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醉和欢纵中醒来时,我终于知道,我闯大祸了。
我伸出胳膊挡正午十二点烈日的光,忍着宿醉的头痛,眯着眼看手机。
“虞潇,让你去接人,你到底把人给我接哪去了?你真要走人,就好聚好散,别拿我儿子开玩笑。”
发件人是我研究生时的导师,他让我接的是他儿子。
接哪去了?
我怯生生看了眼客厅,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言信,他儿子,此刻正穿着小围裙,贤惠地举着两个餐盘,朝我的方向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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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大骂一句,不是吧虞潇,怎么就真给人接床上了啊!
导师毁我人生,我睡导师儿子,我俩可真是一对狗东西!
“姐姐醒了?”我内心正兵荒...
“姐姐醒了?”我内心正兵荒马乱着,小奶狗的脑袋探进卧室的门,“吃点东西。”
吃吃吃,你看我像有心情吃么。
“言信,那个,我们昨晚,我们……”我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身上几近透明的小吊带睡衣,不知是什么时候,谁给我换上的,“我们并没有……那什么,对吧?”
“哪什么?”他勾着狡黠的笑,逼我说下去。
“你昨晚,是睡客厅的……哦?我没把你……”我生涩地从喉头挤出四个字,“生吞活剥了……对吧?呵呵,呵呵呵。”
我尬笑着,无力地试图挽回一线生机。
“哦,那什么啊,没有。”
我长舒一口气。
“如果姐姐是说确定关系的话,”他虔诚地摇了摇头,满意于自己对我的逗弄,“确实,还没有呢。”
言罢,言信凑近我的床边,我抓着小被子防御性后挪。
却被他迅猛地抵上床头的软垫,退无可退。
我再去搡他胸膛,又被轻而易举逮住双手举过头顶。
“把我生吞活剥,姐姐还没这个本事,但如果是说我吃了姐姐……”他贴上我耳边,呵出的暖气喷打在我耳垂,淡淡的留兰香气息。
“怎么样,昨晚,还满意么?我算不算,把姐姐给生吞活剥?”
恍恍惚惚,身体留下的痕迹和记忆开始回溯。
床榻之间,从他的试探,我的索取,再到他不知疲惫的进攻,我连哭带闹的求饶。
垃圾桶里,一整个新拆的盒子已经空空如也。
“快吃点吧。”他执着地把餐盘送到我面前,“姐姐胳膊还抬得起来么,要我喂么?昨晚,姐姐还求饶来着……”
完蛋,我想起来了,昨晚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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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事情要从昨天下午说起。
我说要散伙,和言信的老爹言东越。
他不见我,我就直接杀去了他实验室,之后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并不文明。
在此之前,言东越曾是我最信赖的导师,也是我追随多年的事业领路人。
我从大三进入他的实验室,到研究生一毕业,他把自己在外面创业的工作室交给我打理,而我为他鞍前马后,支撑他的事业走到现在。
可他做了什么呢?
“潇潇,你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男朋友,看到你幸福,我也很欣慰。但人呢,要慢慢品,才知道味儿。”
在我的订婚宴上,他结识了我的二代男友许一齐,并且一语成谶。
也许是重利,为了拉拢这位二代,又也许是怕我傍上小开羽翼渐丰,于是提防于我。
总之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许一齐一宿未归。
许一齐甚至压根没打算瞒我:“苏茉琪,嗯,我高中同班的班花,那会儿确实就对她有点意思。”
下一句话则彻底破了我的防:“没想到,她还是你老师的侄女,真挺巧的。”
“巧什么巧,渣男管不住自己的D!”
我怎么也没想到,言东越,这个说希望我幸福的长辈,和我合作了八年的老师,转头就把自己的侄女送给我的未婚夫,亲手葬送我的幸福。
我说要散伙,要把他的工作室还给他时,前所未有的,在他办公室里说尽了带人体器官的词汇。
而这位老教授,利益到手,拿到了许一齐的资源,他只面不改色地要我冷静点,甚至教育我文明用词。
“潇潇,婚姻都已经这样了,事业你总不能再放弃吧。”
他拍拍我的肩,摆出一副语重心长为我好的样子。
“别在这里闹,让旁人看你的笑话。”他看看手表,“好久没去我家吃饭了,正好,今天周五,你帮我去学校接上小信一起。晚上来我家,咱们坐下来聊。”
然后我就去了。
好死不死,言信晚上实验室有个会,耽误了很久。
我等他的时候,就在学校门口的黑酒吧喝了点酒。
黑酒吧卖假酒,天经地义。
言信见到我时,我已经酒吧门口吐得不成人形,一瞧见他,藤蔓似的就攀上他颈脖。
“喝这么多,也不怕被人捡走。”他的第一句,丝毫没有对姐姐的尊重,看来过去八年都没树立起半点威信,“上来,我背你。”
“不要……”我含含糊糊地推他走。
“那你说,你要什么?”他托着我的身子,和我四目相视。
“要抱抱。”
“啊?”那会儿他还是个清醒人。
我迷迷糊糊地抱怨着:“许一齐说我重……”
“胡说。”言信揉了揉我脑袋,低声斥道。
年轻真好啊,体力好,脑子发起热也快。
他弯下腰,一抱一托,我就轻飘飘地落进他的怀里。
“轻着呢。车停哪了,我送你回家。”
3
“要抱抱……要?抱?抱?”我一头撞上软枕,恨不能穿越回昨晚撕了自己这张嘴,“要抱抱?要抱抱?!要抱抱!!!”
不,我不信。
这段是他复述的,言信继续为我回顾着。
他说我从在车里就不老实,路上遇到交警查酒驾,我以为他是要下车丢下我,抱着他胳膊求他不要走,怎么说都不肯撒手。
而回到家,我更是如洪水猛兽,三年没开荤的模样……
“是我主动的?”客厅的餐桌前,我支着脑袋,对着冷掉的食物深吸一口气。
“不然呢?”言信举起胳膊,露出皮革腕带的手表,“我就摇个驾驶座车窗,姐姐都生怕我跑了,急得还反咬了一口,表带都给咬坏了。怎么昨儿晚上,姐姐牙口就这么好呢?”
我看了一眼,赫然的虎牙印,挺野性的。
一抬头,我对上桌子另一侧言信扑闪着的大眼睛。
他嚯嚯掉了我冰箱里的霜降雪花和牛,此时正将多汁香沁的一块送入口,又纯又欲的模样,摆明了有心勾引,对我的焦头烂额置若罔顾。
“言信啊,你……你听我说。”
我清清嗓子,按了按手,努力稳住错乱的心绪,“昨晚,是我做错了事儿,我认,的确是很抱歉。这样,趁着事态还不算太糟,你看,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怎么私了?”他又叉起一块,还递到我的嘴边。
我哪有这心思,掸开他的手:“付钱也行,你再打我一顿也行。”
“打一顿可不够,姐姐昨晚下手没个轻重。”他扶了扶腰,“腰疼。”
说什么胡话啊,到底是谁没个轻重!
言信旋即又弯起眉眼,引君入瓮:“那公了呢?”
“你报警抓我。”
言信“噗嗤”就乐了,他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姐姐,我选私了。”
“你报个价,账号给我。”我打开银行软件。
言信凑上前,暧昧不清道:“哪那么容易呢,还想买断我?姐姐,要私了,你得一直养我。“
我倏然抬起眸子,紧紧盯住了他。
笔挺的山根,俊朗的眉眼,少年的英气,不知几时,曾经的小男孩长成如今的模样,散播了一屋子的荷尔蒙。
没记错的话,这小孩我已经认识了八年。
当年刚进言东越实验室的时候,我就帮他去学校接过言信,那会儿他还在上初三。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奶声奶气问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我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如何画辅助线。
谁想到呢,一转眼,我敬重的导师压根不是人,而我……
我捂住了脸,我也是真的狗啊。
4
一直养着他,抱歉,不可能。
负责任,抱歉,绝不可能。
开车去市中心商场的路上,我反反复复地告诉他这件事情,让我对他负责,想都不要想。
但总之,我非良人,亦非善类。
他表姐抢了我未婚夫,他爸一手毁了我的婚姻,不管怎么看,我俩继续纠缠都是大错特错,还不如报警把我送去派出所一劳永逸。
“可是姐姐,男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言信不死心。
“是很重要。”我点点头,“所以不美好的记忆就赶快忘了吧,下一次再当做是第一次。”
言信啧啧嘴:“姐姐好渣啊。”
“闭嘴,下车。”
商场一楼,我把他拉到手表柜台前。
“选吧,我把表赔给你,随便挑别给我省钱。”
“姐姐……”言信嘟起嘴,可怜巴巴地望向我,竟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姐姐,你这算,花钱睡我么?你把我,当鸭子?”
“……”
“是不是我挑完,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了?”
言信还在我耳边叨叨,我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走。
——许一齐。
这是我俩正式分手后,第一次见到他。
我记得从他家搬走那天晚上雨很大,凌晨两点多,我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离开。
“怎么走?”他问我。
“打车。”其实我根本没打到车,大雨滂沱的深夜,偏远的别墅区,哪里能打到车呢。
“那我不送你了。”他说。
到了临别之际,他连楼都不愿意下,连到家告诉我一声都懒得说。
他甚至很怕我真的告诉他,那样他还要回复我的消息,麻烦而又生尴尬。
如此,就更不要说担心我半夜三更的人身安全,担心我如何向订婚宴上的亲戚朋友解释这段关系的终结。
那晚,我走了两公里,六点半终于搭上一辆公交。
此刻,他正驻足在一个珠宝柜台,是我们当时定制钻戒的那家门店。
我脚步不自觉地挪近,然后就听见他说:“……对,可以退么?……嗯,是的,婚不结了……”
“您这个还可以留给您未来的妻子。”柜姐尴尬地表达拒绝。
“她啊。”提到苏茉琪,许一齐换了一副宠溺地笑,“她得要大一些,这个戒指太小了。你们店里有两克拉以上质量好的,也可以拿给我看看。”
……她要大一些的,这个太小了……
买给我的结婚戒指太小了,可谁叫,我刚好只配呢。
这是人说的话么?
我没想到,结束一段感情,许一齐最迫不及待的事情,竟然是退掉我们的结婚戒指。
我也没想到,我和苏茉琪,在他眼中连克拉数都不一样。
“姐姐。”不知几时,言信出现在我身后,一只手十分自然就勾上我的腰,“我不想要表,买个钻戒给我吧。”
“这是结婚用的,你要干什么……”我压低了嗓。
可不等我话说完,言信已经揽着我,迎向许一齐走去,嘴里不屑地嘟囔,故意要说给他听。
“这男人吧,该多大就多大。就算眼瞎抛弃了前任,再换一个姑娘,不行,”他一字一顿,“就还是不行。”
“不是,你怎么还开黄腔呢?”我小着声问道。
“我是说责任心。”
于此同时,许一齐扭过头。
言信正死死攒着我的手。
5
“潇潇,你怎么在这?”许一齐的目光轮到言信身上,他手指轻轻点着,一副思考的模样,“你是……”
“……你是琪琪的表弟?”
他想起来了。
理论上,许一齐应该先明白,他是我此刻的男伴。
然后,他应该再记起,在我们的订婚宴,我介绍言信是我导师的儿子,是这八年来我看着长大的小弟弟。
但很明显,他昏头了,他坠入爱河,世间万物都以苏茉琪开头,甚至没有意识到刚刚言信的敌意发言,只因没提到“苏茉琪”三个字。
“是啊,姐夫,好巧,我也看钻戒。”言信假笑着,一用力,我跌进他怀里。
他面朝我,近得几乎要亲上来:“姐姐,下个月,我就到法定年龄了。”
法定年龄,22周岁。
可然后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姐姐想要结婚,随时都可以。”
我一下子愣住了,许一齐反应几秒,先轻蔑地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潇潇,我俩半个月前才分手。”
他拿出手中的钻戒,亮面闪得我眼睛发酸发胀:“差一点,潇潇就要戴上我的结婚戒指。”
“姐夫也说了,还差一点。”
言信把我拨到身后,他取过许一齐手中的戒指,塞进对方地胸前口袋,轻轻拍了两下:“那以后,就没机会了。这枚戒指可真没福气,戴不上虞潇的手。”
他虽然年纪轻,可高出许一齐小半个头的身高,和有致的身材,以及莫名的气场,在此刻死死压制住了许一齐。
让对方如同餐桌上的白斩鸡,气息奄奄。
“虞潇,你俩是不是早就……”许一齐转而怒目瞪着我,咬牙切齿,“你才是出轨的那一个!”
我龇出一个笑:“狗眼看人都是狗,我只是市场行情比较好。”
我想了想,生涩地挽住言信的胳膊,故意摆出亲昵状给许一齐看。
“不急。”我靠在他肩上,“反正你还小,我们来日方长。”
我也拍拍许一齐的胸前口袋:“许一齐,戒指不适合你,我劝你买个表。”
6
“姐姐,你为什么劝他买个表?”
“我劝你买个表,我去你……”
言信愣了一下,连连拍手:“妙啊,姐姐骂人都这么隐晦而巧思!”
天下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夸的。
给许一齐这么一闹,我全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看言信对表也没什么兴致,干脆打道回府。
商场的停车场里,言信不老实地坐在副驾驶上,看我要系安全带,侧过身子主动献殷勤:“我给姐姐系。”
我没拒绝,捋了把头发准备发动,一低头,却发现言信的心思可不只在安全带上。
——他把我的风衣腰带,和他牛仔外套的抽拉绳,一起绑成了个蝴蝶结。
“搞什么?”
“怕姐姐一会又要不认昨晚的事儿,赶我下车走人。”他大咧咧地笑起来,鼻头微微皱着,“我要把姐姐绑在身边。”
一瞬的,我心里翻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过往和许一齐的三年恋爱里,我们冷静、稳重、规律、自持。
我们也有浪漫,应该送花的日子里从不缺席白玫瑰,六十六朵,年复一年。
然后就这样,安安稳稳走入订婚的喜堂。
我竟从不知道,两个人之间也是可以这样的,没那么稳重,没那么规律,甚至显得滑稽而毫无意义。
但就是这种唐突的浪漫,才能从平静如死海的心脏,偷走一个节拍。
“随你。”我不自然地揉揉鼻子看向窗外,好显得特别自然。
路上,言信主动和我说,让我不要担心,关于昨晚,他已经和他爸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姐姐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说。”
“知道什么?”
“我们的关系啊。”
我冷言冷语:“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也不能一直瞒下去。”他坚持己见,自说自话。
我一个刹车:“到了,下车吧。”
“什么?”小奶狗不服气地嘟起嘴。
“地铁站啊。”我指了指进站口,“自己坐地铁回学校吧,我就不送你了,省得被人误会。”
“那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去解我俩的蝴蝶结:“再说。”
“不再说,要说好。”
解开了,我再下一次逐客令:“说不好。”
后面车的喇叭响了两声,我深吸一口气,帮他解开他的安全带:“言信,昨晚的事是个意外,也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就趁早了结,不要再延续。”
7
流水无情,可架不住落花有意。
送走言信,我去约见律师处理了些事情,晚上回到家,发现厨房放着一锅熬好的粥。
——是今天一早言信留下的作品。
粥中间飘着一团香菜末,被有意撒成爱心状。
“姐姐喝粥,不要喝酒。”
很快,我收到了言信的消息,我俩一早就有对方地联系方式,却几乎从不联系。
我不回他,不多久,他又发来一条。
“姐姐,一看见表上的牙印,我就很想你。”
紧随其后。
“姐姐,你看见自己身上的牙印,会想我么?”
我几乎把手机砸了,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我要劝他也买表了!
手机响个没完,他还继续……
“姐姐怎么不理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弄疼了姐姐,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对了,早上买了消肿的药膏,放在姐姐的化妆台上……”
我再也看不下去,一个语音通话反拨回去:“言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到此为止,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听不懂么?”
“姐姐,你也很想我吧,这么迫不及待要听到我的声音。”他语气带笑,甚至自鸣得意。
我只是懒得打字。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么?”他主动出击。
“关你什么事。”
“我很乖的,如果不知道喜欢谁,可以喜欢我试试。”
8
我没有答复他,果断挂掉语音。
却心跳莫名的很快。
我拿起卧室化妆台上的药膏,攒在手里,然后瘫倒在床上,从吊灯的玻璃折射中看自己。
“虞潇,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我指着玻璃中的自己,“婚姻失败,事业中断,还有心思酒后乱性!什么人啊,我真都不稀罕说你!”
和镜面中的自己对视几秒,我又用被子蒙住头,翻了个身,蜷成一团。
“……我也不想这样啊,谁愿意这样,谁愿意……”
一觉醒来,又是女儿当自强的一天。
我堕落了小半个月,终于再次振作起来。
感情一团糟,那就用工作麻痹自己。
不去言东越的工作室之后,我不得不自己招揽生意。
于是白天我总在外面跑客户拉项目,跑着跑着才发现,没有这位老教授的庇护,所有事情难度都指数上升。
有一回,我甚至碰到了言东越。
他眼睁睁看着我被对方动手动脚,等我去洗手间整理衣服时,他才从身后叫住我。
“潇潇,外面的世界你也看到了,很残酷的,回来吧,我永远欢迎你。何况,见一个爱一个是男人的本质,我只不过帮你看清你前男友而已,你也没什么好怪我的。”
他大言不惭地耸耸肩。
“言教授?哎呀您可算来了,快快快,上好的祁门红茶已经泡好了,我们去里面聊合作……”
这头言东越话音未落,那头方才轻薄我的甲方已经秒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请走了他。
9
破天荒的,这一整天言信安静如鸡。
直到我晚上回到家,发现他在我家楼下等着。
“干什么?”我很烦躁,更没好气。
“姐姐,给你。”他递过来一个瓶子。
“什么?”我定睛,然后愈发费解,“防狼喷雾?”
“我听我爸说了,你去谈客户,不顺利,我就想着,不能再让你吃任何亏……”
“你知道我和你爸散伙了?”我抬眼看他。
“嗯。”奶狗点头。
“所以我们以后更没关系了,少来招我烦。”我把防狼喷雾还给他,转身要走。
言信一把拉住我:“谁说没有关系,八年,认识了八年,还叫没有关系?”
我哭笑不得:“我和你爸学校的食堂阿姨也认识了八年。”
“那要是喜欢呢?”他涨红了脸。
“什么?”
“我说……”他咬着每一个字,“要是,我喜欢了姐姐八年,暗恋了姐姐八年呢?”
他说什么?
什么八年?
什么喜欢?
什么暗恋?
什么姐姐?
我愣住了,整个人彻底呆在原地,把面前这个毛头小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刚才的话真的出自于他的口。
“真的……”
“闭嘴!”我半天回过神,红着脸不知所措。
直到看见他手里的防狼喷雾,我劈手夺过,毫不犹豫滋了他一身:“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拿谁取乐呢!”
“我没有……”
“我叫你闭嘴!”我把喷雾举到他嘴边,恶狠狠地威胁,“再有下一次,我可往脸上滋了!”
年轻真好,没什么慑得住他。
言信非但不躲,还凑得跟进了些。
与此同时一只手不老实地摸上我后腰,一勾,我就贴上他的胸膛。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人说?”他微眯着眼笑,扬着下巴,气场竟在此时压了我一头,“姐姐,你这样,未免太霸道了。”
大眼瞪小眼。
此刻,我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失语症患者,怔大了一双眸子,在他怀里钳口不言且纹丝不动。
凝视我许久,言信偏了偏头:“姐姐,别这样看我,你让我想……”
“不许想……”
陇西封地,定安王府外张灯结彩,鞭炮迎门。
主院里,我枯坐床边一整夜,没能等来我的夫君。
“王妃,王爷说姜姑娘的手伤着了,他无暇过来,让……让王妃自己掀了盖头。”春晓从门外进来,哽咽开口。
凭什么?
我是皇上圣旨赐婚的定安王妃,是他的妻,凭什么要在新婚夜被他这般折辱?
“你去告诉王爷,这盖头只有他才能掀。”
这回周慕琛果真来了。
鲜红绣凤盖头被用力扯下,我甚至听见了凤冠上金丝断裂的声音。
龙灯凤烛映照下,我看清眼前人,剑眉星目,俊朗清珏,与他从闹市马蹄下救我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会朗声问我一句姑娘安好,而今,他曾舒然的眼底只剩...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会朗声问我一句姑娘安好,而今,他曾舒然的眼底只剩下浓烈的厌恶。
“璃儿因为操持大婚伤了手,你却为一个盖头便把本王叫走,苏云婵,这就是圣旨说的贤良淑德?”
周慕琛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如刀似锋,划过我的心头。
这一刻,我不由怀疑那个救我时眉目疏朗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
他扔掉手里的盖头,忽然吩咐:“春晓以下犯上,冲撞本王,鞭笞十五,以儆效尤。”
“奴婢一时着急,求王爷饶命!”春晓脸色煞白地跪地求饶。
“凭什么!她只是按我吩咐做事,王爷若有气只管朝我撒就是了!”
听到春晓的名字,我再坐不住飞奔上前,凤冠叮当作响,却不比我心意慌乱。
春晓自幼与我为伴,鲜少受皮肉之苦,无根无据的鞭笞我绝不答应。
周慕琛眼神幽深:“用圣旨赐婚威胁本王,也是按你吩咐?”
我一愣,低头看春晓,虽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但她是我唯一带来的丫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罚。
“是!”
我咬牙承认,可面对周慕琛野兽一般直击心灵的目光,还是心虚地挪开视线。
周慕琛冷笑。
“好个主仆情深!春晓杖责三十,王妃禁足荣和苑,除晨昏定省,无本王吩咐,不得外出。”
“你……”
我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愣神之时,春晓被粗壮的婆子拖下去,院中即刻响起廷杖打在皮肉上的闷声。
“王爷饶命!王妃救救奴婢……”
“放了她!周慕琛,你有本事打我,拿丫鬟撒什么气!”
我气得发抖,顶着摇摇欲坠的凤冠往外冲,却周慕琛拦腰拎起,扔小鸡仔似的扔回床上。
当啷一声响,凤冠碎裂,坠落在床。
周慕琛站在床边,盯着我的眼神晦暗不明。
“这里是陇西,不是你的京城。既然嫁过来,就得守定安王府的规矩。把你的眼泪收回去,再让我看见,伺候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直到听他说起,我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可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我怎么会哭?
我才发觉外面已经没了春晓的声音,只剩下打板子的闷响。
婚床上,我与周慕琛的衣袍交织纠缠。
下一刻,周慕琛决然转身,只剩下我火红的嫁衣,红得鲜艳。
比春晓衣服上的血还要醒目。
春晓挨的这顿板子让我明白,在陇西,周慕琛就是天。
与在京城不同的是,在京城我有爹娘护着,而在这里,无人护我。
龙灯凤烛燃至天明。
我盯着洒满桌面的烛泪,独坐至丑时鸡鸣声响。
荣和苑的一众丫鬟鱼贯而入,伺候我更衣。
我想问问春晓如何,可才开口,她们就吓得瑟瑟发抖,我只好作罢。
换上王妃服制,梳妆打扮好,我浑身僵硬地去后院请安。
出了荣和苑,我才发现,这不过大婚第二日,王府就已经看不见任何红色,好似那场婚事只存在于我的梦里。
才过去,就有老嬷嬷说定安太妃昨夜因春晓的叫声受惊,要我去佛堂为太妃祈福。
可分明昨夜后来,连我都未曾听见春晓的惨叫。
我知道,太妃只是想磋磨我,她不喜欢我这个京城来的儿媳妇。
出嫁前,娘亲曾说将心比心,只要我拘着性子,对定安王府的人好,他们也会对我好。
所以哪怕我在佛堂跪到晌午,也不曾叫一声疼。
可当我听见院外传来定安太妃和一个年轻女人说笑的声音时,我便知晓,她对我不仅仅是不喜欢而已。
世人皆知定安王有一放在掌心的白月光,若无我横插一脚,该成为定安王妃的人是她才对。
而那个白月光,就是操持我和周慕琛陇西封地大婚的定安王府女官,姜璃。
想到我的婚事是她操持的,又想起今日消失不见的喜庆,心头一阵烦躁。
“……王妃在京城娇纵长大,千里迢迢嫁来陇西,太妃便是拿她当璃儿一般看待,也该多心疼一些的。”
我听见姜璃温柔如水的声音这么说。
可我是定安王妃,凭什么要与她一介女官相提并论?
我气鼓鼓地捶着腿,暗骂周慕琛表里不一,既然有白月光为什么不早说。
若他早说,我定不会喜欢他的!
就在这时,佛堂外传来姜璃的声音。
“王妃,下官已经为您求情,太妃允许您前去奉茶呢。我扶您起身。”
她声音柔和得像风,令人舒畅,可我却浑身不自在。
我扶着她的胳膊起身,抬眸看她的刹那,不由愣住。
太像了。
我和姜璃太像了。
如果不是知道爹娘只有我一个女儿,说不定我会以为他们瞒着我偷偷又生了一个。
“看来我与王妃很是有缘呢。”
姜璃弯唇浅笑,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小时候我也有,后来许是长开了,梨涡也就消失了。
这缘分我不是很想要。
我在心中嘀咕,不情不愿地扶着姜璃去了正堂。
未想,周慕琛竟然也在。
他的目光扫到我,径直起身,直直向我走来。
既然他主动递台阶,等春晓的伤好,我就原谅他好了。
我心头传来愉悦,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直到——
周慕琛打开我放在姜璃手背上的手,命人拿药膏给姜璃上药。
当着一众主子下人的面,他不留情面地斥责我。
“本王昨夜才与你说璃儿的手受伤,你今日便这样磋磨她,苏云婵,你怎么这般心狠毒辣!”
我说是姜璃主动扶我的,可是无人相信。
姜璃痛得满眼泪光,周慕琛的视线和心思立刻就被她吸引去了。
就连定安太妃都对她嘘寒问暖地关切,转头又对我耳提面命。
他们每一个人都容不得我,仿佛我犯了天大的错处。
终于,姜璃上完药,擦掉眼泪。
我以为她终于要向周慕琛和定安太妃解释真相,可她说的却是:“我想王妃并非有意为之,王爷和太妃就莫要责怪王妃了。今日是陇西梨花节,王妃可要上街走走,去体验陇西民风?”
她为什么不解释?
我的心头没由来涌上一股恼火。
但还未曾发作,就被周慕琛望过来的冰冷目光浇灭。
这一瞬间,我仿佛置身孤岛,被冰凉海水环绕,却寻不见去处,也找不到来路。
姜璃的话说出口,压根没有留给我拒绝的机会。
——日后还是要在陇西生活的,我总不能端着京城郡主的架子过一辈子。
可周慕琛却不等我答应,一口回绝。
“王妃昨夜才被禁足,就不去了。”
他不但回绝,还将我的难堪公之于众,连一块遮羞布都没给我留下。
我真想大喊一声我去,可想到伤势未知的春晓,我还是忍住了,闭嘴装哑巴。
“王爷,王妃初来乍到,正是因为不了解陇西才会犯错,就让她出去见识见识陇西风情吧。”
替我求情的又是姜璃,仍旧是那副柔柔弱弱却端庄大方的模样。
仍旧令我心头不悦。
“我不……”
“那就去吧。”周慕琛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冷眼睨向我身边的丫鬟,“还不去给王妃换身素净点的衣裳?红得吵人眼。”
我没说出口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
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可我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只知道它盘亘在我心间,堵得我难受。
我听话第换了身梨花白的裙衫,临走前给荣和苑的丫鬟塞了银子,让她去照顾春晓。
出了定安王府,我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在确定过周慕琛不会管我买什么后——其实是因为他照顾姜璃,根本无暇顾及我——我立刻发挥本性,和陇西的摊贩打起交道,几乎每个摊子我都光顾了一遍,买的东西挂在丫鬟身上,拎都拎不动。
这是我来到陇西之后最欢乐的时光!
去他的周慕琛!
去他的定安王府!
最后,我停在一个卖符的摊子前,给春晓买了一块平安符,又拿起一旁刺绣精美的梨花符,听摊贩吹嘘。
“夫人真有眼光!这梨花符是保前途的,赠给夫君,定能让他前途无量!”
我捏着小小一块梨花符,一丝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梨花符可有保情缘的用处?”
摊主一听就笑了:“从来只听过桃花保情缘,还没听过梨花能保情缘呢。都说梨同离,若要送给心上人,哪会送梨花……”
“可我记得从前有人跟我说过,陇西的梨花符最护情缘。”我不知道哪儿来的焦躁,急忙打断他的话。
摊主见我强硬,或许是为了做生意,竟也生生改了口:“小人才疏学浅,未必没有这功效。梨花圣洁,不就与男女之情一般吗?说不定正是夫人的夫君说的呢。”
我摇摇头:“忘了是谁说过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却不禁瞥向身后的周慕琛。
刚刚一直跟着他的姜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列松如翠,渊渟岳峙,矜贵自持,像极了在京城救我的那个他,
周慕琛也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向我跑来,接着我便听到哒哒声,不由羞红了脸。
心跳得这么快,被他听到不会嘲笑我吧?
几息之后,只见周慕琛将我一把推开,拥着我身后的女人飞上屋檐。
趔趄间,我被人撞到身子,转头才看见一匹马直奔我而来。
原来那不是我的心跳声,是催命的马蹄声。
我呆呆看着抱着姜璃飞身而去的周慕琛,胸口疼得厉害。
上一次救了我性命的周慕琛,在同样的危险前放弃了我。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当那张巨大的马脸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甚至能感受到马鼻喷出来的气息,差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但我终究还是没死成。
就在我绝望地盯着周慕琛时,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薅着我的衣领飞上与周慕琛相对的屋檐。
脚下一滑,让我瞬间回神。
看清楚现在的高度,我死死抓住身边男人的腰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你别松手!我畏高!”
那男人朗声大笑,又拎着我的衣领飞身落在地面上。
直到感受到踏实的触感,我才后怕地拍着胸口,却不想脚下一软,最后还是扶着那男人的胳膊才没出丑。
“嫂嫂如此畏高,可要错过陇西不少好风景呢。”
他一声嫂嫂,让我心凉了半截:“你是?”
“在下定安王胞弟,周慕白。”男人颔首。
我这才从他年轻俊朗的面孔上看出几分与周慕琛的相似来。
正说着话,周慕白忽然抬头看向我身后,唤了一声:“大哥,姜姑娘。”
“过来。”周慕琛威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大街上与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那你还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呢!
我心里委屈,可这一刻却不觉得难过,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王妃,下官……”
姜璃又要说话,我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于世转头和那个卖梨花符的小贩说道:“给我一张梨花符。”
谁曾想,刚刚还热情如火的小贩此刻却对我横眉竖眼。
“没有梨花符了,王妃去别的地方买吧。”
不仅是他,这一路走来,所有与我说说笑笑的小贩,在知道我的身份后都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一眼望去,长街上看不见一张笑脸,仿佛我置身的不是长街,而是无边地狱。
是了,如果知道我是抢走了姜璃婚事的王妃,他们怎么还会对我笑脸相向?
