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操作。良是NBA训练师,泽是NBA新秀。这篇我还没确定是泽良还是互攻,先标个互攻吧。
对NBA和训练的描写基本都是我诌的,不要把从不看球的写手YY当真。主要还是为了谈恋爱。
1.
泽北荣治在早晨走进球场时有点紧张。这可是NBA的球场,他刚刚中了选秀,要来看看自己未来三年的职业赛场。经理热情地欢迎了他,队友们也都在,他大致介绍了自己,提前背过,所以听起来还挺顺畅。然后主教练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懂,露出疑惑的表情。边上助理教练连说带比划讲了半天,泽北总算听明白了,要给他配一个训练师,负责他的训练日程安排。“日本人。”助理教练说,这个词他听懂了。“你会喜欢他的。”
泽北高兴地点头。他来......
泽北高兴地点头。他来美国快三年,英语终于从Hello,yes和no进化到篮球术语(熟练)和日常对话(普通),但复杂的交流还是有点难,刚进球队居然能碰到日本人,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
主教练叫了一声:“Miyagi!”挥了挥手,从球场后方走过来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样子,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头发卷卷的积在头顶,剃出很干净的鬓角,耳朵上一排耳钉,穿着看上去就很潮的T恤短裤,拿着一个记录板。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有点耷拉的眼睛,看着更像是美国本地人。
呃,美籍日裔吗,会不会说日语啊。
主教练拍拍男人的肩,对他叮嘱了几句,走到一边去了。
泽北犹豫要跟他说英语还是日语,对方倒是很友好地伸出手来。“MiyagiRyota。你可以叫我Miyagi。”他介绍道。“你感觉如何?”他说的是英语。
那泽北也只好跟他说英语。“还不错。很高兴认识你。”握住Miyagi的手晃了晃。
“我是球队的训练师,接下来几个月你就是我的了。”Miyagi说。走到场边上,泽北也跟着他走到一边。
“你有什么偏好的训练习惯吗?”Miyagi问,拿出自己的记录板准备记录。
“我一般早上练习。”泽北回答。
Miyagi在他的记录板上记下。等了一会儿,晃了下笔,疑问地看泽北。
泽北才意识到他在等自己说详情。“呃,通常会很早,我5点半到6点半晨跑,之后会做一些力量和拉伸练习,在9点之前结束。”
泽北的脸涨红了。“我下午还会继续训练3到5个小时。”
Miyagi挑了下眉,他的眉毛很灵活,传达出一种类似“哦是吗”的情绪。泽北略微有点被冒犯到。
泽北一凛。他认真点头。
“那么欢迎来到职业篮球的世界。我们一起努力吧。”Miyagi说。他笑了笑,这让他原本看上去很严肃的脸忽然亮了起来。
练完了教练叫了,说要进行团队训练。泽北呼出一口气,热身状态正好,他觉得他能比昨天发挥更好些。他走过去,听教练安排,努力理解他的意思。教练说三对三对抗,每组十分钟。把泽北和另外两个队友分在一起。
泽北他们组是第三个上的,上两轮是首发对轮替,所以他也以为这次也是,但上了场,发现对手换了,Miyagi和另外两个队员站在对面。Miyagi掰着自己的腿,和边上的人说话。他和泽北站对位。
泽北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让训练师对我是指我连轮替都不如吗?
教练哨响,练习就开始了。泽北憋了火要显示自己,上来就扣了个篮,又故意用身高压着Miyagi打,一开始确实挺占优,但没几分钟后,他发现不对了,Miyagi缠着他,他没什么进球机会,稍一愣神,球被偷了,一转头,Miyagi已经带球跑向后场了。
泽北转身追了上来,Miyagi没什么表情,在他追到身前时俯身压低,泽北以为他要突破,连忙也压低身体,谁知他盯着泽北,手一转,把球从背后传给了队友,队友接住,也回敬了一个扣篮。
泽北抿了抿嘴唇,这个训练师,有点厉害啊。
十分钟打完,泽北他们输了四分。泽北被Miyagi突破了好几回,他自己都觉得可气。小个子的训练师灵活得像条鱼,从他胯下、腰间、对面运球过人,居然还借着一球反弹到泽北身上传了个球,气得泽北恶犯,把他拽倒在地。
Miyagi爬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露出一个笑,他的眉毛又挑起那个讽刺的弧度了。“小子,你要学的可太多了。”他说的是日语。
泽北的眼睛睁大了。
上午的练习结束,几个队友带着他和今年进来的另一个新秀一起去球队餐厅吃午饭。
“这里是球队配置的营养餐,有普通和特别需求两种。如果有需求要提前跟营养师约。”队友介绍说,拿走了署着自己名字的餐盘。“坦白说,不太好吃,我有时也会自己带。休息室有微波炉和冰箱可以自己用。”
他们拿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另外一个新秀叫Will,是美国本地人,虽然他自称有安哥拉血统,不过那也是三代之上了。几个人简单地聊起天,Will比较活泼,和队友们讲到什么有趣的梗,一起笑起来,泽北听不懂他们的笑话,英语不好也插不上话,只在被问到问题时才说几句。
“不过你来Miyagi可要高兴了。”队友忽然对他说。“我们这里只有他一个日本人……我们还有没有其他亚裔?”他问另一个队友。
“康复和医疗组里有,那个LEE,还有PYO?我们会计也是。”另一个队友说。“不过应该是越南人?中国人?”
“Miyagi,他好厉害啊。”泽北想了想,说道。“训练师都这么厉害吗?”
几个队友一起笑了起来。“NBA球员450位,全联盟常驻训练师150位,你说呢?”一个队友说。
泽北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加上助理训练师就多了。一个主训有三、四个助理吧。”另一个队友说。“我刚来时候Miyagi还是助理,去年升的主训,还是前年?记不清了,反正他填的Jackson的缺。”
“我觉得他比Jackson好多了。老Peter总算没犯糊涂。”
“你们俩都给分到Miyagi那里了,对吧?”另一个队友说。“去年我记得也是他负责带新人。”
“我不是,我的训练师是Paul。”Will说。“Miyagi好像只带Eiji哎。”
“Paul也很厉害,他负责全队的力量训练。”队友说。“好好珍惜吧,这可是新人福利。单独辅导只有这四个月,等开赛就不会有这种好日子啦。”
下午的练习是团队练习,一个完整的混合赛,主要是练练新人。泽北一开始有点没放开,Will倒是拼得挺凶,得到不少进球机会——他俩在选秀营里排序泽北更靠前,但Will是他们队今年第一轮选中的,泽北是第二轮。中场时教练表扬了Will,拍了拍泽北,没多说什么。泽北擦了擦脸上的汗。周围助理教练、训练师们都在看。他扫了一眼过去,Miyagi抱着手臂,没什么表情。
下半场泽北渐渐打开了,有几个球进得非常漂亮,得到了队友的称赞,他也不由得开心起来。混合赛之后主教练就地宣布解散——本来就是休赛期,为了等他们两个新人才把大家召集起来见一面。大部分老队员都有自己训练师,也就他们两个新人由球队暂时安排。老队员们各自离开,泽北还在想他是不是也可以走了,Miyagi对他做了个勾手的手势,示意他过去。
“你之后有自己的训练安排吗?”Miyagi问,还是用的英语。
泽北摇头。
“那你留下来,练习到六点结束。”Miyagi说。“喝点水,然后我们开始。”他递了瓶矿泉水过来。
之后的两个半小时,Miyagi带了一个助理训练师一起,让泽北进行传球投篮练习,强度和难度都超过了泽北以前的练习。泽北之前打满48分钟体力消耗大,投了一会儿姿势就散了,他走过来把泽北的手臂掰正,让他维持姿势才给他球。
“受不了的时候,告诉我。”Miyagi说。
泽北到最后真的是咬牙坚持,手臂酸痛得不像自己的,汗流下来把眼睛都糊住了。他在日本时是第一高中生,未曾尝过一次败绩,高二结束语言班后进入美国高中联赛,也打得很出色,拿奖学金进的体育名校,一年就被选秀选走,虽然排序不高,也已经是外籍球员可以想象的最好路径了,但依然,这是职业的赛场。
泽北又投偏了一个球。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
“没问题吗?”Miyagi问。
泽北点头。距离六点还有好一会儿。但他越投越偏,Miyagi叫了停。
“今天就到这里了。”Miyagi说。“明天再过来吧。”
泽北喘着气,晃了晃自己的手臂。他想他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但Miyagi脸上看不出什么想法。
“明天早上9点来球馆。”Miyagi说。“我们开始正式训练。你OK吗?如果有其他安排需要提前跟我说。”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泽北走向自己的包,弯腰想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但手指捏不住拉链,试了几次才打开。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掏出来,努力用手指按开通讯录,递给Miyagi。
“今天晚上你手臂需要冰敷一下。”他说,这才松开手。
泽北回到经纪人给他定的公寓。幸好离球馆不远,步行就能到达,他真的不相信自己能顺利开车。
第一天。他想。
然后他嘶地抽了口气,龇牙咧嘴,拖着脚去冰箱里找冰块去了。
第二天早上,泽北难得没有晨练。他的手臂还是有些肿胀,自己一个人很难控制好冰敷,总是会滑掉。麻胀感变成了酸痛,感觉比昨天更严重,确实练得有点过头了。
这样行不行啊,泽北有点担心。但他还是在9点准时到了球馆。
Miyagi也到了,换了一身看上去依然非常潮的衣服,而且比昨天还夸张,手上戴了手链戒指,脖子上还戴了项链,感觉可以随时去街头唱个RAP。打球可以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早上好,Eiji。”Miyagi说,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他拿了一摞纸,找了张桌子,示意泽北上前,泽北在他身边坐下,原来是训练计划书。
Miyagi开始跟他一一讲解起来。NBA的训练计划书当然比NCAA要复杂不少,泽北看了看,除了每周日有一天休息,基本上排满了。平均每天有四到五种练习,排得很丰富。但他看着看着有点走神……因为Miyagi真的好香啊!昨天他就闻到Miyagi用香水,但距离远,现在就坐到他身边,香气直直地扑进他鼻子里,搞得他头都有点发晕。
Miyagi讲完了几句什么,问他有什么问题,泽北恍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没听明白。”泽北说。“可以再说一遍吗?”
Miyagi看了他一眼,放慢语速给他重复了一遍。
这次泽北听懂了,不过他完全没有异议。“Iamallyours.”他回答道。
Miyagi点点头。“那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球馆里还有几个队员带着自己训练师在练习,有一个助理教练在。Miyagi先让助理训练师带泽北去热身,自己去跟助理教练说话,等泽北热身好了,走回来让他做步伐训练。泽北稍稍松口气,他手臂还没恢复,暂时不想做上肢练习。
Miyagi先给他示范了一遍,跟他说了几个技术要点,泽北没有听得非常明白,但他看着Miyagi的示范,自己学着做,也能学得七八分,反复了几次,Miyagi又做了两回示范,再帮他纠正细节,之后就是反复练习,练到熟练为止。篮球的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可以靠练习分解获得,无非是练到什么程度。一整个早上他练了三个步伐,快要午餐前,Miyagi叫了停。
“带上球来一遍。”Miyagi说,从助理教练那里拿来球,抛给泽北。泽北接住,随后感觉手臂熟悉的刺痛。
“我来偷你的球,你要防我。”Miyagi说,他拉了拉自己的裤子,看向泽北。
泽北拍了两下球,朝他冲了过去。他步伐没问题,但Miyagi力气不小,在两个来回之间他球没拿稳,被Miyagi偷走了。
Miyagi拿着球跑了几步,转过身来看他,皱着眉。“手臂,还不行吗?”
泽北不太好意思地摇摇头。
Miyagi脸色沉了下来。“下次承受不了的情况请你直接跟我说。”
泽北脸红,他低头说了一句抱歉。
Miyagi叫他的助理拿医药箱过来,自己走上前,揉捏泽北的手臂,泽北忍着没叫出声,疼得眼圈泛红。
“你做了紧急处理吗?”Miyagi问。“冰敷过?”
“冰敷是做过了。但可能没做到位。”泽北说,又急忙解释道。“没关系,过两天就好了。”
Miyagi瞪他一眼。“我要对你的竞技状态负责。这是我的工作。”
泽北窘迫起来,觉得自己给他添麻烦了。
助理把医药箱拿过来,Miyagi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拿出止痛喷雾,把泽北的袖子捋高,对着喷了一通。
“下午训练计划要改了。”Miyagi说。“你去医疗组那边报个到让他们给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吧?”泽北有点慌。“肌肉用过度而已,休息两天,不,一天就行了。”
“我们医疗组有一些小把戏能帮助你快速恢复。”Miyagi说,语气强硬。“别拒绝。”
泽北只好咽了下去。
午餐他是一个人吃的,选的普通的球员套餐,因为休赛期,人不多,餐厅里空荡荡的,他默默地咽藜麦和水煮鸡胸肉,瞟了一眼,看到写着MIYAGI.R的特别套餐,里面居然有小寿司卷,看得他有点馋。
泽北有些失落,他跟助理训练师玩了一会儿球,才离开。
第二天。
第三天,Miyagi带来了调整过的训练计划。他增加了更多的力量训练计划,并且说他跟营养师讲了需要给泽北单独配增肌餐。
那天训练很顺利,上午是运球练习加有氧。下午是力量加投篮。NCAA虽然也有教练组会指导,但个人的专业训练师泽北是第一次体会。Miyagi经验很丰富,态度也认真,所以他也认真起来,训练量当然比NCAA要大,但还好,他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了。
到傍晚时他们的球员发展经理来了,说要请他吃饭,昨天他请了Will,是为了缓解新人紧张,帮助他们适应。地点定在城中一个非常奢华的酒店。
泽北把汗湿的衣服换下,冲了个澡,叫了个车前往。到了地方之后发现Miyagi也在。
“都是日本人,你可以更放松一些。”球员发展经理说。
Miyagi朝他点头,笑了笑。他也换了一身衣服,又戴上了他那些叮叮当当的配饰。他在私下里看上去和在球馆里不太一样,但泽北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他毕竟也没和Miyagi那么熟。
经理跟他寒暄了一大堆家乡、喜欢的球员之类的事,Miyagi在边上听,泽北说得磕磕巴巴,问到爱好时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说了非常老土的看电影和玩游戏,天知道他上一次进影院还是一年前,并且因为没听懂台词睡过去了大半,游戏他玩得也不多,游戏哪有篮球好玩。
经理当然非常擅长闲谈,从他的大学生活聊到高中,有没有女朋友,听泽北说来美之后还没有恋爱过,有点吃惊,随后很快安慰他说我们球员很受欢迎,你很快会发现自己被女孩包围。
泽北心想我以前也被女孩包围,只可惜比起女孩我更喜欢男孩。但他当然不会说。
之后他们聊了点别的。Miyagi和经理聊起来球队的一些计划,认识的一些熟人,泽北听不太懂,就安静地吃,昂贵的酒店菜品华而不实,味道虽然很不错,但分量略少,他吃完了没觉得饱,但经理请客他也不好开口再要。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经理去了趟洗手间,只剩泽北和Miyagi两个人,Miyagi也吃完了,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也没看手机,只是用手指拨弄着水杯杯口。泽北看了他几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可以问一下吗,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他用英语问。
Miyagi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他伸手蘸了点杯子里的水,在桌面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泽北凑上前看,努力倒着辨认水渍。
“宫……”他念道。“……城。……良田。”
宫城写完最后一划,把手指在餐巾上擦了擦,擦掉了桌上的水,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泽北荣治。”他说的是日语。
泽北愣了一秒才回他我也是,不自觉地又回到日本人的习惯,要对他鞠躬说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低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晚餐结束之后各自回去,宫城说我送Eiji回去吧,正好顺路,免得打车了。经理说好的好的,Miyagi,Eiji是你的了,你多照顾点他,宫城说没问题。
泽北跟着他取车,是一辆红色Jeep,泽北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调整好位置,系好安全带。车内有很明显的香氛味道,但并不令人讨厌。
宫城发动车,问他具体地址,泽北报给他,顿了顿,又问:“可以说日语吗?”
宫城做了个手势表示你随意。
于是泽北深吸了口气,开始了:“宫城桑是日裔美国人吗?宫城桑好厉害,做球队的常驻训练师是不是超难?你怎么练出来的?宫城桑为什么会想要来我们队?你还带过哪些人?我们当家球星那个Abenathy你带过吗?他是怎么练的?”他兴奋地看向宫城。
宫城足足愣了三秒才开口:“啊,不是,我十六年前来美国的。”又顿了顿。“我没带过Abenathy,他有自己训练师。”
泽北等着他继续,宫城却没再说话,只是把车从车位里开了出来,开上了路。泽北不满足他的回答,还想继续追问,宫城开了口:“泽北君,”他说,发音比美国人标准多了。“你还想不想再吃点东西?我知道有家卖拉面的店,现在应该还开着。”
泽北两眼放光。“要!”立刻把他的问题忘了。天知道他来美国有多想吃拉面。他来这座城市没几天,现在唯一熟悉的路就是从球馆到家,有这个机会吃拉面真是想想就幸福升天,让他对宫城生出浓浓的感激和憧憬之心。
“别太期待,跟国内比肯定还是有很大差距。”宫城说。“嘛,但算我找到为数不多不是中国人开的日本料理了。”
那家店生意还挺红火,都这个点了,还有不少客人。跟传统日式拉面店不一样,还是采用的西式餐厅格局。宫城熟门熟路地走进去,等招待给他们安排了位置落座,给泽北推荐了他们家的招牌拉面,自己点了个小食。
等面条上来的过程中泽北基本上已经把自己到美国来的心路历程又讲了一遍,把刚才英文表达不清楚的地方用日语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他刚来时英文差得一塌糊涂,其实吃了不少苦,但他讲起来都只记得自己在高中最后一年带领校队横扫片区,提前夺冠的辉煌。
宫城也没嫌他话多,过程还挺和蔼。
翘首以盼的拉面终于上来了。没有酸笋,炖肉换成了切好的一块块肉,但至少,面条真的是拉面啊!泽北一口热乎乎的面条吸溜进肚,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了。
宫城愣了一下,伸手给他抽纸巾。
“谢谢宫城桑。”泽北边哭边说。“真的太感谢了。我好久没吃到拉面了。”
宫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啊……啊,不用谢,下次有机会带你去吃点别的。”
吃完宫城执意买了单。“这餐算我的。”他说。“以后会有你付钱的机会。”
泽北吃得有点太撑,刚才本来也吃了七分饱,但难得吃拉面,当然一碗吃得干干净净。撑得他坐在车里要忍不住一直摸自己肚子。
宫城看他一眼,没忍住笑。“这个就别汇报营养师了。”朝他Wink了一下。他怎么连Wink都做得这么自然好看。
泽北不由自主有点脸红。他点点头。
“明天没问题吧?”
“没问题!”泽北立刻回答。
宫城送他回到租的公寓前,泽北朝他告别,说明天见,宫城也挥手致意。他目送宫城倒车,红色的吉普在夜幕中开出步道,汇入车流。
他在走进电梯时对自己握了握拳。第三天。
第四天,泽北到了球场,看到宫城在,就很高兴地跑过去找他说话。
“宫城桑,你到得好早!”他不自觉地就用日语说了。“昨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宫城挥手示意不用,随后开口用英语说道:“工作场合,说英语。”
泽北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他的。
这天安排了对抗练习,先是跟助理训练师拉了一会儿,泽北通过得太容易,就眼神灼灼地看宫城,宫城做好热身,上来跟他做对抗,泽北一开始还觉得他小个子,应该很好过,但宫城稳定性比他想象中强,力量也不弱,踩位也比他更准,泽北一时还真没那么容易过他,好胜心就起来了,抵着他用了真力气。
“在场上你这样要被吹哨了。”宫城说,终于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犯规。”泽北回答,举手表示无辜。
宫城哼了一声,从助理手里接过球,带球朝他冲了上来。这次泽北防住了他,断了他的球,一个转身跳投,球进了。
他歪头,得意地朝宫城笑,宫城翻了个白眼。“我们不是在做投篮练习啊。”他说。不过他也笑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饭,泽北眼巴巴地看宫城吃他的小寿司卷,宫城全当没看见,一口一个吃得可欢。没多久Will和Paul也来了。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Will练得全身是汗,还是很兴奋的样子,问Paul下午要不打一场2对2,泽北一听就来劲,征求地看宫城。宫城说你之后自己完成投篮练习就行。泽北答应了。
于是下午他们四个人打了一场2v2,Will是大前锋,Paul作为力量训练师也很高壮,泽北和宫城比起来相对要小一号。但宫城运球和传球确实非常厉害,泽北配合他打反击打得也不错,所以他们也没有太落下风。
打到一半的时候主教练来了,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有主教练在看,泽北和Will都更拼了,Will盖了泽北的帽,泽北投了一个非常漂亮的三分。
泽北接过球,还是意犹未尽,拍了几下,但宫城也在喘了。
“还可以继续吗?”他问。
宫城看了他一眼。“你的投篮练习。”他提醒道。
泽北撇嘴,拍着球跑了几步,突然一个远距离起跳,飞身暴扣,挂在篮筐上几秒,才下来。
因为打了2v2的缘故,他的投篮练习最终拖到了晚上8点多才完成。宫城在6点下班离开,留了一个助理训练师陪他。
泽北稍微有点寂寞。助理训练师也不是不好啦……但宫城显然是更好的。他喜欢在宫城的注视下完成练习。宫城会在他做得好的时候颔首,特别好的时候会给他鼓掌,也会在他表现不好的时候不爽地挑眉。
唰,篮球空心入网,落在地上,发出熟悉的咚一声。
助理训练师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外卖袋子。
泽北顿住,接了过来,打开看,发现是日料,一碗牛肉饭上放了一盒小寿司卷。
他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
宫城良田跑去山王上学的故事。
山王if,宗太哥存活宇宙。
又名《羊入虎口》
08、
深津进病房,宫城麻药劲没过,有点迷糊。
护士给宫城固定胳膊,以防他活动右臂,拉扯到后背骨折的肩胛。
“你是他什么人?”护士问道。
“学长。”深津抬手想碰下宫城的脸,指尖在虚空停下,又抽了回来。护士低头调整了下输液的速度,搞完后,才继续道:
“门口那个男生一直哭,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病人的家长,你能找到人吗?”
