的好想他们,而且现在舞会也快结束啦!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哦!”

收下自己的宝贝,美羊羊开心的转了个圈,把它们放在自己的披风里抖落两下,水晶球和记忆笔记消失不见。“尊敬的勇者大人,请问我可以为您做什么?”美羊羊提起裙边,对灰太狼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

“我要一把剑,一把可以刺破世间万物的剑。”

“如你所愿,我的勇者。”

女巫取下勇者腰间的树枝,一挥手把它变成了一把闪着光芒的利刃。

叮咚!玩家灰太狼获得道具【斩杀魔王的剑】!

听名字就知道是要干什么的吧!勇者大人!

“麻烦你告诉魔王喜羊羊,我在城堡后的温室花园等他。”

灰太狼转身上楼,在密道口脱下女仆的围裙,扭动烛台。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白玫瑰上,给这些夜色中的小精灵镀上了一层银霜。灰太狼坐在爬满藤蔓的石桌上,生锈的铁笼被他踢下桌子,就连金锁上的红色玫瑰宝石也摔碎了。他在等,等魔王到来,只有他亲手杀掉大魔王,红太狼公主才能安全回家。童话书里都是这么写,勇者和大魔王必须有个了断。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他最终还是会把利剑刺入魔王的心脏,这会是勇者最至高无上的荣耀——杀死大魔王。

灰太狼盯着剑身,上面倒映出他的半张脸,一张经历过九次生死的沧桑的脸。

喜羊羊从外面打开温室的门,看到灰太狼真实的样子他没有很惊讶。他穿着舞会的礼服,勾显出少年纤细的腰身,本就俊美的面容得到月光的亲吻后更加生动起来,白色的发丝如同这里洁白无瑕的白玫瑰,连头顶的角也变得柔和。

“你拿着我的王冠干什么?”喜羊羊丝毫也不怕那把剑,他拿过灰太狼手里的王冠,把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可是因为两个角的原因,怎么也戴不稳,结果又滑稽的滑下来,喜羊羊叹了一口气,把王冠放在石桌上。

你可拉倒吧!头围都不一样还好意思说这是你的王冠!

灰太狼不想和他废话,他狠下心来,猛的刺穿了喜羊羊的左胸口,原本雪白的剑刃被血染成红色。灰太狼再用力拔出,溅出的血液撒在他脸上,也洒在白色的玫瑰花上,白玫瑰变成了红玫瑰,喜羊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着桌子。灰太狼从他的眼中看不到半点愤怒,喜羊羊的眼睛还是和平常一样清澈,像他第一次来到白色城堡时看到的湛蓝的天空。灰太狼喘着粗气,拿着剑的手还在颤抖,血随着剑刃滴落在土地里。喜羊羊经过几秒的挣扎后还是倒在了地上。勇者和魔王的了断,没有激烈的斗争,魔王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的脚边,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但是发生这样的情节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叮咚!恭喜玩家灰太狼击败了大魔王!

由于你对大魔王的好感度过高,

你在纠结要不要救他。

>>>【救】>>>【不救】

一切都结束了,灰太狼把剑丢在喜羊羊身边,走出温室。他推开城堡的门,在白色的门上留下一个血手印。他的表情好像太恐怖了,音乐和舞步都停了下来,人们看着他,灰太狼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鲜血。用胳膊擦了擦脸上的血,在人群中找到红太狼,灰太狼牵起她的手,奔跑在森林的小路上,两边的树木像张牙舞爪的魔鬼。

把大魔王杀掉后,明明应该高兴才是。红太狼公主可以回家了,女巫美羊羊也可以好好疼爱自己的宝贝,懒羊羊想吃多少玫瑰花就吃多少玫瑰花,沸羊羊也不用在艳阳天下帮他照顾那些玫瑰,老管家慢羊羊也不用这么辛苦。明明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心情会这样低落。

清澈的眼眸在心中挥之不去,就像小时候在森林里迷路时看见的明亮灯火。

叮咚!由于玩家灰太狼对大魔王喜羊羊的好感度太高,

斩杀了大魔王的勇者余生活在悔恨中,

最后郁郁而终,你还是死掉了!