在所有人眼中,应该站在周慕琛身边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姜璃,而不是我。
这里是陇西,是姜璃的故土,不是我的家。
“慕白,立刻去查是谁在长街纵马,抓到后严惩不贷!”周慕琛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
我恍然惊醒,跟在周慕琛身后亦步亦趋地回了王府。
真是可笑。
当初我为了这个男人奋不顾身地嫁到陇西,他分明不爱我,甚至憎恶我,可他却是我在陇西唯一能依靠的人。
回到荣和苑,我把平安符放在春晓床头。
看着昏迷不醒的春晓,我伏在床头,堵在心口的郁气瞬间被眼泪冲开。
从小爹就告诉我,我是将军的女儿,有泪不能轻弹,就算想哭,也要忍住。
可只要一想到漫漫长街上冷冰冰的面孔,想到为了救姜璃,置我于危险而不顾的周慕琛的背影,我就忍不住眼酸涩。
这里每个人都有归处,只有我和春晓是漂泊无根的浮萍,无容身之处。
那天晚上我被梦魇困住,哭闹着停不下来。
据丫鬟说,是周慕琛抱着我,我才能安静入睡。
虽然府上下人没有在我面前多嘴,但我还是不经意听见他们说,我是为了留下王爷才装梦魇的。
我知道有许多人这么说,但我不想去管定安王府的事,而且春晓醒了,我的心也就落下来了。
但春晓听到这话,为我打抱不平:“王爷与王妃本就是夫妻,哪里需要用这种借口?王妃不如去给王爷送些汤盅,也好让那些丫鬟不敢再嚼舌根。”
“我哪里会洗手做羹汤啊。”我叹了口气。
和姜璃比起来,我果然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春晓却兴致昂扬:“总有不需要下厨的东西吧!王妃,这可是您堵住他们嘴的最佳时机!等奴婢身子好了,就替您去打听王爷喜欢什么。”
我没好气地戳穿她:“你分明就是想自己出一口气。”
春晓果然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她握住我的手,眼眶泛红:“王爷心里是有您的,可奴婢还是希望,一切能回到还在京城的时候。”
我这时候还不懂她为何这般感慨,只是下意识捂住她的嘴:“三十大板都没让你长记性呀?镇国大将军府的反骨是不是都长在你我身上了?”
这一刻才总算有点在京城时的样子。
春晓的房间里,安放着我和她为数不多的欢乐。
不过,我想他最喜欢吃的应该是豆腐吧?
我揉着腰这么想。
我也好奇,为什么周慕琛从前那么厌恶我,现在却好像把心落在我的身体上似的。
直到再见到周慕白,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小嫂嫂怎么这般悠闲,难道不用操持大哥娶侧妃的事?”
周慕白顶着那张和他大哥有几分相像的脸在我面前晃悠,一张口就是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
我手里的话本逐渐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周慕白发觉我并不知晓此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或许是大哥不想小嫂嫂操心劳累,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吧。”
累吗?
是很累。
只不过从前是身体累,现在连心也累了。
等周慕白走后,我让春晓去打听是谁在操持侧妃进府之事。
结果不出我所料。
是姜璃自己。
日子定在一个月后,年节前的最后一个吉日。
当晚,周慕琛又来了。
我才发觉他在床上喜欢看我的脸,可我不知他究竟是在看我的脸,还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临睡前,我问他:“侧妃进府,需要我做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此事?”他突然冷下声音。
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满脸防备。
他恐怕是担心我会坏了他和姜璃的婚事。
其实他不必担心。
我虽是定安王妃,王府却无人把我当回事,在姜璃的操持下,我能听见下人们议论我如何留住王爷,却没听到半点侧妃进府的动静。
“二叔说的。”我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态度,却还是触怒了周慕琛。
“你只需要好好待在荣和苑别出去,就够了。”
那一抹努力装出的平静也随着周慕琛的话而破碎。
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要防我至此,难道只是因为我要嫁给他吗?
长夜漫漫,我全无睡意,泪眼朦胧地看着窗外半轮清辉。
我真的后悔了。
陇西离京城千里万里远,我连一封家书都未必送的出去。
马上便是年节,又是周慕琛和姜璃的婚事,我没敢提家书,只因周慕琛必定不会同意。
而那日之后,我果然没踏出荣和苑半步,只有春晓偶尔出去帮我采办东西时,回来会说上一句院外多了几名护卫。
周慕琛还真是防我防得紧。
终于到了腊月廿六,寒风凛冽,割面如刀,我也在这一天踏出了荣和苑。
——若不是侧妃进门,必须得给正妃敬茶,我想周慕琛大概还不愿意让我出来。
扶着春晓的手往前走,正厅里其乐融融,喜气祥和,独独我进去时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或是试探,或是怜悯,或是看笑话。
可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笑话?
我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是皇帝亲封的昭阳郡主,圣旨赐婚的定安王正妃,就算要看笑话,也轮不到他们。
想到父亲母亲,我扶着春晓的手紧了紧,挺起胸膛到主位坐下。
周慕琛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侧妃没有资格与王爷拜堂,只能给王爷和王妃敬茶。
看到姜璃伸出来的手,我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婚期放在一个月之后了。
那双手当真是滑如凝脂,白皙无暇。
但也或许是这双手太过滑腻,姜璃的茶递到我手里,我还没来得及接就向一旁洒了出来。
我下意识抬手稳住,但茶水还是溅到了出来,漏过我的指缝,滴落在姜璃手上。
只听她一声惊呼,周慕琛三两步上前把姜璃护在怀里,令人去拿药膏。
席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刷的站起身,怒目圆瞪:“王妃若是不满,大可不必出来,为何要折辱我儿?”
原来是姜璃的父亲,已故老定安王的副将,姜淮生。
我缓缓吸气,接过春晓递来的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茶水,毫不畏惧地对上姜淮生的目光。
他是武将,我的父亲也是武将,焉有怕他之理?
我正要出口反问,为何这茶水洒在他女儿手上是折辱,而本王妃受了伤却无人在意,是否姜璃还没过门,这定安王府的女主人就已经不姓苏了。
可我一个字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因为周慕琛的脸色阴沉,在我开口前,抬手落在我的脸上。
“啪!”
清脆巴掌声回荡在厅堂里。
周慕琛收回手,厌恶地盯着我。
“滚回去!没有本王吩咐,不准踏出荣和苑半步!”
委屈如洪水猛兽堵在胸口,这一瞬间我却只想笑。
光是直播看见他露出的修长手指和无比磁性的嗓音,我就彻底的着迷。
某天,男神在INS上发了一张宽肩窄臀,身穿银灰色西装,领口大开的瘦削身材。
这一看,就令我血脉喷张,鼻血狂流。
我拖着行李箱走进校园就听见喧闹,不远之处一堆女生正不断的发出花痴的声音。
【姐妹姐妹,快看池寒宇啊!他好帅!】
一旁的同学火速的将我拉进了人堆里面,可惜海拔不够,什么也看不见。
我表面装着兴奋,实则心想:能有多帅?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我的男神—Rain
四年前,我被好基友深刻洗脑荼毒,被他拉进了LOL的大坑里,从此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游戏之余,我...
游戏之余,我最爱的就是逛各种小破站看主播打游戏。
而我的男神Rain,初播的时候,凭借着一手国服豹女和绚烂的手上工夫成功跻身小破站的人气主播。
更令我着迷的的是,Rain开播时露出的皙白长手和清冷的声音,我彻底沦陷了进去。
只有INS上唯一的那张全身照被我保存下来做了手机的屏保,每晚睡前供我舔屏。
电竞圈的人大多长得残的残,丑的丑,所以我对男神的颜值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长相我猜也就那样,要真长得帅早就放出照片吸引迷妹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在他开播的时候疯狂刷屏喊老公,他光是说一句话,我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燃起来了。
好不容易从那堆花痴中挤了出来,我拖着箱子拎着手机坐到了一旁的小石凳上面。
手机的叮咚声迟迟没有响起,Rain已经五天没更新自己的动态了。
男神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反常了,我拧着眉打开了INS刷着他的最后一条博。
可恶!
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在意我们那一点少的可怜的福利!说停更就停更了!
我要写个千字长篇大论抗议!
也罢,谁叫我喜欢呢。
这一次男神整整失踪了五天,这个礼拜的直播结束在周一的那天,而今天已经是礼拜六了。
太反常了,男神该不会是阳了吧?
我把他的INS上的三百多条博文全部刷的干干净净,以此来解我的相思之苦。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先去食堂解决个午饭,吃饭的间隙,那期待已久的叮咚声总算响起。
【不好意思,这几天忙着开学,忘记更新了。】
只见博文中,男神配了一张明媚天气的蓝天白云的图片,还有他浅浅比的一个耶的手势。
还是那样的指骨分明,无比修长的一双手。
没想到呀,男神居然和我同一天开学,原来过去的一年大家都是勤奋努力的高三狗!
我满意的息屏了手机,快速扒拉完了剩下的几口饭赶着去找我的表姐宋晓娇。
她比我早一年考上城南大学。
刚走两步我就看见前面那个带着圆框眼镜,看似长相文静的表姐。
【你死哪儿去了?等你老半天了?】宋晓娇一看见我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别着急嘛,不就是看我老公看的久了点吗?】
话音一落,宋晓娇抬手给我一个爆栗,指责我的胡言乱语【什么老公不老公的,振兴呐你。】
【别不信呀,你看这是我老公刚更新的照片,和我一样是个刚开学的大学生。一想到能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我都兴奋了。】
言毕,我骄傲地给她展现我的锁屏照片,那张令我鼻血直翻涌的身材照片。
【我去,你男神这身材太欲了吧……】她的眼神瞬间也亮了起来。
【哎不过……】宋晓娇指着最新的一张照片又打开反复看了看,越看她的眉头就皱的越深,仿佛有什么大秘密似的。
半分钟后,她突然颤抖着手拉着我的衣袖有些激动,甚至口齿不清的样子让我失笑。
【思蕴,你男神很可能和你同一个学校!】
What?
我听完这话大惊失色,脸霎的一下就刷白了。
【你看这里,这个小石像不就是主席台那边的那一个吗?】宋晓娇放大了照片,指着那一处端倪让我看着。
我:……?
雨神居然和我一个学校?
走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常常盯着过往的同学对他们上下打量,颇有几分贼眉鼠眼的味道。
越是长相普通,身材瘦削的男生,我盯得越是紧。
我打从心里断定了Rain是个丑男,只不过有着一副优越的身材。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黑框眼镜,脸颊瘦的凹陷,嘴巴往外凸起的男人模样。
愣神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同学,让一让。”
这寡淡,清冷,又带着几分磁性,还有鼻端那若有若无的鼻音,让我熟悉的浑身一震。
我盯着他的灰色工装裤,慢慢的转移到浅白色的字母卫衣,以及那喉间的一颗小黑痣。
最后看到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时,彻底失去了言语组织的能力。
不会有错的,这是Rain的声音,是我粉了整整四年的主播。
他的声音早已经被我录制成了各种手机的提示音,哪怕是化成灰我也不可能认错的。
可是谁来告诉我,为什么雨神会这么的帅……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虽然不合时宜,但偏偏就这么恰好的响起。
Rain听见那铃声的时候瞬间眉头紧皱,眯着一双桃花眼盯着我。
激动的心情早已经扼住了我的喉咙,憋了好半天我才挤出两个字:“男……男神”。
彼时,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我慌忙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完全没意识到刚才自己叫了什么。
糟糕了,Rain肯定会觉得我无比的唐突,该不会觉得我这个死忠粉脑子有问题吧?
眼前的男人突然深叹了口气,他凑近我的耳边轻声说道:“下课后等等我。”
早上的课过的如同乌龟爬一样的慢速,我那张爆红的脸过了三个小时都没缓和下来。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道酥的令我浑身发麻的声音。
“下课后,等等我。”
靠!
原来现实里听男神的声音是这样的感觉,真不愧我每天带着耳机疯狂舔屏叫老公。
“池寒宇。”老师拿着点名手册扫荡了一圈叫着名字,
池寒宇?我瞬间一个机灵的坐了起来,正想看看开学当天被围观着的是哪位大神。
接下来,我就看到男神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喊了一句:“到。”
一瞬间,心情如同五雷轰顶,脑瓜子嗡嗡地响个没完没了。
一桩接一桩的惊喜掉在了我的头上,池寒宇是男神,男神是池寒宇。
我收回开学那天大言不惭的话,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课后,池寒宇转身便朝着我走来,顾不得其他同学的目光,我赶紧狗腿子小碎步地跟上了。
直到走到了一处小树林僻静的地带,池寒宇才停了下来。
心怦怦跳的快要挤出胸腔了,刚才警告着让自己的冷静的话,一下子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点头如捣蒜,似是被打开了发言机一样,滔滔不绝地从四年前我偶然刷到的一次直播开始讲起。
池寒宇听着有些愣神,我却以为他是不相信,下意识地就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你别不信呀,看。”
殊不知,手机的锁屏就是那张令我血脉喷张的身材照,而我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展示。
未曾注意到的是,池寒宇的耳根上染了几抹淡粉色,他忍不住的轻咳了一声。
我赶紧划走了屏幕,点开了小破站,映入眼帘的就是我的up名:每天狂舔我Rain不要停……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同一天同一个人的面前,连续社死两次是什么感受。
如果百度会有这个问题的话,我一定是最佳答案。
“误会,误会……”我摆着手想解释什么,池寒宇已经撇过了头。
“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可以吗?”池寒宇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几分的嗓音。
“可以可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我忙应了下来。
“谢谢,我不想大学生活受到打扰。”池寒宇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伸手带上了卫衣的帽子,转身从我的面前就这么离开了。
“之晴之晴,你知道我碰见了谁吗?苍天,这运气不拿去买彩票可惜了……”我那愉悦的心情都快溢出手机了。
“还能有谁?帅哥?美女?反正不可能是你那男神Rain就对了……”向之晴在那那头咔嚓咔嚓的吃着薯片,漫不经心回答着我。
“错!就是我的雨神,他居然和我是同班同学,还是个身高185,窄腰腿长的大帅哥。虽然他今天穿着人模人样,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公狗腰,欲的我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我滔滔不绝地讲着,向之晴也惊的在那头尖叫不已。
谁能来告诉我,三次社死是什么体验。
为什么刚才还走掉的男神瞬间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喂?杨思蕴你说话啊,喂?”
“不是,你听我说,这是我从小的闺蜜,不是咱们学校的…”
池寒宇看着倒是很淡定,他甚至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二维码递到了我的面前。
“刚才忘记了,现在加一下。”
男神主动加我好友,我哪敢拒绝?抖着手扫上了二维码,盯着他那黑白漫头就差望眼欲穿了。
“嗯。”他再度轻飘飘,这次的离开是真的离开了,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嗯是什么意思?池寒宇该不会要把我刚才的恶行公之于众吧?
隔天醒来,满屏的手机消息,我还以为我触犯天条了。
【不是吧,原来取这种ID才会引起男神的注意吗?】
……
等等,我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好痛……是真的。
太不真实了……
我顺手截了个图,打算问问池寒宇这是什么意思。
盯着男神的黑白漫头头像大半天,我那疑问的话始终是没发出去。
直到手机一个震动,男神居然率先给我发来了消息。
“还没睡醒?”
我:……
他肯定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当晚才如此报复我的。
我气的牙痒痒……
“呵呵,谢谢男神了。”
“不是老公了?”
轰的一声,我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仿佛砸在了我的脸上一般,生疼生疼的。
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被堵的哑口无言的时候,池寒宇又给我发来了一张截图。
上面是我的小破站ID名的高清放大版,没错就是:每天狂舔我Rain不要停。
我尴尬的脚趾抠地,快要抠出五室一厅的程度。
“你就?”池寒宇很快回复,他似乎一直看着手机等待我抠了五分钟的字。
“我就倒立喝水给你看。”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每天都叫嚷着想睡我是真的呢……”
我被池寒宇的这话再度吓得一激灵,高冷男神这么语出惊人是认真的吗?
平常看他的时候总是十分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现在怎么忽然这么健谈了?
帅哥难道都是两幅面孔?还是直播为自己凹的人设?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火速打字回道:“当然没有,我相信您不会有草粉的爱好的。”
“……”池寒宇回的很快,即使没有一个我所认识的中文字,但我仍然能够感受到他在屏幕那头的无奈。
屏幕上仿佛有乌鸦飞过,嗷嗷嗷的叫嚷着关于此刻的鸦雀无声。
这四年来,他的每一场直播我都没错过,当然不会因为种种“小”误会而断了。
比赛八点开始,七点五十的时候我就看到Rain的个人账号开播了。
而今天一点进去就卡的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缓了五分钟才缓了过来。
更让我震惊的是,当天池寒宇穿着一件妖艳的紫色丝质衬衫,领口熟练地放了几颗出来,露出那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那喉间性感的令我垂涎欲滴的一颗痣。
什么情况……穿这么骚气的颜色直播还是第一次。
“我靠!雨神这是在干嘛?”
“我不是看错了吧,你穿衬衫是不是恋爱了?”
“恋爱?真的假的?”
倏地,直播里露出了池寒宇的一声轻笑,他面对着满屏刷不停的弹幕或许也十分的无奈。
“没恋爱,只是为了偶尔的……宠粉。省的你们天天抱怨我只有那张全身照片供你们观赏。”
如此巨大的福利自然是不会被错过了,我熟练的也截了好多张的图,顺便给我那用了大半年的屏保换成了新的。
看着屏幕我又再度笑的不可自制,点开了背包将里面剩下的几千个币全换成了七彩爱心绚烂花送了出去。
弹幕上飘着我的ID大名的时候,姐妹们的注意力瞬间又到了我的身上。
“还真是,她肯定也是铁粉,我看她的主页也全是雨神的剪辑。”
虽然隔着屏幕,但我仍然有一种被千夫所指的感觉。
再这么下去,我感觉我的裤衩子都快被扒光了。
亲密的?朋友?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我感到哭笑不得。
不仅如此,我还觉得脊背发凉,总感觉哪一刻就要被池寒宇的其他死忠粉暗中抹脖子了。
故意是的吧,池寒宇肯定是故意给我找事呢!
直播事件消停了之后,我和池寒宇都没有再联系,本以为他的恶趣味就这么消失了。
【排位缺一,速来。】
附着的还有一个网吧的定位,我点开一看,离学校并不是很远。
可就我那多年无长进的三脚猫技术,池寒宇也看得上?
我将信将疑的回道【我只会打辅助,并且手速极慢……】
【你挂着看电视都行,主要是缺人。】
什么毛病……缺人还不是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磨磨蹭蹭我总算出门找到了网吧,一眼就看到了带着个银灰色耳机的池寒宇就这么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那是他的标志性耳机,每次直播的时候都会戴着的,据说是挣了第一笔金之后飞去国外专门定制的。
虽然我和我的好基友玩游戏多年仍旧是小菜鸡,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打开游戏的速度比光还快。
池寒宇丢给我一个小号ID名,我顺利地加上了之后,旁边的人却再无动作。
等半天他拉我进房呢,说好的五缺一让人等着急了怎么办……
“怎么了?不玩了吗?”我转头疑惑问道。
池寒宇闷闷地开口:“听见下雨的声音……这是你的ID?”
他盯着屏幕望眼欲穿,那深刻的表情不知是对我的ID很满意还是很不满意。
我被他这么一问更加的捉摸不透,这可是我用了四年的名字。
“一直都是呀,怎么了?开不开游戏呀,你队友该着急了。”我被他弄得有些急火烧心,说话的嗓门也忍不住的大了一些。
“没有,进来吧。”池寒宇拉我进了房间。
彼时我才发现,这所谓缺人的房间其实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居然和自己粉了多年的主子在这里甜蜜双排。
苍天,这又是怎么一个事。
几场游戏下来,我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始终跟在池寒宇的身边。
全程跟着他冷静的指挥游戏之下,我居然跨过了黄金的坎,成功的跻身了铂金的位置。
走出网吧门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彻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邀请男神一起吃个晚饭的时候,转念一想,男神这种身价的怎会看的上我普通人的食物?
说不定早就赶着回去吃他的惠灵顿牛排了。
“我……”一个我字还未说完的时候,池寒宇就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只见他高傲的抬起手指着对面商场三楼硕大的海底捞标志说道:“我饿了。看在我下午带你上分的份上,你请我吃顿火锅不过分吧?”
不过分,怎么会过分呢……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这一顿海底捞可得吃去我三分之一的生活费。
于是在他的目光炯炯之下,我们坐在了海底捞里面开始点餐。
“我去拿点水果,你想点什么你看着办吧。”起身我逃离了这里。
头一次和男神面对面的吃饭,我竟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那股子紧张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你把他当成同学不就行了吗?杨思蕴,你真没种……
我站在小料台前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了我一声。
“杨思蕴?还真是你?”
竟是谢佳杰,我的白月光初恋。
“你自己吗?”谢佳杰看着我手中盘子里那少得可怜的分量问道。
“呃……不是,我和我同学呢。”我呵呵的干笑了两声。
天知道我这人最不会的就是拒绝了,于是三分钟后,杨佳杰就这么和池寒宇面面相觑。
而池寒宇接下来的目光像是要在我的脸上狠狠穿个洞过去,他肯定在想着,我只是去拿了个水果,为什么还非带了个男人回来?
杨佳杰在池寒宇的对面落座了下来,而我正在犹豫坐哪儿的时候。
池寒宇伸手一把将我扯了过去,挨着他的身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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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都是哥哥,你和周子其无话不谈,和我就闭口疏远”
“放学后你们都干些什么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压着你”
眼前的男人情绪已近乎崩溃。
“顾瑜,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1.
我叫顾瑜。
周子然和周子其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我们是重组家庭。
怎么说呢,第一次来到周家见到他们,我就知道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因为我看出来了,兄弟俩渗透眼底的排斥和冷漠。
"你们好,我叫顾瑜。你们的……妹妹……"
虽说...
虽说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几乎从容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
至于他们的无视疏离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无所谓,我瑜姐到周家来的目的从来也不是来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周父显然已是预料到了两个儿子的反应,面带歉意地说“小瑜,你多担待,这俩小子从小就这样,被宠坏了。”
“没事的,周叔叔,我理解,我会和哥哥们好好相处的。”我体贴地回答。
加上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让周父对我的印象极好,搂着我妈满意地笑道:“还是小瑜懂事啊,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周父吩咐佣人备好晚餐时我妈适时地帮他正了正衣襟,还故作娇羞抬头乖顺地望了他一眼,周父一下眼睛都直了,搂着我妈的腰就开始不老实。
咳咳不愧是我妈。
说来我妈为了培养我也是吃了不少苦。
六岁那年我爸出轨跟着女上司跑了。
我妈知道后愣是一滴眼泪没留,只是狠狠往她的结婚证上唾了口唾沫,然后生生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耳濡目染,我从12岁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但是,
利用男人或许可以得到某些东西。
我妈就凭借着在她那个年纪还算出众的外貌和绝对秒杀其他只会买买买的女人的智慧,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我被接到了周家。
但我永远不会鄙视她,
我感谢她。
不过可能是我忽略了,周家家大业大,家训定然也是很严的,不论周子然周子其如何不待见我和我妈,规矩不能破。即使没有恭恭敬敬地问好,横冲直撞的不尊重也是断断不会有的。
我刚这么想来着。
穿着宽松白t阔短裤顶着一头乱乱炸毛此刻还睡眼惺忪的少年出声了。
“周长腾你怎么个意思啊,老婆女儿都带回家了,还非得让我和周子然给你做个见证不成”
周父听完先是愣神,接着眼睛一瞪,抬手就要教训。
手还没落下,旁白正襟危坐灰西裤白衬衫的少年也道了一句:“我不认什么便宜妹妹。”
随即头也不抬,拿着刀叉“精雕细琢”。
周父听完又要发作,我妈看其脸色不对,赶紧解围说孩子青春期叛逆很正常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如此好一番下来,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不过这饭桌气氛倒是更显尴尬,毕竟也算半个外人,我实在是不好开口说话。
“小瑜,既然到了周叔叔家,周叔叔一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A市一中的手续都办好了,明天你就和子然子其一起去学校报道吧。”
“谢……谢谢周叔叔,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周叔叔和妈妈的期望。”
周父一句话倒是让我心花怒放。
一中可是A市最好的高中。
其实我成绩一直不错,奈何我妈经济有限,只能去县一中念书,不是说县一中不好,只是比起市一中,实在是井底之蛙。这也是我乐意来周家的最主要原因,念一个好大学一直是我妈对我的最大期望。
只是此刻饭桌上另外两人满怀敌意的目光让我实在避不开,我只能扯着脸给他们几个假笑。这这好歹也是你们爸爸的一片心意啊,我……我恭敬不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啊求放过求放过。
终于熬过晚餐,我也回到周父安排的房间。
还没走进去呢,眼及之处已经皆是资本主义罪恶的诱惑。
房间面积大的离谱咱们暂且不说,这随处可见精致细腻的雕花谁看了不迷糊这床,这书桌,这衣柜,哪一处不是金钱的味道
但是忽略这些,最令人兴奋的!就是我终于可以到市一中念书了!
从明天开始谁都别想打扰我学习!
什么清华北大,什么复旦上交……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到了市一中,我麻利的找了班主任。周父已经交代好了一切,学费学杂费一切都打点妥当。
繁琐的入学流程省去,班主任也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领着我去教室。
七点一刻的市一中教室,满满当当,大多都是埋头晨读的同学……
不愧是市一中,我很满意。
“好,安静一下,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好,我叫顾瑜。很高兴能大家成为同学,请多多关照。”
意料之中,我也并不在意大家的疏落,只因为这是市一中的高三优等班。
大家这样的反应实在正常。
“顾瑜,你暂时就坐三小组第四位,你的同桌呢,是我们班的班长,叫周子然,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当然,也可以找老师。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咱们学校的生活……”
周子然
和周子然一个班
我愣了。
周父怎么想的,昨天饭桌上气氛那么尴尬,就差没扯开了天打起来,这会儿又来这么一出不是让我难做吗
我略微忐忑的坐上座位,本想着再怎么尴尬也得打个招呼。
结果一弯头只见其稍稍欠身,薄唇轻抿,眉头微蹙,修长利指握着钢笔在草稿纸上演算习题,愣是眼神都没赏我一个。
好家伙,敢情是搭理都不想搭理我。
罢辽罢辽,无所谓,反正我也是来学习的。
“顾瑜是吧,可真是演的一手好戏。你也就只能唬唬周长腾。你和你妈有什么目的,小爷一眼就看得出,你们这样的女人小爷见得多了……”
我书都还没放下,就听到身后有人逼逼了一大串。
我转头……
周子其
这兄弟两怎么都在还一个我同桌,一个我后桌!
呼~冷静冷静!
平息心态我面带微笑,本着不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的绝望无奈心态转头道。
“哦我什么目的子其哥哥您一眼就给我看出来了”
“你叫谁子其……哥哥呢我才不是……才不是你哥!别……别跟我装熟。”
周子其可能是真没想到我这么叫他,整个人都微微发愣,雕刻般的俊脸还慢慢泛红。
我被他这反应逗得乐的不行,看他一身球衣,估计是个体育特长生。
“好嘛子其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咱们在学校呢,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安守本分,脑袋里只有学习。在家呢,我也绝不多事生端,在周叔叔面前绝不说二话,这样,行了吧”
“这样……这样还差不多,不过,你……你不能叫小爷子其……子其哥哥。”
“好,成交!”
我真是有被周子其支支吾吾说话的样子笑到,没想到平常一副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叫了声哥哥脸就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3.
因为学的是理科,一轮复习已经完成大半。大致内容各科老师已经或祥或略的讲过,接下来几月上课内容大概是易错题难题的拔尖精讲。
不过毕竟落了几天课,市一中整体学生水平也比较高,思索一分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先跟着老师节奏走。
不过……
具体复习进度我不清楚啊。
这想问吧,周子然那厮到现在没鸟过我。
我只好一手扶额,作势假装微微侧头,眼神三分流转后直勾勾往其笔刃下望。
让瑜姐看看你在写什么玩意儿
只见其下笔有神,笔锋流畅有力,刷刷一顿操作仿佛行云流水,连停顿都不带的,一道物理分析大题已然完成大半。
“你干什么”
笔锋骤然停顿,清冽冷漠的声音也随即落下。
“啊”我一抬头,却看他眉头微蹙地盯着我,那阵势,好像我看的不是他的课本草稿,而是他的秘密贞洁全被我玷污了……
“不……不好意思,我……我就是不知道课程进度。”
被他这么一看我还真有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不会问”
他薄唇紧抿,虽说不是怒意,但看着那双微眯的眸子,我只觉得透不过气。
好你个周子然,算你狠算你狠。
我翻翻眼不再管他,也埋头开始学习。
市一中不愧是市一中,课程设置科学紧凑,老师讲课深入浅出,干净利落。
因为基础好,我学的并不吃力。不过一天下来,说不疲劳是假的,但累归累,我还是准备把课后习题做完再回周家。
“喂,你还不走”
我抬头,周子然周子其站在门口看着我。
周子其一手挎着书包,一手插在裤兜。拽拽的样子有点欠揍,明显刚刚是他在喊我。
旁边周子然一脸冷漠,连不耐烦都不屑表现。更欠揍……
“上学放学司机会接送,早上就因为你先走被周长腾训了,怎么装清高呢”
啊这不是,我没内意思啊。
算了作业在哪不能写,我麻溜的收拾好东西就跟他们走。
“呵,我当你真清高呢。”
我真要被周子其气死,咱能不一句一讽刺吗
“合着您自个认的女儿还要您亲生儿子照顾呢,再说她不也成年了吗,用得着照顾吗。”这是周子其
“没空。”这是周子然。
“谢谢周叔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两个哥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哈哈您放心和我妈妈玩就成,不用担心我。”这是我。
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4.
我的弱势科目是物理,虽然花了大把大把功夫研究那些公式定理,但成绩依旧还是达不到我心里的标准。
这不眼前就被一道题难的抓耳挠腮。但是抬头物理老师周围已经站了好几个学生,我只好作罢。
一瞥头竟然看见周子然已经满满当当的写好了这道题!
真的牛啊。
“内个,周子然同学,您能给我讲讲这题吗实在是……不太懂……”
"不懂可以问老师。"
“好几个同学都在问问题呢,您就教教我吧班长大人。”
……无动于衷
“求求您教教我吧,周子然同学”
“教教我吧,子然……哥哥”
“闭嘴!你哪里不懂”
得嘞。
“就这个电磁感应分析这块……”
不得不说,周子然讲题干净利落,详细具体。
自此之后呢,我的物理难题隔三差五都要仰仗他给我解答。虽然每次他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压不住我脸皮厚,为了知识嘛,冲我甩臭脸子什么的我都能忍。
“你脑子呢受力分析都能错。”
“哎是是子然哥您说的是,还是您想问题想的全面,我就没……”
“闭嘴。”
“子然兄您给我看看这题,看它题干普通好似简单,实则哼哼,暗藏玄机。”
“玄机在哪我解完也没发现玄机。”
“啊这,玄机呢刚还在这来着……”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的物理成绩也渐有进步升高的苗头。
周日晚上,我做完学校发的理综小测验,觉得肚子饿的不行,准备到厨房做点夜宵。
我和我妈相依为命那会儿,一日三餐都得我自己做。不吹别的,厨艺我是真是没得挑,当时隔壁邻居家一小孩不爱吃饭,后面我给他做了顿,从此以后天天跟他妈嚷嚷着要来我家吃饭。
周家的冰箱应有尽有,我利索的切好配料食材,没一会儿做好了一大碗杂酱面。
“你在干嘛”
我转头,周子然穿着棉质灰色格子睡衣,眼神清冷,但少了平日疏离冷漠的距离感。
“奥这……我写完作业肚子有点饿……做点夜宵……要不要一起吃点……”
“嗯。”
周子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回答都是用的鼻音。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愿意啊!我就跟你客套一下啊喂!