“麻烦通知下。”护士解释,虽然医生说骨折不严重,断面平整,拼合后三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但一只手肯定不好生......
“麻烦通知下。”护士解释,虽然医生说骨折不严重,断面平整,拼合后三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但一只手肯定不好生活,日常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好的。”听完护士的话,深津看了眼打瞌睡的宫城。
断骨的疼痛,在药效的催化下消失,宫城感觉屋内说话的人很熟悉,朦胧的有点听不清楚。
一觉睡醒,宫城睁眼,发现堂本教练坐在床边。他迟钝的转过头,窗外的光线已经西沉,他把头磕回枕头,无奈的想,自己的车票浪费了啊。
“喝点水。”堂本教练拿过插了吸管的玻璃杯,将床摇高,因为背后胸口都夹了固定板,宫城喘不过气的咳了两声。
“泽北呢?”喝完水润喉,宫城看着手背上的留置针头,他血管有点细,小时候打针很不好打,现在血管被输液顶的鼓起,清晰到发青。
“我让他回去换衣服,洗个澡再来,而且他惹了大麻烦,肯定要通知父母。”
“他不是故意的。”宫城干巴巴的解释道。
“但是那群人是故意的,领头的家伙是新山高等学院的ACE,你应该记得他吧。”
宫城点点头,泽北觉得对方不配做王牌,太弱了,场上说了不少垃圾话,山王的比分倍杀新山,光泽北一人,就拿了63分。
“篮球队的ACE,在校内也很受欢迎,一直以山王为目标,结果今年碰上个泽北,最后连冬季选拔赛也没被看上。”
一直被捧在云端的人,突然预见现实,被打击到体无完肤,于是想要毁了泽北的手。
“他没成年,打架斗殴造成的损伤也很难被重判,你看,毁掉一个球员,就是这么简单。”堂本拆了颗喉糖丢嘴里,手指展开糖纸,左扭右扭,给宫城拧了个糖纸舞女摆在床头。
“教练是……”宫城敏锐的察觉到,堂本的脸色非常不好。他给泽北挡了一下,肩胛骨折后他就站不起来了,泽北失控和对方打了起来,人群混杂在一起,他也不知道泽北有没有被打伤。
“有个家伙想和你谈谈。”堂本叹了口气,五指插进头发,用力抓了两把,脸上的颓色让宫城隐隐害怕。
他想找宗太,但这里是秋田。
他想到深津,可深津不在这里。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学校代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进来。关门时,宫城感到一阵窒息,有种自己可能要被搅碎的错觉。
冷着脸从泽北身边走过,看到宗太的泽北,几次张嘴想喊住对方,可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一样,根本吐不出一个字。
宗太在护士站看到深津,深津先带宗太去见了主治医师。医生给宗太看拍的片子,黑色的胶片上,清晰的断痕,宗太舌尖抵着后牙,问了医生几个问题,主要是痊愈后会不会有后遗症,宫城还要打球,手臂抬不起来的话,会很麻烦。
“他年纪轻,本来就在长个,骨头没有碎,掰正后,日常注意,长好就没事了。”医生还夸了下送宫城来医院的男生,急救的手法很正确,没有对断骨造成二次伤害。
这些话,对宗太而言,毫无意义——如果没有一次伤害,再好的急救手法都缺失了展示土壤。
和护士学了几招护理手法,宗太跟着深津去病房,宗太来之前,深津已经喂过宫城晚饭。宫城一只手不能动,一只手吊水,虽然很不甘心,还是被深津喂完一碗热茶泡饭。
房门打开,宫城坐在床上,发呆的盯着桌面,宗太蹙了下眉——这很不像弟弟受伤时的反应。
宗太把深津挡在门口,深津想说什么,却被宗太堵了回去。
乳白色的木门在面前合上,没一会,屋内传来小声的抽泣,声音逐渐变大的那一刻,深津抿紧嘴唇,一瞬间,呼吸几乎难以为继。
趁着宫城家长没来,学校代表和球队赞助商,给堂本教练施压,三人来病房,和宫城谈妥了一笔交易。
所以他们盯上了宫城——宫城要转学,这件事不会记入档案,他们可以给出补偿,只要宫城同意帮泽北背锅。
“……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该再打球了……”
宫城抓着宗太,哭到喘不过气。他稀碎的信心,今天被敲成渣渣,撒了一地,抓都抓不起来。
与宗太做比较时,宫城还能自我安慰——我们打的位置不同。
可来了山王,遇到深津和泽北,每个人都会以深津为标准,来要求控球后卫。
你得控制赛场节奏,你要懂得配合王牌,你要会压制场上错误,你得、你得、你得……
条条框框的要求,勒的宫城喘不过气来。他做不到深津那般冷静自持,所以他放低标准,告诉自己其实做日本第二也可以嘛。
但没有人承认他,他们只能看见山王的深津一成,不会看到山王的后补控球后卫。
而泽北,泽北太耀眼了,他比宗太更加放肆,会不自觉的吸走所有目光。宫城也让赛场上的泽北拽走注意力——那就是个发光的恒星,拉扯着周围的小行星绕他转动。
宗太早猜到宫城来山王,必定要撞个头破血流,可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是止不住心疼起来。
从泽北被迷迷糊糊拉入成人世界的利益后,这场事故就在所难免。只是比起被选择的泽北,让人抛弃,成为牺牲品的宫城,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学校需要给全校师生一个交代,但又舍不得赞助商对球队的支持,那么替换下事件主角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既能堵住下面的嘴巴,又保住了球队赞助。
堂本教练被这些人的嘴脸惊到,可学校代表的意思很明确——他们可以换教练,山王的招牌在,要什么教练找不到呢。
他们甚至想到在宫城家来人前,先搞定宫城。唯一不知情的,只有徘徊在医院外面,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泽北。
“回去吧。”宗太揉了揉宫城手臂,吊水后的手指,冰凉到结冰,他给焐了会。宫城还在哭,他被成人现实碾碎的三观,让他彻底失望,他想不出来,自己以后还可以继续下去吗。
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永远差了那么一步。宗太是哥哥,不可以嫉妒,泽北是队友,不可以嫉妒,深津是队长,不可以嫉妒。
他应该安心做那块垫脚石,他不该有超越他们的野望。
学校代表和赞助商离开后,宫城木木的问堂本教练:“如果这次牵扯进来的是深津学长、松本学长、河田学长,就会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吧。”
因为他还不够格,不够格让学校、让球队给他想新的办法。
他都要转学了,转去个篮球队名不见经传,连全国大赛都进不了的弱校。不过湘北的偏差值很高,超过山王,好好学习,很有希望考上好大学。
在这些人看来,宫城良田已经没有继续上赛场的可能了。
从病房出来,宗太再见深津,不可抑止的迁怒了对方。
“回去吧,把楼下那个也给我拉回去,以后别出现了。”
此时此刻,宗太只想为自己的忍耐力鼓掌。宫城一向是个很能忍的孩子,他会把情绪放在心里,内耗到撑不住为止,这次显然就是极限了。
如果去到湘北,篮球队没有起色,毕业后,宫城肯定会放弃篮球,放弃这个让他不断受挫痛苦的赛场。
“我想……”深津刚开口,宗太就把手里的杯子砸在深津脚旁。
“滚回去,听不懂吗?!是的,这件事你没有错,泽北有错,但也不是大错,可小良有什么错?受伤的是他,给泽北背锅的是他,结束一切落荒而逃的也是他。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在他叛逆的要来山王时,把人捆起来关家里。你们山王是强校,是全国霸主,是日本高校篮球圈的天花板,所以不该带有向往而来,是吗?你早就知道小良要转学,今天你们教练来时,你也在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深津一成啊,你多聪明,球队和个人,当然是球队更重要,一个都要走的人,哪能和球队集体利益相比,但我就问你,小良做错了什么啊!他是违反了队规,还是没认真训练,是比赛场上严重失误,还是伤害了球队任何一个人?他做了什么,你们要把他对篮球的喜欢碾碎成渣,他以后还能不能打球我不知道,但是你们以后上球场前,都想想他为你们牺牲了多少。”
宗太吼完这句话,护士站的护士出来,想提醒两人别在医院走廊吵架。宗太深吸一口气,跟护士道歉,弯腰捡起杯子,穿过深津去接水了。
在医院住了一天,第二天宗太就给办好出院,以后拆夹板什么都可以去神奈川的医院。
学校那边对给未成年人施压的事很不好意思,虽然这些不好意思并没让他们对宫城手下留情。
距离一年级学期结束还有两个多月,但宫城显然不能再回学校。山王把档案和转学办好,宫城受伤的费用也会由医保报销。
宗太没拒绝赞助商给出的金钱补偿,毕竟这是弟弟应得的。
在山王,宫城过去的爱好一样也无法展开,他的生活除了难懂的课业,就是高强度的训练。
不断被追赶,不断向前奔跑,中间还夹着宗太不知道的三角恋问题。
从精神到肉体到心理都被损耗到了极致,事情必须及时按下停止。
把能寄走的行李全部寄走,宗太就留了一袋换洗衣服,他拎着包离开309,去一楼还钥匙时,三楼的泽北冲下来。
泽北听到309的动静,本以为宫城回来,结果进去才发现房间已经空了。不是简单的放假回家,而是彻底的,毫不留情的全部清空。
“你要去哪!”泽北急匆匆的跑下来,因为刹不住车,肩膀撞到了墙壁,他哑着嗓子嘶吼,宗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保护好你的手臂,如果不是小良给你挡一下,现在在医院的就是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泽北语无伦次,慌张到一时找不到自己的语言系统。
“小良要转学了,你的深津学长和教练都知情,不过看来,他们没有告诉你,那我现在告诉你。”
说完这句,宗太推门出去,泽北鞋都忘记换,穿着室内拖鞋跑了出去,鞋面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冷的厉害。
泽北拉住宗太的包带,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我想见他,我想见他,我……”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什么毛病?”
宗太不耐烦的抽过包带,望着又要哭的泽北,宗太想起安娜在全国大赛时说的话。
安娜对泽北笑,宗太事后问安娜笑什么,安娜说,凭她的第六感,她觉得泽北喜欢小良。
宗太当时还觉得安娜是开玩笑,现在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不止泽北,还有深津。
“我想道歉。”泽北鼓着腮帮,认真找借口道。
“不需要。堂本教练告诉我,小良醒来,第一个就是问你,他根本没觉得你有错,但事实是这样吗?泽北荣治,你很厉害,你已经要超越我,你的父母支持你,你又是独生子,你拥有如此多的特权,于是你可以不管不顾,要求小良喜欢你。你和你的深津学长,真的为他考虑过吗?他在山王球队如履薄冰,虽然你们每个人对他都不错,可有什么用?他是来打球的,不是来过家家,你们觉得自己可以了,所以要求他也可以,你们怎么这么天真残忍。”
“我没有。”泽北咬紧牙关,他有好多话想说,可面对宗太,除了掉眼泪,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别总想着你的篮球了,睁开眼看看吧。”
宗太不想和泽北纠缠,他要赶快回去,还能搭上晚班飞机。
“良田,下学期我们又要做同学啦。”
他想小安了,想到恨不得立刻见到对方。
刚来神奈川,他说话都不敢大声,怕暴露自己的口音,而安田看到了他,他们做了朋友。
“呜呜……我好想你……”想念过去那些,没有那么疲惫,可以喘过气来的日子。
“我也想你,圣诞节,我请你吃大餐吧。”
“嗯。”
一个是一之仓,一个是深津。
“学长,我要转学了。”
“那下次,可以在赛场上见了,你不喜欢的那个陵南ACE,以后秋之国体碰上,得做搭档了吧。”
宫城一想到仙道那张脸,和对方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就忍不住掐人中。
“没关系,我不和他同校,肯定会先打败他再来。”宫城自我安慰道。
等待的过程,他开始组织语言,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深津还能说些什么。
“深津队长,对不起,给你们带来这么大麻烦。”
“为什么要道歉?”深津握着话筒的手指绷紧到发青。
这件事中,唯一什么都没做错的只有宫城。
“不知道,习惯了吧,好像这样说,可以心里好受些。我要走了啊,深津队长,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所以这一次是正式的拒绝学长了,对不起,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话筒里只剩下“嘟嘟”的断线声,深津手指发抖,身体向前弯曲时,瞪大的眼眶里,有湿意蔓延。他张开嘴用力呼吸,用劲到额头青筋暴露,身体向一侧倒下,听见响动的阿姨跑来,又惊叫着跑回厨房找塑料袋。
深津看不清走廊的天花板,耳边朦胧的脚步声逐渐消匿——他的生活又一次回归黑白,从光彩夺目,到无趣无聊。
他本可以忍受这一切,如果他没有见过光明。
阿姨把塑料袋套到深津头上,让他循环自己的呼吸,以此缓解呼吸性碱中毒。
直到呼吸稳定,深津躺在地上,感觉四肢的力气都被抽走。
他们以最难堪的方式做了道别。
他长此以往无趣的人生,没有错误的生活,终于因为一个人,出现道裂缝。
深津忽然很想哭,他抹了下眼角,看着指腹的水珠——啊,原来他已经在哭了。
宫城回了神奈川,到家后,他得到了安娜热情的安慰,热情到可以包办未来三个月宫城的家务活。宫城好笑的戳妹妹,他这个手,未来三个月也干不了什么家务好吧。
过了两天,宗太寄回的包裹到了,宫城坐在房间拆箱子,单手。
他上上下下把零碎的东西先放好,翻到两个礼物盒时,宫城“啊”了一声。
一个礼物盒是深津给的,他拿到还没拆过。另一个不知道是谁塞的,应该是放在宿舍,被宗太以为是自己的东西,就一块带来了吧。
宫城拆开深津的圣诞礼物,入眼居然是瓶香水。宫城眉头挑起,直到把香水瓶取出,宫城才发现,是个八音盒——也是,深津学长怎么可能送香水,在山王又不能喷。
给八音盒上了劲,宫城听着旋律,有些想笑——竟然是《难破船》,深津学长也太会选歌了。
听着八音盒版《难破船》,宫城拆了另一个礼物,一双手套掉出来,看到手套上的字条,宫城眨眨眼,果然是泽北啊。
——小良打雪仗专用。
宫城翻了下手套,掌心的皮革防水,内层有绒毛,五指的地方换成更好活动的布料,颜色是明黄,是泽北眼中看到的宫城的颜色。
捏着手套,耳边八音盒还在发声,宫城如释重负的想:这样他就不用选择了吧。
不过《难破船》的音乐太哀婉,宫城听着听着鼻头酸了起来——他到底为什么把自己过成这样,破破烂烂又毫无生气。
过了许久,宗太才把话筒挪开,望着宫城道:“泽北的父亲,希望你和泽北说两句话。”
如果说宫城离开,对泽北的打击是一重,在看到学校的公告后,泽北就崩溃了。
泽北想找教练理论,深津喊来松本和河田,把泽北按在了墙上。
“你觉得自己能改变什么咧?”深津口气平缓,之前的失控已经被他掩埋。看着泽北通红的眼眶,深津忽然不嫉妒对方了——那些肆意和放纵,最终变成利刃,刺回了自己身上。
深津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而宫城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选择背下这些离开。
一个看似伤害最小的解决办法,事实上呢?
“这不公平。”泽北咬着牙,忍着眼泪,被按在墙上的脸,慢慢涨红。
“这不公平,队长。”泽北无数次想,如果宫城来拉他时,他就听话离开,如果宿管说附近有不良少年,他就不出门晨跑,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他认输,认输还不行吗。
他丧家之犬样逃走,事情得到圆满解决。他本就要转学,所以问题不大,而泽北会继续打球,继续变强,继续做他的日本第一高中生。
“泽北。”
话筒换了人,宫城听到另一头的呼吸,伴随着抽泣声,他按了按胸口——还是会想安慰对方啊。
“泽北你要、你必须,一直光芒万丈,一直这么明亮下去,这才对得起我做这些,你懂吗?”
球场上的泽北荣治,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宫城喜欢那样的泽北,喜欢对方进球、赢下比赛后的模样。
专注一件事,付出努力,这没有错,泽北没有做错,他也没有做错,事情走到这步,谁也无法预料。
宫城希望自己内心可以强大点,性格可以自然点,心性别这么别扭,那他或许就能忍受自己的失败和碌碌无为。
“泽北。”宫城吸了口气,压下快要涌上的抽噎。
“泽北荣治,以后我们做对手,赛场上见。”
“好。”
冬假结束,学生们开始上学。
宫城因为受伤加转学,成了众多学生里的异类。
一月天气还挺冷,宫城出门被安娜套了个毛线帽,最近宫城在养头发,等四月开学,应该就能重塑卷毛荣光!
右手臂吊在胸口,宫城穿着宽松的棒球外套在街上乱晃。
走着走着口渴了,他单手摸钱包,想拿硬币买热饮,结果口袋太深,硬币没抓住,滚到了自动贩卖机下面。
逃课的三井从游戏厅出来,手里抛丢着一把钢珠,握紧时,他感受了下指腹的压力。铁男他们想去买烟和饮料,三井摸出纸币,结果走到自动贩卖机,发现出货口被个小个子堵上了。
宫城先是看到一双双腿,仰头看清对方的校服时,他“啊”了一声,因为附近穿这个颜色制服的只有湘北。
“让开。”德男开口催促。
宫城点点头,想起身,结果头上的帽子掉了,正好滚到三井脚边。三井看着宫城头顶短短的绒毛,握钢珠的手指又紧了下,他捡起帽子拍了拍,发现对方只到自己下巴,瘦巴巴的脸上挂着双好看的眼睛,右边袖子空荡荡的垂着,让人浮想联翩。
“钱掉了?”三井问。
“滚到里面去了。”宫城诚实道。
“你要喝什么?”三井把整钞塞了进去。
“抹茶红豆汤。”
三井按了按键,热乎的瓶子滚了下来,他打开封口,递给宫城,回头示意德男他们买自己需要的。
被三井扶着左胳膊拉走,宫城好奇的看对方,三井瞪他:
“没见过不良少年吗?”
“不是,就是觉得……”宫城歪头,他觉得眼前这个学长,和周围的不良有些格格不入。
“觉得什么?”三井看到宫城光着的脑袋、缺少的右胳膊以及瘦巴巴的脸,第一反应是医院里那些得了重病的少年。
三井住过院,和重病患者有过接触,宫城的模样,非常像那些家伙。
如果宫城知道,自己被误会成绝症,大概会摘下帽子,让三井好好看他发芽的头毛。
“你想做运动员?什么运动。”三井看宫城的眼神,怜悯又平和。
“我想打篮球,但我打的很不好,总是会被比较,没有身高也没有天赋,还不肯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宫城对着陌生人,反而诚实了很多。
他想继续打篮球,又过不了自己心底的坎。
从失去父亲起,篮球就成了他和宗太的避风港。他们要很强,很厉害,要给天上的爸爸看到,让爸爸为他们自豪。
宗太做到了,他却不行。
“那就去打。”三井憋了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真的可以吗?”宫城眨着眼,在山王掉的体重还没回来,又因为受伤变更瘦,被毛线帽裹着脑袋,衬的脸很小,有些可怜和无辜在身上。
“可以。”三井道。
被陌生人安慰了一下,虽然可能开学会认识,但宫城还是挺开心。
他喝完抹茶红豆,掏口袋,给了三井一片口香糖,说吸烟后可以去味。
三井说他不抽烟。
宫城歪头道:“既然不抽烟,为什么不去打球呢,你的手上茧壳都在。”
宫城指着三井转钢珠的手指,这是三分球射手喜欢做的动作,可以活动手指,让指腹神经变得更敏感。
“别和我提篮球。”三井皱眉。
“为什么?我可以回去打球的话,你不应该更可以?”
三井抿嘴,要不是看宫城是个病患,他已经要打人了。
德男他们买好烟和饮料,在不远处喊三井的名字,三井转过身要走,宫城又道:
“而且湘北篮球队的教练很好啊,我听过他的名字,安西教练、安西教练,那么厉害的人,却选了这所学校,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宫城憋了许久,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三井想打他,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最后被宫城烦到,只能点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安西教练……”三井抿了下嘴,他能说出那句话吗?
——我想继续打篮球。
他说得出口吗?
“谢谢学长的饮料,应该是学长吧?我们下学期体育馆见了哦。”
宫城喝完饮料身上热,把拉链拉开一些,露出吊在胸口的手臂。
三井双眼瞪圆,一瞬间发现自己原来误解了对方。
“什么学长?!”
“我下学期就要转学去湘北了,二年级。”宫城眯着眼笑。
三井抬手用力捋了两把头发,感觉自己刚才的心理活动,像个傻逼。
“你叫什么?”三井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听完宫城的抱怨,他现在对宫城,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宫城良田,学长你呢?”
“三井寿,我叫三井寿。”
宫城的骨头,三月初,确定长好。他的头发经过一个冬天,好像被雪盖一冬的嫩芽,软蓬蓬的短毛,惹的宗太和安娜,每天都想撸他脑袋。
宗太大二有比赛,提前开学,去大阪集训了。
留在家的宫城,被要求看课本,别三个月不看书,国语、英语、数学、物理、化学全还给老师了。
宫城在家艰难的啃课本,宫城薰捏捏小儿子的脸——总算把肉补回来些,不过还是没一年前软乎。
除了补课本,宫城还要恢复训练,三个多月,跑步都落下了。
宫城去晨跑,回来时,顺便拿报纸,信箱打开,一封信掉出来,宫城弯腰捡起,上面盖的邮戳,是从秋田来的。
展信佳,小良:
写信之前,我想等你收到时,肩胛已经痊愈。
有些话,酝酿了一个冬天,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从哪下笔。
很抱歉让你在山王,有了这么糟糕的回忆。
你是很棒的控球后卫,虽然你不觉得。一队、二队、三队那么多控球后卫,为什么堂本教练只选你和泽北搭档?
泽北那家伙有多不好管教,你亲自体验过,想来最有发言权。
他会接受你做搭档,就是他把你放在同等赛道的证明。
山王的训练很枯燥无聊,连胜的记录要保持,过多的成员要筛选。有些人加入山王三年,都拿不到一次上场,可你做到了,而且你也只是一年级生,不是吗。
做控球后卫有很多种方式,山王的方式不适合你,那就去体验其他适合你的球队。
球员如果无法打出自我,那很快就会被洪流淹没。
我们约定过,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做队长。
现在我们重来一次,如果下次见面,我赢了,就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你赢了,就说明我不如你,好吗?