恭喜你获得【心碎】死亡成就!

最终还是死掉了嘛,灰太狼浮在半空中,舒展着身子。

他好累,就这样吧。记忆笔记已经还给美羊羊了,他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了。

叮咚!玩家灰太狼成功获得全部死亡成就!

十项死亡成就分别是:

【你居然出卖我】

【见我素颜者死】

【没想到这个咒语这么有效】

【尊老是一种美德】

【你敢在我城堡里乱走】

【怎么又是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我不是我没有】

【女巫和魔王是一伙的】

【心碎】

恭喜你获得一次读档的机会!

系统将会安排最近存档点!

这是他第三次参加魔王的舞会,第一次和第二次他都顾着去找美羊羊,这一次他的目光全部锁定在喜羊羊身上,他和客人交谈得很开心,眉眼里尽是笑意。少年循迹着他的目光,对着他抬了抬手里的香槟,灰太狼也回以敬意。灰太狼笑着看见试图骚扰红太狼的小白狼,然后被红太狼一平底锅拍晕。这回是美羊羊主动来找他,他坦然的把水晶球和记忆笔记交给美羊羊,对方赠给自己一把利剑。这次不是他要求的,他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许是一束玫瑰?但是美羊羊还是给了他这把剑。

斩杀魔王的剑。灰太狼把它握在手里,很烫手,像上次滚烫的鲜血流过手掌的感觉。

他还是在开满白玫瑰的地方等喜羊羊,这次他没有让任何人告诉喜羊羊他在这里,他希望喜羊羊还继续沉浸在舞会中。

最终,喜羊羊还是打开了温室的玻璃门。

“你是在等我吗?灰太狼。”喜羊羊叫了他的名字,灰太狼撇过脸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动手吧,你不这么做一切都不会结束的。”

喜羊羊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等着灰太狼刺穿他的胸口。

无论轮回多少次,他还是要经历这一步。

当喜羊羊倒在血泊中后,灰太狼把剑丢在一边。拿出暖羊羊的名片,森林里最好的医生,凭借这个名片可以得到一次免费治疗,他默读了一遍诊所的地址。抱着喜羊羊跑出温室,正巧碰见了准备回家的美羊羊。

“喜羊羊怎么了?你带他去哪?”

“他被你的剑刺伤了,我得带他去暖羊羊那里!”

“那是我给你摘玫瑰用的啊,用最锋利的剑摘取最鲜艳的玫瑰献给最心爱的人——你这样也太慢了!”美羊羊呼出一口气,灰太狼觉得自己渐渐变轻,在空中翻滚几下后,他就抱着喜羊羊来到了诊所的门口。喜羊羊还在他怀里艰难的呼吸,灰太狼敲门,暖羊羊很快接待了他们,给喜羊羊暂时处理了伤口。

“我来了,我来了。”美羊羊从壁炉里钻出来,女巫出场的方式总是别具一格,“我们来试试这个。”美羊羊拿出了自己的水晶球。

“王冠。”美羊羊伸手,灰太狼把王冠递给她。

王冠融入水晶球时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

那时候,黑暗森林还叫暮色森林。

会有这样的勇者吗?他等啊等……

“那个迷路的人类不会是你吧?”

“是……是我啊,怎么了?”灰太狼有个想让他成为勇者的父亲,在他小时候,父亲总是带他去森林里历练,那时候森林外还没有高高的围墙。

“按照标准的童话故事,你想要唤醒一个正在昏睡的公主,一个真爱之吻最有效果。”暖羊羊笑着说。

“什么?!可是喜羊羊他不是公主啊,他是大魔王!”