我愣了愣,还是拿了碗筷,端到餐桌。
“怎么……还没睡……”
“一个奥数题,想了挺久。”
“你还会做杂酱面”
“奥哈哈味道怎么样我以前跟我家楼下面馆刘叔学的,我经常在他家帮忙打杂……”
“嗯,味道不错。”
我不再管他,低头就开始认真嗦面。
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一滴油能飞那么远,正巧弄脏了周子然的衣领。
“对……对不起!我就是……我那个面没夹好……放心,衣服……我帮你洗,绝对给你洗的跟新的一样!”
周家少爷的衣服应该不便宜吧,我可赔不起啊集美们。
“笨死了。”
虽然是骂我的话,不过……是我眼瞎了吗
面冷如灰的周子然此刻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俊眸都稍带温缓,瘦削硬朗的脸侧线条都渐渐柔和起来……
好帅啊我凎!
可能是意识到我微微发愣又有些花痴的眼神,他放下筷子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我吃好了,记得洗碗。”
说罢略显僵硬的回了房间。
小东西害羞了吗这不是
“喂,顾瑜你……你数学卷子赶紧拿来给我抄一下。”
还有十分钟,数学魔头张丽娟马上要来讲评试卷。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周子其都这副样子就知道其行事作风多么丧心病狂。
不过,
你他娘也太能屈能伸了吧,你的阴阳怪气呢在你爸面前可没少怼我。
我嘴上逗他几句,手上还是麻溜的找到卷子递给了他。
“成成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说完已经眼疾手快的开始埋头苦干了。
看他这样子我忍俊不禁,果然十八九岁的意气少年郎心里从来不装事。
“你这是害了他。”周子然眉头微蹙紧盯着我。
其实平时周子然从来不管这些事的,他只是觉得,今天看着她对别人笑,格外的……刺眼扎人……
“就偶尔一次嘛,况且你也知道……张丽娟有多小题大做……”
“那你对他笑什么”
“啊”
“走吧,顾瑜,小爷带你去个地方。”
一打放学铃,周子其就拎上书包坐在我桌子上挎着手看着我。
“去哪啊,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瞧你这点出息,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拉着我的手腕就要走。
“你带她去哪。”
本来已经被周子其拉得起身要走,另一只手腕又突然猛地被周子然拉住。
周子然眉头紧皱,盯着周子其握着我手腕的手满是不悦。
“不是我说周子然,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事儿了,她也是成年人了,我就带她去吃点东西玩一玩,你把当我什么了”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就走,留下周身阴冷沉默的周子然。
“你带我去哪啊到底”
“篮球场。”
我还真不知道,今天有校篮球打比赛这回事儿。只看到周子其的对手们一个个高大彪悍,全然一副不赢不罢休的气势,甚至震慑住了观战的同学们。
周子其拉着我姗姗来迟,自然成了场内焦点。不乏有人调侃打闹说原来是去等女朋友了,周子其那玩意儿还真就顺势接话,跟队友们打着马虎眼儿,好一副二流子气派。
我有些恼意,睨了他一眼,好家伙他当众冲我抛了个媚眼。
这下调侃喧闹声更甚,连对手都看不下去,当场放下狠话说要让他女朋友看着他怎么输。
全场起哄,气氛达到高潮,比赛顺势开始。
其实我没看过周子其打篮球,不过看他逆势狂奔又紧逼防守那样儿,确实比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要帅不少。
又一阵震耳的掌声响起。
原来是周子其线外投球得了分。
厉害,确实是厉害。我被狂热的气氛带动,也鼓起了掌。
周子其这会儿竟也朝我看来,他嘴角都不自然的翘起,又朝我眨眼,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个接着一个,前半段比赛还有些胶着,到现在,周子其和队友已经将比分大幅度拉开,比赛结果已然不言而喻。
终于结束了,对手也没了刚开始的嚣张气焰。闷声打了招呼就走了。
周子其热汗淋漓,却是满脸邪笑向我走来。
观众又一次沸腾,“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起的头,起哄声一声盖过一声。
此时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我还不如回家写作业呢。
我狠狠睨着周子其,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周子其现在已经在阴间报道了。
“我女朋友害羞,哪能给你们看”说完一把搂着我就走……
身后的喧闹逐渐隔断消失,我给了周子其一记暴戾。
“你什么意思啊周子其,人言可畏你懂不懂,你让我在一中还怎么活,喜欢你的小姑娘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一群人瞎起哄,你理他们干嘛再说,周长腾那个老腐朽可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要是哪个小子骗你谈恋爱了,你让咱怎么交代我这叫防患于未然,懂吗你”
“……那敢情我还得谢谢你。”
“感谢什么的口头表示就不用了啊,正好小爷现在饿了,你请小爷吃顿KFC就权当报答了啊,别往心里去,都是当哥的应该的。”
“这会儿承认是我哥了,你是零花钱都花光了吧……”
图书馆内,很多寄宿学生都在埋着头读书写字。学习氛围浓烈。
“来图书馆干嘛啊,你还真打算给我补课啊顾瑜,我自己水平心里清楚,去哪念书都一样,真没必要,再说小爷用得着……”
“难道你不觉得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对你刮目相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周子其,你就当是为了甩他们的脸,高考就这几个月,努力一把,你不亏。”
他听后站着愣了好一会儿,眼神都开始变得清澈明亮,最后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
“行。那就听你一回。”
“不过顾瑜我可提前跟你说,小爷呢就不是念书的料,到时候要是达不到你……”
“没事,我分析过了。虽然你的理科成绩算不上优异,但也在及格线边缘。拖你后腿最多的,是英语。但英语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提高的,单词你必须记,语法我给你讲,实在不会的,蒙题也有技巧……”
“行啊顾瑜你把小爷研究的挺透彻啊。”
“别贫嘴,先做套卷子。”
我没想到周子然进了医院。
管家王叔说是下午突发了急性胰腺炎,情况不好,连救护车都惊动了。
“子然这孩子可怜啊,从小身体就不好,他比子其大两岁,本来现在该读大学啦,十年前因为生病休了两年学……小时候什么都好啊性格活泼又可爱,生了场病后就不爱说话啦……性格闷闷的,王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其实啊这孩子比谁都懂事……”
我不知道向来冷漠寡言的周子然原来也有着脆弱的一面。
“王叔,在哪家医院,我们去看他。”
这样啊……
我扭头看周子其,此刻平时随意懒散的样子全然不见,眉头蹙着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也在为周子然担心吧,即使平时兄弟二人关系疏离,相顾无话。但毕竟手足情深,十多年的相互陪伴,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帮不上其他忙,我只好到厨房准备了几个清淡的菜让王叔送去。
周子其人机灵,悟性高,帮他补了几天课遇到题目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真不是小爷吹,就小爷这惊人的领悟力,明天上高考战场那也是丝毫不慌啊。”
周子其一手拿着刚对完答案的英语试卷,一手摇笔摇的飞快,歪着身子二郎腿都要翘到天上去。
“周子其,我们今天去看看周子然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几天我问了好几次王叔周子然在哪家医院,可他支支吾吾,要么敷衍我,要么搪塞我,摆明了就是在瞒着我什么……”
周子其没想到我突然这么说,眼神蓦地沉下来,摇笔的手停下,连二郎腿都不抖了。
“你很担心他”
“周子其,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哥,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他病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王叔,他……”
“因为他自己,顾瑜,不是我们不担心他不在乎他。他那个人,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骨子里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骄傲。在我看来,他有什么狗屁骄傲,他就是懦弱,就是玻璃心。八岁时他病了,他把门摔上,让我滚蛋,说不需要我的可怜。顾瑜我再的说明白点,就是我们永远只能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你明白吗”
要多脆弱敏感的自尊和心理,才能做到周子然这样趋于病态的封闭
最后在我的再三请求下,王叔还是告诉了我周子然的医院。
在我见到周子然的第一眼,我想,或许我有点懂他了。
孱弱的,苍白的,似乎连闭着的眼皮都在排斥着周身一切温暖和关怀……
什么佣人,什么陪护,什么周父在往回赶。
都没有。
除了点滴还在流动病房里安静的听不到其他声音。
我小心打开门,但不想还是惊动了他。
明明虚弱地不行的身体,此时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瞳孔都几不可见地放大,羞耻,恼怒,无助……
“嚯周子然你干嘛呢,我看你这好好的,不像有什么毛病啊。这不,物理老师说要我来劝劝你参加个竞赛,高考还能加分,我听着都心动啊周子然,可他非说名额不够名额不够就盼着让你去,我看你气色这么好,怎么的,你搁医院里养生呢”
从绝望到迷茫到释然。
或许他从来抗拒的只是那些异样的眼光,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善意泛滥的同情……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需要的只是别人随意畅快的交流和调侃。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顾瑜。
“你哪只眼睛看我气色好了”
“面色红润有光泽,印堂方正眼波流转,翩翩少年惹人眼啊。你要是还不赶紧好,下次月考保不准我排在你前头咯。”
“谁给你的自信超过我”
讲真,其实我也没想到病秧子还这么能怼人。下午闷热难捱,好在他时不时勾起嘴角的浅笑看起来还算顺眼。
他却拖住我的衣角,神色突然变得黯然无助,眸子还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嫉妒和恼怒。
“你……你是不是和周子其在一起了”
“不……不是啊,干嘛突然这样问”
“我听王叔说的,你们俩,最近关系很好。”
“周子其那人啊,性格就跟一小孩似的,和谁都聊得开。最近是在帮他补课啦,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周子其人还挺聪明的,他……”
“够了,我不想听。”
他脸色更显苍白,攥着拳头咳嗽了好几声。我自觉肯定是自己太聒噪,吵到他了,连忙道歉。
“好好好,你先静养,我先回去给……”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见他”
9.
我回去给你做饭啊你又搁这闹啥脾气呢
“你咋知道,我是挺急着见刘姨的,我托她买了一堆菜,我寻思着给家里狗做顿饭呢,他老冲着我嚷嚷!”
周家没养狗。
周子然算听懂了,她在这骂他呢。
但是,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他甚至抑制不住内心喷薄而出的雀跃欣喜,一贯紧绷的嘴角都止不住上扬,连目光都柔和下来。
“知道了,我饿了,你快点。”
他倒被骂的心甘情愿。
接连好几天,我在周子其周子然之间来回跑。
周子其对我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
“顾瑜,当初可是你说的要帮我补课的,你现在算什么始乱终弃这都几天了,他用得着你天天给他做饭吗你还用不用学习了,巴巴上赶着给人做饭呢你。”
“我不管啊,今儿个你就是不准去。再者也只能做好让王叔给你送去,而且还得做好我的份。我这试卷上问题一大堆呢,你不给我讲谁给我讲
“敢情真当我是你保姆了啊周子其,你付钱了吗就让我既做饭又补课呢,纯纯资本主义压榨啊你这是,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周子其背着双手撑着后脑勺,桃花眼都乐得弯弯翘。靠着椅子惬意地不行,哪有一副求人做饭补课的样子!
“我不管啊我不管,今天谁去了谁是狗。你就给我好好待……”
我二话没说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他脸上扔,正中目标,他一个不留神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哈哈哈哈哈给你脸了是吧,看你瑜姐怎么收拾你。”
“行啊顾瑜你,长本事了,欺负到小爷头上了,还敢自称瑜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什么是尊老……”
他话没说完,另一只枕头又一次正中目标。
看他吃瘪,我笑得前俯后仰。谁料他趁我不备,拿起枕头就要回击,看我连连后退,他还紧追不舍。我只好作罢求饶,他却不依,誓有报不到仇不肯休的架势。
绕了沙发好几个我实在没有力气跟他闹了。
“周子其住手住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在不该以下犯上,不对,什么周子其,你是我哥,子其哥哥,我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不是你又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子其……哥哥!”
肉眼可见的羞赧,俊脸两侧若隐若现的暇红。我蓦地想起第一次这么在教室叫他,他也是这副反应。
邪恶的念头这么一下就蓬勃生长,我拍开他手里的枕头,笑得肆意忌惮,甚至故意走了两步凑近他。
“子其哥哥,怎么一叫你哥哥就脸红”
周子其只觉得此刻脸热的发烫,下意识的扭头就想走。
结果一后退就被什么咯到了脚,一股惯性让他压着我就往沙发倒……
即使此时周子其努力撑着双手让两人的距离不至于太近,但这样的氛围实在是暧昧的可怕。尤其还是这样近在迟尺的面对面相望……
“你们在做什么”
10.
周子然面色铁青站在门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此刻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不要失控,眼睛死死盯着沙发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
尴尬,太尴尬了。都怪自己作死要去逗周子其,现在这架势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而周子其的脸红在此刻也显得更加可疑……
他狼狈的起身,没给周子然一个眼神,逃也似的就往房间去。
“咳咳内个今天怎么出院了,昨天给你送饭的时候怎么没说,我还准备给…”
“打扰你们了是吗”
周子然步步紧逼,眉眼紧蹙,眼尾更是红的慎人。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脸色还略微苍白……
“不……不是,周子然,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说你给他补课,顾瑜,你每天就是这样给他补课的对吗”
周子然此刻情绪已然失控,湛白如雪的手背因为攥着拳头连青筋都格外清晰。他目光如炬,迫切的想让我给他回答。
“不是,周子然,这真的是误会。你刚出院,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杯……”
“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来不及思索回应这句话,周子然两步上前就将我横抱起……
“你干嘛周子然你疯了!”我死命拍打他,被他这么一抱才反应过来他那一句“我不想做你哥哥了”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哪里还听得进。
还没片刻他已经抱着我跨步到了他的房间,反脚重踢关上了门,我也近乎暴力地被他扔在床上……
周子然眼尾通红,下身死死的压着我,青筋半露的手臂越过我的头顶禁锢着我的手腕……
“你说说,你和周子其到底到了哪一步为什么都是哥哥,你可以和他无话不谈,和我就闭口疏远”
眼前的男人情绪已近乎崩溃,生冷的眸子盯的我心底发麻……
"周子然,不是你想的那样,冷静一下好吗!"
但是男女力量悬殊,即使是身体瘦弱刚刚痊愈的周子然,此刻力气大的也像发了疯的牛,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砰!"
一声巨响,门被踢开。
是周子其。
“周子然你发什么疯”
说完他手臂一紧就拉开了压在我身上的人,右手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偏偏这个时候周子然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拳头在他脸上挥。若不是嘴角的那抹刺眼鲜红,我会以为他没有知觉。
“够了!别打了!”
眼前这场闹剧,我只觉得恍然。
突然想起刚进周家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与周子其周子然可是相看相厌。
而我的初衷,原本也只是好好学习……
再三反思,发现很多地方确实是自己太爱多管闲事了。高三正是关键时期,我何故要节外生枝学习本就足以让我分身乏术。我真是没必要,也不想再管这些纠葛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周子然房间的,只知道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我不再帮周子其补课。
他没问原因,只是脸色沉沉甩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多话。
我主动向老师提出换座位,平时的优异成绩让她没法拒绝我。
我选了离兄弟俩最远的位置。
周子然面色凝滞,最后愣是看我搬完书本也没憋出一句话。
我的刻意疏远,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六月初,高考在即。
值得一提的是周子然提前保送了A市首席江华大学。周子其也渐渐步入正轨,竟然颇有几分后来居上势不可挡的派头。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公布。
*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
*虐与暖心共存的超现实故事
知道自己得了脏病后,她开始疯狂地接客。
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能应对二十多个客人。
最后3个月,她每隔几天就能去银行给女儿存一次钱。
到她死之前,存折上的数字有十万多。
陈嘉囡是15岁的时候遇上了张天磊。
那时候,陈嘉囡已经辍学一年了,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因病去世。
为了讨生活,陈嘉囡在一家小饭馆当服务员,负责刷盘子和上菜。
张天磊比陈嘉囡大两岁。他的父亲犯事入狱,母亲沉迷于麻将。他无心学习,初中没毕业就跟着社会上的混子到处收保护费。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块钱的辛苦费。
为了犒劳弟兄们,大哥请他们下馆子。下馆子的这家饭店刚好就是陈嘉囡讨生活的这家店。
店里的桌子是那种很矮的木头方桌,座位就是马札子。十几个人一张桌子坐不下,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才行。
陈嘉囡就跟前跟后地帮他们抬桌子,递马札子。
他们要了一捆啤酒,一盆麻辣炒鸡,两个凉菜和几张热饼。
很快,菜上来了。拼起来的桌子很长,宽长的桌面上就稀零零地摆了那几道菜。炒鸡放在中间,坐在两头的人都够不着。
场面看起来有点寒碜。
大哥手里握着筷子,表情踌躇。他有心再点菜,可手里没钱。倒是可以跟老板要几个碗,给大伙儿分着吃。可那样看起来似乎更寒酸。
这时候,陈嘉囡端着几个碗,走过来怯怯地说:“我给你们分一下吧,这桌子太长了。”
大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兄弟们也都放松了。
陈嘉囡用大汤勺把大盆鸡均匀地舀到了两个汤盆里,又把小菜也各均分到几只小碟子里。
上大饼的时候,她贴心地把饼也分到两个盘子里,再端上来。
15岁的陈嘉囡因为营养不良,身材很消瘦,头发也是一把细软的黄发。眼睛是细长的单眼皮,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怯意。
张天磊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陈嘉囡转。他觉得瘦弱清秀的陈嘉囡很有几分电视剧里林黛玉的气质,有些招人怜惜。
从此,他便记住了这家店。
过了两天他又来吃饭,临走时,他把写了自己传呼号的小纸条塞到了陈嘉囡手里:“这是我的传呼号。你记好了,有事呼我。我叫张天磊。”
陈嘉囡握着那张纸条,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两天,张天磊又来了。
这次他没点菜,而是直接跑进店里找陈嘉囡,他问:“你怎么没呼我?我给你的传呼号呢?”
陈嘉囡用一只胳膊把油腻腻的碗揽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摸口袋,把那张纸条掏出来给张天磊看。
张天磊咧嘴笑了:“没丢就好。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陈嘉囡小声说:“得10点以后。”
10点的时候,张天磊果然在饭店门口等着了。他穿着牛仔夹克跨坐在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上,看起来很帅气。
陈嘉囡小步跑出来:“你快走吧,被老板看到就不好了。”
张天磊满不在乎:“他管你工作,还管你找对象?放心,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陈嘉囡涨红了脸,嗫喏着不说话。
张天磊从摩托车上撤下来,把摩托车支住。转身一把抓住了陈嘉囡的胳膊。他学着港台剧里古惑仔的样子说:“做我女人吧,我会对你好的。”
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铮亮纤细的银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了陈嘉囡的胳膊上:“这是给你的!”
陈嘉囡的脸涨得更红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嘉囡一脸羞怯:“我叫陈嘉囡。”
就这样,陈嘉囡成了张天磊的“女人”。
陈嘉囡原来住在饭店的仓库里。认识张天磊不久,她就搬到了张天磊的出租屋。
张天磊租的房子在一家废旧国营工厂的老宿舍区。那屋子不足30平米,一间卧室外带一个小间,厕所小得只能蹲下一个人。
因为在阴面,窗户又小,屋里永远都阴暗着。就连白天也得开着灯。
即便这样,陈嘉囡依然觉得很满足。
她用打工赚的钱,给家里添了锅碗瓢盆、窗帘拖把。她还买来了粉色的彩带和铃铛,做成了漂亮的旋转风铃。
做风铃的手艺是奶奶教给她的:先把光亮的彩带又剪又,折结成拉花,再用胶带将拉花一条条固定在托盘上。每条拉花下面都用绳子缀上一个小铜铃铛。
风铃做好后,陈嘉囡把她挂在了卧室正中的房顶上。长长的拉花垂下来,看起来飘逸又华丽。那鲜亮的颜色好像把出租屋里的昏暗点亮了。
白天陈嘉囡去饭店打工,张天磊跟着兄弟们游街串巷。
到了晚上,张天磊就骑着那辆大红色的二手摩托来店门口接陈嘉囡。
这也让陈嘉囡觉得特别幸福。
她觉得自己又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摩托车后车座上,双手抱住张天磊的腰。她觉得既温暖又有安全感。
张天磊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他游街串巷好几天也赚不到几个钱。陈嘉囡看他阴沉着脸在屋里摔摔打打的样子,吓得什么也不敢说。那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可就是这样,张天磊也不轻易放过她。
他用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掐住她的腰,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喷着酒气的嘴贴近她的脸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老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眼泪在她眼里打转:“磊子,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别跟着他们干了……”
他瞪大了眼睛,两只鼓鼓的眼球好像要爆出来:“贱货,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老子早晚要干大事!”
他摇晃着把陈嘉囡撂倒在地上。
这样的情节,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
人的适应能力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像陈嘉囡这样的女孩儿。虽然仍然会觉得恐惧,但她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饭店的厨房和大厅在一楼,包厢在二楼。客人一来得多了,她就得跑上跑下地传菜,腿沉得都抬不起来。
蹲厕所的时候,做面点的马姨,盯住她圆滚滚的肚子和蜡黄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小陈,你是不是有了哇?”
“有什么啊?”
“有孩子啊?你和你男人在一起住了大半年了,没情况?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陈嘉囡这才心里炸了个惊雷。
店里工作忙,晚上回去她又要洗衣服、打扫卫生、备第二天的早饭。一天靠下来人累得像软面条,沾着床就一睡不起。哪顾得上去留意月事来没来?
经马姨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至少有五六个月没来月事了。
她魂不守舍地撤桌、刷碗、上菜,只盼晚上快点来,好跟张天磊商量该怎么办。
晚上,一见了张天磊,她像见着了救星:“磊子,我好像怀孕了,咋办?”
张天磊顿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那还能咋办?做了。”
陈嘉囡喃喃了一句:“做了?”
张天磊不耐烦了:“不做了咋办?生下来养得起吗?”他扭头对陈嘉囡烦躁地吼道,“上车!”
陈嘉囡乖乖上车,再不敢多说一句。心里却像打翻了蚂蚱笼子,急跳跳、乱糟糟地慌。
两天后,张天磊领着陈嘉囡去了一家躲在胡同里的小诊所。诊所坐诊的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
她问陈嘉囡:“最后一次月经什么时候?”
陈嘉囡大概报了个日子。老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又用手按了按陈嘉囡的肚皮。
“孩子至少有6个月了。这么大月份就不是流产了,是引产,风险很大。原来的价做不了,得加钱,我从医院里找专业的大夫来做。”女人一气说完,用审视的眼光望着两人。
陈嘉囡把眼神投向张天磊。
“多少钱?”张天磊问。
“2000!”老女人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再说吧。”张天磊扯了一下陈嘉囡,两人走出了诊所。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张天磊突然说:“要不咱把孩子生下来吧?”
陈嘉囡立住脚盯着张天磊。
张天磊咽了口唾沫:“孩子嘛,怎么养不是养?买不起奶粉,喂口馒头也能活!”
陈嘉囡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其实早就想留下这个孩子。
即便决定要留下孩子,经济的困窘也不容许陈嘉囡有丝毫喘息休养的机会,她依然在饭店干着刷盘子传菜的工作。
临生的那天,她端着盘子从一楼往二楼包间小跑着送菜。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一股水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她强忍住心里的慌张,把菜送进包间的桌子上,就收紧小腹,扶着楼梯下了楼。
她问包包子的马姨:“马姨,我下面里流了好多水……”
半个小时后,张天磊骑着摩托车来了。
马姨着急地摆手:“她羊水破了,不能走路,更不能坐摩托!你抱着她,我叫出租车!”
马姨挥手在店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张天磊拦腰横抱起陈嘉囡,冒冒失失地上了车。
看出租车一溜烟地拉着两人走了,马姨这才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吆!自己还没长大,就要生娃娃……”
她有心想陪陈嘉囡去诊所,可店里只有一个面点工。她走了,老板是要发脾气的。
诊所里,医生给陈嘉囡打了一针,她就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嘉囡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小腹像裂开一般疼。
“孩子呢?”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张天磊涨红了脸说:“孩子在你肚子里憋了太久,生下来就死了。”
“死了?”陈嘉囡张大了眼睛,泪水霎时聚满了眼眶。
因为,她终于不再觉得孤独,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人就藏在她的身体里,每时每刻与她同呼吸共命运。
她心里无数次想象过孩子长什么样子,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连名字她都给取好了。
如果是男孩就叫张浩然,要是女孩就叫张欣怡。
可她万万没想到,孩子竟然一生下来就死了!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撑着床就要下地。
张天磊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要看我的孩子,死了的也要看……”她说着已泣不成声。
张天磊将她揽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折腾了。孩子大夫已经处理了。看不到了……”
这段生育经历,除了给陈嘉囡年轻的躯体上刻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再无其他。
事后,每当她望着自己空荡荡松垮垮的肚皮,就觉得老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真残忍。
陈嘉囡剖腹产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后,失业了。
很快,张天磊领着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KTV做陪酒小妹。
张天磊搂着她的肩膀说:“这工作来钱快,又不用受累,我兄弟们的女人都做这个。”
所谓陪酒小妹,就是在KTV包厢里,陪客人喝酒玩闹。客人消费得多,小妹的提成也就多。
陈嘉囡不喜欢KTV的工作环境,她害怕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但是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旁的选择。
在KTV里,即便她的业务并不出色,也比在饭店端盘子挣得多。
每个月领的钱,大部分都交到了张天磊手里。她只留下小部分零花。张天磊办了一张存折,每个月都把钱存到存折上。
他说:“把钱攒起来,买房子!”
看着存折上节节攀升的数字,陈嘉囡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于是工作得更卖力了。
有了钱,张天磊对她的态度也比从前也好了很多。
他不再那么频繁地对她发脾气。有时候在深夜的晚上,他把她从KTV接回来,看她酒后干呕得厉害,还会给她煮一碗热面,或者领她去夜场路边摊吃一碗热汤馄饨。
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幸福。
她心里筹划着,先努力多挣些钱,等买上房子,再攒钱开个小店。然后就可以和张天磊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两年后的一个深夜,她从KTV出来。等了很久,也不见张天磊来接她。
她执拗地站在KTV门口,看寒风把落地的秋叶卷起来又落下……
从那天起,张天磊就消失了。
她找遍了他常去的每一条街巷。
没有他的踪迹。
张天磊的那些朋友,她接触得不多,她不知道他们隐藏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也从未保留过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好像一起消失了。
出租屋里,张天磊的衣物还在。除了那张存折,他什么都没有拿走。这给她一种错觉,她总觉得张天磊还会回来……
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残酷的生活让她觉得寂寞寒凉,她想要个亲人。
怀孕到6个多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大了,再肥大的衣衫也遮不住隆起的肚皮。她再不能在KTV里工作了。
离开KTV后,她去批发市场批了好多小孩子穿的衣服袜子。每天晚上,她就在路边摆摊,卖衣物和小孩玩具。
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赚个两三百块钱。碰上特别好看的衣服,她就不舍得卖了,总想把钱给女儿留着。
她从未去看过男女,但她总感觉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摸着那些粉嫩的小衣服、小袜子,她的心也一天天跟着柔软起来。
她又开始做梦,梦想着女儿生下来,她把她一点点带大。晚上可以和她一起来摆摊:她卖东西,女儿收钱,两个人有说有笑。
等散了场,她们娘俩再一起去夜市,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打算以后不再去KTV了,要带着女儿摆摊赚干净钱。等攒够钱,就开一家童装店,再靠着这个童装店把女儿养大……
她这样想的时候,手总是不自觉地要去抚摸隆起的肚子。眉眼间都溢满了甜蜜又温柔的笑意。
有了上次的教训,临生之际,她提前联系好了医院。再不去小诊所了。她害怕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她的生日是5月21日,可巧她住院那天是5月19日,她就选了两天后生日的那天做手术。
手术很顺利,她真生了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儿。孩子生下来有6斤多,很健康,小巧的鼻子,细长的眼睛……跟她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她18岁生日的那天,她成了母亲。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把女儿放在她身边。小家伙闭着眼睛凭本能就找到了她的乳头,肉乎乎的小嘴用力地咂摸吮吸着……
她伸出一只手臂揽着女儿柔软的身体,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她想,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陈嘉囡从网上买了一只背带,干活做饭的时候就把女儿挂在胸前。等孩子大点了,她就用小推车推着女儿出摊。
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累,自不必多说。好在,孩子一天天长大。烦累时,女儿无邪的笑脸总能给她很多宽慰。
陈嘉囡把孩子养到三岁多的时候,张天磊回来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晚上,陈嘉囡收了摊,背着卖剩的货,用小推车推着熟睡的女儿,在寒风里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却见家里的灯亮着。她战战兢兢地推开门,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斜躺在床上。
听到“吱呀”的门响声,男人坐了起来。四目相对,陈嘉囡才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张天磊。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消瘦得厉害。颧骨尖利地凸出来,两只眼球看起来更鼓了。
他告诉陈嘉囡,当年不辞而别是因为参与了一起斗殴事件,有个兄弟不慎捅死了对方一个人。因为害怕警察通缉,涉案的几人都躲了起来。
直到觉得风头过去了,他才敢回来。
望着小推车里熟睡的娃娃,张天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
陈嘉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你的女儿。”
陈嘉囡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早就不再期待张天磊会回来。熬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现在她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好。
可张天磊回来了,她能怎么办?
骗他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就算能骗得过他,以他的脾气,要是认为自己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她不敢冒这个险。
几年不见,现在的张天磊,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张天磊蹲在地上,把脸凑近推车,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的小脸。
女儿睡得正香。两个圆脸蛋冻得红扑扑,粉色的小嘴微张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油画里的安琪儿。
他笑了,眼里闪闪发光:“呵,真可爱!”
陈嘉囡轻舒一口气。
她走过去把孩子从推车里小心地抱出来,放到床上:“让孩子在床上睡吧。你……”
“哦,你们睡吧,我去洗把脸。”张天磊转身去了厕所。
他说话的那种熟稔劲儿仿佛是自己从未离开过。
张天磊出逃时带走的那张存折上,具体有多少钱,陈嘉囡不知道。张天磊一开始还给她看存款数,后来就收起来不给她看了。
但她自己算着,少说也有七八万,足够盘下一家店铺了。
她问张天磊:“钱还剩多少?”
张天磊说:“早没了!在外面这三年东躲西藏,不得吃啊喝啊?”