泽北已经恢复训练,他对学校和赞助商的行为依旧不满,所以高二全国大赛后,他就要出国了。
四个月,我们还有四个月。小良,四个月后,全国大赛,我们再见。
深津一成
写于92年3月16日
tbc.
小火锅要来啦!三井也要回来啦!这个故事要开始收尾啦!
最刺激的修罗场,就是久别重逢,再续前缘!hhh
02、
山王今年一年级生有236人,男生195人,报名篮球队的超过100人。
宫城看到乌压压的人群,忽然懂了,为何别的社团都不忙着招新,要先等篮球队淘汰完,他们再上。
山王的训练量比国中翻了三倍不止,宫城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不过好消息是——他每天都因此睡很好。
坏消息是——半夜会饿醒。
轮到宫城剃脑袋时,篮球队报名的人,已经淘汰的差不多。
那种完全无基础,只是慕名参加社团的人,在最早期——往返跑、来回冲刺阶段就被劝退。
宫城这种短跑小能手,第一天跑完,感觉脑浆都摇匀......
宫城这种短跑小能手,第一天跑完,感觉脑浆都摇匀了。
无基础的劝退结束,接下来就是有基础,但不一定有耐心练习的人。
不看球运球、无人防守上篮、大力高速传球、奔跑高速运球、交叉步和顺步过人。
宫城最大弱点是上篮,无人防守时,进球率都达不到山王要求的95%,被两个大中锋防上,那更是指线跌破75%。
新生淘汰的一周,堂本教练来了三回,把高山队长和深津副队长喊去旁边。宫城看两人背手交握,站得笔直,对山王的高服从性和组织性有了新认知。
虽然宫城的上篮率不合标准,但传球和运球过人基础扎实,谁让他从小到大,一直被宗太压着打。
深津给备选解释“好的传球应该不带旋转”时,拉宫城和泽北出来做示范。
宫城传球不带旋转,但很快,有时眼睛会跟不上。
泽北传球也不带旋转,但很重,每次接都会手疼。
演示完传球,宫城捏着衣服擦汗,泽北在旁边眉飞色舞,一副有话想说,又憋着不能说的模样。
“你干嘛?”宫城戳泽北肚子,这是他和对方打架得来的死穴——泽北居然很怕痒。
“只有我剃头了。”泽北双手叉腰,鼻尖指向天花板,一副得意到快起飞的架势。
泽北的球技是堂本教练亲自考察过,虽然也加入了新生后补淘汰,但人已经稳稳留下。
“挺适合你。”宫城对此给予肯定。要知道和尚头对颜值的要求,已经到了常人无法驾驭的阶段。
不过大家都剃头的篮球队,从背影看去,气势汹汹,且容易分不清谁是谁。
“你夸我也没用,还是乖乖做经理吧。”泽北对宫城居然不是经理这点,非常在意。
“有美女经理人不好吗?”宫城歪头,他的小卷毛此刻尚存于人世,因为跑动,发胶固定的刘海散下,衬得整张脸都幼态起来。
“那你老让我做经理人干嘛,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啊,泽北弟弟。”
“说了我是哥哥。”
“你是不是傻,你生日是12月,我是7月,但是小学入学要求是4月1日前满6周岁,所以你是6岁半上小学,我却是6岁九个月才上小学。”宫城觉得这孩子真挺傻,他逗泽北,喊了两次“哥哥”后,泽北就来劲了。山王工高对理科成绩要求那么高,泽北是怎么考进来的啊,他数学及格没?
“唔。”泽北眉头一挑,表情瘪了下,似乎不相信。主要他被宫城骗过,属于吃一堑长一智。
“小宫城说得没错哦,泽北弟弟,你是最小的。”高山队长神出鬼没的冒头,吓得泽北往前一扑一跳,差点没让宫城给他来个公主抱。
“队长好。”宫城认真称呼高山,高山背着手搓搓手指,很想薅一下面前小学弟的头发——把对手的弟弟收入麾下,感觉不要太好。
当晚,宫城洗完澡出来,正好碰到下楼喝水的泽北,泽北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宝矿力,宫城眼疾手快,一把夺走。
“你喝我的水,能不要这么顺手吗?”
“你作为年长的那个,能不能有点爱幼之心?”泽北心虚,其实他没认出这瓶水是谁的。心虚也不能输阵,况且他个子高,宫城要仰头看他——锻炼颈椎了,宫城得感谢自己。
“也就四个多月,看你嘚瑟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年芳4岁,刚上幼儿园呢。”宫城拧开自己的宝矿力,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接着转身上楼,一边走一边揉肚子——刚刚泡澡的热气都被这瓶冰水冲没了,亏大。
新生淘汰到最后,只留下了22人,堪称大血洗。
高山队长看到新出炉的宫城牌卤蛋,脸上表情不变,背着的手,偷偷扯了下深津的裤子。
“怎么咧,队长。”深津在填训练表,头都没抬。
“你不觉得有颗菜头每天在卤蛋中蹦跶,很有意思吗?”
“队长要加餐,可以和经理说咧。”
“哎,深津啊,这么可爱的学弟,不是每年都能有了,你好歹多看几眼啊。”
深津抬起头,盯着场上无比活跃的宫城,面无表情看完三十秒,他又恢复低头,继续填表。
“就看完了?”高山队长叹气,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很想捶胸顿足——怎么他这个学弟比他还老沉。
“看完咧。”深津终于填完表,将圆珠笔头按了回去。
“感想呢?”
深津眼球朝向左上,思考片刻回道:“速度很快,基础很扎实,对力量型对抗也能撑住,手腕投球力度不足,传球和场上判断容易受防守方影响,以及,爱甩帅,没咧。”
高山张大嘴,有种不知道夸深津观察细致,还是槽对方命题作文走题。
深津很清楚高山想听什么,但他并不准备在球场上聊这些。如果有了第一次,就会渐渐养成习惯,影响他对宫城做出的判断。
虽然这么想,不过深津也觉得刚睡醒,脸上挂着口水印、巴掌印,乱糟糟撞到自己眼前的小学弟很可爱。
泽北作为超级新生,1on1赢过了二年级王牌松本稔,堂本教练对这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简单来说,泽北的球商已经远超他的年龄。过于纯粹的选择一项事物,会给泽北赋予绝佳的天赋,同时也会拿走些东西,比如谦逊和服从。
打篮球既然需要5个人,那就代表这不是个单人竞技。泽北在国中时期,球技太好,同龄生和学长压不住他,这坏习惯被他带来了山王。堂本摸着下巴,想着要怎么压压泽北的嚣张气焰,还没等他安排呢,泽北就又惹事了。
一年级新生组队和正选二队选手打练习赛。泽北在场上出尽风头,在一年级队力压二队20分后,泽北下场了,他觉得有点无聊。
宫城拉泽北——这好歹比完啊,给学长留点面子吧。
“可山王不是最强吗?最强总有最强的理由啊,这一点也不像呢。”
宫城被泽北的口出狂言震撼,他虽然也很拽很刺头,但和泽北比,依旧是差得远了。
除去篮球,泽北的生活好像已经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新鲜事。他把爱好、事业、天赋三者融为一体,这让他很难不对篮球要求过高。
“竞技体育,你有点礼貌行不?大家都知道你很厉害,我也没让你放水,只是好歹把这场比完啊。”要不是入队时要求,不能打架,宫城现在就想跳起来给泽北个脑袋崩。
“你也是,你想照顾每个队友,所以均衡的传球给每个人。竞技体育看得是成绩,你要是好好和我打配合,现在早就不止20分了,你有点控球后卫的觉悟好吗?这样一点也不专业。”
宫城和泽北的争执声不大,深津看到骚动,走近了才听清两人的对话。
泽北的脸,属于棱角分明又具有攻击性的帅气,他板着脸皱眉,那些生长的棱角,就会变成刀锋,戳得人心口发凉。
深津倒不意外泽北的不满,原本他也没指望剃个头就能搞定超级新生。
“你一个前锋教我怎么做后卫?你别开玩笑了泽北荣治!”
“我能打控球后卫,你能打前锋吗?你还让我别开玩笑,我明明很认真。”
吵到这里,深津觉得自己该上前调停,不过他还没开口,泽北却闭嘴了,还露出惊讶的表情。
泽北是真没想到会把宫城说哭。
发现掉眼泪了,宫城赶忙捂脸。他并不擅长表达不满,心里憋闷久了,唯一的发泄大概就是突然叛逆期降临,就算和妈妈、哥哥吵翻,也要来山王念书。
最强山王,以前是宗太的梦想,现在也成了宫城的梦想。他不想一直追着哥哥的脚步走,也无法一直追着对方的脚步走。
因为不够高、肌肉不够结实被高头教练拒绝,宫城憋了口气。被队友、被周围的人拿来和宗太比较,他的方方面面都出现问题,仿佛他不该做个特别的人,而应该成为宗太的复制品。他嫉妒自己的哥哥,又讨厌嫉妒哥哥的自己。
泽北的话,把宫城一直憋闷的情绪戳破,眼泪掉的毫无预兆,把宫城自己都吓到。
“我……”泽北着急,两只手上下摆动,恨不得能舞出个圆来。
深津走上前,拿身体挡住旁人看向宫城的视线,然后指着泽北道:
“我给你换个控卫,等会和一队再打一场咧。”
泽北眨眼,道歉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深津把宫城推出场地,毛巾从头盖下时,宫城还有工夫,用满是鼻音的腔调回深津句“谢谢”。
情绪飓风般过境,留下满地残骸,又急速的卷走。
宫城收拾好表情,一抬头,就看见深津坐他对面,正在翻课本。
“深津学长我没事了。”
“看起来不太像咧。”深津变魔术样掏出个小镜子,按下弹簧,镜子“啪”的展开,照出宫城两颗肿泡眼。
“啧,都怪泽北那笨蛋。”宫城抢过镜子,左右照照,发现自己真的很糟糕,整个人泄气皮球样瘫到桌上。
深津合上课本,脑中勾画着电路图。他们最近有个作业,就是画个复杂通路电路方框图,要做到全屋家具都能顺利通电,就算合格。
和电路图比起来,人际关系的进退,显然更为复杂。深津单手托着腮帮,手指在距离宫城头顶两公分的地方停下,手指打了个圈,想象那头软乎的卷毛还在的模样。
“照你目前的投篮水平,想第一年进一队是不太可能的,你知道吧。”
“我知道。”闷声闷气的回着深津,宫城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他对篮球,也许没有那般专注。他和宗太比赛,永远想得是怎么绕过哥哥,这让他在正式比赛中,成为偏科生。他可以助攻、快攻、截断,但让他单独上篮得分,就不太行,还得依靠球队王牌。而且他场上容易紧张,遇到高个子夹击,被阴影包围时,宫城会因为视线受阻而丢球。
“篮球是竞技体育,受伤、犯规都是不可避免,一个健全且常胜的球队,需要保证主力球员受伤下场,犯规退场后,能重新组队再战,目前球队控球后卫没有特别出彩的组合。”
深津平缓的腔调,让宫城心跳加速,他怀疑对方在安慰自己,给他希望。
“学长不算吗?”
“我当然算咧,不过我比较百搭,堂本教练觉得我怪无趣的咧。”
山王是求稳的全方位发展球队,但偶尔,也会遇到奇兵天降,比如宫城宗太那次,就让山王落下败局。
“去一队,我也是深津学长的替补。”
深津被宫城的大话笑到。
“你如果能让我做你的替补,我就把队长让给你当咧。”
宫城揉揉发胀的眼睛,咧嘴笑起来,灿烂的像个被阳光抚摸过花蕊的向日葵。
“说定了啊,深津学长,到时可不能耍赖。”
“说定咧。”深津伸出右手,翘起小指,和宫城拉了个勾,还盖章保证。
敷了下眼,又回训练场,宫城先去和堂本教练、高山队长道歉——训练时不打招呼离开,在山王是不允许的行为。
场内围观的人,现在多到离谱。一队正选把新生队打的溃不成军,换了个控球后卫后,新生队成了泽北独秀,但他球传不出去,别人的球也进不来,虽然如此,两边分数还是拉扯在了10分内。
宫城眯着眼,看到泽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倒是高山队长一直跺脚,还推深津,问他啥时上场,好削下这新生的气焰。
深津摆手,说:“不急咧。”
堂本教练也点头,赞同深津的说法。泽北的确是独一无二的王牌,能不能用好,就看深津这未来队长的本事了。
一年级队在20分钟练习赛,以落后12分结束,不过泽北荣治的名声,算是彻底在山王传开了。
松本换好衣服,叼着瓶运动饮料,瓶底抵在胸口,一边喝一边给一之仓提书包。这家伙和泽北硬碰了下,把手臂撞青好大一块,要不是换衣服时看见,一之仓估计能忍回家都不说。
深津扣好衣服最后一颗扣子,把柜门关上,更衣室的门被敲响,靠在门口的野边把门打开,宫城的脑袋挤进来,看到满屋学长,他也不怵,手里还提着个小超市袋子,伸手递给深津。
“什么咧?”深津问。
“是谢礼。”宫城把塑料袋提手挂在深津指腹,然后又从野边拉开的门缝钻了出去,灵活的好像只液体松鼠。
“什么谢礼?让我看看。”松本牙齿一松,运动饮料瓶落下,在半空被他伸手抓住,他凑到深津肩头,河田和野边也很好奇。
塑料袋拉开,露出里面红红粉粉紫紫的一堆零食。
有紫色包装蛋白棒,粉色包装维生素糖,还有红盒子的草莓牛奶。
“哇,宫城学弟不知道你乳糖不耐受吧。”松本拿起草莓牛奶看了下配料表,很好,深津喝完必拉肚子。
“说说看,你干了什么俘获小学弟的芳心?”河田一脸正经,说着不正经的话,听得一之仓吸溜了声。
“为什么颜色都这么鲜艳?”野边比较好奇这点。他觉得深津这张脸,和草莓牛奶不搭啊,应该送他美式咖啡,苦死才对。
“对啊,为什么咧?”深津也不懂。
买零食的宫城,还对深津毛衣破洞露出的骚紫好奇中,至于这个误会啥时能解除,双方都还不太清楚。
山王训练量大,宫城睡眠变好的同时,晚上都要加餐,不然饿的慌。
宿舍有公共厨房,可以摆放自己的锅、碗、筷子。厨房里有两个冰箱,一个冷藏一个冷冻,存放自己食物时要写名字,不然容易拿错。
宫城写完作业,披着外套,踩拖鞋下楼。先把炸鸡块拿出来放烤箱解冻,打两个鸡蛋搅碎,摊在热油的平底锅,快速划拉,成型后立刻倒出,就是如液体般的嫩蛋。
面包片切掉边角,边切边吃,宫城把面包边下肚,烤箱也提醒他解冻成功。
把鸡块捞出沥油,宫城切了黄瓜和生菜,配上炸鸡块、嫩蛋、面包,一个炸鸡三明治完成。
咬下第一口,宫城就听到一声“咕噜”,他揉揉肚子,确定不是自己的肚子在叫,一回头,泽北那颗显眼的脑袋出现。
“想吃啊?”宫城一边嚼一边指了下盘子里多出的一块。
泽北看了眼宫城,神色踌躇又怀疑,显然觉得自己把人气哭,现在又吃对方的东西,有被恶整的可能。
“不是你让我爱幼吗,来啊,泽北弟弟。”宫城揶揄的口气,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泽北搓着手臂,感觉自己越发有偶像剧女主的气质。
“你为什么哭啊?”最终,泽北·偶像剧女主·弟弟·荣治还是没忍住炸鸡的香味诱惑,坐到宫城对面啃三明治。
“哭还需要理由?”宫城总不能说,看到个和宗太一样,天赋、体能、先天条件都完备的家伙,对方还比他小,他羡慕嫉妒恨吧。
“哲治说,哭不需要理由,但是会哭,说明想被人安慰。”
宫城咧嘴,有点不知道该说泽北敏锐,还是自己太烂人。他当然希望被肯定,希望比赛时,可以有人高喊他的名字,但在怪物遍地的高校篮球圈,天赋和自身条件缺一不可,他能用技巧弥补多少,真说不太准。
“你要安慰我吗?泽北弟弟。”
泽北两口干掉三明治,被噎的捶胸,灌下一口水顺掉,然后洗洗手,朝宫城展开手臂。
“出借胸口给你。”
宫城捏着三明治,脑子卡壳,实在没想到泽北能想出这么个招。
眼看宫城不动,泽北干脆自己靠过来,胸肌贴上宫城脸颊时,宫城被搂的噗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泽北自认,安慰人的姿势还挺靠谱。
“我哥安慰人时,也很喜欢抱过来,然后把人压进胸口,哈哈哈哈。”
宫城真心认为,这姿势很不行,有没有人为他们矮个子人考虑下啊。
——埋胸什么,太gay了!
“啊。”
宫城笑得不行,泽北想骂人,厨房门口传来声音,一个同宿舍的人摆着手后退,嘴里喊着:
“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被人误会了吧。”宫城推开泽北,赶快喝口水降降温。
“两个男的抱一起有什么可误会,大惊小怪。”泽北满口不在乎的拿起油锅,先把炸鸡剩的油倒进塑料袋,然后开始洗锅。
“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宫城发现,这家伙球场上和球场下,完全两个人。
“你人身攻击!”
盯着宫城跑掉的背影,泽北有点不懂——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能快速接受?无论是喊哥哥,还是道歉。
搬来秋田的第一个假期,宫城去森谷先生家吃饭。吃完出来,他一摸口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有气势,这个气势当然是宗太给的生活费顶起来的。
宫城想去逛逛,一时不知道往哪走,森谷先生的小孙子跑出来。小孩子自来熟,把小手塞进宫城掌心,一副“我就勉为其难让你牵一下”。
“森谷弟弟知道附近哪里好玩吗?”
小朋友用力点头,然后拉着宫城就要给来家的大哥哥介绍好玩的地方。
宫城被拖着跑了半天,穿街走巷,还挤过一道楼与楼的夹缝,他要是胖一点,今天就得喊人来救了。
被小朋友带到公园,宫城入眼就是——好多狗。
秋田最著名的狗,当然是秋田犬。
在《忠犬八公物语》上映后,秋田犬更是成了追捧对象。
宫城那会才12岁,拉着安娜和宗太一块去电影院,结果三个人哭的差点厥过去。三人出电影院还在哭,搞得路人以为他们走失,还报警引来了警察。
“好多狗啊。”宫城被眼前场景震撼,森谷弟弟挠挠下巴,显然也不知道今天为何这么多秋田犬。宫城绕了一圈,找到个牌子,才知道今天是秋田犬品鉴博览会。
有个长桌,桌边坐了三个评委,狗主人抱着两个月的奶狗去给评委品鉴,手写证书。
宫城在公园路旁,看到移动餐车,香味引得一群秋田犬,脖子都拉直了。
宫城想跟狗狗玩,森谷弟弟想吃巧克力香蕉,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动。直到一只大狗扑到宫城腿上,吐出舌头,一脸和我玩的样子。
“深津学长?”宫城回头,深津穿着便服,腰上一条腰带,挂了三条狗绳。妙的是,除了扑宫城的大狗,另外两个都是未成年奶狗,软乎的像团棉花。
宫城手痒,眉头都要顶破发际线,非常想抓起小狗薅两把。
“可以摸咧。”深津解下一条狗绳,递给宫城。
宫城嘴唇颤抖,一脸兴奋,捞起小狗,拿脸蹭了两下。
看到狗儿子得到宠爱,大秋田更加不干了——摸摸我啊,摸摸我啊。
“学长家养了这么多狗啊?”宫城感觉自己两只手,已经摸不过来,这绝对比酒池肉林还刺激!
“深津学长有兄妹?”
“没有,独生子。”不过深津的爸爸妈妈都有兄弟姐妹。
“深津学长,你们这边吃早饭,除了便利店,还有推荐的地方吗?”宫城吃便利店早餐,有点腻味了。但他早上要是起床自己做,又嫌麻烦,可能做的还没便利店好吃。
“有一个地方很适合咧。”
“哪里?”
“明早早起,我带你去认认路。”
“我我我也要去。”森谷弟弟举手。
不过第二天大清早,森谷弟弟没能起床,反而是宫城出门时,碰到晨跑归来的泽北。
“我也要吃。”泽北抓着宫城的袖子,不给他走。
“你一个秋田人,为什么要跟着我吃早饭!”宫城无语,想把泽北抠下来,不过这孩子属牛,蛮力巨大,甚至要拿汗津津的胸口抱宫城。
穿着干净衣服,浑身香喷喷的宫城,严词拒绝,并给泽北五分钟,让他冲个澡换衣服下来。
泽北笑,嘴硬心软的宫城,像个泡泡糖,越嚼越有韧性。
三人在公交路牌下集合,深津推着个自行车,看到泽北,面上表情微动,然后指着车坐表示:
“坐不下两个人咧。”
泽北一脸无所谓道:“我可以跟在后面跑。”
宫城震惊脸,实在没忍住手,打了泽北胳膊一下。
“你说话前动动脑子行不行!”