“严格的说,喜羊羊也是一个王子,和公主差不太多的。”

“差太多了吧!”

灰太狼心情忐忑走到喜羊羊身边,他躺在床上,胸口上还裹着纱布,呼吸很平静,像睡着了一样。

“不要偷看!”灰太狼回头对美羊羊他们说,沸羊羊懒羊羊还有慢羊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们都爬在门边,看着屋子里的动静。被灰太狼吼过后,缩回了头。

灰太狼平复下自己跳动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不就是亲一口吗,算不上什么。

他俯下身,亲吻了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王子。

……然后,他发现喜羊羊在笑。他立刻抬起头,喜羊羊也笑着坐起来,“你好啊,我的勇者——灰太狼先生。”

真爱之吻效果也太快了吧!

“我没事,你从铁笼里拿出王冠的时候,封印就解开了,那把剑还伤不了我。”

“所以我是被你耍了吗?白白捅了你两次?”灰太狼有点沮丧。

“之前我不也让你死掉很多次吗?扯平了呗。”喜羊羊撕开纱布,整理起自己的衣服。

“所以你们都有记忆?”

“当然了,记忆笔记的魔法很强大。”美羊羊得意的走进来,她从水晶球里取出王冠,白宝石已经和水晶球融为一体,金子打造的底座也融成一颗金色的铃铛,美羊羊扯下窗帘上淡蓝色的绸带,系在铃铛上,递给喜羊羊。

“我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灰太狼先生,你愿意到我的城堡里做女仆吗?我会给你开很高的工资的。”喜羊羊把铃铛系在自己脖子上,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艹,我拒绝。”

“童话故事里不可以说脏话。”

“这不是一个标准的童话故事,没有魔王会在自家城堡门口摆存档点……除非,魔王喜欢那个勇者。”

狼国在红太狼公主继承王位后,她下令推掉森林外的围墙。

黑暗森林恢复原名——暮色森林。

森林里的魔王没有想象中这么邪恶,

勇者和魔王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叮咚!

由于玩家灰太狼对大魔王喜羊羊的好感度满值,

成功开启隐藏结局【HappyEnding】!

叮咚!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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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补充说明:

1、他俩小时候在森林里遇到过,灰太狼跟着爸爸来历练然后走丢了,遇到了喜羊羊。

2、美羊羊他们也不是真的害怕喜羊羊,她想举办舞会也是希望城堡里热闹起来,至于慢羊羊的安眠药是因为喜羊羊被噩梦缠身睡不着。

3、好感度的满值是【10】,文里一直刷的是灰太狼对喜羊羊的好感度,而喜羊羊对灰太狼的好感度?早就满值了(笑

4、一开始本来想写勇者喜x魔王灰,后来又觉得倒过来更有意思。

我的碎碎念:

个人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虽然真的有ooc(哭

希望你也看得开心愉快~

喜灰

一个沉迷于恋爱游戏的喜羊羊

现实中狼羊已和平

红太狼小灰灰与灰太狼是亲戚关系(不管现实还是游戏)

ooc预警

00

喜羊羊作为一名三好青年,乐忠于研制炸弹,兴趣爱好是耍帅,有着一张号称能迷倒万千少女脸,至今没有谈过恋爱。

草原三剑客除了他以外的两个早已报团取暖,约着他们出来看电影,而喜羊羊只能一脸怨气地看着俩个人坐在了他的前一排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爆米花卿卿我我。

在又一次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而自己却不能拥有姓名后,喜羊羊觉得这样不行。

不行又能怎样?找对象不是想找就找得到的。纵使想与喜羊羊谈恋爱的小羊可以从羊村排到古古怪界,喜羊羊依然找不着对象。

这个腿不...