她轻轻叹一口气,倒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对那份钱,她早就没了指望。现在问问,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她劝张天磊出去找份正经工作。
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张天磊会有所改变。“
他嘴上答应着,却依然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浪荡日子。
被陈嘉囡问得急了,他就说:“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
她不再对他抱希望。
每天收工赚的钱,她悄悄分成了两份。只留下一小份做家用,剩下的都藏在了马桶后的墙洞里。
她打算等攒够一定的数目,就去银行存起来。
她有了女儿,得为女儿做打算。
作者/奇奇漫
原标题:《我的妈妈是妓女》
“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今天不是我值班,那三个塑料姐妹竟然把狗皇帝推到我这
还是那个新来的妹妹贴心
可她亮晶晶的小眼神有点不对啊
我想逃,却还是听见了
“姐姐,康康我,我可以”
我是半夜三更被打进冷宫的。
兰妃、竹妃、菊妃早我几天。
至此,我们四位贵妃已齐齐聚集,并开起了声讨会。
“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妖孽!皇上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我堂堂一个妃子,会去偷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妖孽!皇上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我堂堂一个妃子,会去偷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脾气不好喜欢咆哮的是兰妃。
“唉……别着急,我比你倒霉,我正在寝宫泡脚,硬生生被太监拽出来就往冷宫里扔,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些啥。”
说话慢悠悠喜欢叹气的是竹妃。
最擅厨艺,也最贪吃的菊妃苦着一张脸:“唉,人家刚做好的水晶虾仁小笼包,还没来得及吃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格局呢?”菊妃还没说完,就被兰妃粗鲁地打断。
自入宫以来,我和其他三位贵妃就因为志趣相投,结为异性姐妹,共同抵制皇上那个老色批。
并且,为了不冷落皇上,我们还安排新进宫的秀女轮值,既保证了后宫的和谐稳定,还能时不时赚得一些外快,填补小金库。
这才不过半年,收入就很可观了呢。
只是人心险恶,尽管我们严防死守,还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搞进这冷宫里来了。
而促成今日这局面的,居然只是刚升为婕妤的赵婕妤。
“咳咳。”
看着兰竹菊三妃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清了清嗓子,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吵吵什么。我已经弄清那个小蹄子的真面目了。”
其他三妃齐刷刷看向我,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惊叹。
要的就是这效果,我很满意。
“知道就赶紧说,别卖关子!”兰妃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却硌得自己手疼,皱着眉头甩甩手,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你是不是练了铁头功,脑袋越来越硬了。”
“这个不重要。”我轻咳了两声,开始回忆起自己被打进冷宫的全过程。
当时我眼看她们三个就不明不白的进了冷宫,很快就知道,这个赵婕妤来者不善,所以我果断……
自请入冷宫。
只要我先打败我自己,就没有人能打败我。
于是便有了昨日我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忏悔的一幕:
“皇上,我承认,去年宫里流传的一首骂您的打油诗是我写的,还有您那只白孔雀也不是放归山林,是被我烤了吃了,还有前些日子您是不是屁股发痒?那是我扎小人扎的。”
说了大半天,我见皇上没反应,继续挑衅:“这些够让我进冷宫了吗?不够我再说点。”
皇帝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别的也就算了,你扎小人扎我屁股发痒?”
“臣妾实在闲的慌。”我回答得干脆利落,皇帝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我自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的时候,那个入宫不久的赵婕妤扭着杨柳腰来了,在皇上耳边温言软语。
“皇上何必动怒,梅妃姐姐既然有心请罪,便是有意悔改,天子威震八方,不拘小节,这些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听我讲到这里,另外三人都是瞠目结舌,像看傻子一眼看着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菊妃,她愤怒的起身,猛的一拍我右肩,嘴里止不住叫骂:“好家伙,那只白孔雀原来是你吃的!都没想着分我一点,我眼馋了小半个月呢!姐妹,绝交,没一顿饭是哄不好了!”
接着兰妃也坐不住了:“那诗是我写的!你有这个文采吗?!而且那也不是打油诗!那是货真价实的七言绝句!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的诗作,我今天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行了行了,你们都坐下吧,我们的目标是那个赵婕妤,别跑偏了。”竹妃招手让两人坐下,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额……”我挠了挠头:“后面也没什么重要情节了。”
“那你还进了冷宫?”兰妃翻了个白眼,“所以皇上真的气你气得连赵婕妤求情都不管用了?”
“那倒也不是,我看他一时犹豫,像是要宽恕我,就……”
当时,眼看赵婕妤一开口皇上的表情就缓和了许多,我深感不妙,当机立断调整了姿势,由跪转蹲,然后在脚尖猛的发力,以一种近乎牛蛙的姿势猛地跳了出去,以铁头为炮弹,径直冲向了皇帝柔软的腹部。
赵婕妤都惊呆了。
“受了我一记野蛮头锤,他当时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就说要把我斥夺封号,打入冷宫。”我高傲的抬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要不是我控制了力道,恐怕咱们现在就不是在冷宫商量对策,而是准备去皇陵陪葬了。”
兰妃听得花容失色:“所以,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菊妃到底是心肠软:“只打入冷宫也就算了,还摘了封号?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我本来就姓梅,那个狗皇帝压根没给我封号。”
“哦,对哦!”
那没事了。
最冷静的竹妃沉默了半天,终于轻咳了一声开口:“我说你们,还记得我们到底在聊什么吗?”
“额……”
“这个……”
竹妃一拍脑袋:“赵婕妤啊!那个赵婕妤到底有什么秘密?”
“对哦!”菊妃这才想起来:“梅妃你快说,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刺客?”菊妃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
竹妃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奸细?”
“怎么可能?你们仔细想想。”
“后宫的开心果。”兰妃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也不算隐藏,算人尽皆知了。”
“认真一点!”我皱着眉头呵斥着。
三人齐齐的沉默后,兰妃悠悠开口:“你说的那三个身份也不见得有多真。”
我眼看装逼不成,还被嘲讽了一番,一下子有些恼了:“哎呀,你们三个真是笨!我以前在山上修过仙啊!”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哦,对哦!你以前是尼姑!”
“是道士!女道士!”
我可是修炼过的。
当时我还不是梅妃,只是梅家小姐,名唤落雪,跟着战功显赫的父亲一起来仙山祈福,刚答应了父亲一定会乖乖听话,扭头就扎进了深山里。
很快,我迷路了。
恍惚间见迷雾中走出一只白鹿,皮毛晶莹剔透,眉间一道红纹更是引人侧目。
我当时看得痴呆,连哭都忘了,那白鹿转头要走,我连忙跟上,我们一人一鹿就这样,一个追一个等,迷迷糊糊的就出了山,一直走到山顶的道观。
父亲好不容易找到我,刚挥着巴掌要落下,此时道观里却走出一灰衣老道,劝住了父亲。
“这孩子是山神引路上山的,有仙缘,不如留在山上,随我修道。”
我当时年幼,满脑子只想着怎么逃过一顿打,连忙点头,父亲却不同意。
想来也是,哪个父亲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千金在这偏僻孤冷的地方了此残生?
但这又确实不失是一个好机会,多少人求着仙山道观收徒也未必能拜入门中。
我父亲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我寄养在山上,学些不入门的微末功夫,重点还是修心。
于是多年后,学了一身铜皮铁骨金钟罩的我奉旨入宫,成了梅妃。
兰妃听了叹气道:“造孽啊!”
“这不重要。”我压低了声音:“重点是我虽然只学了外行门道,但是师傅疼我,传了我一些内门的手段,驱鬼伏妖的本事我没有,一双天目倒是练的雪亮。”
“你是说……”
“那个赵婕妤,绝对是个妖孽。”我沉声道:“只看她一眼,我就知道她与常人有异,无论是异常明亮的灵台,还是赢弱不堪的肉身,都与书中记载被鬼上身的人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一具躯壳里面寄宿着两个魂魄!”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四人眼神交汇,彼此……
完全不懂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菊妃最先沉不住气:“唉,不是,你们这是玩起来了是吗?看谁先眨眼吗这是?幼不幼稚啊!”
“咳咳咳咳……”
竹妃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赵婕妤的底细,那我们……”
菊妃眼里冒起了光:“斗妖孽,救皇上,居奇功,吃宴席?!”
“先要想到怎么出去。”兰妃翻着白眼泼冷水:“你在冷宫里怎么斗妖孽?”
三人把目光看向了我,我咳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
“看我干吗?我也不知道。”
“切!”
我实在是脸上挂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大手一挥表示不慌,稳住。
“作为冷宫艳妃,我承认我菜,但作为仙山高徒,要收拾区区一只不知从哪来蛊惑人心的阴魂野鬼,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于是当天夜里,我轻而易举的翻出宫墙,果断奔往仙山,不为别的,只为抱师傅大腿。
拜托!
鬼魂!
这是我一个单手移山的弱女子该面对的吗?
当然是交给专业人士!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意外,我顺顺利利的就抱到了师傅的大腿。
“师傅啊!您的弟子在外面受人欺负啊!您不能坐视不理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今天一只孤魂野鬼就敢把我害入冷宫,明天来只僵尸妖兽的那不得抢了仙山当窝啊!”
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才脱手的麻烦又找上门来,仙山大师那是浑身哪哪都疼,皱着眉头把我从自己大腿上扯开,颇为嫌弃的看着裤子上的鼻涕眼泪,眉头都快拧成了个疙瘩,心里大概后悔着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嘴滑,把这么个混世魔王请到了山上。
眼看我又要扑上来,仙山大师身形一闪,用拂尘挡住了我,皱着眉头说:“说话就好好说,又没说不护着你,非要弄得那么埋汰。”
“这不是太久没看见师傅了嘛,我想师傅了。”我撒起娇来,我知道师傅最吃这一套。
果然师傅看了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毕竟我从小就养在山上,虽然闯的祸比吃的饭还多,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说来这确实也不是小事,若是坐视不理,恐怕这个赵婕妤就是下一个苏妲己。
“你来。”师傅掐破指尖,鲜血涌出,却定在了半空。
“为师以精血化作灵符一道,可破除一切邪障,专克阴毒鬼祟。”精血成型,黄符自来,仙山大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出身仙山,又身负皇恩,有了此物,必要替天行道,不可纵容了那妖物。”
我伸手接过空中飘舞的黄符,却不急着看,只是面容焦急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仙山大师,着急的叫了一声:“师傅……”
“为师没事,虽然损耗了一些精血,但未伤及根本,并无大碍。”仙山大师欣慰的摸摸胡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连忙说道:“可是师父,一张符不够用啊!我们有四个人呢!”
仙山大师的脸沉得差点滴出水来。
怀里揣着四张灵符,我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冷宫,人手一张仙山灵符,还只收了她们一只玉镯,一只金簪,一副珍珠耳坠。
多良心!
“还得亏是皇上把我们赶进来的时候不曾扒走身上的华服,要不然的话你连敲诈都没得敲诈。”兰妃一边鄙夷地说着,一边把灵符塞进怀里,
她嘴上蛮横,心里却怕鬼怕得紧。
“那下一步怎么办?”菊妃问,“我们怎样才能出冷宫呢?”
我自信的歪嘴一笑,邪魅的双眸闪烁起妖艳的光:“之前是那个妖精鬼迷心窍勾了皇上去,如今灵符在身不怕她,宠冠六宫的四妃都在这里,勾勾手指头皇上不就来了,皇上一来,我们不就能出去了。”
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我眼巴巴的看着宫墙,菊妃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别看了,我种的韭菜可以吃了,来吃些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仿佛得了失心疯:“皇上怎么可能想都没有想起过我们!”
难道真的就这样在冷宫中了此残生吗?
当然不会。
没过多久,皇上就下旨放我们四个出来了,原因很简单,赵婕妤连跳两级,马上要封妃了。
听说赵婕妤细语绵绵的提了两句,说几位姐姐肯定都是有心悔改,叫皇上放她们出来。
皇上这才想起来,宫里还有我们这么几个人呢。”
对于这等奇耻大辱……
我们高兴得很。
回去后,我躺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滚来滚去。
兰妃连忙回去把自己的诗集画作全都摸了一遍,热泪盈眶。
菊妃一回去就叫人摆了好几桌,发誓要把在冷宫里掉的两斤肉全部都长回来。
竹妃最冷静,是四人里唯一一个冲进宫殿后记得关门的,所以外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在床上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起来了,只因为我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我倒是来得不巧了。”皇上茶言茶语的说着:“只是我看你门都没关,以为是正在等着朕呢。”
“皇上说笑了,这天下莫不是皇上的领土,皇上想去哪都去得。”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下来,华丽丽的跪在了皇上面前,抬头一看却发现皇上居然躲得老远,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就是留下创伤应激了。
“咳咳。”皇上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脸上有点挂不住,咳了两声强装镇定,只皱着眉头嘱咐:“你……暂且不要靠朕太近”
“皇上,那一发野蛮头锤……”
“不必多言,朕心里有数。”皇上终止了这个话题:“朕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噢,那扎小人……”
“这件事也不用提了。”
“白孔雀和打油诗……”
“啧。”
本来皇上的脸色还是挺缓和的,我一通操作之后就变得相当难看了,我眼看不妙,终于学会了闭嘴。
皇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开口:“赵婕妤马上就要封妃,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额……恭喜皇上,恭喜婕妤妹妹?”
我疑惑了一会儿,吹了一串彩虹屁出来,谁知道皇上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我哪敢说话。
“这次你们进冷宫待了两天应该也是知道了,万万不可恃宠而骄,不要仗着朕宠爱你们,就胡作非为,你们作为嫔妃,也该拿出嫔妃的样子来。”
我只敢像鸡啄米一样点头。
皇上脸色更加阴沉,我当然知道他心里愤愤的想着这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身为众妃之首,就该劝着他不要过分宠爱一个新宠,尤其是不要给她过高的位份啊。
眼看着皇上要走,我却想起了一件要紧事:“皇上,等一下!”
皇上高兴扭头,大概以为我要留他过夜吧。
在皇上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中,我深吸了一口气,迟疑地说:“要不您去看看兰妃?她想您想得紧呢。”
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她轮值。
“不去!”
皇上气呼呼的走了,险些没把门摔坏。
“不去就不去呗,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我撇了撇嘴,对皇上这种乱发脾气的行为表示鄙夷。
一夜过去,其他三妃来我宫中齐聚,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好不容易出了冷宫,这一晚大家都过得舒服的很,只是一听说昨天晚上我劝皇上到兰妃宫里坐坐,即便皇上最后没同意兰妃也顿时张口就骂。
“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皇上摆明了是不想搭理我,怎么还赶鸭子上架呢?都是刚从冷宫出来,你们要休息我不休息啊?”
我当然理直气壮:“本来按着值班表就该你了,去看你不比去看那小狐狸精强?你可别忘了,我们能出来还是那个小狐狸精向皇上求来的,都到这份上了还不争宠,还想被她玩弄于股掌?”
兰妃那叫一个气呀:“都是女人,怎么就逼着我争宠?”
我两手一摊:怪我咯!
这边眼看已经快动起手来,赵婕妤那边同样也不好过。
遣散所有宫人,赵婕妤皱着眉头,神神叨叨的嘀咕着:“系统系统,快死出来,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天天断线?”
“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信号。”
“啧,我就说这个世界绝对有毒。”
赵婕妤咬着牙愤愤的想着,跟着快穿系统溜达了那么多个世界了,宫斗也见了不少,也算得上得心应手,只是这个世界奇怪的要命,这几个妃子没一个正常人,个个不争不抢,皇帝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他们丢来丢去,知道的知道她们是后宫嫔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轮值保安。
“赶紧的,好感度刷满了就跑。”赵婕妤皱着眉头愤愤的想着:“这皇帝到底在搞什么,明明看起来那么宠着我,好感度就一直卡在路人水平上,系统,你的计分器真的没坏吗?”
“百分百可以保证,如果分数低,那只能说明皇帝对您真的没兴趣。”
“狗皇帝。”赵婕妤骂了一句:“都快封妃了,还和路人没什么区别,逼着我当皇后吗?!”
赵婕妤想着干脆趁热打铁,去把那个狗皇帝拉过来谈情说爱,把低得可怜的好感度刷上去,却没想到我们四个先找上门来。
“听说是妹妹开口替我们求了皇上,皇上这才肯放我们出来。”我尽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一些,但还是难免心里打鼓,手里还不停地摸着灵符确保无恙:“我们四个商量了一下,专程来向妹妹道谢呢。”
赵婕妤笑得也很勉强,不过这也不怪她,实在是我的表情太吓人。
我自以为露出八颗牙齿的和善微笑,实际上却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夜叉,手里还不停的在囊中摸着些什么,赵婕妤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在手里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
赵婕妤连忙在心里叫着:“系统,赶紧扫描一下,她手里摸的是什么?有危险吗?”
“系统,系统?”
呼唤的声音如石沉大海,平时嘈杂的大脑此刻安静的可怕,赵婕妤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系统不靠谱,表面上还是撑着笑意:“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姐妹,怎可能看着诸位姐姐受苦而视若无睹,再者,几位姐姐也没犯什么大错,相信冷宫呆了一阵子,也都有了悔改之意。”
赵婕妤何尝不知道,面前这几个人其实都是被她栽赃陷祸才送进了冷宫。
哦,除了会用野蛮头锤的我。
可她偏偏就要这样挑衅,巴不得这些嫔妃现在就一人给她一巴掌,她正好到皇上面前去哭诉一波求安慰。
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兰妃双眼冒光,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山水画:“这画……皇上居然给了你?”
皇上随手赏我,我也就随手挂上了,姐姐喜欢便拿去吧,回头我再找皇上些来。”赵婕妤眸中精光一闪,透着一股子狡黠。
兰妃一听说可以送给她,顿时双眼冒光,伸手摘下就收入囊中:“说来也是,像妹妹这样的美人,应该只喜欢一些首饰珠宝,这些文墨之物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额……”赵婕妤迟疑了片刻,她怀疑这个兰妃拐着弯骂她没文化,但是她没有证据。
不等她找到证据,兰妃就非常自觉的把手伸向了桌上的纸笔墨砚:“这些妹妹也用不到吧?我帮妹妹处理掉,呀,这是哪位名家的画作?容我看看……”
赵婕妤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菊妃一声惊呼,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觉菊妃居然往嘴里塞满了各色糕点,正看着桌上的水果满眼发光:“呜呜呜,呜呜,呜呜。”
竹妃轻咳了两声,担当起翻译的工作:“她说,这些水果都是打南洋运来的,分到各宫手里就那么点儿,她早就吃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你这里居然还有剩的,问你是不是不爱吃,不爱吃她就帮你吃了。”
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了,赵婕妤刚想开口,水果已经全都进了菊妃的嘴了。
“姐姐喜欢就吃吧,没事的。”赵婕妤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在咆哮:“系统,系统你赶紧给我上线!给我看一下这是头什么物种的嫔妃!那个狗皇帝是在后宫养了头饕餮吗?!”
系统持续掉线中。
眼看两只吞金兽,一只吞诗画,一只吞食物,赵婕妤脸都黑了。
“喂,你们两个!”我皱着眉头叫住两人,赵婕妤面色缓和了一些,大概觉得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然而下一刻,我的行为让赵婕妤彻底想吐血。
我出名了。
二十年来,我黎安安的大名第一次在学校震了三震。
我前脚刚对校草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扭头就把校霸给睡了。
事后校霸把我堵在墙角,危险地眯起眼睛:“怎么,想脚踏两条船?”
天知道,我当时心里慌得一匹!
第1章社死现场
我暗恋许言两年了。
许言性格冷淡,对追求自己的女生没太多印象,但对我绝对印象“深刻”,虽然在这里不算啥好词……
用我妈的话来说,我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天生就不知道矜持这俩字咋写。
于是,我恨不得一月有32天,一天有25个小时,时时刻刻出现在他面前。
他逃,我追,他插翅难飞。
我以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直到美院的校...
直到美院的校花来找他,我才知道,我和许言之间,从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先得到他的人!
然而当我醒来后,看着面前那张英俊却陌生的脸后,虎躯一震。
我TM好像……睡错人了?
在我N次整理思绪确认确实睡错之后,我压根都不带犹豫的就实施了跑路计划。
我将口袋里的全部家当——38元仔细叠好放在了床头。
就当作,酒后……那啥的补偿吧。
我的那只手还没离开,忽然被人攥住。
苏业醒了,挑眉看我,语调上扬:“便宜占完了就想跑?”
我赶紧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其实,这种事是相互的……”
他失笑,看着我的眼睛:“许言是谁?”
我一愣,有些窘迫:“……不认识。”
“哦,那你为什么骂了他一晚上?”
啊?
你确定不是告白了一晚上?
“既然你也醒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我拔腿就朝房门冲过去,刚跑两步,腰上一紧。等我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苏业捞进了怀里……
我咽了咽口水,浑身僵硬。
“话还没说清楚,跑什么?”他将下巴垫在我的脑袋上,随手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气,语气慵懒。
“咳咳……”我被烟味呛了两口。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随手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暼了眼床头的38元,伸手捏在手中把玩,眼中戏谑更甚:“这钱是给哥哥的?”
我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子,多待一秒都会血脉喷张而死。
幸好这时房门被敲响,苏业手臂一松,我趁机逃脱,冲了出去。
那件事过后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敢出现在许言面前。总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心虚得很。
“在做什么?”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我”了半天。
他的心情似乎不好,不耐打断:“出来喝酒。”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上已经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
他并不是在邀请我,只是通知我而已。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越是自我压抑,心里的苦涩便越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我盯着手机上那一通通话记录,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起码在他难过时,想到的人是我。
黎安安,你多少是不一样的!
这两年来,许言的追求者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我这样随叫随到,把自己放低到尘埃里。
虽然得到了“脸皮最厚”的称号,但起码让许言在众多差不多漂亮,差不多可爱的女生中牢牢记住了我的名字。
走到酒吧,灯红酒绿,我皱着眉头好一阵找。
脚步一顿,好像有人在看我。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道淡漠的视线。
苏业身边围了不少人,几个小弟开始起哄。
“业哥,那边有个妹子在看你,还挺可爱的,喊过来坐坐?”
几人哈哈大笑,只有苏业没什么表情,盯了我一眼,眼神淡淡的,像是陌生人。
“可爱吗?”他反问一句,“应该是残暴才对。”
那话更像是说给我听的,联想到那天晚上的惨状,我的脸瞬间红了。
他绝对是认出我来了,我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原地埋了。
第2章暗恋的心酸
许言终于看见我,皱眉喊了一声:“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
我赶紧跑过去,还是老规矩,空一个人的距离坐在他身边。
许言不喜欢离他太近,这个动作我做了两年,现在都已经成了身体的条件反射。
对别人来说心酸的举动,我早已做到麻木,甚至连感伤的心思也没有。
许言盯了我一眼,不耐道:“过来,坐近点。”
我怔愣一瞬,心里乐开了花。
我知道许言心情不好,不断找话题逗他开心,他只是淡淡地“嗯”一声,然后一杯接着一杯,不断灌自己酒。
我有些心酸:“你别喝了。”
他根本不理会,我直接上手去抢他的杯子,他随手一掀我就倒在了沙发上。
沙发很软,身上一点儿都不疼。
但是心里突然好痛。
我低着头,努力藏起自己这副可怜的模样。
美院校花乔馨突然出现,还坐到了许言的对面,她二话不说,就着许言的酒杯灌了一大口酒。
乔馨呛得直咳嗽,骂了一句:“什么破酒?”
许言伸手大概想是帮她拍拍背,可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乔馨。
既凶狠又难过。
我和他离得太近,校花来后,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陡然紧绷——紧张、兴奋,并快乐。
只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真辣,一点也不好喝。”乔馨放下酒杯瞟我一眼,对许言揶揄道,“交女朋友了?”
许言终于正眼扫了我一眼,没说话,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还是乔馨用过的那个杯子。
我盯着桌上那个杯子,杯沿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唇印,也是许言刚才灌酒时嘴唇停留的位置。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有些事情原本也不用说得太清楚,是我自己太过异想天开。
“你不也交男朋友了?”许言这话闷闷的,眼底是压抑的翻涌情绪。
乔馨摊手笑了笑:“你说那个啊,分手了啊,哦,今天早上刚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许言一怔,扭头看向我。
那眼神太过直白,简直是明晃晃地在质问:你为什么会出现?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可他难道忘了吗,这一次不是我死皮赖脸要来的,是他心情不好,主动要我过来的。
但是没有人会在乎这些,总之,我成了三人中多余的那一个。
我默默苦笑,起身想找个借口离开。
隔壁桌突然“砰”的一声,苏业踹了桌子一脚,站了起来,扬着下巴扫来一眼。
“喂,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使?老子在这坐半天了,你跑那桌干什么去?”
我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跟我说话吗?”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这里还有第二个黎安安?”
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我只想用最后一分力气体面地离开。
“不好意思,我朋友叫我,失陪了。”
我低着头跑了过去,刚在边缘位置坐下,又听见某人不满地啧了一声,苏业指节叩了叩身边的位置,语气很凶:“坐那么远,我能吃了你?”
我现在失恋了,我很伤心好吗。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讨厌,语气恶劣得要死。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抬头瞪了他一眼,大喊:“你又不是没……”
喊到一半,我就后悔了。
完了……
又是社死的一刻。
全桌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一个小弟笑道:“我就说业哥怎么做起了好人好事,原来是小嫂子啊。”苏也看着我,表情古怪,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
气氛马上又热闹起来,我这才抬起头,却发现隔壁桌的许言正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心底一痛,眼眶顿时红了。
苏业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突然起身,拽着我的手就走。
第3章天上的星星
他把我堵在安全通道里,扣着我的下巴,语气很凶:“有情哥哥还敢来招惹老子?嗯?”
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他弄得我有些痛,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到他的手上。
他一愣,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
我甩开他的手,蹲下去,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膝盖里,大哭特哭。
苏业皱了皱眉,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哭得这么难看,也不怕丢脸?”
我哽咽着吼他:“要你管,反正这里又没人看见,我想哭就哭!”
当着许言的面不能哭,背着他还不能哭了吗?做人怎么这么难,暗恋怎么这么辛苦!
“操,老子不是人啊?”
我别过头去,破罐子破摔:“反正在你面前更丢脸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苏业愣了愣,竟然被我说服了,点点头:“好像也是。”
“抬头。”
我下意识按照他说的做,刚一抬头,下巴就被他扣住,嘴上一片温软,大脑一片空白。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惊到,一时都忘记推开。
“不哭了?”他戏谑道,从我的唇上移开,又亲了亲我的眼睛。
“你你……你不要脸!”
我指着他的手都在哆嗦,被苏业一把捉住,使劲擦了擦。
“你有病吗,好痛!”
他瞪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凶:“这只手刚才碰过渣男了,必须擦干净。”
“你你你欺人太甚!”
我词穷了,十八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我还不要脸的人。
苏业弯了弯嘴角,逐渐逼近:“还有更不要脸的呢……”
我小脸通红,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最后闭眼朝他胯下一踢,连滚带爬地跑路了。
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吓得我更加不敢回头。
呜呜,苏业大佬,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负全责。
跑出来后正对上许言的视线,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脸上还泛着潮红,很难让人不误会。
他沉声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我暼了一眼乔馨,咬着嘴唇,忽然什么也不想解释了。
你女神就在旁边坐着,还假惺惺管我干什么?
我别过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没事,有事也用不着你管。”
这真是两年以来,我对许言说过最硬气的一句话。
很明显,许言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他有些恼怒。
“我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想管你的事,你自甘堕落是你的自由,谁也管不着!”
原来男神也会说尖酸刻薄的话,而且说出来杀伤力还出奇的大。
我呆住了,刚控制下来的眼泪又开始在眼底翻涌。
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喜欢上一个人难道就应该卑微到尘埃里,任你随意践踏吗?
“老子的人当然用不着别人管。”
苏业一手扶住墙壁,艰难地踱步过来,抬起下巴,表面上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只有我发现,他那张帅脸轻微扭曲在了一起,看来后遗症还不小……
许言站了起来,指着我骂:“黎安安你竟然不学好,和这种家伙混在一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
我原本想要解释,话却哽在了喉咙,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我的解释。
许言还想多说点什么,苏业一个眼神递了过去,身后那群小弟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摩拳擦掌。
“哟,校草呢,劝你对我们业哥和小嫂子说话客气点,兄弟几个的拳头那可比铁还硬。”
许言动了动嘴角,吓得不轻,愤愤地坐下。
我跑了出去,不想看见他这副窝囊的样子。
他是我仰望了两年的星星,他不应该低声服软,落入凡尘的泥地里。
第4章决定不喜欢你了
自从那天过后,我好几天都没出现在许言面前。互不干涉,互不打扰,这样就很好。
一个人去食堂打了饭,还没坐下,有人招呼我:“安安,赶紧过来,你男神搁这儿呢!”
许言扒着碗里的饭,甚至懒得看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不用了,我坐另一边就好。”
许言一愣,抬头看着我,眼底复杂:“过来。”
大概我的身体已经习惯听从许言的命令,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那边走过去。
我像是个木偶人坐在他对面,觉得很别扭。
他的室友终于发觉异样,开始不停地找话题。以前这个活总是我来干的,我每次都能把他的兄弟们逗得哈哈大笑。
他的朋友都很喜欢我,除了他自己。
许言始终不吭一声,我也只是静静吃着饭。
食堂里周围很嘈杂,只有我们这一桌气氛有些诡异。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唏嘘,我抬眼一看,是苏业的小弟,前两天还在酒吧叫我小嫂子来着。
我视线偏移,他旁边坐着的不是苏业还能是谁……
小弟啧啧了两声:“业哥,您做人真是大度啊,小嫂子在陪别人吃饭,你也不生气?”
苏业没说话,冷着脸暼了我一眼,然后移开。
我赶紧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业哥,小弟想喝杯奶茶,饭卡里没钱了,业哥支援点?”
苏业心情不好,懒得搭理他。
那小弟胆子肥得很,继续说:“业哥别小气啊,我刚才还看见你从兜里拿出三十几块钱,现在这年头还有几个用现金的?弟弟体恤你,这就帮你去用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那天晚上的三十八块?
他还带着呢?
苏业气笑了,掏出一叠纸票,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八,“想要?”
小弟连连点头。
苏业捏着那一沓钱狠狠在那人脑袋上敲了一下,骂道:“这是老子的卖身钱,你在想屁吃呢!”
那小弟眼睛都直了,不可思议道:“业哥,谁这么大胆子敢用三十八块来侮辱你?”
苏业没说话,只是又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动了动嘴角。
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但能看清他说的三个字——白眼狼。
我脸一红,慌乱低头,但死不承认。
我怎么算白眼狼?
第一次酒吧那次意外我俩都喝多了,责任对半。
第二次他虽然帮我解了围,但也是强吻了我的补偿,两个相欠,怎么搞得我还欠他一样?
理清楚思绪,我终于有底气怒视苏业,却发现许言正冷眼看着我,脸色黑得吓人。
他的室友小声道:“安安,和许言吃饭的时候就别和其他男生眉来眼去了吧……”
许言直接将筷子摔在桌上:“你管她干什么,她爱和那些混子在一起咱们可管不着!黎安安,我真没想到,现在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说完,端起餐盘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我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多看一眼都嫌弃。
他室友有些尴尬,“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前几天你和许言告白,我都以为你们已经要在一起了……”
是啊,当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我的感情,一次都没有。
两年了,铁打的人也该知道累了。
我摇摇头,对他说:“麻烦你帮我给许学长带句话,就说……我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
第5章闯入
决定放弃一个喜欢了两年的人,说不难过是假的,我几乎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一个人沿着湖边转悠,捡起石头用力地砸向湖面,一颗接着一颗,像是要把心底的不如意通通都扔出去。
“啊——”
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低头想捡那块大石头,下一秒,脑袋砸到了一堵肉墙上。
“眼睛长在下巴上了,走路都不知道抬头?”
还是那副贱兮兮的语气,我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我直接横跨一步,绕过他,继续走。
苏业反手抓住我的手腕,笑了笑:“哟,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我大惊,抬头瞪着他。
这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幸好这附近没什么人。
我松了口气,挣开他的手。
“我那天穿的是裙子。”
苏业:“……”
是条粉色的小短裙,许言最喜欢的颜色。
他皱了皱眉:“别穿那条裙子了,穿上像个未成年,下次换成黑色。”
“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我一顿,反正我也不想穿给那个人看了。
不穿就不穿了吧。
“和情哥哥吵架了?”他盯着湖面,漫不经心地问。
我叹了口气,连情哥哥都算不上,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而已。
“用不着你管,我要回宿舍了,你一个人慢慢看湖吧。”
苏业抓住我的手,将我抵在树上,戏谑道:“刚把老子睡了,扭头就为别的男人要死不活的。你胆挺肥啊,都渣到老子头上来了?”