跟在后面跑是什么奇怪的play!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三个要干嘛呢!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咧。”深津摸着下巴,一脸自然道。
“喂喂喂!不会全场就我一个正常人吧!”宫城喊深津打住,深津抿嘴笑了下,宫城愣过才发现自己被逗了。
“我来骑车,深津学长坐后面,宫城坐前面横杆。”泽北展开手臂,给宫城看自己的臂长,绝对不会拥挤。
“你不认识路咧。”深津道。
“那我坐后面?”泽北指自己。
宫城按了下额头,反正不管哪个方案,他都是要坐前面的那个。
最后骑车人深津,后排拥有者泽北,前排乘客宫城,分配完毕,上车。
泽北坐后排,腿太长,只能曲着,看深津上车时,泽北还在后面喊:“深津学长,你下车时注意点啊,我在后排,你别一个荡腿把我踢下去了。”
让前排横杆硌的屁股疼,宫城隔着个深津,还能和泽北吵架。
“你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你不来现在就不存在问题了。”
“我要是不来,被深津学长踹下车的就是你了。”
深津反驳道:“我不会踹你们任何一个咧。”
反正不管怎么,行程开始。宫城发现这位置视野是真的好,而且深津就是个靠背,不过为了不挡住深津视线,他得歪着身子,正好后背挤在深津的手臂上。
路上骑车到了颠簸路段,宫城都得双手撑着龙头,把下身抬起点,不然屁股要震碎成四瓣。泽北在后排叽里呱啦的鬼叫,都让风声挡得什么也听不见。倒是深津的吐息一直在面前萦绕,让宫城连对方早上用的牙膏味道都知道了。
因为贴的近,他可以看到深津鬓角和腮帮连接的位置,有没刮干净的胡茬。宫城想伸手摸一下,不过他不能扰乱司机,于是挪开视线。
无法掌控方向的下坡,让自行车前排成了过山车首位般刺激的地方,宫城被风刮乐了,喉咙里痒痒地,让他很想在太阳半升的黎明中,大声喊叫。
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中途一个上坡,泽北还被踢下去推车,等到了地方,宫城才发现,深津说的吃早饭,是在菜市场。
“哇哦。”除了琳琅满目的蔬果,菜场还有那种玻璃店铺,你可以看到食物出来的全过程,宫城一眼看上个超厚玉子烧。
煎蛋师父,一边给方锅抹油加蛋液,一边给玉子烧翻面,直到整块出来,又厚又大。
插上竹签,切成一条一条,递到手里还是热乎乎。
宫城咬了一口,甜的有点过分。
“这个好吃吗?”泽北看到个卖炸豆皮的店,里面有个味道是柚子芝士。
“你可以尝试下咧。”深津打包了份炸鲶鱼肉,中午可以拿来盖饭。
“给我来一串!”泽北豪气的伸手,要了一串。
宫城吃完玉子烧,被甜的吐舌头,他想来点咸的冲冲。
“前面有家萝卜牛肉炖豆腐汤,挺好喝咧。”深津是甜口,他更喜欢早上喝红豆年糕汤,不过宫城应该会喝吐。
泽北拿到炸豆皮,一脸认真的盯着豆皮,气氛渲染到位,让宫城都跟着紧张。
泽北一口下去,外皮酥脆,内里的芝士爆浆,配上柚子的香味,有种甜咸交织的腻,但因为有柚子味,腻味被盖住了。
“还挺好吃的,你要尝尝吗?”一串有三个豆皮果,泽北吃掉一个,把串递给宫城,动作自然到,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十几年。
宫城有点不习惯泽北的亲近,但拒绝对方也不太好的样子。
喜欢折中的宫城,开始头脑风暴,结果还是深津从他背后伸手,接过了泽北递来的豆皮。
“泽北君是甜口咧。”深津咬了一口说道。
“深津学长是咸口?”泽北在人际表达上的大大咧咧,让宫城自愧不如。他现在越发觉得泽北精神分裂,不然打球时为何那般气人。
“我也是甜口咧。”
“说明我和学长很合得来。”
“没错。”深津把两个豆皮果都吃了,没留给宫城。
三人去喝萝卜牛肉炖豆腐汤,宫城看到有人大早上吃海胆盖饭,非常豪迈的一碗。泽北跃跃欲试,宫城拿过菜单指了指价格,泽北瞬间蔫巴。
吃完早饭,宫城在菜场买起了菜,自己开火做饭,终归是能省一些。
深津看泽北就虾新不新鲜和宫城展开辩论,脑中划过堂本教练的计划。
堂本教练觉得泽北是个大杀器,摆在任何队伍里,都是当之无愧的王牌。而能与泽北打配合的人,除了深津,其实宫城也不错。
山王的选手,都具备稳、狠、扎实的基础,其他学校年年研究他们。宫城和他哥哥一样属于奇兵,虽然个子小,却很难防守,况且泽北再狂妄,终归有给宫城留面子,说明比起学长,泽北还挺配合宫城,这就是好事啊。
“怎么了学长?”
让活鱼溅了一身水,泽北抖着衣服回头。
深津看宫城拎着菜去结账,人走远了,深津开口道:
“下周,我会和你比赛咧。”
一队正选,有深津和没深津完全是两个队伍,泽北一直知道。
“恭候多时。”泽北勾起唇角,笑的要多肆意有多肆意。
深津心底叹气,他对这种王牌,还真是又爱又恨啊。
工高的课程,除必修的国语、英语、数学、物理、化学外,实践课专业,可以按需选择。
深津就选了机械电子,宫城是商业管理,泽北选了什么,宫城没打听。有天宫城看到泽北脏兮兮的回来,问才知道,泽北去学开叉车了,而叉车第一课,是去给农业大学的猪舍养殖叉草垛。
“草垛又不会跑,你坐在叉车里面,怎么能把自己弄这么脏?”
宫城都让泽北身上的味熏到了。
“你知道农业大学的学生有多残忍吗!”泽北抹脸。
“能多残忍?”宫城好奇。
“他们居然在比赛阉割猪仔!”泽北让画面震撼,倒退时没看脚下,摔了一身泥巴。
“阉割后肉质口感好啊。”宫城砸吧下嘴,想吃炸猪排盖饭了。
“你的良心呢!”泽北无法接受,哇啦哇啦,眼眶都红了。
“那你以后别吃肉,也别吃花花草草,它们都有生命。”宫城受不了泽北,转身去拿自己的书。
泽北嘟囔一声,刚想靠近宫城,结果对方一退好几米,宫城指着泽北大喊:
“别过来!养猪场的泥巴里肯定有粪!你臭死了,离我远点!”
泽北腮帮一鼓,张牙舞爪,就要把衣服上的干泥巴抹宫城身上。宫城一口气冲下楼,还在半途碰到松本学长,对方推着个板车,板车上放了两个汽车发动机。
宫城按照经营模型,已经成功亏空掉自己所有的流动资金。
“我说不定会毕不了业。”宫城想抓头,一挠之下想起自己没头发了——悲伤那么大。
宗太听笑,他手边摆着大一实习课表单,上面是调查学生意向。他们有一个半月的课外实习,会去各个高中球队做实习教练。
过度一章日常,下章开窍一个。宗太哥不参与竞争,但他会让修罗场之火烧的更旺盛。
乳糖不耐受可以吃芝士,但是要少吃。
01、
三月底的神奈川,气温已经回暖,棉服收起,围巾叠叠,早樱的花苞颗颗饱满,即将盛放。
宫城失眠一夜,头重脚轻的下了新干线,仰头吸入第一口空气,就被冷风抽得喷嚏不断。
宫城身上的衣服,并不符合秋田的温度,他瑟瑟发抖抱紧自己,拎包的手指恨不得插进口袋避难。路过车站玻璃,倒影出的脸孔上,沉重的巴掌印还在,配上浓深的黑眼圈,说他吸毒过度,估计都没人会怀疑。
介于出发前,刚和宫城薰大吵一架,宫城硬气的没拿生活费,此刻冻的晕头转向,也必不可能多花一元钱打车。
对照地图找到宿舍地址,比对电车站...
对照地图找到宿舍地址,比对电车站牌,宫城确定好方向,左右一看大家的穿着,想要挺直的脖子缩了缩。他一边搓手一边祈祷宿舍公寓给力,正好电车进站,他随人流上车,平时人挤人,宫城会心里骂人,现在人挤人,他只能感动“好温暖”。
转了两趟车,又步行了一公里,中间碰到个火车轨道,等候了十分钟。在宿舍三层矮楼出现于视野时,宫城快被冻麻了。
始建于1940年,房龄超过五十年的宿舍公寓,专为离家太远的学生提供。
宫城拜见了卡着老花镜的宿管,对方眯眼盯了他足有三分钟,接着恍然大悟,从手边小盒摸出把钥匙。
“刻有你名字的名牌,明天才能送来,以后早出晚归记得挂取牌子。你的房间在三楼,寄来的行李都在一楼公共休息室,得你自己搬上去了。”
宫城勾着嘴角,保持微笑,魂魄早已离体。他现在很想就地昏倒,不过想想昏倒后,宿管叫救护车来,而他,已经连出车费都给不起了。
宿舍一楼有厨房、洗衣房、大浴室、公共休息室,从二楼开始就是宿舍,每个房间都很小,一层有10间,唯一好的就是屋内有厕所、洗脸池,不好的是,厕所没窗户。
宫城提着行李,摇摇晃晃来到三楼,行李箱落地的瞬间,木质地板发出吱嘎的脆响,他吓的赶快提起箱子,生怕他不到两岁的行李箱,压垮了五十岁的老走廊。
宫城的行李不算多,两个行李箱加一套被褥,他跑了三趟结束。
他分到的房间最靠边,屋内打扫过,还挺干净,就是日照不太够的样子,柜子挡住的墙皮,都有湿气的黑斑。
宫城把行李箱敞开,被褥的绳子一解,整个人扑到上面,呻吟着不想起来。
出发前,宗太又把弟弟数落一遍——对已为高中生的宫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深表怀疑。
宫城一言难尽的看着哥哥。宗太说良田不洗碗,宫城说阿宗不会叠裤子、不会挂毛衣。宗太说良田煮粥糊底,宫城说阿宗杀鸡落泪。宗太说良田扫地不干净,总是落下安娜和妈妈的头发不清理,宫城说阿宗每次刷浴缸,都会不记得掏下水口,害得浴缸堵好几次。
隔岸观火的安娜,嚼着扭扭糖,听两人互相揭短,最后以,弟控晚期患者宫城宗太落泪终止。
宫城出发前一天,宗太实在太生气,提前跑去大学训练,加上出发日宫城薰要上班,唯一去车站送别的人,只剩安娜。
安娜在站台,目送宫城朝车门蜗牛挪动,实在没憋住笑,噗嗤一声,惹得恼怒的宫城回头瞪她。
“抱一个再走呗。”安娜张开手臂,被站台风刮红的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绯晕。
宫城丢下行李包,回身搂住妹妹。安娜好笑的拍他后背,谴责宫城把气氛渲染的太像生离死别,他俩又不是偶像剧男女主。
和妹妹告别,先坐新干线去到东京机场,再上飞机去秋田空港,落地又转新干线。
以前知道两地离的远,可到底多远,感知不明显,现在宫城算是知道了。
趴在铺开的垫褥上打瞌睡,宫城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敲门。他怀疑自己在做梦——这都到秋田了,还有谁会认识他?
安田留在平冢,要上湘北高等学校,他却跋山涉水,跑来了秋田。
决定要这么做时,安田很吃惊,甚至怀疑宫城脑子烧坏,坚持要带他去医务室检查。
两人在医务室坐了半小时,宫城被量了六次体温,次次正常。安田想量第七次,校医及时出现,拯救了逼疯好友的宫城良田。
宫城要去秋田的原因很简单。第一,山王工业篮球队很强,十年九冠,唯一没冠那次,是宫城宗太拦截下。
第二,比起公立高中毕业就职,工业高中显然更有前景。
第三,读山王工业的全日制生,三年后也可以继续读大学。宫城不确定高中后还会不会打篮球,一个家里供两个想入职业的备选球员,宫城薰压力太大。
最后,宫城很怀疑,以他的水平,真有必要继续打篮球吗?
“好难得,宫城居然怀疑自己。”安田撑着头,拔高眉尾,学着宫城平时吊儿郎当又拽到死的模样。
要知道,宫城个头虽不高,在篮球队可是数一数二的不给学长面子。刺头儿童,又有个名震八方的哥,安田总觉得,宫城要是哪天踹翻队长,自立为王,逼大家喊宫城世代,他都不会奇怪。
“这不是当然的嘛,你要有那么一个哥哥,你也会怀疑啊。”
宫城露出一副“我受够了”的表情。
小时候听别人夸宗太,他是与有荣焉。
后来他听别人夸宗太,都是一言难尽。毕竟他成为了宗太对照组,谁让他和他哥,都打篮球。
宗太去国中,在小学留下神话,宗太去高中,在国中留下神话。
“外行人都是这样啊。”安田安慰宫城——外行人看球赛,不就看个热闹。
“那你是没听到教练背后怎么说我。”宫城歪起嘴,狠狠翻了个白眼。
刚入队,听说宫城和宗太从小一起打球,教练自然寄予厚望。
“可你去秋田,你家里能同意吗?”安田想,那可是秋田诶,这得多远啊。
宫城沉默。
宗太被体校特招后,就一心想把弟弟推到自己高中篮球队。但海南的高头教练,非常看中先天条件,他已经有属意的王牌控球后卫,宫城要是去了,很大概率是板凳选手。
这话,高头没和宗太明说,不过宫城看得出来,他有些意兴阑珊。
宫城不怕被比较,他怕的是比较后,怎么也赢不了。
在此多重推力的影响下,宫城脑子一热,脖子一扭,叛逆期来了,一定要去秋田读山王。
他给宫城薰的理由还很有理有据。
他要是能在日本高校第一打出头,就可以让高头教练明白,对他的偏见多不应该。
他要是打不出头,工高毕业,就可以去上班了,家里没说一定要出两个篮球运动员。
至于隐藏条件则是,全日本的高校里,最讨厌宫城宗太的肯定是山王工高。
敲门声还在继续。
宫城闭着眼爬起来,竖起耳朵,确定自己真没在做梦。
“谁啊?”眼皮黏糊的把门拉开,宫城从眼缝里看到一个木盒,盒子被一双手捧着,举在毛衣包裹的胸口,毛衣上有个小洞,不知道是在哪挂到,宫城从小洞里看到一点紫色,脑中自动冒出一个形容词——好骚气。
宫城仰起头,顶着睡歪向一侧的鸡窝发型,浓到可以COS熊猫的黑眼圈,以及宫城薰倾情出品的巴掌印。
对上毛衣主人平静无波的眼神时,宫城清醒了。
这就是宫城和深津一成的第一次见面。
深津的午饭是黑芝麻醋饭配两颗水煮蛋,因为没菜,他又自己煮了点味噌汤。
吃完饭,看着假期余额一,深津突然有点无聊。他站起身在屋内走了几圈,又到鱼缸旁,手捏鱼食,一颗颗丢。丢到鱼都张嘴等着,不肯游了,深津放下盒子,想开学有小考,他要不去图书馆坐坐?
“你好,深津宅。”
“是一成啊,我和森谷先生订了5条马鲛鱼,能帮我去店里取一下吗?就放院子里,晚上我过去做饭。”
“好的咧。”深津正愁没事干。
因为深津妈妈、深津爸爸都是厨艺白痴,深津会做饭,但他忙训练,一般来不及,所以家里请了个专门做饭的阿姨。
森谷先生的店,离深津家就五百多米,在一条商店街中段。
森谷先生的小孙子很喜欢篮球,常常抱着篮球月刊大呼小叫。深津去到森谷店里,多会被拉过聊聊,塞上满手小零食。
今天深津到店,门上挂着休息,他推门进去,门上铃铛响了,森谷先生穿着便服探头,发现是深津,不好意思道:
“深津是来拿鱼的吧。”
“是的咧。”平时在店里,森谷先生都穿防水的大围裙,方便直接在水缸抓活鱼,既然是便服,那就是有事要外出。
“是这箱。”森谷先生从店后,端了个盛满水的泡沫箱,里面的马鲛鱼被冻过,虽然不动,却还活着。
“麻烦了,如果有事,我就不打扰咧。”深津接过鱼,刚想端走,森谷先生突然喊住深津,说是有事问他。
“你们山王球队,做首发是不是很难?”
森谷先生原籍是冲绳,一个地地道道的渔民。
渔民就是靠海吃饭,靠天收成,稍有不慎,就会玩完。
森谷先生有个朋友宫城,就是出海去世,留下妻子和三个孩子。
森谷先生的太太和宫城太太关系很好,两人时有帮扶,但森谷先生有渔民的常见病——因为环境潮湿,加上渔民是个力气活,伤到了筋骨,有了关节炎,每天都疼的死去活来,吃药没用。
正好那会,宫城太太准备搬家去本岛,森谷太太就拉着森谷先生搬家,主要本岛的医生、环境都更适合些。
两家前后脚搬去神奈川,没住几年,森谷先生又想出海,森谷太太不给,两人僵持之下,女儿提议,她丈夫是秋田人,秋田地靠日本海,又有大量温泉,温泉对森谷先生的关节炎有用,这么一合计,森谷家二次迁居,来到秋田两年多了。
“内子和宫城太太还有联系,这几天就说,宫城家的小儿子,死活要来山王读书,自己一个人就搬来,把他妈妈急得不行,这不就拜托我,能不能照顾一下他。”
听了事情来龙去脉,深津最感兴趣的是——对方的哥哥叫宫城宗太。那可是终结山王十连霸之路的家伙,深津没和宫城宗太比过赛,对方赢过山王时,他还在国三,没想到一年过去,他居然要和曾经对手的弟弟做队友了。
“森谷先生介意带我一起吗?”深津看着森谷先生搬了两匣水果到车上,面上表情自然,完全没有露出兴趣盎然的模样。
“那感情好啊,你们认识一下,也不错。”森谷先生乐呵呵的发动车子,让深津坐到副驾驶,他先送深津回去放鱼。
车子停在宿舍公寓外,深津帮森谷先生端着水果。他对这里挺熟悉,山王作为高中篮球界霸主,每年都有慕名入学的学生,附近有三个可以租的廉价宿舍公寓,眼前这个就叫米代川寮,以途径秋田的河川命名。
陌生人进宿舍要登记,但深津是个例外,毕竟他是篮球队下届队长,宿管看到他,直接摆手,示意深津随意,森谷先生跟着深津进来,开玩笑说,他也是沾了下届队长的光。
宫城住在三楼,森谷先生膝盖不行,上楼慢,深津干脆端着两匣子水果,先去敲门。
结果直到森谷先生走上来,屋内的人才姗姗来迟,两人对视,深津歪了下头——这孩子怎么这么矮。
深津看过宫城宗太的报道,得分前锋,高中时就超过187公分,现在入大学队肯定又长个了。
——真的是兄弟吗?
——看起来年龄好小。
“请问你?”宫城尴尬的后退,他看到深津眼中的自己——邋遢到不可理解。他赶忙把睡乱的头发扒拉下来,双手搓脸,想看看有没有流口水,结果真摸到可疑的水痕。
“良田啊,还记得我吗?”
全世界长辈见多年未见的晚辈,好像都要来这么一句。
宫城认得森谷先生,赶快请对方进屋,森谷先生看了眼宫城屋内,空无一物都是客气的了。
“我就不进去了,你阿姨让我先来看看你,给你带了点水果,你来新地方,要是不适应,有问题,可以问问深津君,他是你篮球队的学长哦。”
“深津学长。”宫城被眼前场景弄得有点懵,他一边感谢森谷先生,一边伸手去接深津端着的水果,手指压住深津指节时,宫城望着深津说“谢谢”。面孔再次出现在深津瞳仁,黢黑的底色让人联想到日食,都是吞没光亮,深津眼眸的外圈,就更亮一些,好像日冕燃烧,沉静又灼热。
“你是打什么位置的咧?”深津抽回手,指腹摸了摸手背,刚刚被宫城碰过的地方,痒痒地泛起热意。
“控球后卫。”
“我也是咧。”
“我知道,我有看过学长的比赛录像。”
宫城把水果放下,招呼森谷先生去一楼公共休息室,森谷先生摆摆手,表示自己还要回去忙,让宫城周末有空,来家里吃饭。
“看得是哪一场?”深津要去图书馆,不跟森谷先生的车。目送森谷先生离开,深津突然开口问道。
“打大荣学院那场,学长场上0失误,很厉害。”宫城一边回答,一边偷看深津的反应。
他是真没想到,落地才这么几个小时,就见到了深津一成。
山王这种豪强学校的一年级正选,打的又是控球后卫,看深津的比赛录像,宫城掌心发汗,总觉得自己不可能混出头了。
“你跳过级吗?”深津盯着宫城乱蓬蓬的头顶,对方压头发的动作并没起作用,头发该怎么炸就怎么炸,打得就是个不讲道理。
“没有,学长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好奇咧。”
宫城张张嘴,其实他也好奇,为什么深津说话结尾,要带个“pyon”的音,是有什么深意吗?
“我没跳过级。”宫城捂住脸上的巴掌印——为了挡脸上的伤,他今天没梳头发,看起来肯定不像高中生吧。
“可惜咧。”深津盯着宫城看了十秒,忽然抬手,掌心在宫城头顶画了个半圆弧线,没有落下。做完这个动作,深津也要告辞,宫城等他走了,才莫名的按按头顶,接着快步冲回屋,对着厕所的镜子照了一圈,实在没看出哪里不对。
深津心道:可惜了,那头卷毛,马上就要没了。
睡完囫囵觉,宫城有了精神,拍拍脸开始整行李。
掏衣服出来挂时,带出个信封,宫城捡起来打开,抽出10张一万元。
嘴巴张到合不拢,宫城翻来翻去研究信封,最后想起,宗太和他冷战,去大学那天,偷偷摸摸的进过屋——是那时塞进去的吧!
情绪一阵阵翻涌,又酸又涩,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心情。宫城承认,他嫉妒自己哥哥的模样,丑陋到难以见人。
把钱收好,宫城自我安慰道:至少不用白米配味噌吃一个月了。
离开时不要生活费有多硬气,未来一个月饿肚子就有多柔弱。
整理完行李,宫城瘫在地上喘气,脑袋一扭,看到两盒水果,是苹果和橙子。
拿出自己这两天可以吃完的,剩下他准备放宿管那,给同楼的人送点,不然肯定放到坏也吃不完。
解决一切,宫城开始肚子饿,他掏出厚外套穿上,围巾也不落,端着水果下到二楼,正好跟个搬行李的学生碰上,对方黑色头发直溜溜的盖在脸上,抬头时,宫城心想——好帅啊。
结果男生看了宫城一眼,忽然道:“你属花栗鼠吗?”
“啊?!”宫城本想让开给对方先走,没想到居然听见这么一句。
被男生挡在后面的家长大喊:“泽北荣治!”
“不是哲治说,我要率先出手,和同学打好关系,你是我的同学吧?不是学长吧?”
宫城眨眼,面上笑容一扬:“其实我是宿管,你得喊我叔叔。”
“宿管不是在楼下吗?”