这个腿不够长,这个腰不够细,这个皮肤不够白。

托着下巴沉思的喜羊羊叹了口气,然后被美羊羊狠狠捶打了一下,

“喜羊羊!评价女孩子的外貌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喜羊羊抱头:“知道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所有的小羊(人类)只要是喜欢哪里会在意长相,只是没遇见对的那个罢了。

美羊羊觉得这样不行,看着喜羊羊一脸颓废的样子,单身狗的怨念真的太重了,狠狠地影响到了他们五个聚会的气氛,于是美羊羊向喜羊羊安利了一波恋爱游戏。

“哈??恋爱游戏?我才不玩!你看看我一表人才为人刚正不阿怎么可能会去玩恋爱游戏?!”

“你看,在三次元里你找不到对象,那就去看看纸片人啊!纸片人多香,总会遇到合眼缘的!而且比三次元的对象要贴心多了!试试呗,又不吃亏。”

有一说一,喜羊羊被说的有些心动了,活了19年,从来没有尝到过恋爱的滋味。

半推半就的,美羊羊成功地向喜羊羊安利了这款游戏《爱上我吧!狼王殿下》

看到这个画风清奇的名字,喜羊羊的嘴角抽了抽,这怕不是霸道狼王爱上我的玛丽苏戏码。

然后他打开了这款游戏。

然后他就后悔了,明明我是个男的为什么玩女性向的恋爱游戏啊!

游戏载入后的页面缓缓映出了一个容貌俊美,脸上有个淡淡伤疤,有着一对狼耳的男人。

准备退出游戏的喜羊羊缓缓顿住,好家伙,合眼缘的来了。

你的种族【羊(不可更改)】

然后看到了一个性别选项。

就在感慨现在游戏真的越来越开放了的同时他从善如流地输入了【男】

然后开始捏脸。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游戏的外观设计确实不错,只能用现拍的照片拍传后自动捏脸,捏完后玩家可以用数值进行微调,可以捏出与现实中几乎无异的第二个喜羊羊,

这似乎与传统意义上的恋爱游戏有点不一样吧。

哪有恋爱游戏的两个主角相互敌对的啊喂!第不知道多少次跑去狼堡救下自己的同伴的喜羊羊觉得心累。

这就是狼王吗?果然与别的总裁不一样呢。

然而目前灰太狼的好感度只有四十五,第一次见面还有八十呢!

每次必须去狼堡救下小羊,每救下一次就会扣掉几个好感度,这真的扣不起!再过不了几次灰太狼的好感度就会归零了啊!

这真的是恋爱游戏吗?

然而事实是游戏的自由度太高,别的人玩这个游戏都是被灰太狼抓住,然后哄着拖着灰太狼别把自己吃了,最后培养出感情后就不管双方种族恩怨恩恩爱爱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

而喜羊羊,因为玩游戏的技术过于高超,先前没玩过恋爱游戏不明白套路,硬生生地在这条容易丢命的路上打出来一条血路。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呀喜羊羊,恋爱游戏被你打成神庙逃亡,还得是你。”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重开是基本不可能了,这游戏不支持重开,不然你换个游戏?”

呵,换个游戏?还没有什么游戏可以难得住我喜羊羊!

更何况难得遇到个合眼缘的男人!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后来灰太狼开始在羊村与自己开始1v1的单挑了。

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灰太狼被机关打上天,然后出现一句台词“我一定会回来的!”

喜羊羊莫名其妙开始有点心疼。

这大概就是高手之间的心心相惜吧!他这样想着。

就这样他和灰太狼闯沙漠登月球,地底世界云层世界海底世界远古世界统统去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地合作击败boss,灰太狼的好感度也不断增高,然后因为自己救走了小羊而减低,喜羊羊看着打出的不胜数的成就,陷入了沉默。

“这感觉大概就像是我拿对方当老婆,对方却认为我们是食物链和默契很强的战友的关系一样。你懂吧?”

喜羊羊这家伙大概是打出了隐藏线,美羊羊心想,他该不会从cp线打到cb线吧?!