我有些慌,毕竟校霸的大名如雷贯耳。
我一低头暼见了苏业兜里的十元大钞,顿时有了底气,“那晚的钱已经结了,咱们两不相欠。”
“呵。”他弯腰逼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子就只值三十八块?”
我有些心虚,连声音都弱了下来。
“那天兜里只剩那么多了,全都给你了……”
我?!!!
这个人还要不要脸了,这种事明明是女生更吃亏,究竟是怎样厚的脸皮,才能支撑他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我愤愤地抢过他的手机,扫了二维码,恶趣味地转过去二百五十块!
我抬头瞪着他,期待着看他生气的样子。
苏业却只是勾了勾唇,淡定道:“幼稚。”
那条转账苏业根本没收,隔了24小时又给我退了回来。
因为金额是250,所以才不要?
哼,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我是不会再转一次钱了。
恶劣的家伙,再见,再也不见!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苏业的邀请,明天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我头皮发麻,懒得理会。
没多久他又发了一条消息:“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我纠结了许久,才回了一个“好”。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先去买了一份礼物,再赶去酒店。推开包厢的门,里面乌泱乌泱全是人。
这种恶劣的家伙,朋友竟然这么多?
“小嫂子,你终于来了,业哥都等急了!”
又是那个小弟,好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长了一张嘴啊?
我一抬头就对上了苏业一张似笑非笑的帅脸,他坐在包厢中间,冲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站着没动,一度怀疑我眼花了,为什么乔馨正坐在苏业的身边?
我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
苏业叹了口气,忽然放柔了声音:“乖,过来。”
我老脸一红,赶紧走过去。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到了他身边。
苏业眼尖,瞥见我手里的纸袋子,挑眉笑道:“送我的?”
我赶紧把东西塞进他怀里,敷衍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笑了笑,恬不知耻:“你来了,我当然快乐。”
另一边的乔馨笑着插话:“业哥,你来看看我的礼物,是你最喜欢牌子的最新款运动鞋。”
校花果然出手阔绰,一双大牌运动鞋得好几千呢,比我一个月的零花钱还多。
对比下来,我送的礼物多少有些寒酸。
乔馨笑开了花,“也赶紧看看安安的礼物是什么吧,我都有些好奇了。”
我有些尴尬:“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猪存钱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乔馨“啊”了一声,惋惜道:“那还真是可惜,业哥从来不存钱的呢……”
我的尴尬又增加了一分,脸都要笑僵了。
一只手忽然捏了捏我的脸,然后又扯了扯,苏业满意笑道:“媳妇真好,勤俭持家,我很满意。”
我顿时垮下脸来,什么叫你很满意啊,我那是故意买一个小猪来恶心你的好吗。
一只手捏的不满意,苏业竟然两只手一齐上了,边捏边笑:“就喜欢这种小肉脸,捏起来舒服,亲起来更舒服。”
我的脸又又又红了!
呜呜,真的不是我没出息,实在是敌人太强大。
另一边脸上没有二两肉的乔馨,脸色不太好看,“业哥真会开玩笑,女生太胖了穿衣服会不好看的呢。”
苏业掀了掀眼皮,一直盯着我,喊了一句,“肖二,你不是喜欢瘦的吗?来,给你个机会和美院校花交朋友。”
肖二就是那满嘴跑火车的小弟,他红着脸凑了过来,挡在了乔馨和苏业中间。
乔馨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却又碍着苏业的面子不敢多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睫毛又翘又长,我正面命中了那份颜值暴击,顿时头晕眼花。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怎么也控制不下来。
*拎得清冷静女主手撕猥琐男结局极其舒爽
男朋友答应我不闹伴娘,婚礼当天她却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寒冷的冬夜似乎被热闹的喜事暖得热乎乎,新婚夜二楼的客厅,气氛很是热闹。
“我们来玩抽王八!谁抽到王八就脱一件衣服热闹下啊!”
“来来来,那几个伴娘也过来一起玩!”说着,生拉硬拽一桌牌局算是凑齐了。
“呦!小姑娘你输了!脱!脱!脱!”一群男人的起哄声冲着其中一个伴娘叫喊着,伴娘年纪不大,看这架势眼眶刷地红了,身体不住往后缩。
尽管是冬天,作为伴娘还是穿了轻便的抹胸小礼服,外面搭了一件小披肩。
围观的几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把伴娘的披肩给拉了下来,露出了伴娘白皙光滑的肩头...
围观的几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把伴娘的披肩给拉了下来,露出了伴娘白皙光滑的肩头。
似乎还嫌不过瘾,有人趁乱摸了几把。伴娘吓得大喊:“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想跑却被周围几个伴郎还是亲友团给拦了下来,场面一度失控。
几个伴娘全被围在了中间,被一群男人摸来摸去,等人群散去,几个伴娘已经是衣衫凌乱,哭得眼睛都肿了。
新郎新娘也好不到哪里去,新娘子在混乱中被摸了好几把,羞得脸通红却又不敢说。新郎官更是被直接扒得只剩一条底裤,在冷冽的寒风中被赶到了阳台上冻了整整一个小时。
薛静皱着眉头听着楼上闹得已经失控的场面,忍不住顶了顶身边的男友,“这样真没事么?会不会太过分了?”
“没事,我们这办喜事就这样,热闹下而已,都是开玩笑的,不会过分的。”李博似乎习以为常了,随意敷衍了两句又扭头和多年未见的好友聊了起来。
几个男人嘻嘻哈哈从楼上走下来,一边似乎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津津有味。
过了好一会,几个女孩子才捂着衣服红着眼眶走下来了,边上隐约可见被撕扯破烂了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刚才闹得有多厉害。走的时候,还伴随着一群人的起哄。
薛静看着周围人的表情,有热闹的,有戏谑的,有八卦的,有猥琐的,有冷漠的,就是没有担心的。似乎那几个女孩子,就应该被这样对待。
散场后和李博回去的路上,薛静始终闷闷不乐,刚才婚闹的那个场景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李博,我可和你说清楚了,咱俩明年结婚绝对不来这一套!太低俗了!到时候我请的伴娘你们绝对不能闹!不然这事咱俩没完!”
薛静忍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提前把自己的意思告诉李博,今晚的这一幕实在是太毁三观了。
薛静是跟着李博回来见家长的,顺便吃喜酒凑个热闹,没想到这事让薛静对自己明年的婚礼也隐隐有了担忧。
“你看你这说的,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呀!热闹下嘛,你还较真!”李博似乎有些不高兴女友对家乡习俗的鄙夷,但是看到女友不悦的脸色,还是妥协了。
“哎哎,知道了!好了!不闹不闹,到时候我肯定提前打好招呼,行了吧?”
毕竟是交往了五年的情侣,明年就要结婚了,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就掰了。李博想着等明年结婚再说吧,真到那时候难道还能当场翻脸?
婚礼前夜,薛静紧张得一夜没睡。
化妆师一大早就来酒店倒腾薛静了,此时正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静静,大喜的日子你居然还能睡着,服了你了!”闺蜜小南坐在一边看新娘子打瞌睡的样子捂嘴偷笑。
“就是呀,昨晚让你早点睡不睡,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做伴娘可不是看你睡觉的哇!”姗姗站在门口看着新娘子忍不住打趣。
“哎呀,我倒是还好困啊,昨天下午到这还没好好休息呢,整个人软趴趴的。”仰躺在床上的敏儿正打着哈欠打算再补一觉。
“新郎官来咯!”伴随着喜娘嘹亮的吆喝声,薛静穿着洁白的婚纱出嫁了。
薛静眼泪婆娑地告别了父母,牵着李博的手坐进了婚车。
“哭啥?傻丫头,伯父伯母不一会就见到了么?”李博看着薛静红着眼眶的样子,捏了捏新娘子的脸,“今天咱们大婚,开心点。”
“对了,你和你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吧?不准闹伴娘哦!”薛静始终记挂着这事,再次和李博确认。
“放心吧放心吧,打过招呼了,不会太过的,就走走过场。”
喜宴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小镇上还真挺难看见三位伴娘都这么漂亮的,人群开始激动了起来。
“不准过!不准过!伴娘进来得闹一闹才好,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闹一闹新人才能平平安安!大家一起来啊!”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起了口号,呼啦一下瞬间一大群人聚拢在了三位伴娘身边,把伴娘们强行举了起来。
“噢!噢!抛起来!抛得越高新人越顺!”
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姗姗和敏儿被率先抛了起来。
小南看着两个姐妹被一群人强行抛了起来,因为穿着及膝礼服,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大叫。赶紧捂住裙边,防止走光,可惜捂了这边盖不住那边,急得满脸通红。
“大哥,差不多行了吧!新人就快来!”小南一边扒拉着周围揩油的手努力解救着两个姐妹,一边向一个类似是主事的人求饶。
“新人来啦!”还好随着喜娘的吆喝声,另外两个伴娘才总算被放了下来。
此时三人的样子还真是好不到哪里去,衣服被弄得皱皱巴巴,头发也凌乱了。敏儿和姗姗明显感觉刚才好多人的手从自己的敏感部位摸过,长这么大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真是又气又恼又委屈。
“算了算了,静静快来了,今天她大喜日子,忍忍就过了。”小南心里也很不舒服,看到新人的婚车已经来临,只得劝姐妹们默默忍着。
薛静一下车,看着她们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们怎么了?他们是不是闹你们了?”薛静赶紧跑上前抓着三人仔细查看,看到小南被抓得通红的手臂,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李博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我们的婚礼不兴这套!我的伴娘绝对不能闹!”
薛静的语气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李博看着周围亲友尴尬的神情,一边暗暗埋怨薛静小题大做,一边还得忍着性子哄着薛静:“静静,没闹没闹,我交代过了,就是开个玩笑。不过分的,不过分的。”
眼看就要到吉时了,李博内心忍不住一阵焦躁。
还伴娘呢,真不会来事,这不耽误事么?李博给伴娘们使了个眼色。
“没闹没闹,静静你快进去吧,错过吉时就不好了,我们就是刚才人太多被挤得。”看出了新人之间的不快,姗姗生怕耽误了好友婚礼,赶紧把这事给翻篇了。
作者/肌肉荷包蛋
原标题:《荒唐喜事》
我的男友莫琛死于一场绑架。尽管赎金到位也报了警,但绑匪还是残忍撕票了。
我永远忘记不了跟着警方来到约定地点时,一推开门,满眼的血腥。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的财物都没丢失,唯独他的手机不见了。
而现在,我却自动连上了他的热点…
麦当劳人流熙熙攘攘,我打开小程序,准备自助点餐,刚将一个麦辣鸡腿堡加入购物车,屏幕右上角数据网络的位置,突然显示成两个圆圈套住的形状。
好像是连上热点的意思。
没输入密码,我的手机自动被连上了一个莫名的热点。
我正觉得奇怪,看到热点的名称,突然脊背发凉。
“小熊喵的叮当猫的热点”已连接。
那是我死去前男友的热点。...
那是我死去前男友的热点。
我的男友莫琛死于一场绑架。
尽管赎金及时到位,也报了警,但绑匪还是残忍的撕票了。
我忘记不了跟着警方来到那个约定的地点时,推开门,满眼的血腥。
在场,所有的财物都在身上,唯独丢了一部手机。
如今,他的那部不见的手机在谁的手里?
我猛地抬头,将目光放在四周来往的人身上,看谁都獐头鼠目,十分可疑。
假如是当初绑架他那个人,我与他如今正共处一室。
我无助地在原地转圈,观察信号的强弱,以确定那个手机的位置。
我走到点餐台,两格的信号突然加强成三格。
在我周围只有三个人,一个带着啼哭孩子的母亲,一个戴着耳机听歌的少年。母亲好像性别不对,而少年好像太小了。
我把目光锁定在剩下那个人,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上。
我不能放走这个信号,不能放弃这个渺茫的机会。
“您点的餐好了。”服务员递给他一个打包袋,他正在前台取餐要带走。
我偷偷靠近他,信号还是保持着三格。
他抱着一包食物,拎着可乐,目光逡巡一周,然后快步走出餐厅,看起来十分着急。
我马上跟上,拉近距离,准备挡到他面前,拦住他去路的时候,热点信号断了。
跟错人了,那个有他手机的人还在餐厅里。
我已经跟出去五百多米,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原地。
我跑回去的路上,那个带孩子的妇女,堵在唯一的出口,一边擦小孩子嘴边的冰激凌,一边责怪他不小心。
我着急回到餐厅,一下子撞上她肩头,她的手机被撞掉。
和莫琛的手机同一型号,同一颜色。
我一下子认出那个莫琛贴在手机背面的叮当猫贴纸。
或许是她不想保留这个贴纸,已经被抠扯的不完整了。由于岁月的痕迹,叮当猫有些发黄的笑脸还顽强地保留着,剩下圈怎么也扯不掉的胶痕。
我认不错的。
我兼职看管托管班时,曾拿了一块叮当猫的贴纸,开玩笑贴在他手机背板上。由于粘性太大,那块贴纸怎么撕扯都撕不掉,莫琛还为此跟我发火过。
三年前。
绑架案发生的时候,我正忙着筹备毕业论文,白天晚上进实验室,手机不被允许带进去。
我当时只觉得很奇怪,我和他哥哥的关系不说剑拔弩张,也是不太联络的,为何今天一连串地打?
我回过去,无人接通,显示忙线。
我当时没当回事,只当莫念又找不到弟弟,来我这打探行踪来了,于是给他发个信息,问他到底什么事,就去打饭了。
“速来莫家,莫琛出事了。”
我将饭碗扔下,赶忙打车赶往莫家,路上拨莫琛手机,全是关机。
我中午休息时怎么没看到这条信息,可能是太累了没注意。
到莫家,莫父莫母急得跺脚,握紧我的手:“小林,我们该怎么办啊?”
莫家人把绑架信息给我看,那则视频消息只有几秒钟,绑匪将莫琛蒙在脑袋上的黑布揭下来,黑布下莫琛已经是鼻青脸肿。
之后就是黑白分明的一行字:三日内打款,否则性命堪忧。
我眼前一片乌星,脑中血脉冲撞,就要站不稳。
莫念从外面进来,面无表情地把我接住,放到沙发上,他看起来相当镇定:“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来哭哭啼啼。”
我忍住对他的不满,也不想跟他吵架,揉着太阳穴:“他们要多少?”
“这个数目。”莫念在屏幕上指出一行数字。
“这么少!”我惊呼:“快给钱赎人。莫琛比这值钱,你不会在犹豫?”
“凑钱不难,他要现金。我们一时取不出那么多,还差半数。”
“我父母公寓里有,平常会放一些在家。”
“先不急,我们先要报警。”莫念将笔记本关上。
我长呼一口气,肯定道:“报警是对的。”
警察穿便衣过来,架设信号追踪器。我致电母亲,道清前后因由,然后表明:“这边需要一些现金,他家之后会汇款还你。”
打头的警察此时忽而招呼一声,让后面的警察也过去,盯着电脑荧幕看。
我在屏幕上看不出什么,只能焦急询问:“林警官,有什么进展了吗?”
他咂咂嘴:“似乎手机信号是从这里发出的,但此地本该是个荒地,可能是更改过定位。”
我看着这些现钞,一时要迷花眼了。谁为了这些钱枉法,灵魂一定会被吞噬。
莫家给我安排了客房,我精神紧绷,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我来到客厅,警察在这边安营扎寨,大大小小的设备仪器,四通八达由数据线连接着,我不学计算机,弄不清这些东西。
灯火通明,电脑放在茶几上,林警官在茶几之前盘腿而坐,靠着沙发腿。
“我不是……”
林警官立刻会意:“那我称呼您什么比较好。”
“我也姓林。”
“林小姐,躺在沙发上歇一会。”他轻轻道。
我闭上眼睛,试图寐一会。但客厅里的光亮闪得很,我睡得一直不甚安稳。
过一会,觉得有人在叫我:“之慧,之慧。”
是莫琛的声音,我转头去寻,但怎么都找不到人。忽然天边似闪光,我的大脑从漩涡里挣脱出来,睁开眼。
原来是场梦。
天际微微泛白,太阳快出来了。
身旁的林警官还在工作,我幽幽问:“我睡了多久了。”
“才不到一个小时。”他盯着屏幕不松眼。
距离绑匪约定的八点钟,还有三小时。
如今。
我在附近派出所等待审问结果。
我选择给林泽发信息,过一会他推门进来,应是匆忙,没穿警服,一身休闲的牛仔装,松垮的t恤。我还未见过这样穿着的他,洋溢青春的气息。
他先安抚我:“之慧,不要着急。”
“已经等了三个小时。”我疲倦。
“我去里面问问情况。”他拍拍我的肩膀。
他把手机什么随身物品留在我身边,过一会铃声响了,我想接通为他解释在忙。
灌耳而入却是一个极为气愤的女声。
“臭小子,你又去办那个绑架案了对不对。这两年,那个疯女人说点什么你都当蛛丝马迹,哪次不是无功而返?”
我刚想插嘴,那边又连珠炮似的骂道:“人家邵阿姨家的女儿国外留学回来的,就那么坐在茶餐厅白等你一下午,你声都不跟人家吱,没有礼貌,你想让你妈老死都抱不到孙子吗?”
我不愿给林泽添麻烦,只能谎称:“阿姨,我是他的同事。林泽在忙,待会回电给你。”
那边冷笑:“你就是林之慧吧,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怪有手段的,可以把男人迷得赴汤蹈火。”
通话挂断,那头只剩冰冷的滴滴的机械声。
办案的警官唤我,迎面走出来,是一个女警官,不是林泽。
“林小姐,请随我们来。”
来到一个会议室,对面坐着那个妇女,明显哭过,仿佛十分害怕的模样,女警官进门坐到她旁边,我在她们对面坐下。接着林泽进来,对我开口:“之慧,这个手机的确是莫琛生前丢的那部。”
“那她和绑架案有没有关系?”我手攥起拳。
“没有,之慧,你慢慢听。”林泽坐下来,抚摸我的手背。
我转向那个女人:“那你是在哪收到这部手机的?”
她赶忙如实回答:“二手网站的本地鱼塘。”
“线索又断了。”我败气,喃喃道。
“林小姐,请原谅我。”可能是多小时的审问令她疲惫,她突然掩面,爆发出痛哭。
她向我道歉,可能是害怕了,她的罪行无关性命且与我无关,自有人去审问。
那个小男孩在门外,哭闹着要找妈妈,冲破门跑入她的怀里。
我沙哑地讲:“快让他们回家吧。”
“他们还要配合别的审查。”
“对不起。”我对女人说。
“是我对不起你,林小姐。”女人得到应允,带着小孩离开房间,暂时安抚他的情绪。
“小周,辛苦你了。”
林泽向女警官道谢,和我步出警察局时,天已完全的黑了。
“之慧,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看见月光映在他半侧脸上,显得鼻梁挺拔。穿警服时不觉,林泽确实十分俊俏。
我别过脸,赔笑:“林警官,您多偏心一点私生活,我以后会少做无谓的打搅。”
“我送你回去。”他试图拉住我。
“不必,我自己坐地铁就好。”我与林泽告别。
我随便上一列车厢,几乎空无一人。
到“乐园”站,一堆人鱼贯而入,头上戴着兔子耳朵,或者拿着仙女棒,或者超级大的平板棒棒糖。有年轻人,有稚童,脸上有说有笑地进来。甚至有几个人,打扮成玩偶,或小丑。
那个游乐场刚开门时,我与莫琛还去领了纪念徽章。我的手指肚摩擦背包上的铜章的纹理,试图找回一些感触。
面前的小女孩被拉着手,乖乖地站住。小姑娘玩耍一天肯定累坏了,耷拉着小脑袋点头打瞌睡,车一颠簸,眼睛又微微睁开,眼睛一张一合,十分惹人可怜。
我叫她过来:“小朋友,要不要来坐。”
她父亲赶紧说:“谢谢姐姐。”小奶娃学舌:“谢谢姐姐。”
我站到靠门的位置,嘴角还勾着笑,忽而手机上收到一条隔空投送信息。
“iphone(423)向您投送了一条备忘录。”
“接收or拒绝”
车上年轻人多,我当有人恶作剧发表情包,点击:“接收”准备与之斗图。
然而却是一个备忘录,上面写:“还在找杀他的人吗?”
我顿时如同堕入无尽冰窖,指尖颤抖,回复一个投送过去:“你是谁?”
很简洁的四个字:
“杀他的人。”
这个嚣张的凶手,正在某处注视我。
*全程无虐,高甜爆笑
我是太子妃。
太子不爱我,他爱的是将军。
而我,看着满屋子的珍珠玛瑙翡翠……笑出了鹅叫声。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从大婚之日我就知道,太子娶我恐怕只是事出权宜,要不然,贵为太子,何苦娶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女。
看来,我林婉这残生,注定从此与空房为伴……
哦,对了,还有屋子里堆满的黄金珍珠玛瑙翡翠。
嘿嘿嘿嘿嘿…………
不行不行,我不能高兴的那么明显,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可是一辈子无宠无爱,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种地都能用金锄头的生活。
“哈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额……”犹豫再三,丫鬟...
“额……”犹豫再三,丫鬟终于开口:“太子妃,您……要不笑的小点声?”
哦,对对对,今时不同往日,我身份非比寻常,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自然是要顾及形象,撑得起天家颜面。
我轻咳了两声,对这个出言提醒丫鬟频频点头表示赞许:“是个乖巧机灵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奴婢柳烟,是太子殿下指来得的贴身丫鬟。”
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柳烟低着头小声的说着:“今日本是大婚,但太子殿下偏偏被皇上叫去商议国务要事,万万不能脱身,委屈太子妃了。”
“没事,不委屈。”
开玩笑,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跟那个太子既没有什么往日的交情,又门不当户不对的,他能对我上心才有鬼了。
不过说来也怪,这好事怎么就偏偏砸中我了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我在府里溜达了三天才终于见到了太子一面。
这人长得确实如传说中一般,面若冠玉,眼泛桃花,贵气之中正掺着几分飘然的仙气,不愧为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只是,他看我时总是面无表情,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里是有些厌恶的,他总是瞪着我,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都担心他眼睛太干会发酸。
我自知没趣,也不在他面前溜达,倒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当时天真的我还以为这种微妙的平静能维持很久。
我真傻,真的。
我光知道他不乐意见我,我也不在他面前转悠,却忘了他是太子,大婚之后太子妃要和他一起进宫面圣。
我只能默默祈祷,至少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他总不能当面给我摆脸色吧。
到了那天……
“皇儿终于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朕也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就只盼着你们二人能举案齐眉,夫妻和睦,若能早有子嗣,为我皇室血脉开枝散叶是最好不过。”
皇上并没有想象中一本正经,瞧我的眼神里也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然而我仍是如坐针毡,没别的原因,我怕太子打我。
不是我开玩笑,太子真的有点吓人。
只见他牙关紧咬,双拳紧握,面色通红还冒了一层薄汗,依稀可见就连肩膀都在微微的颤抖。
这确实是是我们成婚以来,我们靠得最近的一次,但也不至于到这般境地吧?
他得是有多厌烦我啊?
“你瞧,我这皇儿有多喜欢你,看到你们感情这般深厚,我心里也安乐了。”
不是,皇上,您位高权重就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你看看他那样!
要不给他加条链子吧,我觉得他想咬我……
即便内心千言万语,还有骏马奔腾,但我仍然只能点头微笑。
“皇上说得对。”
不管怎么样,面圣算是有惊无险,不过经此一事,我也确实有些疑惑,我做了什么能让他烦成这样?
还有,他都烦我烦成这样了,干嘛娶我?
我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护国将军登门拜访。
“你终于来了,不是早让人去请你吗?怎么现在才来?”
太子与他轻声交谈着并肩走过,我低头行礼,尽量降低存在感,护国将军却饶有趣味的对我投来目光:“哦……这位必定就是太子妃了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林婉?”
护国将军久历沙场,今日一见才知他神武非凡,身材高大不说,五官更是如同刀砍斧劈一般的深邃,配上嘴角一抹坏笑,着实令我惊艳了一把。
我刚想就算出于礼貌,也该给个回应,却见太子皱着眉头拽了一把护国将军:“你别和她说话。”
不是,您就算再不待见我,当着外人的面也给我三分薄面吧?
我顿时尬到极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匆匆行了个礼,连头都懒得抬起来,只想着这两个人赶紧走了是最好,却依稀听见护国将军笑着问太子:“怎么,这就吃醋了?”
额,嗯?
哦……
太子急不可耐与之共入内室,嗅觉灵敏的我立刻察觉到其中定有猫腻。
虽然尾随和偷听都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但我好歹是太子妃,太子府的当家主母,府中事无大小,我都该过问的。
对,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听八卦。
所以如果我撅着屁股耳朵贴门两眼放光的听着屋内的谈话……
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我静下心来仔细偷听,只听见屋里传来了护国将军的声音:“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那么丢脸,我不过就跟她说了两句话,醋劲儿那么大?”
太子的声音同样好分别,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有几分怨气在:“你是没瞧见她看你的样子吗?那眼里放光,恨不得把你活生生吞了!”
咳咳,我这里官方辟谣一下,我纯粹是因为护国将军居然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将军肚而惊艳了一把。
本人绝对绝对没有和太子抢男人的意思。
“太子妃?”忽然传来的呼唤,吓得我浑身一个机灵,我回头一看,只见柳烟皱着眉头望着我:“您这是在……”
“嘘嘘嘘……”我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声的对她说:“别声张,别搅了太子的好事,他的一番心意,还苦心瞒着我,可不能现在吓着他。”
柳烟先是惊恐,然后又带上了几分欣喜:“您终于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意了?”
“好呀,你这个丫头,原来你早就知道,居然不告诉我。”我倒也没有真生气,笑着用手肘顶了顶她:“你是怕我介意?放心,太子何许人也,爱好异于常人那再正常不过了!”
“太子妃息怒,不是奴婢有意隐瞒,实在是太子反复叮嘱,不可让您知晓此事,只是……‘爱好异于常人’……”柳烟迟疑了片刻之后,又抬头看着我,然后上下打量,赞同的点了点头。
“‘早知道太子妃大度,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清楚的自知。”
我无暇顾及这些连忙让她收声,然后拉着她来到了门前,继续听着门内的声音。
仔细分辨一番,我率先听出了护国将军的声音:“怎么,坐我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说话真是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又怎么了?你是我的夫君,以你我的关系,哪需要这么生疏?这几日我可是寂寞的很,太子殿下,你来听听,我心跳的好快呢。”
我去!
这婉柔的语气,真的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护国大将军吗?难道……我居然一开始就站反了?
太子在上啊!!!
无声的呐喊已经堵在我的喉咙了,我满脸兴奋的摇晃着柳烟,却正对上她那一副灌了三桶米田共的表情。
“唉,柳烟,你怎么的看着像是不高兴?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磕?”
我小声的说着,却听见柳烟发出了天崩一般的悲叹。
“我觉得您真的误会了。”
我看她那副样子,猜测此事一定另有隐情,略加思索之后,我猛的一锤手:“我懂了。”
“懂了吗?”柳烟眼里泛起了光。
“你喜欢护国大将军!”
柳烟眼里的光破灭了。
不过也正常,这少女心事先是被当面判了死刑,后又被人戳穿,光破灭了也是常有的事。
“柳烟啊。”我语重心长的拍着她的肩膀:“一片痴心难得可贵,你没错,只可惜你爱的人不会爱你,你如果觉得难过,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去游山玩水缓解缓解心情吧。”
至于我……
嘿嘿嘿,当然是疯狂磕这对高糖CP。
说起来,太子名叫高博弦,护国将军叫唐镇宁,可不就是高糖!
高举高糖大旗!
柳烟并没有领受我的好意去度两天假,而是从这一天之后就摆着一张又黑又臭的脸,就差拿刀逼着我去和太子亲热亲热了。
“柳烟啊,我知道你心悦大将军,但也不能让我去撬他们的墙角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身为太子妃,太子的正妻,去找夫君聊聊天也是应该的,哈哈哈哈,柳烟,把刀放下,乖,放下。”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为了保我一条小命,我还是屁颠屁颠的去找太子喝茶,太子正在温书,见我来了很是诧异,整个眼睛就死死的钉在我的身上,看得我浑身汗毛炸立。
“太子……您要不喝口茶吧。”
顺便眨眨眼吧。
眼球都快枯了。
“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他问:“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里坐坐?”
“哈哈哈,我说我被人拿刀逼的,您信吗?”
太子细不可闻的笑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我很幽默。
抱歉,我真的不幽默,是真的有人拿刀逼我。
眼看气氛又尬了起来,我连忙岔开话题:“今天唐将军没来?”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就觉得可以去投胎了,太子本就冰冷的眼神顿时直接到了零下。
“谨记你的身份,太子妃,你不该在我面前问起别的男人。”
我勒个乖乖,这是吃醋了?真不愧是太子殿下,连吃个醋都那么的清新脱俗。
我连忙表明立场:“太子殿下放心,我绝无二心,定当安分守己,只做份内的事,只说份内的话。”
得亏我嘴快,太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也仍然是冰冷的,我连忙趁热打铁,再表一波忠心:“我本是个福薄之人,原是太子看中才有幸得入千金贵门,请太子务必放心,我与太子定当是齐力一心,太子殿下的终生幸福就是我的毕生所愿。”
他冷漠的看了我许久,终于哼笑了一声:“就数你嘴快。”
我勒个乖乖,他笑起来真好看,可惜我也只能在沾到唐大将军的光的时候才能一饱眼福。
要是能看到太子殿下对唐大将军笑就更好了。
嘿嘿嘿嘿嘿。
心满意足的我心满意足的回来了,然后我心满意足的向满怀期待的柳烟解释我心满意足的原因。
“再去”
“啊?可是我才刚回来啊。”
“再去!”
开玩笑,我才刚从人家那里回来,怎么好意思再走回去?
我当然是用跑的!
再跑慢一点,提着剑的柳烟就追上我了。
刚到书房门口,我又看见彭大将军满脸笑意地拍着太子殿下的背,定睛一看,太子殿上脸上分明有着几分羞红。
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开玩笑,我这时候冲上去当电灯泡?