“我是接任者,老宿管要退休了,初次见面。你也住三楼,赶快上去吧,今天来的新生都安排在三楼了。”
宫城胡扯时,面上表情自信,本来觉得宫城骗人的泽北,眼神慢慢转变,居然开始动摇。
“你真是宿管?”
“对啊,不信的话你可以下楼问问。”宫城看对方提着大箱子,就知道肯定不会去问。
泽北摇晃的眼神逐渐合拢,最后露出信服的表情时,宫城差点笑场。
“宿管叔叔好,您长得可真年轻。”
“没办法,娃娃脸就是这样,我都32了,明年结婚,看不出来吧。”宫城侃大山一样胡诌,甚至跑去泽北背后跟哲治打招呼,等两人上楼,宫城把水果放到宿管窗口,一溜烟跑走——他要饿死了。
泽北家在郊区,国中时还能坐车上下学,结果完全搞不定人际关系,老是弄得伤痕累累回来,弄得妈妈很担心。
泽北妈妈认为,儿子除了篮球,情商极低,都是日常不接触人所致。加上山王工高离家里实在太远,一家三人开个小型会议,最后批准泽北去住宿舍公寓。
把行李放到屋,泽北看天色不早,催哲治赶快回去,不然会赶不上车。
哲治拍拍儿子肩膀,笑道:“陪我去吃个晚饭。”
泽北挠挠头,刘海有点戳眼了。
两人走到玄关,宿管忽然喊住泽北。
“泽北君,这是宫城君分的水果,你拿两个吧。”
泽北莫名的走到窗口,问宿管:“宫城君是谁?”
“他刚刚出去,你们在楼道没碰上吗?”
“他不是宿管吗?”
“谁说的啊,他和你同年,就住三楼走道尽头的309。”
泽北抓着苹果,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哲治扶着眼镜框,笑得发抖——这个叫宫城的孩子,真是可爱啊。
为了节约生活费,宫城跑去附近便利店,随便对付了下就回来。
宫城愣了下,又拨过去,还是没人接。
本来想感谢哥哥的救命生活费,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宫城看了眼大澡堂,现在没人,他赶快去房间拿毛巾和睡衣。等宫城热乎乎的钻进被窝,泽北才刚走回宿舍公寓。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宫城早早起床,把挂在屋内的校服穿上。
山王的校服是小西装款,裤子换成了格子裤,更符合高中生的年龄。校服款式是开学前,自己去学校指定的服装店订做,看到领带时,宫城眉头一皱,总觉得以他的发型,穿这么绅士板正,会很奇怪。
介于那会宗太和宫城薰,尚与宫城冷战,宫城的领带技术,来自安娜亲情教授。
“先这样……然后再……”
对着镜子扭了半天,总算把领带弄好,宫城出门下楼,在门口碰到翻名牌的泽北。
泽北瞪了宫城一眼,宫城咧嘴一笑,极尽挑衅之能事,而且他还看到泽北没打领带,揣口袋里了。
“乖弟弟,不用客气。”宫城说完就跑,绝不多留一秒。
泽北憋了口气,刚想骂人,宫城已经溜没影了,他握着领带,嘀咕着往外走:
“说不定是我比较大呢。”
宫城到了学校,放眼望去全是男生——不愧是工高,女生含量基本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在公告栏找到自己班级,宫城蹬蹬蹬上楼,要去做新生发言的深津,拿着稿子准备去礼堂,两人楼梯擦肩,深津视线扫过一颗鼓囊囊的脑袋,一股香氛扑面而来。
“深津学长好。”宫城今天把头发梳了起来,露出脑门,年龄看起来没那么幼了。
深津捏着袖子挡了下鼻子,确定这味道是从宫城身上散出来的。
“香水,很好闻咧。”
“……谢谢。”宫城有点迟疑,就和昨天深津在他头顶做的动作一样。
“我先去礼堂咧,一会见。”
“学长慢走。”宫城微笑着挥手。
深津走出门,又给宫城加了一笔:可惜,香水以后也闻不到了。
宫城到班级坐下,过了一会,肩膀被敲,他一回头,泽北大大咧咧候在他后桌。
“宫城同学,你……”是不是该和我道歉。
“你说的对,泽北同学,我们的确很有缘。”宫城抢答一步,握住泽北的左手,一边你好我好的上下晃晃,一边感慨这家伙手真大,和宗太差不多了吧。
“你几月生日?”泽北领带还没打,他准备抓住宫城的痛脚,让对方忏悔着道歉,顺便给他把领带打了。
“7月,怎么了?”
“我是12月,你应该喊我哥哥。”
宫城眉毛一耷拉,面上表情很不屑,他没想到泽北居然在纠结这个。
“泽北哥哥。”宫城从善如流。他喊哥的次数多了去了,又不会掉一块肉。
泽北显然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赖的家伙,他的计划还未展开,即将夭折。
不过没关系,泽北掏出领带拍在桌上,故作淡定道:“给哥……我系上。”
宫城瞟了眼领带,瞟了眼泽北的表情,脸上笑容古怪,抽回手道:
“不会打领带早说嘛。”
“早说你会帮忙?”
“早说你可以早点求我。”
泽北望着宫城,脑海中浮现哲治的脸。
哲治曰:“山王和你国中不一样,好好和同学相处。”
泽北脑中的哲治裂了——不可能了,明明都是一样的!
开学典礼前,泽北和宫城,打了来山王的第一架。
开学典礼现场,宫城站在班级前面,正对主席台上的深津。
泽北被老师放在了队伍最后,主要班主任也没想到,这都还没正式开学呢,怎么就迎来了第一架。
让班主任更想不到的是,开学典礼结束,宫城要去参观篮球部,他走着走着,发现背后有人,一回头,泽北正凶巴巴的跟在他后面,宫城扬起下巴道:
“怎么,还想挨打啊。”
“这条路又不是你开的,你能走我不能走?!”
“我去篮球部,你也去篮球部吗!”
“我篮球打的可好了,你去篮球部干嘛?做经理啊,以你的个子也只能……”
话没说完,宫城冲过来,两人顺利干完第二架。
到了体育馆,篮球队果然参观人数众多,虽然入队申请还没开放,来参观的人,却已经挨个去经理那儿领取申请表。
宫城抹着发胶,脸上挂彩,身上香喷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歪歪扭扭的和谐。
经理把申请表递给宫城,宫城刚想接,泽北从身后把表抢走。
宫城回头瞪泽北,泽北炫耀的将申请表举高,恶劣道:“我说了,你适合做经理,宫城弟弟。”
泽北下意识去躲,宫城拽住申请表一角,扯开落地,直接把表撕烂了。
经理张了张嘴,很想说——我这里还有很多!你们不要打了!
泽北看了眼烂掉的申请表,嘴角扬起,指着宫城道:“我说错了,你不是花栗鼠,你是飞天蜜袋鼯!”
“飞你个头!”宫城把手里半张申请表握成一团,朝泽北砸去,泽北脑袋一偏,笑嘻嘻摊手——你砸不到。
虽然泽北躲开了纸团,宫城面上的表情却很惊恐,泽北愣了下,还挺胸笑宫城道:“你别想骗我第二次。”
本想看看门口为什么吵吵闹闹,结果走出来就被砸中的篮球队长,捂着额头,皮笑肉不笑道:“骗你什么了?”
山王篮球队,每年都能招很多人,但通常一周内就可以淘汰掉十分之九。
而泽北和宫城,绝对是今年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新生。
毕竟还没入部,先把队长砸了,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山王现任队长是三年级,今年夏季大赛结束就会隐退,接任者是今年二年级的深津一成。
深津结束新生任务,来到体育馆,就看到正选球员都围在门口,手臂抱腹,笑得不行。
“怎么了?”深津问和他同班的松本,松本擦了下眼角的眼泪,指着屋内,喊深津看。
篮球馆正中大门,这会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站了两个人,手拉手。
高山队长知道,今年有个超级新生泽北荣治,还有个高校圈极度有名的宫城宗太弟。
但高山队长没想到,这两个被寄予厚望的问题儿童,第一天就打到他面前。
高山要求他们在椅子上站十五分钟,不然他会拒收两人的入部申请。
泽北看了眼椅子,放他一双脚正正好,再来一双,会掉下去吧?!
宫城看了眼椅子,嘴角撇了下:“你脚怎么长那么大,你要不学学灰姑娘的姐姐,前后都锯掉?”
泽北额角抽动:“腿短没关系,我可以抱你上去。”
宫城挑眉:“你人身攻击。”
高山队长深吸一口气,差点撸起袖子上去揍人。
“你们上不上去啊?”高山道。
泽北扭脸,宫城抿嘴,但还是乖乖站了上去,以紧贴对方为代价。宫城的身高,正好可以趴泽北肩膀,泽北让他别晃,宫城干脆一把搂住泽北的腰。
泽北耳廓一红:“你靠那么近干嘛?”
宫城莫名:“不靠这么近就掉下去了啊。”
泽北:“谁准你搂我了?”
宫城:“搂一下你会少块肉吗?”
作为一个家里有哥哥,哥哥还是弟控晚期患者,宫城对被男生搂搂抱抱亲亲,已经到了处变不惊的程度,毕竟他哥都做过,还很过分。
“你别搂我腰,痒,你拉我手吧。”泽北仰起头,觉得这个角度看宫城,真的很糟糕。
宫城握住泽北的手,两人虽然上半身都在椅子外面,但靠着核心,还是稳住了。
深津来到体育馆,参观选手都拿表离开,只剩正式队员。二队三队在打练习赛,不过大家都不专心,谁让球场角落有个那么显眼的雕像。
高山看深津来了,马上把人拉到角落:“你说这靠谱吗?个性这么跳脱,后面真能不惹事?”
深津现在还是副队长,但高山已经有意转移队务。在这种豪强学校做队长,可不比一般,他们不但要能领导,还要会分配,毕竟他们学校篮球队的赞助商,可是全国最贵。
“融入团队就好咧。”深津看向两个动来动去的人体雕像,不管是泽北还是宫城,两个人站着嘴还不怂,明显是在吵架。
“怎么融入?”高山问道。
深津指了指脑袋,山王篮球队入部仪式——剃头啊。
“多少分钟了?”泽北吵的有点累,左右看去居然没有时钟。宫城见他一动,椅子就晃,自己也站不稳,干脆用力掐了下泽北的小臂。泽北疼的眼眶一红,他吸了口凉气,喊着“疼疼疼”。高山和深津说完话,正想喊两人可以下来了。被宫城揪痛的泽北,用力甩了下胳膊,随着椅子“吱嘎”一声脆响,宫城让泽北一肚子给顶摔了下去。
泽北双脚稳稳落地的同时,宫城摔了好大一声巨响,把正在打练习赛的球员都震愣了。
宫城在地上躺了会,实在是摔懵了。他没想到,泽北甩手的同时,还能用肚子顶他一下——这是什么该死的姿势。
“我不是故意的!”泽北大声喊冤。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偶像剧女主,而宫城是恶毒女配,陷害他推人下水,以此吸引男主注意!
“呜。”宫城抱头,他刚刚摔下来,磕到头了,好疼。
“哪里疼?”深津跑来蹲下,双手按住宫城肩膀,让他先别动。
“嘶,起包了。”宫城摸了摸脑袋,在和地板的亲密接触中,成功磕出个板栗大的包。
“能站起来吗?”深津假公济私,摸了把软蓬蓬的卷毛,然后托着宫城后背,将人扶起来。
“松本,带他去喷点药。”深津扒开宫城头发,看到耳尖斜上方的鼓包。
松本稔肚子都要憋疼了——这两个活宝入队,岂不是每天都有好戏看。
“头晕吗?”松本接手宫城,心底感慨:宫城宗太的弟弟可比哥哥可爱多了。
宫城去抹药,泽北被独自留下,此时此刻,泽北才发现,有个和自己同苦同难的伙伴是多重要。
“本来咧,是不准备今天进行的,可是泽北君实在有点太跳脱咧。”
“我没有推他!”泽北眼眶更红,大雨满盆。
“我没有说你推宫城咧,只是作为队友,这是最后一次打架。”深津指着椅子,让泽北拿上跟他来。
泽北看看左右,心跳不停,但还是乖乖跟上。主要他总觉得,以深津学长散发的气场,他不听话会死很惨,比被开膛手杰克盯上还惨那种。
“不愧是深津。”高山队长摸下巴——谁碰上深津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直视双眼的对话,都会不由自主听话,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都害怕!
宫城好不容易抓出的发型,喷药时全毁,松本给他揉了揉,宫城疼的龇牙咧嘴。
处理好宫城脑袋上的包,松本看了看周围,没有深津和泽北的声音,他嘴唇一勾,像个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温和的问宫城:“我带你去部活室看看吧。”
“可以吗?”宫城还以为自己今天起,就要被拒之门外了。
“当然可以。”松本朝宫城招手,两人贴着墙边走进体育馆走廊,宫城看到更衣室、淋浴间、会议室、影像室。
到了部活室,松本敲了下门,屋里响起深津的声音:“请进。”
松本拧开门道:“好了吗?”
深津挽着袖子,手里握着个电推刀,表情很有雨夜屠夫的味道。
“好咧。”
“什么好咧?”
宫城垫脚想看,松本干脆把门敞开。屋里坐着的泽北,此刻已经完成变身,地上堆积着他黑而直的头发,脑袋上只剩青渍的发髭。
泽北忍痛都没落的眼泪,现在哗啦啦的往下掉,配合上他那个和尚头,很有皈依的味道。
宫城没忍住,笑出声。
深津放下袖子,平静补刀:“等你头上包好了,也要剃头咧。”
宫城的笑声卡住,嗓子眼憋出一声咳喘。
轮到哀悼自己完美发型的泽北笑了——他果然是喜欢有人陪他一起倒霉。
笑容刚起,哭嗝还在,嘴巴和鼻子一起吐气的结果就是——泽北哭出了个鼻涕泡。
听到哥哥声音的瞬间,宫城就难过了——他的头发,他的头发要没了!
“怎么了小良,有人欺负你了?”听出宫城声音里的哽咽,宗太立刻脑补宫城在男多女少的工高,遭遇校园霸凌。
“谢谢你啊,信封我看到了。”宫城吸了下鼻子,不好意思告诉宗太,他是在为头发悲鸣。不过想想山王每次比赛的习惯,以及路是自己选的,那他就要自己负责到底。
“好好收着吧,别和妈妈怄气了,反正没钱吃饭,饿的是你。”
“知道了。”宫城应声。
宗太奇怪,总觉得今天的弟弟,异常乖巧,让他有点适应不良。
宗太一再确认,宫城有没有被欺负。宫城再三保证,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就把泽北供了出来。
开学的热闹是属于别人的,而泽北荣治什么也没有。
他的没有是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头发没有,小考没考好,领带没学会打,以及,宫城头上的包还没好。
泽北现在每天都要观察宫城的后脑勺,生怕这家伙好了不说,以此躲过入队剃头。
其实宫城也在祈祷,希望包好慢点,让他记住自己有头发的样子。
不过该来的事,还是会来。
宫城跟着深津去剃头,泽北也想围观,被河田学长一把揪住,丢给了松本稔。
“王牌,训练一下这小子,让我看看他有多厉害。”河田朝松北递了眼神,松北揽住泽北的脖子,把人往球场拖。
泽北和松本1on1时,宫城像个要被扒衣服的小姑娘,眼睁睁看深津给他披上理发围布。
“深津学长。”
“嗯?”深津取出盒子里的电推刀,把电源线接上。
“剃头是传统吗?”
“方便管理,也算工高的传统咧,还有你的香水,之后也不能碰呢。”
宫城眨眨眼,吸了下鼻子,眼眶瞬间通红,他带着哭腔道:
“学长,你刚刚口癖说错了,从‘咧’变成‘呢’了。”
深津捏住他的脖子,心里好笑,推子尚算温柔的压了下去。
一头卷毛坠地,宫城捂着脸,拒绝面对现实。
深津解开理发围布的绳子,抖了抖,问宫城,要捡一缕头发带回去吗?
宫城放下手,露出哭红的脸颊——这是他为头发举办的葬礼。
“不用了,会触物伤情。”
深津这次没憋住,让宫城逗笑了。
结束入队仪式,宫城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可以去操场跑个20圈热热身。
宫城洗完脸跑回球场,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如长虹贯日,将篮球重重砸进篮筐。
随着篮筐震颤,宫城仰头,对上泽北的余光。
泽北在半空落地,还带转身,跑回场中时,脑子走神的想:
宫城弟弟剃头后,还挺好看嘛。
泽北拿的是欢喜冤家剧本,深津拿的是深沉学长与我剧本,就看谁能拼过谁。
薄荷糖的最后一篇番外。单独开了一篇,不太适合跟之前的放一起。
可能跟很多人想的不一样,但这个ending确实是我很想写的。
2.1w一发完。
[图片]
山王的疯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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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深津一个人回到住处时已至午夜,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失落感开始悄无声息地扩散——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差点被打的人,可宫城还是选择了让泽北留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没真的被打,但冻了一晚上依旧有些刺痛。他挣扎着起来去浴室洗了一把脸,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一直还没有被拆开包装崭新的牙刷杯上。
深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静静地在脑海里复盘了自己的全部失误——他小看了泽北在宫城心里的......
在宜家的那次警告没有让泽北知难而退,反而给了泽北重新开始思考他和宫城之间关系的契机。
以至于在万圣节那天,在自己难得的冲动之下,深津自以为撬开了宫城的防御,甚至诱迫宫城第一次在自己和泽北之间做出了选择,实现了自己的夙愿。本以为是胜券在握的局面,宫城却逃走了。这让深津不得不重新思考,究竟自己要用什么才能继续与泽北竞争。
——除了把自己这颗单恋多年的心坦诚地拿出来给宫城看,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好消息是,他的办法奏效了,深津知道宫城在意他,也知道宫城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动心。可是他还是错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宫城对泽北依旧抱有着期待,泽北还是该死的占据着宫城的心。
——即使对方给了自己小小的一片立足之地。
事到如今,难道要这样放弃吗?
深津不甘心。
泽北睁开眼,呆呆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汽车旅馆里。
昨晚的一切就如同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他从宫城家驾车离开,头疼欲裂无法集中注意力,没开出多久便在高速上差点发生碰擦,他不得不在高速旁找了一间廉价汽车旅馆住下。
之后就好像是喝断了片,记忆只停留在进了房门之后,也许是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就昏死过去了。
泽北摸了摸脸颊,脸上只有昨晚干掉的泪渍,连枕头都没有湿,可能就像阿哲说得那样,人长大以后,就不会轻易打湿枕头。
深津与宫城拥吻的画面如同烙印一般被深深地刻在了泽北的脑海里,哪怕是过了一夜再回忆,依旧清晰。他清楚地记得,当深津抚摸着宫城时,宫城的身体主动贴近深津,他们亲吻的时候,宫城的手也在轻抚着深津的身体。
泽北承认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疯——那双手也曾搂住过自己的脖子,抚摸过自己的脸,抱着自己的腰与自己亲吻,摩挲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泽北忘不掉那双手的触感,他们经常躺在床上贴着手掌比较手的大小。那双手比起自己的要小很多,但骨节分明,比例协调,是一双很漂亮、很擅长打篮球的手。握起来温暖,有力,掌心有因为长期训练而磨出的茧。
他又闭上眼睛,为了让自己脑海里的宫城变得更加清晰。
泽北想起和宫城还是朋友时的某个冬季,流感肆虐,自己不幸中招,他躺在宿舍里,浑身滚烫,肌肉酸痛得无法动弹。
以前在日本时他几乎很少生病,从来没有一个人经历过这些。可来了这里之后,虽然也努力了,但还是没能很好地融入这里的生活。语言交流困难,打球时又因为时常过分冒进忘记配合,惹得一些队友不悦。说实话,自己在学校没什么能依靠的朋友,所以就算是现在病入膏肓,身边也没人在意。
但就在他胡思乱想自己可能会就这样死掉的时候,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带着令人舒适的清凉。
“别哭了,先起来把退烧药吃了。”一个声音响起,说着泽北熟悉的语言。
——是宫城。
泽北觉得是自己发烧产生了幻觉。
“不是你自己给我发消息说快要死了吗。”
宫城把他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泽北乖乖地吃了药片。他这才注意到宫城的衣服湿了大半,那头平时用发胶做好造型的头发被淋湿,盖住了额头,看起来温和乖巧了很多。
泽北看着宫城,觉得鼻子一酸。
“你今天能不能别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哭腔。
宫城像被泽北可怜的模样逗笑了,指了指窗外,歪着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打算走的。”
泽北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大风和雨水拍着窗户哐哐作响,天气恶劣得吓人。
“我可是翘了课,开了快两个小时的车过来的。”宫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明天就会好了。”
泽北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宫城和他一起挤在单人床上。泽北还是觉得内疚——明明宫城自己也很辛苦,却还要为了他担心。
“你这样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很努力却还是搞得惨兮兮的。”宫城和泽北紧紧地贴在一起。“不过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已经学会怎么照顾好自己了。”
“你也肯定可以。”宫城的声音带着笑意。
泽北呆了一会儿,忍不住拉住了宫城的手,转过身抱住了对方。宫城嘴里抱怨着“别把病毒传染给我”,却没有挣脱他的拥抱。
自己国中的经历和在这边球队里的不愉快重叠在一起,这些事情他从没和宫城说过。可宫城敏锐地察觉到了所谓骄子的泽北荣治也会无助,于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鼓励着自己。
第二天,躺在身边的宫城也发烧了,两个人窝在一床被子里,互相拥抱着,喷薄着滚烫的呼吸,沉沉地睡了一天。
——那是自己最早爱上宫城良田的记忆。
外面太阳刺眼,泽北本就有些肿的眼睛愈发酸胀。退房时,大厅里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正在为city内即将举办的马拉松大赛造势,主持人聒噪的声音吵得泽北头疼。前台提醒他有一份免费的早餐时,泽北想都不想地谢绝了,他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并且只想逃离这里。
泽北重新启动车子上路,经过一晚上休息的大脑终于开始能思考一些宫城之外的东西了。
——深津一成。
自己从未直呼过深津前辈的名字,哪怕现在想起他还是会尊称对方一声前辈。昨晚当自己向前辈挥动拳头的那一瞬,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从未出现过的波动,让他下意识地停了手。在泽北的记忆中,很少能见到深津前辈面对自己时表露过这种陌生的情绪——是惊讶于自己的出现,还是惊讶于自己敢向他挥拳?