这大概就是把老婆变成战友的一个质的改变。

喜羊羊还在肝游戏,目前他已经肝到了成就【狗狗好朋友】,遇到了一只可爱的不行的小狗狗,这个小崽子居然也意外地合眼缘。

在相处过程中还触发了剧情【友谊的草绳】

找到了羊果果后,喜羊羊敏锐地抓住了想要和狼做朋友这个信息,得出了他可能会打出和平这个线的结论。

这个剧情走向,从粉色的恋爱游戏到了红色的和平革命。

不过灰太狼倒是许久没有出现了,甚是想念。

打到后面,喜羊羊发现,这只小狗居然就是灰太狼!

原来这玩得这么花的吗?!

然后想起自己触发的剧情【友谊的草绳】感到一阵前途无望。

这下是真把老婆变成革命兄弟情了?

又想到这些天里自己让小狗在自己膝盖上睡觉,自己背他上路,给他吃仅剩的干粮,给他包扎伤口。

哦不这好感度应该差不多该满了吧!

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恋爱游戏的味道,喜羊羊乐颠颠地打开好感度界面,发现好感度被封锁了。

???

怎么回事?什么鬼?!

然后喜羊羊发现羊狼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羊果果不愿相信两族天敌能够和平相处,两族之间关系完全破裂,而自己和灰太狼因为一时疏忽被狼将军抓了起来。

这个boss好难缠。

然后喜羊羊就被和灰太狼困了起来,还以为灰太狼被喂下狼性草的时候会出现什么限制剧情然后与自己踉踉跄跄这样那样的喜羊羊有点激动。

然后喜羊羊就被炸毛的灰太狼抓住按在地上,就在喜羊羊打算控制角色反扑灰太狼然后说些腻腻歪歪的情话表白时灰太狼一口咬住了喜羊羊的肚子。

喜羊羊在被咬下的一瞬间,流出了痛苦的泪水,然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狼嚎。

就当喜羊羊以为自己肝了这么久终于要狗带了安心闭眼之时,触发了剧情【狼嚎】以及【灰太狼的泪水】

灰太狼哭了,他压制住了狼性草,他真正认可了与喜羊羊之间的情谊。

“我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了种族。”

就当一切结束了之后,喜羊羊听到了一句话。

“喜羊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恭喜达成成就,完成支线任务【狼羊和平】

玩家喜羊羊重新解锁灰太狼好感度。

【灰太狼】好感度95%

要死。

喜羊羊死鱼眼望天,在与灰太狼相处的这么些日日夜夜,喜羊羊可以肯定自己是全身心都扑在了灰太狼的身上,可以说是跨越了二次元和三次元。

他就和真正的人一样,陪着自己,从敌人到朋友。

好感度已经那么高了!为什么还是朋友?!

喜羊羊捂住头,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自己对于喜欢的另一半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合眼缘,有那种感觉。

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男人大动干戈。

还不是现实中的男性。

喜羊羊又去玩了其他的恋爱游戏,可是没有一部是可以坚持下三十分钟的。

于是喜羊羊再次打开了《爱上我吧!狼王大人》

难怪要叫【爱上我吧!】,原来打出cp线那么难的吗?!

喜羊羊痛哭:“呜呜呜怎么办啊灰太狼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怎么办呜呜呜!”

喜羊羊望天:“95%了,剩下的五点怎么也打不出来。”

美羊羊震怒:“??靠?我打了三周打出了cp线,成为了狼王的老婆,好感度也才83%!你怎么95了还是朋友?”

“不是一开始就有80%好感度吗??”

“那是因为在他眼里我们是食物!你知道那三点我打了多久吗?前期一直被他抓,培养感情真的难,82%时就出现了告白选项,然后我们在一起了。”

“这么简单?我都打出了羊狼和平,他还没和我在一起!等等什么选项??这不是都是自己行动吗??”