“柳烟!”我好歹是当主子的,还真能被手底下的丫鬟威胁着了?我义正言辞的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眼睛一闭,脖子一伸:“你砍死我吧。”
柳烟举着剑终究是没舍得真的砍下来,只是恨铁不成钢叹了好几口气。
我见性命无忧,立刻扭头去看,只见唐大将军搭着太子殿下的肩,满脸笑意的说着些什么:“那还真是恭喜你啊,以你的标准来说的话,她能有这个反应已经非常不错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但是看他们一个油嘴调笑一个面色微红两人一起走进了书室,我心里万般的满足。
一定要幸福啊。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南方山区忽发洪水,太子与唐大将军双双领命前往镇灾,我听说此事后,心里也总是记挂着南方的灾民,求太子让我也跟去。
“你去做什么?”太子皱着眉头看着我:“此去又不是游玩,水灾凶险,稍有不慎就易出意外,你若嫌府中冷清,等镇灾结束去江南戏水,若实在闲不住,叫柳烟陪你京中转转也行。”
“请太子放心,我绝不添乱。”我的态度更坚决些:“还请太子成全。”
入府两个月,我向来是太子说一我不说二,太子往东我不往西,头一次坚定立场,倒让太子多看了我两眼。
“那好吧,但你切记不可乱跑。”
“是,多谢太子。”
得到了应允,我高兴的回去收拾准备,柳烟神出鬼没的站在了我的身后,满脸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太子妃终于长大了,知道患难见真情,主动陪着太子去吃苦也能让太子记得些,奴婢终于能放心了。”
“嗯?”我不明所以,却也觉得现在不是该和她谈论这些的时候:“柳烟,你来的正好,帮我收拾些东西,只需带些必要的贴身东西,灾民众多,镇灾的物资怕也是繁琐,我们看能带些便带一些去。”
“皇上已经说过灾区所需皆从国库里拨……”
“皇上赐下的是一回事,我们拿出的是自己的心意。”我一边头也不回的说着,一边翻出了自己的小金库:“镇灾嘛,钱总是不够用的。”
柳烟许久没有讲话,然后才终于长叹了口气:“奴婢今日对太子妃刮目相看。”
到了灾区我与太子相见的就少了,他与唐大将军领着一众青壮年整日奔波,我们女眷便扎营煮粥分发下去,或是拎着药箱寻访病者伤者。
柳烟总是一脸惊奇的看着我,我本不想理会,但被盯得久了,心里也是发毛,终于忍不住问她:“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只是没想到太子妃居然会做这些……”柳烟咽了咽口水:“我原以为太子妃只是一时善心泛滥,却没想到您的手脚比我还娴熟不少,居然还通药理?”
“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笑着把额前几缕碎发撩到了脑后:“做得多了自然就娴熟了。”
将近半月过去,灾区救治还是不错的,至少灾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确定这一点之后,柳烟以“再不见见,你都快忘记他长啥样了”为理由,非要拉着我去找太子,找了一圈太子没找到,却碰到两名花容月貌的娇俏女子。
柳烟小声的提醒我:“这是唐大将军府上夫人及妾室。”
我与这两人光速交流了眼神,然后彼此之间点了点头。
嗯,确定了。
同道中人。
我们仨那是一个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姐姐你是不知道,咱们家将军啊,书房里还挂着太子殿下的墨宝呢!轻易还不让别人夸,一夸就起醋劲儿。”
“这算什么?上次太子来将军府,我不过瞧着新鲜多看了太子两眼,将军当场恨不得拿眼神把我剐了!”
“哈哈,这俩人都是一样的醋精,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既是同道中人,又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我们自然是不多一会儿就处成了亲人,我也得知两位姑娘是表姐妹,一位名为苏月,是姐姐,一位名为苏柔,是妹妹。
有趣的是,妹妹苏柔是正妻,姐姐苏月却是妾室,一提起这个,苏柔便得意扬扬:“叫了她那么多年姐姐还不许我收点利息回来?”
苏月却对此毫不在意,挥挥手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我们还是继续说说太子与将军吧,太子妃姐姐,你那儿还有什么糖糕秘闻?”
等会儿……
“糖糕?”我一下挪远了几步,露出满脸鄙夷的表情:“这是个什么邪教?我举的可是高糖的大旗,必然是太子在上!”
“哈?”苏柔一听就不服了,顿时也插起腰来:“且不说别的,瞧我家将军那般壮朗,太子却浑身一股书生气,这不是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吗?”
“肤浅,太肤浅了。”我笑着摇了摇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所谓人不可貌相,两位妹妹还是年轻,我可是亲耳听见他们私房密话这才知晓。”
苏柔仍是不服,与我舌战三百回合竟然不分高下,只见苏柔吸一口气,目光凶狠,我知她要放必杀。
果然……
我一定是丧尸史上最耻辱的一只丧尸。
我被自己看中的食物关起来,一日三餐都让我吃人类的食物,还极其没礼貌的用“可爱”形容我。我可是丧尸啊!丧尸!嗷呜!
1.这位食物请你放尊重点
我被自己看中的食物关起来了,准确地说,是缠住了。
之所以说“缠”,是因为食物除了抓我那会用了点奸计,其余时刻都很温柔耐心,特别是在哄我吃人类才会吃的东西时,即使这已经是我这一天里第三次打翻饭碗。
食物摸上我的脸:“不吃饭怎么行?你这几天瘦了好多。”
我不满地吼叫起来:“你也知道我瘦了很多!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因为营养跟不上才瘦的?你见过哪只丧尸每天吃饭喝水的?这也太侮辱丧...
我不满地吼叫起来:“你也知道我瘦了很多!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因为营养跟不上才瘦的?你见过哪只丧尸每天吃饭喝水的?这也太侮辱丧尸了!”
无奈丧尸是没有人语功能的,我嚎了半天也只是“嗷呜——嗷呜”地叫,而且大概因为我被感染前的声音是偏细软那种,如今叫起来也比寻常丧尸柔得多,以至于食物竟然能对着我狰狞的面孔笑得一脸宠溺:“真可爱。”
这位食物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用“可爱”形容我,我是丧尸啊!丧尸!嗷呜!
被食物缠住的第三天,我的手臂开始腐化,偶尔渗出一些乌青的脓液。
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本的外形没有别的丧尸那么可怖,腐尸味也没那么重,甚至可以说和人类无异,以至于刚开始走在路上遇到同类总要露出被咬的伤口来证实身份以防被啃脑子。
所以我很开心,我终于有了点丧尸的样子。
“小安情况不太好,开始腐化了。”
“可她有意识,你不是说这是很罕见的,也有可能清醒过来吗?”
“要清醒的是你,我说的只是‘可能’,如果阮安是可能之外呢?你要怎么办?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他走到我面前,牵起我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像是一个祈祷的姿势,说:“小安,你一定能好起来的,一定能。”
小安是什么东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吃的人类。
我缓缓靠近食物的脖子,舔了一口,还挺细腻,咬起来应该很爽口。
出乎意料的,食物没有反抗,我兴致乏乏地将牙齿移开。
我见识过同类捕猎食物,人类惊慌失措地逃,鼻涕眼泪糊一脸,我的同类在后面追赶,把他扑倒,张开血盆大嘴向他的大脑咬下去,顿时血花四溅,甚至有几滴溅到了我脸上。我被眼前同类正津津有味啃脑子的场景激发血性,励志要成为和他一样凶猛的丧尸,让人类在我的獠牙下颤抖。
但我面前的人类显然不是合格的猎物,他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把我抱得更紧,太没挑战性了,我们丧尸也是有追求的。
食物眼睛却红了,激动地说:“小安,你认得出我,所以不舍得咬我对不对?”
这位食物,我总感觉你误会了什么……
2.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决定了,吃碳烤人脑
食物正忙着收拾东西,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今天早上,我的两条手臂都腐化了,脸和脖子也出现几点尸斑,我更开心了,食物眉头也更皱了。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反杀然后逃走?
呵,你看见墙上挂着的长枪了吗?我一只小丧尸怎么敢在黑黢黢的枪口面前造次。
Youcanyouup。
食物把枪取下来时,我不自觉抖了抖。
他见状连忙把枪收好,安抚地摸摸我的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不会伤害我,这件事我从不怀疑。但大多数人类决不会对我们心软,我见过他们无数次扣下扳机击杀同类,本着保命最重要的原则,我能躲就躲,侥幸活了下来。
唯一没躲成那次,我遇到了食物。
自从被感染后,我就陷入了一个深沉的思考:吃碳烤人脑还是凉拌人脑,这是个问题。
那天我和几只丧尸在满地狼藉的公园里游荡,试图找到落单的弱小人类以解决第一餐,结果遇到了一个持枪人类。
四周没有可以躲避的建筑,我打算祭出必杀技——装死。
“砰砰砰”几声枪响后,我身边那几只都倒下了,我看准时机也要倒下,突然听到那个人类喊:“小安?”
大概是他喊得实在太凄楚,我忍不住抬眼看他,他把枪放下,朝我走过来。
我盯着越来越近的食物——目前为止我在人类中见过的最好看的大脑壳,咽了咽口水,那一刻我决定了,吃碳烤人脑。
事实证明我想得太容易了,枪声很快把其余人类引了过来,食物当即把我按在地上,示意我不要动,自己走过去和他们回合。
我很不好受,因为他把我按下去的时候,我没有一点点防备,脸是朝下的,扑了一脸灰尘。
等阵阵脚步声远了后,我被人捞起来抱在怀里,食物用纸巾帮我擦脸,手法轻柔娴熟,我眯着眼享受了一会才意识到,我傻啊,脑子就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吃?!
他察觉到我热切的目光,贴心地问:“你要吃我吗?”
我兴奋地点头。
食物勾起嘴角,手指在我腰上戳了一下,我被从腰侧传到全身的酥麻分了神,来不及看清他拿出什么就感觉脖子一阵刺痛,听见他说“我们回家”后晕了过去。
我对“家”这个东西的概念有些模糊,但我很确定,在那个房子里我过得安心,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被毙掉,和食物在一起的时刻也都很舒服,当然他要是别让我吃那些人类食物就更好了。
我被安顿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建筑——所谓的“家”。
食物把手叠在我手上,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养一只你最喜欢的胖橘,阳台放满向日葵,等向日葵成熟了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磕瓜子、逗逗猫。”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个深邃的漩涡,我不由自主被吸引进去,直到车窗被粗暴地拍打。
一张扭曲的脸挤在车窗上。
我们用丧语交流。
他:“老妹儿,你旁边那人看着害挺好吃,咱俩一半一半呗。”
得,还是只带口音的。
我打量着他摇摇欲坠的一条腿,估计了一下抢起来的胜算,坚定道:“没门,这是老娘看上的,想都别想。”
他还挺好商量,不太利索地走了。
不料车刚启动开出两米,就听见那只口音丧尸发出一声划破天际的吼叫,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他是在召集伙伴。
我焦急地比划着,让食物把车开快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四周草丛“窸窣”作响,一颗颗黑青的脑袋露出来,再远点还能看见黑压压一片逼近。
食物把车棚敞开,拿出那把长枪,扫射一圈后丧尸呈放射状倒在车边。
五米内的丧尸基本被解决了,此刻不宜逗留,食物当机立断踩尽油门,车“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我很想吹声口哨夸一夸他精准的枪法,努力半天却蹦出一声放屁似的“噗”,啧,太丢尸了。
这场动乱还没结束,后有丧尸穷追不舍,两边有夹击,前方又不知埋伏着什么,在这种危机时刻,我竟觉得自己眼光很不错,看上的食物如此抢手。
“哐当”,一只扑上来的丧尸被撞开,而后是两只、三只……
当前方丧尸达到一定数量,车将无法继续行驶,而停下来也只是消极抵抗。于是我拿过长枪,瞄准一个个黑脑袋扣下扳机。
除了最开始几个打偏,而后愈发得心应手,几乎百发百中,前方障碍扫除后,我坐回位置,目光炯炯地看着食物,疯狂暗示。
他笑着对我吹了声口哨:“枪法不错。”
嗯,甚合我心。
3.我改主意了,吃水煮人脑
他身上背着一把枪,谨慎地环顾一圈四周:“没有丧尸跟过来?”
食物回答:“还算顺利,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白大褂:“嗯,放心。”
俩人跟对暗号似的说了一通后,白大褂领着我们开了数个密码门进入顶层的房间。
门锁上后,食物把我从全副武装中解脱出来,白大褂看到我的真容后“啊”了一声,感叹:“阮安都这样了,你还把她带在身边,是真爱了。”
食物握着我的手:“不管小安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抛弃她。”
——顾北临
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却顷刻涌起一股热浪,狂卷着向上蔓延至舌尖。我迫切地想念出这三个字,可丧失人语让这三个字被挡在牙关,我突然觉得很烦躁,因为说不出他的名字。
“我明白,”顾北临说,“如果有那一天,我会亲手解决。”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静默了一会后,白大褂率先开口:“我跟你讲件事,你不要吃醋。”
顾北临:“?”
“从进来后,阮安一直在看我……”
白大褂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我是在看他的脑壳。
这个房间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实验仪器,对这里轻车熟路又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大概率是这儿的主人,于是我下结论:这个男人是个搞研究的,脑子应该不错。所以为了保证优质大脑的营养不流失,我改主意了,吃水煮人脑。
顾北临遮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说:“不许再看赵礼了,看我就行。”
赵礼,一个同样念不出的名字,可我一点也不糟心。我突然联想到“顾北临”,又有些莫名伤感。我很不喜欢这种仿佛有东西噎在心里的感觉,于是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大脑壳上:你看这个脑壳,它又大又圆……
他们俩正在说话,水煮脑壳惊道:“阮安来的路上为了保护你击杀同类?”
顾北临皱眉:“小安和丧尸不是同类。”
赵礼飞快瞟了我一眼:“按照原计划,我先给阮安做身体检查和认知测验,”他扶上顾北临的肩,“兄弟,你一定要保护我,我总感觉在她心里,我已经撒上酱料上桌了。”
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不打算撒酱料来着?
他的睫毛比我之前在大街上游荡看到的海报里的女孩子的睫毛还要浓长细密,可总是在我还没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动,害得我又得重来。再次失败后,我固定住他的头,终于数完了一次。
他带着我的手放到他眼睛上,而后我感到手心传来丝丝痒意,忍不住蜷了蜷手心。
他放下我的手,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以前如果你比我早起就会数我的眼睫毛玩,还很喜欢把手盖在我眼睛上,但你又很怕痒,我眨眨眼你就忍不住松开手,还记得吗?”
我痴痴望了他一会,摇头。
他还是很温柔地笑:“没关系,以后你都会想起来的。”
角落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作者/霉蛋非蛋
原标题:《奇妙的Ta:丧尸小姐决定吃素》
*前期卑微舔狗后期黑化你x把你当棋子的狗男主
我等了九年,等来他和我姐姐衣衫不整躺在一起。我冷笑着向得逞的姐姐行了一个礼,句句恶毒:“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
“今太子体乾降灵,袭圣生德,教深蕴瑟,气叶吹铜。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姜家扶政有功,匡国有义,实乃真臣也。又姜家女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其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女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太监宣读这道圣旨的时候,我刚刚九岁,正跪在地上偷偷捻着袖子里的暗扣玩儿,并不清楚大人们的心思。
母...
母亲将我抱到太监脚下,跪承旨意。我懵懂接过沉甸甸的圣旨,按父亲一早教过的意思道了句:“谢主隆恩,臣女必不辜负陛下好意。”
然后便是众人的欢笑声、赞叹声、祝贺声,声声清亮的女声里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泽儿你看,这便是父王为你寻的太子妃。”
“皇上万安,太子吉祥。”我跟着众人一同参拜金灿灿的那一对儿父子,站起身来时藏在了母亲身后,不敢逾越半分。
太子妃人选落定大概是一件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皇上带着一干妃嫔和我的母亲去紫宸殿商量宴会,留了我与太子在凤栖宫独处。
“等你长大了,孤就娶你。”这是宋睿泽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带了些清寒的冷意,不庄重,不温柔。
“娶我?就是生辰礼吗?生辰礼为什么不是今日送?我长大?是我十五岁时的生辰礼么?”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怯生生盯着他佩戴的貔貅玉玦瞧,那玉玦上的金线璎珞可真是好看。
“是啊。”半晌后,他让宫女将我抱到椅子上才轻轻回答。
“没有大人在,你怎的还坐得这般端正?给你,吃吧。我不会告诉大人的。”我用力挽起袖口确保不会沾到新衣服时才放心地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
“孤也是大人,你不怕孤么?”他想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却突然笑了,拈起我手里的桂花糕放在嘴里。
“你不像其他大人一般老,而且初识就送我生辰礼,虽然……虽然有些晚。”我也急忙往嘴里送了一块桂花糕,绵软甜香,唇齿馥郁。
“扑哧……难不成你嫁给孤时就也老了么?”他又笑了,然后挥手让宫女下去给我拿蜜糖。
听见嫁、蜜糖三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瞟着眼问他:“你是傻子吗?”
“何出此言?你不知孤是谁么?”他有些不悦,狐疑地看着我。
“你是太子啊,可我姐姐要嫁的小侯爷还是傻子呢,他还爱吃蜜糖……”我小声念叨着,想起了姐姐时常皱起的眉眼。
“怎么,孤竟比不得小侯爷了?你看看这诏书上,写着孤的名号。”他摊开皇上赐我的圣旨,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要我念。
“姜家有规,女子九岁开蒙,我今日刚九岁,还不识字呢。略略略……你不过长我几岁而已,都没有我大哥高!还要笑话我。”我跳下椅子朝他做鬼脸,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孤教你识字。”他扶了一下没站稳的我,明黄袖子上蹭了糕点屑,牢牢捉住我的肩。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有点发白的脸庞,问:“你真的不是傻子啊?”
大约是他不愿再和一个小孩子玩,便寻了由头回东宫,让宫女带我去御花园走走。
甫一入园,母亲就带了焦急的神色将我拽在怀里问我有没有行僭越之事。
“母亲不是说,只是不能跟皇上皇后过分嘛……又没有说太子……”我噘着嘴低下头,搓着手不敢看母亲。
“母亲也没料到皇上会带太子过来啊,我们快点出去吧,你父亲在永定门外等我们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母亲贴着我的耳朵说了这番话,让乳母抱了我跟着太监往出走。
回家后,父亲让我连夜进了祠堂上香,然后将我提前勾画的课业——武艺、画技、道法、筝艺一一勾掉,重重写下“权谋”二字。
我噘着嘴不敢跟父亲耍脾气,回到母亲的院子忍不住哭出来:“母亲,你看父亲,连画画都不让我学了……呜……”
“婉蓉,不是不叫你学,只是你更该学些别的。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更是未来的皇后。咱们家的孩子开蒙迟,不要紧,母亲会教你,请最好的先生教你。”母亲轻轻擦拭着我的眼泪,半哄半安慰。
“太子说了,他要教我写字。”我突然想起宫里的事,认真地对着母亲说。
“母亲要教你的第一桩事,便是有关于男子的许诺。男人的许诺万不可当真,他们只是随口一说,你若是当了真,便也赔了许多真心和时日。”母亲拉着我进内室,边走边说。
“为什么呀?”我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只好跟着她进内室。
也许,母亲是有先见之明的,男女之道第一件便这样教我。
不过母亲的“先见之明”不是在我九岁时应验,因为定亲宴后,太子便与皇上说了,每逢休沐便来姜府教我识字。
皇上为掩天下人口舌,便下令择朝中适龄小儿与我共听太子授课,每逢休沐,午时一过即去姜家听课。
我很是欢喜,因为太子悄悄与我说过,他可以带我们一起玩乐。
我的姐姐却并不欢喜,因为她与她要嫁的小侯爷,也要来园子里听课。
“妹妹,你命可真好,太子肯为你这般,唉……我……呜呜……”姐姐总是很爱哭,从小侯爷傻了的那一天开始。
“姐姐,没事,回头我去问太子。有没有办法治好小侯爷。”我拉着姐姐的手为她擦眼泪。
后来的很多个日子里,很多事都实现了,唯独治好小侯爷这件事,怎么也办不成。
我们也都习惯了这样,大家不再追着小侯爷和我姐姐玩笑,因为太子皱起眉头的样子很可怕。
他第一次皱起眉头是因为我没有生气,没有为他纳侧妃的事生气。
“一个女的而已嘛,又不是傻子,长得也挺好看的,她来姜府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见他总不笑,提起他要纳的女子。
“你不气孤纳旁人?”他搁下笔问我,轻轻皱起眉头。
“皇后娘娘说,太子妃理应贤德大度,理应治家有方,理应和睦恭顺,理应……哎呀,理应……”我仔细搜罗皇后娘娘以前教过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后半句。
“莫要背了。你这样时刻谨记母后的话,孤应该给你起个小字。嗯……良谨,对,就是良谨。”他又拿起笔,端端正正写下两个字。
“我不背我说什么啊我……哼……婉蓉谢太子殿下赐名。”我小声嘀咕了几句,瞅了瞅字又想起娘教的礼仪。
“扑哧……孤都说过多少回了,只有咱们二人的时候不必拘着礼。况且,你这礼也拘得不对啊,哪有自己夫君给起小字行奴婢礼的……”他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咳嗽了两声去拿笔筒。
“不拘礼就不拘礼,你给我乱起名字,我也要给你取个名字!咦,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我顾不得他前一句说了什么,只顾瞅他红得发亮的耳朵。
“咳咳……良谨,你要给我起什么名字?说来听听。”他转过身去拿高架子上放的纸。
“小花,我要叫你小花。”我从凳子上跳下来去拽他的衣角,想起他衣襟上有我最喜欢的梅花。
“这……可以换个名字吗?”他继续翻找架子上的纸张。
“你都说了要我取名字给你了,小花小花,我就喊你小花。”我使劲拽他的衣角,大声喊着小花。
“听我说,良谨与小花,不能让别人知道哦,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喊。要么……要么我就告诉你父亲你今日不守礼数。”他蹲下身来将我的胳膊拿开,得意地看着我。
“你……哼,你耍赖……小花小花臭小花!”我气冲冲地推他的金冠,要他给我带合蜜坊的桂花糕。
“良谨良谨香良谨。下次来就给带,带一百块好不好?”他站起身来正了正金冠,掏出一块桂花糖。
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唇齿之间,那时我虽然看不懂他的忽怒忽喜,却也觉得甜蜜而温暖。
也许定了亲的小儿女,都是这般,温暖无邪,熏人欲醉。
他似乎也是如此,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姜府,甚至一句天气寒冷也能成为他送姜家奴婢良马的理由。
父亲常抚着我的发说:“你福气好,有这样的好亲事。将来出嫁了,要多多扶持你姐姐。唉,你姐姐命苦……”
“父亲教诲,婉蓉记下了。”我恭恭敬敬地行礼,面上不显露任何神色,生怕父亲下一刻便斥责我的礼数城府不好。
十三岁那年,我有了葵水,急急奔去东宫告诉他我长大了,他可以娶我了。
“良谨,你这样过来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他好像很爱脸红,听完我的话便不停地喝水。
“你的弟弟们都唤我小嫂子呢。小花,你什么时候娶我啊?”我夺过他手里的杯盏,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头一次见你,我便说过。”他扶我坐下,面上更红了。
“你前些日子还说我有了葵水便是长大呢。”我一着急又拽了他的衣角,死死拧在手里。
“良谨,别闹了。你又不是没有学过我们成亲的礼数。”他看穿了我的小把戏,递给我一块桂花糖哄我松手。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都学过什么……”我拿了糖向他勾勾手,等他俯下身来时迅速亲了亲他胭脂色的耳畔,然后跳下凳子便跑。
我前日,刚刚学了,这便叫闺房之乐。
回家的马车里,丫头君梅不住地说我胆子太大了,我捂了她嘴不叫她说出去。
回家之后我便腹痛不止,母亲命人把了我的脉然后斥我行为无状,我皱着眉头跪地听训。
这太子妃可真是不好当!好在……好在太子是他。
夏日里没有冬日寒气,月事一过我便又可以在皇家的宫宴走动。
皇后娘娘生辰宴,我与太子皆去陪侍。三巡过后我与他便悄悄退了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每一次宴会都有我们独处的时光。
“小花,你还想不想听我都学过什么?”太液池里的假山堆里,我笑着看他微红的脸庞。
“良谨。我教你些新玩意儿。”他俯身轻轻含住我的唇,仔细描绘。
我如遭雷击,在他细嫩软滑的唇舌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我……我闷死了……呼……”很久很久以后,他才肯放开我。
“我放开你,你也放开我。”他轻笑,指了指他的衣角。
“你……你……”我依旧用力拽他的衣角,想着刚才的一切不知所措。
“原来,良谨也会脸红啊。”他又俯下身,我急忙松开他的衣角向后退,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睡觉。一会儿想他胭脂色的耳畔一会儿想他温暖的唇舌,想着想着,我便想起了他的两位侧妃,是不是也曾与他唇齿纠缠。
第二日我便顶着乌青眼又去了东宫,这次我没去找他,而是让管家带我去了后院。
“贱妾拜见姜二小姐。”两位侧妃知礼地问安,挑不出一丝错。
我淡然高坐,与管家探讨那壶碧螺春,既不叫她们起来也不与她们搭话。
“姜二小姐好兴致,贱妾去年冬天收了些松针雪水,拿来配这碧螺春是再好不过了。”娇媚些的那个侧妃到底受不住,脆生生开了口。
“管家,你管着前院,可知贱婢无故回话,是什么罪名?”我并未理睬先开口的侧妃,将茶碗一推发难于管家。
管家乖觉,让另一个安静的侧妃伴着她去后院嬷嬷那里领罚。
我轻抿一口茶,等他回宫。
“良谨,你也不怕让人拿了笑柄去,这般任性。我总是护着你也叫姜大人见怪。”他还未换下朝服,提了两盒桂花糕给我。
“小花,你是不是亲过她们?”我推开合蜜坊的袋子与他赌气,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我知道,你是太子殿下,国之储君,理应为国分忧,理应为君佐政,理应建功立业,理应早纳妾室……理应……”我闭着眼默念皇后娘娘教过的一切。
“良谨,不要背了,不要背了。你知道,那一套是太子与太子妃要守的规矩,我们不要,不要……”他突然抱住我,轻轻拍我的背。
“我们不就是太子与太子妃吗?”我拽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摇晃,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们是良谨和小花,小花和良谨。”他紧紧拥住我,默默良久。
从此,我明白了太子妃与良谨,可以不是一个人。
太子妃须得恭顺和善,贤良淑德,而良谨却不用。
斗转星移,花开花落,很快我便十四岁,只差一年之数,我便可以嫁给他。
母亲收拾了宫里的赏赐,寻了最好看的正红要我绣嫁衣。
母亲说,嫁衣上的凤凰与喜帕上的鸳鸯须得我亲手绣好。
在宽大的裙摆之下,我偷偷以与料子同色的丝线,绣了上百朵“小花”。
我想,大婚那日,要亲口告诉他,从此以后我每件衣裳上都有他。
姐姐也在绣她的嫁衣,我们常在一处做针线。她却不像我这般欢喜,绣着绣着便用银针搔搔头,深深叹一口气。
直到嫂嫂从南疆回来,说哥哥带了口信,姜府万不可与恭肃侯府结亲,姐姐脸上才稍带欢喜。
恭肃侯与哥哥同在南疆,为国之战事操劳。如此一来,怕是他们之间有所不合。
父亲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轻易退了姐姐的娃娃亲。姐姐将原本的嫁衣绞了个破破烂烂,脸上再无悲戚的神色。
我无心管顾姜府琐事,只一心绣我繁复美丽的嫁衣。
冬日天短,我总爱让君梅早早燃上灯,照着明黄与大红交错时的熠熠生辉。
那晚灯火正盛时,他突然破窗而入,立在绣屏前。
“你疯了!让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我霍地站起身来也不敢喊门外的侍女,自己走到窗边关好窗户。
“良谨,我很想你。”刚刚走至绣屏前,他便拥住我,轻轻抚我的发。
“你、你、你……让别人瞧见了,可要被笑话死了!这里可是我的闺房!”我推开他,心跳个不停,他从未这样来过我的闺房,今日是要……我看了一眼嫁衣脸上发烫。
“不会的,我让人引开了你家守卫,给你院子里的丫头闻了迷香。我想你了。”他再次拥住我,比上一次还要紧。
“你真是不知羞,明日宫宴还怕见不着吗?堂堂太子半夜里来人家闺房里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儿。”我靠在他的胸膛戳他的腰,嘴上不饶他心里却是软成了一摊水。
“良谨。你穿上这嫁衣,给我瞧瞧。”他放开我,轻轻摩挲还未绣好的嫁衣。
“你……你……嫁衣还没有绣好呢,就算我绣好了还要交呈礼部那边再行完善,现下穿上是什么道理。”不肖想,此刻我的脸肯定红透了,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他没再说话,将衣裳取下来递给我,又将我推进内室放下帐子。
我踌躇了一阵,又放下床帐换上了嫁衣。换好后我往唇上点了一层朱红的胭脂,将散着的头发用发簪全部簪起,拉开帐子走向他。
“良谨,真美。”他牵着我的手,从头发看到绣花鞋,看着看着,他竟流下泪来。
“你怎么了?”我松开他拽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摇晃,又用手绢给他拭泪。
“因为良谨太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抓住了我为他拭泪的手。
“哼……太子妃嫁衣向来有礼部的规制,所以我便偷偷在裙摆处绣了小花,届时你寻人偷偷地在你的喜袍里子上绣上良谨。如此便不是简单的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了,而是小花与良谨成婚!我原本准备明日对你说的,谁知你……”我不再管他的泪水,兴冲冲说着大婚时的情景。
他低头吻住我,泪水滴在我滚烫的脸颊上,愈显冰凉。
吻着吻着他打横抱起我踏入帐子里,头一次来葵水时有嬷嬷教过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贴着他的胸膛不敢睁眼,任由他将我放在床上,为我脱下鞋子。
很久以后,他依然只是躺在我身边抱着我,冰凉的泪水濡湿了粟玉枕,我递给他手绢,趁机开口:“小花,你看过春宫么?”
“良谨,不要说话。”他将我紧紧箍在怀里,声音越发嘶哑。
在他温暖的胸膛里,我很快便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时他已经走了,濡湿的枕头还未干,我偷偷笑他是爱哭鬼。
冬日宴,百官可携亲眷,分前席与后席。前席男宾在皇帝居所紫宸殿,后席女宾在皇后居所凤栖宫。
天子亲赐宴,冬日里的清冷被宴会的热闹驱散,整个皇宫都是热络的喜气。
酒过三巡后,我在结冰的太液池旁来回踱步,疑惑他今日为何还不派人来与我传信。
正思量间,府里的丫头跑来慌张地说寻不见姐姐了。我让君梅跟着她一同去寻,自己走回凤栖宫禀告母亲。
我出去前还熙熙攘攘的凤栖宫,现下只剩了些零零散散的宫人守候,大太监告诉我皇后带命妇们去看冰花了。
我一路寻过去,却瞧见命妇更衣的地方围着一堆人。我走过去之后那些人都噤了声,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给我。
我看到了他,和姐姐……
满室慌乱,姐姐在哭泣,他苦着脸。他们衣裳不整,跪在皇后面前听训。
“白日宣淫。”
“被人下药所害……”
“太过荒唐,请示皇上赐婚。”
所有人都在怜悯地看着我,我心中混混沌沌,只听见了零星的几句话便心口一痛晕了过去。
高热七日后我方醒来,醒来后君梅告诉我,皇上给太子和姜婉莹定了婚期,腊月初六。
我犹不信,欲起来去拿我的嫁衣,却又重重倒下,只能哑着嗓子叨念:“嫁衣,嫁衣,我的嫁衣……”
“大小姐命人取走了小姐的嫁衣,说婚期紧张把小姐的改改她穿。”君梅紧紧握着我的手,哀哀流泪。
“叫大夫,给我开最好的药,去,快去。”我怎么使力也起不来,甩开君梅的手让她去找大夫。
姜婉莹与太子酒后睡在一起被人撞见,引宴会众人去瞧,惊动皇后申斥,最终皇上出面,以赐婚保全皇家与姜家的颜面。
那……我呢?