——呵,难道他们两个都认为我不会出现吗?
“滴——!”
后车的喇叭让泽北再次冷静了下来,偏离方向的车又开回车道。泽北沮丧地发现自己和前辈比起来好像真的没什么太大的优势,那个男人在高中时期就已经站在了自己之上。作为PG的他在赛场上能力卓越,总是能步步为营,做出清楚的预判与智慧的决策,获得了自己人的尊敬也让敌人心生畏惧。
但其实私下却是个很好的人。泽北想着,在山王与前辈一起生活的那两年,以及来美国之后,自己一直得到了对方的照顾。
深津一成是一个几乎完美的人。
——自己真的能和这样的深津前辈一较高下吗?
前辈确实是个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想到这里泽北的心再次焦躁起来,他不想放弃,不想认输,最重要的是——他离不开良田。感情就是这样盲目的一件事,当爱上一个人后,谁也无法使你相信自己所爱的人可能会不再爱你了。哪怕泽北现在知道那两人发生过关系,也不肯相信良田已经不爱自己了。
或许自己应该找深津前辈好好谈谈,可是谈什么呢?哭着请他放手?啊啊,真丢脸,深津前辈又凭什么会答应呢?
——该怎么办啊,混蛋。
泽北带着满肚子的心酸和憋屈回到了学校宿舍,虽然正值假期学校里人很少,但难得那么好的天气,学校的草坪上还是有人惬意晒着太阳。然而这些快乐与温暖都与自己无关,他疲惫地再次躺到床上接上电源,看到因为没电而关机的手机上提示着宫城的几个未接来电。
无论如何,良田还是会关心自己的。泽北压住了喉头哽咽的冲动,既欣慰又苦涩地想。
到了第二天,即便心情依旧没有恢复,泽北还是逼自己从颓废中走出来,积极投入到了训练中去。毕竟接下来的比赛近在咫尺,他也不愿意让负面情绪影响到比赛。
当他在角落独自练习跳射的时候,队友Sam走了过来。
“泽北,不好了,”Sam神色复杂,“野生的Rayquaza出现了!”
泽北愣了一下才想起,是那条Sam用宝可梦命名的蛇。
——是深津前辈来找他?
泽北快步走到训练馆门口,看到了独自一人站在外面的深津。条件反射地感到一丝紧张,这还是深津第一次一个人来学校找他,况且他不知道深津想和自己说什么。
深津见他走过来,冲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平静得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冲突。
“深津前辈,你怎么来的?”泽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起来很平常。
“开车咧。”深津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有驾照了?”泽北有些意外。
“去考了咧。”深津耸了耸肩,“虽然比起自己开车还是蹭宫城君的车更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泽北看了一眼深津,对方面色如常,“不过,也算派上用场咧。”
两个人都短暂地沉默了下来。泽北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一杯拿铁不加鲜奶油,一杯冰美式多加冰。”
泽北说完才转头看向深津:“没变吧,前辈?”
深津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泽北低着头拨弄着手指,似乎想等自己先开口。自从来了美国,深津与泽北很少能有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他借这个机会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这位后辈。
泽北荣治在深津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挺特别的后辈,深津对他的评价是——有股一般人没有的狠劲。这种特质不仅仅是在赛场上,在生活中也一样,因为挑战就是泽北的人生,所以他擅长挑战,也热衷于此。
那天在泽北向自己挥来拳头时,深津难得地惊讶了——他不是意外因为宫城的事情泽北会真的想揍他,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和泽北之间有一天会走到这个难看的局面。
作为对手来说,泽北很有天赋,虽然也经常会犯错,可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错误和挫折真正停下过自己的脚步,他总是自信、耀眼、充满活力,这是他总能让人快速产生好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这样的人一旦爱上,是很难忘记的。
事到如今,深津不得不承认,泽北确实有着他独独被偏爱的资本。
——有时候,爱情真的讲究先来后到。
更何况,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会激起这场爱情的竞争。如果想要和宫城在一起,就绝对不可能绕开泽北。
——这场比赛从自己上场开始就注定陷入了死局。
“前辈,你究竟想要聊什么?”泽北还是决定先打破沉默,他正视着深津。
泽北真的在成长。深津看着自己这位后辈,心中感叹。
“我不会放弃宫城的,我想你也不会。”深津慢慢地开口了,他的神情平淡,语气平缓,如果是外人一定会被他毫无商量的口吻所激怒,但泽北知道,这就是深津的一贯风格。
即便如此,泽北的瞳孔还是猛地收缩了一下,攥紧了拳头。他选择压住内心翻涌上来的不悦,等深津继续说下去。
“我承认自己之前把事情想简单了。”深津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泽北听不出他真正的情绪,“宫城比我想象地更加放不下你。”
泽北眯起了眼睛盯着深津,轻快地笑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揶揄。
“前辈,其实你压根没有恋爱经验吧。”
“……是咧。”
深津坦率地点点头,但泽北在言语中听出了不甘。
看到深津忽然毫不掩饰地承认他自己正处于劣势,泽北觉得稀奇,这可不常见。就像当年在赛场上看着前辈的背影,他有些期待,深津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每当对手快要看到胜利的曙光时,就是深津一成出手的时候。
泽北不敢大意。
“不过我想我也不至于毫无胜算吧。”深津也抬了抬嘴角,那副强势自信的样子,像是在笑。
“如果宫城有了自己的决定,不管选了谁,我们都要尊重这个决定。”深津双手十指交叉,放到了桌面上。泽北认出了这是深津在思考对策时的偶尔会露出来的小动作。“说到底,我们都是想让他幸福。”
“但再这样下去,宫城不会选择我们任何一个,他的精神会崩溃。”
“你到底想说什么?”泽北忍不住抬了抬眉毛。
“与其,被动地等待宫城来做这个让他无论如何都会痛苦的选择。”
深津停顿了一下。
“或许,我们都可以换一个思路。”
服务生将咖啡摆放在桌上,深津将泽北的咖啡推到他的面前,泽北看着咖啡里自己不成形的倒影,思绪混乱,琢磨不透对方的意思。
“愿意与我再来一次全场紧逼吗?”
泽北猛地抬头错愕地看向深津。
深津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晦涩的光。
——这家伙,是疯了吧。
泽北低下了头,当他再次抬眼的时候,眼神里已经没有迷茫。他向前探出半个身子,冲深津伸出了手——
“深津前辈,请多指教。”
*预警,本章有部分暴力描写。
03、Shapeofmyheart
高中的宫城良田,本质是个很会作死的家伙。
三井就清楚记得,这家伙成年的第一秒钟,就准备从啤到白到清喝所有酒。还喊上三井寿,表示他要是喝倒了,男朋友负责送他回家。
三井翻着白眼很想伸手拿一杯,让宫城拍掉了。宫城痛心疾首,说三井都不关心他,他要是醉卧街头,就是三井寿的错。
最后宫...
最后宫城的确醉了,三井也的确一口没喝,送他回家,可惜后半夜,宫城开始闹肚子。
他又是冰酒,又是海鲜下酒菜,又吃烤鸡肉,还几种酒混着喝,果断把自己喝出了急性肠胃炎。
三井带他去医院吊水时无语抹脸,骂宫城——你肯定算好了,算好要倒下,才拉我这个冤大头来托底。
宫城肠子痉挛,气息奄奄的瘫在躺椅上,朝三井比了个中指。
三井指着宫城吐槽,要不是老子脾气好,打断你手脚,套个狗链子,锁家里都不带见光。
宫城没吊水的胳膊,捂着肚子咯咯地笑,乐成个老母鸡。三井骂完才发现医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病历,对方戴着一副平光镜,向上推动时,三井的丢脸程度直逼地心。
吊完水,吃了药,宫城的肚子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三井说他娇气,宫城握拳要给三井来一下,三井投降,背人回去途中,宫城又作怪,说想吃冰棍,三井都要给他跪下了。
“祖宗,你真是我祖宗,我他妈这辈子就没这么哄过别人。”
宫城把脸埋进三井肩头,笑得浑身发抖。
因为交往契机大有问题,使得他俩特别习惯给对方使绊子。三井之前打雪仗发烧,宫城去照顾他,三井也是喊着要吃冰棒,还自己去冰箱翻,拿出一根,宫城冲过去,一口咬掉大半,冰得牙疼,朝三井叫嚣——你就配吃点冰棒屁股。
“所以我算小三学长的初恋了。”
三井寿表示,他的初恋,是隔壁别墅的漂亮大姐姐,他每天在阳台看对方练钢琴,美得像一幅画。
这鬼话,三井寿扯了很久,直到宫城去了趟三井宅,发现从三井的阳台,根本看不见对面。中间挡了棵树,而且隔壁也没住大姐姐,而是个做医生的大哥哥。
“原来你从小就是弯的啊。”宫城抱着三井的枕头蹂躏,三井伸手去抢,没扯动,他干脆整个人扑到床上,把宫城按住啃。让三井寿亲了一脸口水,宫城大喝一声,举起枕头砸过去,三井往后一躲,身体不稳,就要摔下床。宫城赶忙拉他胳膊,三井重重压回,把宫城差点砸晕。
“你又胖了!”
“你男朋友这叫结实!”
“结实个鬼,你掀起衣服我看看,腹肌呢,八块腹肌呢!”
“眼瞎啊,这两块怎么不数!”三井拉下裤腰,要宫城仔细看看胯骨位置的腹肌,有个轮廓了,但还没练多明显。
“小三学长,你平时只管脸上不管胯下吗?”宫城伸手戳三井的小腹,他都看见几根卷曲的绒毛探出头来。
“你……”三井一瞬间,冒出无数脏话。他闭上眼,昂起头,感觉自己离成佛只差一步,那一步就是搞死眼前的小混蛋。
宫城家的单人床,三井家的TRECA双人床垫,连体育馆堆放缓冲垫的地方,都被他俩玷污过。
各个地方,优缺点明显,比如在宫城家,就很容易被安娜抓包。
而体育馆,得小心反锁门太久,会被人从外面锁上。
三井把人往浴室拉,宫城两条腿,有力的夹住三井的腰,在冲绳沙滩跑出的腿部肌肉,常常带着把人一口气夹死的力道。
两人在浴缸里胡搞,三井非要宫城承认他有八块腹肌。宫城一边抖一边伸手乱抓,把三井摆浴缸旁的沐浴露按了出来,两人滑溜溜到起泡,最后不得不又一起泡了个澡。
按三井的说法,宫城和他也算“一见倾心”,只是倾的是要做对手的心。
后来宫城总结,没毛病,相爱相杀,天下大同,活该他俩在一起。
嘴唇松开,在唇齿间扯出条断开的银丝,就像三井和宫城的关系,将断未断,想续又续不起来。
彻底疼晕的宫城,这下是没反应了,不过晕过去好,感觉不到疼。
三井抹着嘴起身,刚出门就看到樱木和泽北,蹲在门框左右,手里拿着杯子,黏着门板,似乎想听出点什么。
“你俩这积极的样,不做狗仔真是浪费天赋。”三井这些年,别的不好说,阴阳怪气挖苦人的本事,逐年上涨——毕竟你要是气不死那群股东,就得被他们气死。
“小良咋样了?”樱木一秒起身,泽北背过手,圆滚滚的狗狗眼明亮如星,一副完全不知道三井说什么的架势。
“昏了。”三井对自己的吻技产生一秒怀疑,一秒后,他把锅丢给了那不靠谱的幻痛。
“换衣服。”坐在沙发上翻篮球期刊的流川,忽然冒了一句。
三井眨眨眼,反应过来,流川是让他给宫城擦个澡,换身衣服。之前宫城疼了三个多小时,床单、衣服连内裤都被汗湿透。
“我一来就指使我干活啊,我可是飞了一整天的诶,能不能有点同胞爱。”三井嘴上嘀咕,心里却在想——不会等下抱不动吧。
流川从杂志里抬头,面上表情冷漠。他对三井寿的学长爱,在三井寿做作恋爱的那三个月,彻底耗尽,甚至连三井寿毕业,流川、彩子、宫城,都还陷在那个捏造的四角恋漩涡中。
“学长如果同意,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流川放下杂志,一副马上就要起身的架势。
樱木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流川好像在发脾气——这家伙冷脸惯了,连发火都是不动声色。
“我来啊我来啊。”泽北举起手,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三井面上微笑,假的可以唱一出歌剧魅影,他转身进屋,把门锁了。
樱木好奇道:“狐狸,你很不爽的样子啊。”
流川按了下眉心,他才梦到过去,对三井寿实在亲切不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就算过了而立之年,也依旧欠的让人想揍。
三井在浴室找了个盆,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反正洗刷洗刷,打了热水。毛巾自然也不知道是哪条,随便选个,大不了用完扔掉,他给买一百条新的。
端着盆回到床边,宫城还是歪在枕头上,汗湿的头发一缕缕黏着脸颊,嘴唇微张,下唇的破口已经肿了。三井手痒的想给宫城抹药,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药箱在哪。
掀开被子,铺到地上,三井吸了口气,手臂穿过肩膀和膝弯,往上提气时,三井默念着金刚经,也不知道要杀哪来的邪祟。
把人抱离床铺时,三井原地愣了下——他以为宫城长高增肌后,自己应该抱不动了,可掂量了下,还挺轻?
昏睡中被挪动,宫城难受的皱起眉,三井赶快把人放到被子上,先把床单扯了,新床单就在屋内柜中,他伸手够出,换上,再把宫城湿的可以拧水的衣服脱掉。脱到内裤时,三井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照顾过人,连他老爸生病,都是两个护工轮流,他能给倒杯水,都要被夸赞。
毛巾擦过胸口,到腹部,三井撇了下嘴,心想:你不是也没八块腹肌吗。
昏睡中的宫城要是知道三井想法,非得跳起身给这王八羔子记头槌。
掰开大腿,擦到腿根内侧,三井从金刚经换到地藏本愿经——亲一口就是极限,他总不能对病患做些什么。
感谢这十年,董事会元老对三井的磨炼,让他熟背经文,做不成总裁,还能出家做和尚的那种。
擦后背时,三井是让宫城侧过身,毛巾刚举起,他就看到宫城右肩膀的纹身——黑黢黢的渡鸦,根根分明的羽毛,还有那个艳丽清晰又残缺的苹果。
三井俯下身,总觉得渡鸦羽毛的部分有点凹凸不平,他手指按下,触到起伏的疤痕,后脑神经猛地一跳,他又想到泽北那句话——宫城在美国,出什么事了吗?
三井把与人之间的关系切断,初期还会碰上不长眼的家伙在他面前提,被三井冷脸数次后,大家就默认了总裁不爱听来自篮球圈的事。
这让三井随时被董事会挑拨的神经,不至于在它处再次爆发。
随着互联网时代来临,新闻的流通性发生质的改变。过去一个爆炸新闻的开端,总是要通过报纸刊登和电视报道,现在则多出一个渠道。
三井努力回忆,确定自己真的没看到宫城受伤的新闻,也许并不严重,所以没报道?可那个疤实在不像不严重的样子。
三井给宫城套好上衣,将人丢回床上,自己也热到出汗,干脆进浴室冲了个澡。洗完澡他才想起衣服在外头。
三井腰上裹着浴巾,开门去拿行李,两个正在打游戏的职业篮球运动员向他行注目礼——另一个在打瞌睡。
“这么快就复合了?”泽北握着手柄,一个激动,把自己的人物送进坑里,摔死了。
“喂喂喂,你死了我怎么办?!”樱木一人面对Boss,很快独木难支,被拍成了天边一朵云彩。
双双丧命,屏幕上出现Gameover的字样。
樱木丢下手柄,大字型展开手臂,往后靠在沙发边上。沙发被流川占据,他正继续自己的补觉大业。
“还是洋平好,你这技术,跟没长手指似的。”樱木吐槽泽北,泽北开始细数樱木前面的昏头操作,两人你来我往,声音逐渐变大。
拿好衣服的三井,准备回去穿上,走过斗嘴二人组面前时,脸上漾起诡异的笑容。
还没等泽北弄明白三井笑什么,被吵醒的流川,阴忖忖地拍上两人肩膀,差点没把泽北按趴到地上。
换上干净衣服,三井长舒一口气,长途跋涉的疲累在见到人的瞬间暴涨。他把自己丢到床边躺下,宫城的床垫很大,跟以前在日本时完全不同。三井翻过身,把脸朝向对方。宫城闭着眼睡觉也不安稳,睫毛颤抖的样子,像蝴蝶被蛛网缠绕,越是挣扎绕得越紧。
三井伸手压在宫城后颈,拇指顺着颈椎的方向,轻重适中的按摩。
揉了十分钟,宫城的眼珠终于不再乱晃,吐出唇缝的呼吸和缓。三井抽回手甩了甩,一口哈气打出,他枕着自己胳膊,望着宫城的脸,视线逐渐模糊,最后陷入深眠。
宫城做了个梦,是他肩膀刚痊愈那会,医生让他复健。其实复健的项目,和他日常训练内容没什么不同,甚至比那些还要轻松,可开始复健,宫城才有了自己是受过伤的人,这样清晰的感知。
以前可以轻松举起的重量,现在总会让他胳膊打抖。他想把右臂抬高,到了一定角度就开始泛酸,是那种有根螺丝起子在你骨头上钻的酸。
他头一个小时练下来,直接去厕所吐了。整个隔间弥漫着难闻的胃液消化物味,宫城抹着脸,很想抱着马桶大哭——为什么只有他,只有他一定要遇到这些倒霉的事。
好像不经历这些,他就不配叫宫城良田一样。
车祸发生后,球队的律师来医院,给了宫城一份补偿协议,协议里包括了——宫城不能接受媒体采访,不可宣传事故原因。
律师给的理由很简单,一是球迷袭击球员,会给球队名声造成影响,他们怕新秀赛招不到好的球员。
三就很简单了。如果宫城把事情闹大,在量刑上,或许会有偏重,但他的生活,也会被那些娱乐记者塞的水泄不通。他们会翻你的垃圾,偷窥你的生活,侵入你的每一个社交账号,调查你的朋友,妄图以此挖掘出更震撼且关联的新闻。
律师拿来的赔偿有理有据,宫城就算不接受前两条,也必定会同意第三条。如果造成风波,在美打球的泽北、樱木、流川也必然遭受牵连。
交流以极度稳定的方式结束,宫城接受了赔偿,球队包办一切治疗复健的花费,甚至为了保险起见,给宫城换了间设备齐全、安全系数更高的公寓。至于车祸报道,宫城的姓名被掩去,事故原因变成了醉酒驾车失控,流川给宫城请的律师来过,对宫城接受赔偿没有太大意见。
到时审判他们可以要求封闭,对方犯了故意伤害,但是他们以蓄意杀人未遂起诉,这是无法逃脱的罪责,当然他也会尽力让对方重判。
最后对方因蓄意谋杀未遂,但情节较轻入狱四年七个月。宫城知道时,正在和复健医院的小朋友下棋,他们的棋子很重,是用来练习手指抓握和手臂抬举的。
直到宫城痊愈,远在日本的安娜和宫城薰,都不知道他在死神面前打了个滚——如果当时对方碾压成功,宫城就不止肩膀骨折这么简单。
也许是忍受疼痛,耗光了宫城全部的力气,这个觉他直接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时,脑子里嗡嗡乱响,有种睡了太久的懵逼感。
宫城坐起身,拉着衣服看了看,发现自己穿的居然是当初看球赛买的限量款T恤——根本不是他的码数,所以大的惊人。这衣服买回来,宫城就过了遍水,然后挂在衣柜吃灰。
脑子不灵光的想到樱木和流川,难道是他们给自己换了衣服?可是这衣服樱木也有啊,他们会犯这种错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宫城抿着嘴,小腿一动,踢到身旁温热的躯体。被疼傻的脑子逐渐清明,宫城看清身旁侧躺的人后,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现在不是很流行那种,回到过去的小说吗。
所以他被疼死了?
三井睡得正香,腹部突遭重击,他咳嗽着干呕一声,睁眼就看到宫城骑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表情困惑又茫然。
三井咧嘴笑道:“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嗷!”
宫城打了三井一拳,声音沙哑道:“别学他说好,好欠揍。你为什么要整这样一张脸啊?虽然三井寿的脸挺好看,但整的一模一样有点恶心诶。”
三井被打的懵圈,眨眨眼,反应过来,舌尖抵着生疼的腮帮。三井一个起身,把宫城掀翻在床,随着撞击带来的碎裂声,摆在窗台的花瓶坠下,里面枯萎的雏菊和发臭的水一起泼在床上,花瓶滚了一圈,最后掉在地面粉碎。
“看清楚我的脸!这像是动过刀子的吗?谁敢整成我的模样,也不怕被三井财团起诉啊!”
三井中气十足的吼完,宫城双手举在头顶,就算三十岁也保有童颜的脸上,冒出一个接一个的问号。
“我真的穿越了?”
“穿个头,给我起来,我饿死了!”
三井跳下床,把宫城拉起,看着床上糟糕的一片,三井叉腰叹气——床单白换了。
宫城被三井扔到一旁,光着的脚趾互抵,等三井气势汹汹扯了床单,又把被套拆掉,还嫌不够,干脆连床垫一起抬开。
抬床垫时,三井发现宫城在观望,又喊对方过来帮忙,宫城茫然的和三井一起把床垫架开。
干完这些,宫城终于想起穿裤子,他找了条宽松中裤套上。闻身上有没有汗味时,三井丢完床单又回来,让宫城找药箱给他。
被凶得一愣一愣,宫城跑出房间找药箱,不小心踩了脚睡在地板的樱木。
樱木被踩醒,看到宫城捧着药箱递给三井,然后被对方捏着下巴给嘴唇上药。
樱木立刻躺回去闭眼——我没醒没醒没醒。
涂了药,宫城老想舔嘴唇,正在翻冰箱的三井往他嘴里塞了颗圣女果,又切了个奇异果,让宫城拿着勺子吃,别捣乱。
“你怎么来了啊?”宫城好奇。一睁眼看到照片里的前男友变成真人,好童话,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仙女教母。
“呵,来找你算账。”三井帅气的在锅边敲了个鸡蛋,然后蛋液掉在了地上。
正在吃水果的宫城,睁圆双眼,牙齿把不锈钢勺子咬得咔咔响。
三井面色不动,把地上的鸡蛋清理,这次他不耍帅了,好好打蛋,煎香肠、培根,烤面包,还给面包片抹酱。
坐下吃饭时,宫城看了眼客厅,总觉得这么大响动,那三个人怎么还没醒?留他一个人面对三井寿,很尴尬好吧!