美羊羊直接挂断,没听到后面的话。

喜羊羊打开了游戏,继续肝好感度,从【山盟海誓】到【跨越种族的情谊】【永远的朋友】再到【消逝的亲人】【再一次的碰拳】【约定再见】【再一次的黑化】【毁灭世界】【黑暗中的光明】

甚至双方都见过家长了!

然后自己也黑化和灰太狼对打。

甚至打出了冥场面【花海刨坟】【你一定要回来】

成就越来越多。

灰太狼的人设也越来越立体,背景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像一个真的人。

喜羊羊也经常感到灰太狼就是在现实中存在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好感度到了99%,再也上不去了。

到了最近的一次是他牵着灰太狼的手逛奇猫国庆典。

但是就是没法告白,一旦出现告白的气氛或者句子灰太狼就会自动屏蔽,出现你的操作违反游戏的提示音。

喜羊羊确信,自己就是爱上了灰太狼,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是不可分割。

就当喜羊羊准备结束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时,他打开了游戏,准备对灰太狼进行最后的告别,去航空学院学习的支线。

然后他与灰太狼告别,看了最后一场星空。

“灰太狼,我要离开啦。”

他看到灰太狼笑着对他说:“喜羊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们之间的羁绊与感情都是不可分割的。”

好感度99%

要离开了,为什么会有好感度提示音?还没有增加?

“灰太狼先生,你看到了那轮圆月了吗?今晚月色怪美的。”

“我离开之后就要去航空学院啦!以后就会飞出太空,与父母团聚了。”

“不过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笨大叔你啦!”

“灰太狼你会想我吗?”

灰太狼对他说:“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会狼嚎,狼嚎会将我的心意传给你的。”

喜羊羊说:“那我就将我的心意告诉月亮,让月亮再告诉你。”

喜羊羊又说:“今天是圆月呢,把心意告诉月亮,他会听见并帮我捎话的。”

“对吧,灰太狼先生。”

“得了吧喜先生,你想让月亮捎什么话呢?”

灰太狼看着月亮狼嚎了一声,喜羊羊也学着灰太狼狼嚎,有的时候嚎得不舒服了也会发出几声“咩”,灰太狼见了也开玩笑似的咩了两声。

狼嚎会将心意传给你,月亮也听见了,你呢,灰太狼先生?

“灰太狼先生,我突然不想走了。灰太狼先生,我爱你。”

好感度100%

“喜羊羊,我也爱你。”

恭喜玩家喜羊羊触发隐藏剧情【月亮的告白】

恭喜玩家喜羊羊获得成就【狼王的爱】

这恋爱游戏才像话嘛!

游戏到了这一步就突然退出了,然后像是中了病毒一般删除了软件,喜羊羊慌慌张张地打开应用商店重新下载,却发现再一次打开游戏后,灰太狼给他那种感觉没了。

你在哪?

喜羊羊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一整个失恋的状态,他将游戏的事情告诉别人,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这种奇怪发言,纷纷表示游戏不会成精。

直到家中粮尽,为了生活不得不去街上屯粮,与一个紫色的身影擦肩而过。

你知道这种一眼万年的感觉吗?

看着和灰太狼抱在一块的喜羊羊,美沸懒暖四人表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巧不巧,就是遇上了喜羊羊。

这大概就是眼缘的力量。

三个月后灰太狼苏醒,从游戏中脱离,在脱离前几分钟灰太狼的屏蔽器被先切断了,

不得不说游戏的力量还是很强的,灰太狼的精神杠杠的,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

就是这一觉的后劲有点大,在康复训练了三周后,断网的灰太狼过分想念喜羊羊,沉迷于游戏世界的喜羊羊无法自拔,大费周章一顿搜查然而却发现玩家喜羊羊把游戏删了。

呵tui!渣男,原来在游戏中付出真感情的只有我吗?

还有不靠谱的亲戚和自己的便宜爹,得知自己完全好了之后就跑没影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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