我蜷起身子颤抖着思虑冬日宴上的事,事情越捋越顺,我越想越害怕。
他……不会娶我了。
“妹妹醒了,快把药趁热喝了。”姜婉莹端起药来递到我手边,我从未见过她笑得这般舒展。
“姜婉莹,我的圣旨呢?”我打翻药碗,愤恨地瞪着她。
“妹妹记差了吧,那哪里是你的圣旨,分明是姜家的圣旨。皇上亲笔写下太子妃为姜家女,姜家一门二女,何时只剩你一人了?如今皇上已给我与太子哥哥定下婚期。”她低眉浅笑,那一句太子哥哥唤得甜如蜜,软如棉。
我扑起来扇了她两个耳光,奈何手上没力气,差点身子一软栽了下去。
“妹妹何苦这样啊,姐姐和太子哥哥也是被奸人所害。吃下了脏药才……呜呜……”她提着绢子拭泪,楚楚可怜。
“婉蓉,这不关你姐姐的事,是宫里的瑞嫔犯错……总之,你父亲会再给你寻好亲事的,你好好将养身子。”母亲将姜婉莹拉开,为我拢了拢头发。
她们走时,姜婉莹趴在我耳边说:“药是我从瑞嫔那里偷的,当真管用。”然后她又笑着站起身来对我行了一个礼,高声道,“谢妹妹成全。”
“姜婉莹,你不配做太子妃,你不配!”我抄起枕头砸在地上,又急又怒。
“婉蓉。”母亲转头嗔怪了一声,拉着姜婉莹出了门。
往日时光一一浮上心来,他教我识字,姜婉莹与傻小侯爷陪伴我们的时日最多。
那时候,我在笑,他在笑,小侯爷在笑,唯她一人苦戚戚练字。她单独对着我们时,便是唤一声妹妹,再唤一声太子哥哥。
原来,她在那时就已存了这样的心思么!
此刻,他会想我么?会顾及我么?
小花会,太子殿下不会。
太子殿下只是需要姜家女做太子妃而已,小花却需要良谨,只要良谨。
我紧紧抓了锦被咬唇思虑,思虑我该如何揭穿姜婉莹,又该如何见到他。
腊月初六很快,姜府上上下下都笼了一层红,太子殿下需亲往姜府迎太子妃入主东宫。
我强颜欢笑,着浅紫披风跟在送嫁看新娘子的宗亲后面。
“二小姐,得罪了。夫人吩咐你今日不便在这里。”我正欲上前,便被母亲身边的两位嬷嬷拦住。
“急什么,我只是与我姐姐添妆说吉祥话儿,起来。”我拿起架子扒开众人,往姜婉莹的嫁妆盒子上搁了一把剪刀。
“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我冷笑着行了一个礼,句句恶毒。
人群中有轻蔑的嘲讽响起,那两个嬷嬷托病搀我回了房。
姜婉莹,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再不好过,也已成为太子妃。
没有人会知道,那一夜的我流了多少眼泪。
这本该是我与他的良辰吉日啊,为什么?!为什么?!姜婉莹,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夫君?!
我不听任何人的劝说,亦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只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以为他会来,可自从出事那天我远远看过他一眼,便再没见过他。
阴森森的寒风在深冬的夜里越发讥诮,今年的腊月,可真是冷啊。
大年宴,皇后亲传我入宫拜见,母亲特来我房里交代,最终点点头将姜家传世玉环系在我脖子上。
我若稍有差池,父兄便无法再护着传家宝了,姜家也便没人再接这传家宝了。
我入凤栖宫时,姜婉莹在,他也在,得脸些的妃嫔命妇,都在。
所有试探我都一一小心应对,不出半点儿差错,不露半分脸色。
“到底是本宫亲自调教出来的孩子,不娇气,去见过你姐姐、姐夫吧。”皇后娘娘揽我入怀又将我推往他们桌前。
姐夫?我从未想过会用这般称谓唤他。
“妹妹陪姐姐、姐夫坐坐吧,这果子酒不醉人,里头还添了桂花蜜,妹妹喝一点。”姜婉莹忙碌而热络,又是让人给我搬椅子,又是让人给我倒酒。
我狠狠掐着手心不说话,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他目光躲闪,始终不敢正眼瞧我,片刻后便去了皇后跟前儿侍酒。
伴君如伴虎,这是皇后娘娘教我的第一个道理,姜家侍奉皇家多年,自是不能毁于我手。
皇后娘娘很满意我的反应,赏赐了好大一堆东西,又派了宫里的马车送我回姜府。
“良谨,你瘦了。”他像从前许多次一样,藏在马车里,压着声音拍我的肩。
“小花……”我立刻伏在了他膝上,呜呜咽咽,边哭边捶打他。
“等我回来,三年后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良久之后,我不再捶打,他才紧紧抱着我,一字一顿开口。
“那……姜婉莹怎么办?”我抬头刚好撞上他阴沉的眼眸,在夜明珠的光泽里越发可怖。
“她既算计我,不管结局如何,都是她应得的。”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角,用力摇了摇。
“良谨,你记着,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爱你。小花与良谨,永远都是相爱的。”他又滴下一颗泪,眸子里的雾气挡住了阴沉。
大御有不成文的规定,历届太子,需监军三年,辅政三年,方算圆满。
他刚刚大婚,是时候去监军了,三年之数,便是他回来的日子。
他让我等他,我便等他。
因为他说,小花与良谨,永远都是相爱的。
我接着看以前我学的那些太子妃之道、皇后之道。父亲的书房里,有好几书架的权谋册论,我总是拿了那些史书权谋一一翻看。
父亲自太子去南疆监军后,便事事顺着我,只求我能喜乐顺遂,自是随我看书。同处书房,偶尔也会提起一些朝堂故事。
我与父亲这般,很像小时候的大哥与父亲。
乱翻史书,闲谈谋论,很快我便十七岁,身量变得很高,头发变得很长。
他回来了,将大哥也从南疆带了回来,他们再也不会走了。
只是,姜婉莹病了,病得很厉害,面容蜡黄,身体消瘦。
我想起小花提起她时的眼神恍惚有些心悸,不会是小花把她变成这样的吧?
“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
他们大婚时,我曾那样诅咒过,如今好似要应验了,我却高兴不起来。
“良谨,你怎么了?”他抚了抚我的长发,别上一朵红色的腊梅。
“小花,是你么?她那样,是你做的么?”我拽住他的衣角,向他靠近。
“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罢了,我堂堂太子,何苦用那下三滥的法子。”他拥我入怀,轻轻喟叹。
“我大哥的性子好像有些变了,也不在家里住。你们同在南疆共事,你劝他多回家……唔……”他的手轻轻插进我发间细细摩挲,温柔地吻着我的唇,堵住了我还要说下去的话头。
“良谨你看,我的衣裳上有你。”他帮我整好头发之后,掀起一片衣角,上面用与衣同色的丝线绣着良谨二字,丑而大。
“这莫不是你自己绣的吧?”我想着他拿针线的样子,忍不住笑将出来。
“莫要笑了,我练了许久呢!你的衣裳上都没有我。”他红了脸颊,戳我的脑门。
“我的衣裳上也有你呢。小花。”我翻起裙角给他看梅花,细细碎碎。
我又开始绣鸳鸯,想做一个荷包给我们,挂在大婚后的床头。
可鸳鸯还未绣成,家里便又出了事。我大哥回来了,是真的大哥。
原来,他从南疆带回来的大哥,是假的。
大哥断了一条腿,容貌尽毁。大哥说他差点回不来,大哥说他用了三年之数改头换面才得以回家。大哥说宋睿泽剥了他的脸皮,将他丢在南疆石山谷底。
大哥说嫂子是宋睿泽的人,早已不能再信。大哥说宋睿泽丧尽天良,亲手将妻子送于闽南苗人玩弄。大哥说姜婉莹中了南疆的不治之毒。
大哥说宋睿泽要谋死姜家。大哥说宋睿泽对皇上有不臣之心,急于取而代之。
“宋睿泽与我姜家,不共戴天。”大哥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是恨意深切。
那……我与他呢?也得不共戴天?
宋睿泽,你既要谋死姜家,又何必,又何必对我百般挑逗!
“婉蓉,我不管你与竖子孽情多深,你要记得你是姜家人,他能谋死姜家,早晚也会谋死你!”父亲扫过我暗沉的脸色,直白地提点我,讥诮阴鸷。
我松开紧扣桌角的手,看了大哥一眼,竭尽全力忍着泪道:“女儿九岁承教,若像寻常小女儿一般只知儿女情长不辨是非黑白,也当真是白读了那些书。”
父亲将大哥藏在密室,交代我与母亲万不可露了马脚。
隐忍不发,暗中摸索,韬光养晦,一击必杀。
我知道父亲定是忍不下子女受的这般屈辱,他不会让东宫好过。
母亲让我带着碧娘入东宫,用催死药解姜婉莹的不治之毒。
催死药,会让人回光返照,也会让人提前……
终究,我没有心软,备好一切去东宫找宋睿泽。
“良谨,你很久没有过来了。”他站在朱红门下向我伸出手。
那双手,剥下过大哥的脸皮;那双手,碰过嫂子的身体;那双手,搅弄风云要置姜家于死地;那双手,翻雨覆雨要取皇上而代之。
“良谨。”他见我怔怔盯着那双手不出声,便提高声音再次唤我。
“我想去看看姜婉莹。”最终我也没有走过去,只是同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姜婉莹的双眼深深凹陷了下去,双手如同嶙峋的枯木,被褥下有一股一股的恶臭。
她很糊涂了,只是双目无神地说着“别过来”,并不认得我是谁。
我支走了本就懒散侍候的丫鬟,让碧娘给她吃药,又将脖子里的传世玉环解下放在她手里。几乎是瞬间,她便双目清明。
“快,快,快让父亲防备,大哥是假的……”
姜婉莹告诉了我很多事,与大哥所说一般无二,桩桩件件都是他在削减姜家与皇上的实力。
末了,她用力将我拥进怀里说:“妹妹,当年,瑞嫔是他的人。”
瑞嫔?
就是我十四岁那年有脏药的那个妃嫔,姜婉莹偷的就是她的药。
瑞嫔是他的人。那么,无论她偷与不偷,他们都会吃下那药,他们都会睡在一起被发现,他们都会……大婚。
这是一早就布下的局,无论如何都会天衣无缝。
呵,事发的前一晚,他冒险来我房里陪我,竟是这般缘由么?
他与姜婉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姐姐,你受委屈了。”沉吟片刻,我还是唤了她一声姐姐,无关乎原谅,只是可怜她而已。
只有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却像过去了一辈子那样长。酸甜苦辣,人世百味,我们姐妹一一尝过,到最后一刻便是所有苦味都弥漫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待她又恢复那般行尸走肉的样子时,我抹干眼泪冲院门外跪着的两个婢女大发脾气,发泄够了才又回到他的书房。
“良谨,我命人择了好些桃花树,等开春时移到东宫来。我们大婚的时候就能开,取‘桃之夭夭,宜室宜家’之意,如何?嗯,我们一定要在春日里大婚。”他提笔画了满纸桃花,春意盎然却灼伤我的眼。
“良谨,你怎么哭了?”他搁下笔又一次向我伸出手。
“为何我不能早早嫁于你?明明你第一次见我就说要娶我的啊。”我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哭泣,话里三分真七分假。
“良谨放心,我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大婚,我们不按礼部的规制办,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的大婚礼上放很多很多桂花糖……唔……”我踮脚吻上他的唇,第一次主动攻掠他的唇舌,肆意狠厉。
老天爷可真是爱玩笑,将所有事情都变成了轮回。
此刻的我们多么像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个絮絮叨叨说着大婚,一个忧心忡忡想着分离。
可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处理姜家是如此干净利落。
我才把姜婉莹说的话都转述给大哥,爹便一脸愁容到了密室。
“东宫的人给皇上呈了密折。奏我居政有功,事事躬亲。怕是明日皇上便要架空我了,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会赞他体谅我年老帮我分担政事,可如今……”父亲捋着胡须沉吟。
“他哪里是要什么分担,他恨不得大权独揽,天下人只听他一人才好。”大哥打断父亲,怒气冲天。
“年后东宫才开始监国辅政,这才刚刚开始,算不了什么,沉住气。”父亲再次开口,挑眼看我。
“女儿愿以情爱之名拖住东宫,为姜家打探消息。”我低下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怕也拖不住。父亲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儿家,可东宫,也绝非儿女情长的善类。”父亲又捋了捋胡须,道出真言。
是啊,他若儿女情长,会有今日的姜家么?
姜家一子二女,只剩了我一人还算康健。
宋睿泽,不管你是太子还是小花,终究是太过凉薄无情。
“二妹,是大哥没用。护不住大妹还要你去以身试险。”大哥摸了摸脸颊,连连叹气。
“小妹必不敢忘东宫对姜家做了什么,必不敢忘大哥与姐姐遭遇了什么。”我再一次起誓,泪盈于眶。
我频频来往于东宫与姜府,求他好好照顾姜婉莹。我对他说我顾念昔日姐妹之情,原谅了当年姜婉莹的做法,在她西去后想顾及她的颜面晚些成婚。
“良谨,你,近来,很不像你。”他将手指按在我唇上,一双阴沉的眸子似要将我看穿。
“你可记得你为何给我起小字良谨?”我趴在他怀里,心里阴阴想。
当年你谋姜家时面对我,也是这般吧。目光躲闪爱流泪,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宋睿泽,我们可真像,一样的能隐忍,一样的能欺骗。
年后刚刚开朝,“大哥”就被升了禁军统领的职,东宫翰林院学士分权中书舍人,父亲成了名存实亡的宰执。
看起来,东宫与姜家密不可分相互扶持,可内里,早已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夏赋刚刚收上来的时候,更是有人奏请抄没姜家,理由是东宫辅政后户部便多了几乎一倍的税收,可各项业绩均与往年相同,那一倍税收竟像凭空出来的。由此可见,姜丞相多年来竟敢这般侵吞赋税。
据说“大哥”当场便解刀戴罪,痛哭流涕,太子更是一再求情在养心殿外足足跪了两日。
他们这般“情深义重,知错就改”,父亲不得不输,被革了官,散尽家财,只余了一座萧条的姜宅。
“良谨,你不要太过伤心,岳父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我会好好供养姜家,断不会让你吃亏的。”他假惺惺地劝我,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说,人心之毒究竟可以隐藏得多深。我侍奉在侧很久了,为什么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看不清人心的狠毒?”我闭着眼问他,真心实意地问他。
“或许岳父有自己的苦衷吧,一时行差踏错便回不了头。”他帮我按摩脑仁,不知我话中深意只当我为父亲伤心。
“良谨,你就要十八岁了。我何时才能将你接过东宫啊?”他再一次发问,竟带上了悲凉无奈的语气。
我猛然睁开眼,正瞧见他落寞的神色。
我不是十四岁的姜婉蓉,自然能够明白他再次有这般神色意味着什么。
虽然早已知道我不能嫁于他,但此刻察觉到他竟要再负我一次时,心内还是一怔,苦涩凄楚。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再一次娶了别人。
深秋萧条,皇上赐婚太子与新任中书令之女,为卧床的皇后冲喜。
他大婚那日我一个人坐在后院小池塘边对着满堂残荷哀哀流泪,回忆起从前。
“等你长大了,孤就娶你。”
“良谨你看,我的衣裳上有你。”
“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
“地上凉。”他来了,大红色的喜服与枯败的池塘格格不入,扶我起身给我拭泪,然后抱我回了房。
如今姜家失势,奴仆四散,他竟如入无人之境,轻车熟路。
“今日,不是你我大婚,去陪你的太子妃吧。”他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暖手,我不再流泪,只是很平静。
“过些日子,我会接你入东宫。”他又找出一件衣裳给我披上,也是格外平静。
“你若硬逼我随你入东宫,我会一头撞死的。”我最后一次拽紧他的衣角,摇了摇。
“良谨你……我会让你做皇后的。”他急于说话却又停顿,不敢看我的眼睛。
“小花。”我轻轻唤了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花,我们走吧,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东宫太子,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姜家嫡女,我们只做良谨与小花。小花与良谨会忘掉从前的一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好不好?”
我再一次摇晃他的衣角,泣泪泫然。
“我们,逃不掉的。”他叹气,似是怨天尤人又似志在必得。
“小花,你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可以么?”我依旧在摇他的衣角,只是更加急促。
作者/眸弋
*矜贵清醒自尊自爱女主X贱渣合一拎不清渣男总裁X带球跑后想上位的女二
*全员be,高虐
结婚三年,他分手六年的初恋回来了。
“她回来了,我们离婚吧。”
我可以拒绝,但我更想体面离开。
在这个总裁白月光带球跑的故事里,我只是衬托他们幸福的炮灰女配,但女配失去爱情不可怕,失去尊严和体面才恐怖。
离婚的时候,安沁喝醉了和朋友说:“我再也不想看见宋熠了。”
可惜没到十天,她就在一场朋友的私人宴会上遇见了前夫。
没办法,圈子就是那么大,当时她没有喝醉,所以两人得体地微笑颔首——很体面的样子,任是谁看见都要夸一句,这两人离婚离得也很有风度。...
没办法,圈子就是那么大,当时她没有喝醉,所以两人得体地微笑颔首——很体面的样子,任是谁看见都要夸一句,这两人离婚离得也很有风度。
安沁做事面面俱到,结婚后,她一个人在宋家偌大的家庭人际关系中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人人都夸她一声玲珑剔透,连他挑剔苛刻至极的母亲也对这个千挑万选的儿媳满意——这就是门当户对的好处,彼此都是大家族里长大的孩子,对人事关系都有一套自己的手段,省心省力省事。
可他难得地失神了,安沁很快就发现他的心不在焉,所以及时地止住了话头,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然后贴心地问:“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
他斟酌了半晌,然后以一种镇静的态度和安沁协商:“我们离婚吧。”
安沁抬头看他,冷静如她也出现了极快的眼神失焦,是冲击过大造成的思维混乱,不过面上倒是不显,她很快反应过来,甚至都没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眼神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确认他此时的话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很快得到自己的判断,所以沉默片刻,问他:“什么原因?”
宋熠觉得下面的话说得有点艰难,他极少这样对一个人感到愧疚,可他不得不说:“抱歉,我之前有一位……有一位很喜欢的人,可是家里人并不同意……前几天,我遇见了她……”
寥寥几句,安沁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握住杯子的指骨微微发白,看着他极快地问:“你婚内出轨?”
宋熠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不……没有,我前两天才刚遇见她。”他话说得很艰难,安沁紧绷的双肩微微放松,听宋熠继续解释,“可是安沁,我不知道,六年前……六年前她离开我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手里的杯子失手落在地上,家里铺着厚厚的一层毯子,那是结婚后安沁亲自去挑的,水杯摔下去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水浸入地毯中,不过颜色深了一块。她在恍惚中才听见宋熠说:“那孩子……那孩子今年5岁了。”
安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概是渴了,所以嗓子干哑,她开始安排离婚的事:“这件事是因你而起,妈那边——”她顿了顿,调整自己的措辞,“你妈妈那边你去解释,我父母可能也要为难你,不过我拦不住,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的共同财产没有多少,名下所属的共同房产一共有两套,这套归我,A市那套离你公司近点,归你。”
“我会在今晚之前将这个房子里你的行李收拾好,交给你的助理。”
宋熠一直默默听着,此时才打断她的话说:“是我对不起你,A市那套房子也归你,另外我们手上的一些债劵基金,这些都给你。”
事情这样的条理清晰,比宋熠在脑中过的任何一次都简单,他甚至想了他该怎么说服安沁,可她没给他机会。
宋熠站起来。转身刚走了两步,听见身后的安沁唤他:“宋先生——客厅的月饼和礼物不要忘记拿走。”她微微笑,“中秋我就不去了。”
出门的时候宋熠回头看向客厅,安沁身体后仰躺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看起来很单薄的样子,宋熠走出大门的时候,甚至疑心安沁是不是在哭,因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可他脚步凝滞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
大概是看错了他想,毕竟她表现得如此镇定和冷静,不过也是,他们也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
“孩子?孩子是宋家的,她赵婧是吗?孩子进宋家的门我认,她配吗?”
末了又软了声音哄:“沁沁,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妈妈给你做主,你——”安沁打断了她的话,说:“阿姨,”对面很明显的一哽,安沁继续说,“阿姨,离婚我已经同意了。”
事情闹得这样大,大概也没过一个月,宋家到底是软化了,宋熠的母亲再生气,也禁不住那样小的孩子立在身前怯生生地叫一句奶奶。
银杏树叶在枝头簌簌而动,金黄的一层层铺过去,安沁站在他身后唤他,他应声回头,安沁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说:“不是说寄给我就好?”
宋熠沉默着:“总归是要来向两位老人家道歉的。”说完他看着安沁,漆黑的眸光幽深,说:“也对不起你。”
安沁极快地偏过头,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伸出手,说:“好了,协议给我吧。”
安沁签完字寄给了宋熠的助理,隔了不久,她收到宋熠的短信,说离婚证已经放在A市房子的玄关上,让她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拿。
她客气地回了一个“知道了,谢谢”。
他们的交际圈子交叠得太多,即使有意避免,有些时候也避无可避,在那个私人宴会上遇见时,两人颔首点头微笑,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注视在他们身上,宋熠还礼节性地问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谢谢,很好,你呢?”
“我也是。”
就这样,仿佛他们没有同床共枕三年多——三年五个月零六天。
拿着化验单之后她在医院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整个下午,暮夏的阳光还很炙热,她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可还是觉得冷,她双臂紧紧环着自己,这可真是够狗血的,她在心底嗤笑,面上却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苍凉的笑意来。
安沁是拿外卖的时候看见宋熠的,离婚后她就住在自己买的公寓中,宋熠来过一次,他大概是找遍了他知道的地方,安沁穿着拖鞋拎着海鲜饭回去的时候,楼下看见宋熠的车,他倚在车门上,正抽着烟,脚下丢着三四根烟头。
安沁恍然,她去的医院是宋家投资的,大股东,她结婚后在这个医院有定时的体检,去医院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这茬,所以宋熠这么快知道消息也很正常。
所以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宋熠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极快地掐灭烟头,抬手挥了挥空中的烟味,然后看着安沁,两个人沉默地对峙。
过了很久,安沁听见他问,语气艰难:“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结婚三年多了,两个人聚少离多,宋熠骨子里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如果不是宋熠这次提出离婚,她一直都不知道宋熠心里有个人,他一直在履行丈夫的责任,包容、体贴、稳重,记得每个纪念日和她的生日,记得她的喜好和口味,除了不爱她,这人简直就是二十四孝模范丈夫。
现在他站在她面前,语气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不会想留下这个孩子吧?”
安沁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种情绪和表情来面对问出这句话的宋熠,所以她尽量冷静地反问:“我们已经离婚了吧?这是我的事,宋先生。”
宋熠垂眸看着她,他很高,这样望着人有种睥睨的气势,可是路边的灯光投射过来,碎在他的眼睛里,浓墨重彩的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翻涌,可惜被他压下去了。
后来回忆起来,唯一能让安沁觉得好过一点的唯有他带点喑哑低沉的嗓音,仿佛是对自己决定的抱歉,又抑或是伤心这个没有出生机会的孩子,他说:“你知道的安沁,这孩子……我们两家要是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他欲言又止,安沁瞬间秒懂,他们两家要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和宋熠会被两家人押着去民政局复婚,尤其是他那个悲情远走的初恋,连带那个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跨进宋家的门。
天秤两端的筹码明明白白,取舍这样的容易,都不需要宋熠过多的思考,所以他在听见消息的时候,立马驱车赶过来。
离婚时一句废话都没有的安沁,被圈里人笑话都还能微笑的安沁,见到宋熠还能维持体面、和和气气的安沁,终于抬手,那个重重的巴掌时隔数月,终于扇在了宋熠的脸上。
他沉默地受了。
她一个人去C市做的手术,宋安两家的人脉都广,A市随便哪个医院,做了这样的手术都会传到两家老人的耳朵里,所以只能出去。
打了麻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看见窗外的银杏树,那天风很大,呼啸而过时银杏树叶簌簌地往下落,她想起那天拿着诊断书的时候,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捂着小腹毫无思绪地想了半天后,她点下了离婚后唯一一顿正常的餐饭,那时她想的是,要是孩子生下来营养不良就不好了。
打胎这件事她不敢告诉任何一位至亲好友,捂着小腹从病床上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靠在墙上。
她没用什么力气,也没有力气,宋熠却一个踉跄,靠着墙才稳住身形,惨白着脸和她说抱歉。
她已经痛得麻木了,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宋熠终于如愿以偿,已经是在一年后了。
作者/纸醉金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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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淡然聪慧落魄公主*甘心被调教纨绔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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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一会儿,他只是将我俩瞄来瞄去,不说话。我低头笑笑,到底不是本主,鸠占鹊巢,占得住一时,占不住一世。我向那女子伸手:“药水给我吧,咱俩也该换过来了。”女子停止抽泣,看了我一眼,低头轻移莲步,走上前将药水递给我。我打开瓷瓶,鲜红的药水如血。我将它倒于手上,搓一搓,双手敷面。很快,我听见厅里的众人皆小声惊呼。我知道,药水生效,我的面具掉了。我命身后丫鬟取铜镜来,低头一照:我不再闭月羞花,镜里的面貌清淡无味。五年后,我还是被打回原形——一个丫鬟。站在地上的女子,才是镇北将军真正该娶的人,蒋家大小姐。而我,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有时会问我,怎么能明白那么多人心阴暗,教她那么多诡道法子,把见过世面的蒋老爷都蒙哄过去。我笑言,我是从哪里来的,逃难来的。她在府中金尊玉贵地长大,而我自小,不看透炎凉冷暖恐怕活下去都难。我与她一同在府中明争暗斗,情谊自然不比寻常。她庶母已经被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给按得死死的,无法兴风作浪。我们几乎没吃过亏。毕竟她庶母只是图些府中大权,和我这种不用心便得死的人没法比心机。我最后一次出手,是她庶母想诱我投靠她,拿些银钱引我动心。我自然不从。我将来规划的是跟着小姐进将军府,哪里是这些蝇头小利可诱。
可她庶母好歹在府中还能说上话,见我不从她恼羞成怒,趁小姐不在,拿个由头命人乱棍打我。我当时心里便是一凉,只怕今日命丧。谁知我被打得皮开肉绽,眼看上不来气时,小姐回来了。我仍记得,她情急下连喝住下人的工夫都没有,合身扑在我身上,将我护在下面。下人一惊,手一偏,棍子打到她头上,鲜血直流,差一寸便到脸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下人打到差点破相,还是庶母指使,传出去简直笑话。蒋老爷闻听大怒,再加上小姐的梨花带雨,我的话里藏刀。她庶母本就有失宠迹象,这下真的全盘皆输。我的小姐订到镇北将军府,这件事稳如磐石。
我躺在下人房榻上,将养我满是伤痕的身体。小姐哭肿眼睛,端着亲手熬的汤药来,亲自喂我,推托不得。我看着她为我流泪担忧,当下心里一热。能扑上来替我挡棍子的人,当真不多。我握住她的手,心里暗自说,不管她扑上来时是为了救我还是施展苦肉计扳倒庶母,我从今日起,只真心待她。我还在暗想,她已经开口,她说不管我帮她是真心还是为了跟她嫁到镇北将军府,摆脱丫鬟身份做个侍妾。今日我没有叛她为她挨打,她今后只真心对我。
那一日不管何时想起,我都会微笑。打我出生,这么暖和的时候不多。扳倒庶母,即将嫁到镇北将军府,这两件大喜事同时发生,她顿时轻快了许多。府里没了对头,没人等着害她,她借个个时节赏花踏青拜月游湖,不再像从前拘在府中不敢出门。蒋老爷心疼她差点破相,也不过分拘她。全府只有我劝她,快嫁人了,不能总是任性出门。可她之前被压得着实喘不上气来,一旦放松了,不是那么容易被拘得住的。见我劝得多了,她索性出门不再带我。我一个丫鬟,即便和小姐再亲密,毕竟尊卑有别,也只能闭嘴不说。所幸婚期快到,再由她玩几天也就该收心嫁人了。不出两月,婚期快到。我忙着替她准备嫁人琐碎,无暇顾她,只知她日渐沉默消瘦,却也实在没空留心。我就疏忽了两个月,她便出事了,还是在嫁人前一天。
那天我为她清点嫁妆,准备出嫁,忙至深夜。她只沉默看我忙碌,抿嘴并不说话。我觉得异样,去问她,她死死盯着我,支开众人,眼睛通红。良久,突然开口说了句晴天霹雳,她不嫁了。我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想想她之前情形,心里一直怀疑又不敢说的事浮出来:“你心里有人了?”她点了点头,不等我问便交代,那人是个读书人,他们在外偶遇,几个月间便许了终身,约定生死相依。我问她,眼看要嫁人了,便是心里有人又能怎样。她下面说出的话更让我如耳边炸雷:“你替我出嫁!”