在地板睡的腰疼,泽北睁眼看向樱木,打手语问“什么时候能起来”,樱木摇摇头。他对三井寿当年谈恋爱的事,受害很深,虽然没有流川枫那么怨念,但也绝对不好过。
要知道三井寿在装模作样和故意耍帅上是有执念的,谁也阻挡不了一个想要炫耀且虐狗的家伙搞事。
“找我算什么账?”宫城咬了口三明治,被鸡蛋咸的吐舌头,培根的黑胡椒也撒多了,刺激的他唇上伤口生疼。
“我给你寄的冲绳特产收到了吗?”三井也被自己的手艺难吃到,可他不会显露,还是继续往下咽。
“没有,是什么时候?”宫城完全不记得这事了。
“你提分手那天,我看包裹已经过了海关。”
宫城沉默,眼神盯上桌面的餐盘,上面掉了点面包烤糊的碎片,黑漆漆的留下片焦痕。
“我换公寓了,没告诉你,所以地址应该不对。”宫城压下胃壁发凉的感觉,老实交代。
“所以你早就想好要跟我分手,却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了一年多,等你觉得时机到了,就直接提出,打我个措手不及。”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都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来找我算账是什么意思?你后知后觉到这种程度吗!我提分手,你答应,我们是和平分手好吧,之后我没反悔,你没挽回,这事就结束了,现在翻旧账了不起啊!三井寿!”
餐厅爆发争吵,装睡二人组终于躺不下去了。樱木叹着气起身,泽北竖起耳朵,脸颊微微泛红,只有流川的睡眠质量依旧让人羡慕。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错,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换公寓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解决吗?我公寓的门锁被堵胶水,我因为换锁赔了房东好多钱,那都是我的生活费。我摆在洗衣房的衣服永远会失踪一两件,找到时就成了野狗的被窝。我的窗台是最脏的,因为楼上会往下倒东西,我根本不敢开窗。他们会半夜在我隔壁放音乐,吵得我整夜整夜失眠。我告诉你,你是和我一起骂他们,还是飞来美国陪伴我?跨国恋啊三井寿,你真以为事情很好解决吗!”
坐在客厅和樱木面面相觑的泽北,眉梢一抬——他还以为只有自己被整过呢,原来宫城也倒过霉啊。
倒是樱木没什么反应,那些看他不爽的,在当时的樱木眼里,全是嫉妒天才的小丑。
“这和你告诉我新地址有关联吗?来美国打球是你的选择,我全力支持你的梦想。在日本我既没出轨也没错过你的生日,我每天学习那些讨厌的数字和英文名词。你呢?你至少还有篮球可以打,我连摸一下球都是罪恶,都是对不起家里的任性妄为!”
宫城猛地起身,椅腿在地板拉扯出刺耳的声响,就像他和三井寿难堪的再见般。
“对不起!对不起可以吧!是我任性妄为,是我不管不顾,是我没有顾忌到你的心情,是我提的分手,都是我的错,所以我们扯平了。一人错一次,你当初颓废,可以因为看我不爽带人打我两次,现在我出国,抛弃你,也是我的问题,当初我能原谅你,现在你也行!”
三井端起盘子,把自己做的两盘三明治倒进垃圾桶,回头时,三井额上的青筋明显,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爆开血管。
“那些人呢?”
“什么人?”
“那些在公寓给你捣乱,还收了老子包裹的人呢!”
“都这么久了,我到哪去找他们啊?”宫城“哈”了一声,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三井寿疯了。这家伙突然出现,出现在彩子结婚之后,他的初恋前女友变成别人手心的瑰宝,他的前男友,带着漂洋过海十三年的怒气来找他算账,好像每个人都有理由,只有他每一步都走错了。
“肩膀的伤……”三井吸了口气,情绪平复,这有赖他多年和人斗争的经验,现在能惹他发火的人不多了。
“不关你的事!”宫城转身走出餐厅,看到坐在地上的樱木和泽北。一股血液倒灌入脑,宫城想骂人,可看到樱木小臂的抓伤又骂不出口。这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让宫城很想把脑袋塞进冰箱冷冻下。
“你看看你,又这样,我想沟通时,你总是各种理由,你是回避人格吗?你和我母亲见面,你们不说,我不知道。你在美国留学遇事,你不说,憋着。你受伤的事,我回想很久也没想起任何人有提到,所以在日本的人根本不知道你受伤,你又藏着掖着。怎么,宫城良田,你是觉得别人可以成为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猜到,什么都能一眼看穿是吧!”
这下连流川枫也被吵醒,客厅三人,两个坐着一个躺着,看站在开放厨房门口的两人,吵的天翻地覆。
“我都说了是我的错,你还要怎么样?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你早不是我男朋友了!”
三井寿承认,他对宫城的记挂,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提分手的人是宫城。另一部分则是对方能继续打篮球,他却必须放弃。
就和高中第三年,他在天台碰上对方,彼此都心有不甘,于是爆发冲突。
三井有那么一刻,心灰意冷。可一刻过完,他想到自己放下工作,回去肯定要加班到死。他坐午夜航班,在腿都伸不直的经济舱待了13小时。下飞机上个厕所就被偷干净,不得不在机场逗留,还差点被遣送回国。等他好不容易解决一切,来到宫城面前,对方却因为另一个女孩的病症,幻痛到昏厥。
三井毫无理由,自我付出,用力挤进宫城的生活,对方把三井推出去。三井又回来,继续的纠缠,就像长在峭壁,还要努力迎接日光和雨水的花。
“我们的事,不可能这么简单结束。”三井走上前,扯过宫城的胳膊,把人拉抵到面前。宫城长高了,三井也长高了,靠的近些,宫城甚至能看到三井鬓角旁,支棱出的一根白发,眨眼间又消失,仿若阳光照射下的幻影。
他们早不是当年可以任性交往,肆意搞事的高中生。
三井在国内,兢兢业业,宫城在美国,举步艰难。生活凿下的重锤,没放下他们任何一人,这就是命运三女神给予的馈赠,你无法拒绝,只得接受。
宫城让三井的出现,搅的头晕脑胀,气呼呼的去顶楼打沙袋。
等他出了一身汗,指骨也疼的不行,再下来,一开门就被冷到哆嗦。
之前樱木和流川开制热来比拼耐力,这次他们开了最低温制冷,把屋内吹成个冰窖。
宫城搓着胳膊进来,发现这些家伙,翻出了被子、毯子、羽绒服、大衣,各个裹成球的打扑克。
“你们干嘛?”宫城冷到跺脚,他身上汗没干,被风扫过,立时起了鸡皮疙瘩。
“在打牌,赌身上的衣服。”泽北皱着眉,头也不抬的审视自己手里的牌。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套了10件衣服,输一局脱一件,谁输光,就得请所有人吃大餐,要最贵的那种定制法餐。
宫城解开指骨上的缠手带,发泄完的脾气让他现在心如止水,就算四个人在他家发疯,他也没有揍人的冲动。
进屋洗个澡出来,客厅已经多了三个半裸男,连流川都脱到只剩三件,泽北更是瑟瑟发抖。
三井是全场衣服最整齐的人,他甚至连上衣都还在。
宫城蹲到泽北身后,在对方出牌前,把人按住,给他点了另外两张。
泽北按宫城的话出牌,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败局,居然顺利绕到了三井那边。
一局结束,三井的上衣没保住。
泽北精神大振,感觉宫城就是他的耶路撒冷。三井想吐槽泽北作弊,话还没出口,大腿被宫城踹了一脚,他瞪对方,宫城别过脸,连视线都懒得给他。
经过宫城的作弊,学会算牌的三井又撑了两盘。在樱木和流川只剩一件的情况下,三井被泽北绝地反杀,连袜子都没保住。
三井得请客,宫城站起身敲敲脑袋,嘲笑三井会算牌却不会打配合,属于机器有了运算能力却不配键盘,有个屁用。
“亚尔林是谁?”请吃饭,三井无所谓,他会选打牌,就是想从三人嘴里套话。
知道宫城肩膀受伤的原因,三井眼前黑了一秒,后面泽北说,那家伙还在监狱,三井舌尖抵着门牙,脸上默默划过一丝情绪。
所有事都搞明白后,三井就剩这个“亚尔林”。连泽北、樱木、流川都不知道,那只能说明宫城和亚尔林还不熟,至少没熟到可以介绍给朋友。
“一个跳脱衣舞的舞者,你感兴趣?”
成年人的怒意,就是在发泄完后,回归湖底,再次套上平淡的假面,继续生活来往。
“吃完饭可以去看看。”
三井笑容虚假,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宫城当时疼到崩溃,也记不起自己说过什么。
既然要去吃法餐,餐厅礼仪还是要有的,比如衣着打扮上。
三井把收起的钻石领夹取出,套好腕表出来,就看到宫城在给低头的樱木打领带。
胃里涌出的涩意,占领大脑,他好像个陷入死循环的飞行家,不管他的飞机何时起飞,到达云层的何处,最终,他都很难到达降落的地点。
三井甚至没问宫城为何不告诉自己,见过三井夫人的事。宫城的理由,肯定是“为了他好”,而他就算知道实情,在当时那个环境下,也没有能力解决。
他矛盾的徘徊于过去,一边为过去的隐瞒而气恼,一边为无法走入未来而癫狂。
人活到他这份上,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好了。”宫城拍拍樱木肩膀,看对方去照镜子,一个转身,差点撞上三井寿。
三井挂在领口的领带已经被扯成死结,昂贵的钻石领夹歪歪扭扭别着,看得人眉头紧皱。
“你不会打吗?”宫城抬手给三井解死结,扯得指甲都疼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萦绕周身,让宫城有种被紧紧抱住的错觉。
“我在公司可以不打。”毕竟他是老板,他说了算。
“助理呢?女朋友呢?”宫城好不容易把领带扯回一条的状态,他翻起三井的领子,让领带绕过后颈,手指按到三井胸口,急速的心跳从胸腔传导到指腹。宫城抬头看三井,一瞬间,他发现对方在撒谎——因为撒谎,所以紧张,因为紧张,所以板着脸。
“助理有,女朋友没有,相过亲,可是没有看上的。”
“那你眼光也太高了,想娶辉夜姬那样的仙女,你就直说。”
“你是骂我自不量力?”
“你为何总要曲解我的意思?”
宫城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重新夹好领夹,把三井寿从面前推开。
到了餐厅,侍应生一边核对预约,一边仰头去看眼前的五人,虽然都穿着西装,可怎么就有种西装暴徒的感觉。
留给三井的桌子,在单独包间,进去后,泽北长舒一口气——他真怕是在大厅吃,被旁人审判自己的餐桌礼仪。
侍应生询问了忌口后,把今晚菜单递给众人,给大家加水时,三井侧目看向宫城,发现对方正在认真看菜单,左耳的耳骨上,多了几个孔洞,但没有戴饰品。
来美国后,宫城迷上了打孔。一些稀奇古怪的打孔照片和位置,他都欣赏过。
每到精神紧绷,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时,他就会去打个耳洞,所以宫城现在左右耳加起来,有七个孔,右耳有两个孔,是穿的耳桥。
把菜单还给侍应生,宫城抬头,发尾的碎发扫过衣领。
“希望好吃。”泽北双手合掌。不然都对不起他如此用心打扮。
前菜上桌时,五人看着巨大的圆盘,可中间盛汤的地方,还没有他们拳头大时,五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笑声。
流川笑的很隐蔽,只是嘴角挑了下。
“我承认,我是山猪,我吃不来细糠。”宫城一套餐吃完,感觉自己还能塞下两个汉堡,他连领带都扯了,领口敞开,露出笔挺的锁骨。
用完昂贵的法式大餐,他们直冲一条街外的披萨店,要了两个12寸披萨配可乐。
风卷残云的吃完,樱木打着嗝说自己今天还没慢跑,泽北奇怪的看向他,结果还没开口,桌下的腿就被踢了下。流川的眼睛闭上,虽没开口,但意思很明确,他要睡觉。
宫城一看这情形,本来也想回去,结果三井按住他的小臂,微笑表示,你得尽地主之谊。
宫城被三井拖着去看脱衣服了,泽北目送二人离开,好奇问樱木:“你是在撮合他们吗?”
樱木摇头:“小三谈恋爱,会无端吃飞醋,牵连小良身边所有人。他今天打好领带,发现小良在给我打,他又回去把领带给扯坏了。”
泽北张了张嘴,有点不可置信——他真没看出三井寿是占有欲那么强的人啊。
“占有欲不强,会时隔十三年,发现前男友要结婚,就飞一万公里来吵架吗?”流川睁开眼,目上清明,完全没有困意。
“有道理。”泽北握拳击掌,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那我们现在去干吗?”樱木问道。
“去打球吧。”泽北举手,流川赞成,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宫城和三井到俱乐部时,屋内一片宁静祥和,还在放着交响乐舞曲,完全没有马上就会开展热辣脱衣舞的架势。
宫城问了招待,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两人进去,宫城点了酒水和果盘,这家店有最低消费额度。
选好桌子才坐下,场内的音乐一换,变成《PorUnaCabeza》。因为店内正中有很大的舞池,来人听到熟悉的旋律,就会相拥滑入舞池,一曲完,周围的人会报以掌声。
宫城会跳这首曲,他有点跃跃欲试,不过视线落到三井身上,心情立刻沉淀。没等他转换完情绪,三井站起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宫城好奇的把手递过去:“你会跳探戈?”
“不太行,但这首太有名了,稍微会一些。”
“可是这首,需要男步来引导,你……”宫城觉得三井估计引导不了自己。
“那我跳女步。”
三井说完这句,宫城闭嘴了。他搂着个比他高比他壮的家伙跳探戈,对方还要跳女步,就有些滑稽和好笑。
不过等真的进入舞池,音乐在耳边响起,就会被旋律影响。
他们小心翼翼的试探,三井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踩到宫城。还好宫城比他放松,扶在三井腰上的手掌,隔着衣服,透出缱绻的热力。
舞曲的节奏鼓点随着旋转,逐渐激昂,情绪被舞步拖动,让三井寿眼花耳鸣的想起他和宫城都喜欢的MichaelJackson说:
我会持续跳着、跳着、跳着,跳到只剩下舞蹈。
交叠的手臂和错落的步伐,让试探游走周身,又沁出浅而忘我的调情。
曲调终了的最后一刻,三井咽了口口水——他想亲宫城。周围掌声雷动,环在腰上的手臂松开,他被拉着下场,直到坐回原位,三井的体温和心跳都还处在峰值。
这世间最色情的交流,舞蹈绝对可以算作一个。
想到这,三井端起加冰的鸡尾酒,一口喝干。宫城看见,嗓中卡了声惊叫,他想说这个度数太高,你别喝那么快,结果三井把宫城那杯也一起干了。
过了整点,屋内的音乐一收,灯光暗下,随着拖动椅子的声音传来,正式的脱衣舞表演开始。
三井胃里烧灼,酒液泡发了他的神经,让他有些飘飘然。
他问宫城哪个是亚尔林,宫城刚指一下,那个亚尔林居然在漆黑的灯光下看见了宫城,还朝这边丢了件衣服。
三井后背一紧,正襟危坐,面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作为专业舞者,亚尔林的脱衣舞有种靡而不色的艺术感,你会欣赏,却很难冒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表演结束,亚尔林谢幕,大家掌声送走对方,接下来是另一位歌者的表演。
三井喝了不少酒和可乐,现在有点内急,他去厕所,宫城点点头,继续在桌前吃水果。
到厕所放完水,三井洗着手和脸,想把脸上的燥热降下。这时两个没卸妆的舞者进来,两人站在小便池旁聊天,三井认出其中一个是亚尔林。
“我就说那家伙没有那么直吧。”亚尔林口气有些散漫和得意。
“你对亚裔男孩还真是情有独钟。”
“他可不一样,怎么说也是NBA退役球员,虽然成绩不佳,可肌肉很漂亮,那双腿一看就很结实,还有腰。我之前看过他的比赛,裤子一勒紧,和旁边的家伙比起来,腰就两手那么窄,而且还是娃娃脸,根本看不出年纪。”
“你要把他拐上床,你那些情人们可不答应。”
“玩玩而已,难道他还能死缠烂打不成。”
两人戏谑的笑声,加上三井被酒精烧着的神经,在他反应过来前,拳头已经朝着亚尔林的脸揍去。
站在亚尔林旁边的舞者发出一声惊呼,三井按着亚尔林倒向地面,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在狭窄的厕所内回荡。
等宫城被老板请到后台,才知道三井和亚尔林居然打了一架。
三井打架有多菜,宫城是知道的。亚尔林这样的力量型舞者,其实很会打架。
三井虽然占了先机,把亚尔林揍懵,可后头反应过来,就变成和三井互殴。
宫城看到惨兮兮的三井寿时,脑子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
亚尔林看到宫城,本来还叫嚣要报警,忽然沉默下来。
“怎么突然打人了?”宫城茫然,老板还在劝亚尔林和解。亚尔林意淫人家男朋友,被正主碰到,只不过揍了几拳,算是好的了。而且老板看出三井身上的东西不便宜,亚尔林虽然跳的很好,可真惹出祸来,以后就完了。
“他说了我不爱听的话。”三井别过脸,嘴角破了,颧骨青了一团,看起来要浮肿。
宫城没纠结三井打人的问题,他一向清楚这家伙的狗脾气,打起人是没理由的,反正三井赔的起医药费。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宫城问三井。
三井冷哼一声,站起来,看向亚尔林的目光充满嫌恶。他拿出钱包,把今天才取的现金全部掏出,砸在亚尔林脸上。
钱币从亚尔林头顶徐徐飘下,他心口紧了紧,脸色愈发难看。
“跳的不错。”三井假笑着靠过来,在亚尔林耳边道:“我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但是再被我抓到,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
出了俱乐部,三井面上一垮,扭过脸去,宫城刚想训他两句,忽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在苦肉计?
“你故意的?”
“故意个屁,这伤能是我故意的啊?破相了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打他啊,就因为他说了我两句?我也没对他有意思啊。”
“谁说你没有?你昨天还说他扭的很好看!”
“我说了吗?!”宫城张口结舌。
“说了!我亲耳听见,你死定了宫城良田,你……”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胡话而已,你别当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打架弱,你好歹喊我一起啊,我亲自揍他。”
“这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要这么说,你回去扭给我看啊!”
宫城吐了口气,推开三井,拒绝再和这只发疯的小狗聊天。
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男人,忽然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他一睁眼,上铺的家伙翻下来,捂住他的嘴。进来的家伙是监狱里的老大,他从未惹过对方,甚至还定时上供,可夜晚出现在这,就说明事情绝不简单。
男人“呜呜”的挣扎,进来的家伙按住他,一个肌肉虬结的男人举起房内的凳子,开口道:“有人花钱,让我们教训你一下,不要命,就要你一条胳膊,忍忍吧小子。”
说完,凳子砸下,把男人的右肩连同手臂,一起砸断。
从三井带一群不良去体育馆揍人那天起,就觉得他不能算是个纯正的好人,他属于混乱善良,甚至有点混乱中立的味道。
深津一成X宫城良田
三井寿X宫城良田
速速上分!
12.
下课铃声打断了安西教练和深津的对话,顾问老师适时插话进去,提议还安排了参观体育馆和篮球队训练的环节。东京青森是联赛排名第一位的俱乐部,收入颇丰,深津来之前就得了老板的示意,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打算以青森的名义为湘北高中贡献一批新的器材。捐赠可以节省学校的一大笔经费,领导们喜闻乐见,连带着对深津也越发恭敬。
宫城往外走。......
宫城往外走。
深津跟在他的后面,步伐徐徐,不急不慢。
这种被狩猎者盯上的感觉非常不好,宫城厌烦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能不能走快点……”
他习惯性的抱怨着,从前也经常这样。只是这次说到一半,忽地撞上教导主任和顾问老师愕然的目光,幡然醒悟,尴尬不已。
深津却照单全收,好脾气的回应着他的话,“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咧。”
语毕真的迈开腿绕过他走到了前面。
可没走几步,他就停下来,回头看着宫城,姿态放得很低,“往左还是往右咧?”
他就是故意的!!
宫城肩膀塌下来,认命的过去给他带路。
“走我后面吧你!”
这里毕竟是湘北。
是宫城良田篮球生涯中最意气风发的岁月。
短短三年时光他留存了无数的回忆,敏感如他,在经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方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仿佛目光望去可以穿梭时光看到另一个时空仍停留在湘北的自己,心底无限感慨。
教学楼、回廊、天台、社团更衣室、体育馆……
路过食堂他还无意识的吐槽着,“花道那个家伙,当年在食堂碰到我总会伸手抢我盘子里的炸猪排!那个混蛋。”
深津的目光也落在食堂一排排的座椅上,坦然接受路过学生的注目,整个人都散发着成年男人的沉稳从容。相比较而言,宫城这个故地重游的人反倒略显紧张,被后辈们打量着,身体都僵硬起来。
教导主任和顾问老师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插了不少话,深津偶有回应,却都不热络,反而听宫城吐槽些乱七八糟的,时时附和着,双重标准展现得淋漓尽致。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太寻常的关系,两位老师也不自讨没趣,相互聊着接下来的安排。
湘北在他们打入全国大赛后确实积攒了一些人气。
也有不少热爱篮球的学生慕名来到湘北打球,为后续的队员选拔积攒了基础。
“虽然没有你们山王那么有号召力,可如今的湘北总算有了些篮球强校的样子。”宫城站在体育馆的入口往里看,心中感慨万分,萌生出作为前辈的自豪感来。被临时召集起来的队员们正在进行日常训练,每个人都百分百投入,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便左顾右盼,被吸引注意。该是一路上习惯了他适时给予的回应,这句话说出口没听到深津的回复,宫城无意识的抬头去看他。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负手而立,冷静沉着,视线顺着他的看去,落在场内。
深津一成少见的失神了。
那一刻场上穿着7号队服的学生被替换上了宫城的影子,宛若录像中的他一样,灵活地穿梭在一群高大健壮的队员之间,冷静分析局面,哪怕心中有着无限大的压力,却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那是他期待着见到的宫城。
略显稚嫩,张力十足,明明是个心思柔软细腻的人却硬要装出一副浑身是刺的模样。
“宫城,你也会怀念从前的时光吧?”他突然问着。
“啊?”宫城蹙眉,不明所以,“以前有什么好怀念的,肯定是未来更重要。”
他在嘴硬。
深津眼底染上几分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见。
说话的空档忽地听闻场内穿着10号队服的高个儿男生在结束投篮练习之际,突然说,“既然这样!就让我来给前辈们展示一下新生灌篮吧!!”