她脸色潮红,带着孤注一掷生死不理的决绝,对我快速说出计划。书生祖上是江湖人,有世间传说已久的人皮面具。她要我们互换,说她带我出门的时候,书生早已将我面貌画下。如今面具造好,我们只要戴上,便变换了相貌。我替她出嫁,她夜奔去找书生。我扶额,深觉我这小姐陷入情中,神智全都不在。我苦劝她,奔者为妾,她这么一跑,无媒无聘,将来嫁人连婚书都不好写。她不怕,两情相悦要什么婚书。我又说,她花容月貌,从此隐于面具,想摘时她也不得摘,万一被人认出来一世尽毁。
她轻笑,说书生爱的是她的人。我实在无法,便说人皮面具若不牢靠掉了,我们全都要倒霉。她拿出两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来,告诉我人皮面具没有书生家祖传的药水,至死不掉。只是我仍不愿意。她突然冲我跪下,泪如雨下求我成全。
她说:“将军府的荣华富贵我都给你,你用心为我筹谋,不也是为了不做丫鬟,跟我到将军府做屋里人吗?现在你不用做屋里人,我直接将正妻之位让与你!”我深深看她。她头上为我挡棍,少了块头发,如今才长出稀稀拉拉一缕。我闭眼,咬牙说:“我帮你。”她大喜,我接着一字一句:“我为的是你救我的情义。要不然,我也是有傲气的,我宁愿身为丫鬟进将军府打根基,也不愿顶着你的名义做什么正妻。”
那夜我与小姐对坐流泪,直至天明。天亮之后,她提包袱与书生私奔去,我坐花轿进将军府做主母。拜堂洞房,皆是我替。我变成蒋家大小姐,镇北将军府少主母。她变成偷了金银细软奔逃的丫鬟。将军府人丁简单,就我丈夫这一根独苗。只是这独苗却是个纨绔子弟,成日听曲看戏,架鸟玩鹰,气得我公公吹胡子瞪眼。
听说太子未废时,还曾青眼于他,属意他做女婿。只是此事刚订没多久,太子被废,他的独生女病死。现在看来,幸亏此事未成,否则太子的女婿是个纨绔子,传出去丢了太子面皮还连累将军府。如今我既嫁了他,便不会叫他这么浪荡下去。看准他吃软不吃硬,我便先日日投其所好,学他爱唱的曲爱听的戏。只是学得不成章法,唱出来连院子里那只鹩哥都不如。
我喂他养的鸟逗他训的鹰,什么好给它们吃什么,不出数月将那几只扁毛喂得圆润如猪。他见府里终于有人与他同好,跟他一起不务正业,倒也看我新奇起来。只是我五音不全,唱戏唱得他头疼脑热,实在睡不着便起来指点我一二。我学得认真,悟得快,他也教得渐渐勤快,每日天不亮便拉我起来吊嗓。我将他的鹰养肥,他气得火冒三丈,责令我日日遛鹰,给他遛瘦为止。他怕我伤着他的鹰,亦步亦趋在我后面跟着。一来二去,我与他日渐亲密,慢慢变得无话不谈。我又会做美食、会讲故事,他便越来越喜欢围着我转,出去得都少了。喜得镇北将军夫妇直夸讨了个好儿媳。每日我都讲故事给他听。从我逃难的见闻,到民间流传的皇家秘辛,变着法给他讲得有趣些。他说我比说书人讲得好,都不用到茶馆去听书。有一日我兴起,给他讲了个他祖辈的故事。
镇北将军是世袭的,因为他有个好曾祖,少年时平民乱、打地痞保一方平安,壮年时参军打蛮夷,屡立战功救下无数百姓。民间传说中,他是神一般的英雄人物。我丈夫虽知道自己曾祖战功显赫,却着实没听过民间传说。我公公谨慎,不敢讲祖辈英雄,怕我丈夫从小桀骜,知道了更是骄纵。我如今一件一件地讲给他听。他初时听得兴致勃勃,后来越听越沉默,只是眼睛精亮起来。打从我讲完老镇北将军的种种事迹,我丈夫走路都挺直腰板,呼呼带风。他从小习武,文韬武略均有名家教授。只是他玩心太重,不甚用功。如今重新捡起再学,他颇聪明,下了死力气,晨起舞剑,挑灯夜读,再不在外间流连。不出一年,他的师傅们都说他如今在同辈中已经佼佼。我逃难路上,多听民间传说,当今朝中乱象重重。太子被废,夺嫡者甚多。
我将路上听到的传闻都说与他听。他家中太平,乡土安宁,不像我一路逃难过来,听闻见识都多。他细细听我说民间传言,眉头皱得死紧。我穿插着再讲讲历朝来保国卫家的义士风骨,说得他深夜仍端坐书房思虑,与公公探讨朝中形势。公公恨不得到祠堂给祖宗上香,谢祖宗保佑他这棵独苗终于懂事。思索几日后他对我说,朝中如此下去,必有大乱。身为男儿当有一番作为,拨乱反正才不枉曾祖打下的名声。很快,我丈夫的话应验。
朝中四皇子联合北疆蛮夷起事,据说四皇子登基之日便有十六州送与蛮夷。当下皇帝偷偷离京躲避,一时烽火连绵,战事频起。镇北将军守疆御敌义不容辞,我丈夫跟着公公入了军中。从传令兵做起,再到先锋官,从小小战功到斩获蛮夷首领数十个,我丈夫同他曾祖一样,成为民间传说中的英雄。这些事我丈夫写给我的信里一概不提。他只同我讲,想念我给他讲故事的时光。时不时在战地中拈一朵花,拣几块漂亮石子,差下人从两军阵地为我送回。我婆婆年老,由我在家打理将军府一概事务,将府里理得清清楚楚。我既为将军府少主母,当尽力为他免去一切后顾之忧,由他安心立功去。
闲暇时看看他送回来的干花,把玩他为我拣的石子,却也不由低头笑笑。我这个丈夫,傻得可爱。我丈夫最后一战带兵打败蛮夷,少年成名在此一役。可毕竟大军都在边境,鞭长莫及,四皇子早于京城控了局势登了基。四皇子派人传话,前事一笔勾销,只要效忠,镇北将军府仍是世袭罔替。我公公和一干军中将领见事已如此,也只能暗叹一声接受提议,跟四皇子和和气气。我丈夫却不愿意。他回来后总是叫我一遍遍给他讲故事,讲他曾祖、讲民间传说的忠臣义士。我眼见他神情阴郁,每日闷闷不乐。我虽想和他朝朝暮暮,可我更愿意我丈夫身为男儿,在这世上风发意气。
我便劝说我丈夫,给公婆找个容身之地,我自尽力伺候尽孝。而他,自去干他的事。今后是生是死,都由心去。家里我自能料理清楚。我丈夫想了一夜,终是在清早不告而别。带着他在战场上培养的心腹,往京城去讨伐四皇子,勤王护驾去。这件事本是找死,谁知我丈夫数次九死一生,竟也真的做成。我丈夫拥立废太子登基,四皇子被我丈夫带兵围住,贬为庶人。我公公上表请辞,称年纪老迈需将养身体,乞皇帝将镇北将军之位与我丈夫。皇帝答允,亲自为我丈夫加封,而我夫贵妻荣,成为真正的将军夫人。就在这时候,我这小姐哭哭啼啼回来了。
作者/毒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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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男菩萨。
肩宽腿长,八块腹肌,衬衫不系扣,裤子遮到胯的那种男菩萨。
进公司第一天,隔壁工位的姐姐就一脸兴奋地凑过来八卦,「你知不知道我们部门新调来的经理,可帅了!」
我表面兴奋如鸡,实则波澜不惊。
呵,再帅还能有我老婆帅吗?
我从高中开始在微博上看男菩萨,从肌肉猛男到战损美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一个部门经理,想想就是那种已经被工作和资本家摧残得发际线和啤酒肚不能共存的老男人。
也就是天天坐办公室专心事业的纯情姐姐才会对他有感觉吧。
没错,我沉迷男色数十年,也算是万花丛中过,唯一一片沾了身的叶子,就是顾沉。
一个名字非常攻,但是腰线、肤色和声音都非常逆来顺受的男人。
可惜不露脸。
其实我多少也清楚,这个圈子里的人,如果不是丑得实在惊天动地,但凡找找角度p过之后加了滤镜还能勉强算是个人的,都会偶尔发几张亲妈不认的照片固固粉。
所以顾沉这么多年不露脸,多半实在也是拿不出手。
但这并不妨碍我管他叫老婆。
出来混,谁还不馋个身子了。
我握着手机,悄悄咪咪地钻进厕所,确认了一下左右的隔间都没有人,才放心地进去,掏出手机,开始淫笑。
更……没有更新?
我不可置信地在厕所里狠狠吸了口恶气。
然后浅yue了一下,呕。
很过分,真的很过分。
虽然我管他叫老婆,但是他没有准时更新。
非常过分。
我要取关他半分钟。
半分钟到了。
我大概翻了一下顾沉的超话,大家都在哀嚎为什么今天没有准时更新照片。
这还是第一次没有按时更新。
我有点担心。
老婆不会出什么事吧?
十二点十分,老婆发了条微博。
「今天刚到新岗位,工作有点忙,照片晚上补。」
配图是一张手照。
拍照的房间又大又宽敞,旁边还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阳光从窗户里晒到他手上,白得近乎透明。
骨节清晰,手指修长,指缝间透过一点绿植的反光,莫名显得……
我熟练地点开保存,设成锁屏。
笑话。
我混迹男色圈数十年,早就练成了一身瞬间飞裤子的特殊技能。
不仅速度快,而且花样多,有新意,保证查重率不超过百分之五。
下午一点,穿回裤子的我心满意足地坐回工位,开始啃饭团。
隔壁的姐姐好奇地问我,「你怎么没去吃中饭?」
我咬着鸡排含含糊糊,「我去看我男朋友了。」
「男朋友?」姐姐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有男朋友啦?有照片吗?帅不帅?」
「当然帅啦!」我非常骄傲地按亮锁屏给她看,「他有点害羞,不爱拍照片,所以只有这张手。」
别问我为什么不怕被戳穿。
问就是北极圈人无所畏惧。
「哇!」姐姐的眼睛闪得像我那年十天花完一个月工资,然后站在卤味店门口看着里面的猪蹄时候的眼神,「好好看!」
「是吧!」
「诶,不过。」姐姐皱了皱眉「这个窗户外面的楼,有点眼熟啊,感觉有点像我们公司隔壁的那栋。」
「是吗?」我也凑过去看了看,「好像是有点像,巧合吧?」
「好像不是……」姐姐又仔细地辨认了一会,突然大惊失色,「我靠,这不是李经理的办公室吗?!」
我:???
你说谁?
下午四点,开组会。
我有气无力地抱着资料和隔壁姐姐一起去会议室,第1085次解释,「不是,真不是,新经理真不是我男朋友,就是个巧合,真的。」
姐姐笑得见鱼尾纹不见眼,「啊对对对,小赵你以后可得多罩着姐姐啊。」
我恨。
我要是早知道顾沉是这么个年少有为腰细腿长家财万贯的我未来顶头上司,我就该在他直播的时候挥着彩带旋转入场,一边大声rap全是爱一边狂刷游艇让他边喘边叫老公。
虽然他长得丑,但是他身材好还有钱啊!
四点零五分。
顾沉掐着点走进会议室。
我垂着头从下慢慢往上看。
黑色皮鞋,亮得很反光。
黑色西裤,垂坠感很强。
黑色皮带,紧紧勒住腰。
黑色衬衫,扣子系到顶。
脖子很白,下巴很白,脸也很白,五官……
竟然还真得挺帅的!
靠!亏大了!
顾沉走到桌前,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叫李乘顾,是新来的部门经理,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多来和我交流,希望我们能够共事愉快。」
大家纷纷鼓掌。
气氛十分热烈。
隔壁的姐姐疯狂捅我,「我靠小赵你男朋友好帅啊!脾气也好好啊!我们年终奖是不是有着落了啊!」
而我呆若木鸡,满脑子都是,啊啊啊知道老婆真名了……啊啊啊!
大概是我的沉默太格格不入,顾沉……不对,李乘顾皱了皱眉头看向我,「小赵,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时没能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脱口而出,「老婆你真名真好听!」
大家:???
李乘顾:???
卧槽,我刚说了什么……
李乘顾的办公室。
我和他隔桌对视,一坐一站。
安静如鸡。
还有什么事能比对着新上司叫老婆还社死的吗?
有。
叫完之后被他拉到办公室罚站。
我开始认真思考如果说实话,我能活着走出这间办公室的可能性有多大。
冷静赵晓桐,冷静。
现在的情况是我手里有领导的把柄。
如果我是甄嬛,我就能凭借出色的宫斗技术和绿茶本色把李乘顾迷得神魂颠倒,从此和老婆走向人生巅峰。
如果我是端妃,我就能依靠敏锐的头脑瞬间分析出他此刻的心理活动,通过权衡利弊告诉他我是他必须要保下的女人,从此和老婆走向人生巅峰。
如果我是淳贵人,我就能凭借我出淤泥而不染的天真纯洁让他明白我刚才的口嗨只是一时失误,我终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然后他就会沉迷于我的纯真无邪,从此和我走向人生巅峰。
可惜我都不是。
我只是赵晓桐,一个在新上司面前大喊老婆被抓到办公室还死不悔改,一心沉迷宫斗剧的好色社畜。
所以我现在最好的选择是什么都不说,告诉他我只是午觉睡昏了头在会议室里做了春梦才会神志不清。
这样就算他要开除我我还是能拿到n+1的补偿,而不是因为性骚扰上司被扭送到派出所。
计划可行,开始实践。
然后就在我开口的那一秒,李乘顾毫无预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把刚刚承载过上一任一百六十斤秃头经理的皮椅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吱呀声。
我正在沉浸式思考的大脑被吓了一跳,然后我就忘记了被我牢牢握在手上,存着无数张老婆凉快照片的手机。
它被我甩了出去。
正正好好地。
落在了。
李乘顾的面前。
还恰巧亮起了屏幕。
没错。
就是那张今天中午才被拍出来的,在这个办公室里被拍出来的,我新顶头上司的,
手照。
李乘顾愣了一下,耳朵迅速地红了起来。
「你。」他非常难得地结巴了一下,「你知道了?」
「我。」我下意识地跟着他结巴了一下,「我知道了。」
「咳。」他垂下眼睛,睫毛不知所措地颤动了一下,像一只被惊醒的蝴蝶,「那你,可以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当然!」
我看着他大有燎原之势的脸,「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我发誓!」
「谢谢你。」他还是不敢看我,眼睛死死地盯着窗边那盆绿植,「谢谢你。」
「那……」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那我先出去了?」
他如梦初醒地打开手边的电脑,敲着键盘,看着屏幕,「好的,你先出去吧。」
我看着屏幕上一片空白的excel文档,非常镇定,「好的。」
刚出办公室的门,隔壁姐姐就迅速地捧着咖啡杯把我拦截进了茶水间里,「怎么样怎么样,李经理跟你说啥了?」
「也,也没说。」我遮遮掩掩地回答,「就,骂了我一顿。」
「啊?」姐姐大惊失色,「他骂你了?那你们吵架了?」
「没有,不是!」我非常耐心地跟她解释,「我和李经理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之前根本都不认识,那真是个误会。」
「那他开除你了?」
「没有啊。」
「这都不开除你,你还说你们没关系?」姐姐一脸“我都懂”的微笑,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的,不就是办公室恋情吗?我会帮你们保密的,放心吧。」
我生无可恋地和姐姐一起走出茶水间。
然后迎面撞上了在门口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的李乘顾。
姐姐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李乘顾愣了一下,直起了腰,放下了耳朵,镇定自若地跟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进了办公室。
怎么说呢,如果我没看见他衬衫领口下面通红的胸口。
我大概真的会觉得这确实是个误会。
短短半天,我经历了厕所舔屏,看见老婆真人,知道老婆真名,老婆成为顶头上司,当着同事管顶头上司叫老婆,被同事误会和顶头上司恋爱,被上司知道我有他的裸照。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啊。
就在我以为我已经到达了我的人生谷底的时候,隔壁姐姐坏笑着凑过来,说他们为李乘顾办了一个欢迎会。
而她非常贴心地把我和李乘顾的全天活动都安排在了一起。
我眼前一黑。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瘫在床上思考我的辞职信开头应该怎么写。
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我点开。
经历过下午的社死,我已经把桌面和锁屏都换成了纯黑色的图片。
我战战兢兢地点了通过。
战战兢兢地发了一个:「您好」。
李乘顾不回我。
很好。
我这个月不给他上舰长了。
十分钟后,李乘顾回了一个:「你好」。
和一个微笑的表情。
然而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想发的其实是:「你最好赶紧带着你肮脏的脑子和手机内存滚出我的公司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就拖着你的头发把你的肠子从嘴里扯出来勒死你」。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得打了个寒战。
非常不想回。
但是他给我发工资。
社畜没有尊严。
社畜也没有老婆。
我咽了下口水,颤抖着手打字:「李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
然后我看见他那边的对话框顶上不停地显示:「正在输入中」。
五分钟后,他回:「他们说你给我安排了一场欢迎会?」
我带着三分疑惑五分愤怒两分悔恨:「谁说的?」
他回:「何絮。」
我隔壁桌的热心姐姐。
我恨!
没办法,我打落牙往下咽:「没有没有,其实是我们部门一起出的主意,何絮姐只是比较照顾我所以才这么说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我有气无力地打字:「您放心,我以后一定离您远远的,那件事我半个字都不会告诉别人的,您不用担心。」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发过来的这句话显得有点……遗憾?
「那就好。」他的下一句跟得很快,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当然没有!」我吓得恨不得跑到他面前自证清白:「您放心,我当时绝对只是一不小心才刷到的那张照片,我完全是一个非常清心寡欲淡漠如菊的人,我二十多年都没有谈过恋爱,都快看破红尘了,您要是有需要我明天就去剃度,真的!」
我胆颤惊心地等了半个小时。
没有回复。
大概是不想理我了吧。
我松了口气,躺回床上打开某站。
笑死。
清心寡欲什么的。
等老娘绝经再说吧。
果不其然,李乘顾十点准时开了直播。
还是熟悉的客厅背景,还是熟悉的喉结和手。
我嘶哈了五分钟,然后开始疯狂敲键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我爱你!看看腿看看腰看看脸!」
「一天到晚叫我宝贝,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空气中怎么弥漫着一股焦味,原来是我烧起来了啊啊啊啊啊!」
李乘顾照例无视了大部分骚话,熟练地念着大家刷的礼物。
「感谢……」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小桶宝贝的冰阔落,谢谢。」
我正在快乐骚话的手指忽然停顿了一瞬。
是错觉吗?
为什么突然感到背后一凉?
——
“冉冉,别再想着跑,不然我真的会把你的腿打断的。”再次逃离病娇竹马失败后,他红着眼将我禁锢在怀里,厉声威胁道。
我泪眼婆娑,心想:被你这种疯批强行表白,不跑能行么。不过,后来我发现,他每一次疯都和我有关……
病娇竹马VS社恐小白兔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早上七点,我在生物钟的促使下睁开双眼,而后依照惯例三秒内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刚一起身,腰上便横过来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将我又拽回被窝里:“再陪我睡会儿,好困。”
王德发?!
什么妖魔鬼怪!
不是,啥情况啊?
我床上怎么会出现一个男人啊!
我呼吸都停了,脑子里一瞬间想到诸多刑事案件,比如“入室强奸”,再一...
我呼吸都停了,脑子里一瞬间想到诸多刑事案件,比如“入室强奸”,再一转,又想到“先奸后杀”。
妈妈……呜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啊,我爹创业这么多年,拉着我们娘俩睡过桥洞,被人追债追的小过街老鼠似的,一个馒头分两瓣吃,现在好不容易终于创业成功,我还没享受够呢,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阿弥陀佛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各路神仙,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发誓,如果我沈小冉今天平安脱险,一定天天给你们上香烧纸,再给你们一人修一座大庙。
“冉冉。”横在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我裸露的背瞬间抵上一个坚硬而温暖的胸膛,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你昨晚也是凌晨才睡,再睡会儿,别东想西想。”
他嗓音嘶哑得像抽了一宿烟。
我精准地从话语中铺捉到重要信息——“冉冉。”
也就是说,这个人认识我。
我在大脑里的数据库一一对比,甚至把隔壁那个嫌我是土包子的恶臭富二代声音都匹配了一遍,但仍旧没找到对应的人物。
也是……我翻了个白眼,这嗓子哑成这个鬼样子,能找出来才有鬼呢。
等等。
我后知后觉,刚刚我根本啥动作也没有啊!
作为一个深度社恐,我向来只敢在心里逼逼赖赖,这些话我哪里敢说出口啊!
而身后的人让我别东想西想,那么……说明他十分了解我,知道我一动不动时,内心戏多得能排满一整个暑期档。
而普天之下,能这么了解我的,除了我爸妈,只剩下那个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想到那个人的脸,我就一阵悲戚。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会是他啊,还不如是隔壁那个恶臭富二代呢!
“冉冉。”身后的人一直等不到我的回应,一翻身,将床头的灯打开,“既然你不睡,那我们聊聊吧。”
室内光线一下子亮堂起来,随着开关声响起,我心脏也咯噔一下。
妈的。
恶霸就是牛啊,说开灯就开灯,丝毫不怕尴尬。
他不怕我怕。
灯开的瞬间,我猛地闭上眼睛,拉住被子边缘,往里面躲。
丁勤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被子传来:“我打算重新追你,你什么想法?”
?
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敢有什么想法?
开玩笑,他可是十九岁就坐牢,吃了一年牢饭的恶霸啊!
何况,我们之间,是我理亏。
我哪敢说一个反驳的字。
我和丁勤其实从小就认识,但并不太熟。
他父亲和我爸是世交,经常在一起喝茶唠嗑,聊一些两人年轻时的往事。但我打小就是深度社恐人士,医生说我这情况再严重一点就是自闭症了,而丁勤,打小就是恶霸,天天领着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打架。
所以我们俩几乎碰不到一起。
四岁那年,我有幸见过一次他跟人打架,那会儿他才六岁,对方已经是个上初中的孩子。
他们俩一同随父母来我家参加宴会,跑到外面去玩,同时看上了我家院子里那架秋千。
那是我爸亲手给我做的,是我四岁的生日礼物,他为此推了好多合作,跟木匠学了好久,一点点亲手做成的。
我很珍惜那架秋千,其实他们谁玩我都不太开心,但我害怕跟人交流,叹了口气,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眼下两人一人拽着一边,谁都不肯放手。
小丁勤说:“你不准玩。”
初中生挥了挥拳头:“你能打过我再说,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个道理不懂啊?”
小丁勤气得咬牙:“不懂?”
“哦。”初中生抠抠鼻子,直接一下子把小丁勤推开,然后坐上了秋千。
小丁勤气急败坏,从地上起来后,抱着他的大腿就咬了下去。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过长空。
初中生疼得厉害,疯狂地拍打着小丁勤的脑袋和脸,但后者死不撒口,最后生生咬得初中生疼晕了过去。
大人们闻声赶来时,小丁勤还在咬着初中生,嘴角流出好多血。而初中生已经两眼一翻,倒在了草坪上。
后来听说初中生腿上被缝了好几针,那之后一见到丁勤,隔老远就要躲开。
我听的心惊胆战,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和丁勤正面碰上。
如我所愿,第二年我家破产了。
连我家的别墅也被法院封了。
我们一家三口狼狈地住进一间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平房。
这下我再也不会碰到丁大少爷了。
我泪流满面。
比起破产,我其实宁愿天天被丁勤咬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家破产后的生活过得十分艰苦,父亲要面子,宁愿带着我们娘俩住桥洞,也不肯要以前那些朋友的接济。
那年我才五岁,不懂生活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那副模样,整日地哭。
后来我上了小学,母亲说什么也不愿意亏待我念书,背着我爸找丁勤他爸借了钱,把我送进了最好的私立小学。
但恶梦也从此来袭。
我在那些富家子弟眼里格格不入,一个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偏偏要和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阔少爷、千金小姐在一起念书。
他们说我脏,把我的桌椅搬到最后一桌,离前一排都很远,几乎快要进入储物间里。垃圾桶就在旁边,夏天时总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很难受,但我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着。
谁曾想,我越是逆来顺受,他们便越放肆。后来,他们连在校外也对我各种羞辱。
有次正好被丁勤看到了,他隔着一条巷子,正在便利店买面包,等收银员结账时,眼睛四处看,不咸不淡地往我这边看过来,而后眼睛忽然聚焦,顾不上结账,就朝我跑来,三两下把那群人打倒,带我离开。
想来是看在我爸和他爸友好关系的面子上。
出了巷子,我趁他不注意,悄悄拐到了另外一条巷子里。
也不是我没良心,实在是他小时候把人大腿咬得满是血,我对他有阴影。
跟他走在一起,我害怕。
而且,我也往他外套里偷偷塞了一颗糖,算是感谢,也不算很没良心吧?
微风徐徐,我在隔壁的巷子里偷偷注视着丁勤,他很快便发现身后没了人,盯着我原先站的地方愣了好久,嘴巴张张合合。
我想应该是在骂我。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回了便利店,从包里掏钱的时候,摸到了那颗糖。
大约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他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但等我定睛想看仔细时,他已经付了钱,离开了那里。
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那次之后,我也没再看到过他。
慢慢地,这个人又在我脑子里淡去。
再一次见到丁勤,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他变化很大,与当年在巷子里见到的模样千差万别。
当年在巷子里,他虽小,但一身贵气,白衬衫干干净净,头发细软。那会儿我们俩站在一起,别人打一眼瞧去,还以为我是他在路边捡的猫猫狗狗。
而眼前的丁勤,却是胡子拉碴,黑眼圈重得像是几宿没有睡过好觉,手腕上被戴了冰冷的手铐,在灯下泛着银色的光。
猛一看,甚至比前两年父亲欠债不还,被人追到不敢回家,我们全家住在桥洞下时还狼狈一些。
他看到我来,脸上表情瞬间复杂起来,先是愤怒,又被压下去,转为冷漠,而后又似乎有点庆幸。
我被他这瞬息万变的表情吓到,悄悄往父亲身后躲了躲。
丁勤眼神冷下去,用嘴型对我说了句:“没良心。”
我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但敢怒不敢言,没有反驳。
一场辩论赛一般的律师谈话后,法官宣布,判处丁勤一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立即执行。
而后丁勤被带走。
临走前,他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跟身边的警察说了什么,警察领着他来到我面前。
我被吓得直哆嗦。
但丁勤什么也没做,只是俯身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警告道:“以后放学赶紧回家,别在外面瞎跑,跟那些猫猫狗狗玩,要是让我知道你放学不立马回家,出来后我打断你的腿。”
我胆小,不经吓,眼泪就那么在眼眶里打转,而后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丁勤很是无语,翻了个白眼,凶神恶煞道:“再哭我揍你信不信?”
我立马闭嘴,但是眼泪怎么也收不住,悄无声息地从两边流下来。
丁勤扬起手。
我以为他忍无可忍要打我,立马闭上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他带着温热体温的指腹,轻轻擦拭掉我的眼泪。
而后,他语气仍旧不善,有些不耐烦地问我:“跟你说的话记住没?”
我抽抽噎噎:“记、记住了。”
他罕见得有耐心:“你重复一遍。”
“放学立马回家,”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慢慢重复道,“要是在外面瞎跑,被你知道,你就,你就,打断我的腿。”
“嗯。”他终于满意,起身跟着警察走了。
他离开法庭的一瞬间,我身后传来崩溃的哭声。我转头,看见丁伯母眉心紧蹙,倒在丁伯父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我自己动不动就哭,却见不得别人哭。
即便心里胆怯,犹豫再三,还是给丁伯母递了张纸巾过去。
丁勤在监狱期间,我跟着父亲去看过他一回。
他剃了寸头,被打磨得棱角分明,皮肤也不似从前那样白皙,暴露在空气里的一部分黑黢黢的。
竟是比从前还凶了,看起来武力值增加了不少。
丁伯父、丁伯母,以及我父亲依次与他交谈,而后父亲推了推我,问:“你要不要跟丁勤哥哥说说话?”
我怕他怕得要命,垂着脑袋,无声拒绝。
丁勤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传进我耳朵:“冉冉,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那不是废话嘛。
但是我不敢这么说,我敢肯定,要是我点头,这人估计能从里面飞出来揍我。
于是我扬起小脸,对着他笑了起来:“没有,我很想跟你说话。”
丁勤扬了扬眉,漂亮饱满的嘴巴里,却说出了让我心如寒冰的话:“那好,这里面可以写信,你每天给我写一封信送进来。”
于是,从那天起,我学习之余,还得抽空写小作文给他送到监狱里去。
他不太回信,只偶尔会写一封信,二次警告我放学别乱跑,要是乱跑就打断我的腿。
我考上大学那年,丁勤刑满出狱了。
我去接他时,他整个人又黑了一圈,身材倒是有增无减,一副孔武有力的感觉。
他从监狱里出来,外面艳阳高照,近40°的高温让地面能把鸡蛋煎熟,他却没有丝毫感觉,畅快地张开双手,用力呼吸空气,仿佛这是多么难得的东西。
我撑着伞,在父亲的示意下走上前,递给他一束花:“丁勤哥哥。”
他接过花,捏了捏我的脸,问:“考上A大了?”
我点点头。
他笑:“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没想到成绩还挺好的。”
我感觉受到了侮辱,没接话,跟在他身边一起上了车。
为了庆祝丁勤出狱,丁伯父在家设宴,邀请几位要好的朋友来。
丁勤也很开心,一整天都没说要打断我的腿的话。甚至吃饭的时候,他看见我眼巴巴瞅着远处的清蒸鳜鱼,但不敢转桌子,还特意替我把桌子转了过来。
我受宠若惊,连忙夹了一块在碗里,又道:“谢谢丁勤哥哥。”
他正在和隔壁的朋友聊天,大约是没听到,没回我。我想了想,夹了一筷子在他碗里,算是谢意,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吃饭。
然而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了不对劲。
我爱吃肉,不爱吃蔬菜,一开始的时候,丁勤看到我馋哪道菜,就把哪道菜转到我面前,但吃着吃着,他大概发现我一直在吃肉,开始故意把上海青往我面前转。
我不想吃,鼓起勇气把桌子转开一点,但下一秒,他就又把蔬菜转回我面前。
我只能趁他不注意又偷偷转。
转了几次,他扭过头来,筷子在碗边敲了敲,语气不善:“信不信我揍你?”
我只好夹起两根青菜往嘴里塞。
丁勤这才又跟旁边的人继续说话。
我长叹一口气,心想默默祈祷,希望吃完这段饭后,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他。
真的太凶了,呜呜呜,比我妈还凶。
但事与愿违,很快丁伯父找到我,要我帮他个忙。
他一上来就哭:“冉冉啊,这里是一百万,你帮伯父一个小忙吧,这些钱算是酬劳。”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小忙。
老话说,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何况这是一百万!
一百万啊!
这对五岁就家道中落的我来说,属于天文数字,我这见识浅薄的脑袋根本不知道一百万换成纸币能堆多少摞。
这不是想让我帮忙,估计是想买我的小命。
我婉拒道:“伯父,我脑子笨,应该帮不上你的忙。”
“不,你可以。”丁伯父激动地捂住我的手,“只有你可以,丁勤就受不了你这种哭包……啊呸,伯父不是那意思,伯父的意思是,乖乖的,他就受不了你这种乖乖的。”
“他出狱后被学校告知开除了,不能再继续读书,心情很不好,整天去酒吧喝酒。我怕他想不开……”丁伯父叹了口气,“他小时候就怕你,你一哭他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你就帮着伯父盯着他一下吧。”他万分恳切地看着我,“最好能再帮他走出阴霾,好好生活。”
我欲哭无泪。
让我盯着丁勤,真的是想让我去送死啊。
可是等我回过神来,刚想拒绝,便发现丁伯父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冉冉啊,你不会忍心拒绝伯父这点小小的请求吧?”
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我便开始了当丁勤跟屁虫的生活。
丁勤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经常去酒吧买醉,时常要喝到半夜。
我下午上完课就去找他,跟着他一起去酒吧,然后他喝酒,我就在旁边玩消消乐。
丁勤几乎就没清醒过,不停地跟人碰杯,喝多了直接上台唱歌,然后又四处跑。
他不太理我,但也不会丢下我,所以我很安心地待在吧台,等他喝够了,就过来找我,然后带我回家。
但酒精让人失去理智,在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转多了,总会遇到一两个惹事的。
那天丁勤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在吧台玩消消乐,忽然有两个男人过来搭讪,往我面前递一杯酒,笑道:“妹妹,哥哥请你喝一杯。”
我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不喝酒。”
“不喝酒来酒吧?”两人疯狂地笑起来,又把酒往我面前推了推,“妹妹,赏个脸,喝一杯吧,喝完我们就走,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没喝过酒,闻着酒味并不好闻。
但两人穷追不舍,我没办法,只好起身,准备暂时离开,一会儿再回来等丁勤。
却不想,离开的一瞬间,肩膀上搭过来一只手。
是那两个男人。
他们表情已然变了一副:“装什么清高,好女人会来这里?不就是想钓大鱼吗?嫌我长得不好看?给你钱行不行?”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在我没反应过来时,从我的领口塞了进去。
那一幕羞辱性十足。
我闻到纸币上特殊的气味,带着一丝汗味,就那么硌进我的胸间。
我十八岁,已然发育成熟。
男人塞进去时,手指触碰到我的皮肤。
我眼眶一红,又忍不住要掉下眼泪。
四周人声吵杂,大家嬉笑打闹一片,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我感到屈辱,往后退了一步,忍着眼泪将钱拿出来。
那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手,似乎在欣赏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