不知是其他人说了什么才激发了他灌篮的热情,总之,男生真的将球抛起来,人也快速的追了上去。身旁的队友堂皇失措,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试图制止。可惜有些晚了。男生稍显勉强的将篮球灌在了篮筐边缘,下一秒就弹飞了。
篮球被深津稳稳接在手里。
下一秒,穿着4号球衣的队长便怒气冲冲的揪着10号来道歉。
“真的很抱歉!!深津先生!这个笨蛋平时就这么莽撞!刚刚听说你们的身份后不知抽了什么风,实在冒犯了!!”
宫城嘟囔着,“10号难道真的是什么笨蛋号码吗?”
少年张扬莽撞并非坏事,10号道了歉,突然睁着小狗般亮晶晶的眼凑到了宫城的跟前,他忽地脸颊绯红,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朝着他鞠了一躬,真挚的说道,“宫城前辈!!我是一年级的村山昂!是因为崇拜前辈才选择加入湘北的!!”
置身事外的宫城没想到会突然成了中心人物,他啊了一声,手被村山握住,需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的个头做出这样少女的举动实在令人不适,他刚要甩开就看到一旁的深津捏住了村山的手腕,“到这里为止刚刚好咧。”
那双铁钳般的手让村山表情骤变,立刻松开了手。
他嘶的一声揉了揉手腕,想要抱怨,又在接触到男人的视线后咽回肚子。
村山认识这张脸。
最强山王当年的队长,4号深津一成。
横生的插曲被姗姗来迟的安西教练打断,安西教练好像误会了什么,竟然提议着,“难得回来,要不要和这些后辈们打一场?”
宫城好久没有打过对抗了,心里痒痒的紧,可是思前想后,他又想拒绝,“安西老师,这次来的匆忙,我并没有带球服。”
这种时候有个迷弟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村山昂一把搂过队伍里的7号献殷勤,就差把队服直接扒给宫城了。
看来这小子也和花道一样是个刺儿头队员,就连队长也拿他束手无策。
宫城不太好继续拒绝,干脆把希望寄托在了深津的身上。他不着痕迹的用手肘撞深津,示意他开口帮忙。
“有趣咧,带我一个怎么样?”
最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宫城良田穿着学弟赞助的7号队服大眼睛瞪着对面穿了临时板凳队员的背心上场的男人,真想用球砸他脸。
深津一成那张冷静的面容离他很近,防守之间,宫城仿佛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周遭换成了座无虚席的比赛场,身边还是那群关系一般却无比可靠的队友,他抬头,深津一成穿着山王的4号队服,像座山一样挡在他的面前。
他心底忽地涌上一股冲劲儿。
打球真好啊!
因为膝盖伤痛已经离开赛场太久的宫城良田在心里感叹。
那场拼凑起来的3V3打得畅快淋漓,甚至让宫城忘记了膝盖上的伤。因为只有15分钟,他并不觉得负担,只有太久没站在球场上的热血感动。他出了不少汗,用发胶固定的微卷短发落下来,散在额前,将那张脸映衬的更加稚嫩,完全融入了围着他的后辈中,看不出一点违和感。
深津一成仰头喝水,远远观望着人群中的宫城,移不开视线。
中午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宫城良田扛不住后辈的热情,被簇拥着落了座。
等村山昂端着给宫城打好的饭回来,他刚刚占下的绝佳座位已经有了人。
深津面前也摆着份餐食,理所应当的坐在宫城身边安静地吃饭。
村山昂敢怒不敢言,只能退而求其次,抢了对面人的座位跟宫城面对面。
“宫城桑,你假动作传球有什么窍门吗?刚刚你带球过人的时候也太帅了吧!听说你去美国打球了,现在是要回国打比赛了吗?还是只是探亲?”
成堆的问题抛出来,听得宫城头大,他不客气的抬手敲了下村山的头,“吃饭的时候安静点。”
“喔。”村山乖巧的嗯了声,真的安静许多。
队长见状忍不住叹息,“宫城桑,你当年做队长的时候队里也有这样让人操心的队员吗?”
“怎么没有。”提起来这个宫城可就不饿了,他喝了口水,在迟来的今天,吐槽着让他操心不已的队员,“花道和流川那两个家伙放在哪里都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尤其是花道!两个人拆开倒还好,只要凑一起,真的让人头大!还有三井桑!明明是三年级的前辈,冬季选拔的时候也让我不停的操心,真是的,当队长也只是听起来风光罢了,其实累得要死。”
湘北的队长听闻,也依稀记起了些流传至今的八卦消息。
从宫城口中提起来的问题儿童如今都是后辈们憧憬的对象。
进攻之鬼流川枫、篮板王樱木花道还有三分神射手三井寿。长桌上顿时热闹起来,众人议论纷纷,话题又回到了当年湘北和山王不得不说的那场淘汰赛。
比起虽然嘴巴不饶人可让人觉得能够快速亲近的宫城良田,深津一成的存在就让在座的后辈们感受到了些许压迫感。还是队长顶着压力好奇的开口问,“深津桑,你们队里的队员一定都很听话吧?”
安静吃饭的人摇摇头,“硬要说的话,那个年纪听话都是表面上的听话咧。”
“可泽北说比起教练他们都更怕你。”
话一出口宫城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怎么突然之间搭话这么自然了!!
嘈杂的学生食堂中,宫城与深津对视,诧异的发现他与之间似乎真的缩短了一些距离。
深津是个可怕的人。
他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
深津一成回到俱乐部的时候刚好赶上下午的训练。经理等他很久,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趁机追问着,“你跑去神奈川做什么?你可从来没因为私事儿请过假。老板说你自掏腰包给湘北捐了批器材,你不是山王的人吗,给湘北捐什么器材?”
“捐的不是器材咧。”深津套上球衣。
“那是什么?”
“是用钱都买不来的机会。”
经理听不懂的话外意也放弃追问这件事儿,总归对于深津来说不是什么倾家荡产的款项支出。他话音一转切入主题,“你知道吗,隔壁俱乐部换老板了。”
深津整理球服的手臂一顿,“别瞎传咧。”
经理说,“消息可靠!不信你问河田,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他肯定知道自己队伍换老板的事儿。而且据说还解约了不少选手,等于大换血,下个赛季说不准就崛起了。”
“是让我找河田打探消息咧。”
“你们闲聊的时候随口问问呗!我们老板都不知道隔壁新老板是什么来头,还挺神秘的。喂!深津!你等等我!走这么快干嘛,训练还没开始呢!”
“理解一下吧。”宫城捏了把他的脸颊,哄道,“他说现在就过来,我陪你等他。”
话音未落熟悉的轿车便停靠在路边。
三井一边抬手扯松了领带,一边熟练的熄火,推开车门下车。
“不是下班了吗,怎么还有个小鬼在?”
小鬼皱眉,警惕的盯着三井。
这人说话的语调莫名带着攻击性,阿凖不太喜欢。
他缩到宫城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宫城没想到三井会来接他,这人明明说今天特别忙的。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小鬼头的来历,三井已经抬手拎着阿凖的书包把人揪了出来,“喂,小鬼,不准随便抱他。”
“……”宫城抬脚就踢在了三井的屁股上。“神经病啊你,别恐吓我的学生!”
“我忙了一天饭都没吃一口,你却只顾着这个小鬼,有没有良心啊。”
“不要老是这个小鬼这个小鬼的,我之前跟你提过他是……”
“阿凖。”低沉偏冷的声线在马路对面响起,流川站在副驾驶边,撑着打开的车门往这边看,开口喊着阿凖的名字。可突然,视线晃动,落在了那个穿着西装大衣的修长身影上,“三井……桑?”
“流川?!”三井只是听说流川回国,一直没有见到,猛地在这里遇见也忍不住稍显惊讶。可惊讶过后,忽然看到从驾驶席走出来的人,脸瞬间黑了下来。“他怎么也来了?”
TBC。
泽良分手前提下的深良展开,狗血三角恋。
优秀的猎人往往以......
深津:宫城又主动约我咧。
泽北:(哭脸)
06
即便是折腾了一夜,生物钟也让宫城在清晨艰难地睁开眼睛,浴室传来洗漱的声音,外面的天好像已经放晴了。
泽北听见了卧室的动静,嘴里叼着牙刷,咧着嘴冲他边笑边打招呼。他的脸果然肿了,模样又惨又好笑。
“你怎么还没走。”宫城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想到今天的晨练肯定废了,有些没好气地对泽北说到。
“是要走了,教练今天抓人。”泽北漱完口,迅速地换好衣服。
宫城看着他简单......
宫城看着他简单地整理着着装,忽然觉得有一丝不真实,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很多个像这样的早上。
只是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他彻底从昨晚开始持续的疯狂中清醒了过来。他们这算什么?分手炮?复合炮?
分手?都过去半年了。
复合?不。
宫城爬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遮住自己身上疯狂过后的痕迹。他靠着门框,看着泽北在玄关穿鞋,总觉得自己得在他走之前说点什么。
是告诉泽北别以为他们这就算是复合了,还是说,你还欠我一顿揍别忘记了。
“这个我带走咯。”泽北把他带来的保鲜盒放进了保温袋,一边拉上拉链,一边说,“下次,我会试着做点别的带来。”
下次?
宫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来做什么?吃饭还是zuo/////ai?所以还要这样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直到多少个下次?宫城良田,开口啊,你这个笨蛋,快点和他说清楚啊。
然而话到嘴边,宫城又说不出口。
原谅,宫城不想原谅,他不想再一次让泽北单方面宣判两人的关系然后置自己于被动。然而也许泽北所说的原谅,并不是自己理解的“复合”的意思,那只是一个单纯的,出于友情的示好。只不过昨晚被泽北牵着鼻子,落入了他的节奏。
况且,看着眼前因为自己两拳变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泽北,宫城心生不忍,或许自己内心也舍不得与泽北彻底断个干净。
害怕再一次被泽北伤害,却又希望泽北不要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所以其实最贪心的,是自己吧。
泽北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愣愣地站在那里的宫城,那宽松的衣服根本遮挡不住昨夜他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泽北忍不住又走了回来。
“良田,我说了,直到你觉得你愿意考虑原谅我为止。”
泽北轻轻地抱了一下他,一个友好的,温暖的拥抱。
宫城睁大了眼睛,感受着这和过去不一样的拥抱。直到泽北离开的那一刻,他都没能开口说点什么。
9月的下旬就这样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雨。泽北走后又开始时常给宫城发信息,说的都是一些日常当中的琐事。他的训练量比宫城还要大一些,加上繁忙的学业搞得他也是焦头烂额。宫城恍惚间感觉他们好像变回了最开始做朋友的时候,彼此之间松弛了很多。
宫城对泽北发来的消息照单全收,除了从不理会那些他偶尔没头没脑发过来的【我好想你啊,良田。(哭脸)】,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给泽北回一些调侃的笑话。
比起泽北,他最近反而有些因为深津而分心。自从上次自己爽约了之后,他们还没怎么联系过。一开始他担心深津会不会由于上次的事情不高兴,翻来覆去地考虑是不是应该郑重道个歉,但宫城觉得深津不像这种性格的人。两个人在学校偶尔还是会打个照面,但几乎都只是隔着老远简单打个招呼,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两句。
因为深津总是行色匆匆,宫城只好默认为他非常得忙,忙到没空和自己联系,当然也不是非得等他来联系自己,宫城知道自己完全可以随便给他发个消息。可是当他每次打开他们的对话界面时,看着那一次他纠结了半天问深津还想不想去看自己训练后,深津回复的那个【想】,他又退缩了。
说到底,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非要联系的事。意识到这一点的宫城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我和深津应该算是朋友吧?
10月初的时候终于开始供暖了,宫城是怕冷体质,家乡冲绳和后来生活了很久的神奈川都是气候温暖的地方。于是早早地就戴起了围巾,帽子,他还为了换季很臭美的买了一款新的香水。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让人期待的事情——比如万圣节就快到了。学校里已经开始到处可见万圣节的装饰,各种万圣夜派对的海报和传单被贴的到处都是,就连和球队里几个要好的队友之间,聊的话题也都加入了对万圣节派对的期待。宫城倒是不排斥这样的活动,只是往年他都是和泽北一起出去玩的。
宫城想起了和泽北度过的第一个万圣节,刚拿到驾照的泽北兴冲冲地租了车,带他去了附近一个有名的度假小镇,那边每年万圣节都会有变装游行和各种游乐设施,两人又租了衣服化了妆,和其他游客一样牵着手走在游行队伍里。宫城那时候才知道泽北爱玩又怕鬼,动不动被别人吓一跳,抱着自己的腰不肯撒手,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趁机摸他。
虽然两个人最后确实在民宿里做了个爽。
宫城摇摇头,打住了自己的思绪,怎么又想到泽北了。
总之今年就只有自己了,宫城对这些活动都表现的兴致不大,但他还是答应了队友拜托他抽空帮忙一起制作派对用的道具。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能买现成的呢。”宫城一边抱怨,一边把橘色和黑色的彩带一个间隔一个地粘贴成装饰带。
“因为想尽可能省钱嘛。”他的队友在一旁专心致志地剪着形状各异的鬼魂图案,理所当然地答道。
休息室要求保持整洁,但临近节日,教练对于他们把这里变成临时的工作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宫城一脸茫然地看向队友。
“什么讲座?”
“嗯?你没看吗,都贴在公告栏里快一周了吧。”队友开始利索地把东西收拾起来,“学校为了我们联赛前做的一些支持啦,好像是请了在校的研究生来讲什么关于运动心理疲劳之类的。哦,说起来,那个主讲人好像和你一样是个日本人?叫什么来着,fu……fuka……哎呀我念不来啦——”
他的话还没说话,宫城突然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进行讲座的地方是个不大的教室,里面大部分都是球队的成员,有个别几个宫城不认识的面孔,他猜测可能是同专业的学生来旁听。
宫城进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开始,他悄悄地在后排找了位子坐下。为了大家更好的观看PPT,教室的灯都关上了,只有投影的光线打在了主讲人的身上。宫城看到工作时的深津,意外了一下,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的西装,既不会让人觉得太随意,也能和在场的运动员们融合的很自然,宫城注意到他好像还专门打理了一下发型,戴了一副眼镜。
深津在台上一丝不苟地地讲着什么关于运动心理疲劳的成因和控制,如何有效地在赛前调整生理和心理上的健康状态等等。因为演讲的内容十分地清晰有条理,所以即便是这种平时宫城一定会听睡着的东西,竟然也觉得对他们这些运动员来说很实用。
但更多的时候,宫城没有听他在讲什么,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深津的一举一动而移动,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的心里翻滚,就好像突然发现一个自己似乎很熟悉的人,其实自己从没真正地,认真地看过他。
深津一成,一个迷一样话很少的人,宫城忍不住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还因为要和他比赛,紧张到差点吐了,在赛场上遇上他的时候,更是被他那恐怖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如今还是同一个人,他又站在这里,在众多的目光之下,自信而沉稳地讲着他做的研究,游刃有余地回答着各种各样的提问,宫城隐约能听见旁边有女生小声地议论着深津,发出轻轻地笑声,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有那么几个瞬间,宫城感觉深津的眼神看向了他,可是因为转移地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捕捉到。
直到教室的灯亮了起来,宫城看到深津向大家礼貌地鞠躬,台下响起了感谢的掌声,然后接连有人站起来开始散场,宫城终于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深津也看向了他,朝他点了点头。
宫城逆着人流往讲台走去,来到深津面前时有些不自然地把一只手插进兜里。
“我都不知道,你会来给我们做讲座。”他笑着和深津打招呼。
“我以为你看到通知了咧。”深津一边收拾电脑,一边对他浅浅地一笑。
“呃,讲得不赖,难得这伙人能坐满40分钟听个讲座。”宫城打趣道。
“是吗?你也很认真咧。”深津关掉了投影的电源,也打趣道,“你全程都在盯着我看咧。”
宫城没想到深津来了这么一句,脸一下红了起来:“我是上课一向认真的类型。”宫城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不过你怎么没有和我说一声,万一我错过了呢。”
教室里的人陆续走光了,眼下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没关系咧。”宫城看着深津摘掉了眼睛,提着电脑包,走到他身边,“错过的话,我可以单独给你再讲一次咧。”
“那天……呃,我是说,你最近是不是都在忙这个讲座,好几次看到你都形色匆匆的。”宫城小心翼翼地问。
“是咧,本来应该是我们教授来讲,结果他前两周摔骨折住院咧。”深津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结果说什么这就是给你的第一个课题,让人为难咧。”
“啊,原来是这样哈哈。”宫城听了他的话感觉总算放下了心。
宫城见他要走了,忽然脑子一热,伸手拉住他。
深津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那、那个……万圣夜,我们球队万圣夜有派对。”宫城莫名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像自己,“……你要来玩吗?”
空荡的教室回荡着自己的声音,交织着走廊上的熙熙攘攘,有种失真的感觉。深津没有回答,宫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只能看到自己无处安放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宫城不安地转动脖子——是不是太冒犯了,明明对方很忙的样子,这样没头没脑的会让深津很困扰吧。
宫城正犹豫着要不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场合,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头。
“当然去咧。”
深津的眼底带着笑意。
训练的间隙,泽北一边擦汗一边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喝水,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但还能看到明显的痕迹。
他想起来队友们刚看他那副被揍的惨样,还不怀好意地调侃他,是不是因为调戏哪个漂亮辣妹不成,然后被人给揍了。
泽北哼了一声,冲他们不屑地挥挥手。
“确实很辣,但我得手了!”
所有人发出了起哄声和笑声,然后打闹着解散了。喧闹的休息室里最后只留下泽北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愣神了很久,安静地想哭。
不是得手,是被自己弄丢了,还在努力追回来。
泽北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眼睛又开始酸了,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他每天会小心斟酌地给宫城发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琐事,就像他们过去还在一起那样,但尽可能不让他感到有任何压力。可是他很想念宫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想,他们之间这几十公里的不止是地理上距离,他是真的很想很想能再见见宫城,能和他一起吃饭、逛街、打球、拥抱和亲吻。
泽北把喝完水的瓶子放到一边,翻出手机看了看,宫城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他难过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宫城相信,他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愿意去改变,他绝对不要再放手了。
远处教练喊他,他站起身把毛巾丢在凳子上,手机随手塞进包里,页面还留在他编辑的【我想你了】上面,光标在输入框一闪一闪地跳动,然后熄了屏。
终于难产结束我先滑跪了
还是让咪叽吃饭了!毕竟深津哥已经在美国吃了好多顿饭了!
既然是大三角,嬷们不用急,两个女婿会轮流上分的!
感谢留言的嬷们!!爱你们呀!!!!
11.
中间部分详见彩蛋!
在群里的可直接看群相册!
或是等凹三上传。
早上的闹钟响了又响,宫城头都是懵的。
他伸出一条手臂摸索着,没摸到闹钟,却摸到了一个温热结实的身躯。
眼睛唰的睁开,面前是顶着乱糟糟黑色短发的脑......
眼睛唰的睁开,面前是顶着乱糟糟黑色短发的脑袋。
三井跟他贴的很近,严丝合缝,头埋在他胸口,一条腿还嚣张的抬起来搭在他身上,占有欲满满。
他试图离开那人的桎梏,却被一双缠在他腰间的手臂搂得更紧。
闹铃还在响,宫城也渐渐清醒起来。
昨晚他是在三井的房间睡的,被抱着去洗漱后,三井就死缠烂打的要他过来睡,还说什么做爱之后就是要一起睡才行,不然就是渣男行径。
宫城又累又困,懒得跟他说那么多,便由着他来了他的房间。
“放开我,破闹铃吵死了,你不是要去上班了吗!还不赶紧起来!”昨夜像只狗似的在他身上拱来拱去的人现在倒是没了精神,这么吵的闹铃在耳边响,他还睡着。宫城推他脑袋,暴躁的做叫醒服务。“三井寿!!”
搂着他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三井闷声嗯了一下,脸颊在宫城的胸口蹭了蹭,居然没了平日里起床时的暴躁,闷声道,“不去上班也可以,还有,良田,你现在很嚣张啊,居然直呼我的名字。”
“不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呢。”他伸手把宫城的头往下压,交换了个早安吻,然后翻身坐起来关掉了闹钟。“随你开心,就算和樱木一样叫我小三,也无所谓。”
宫城盘腿坐在床上,后穴还有些过度使用的不适感,听到三井的话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男人丑恶的嘴脸了。没吃到之前他可完全不是这样的!某次早上他起得早,洗澡的时候放了歌听,被吵醒的三井都要沉着脸在饭桌上说他不顾及室友的感受。现在倒好,完全变了副模样。
这一点上深津就完全不同了。
同样是做完的第二天,早上他还是被深津做醒的。
又或许是男人对于自己的伴侣都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尤其是做爱之后表现的只会越来越明显。
三井洗漱完毕,换了上班的正装,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过来抱他。他的下巴刚好够得到他的头顶,抱在一起十分锲合。“良田,你今天要做什么?学校的话都是下午去,不如上午陪我一起上班吧。”
“我上午有事。”宫城后悔死了昨天跟他做,这人黏人的过分!“躲开,你的饭准备好了,快去吃。顺便一提,我最近在吃增肌餐,你也一起。”
“啊?”三井寿有些不满,“为什么要增肌??”
宫城用手肘把他顶开,满意的看着三井寿捂着胸口控诉他,他也不理睬,端着自己的那份坐在餐桌前,“上次回诊,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可以渐渐开始准备重回赛场的事儿了。我想了想,感觉有几个队伍还挺适合我的,阿彩也帮我留意了。”
三井听了,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没多说。
吃了两口煮鸡蛋,他又执着的问,“所以你上午要陪我上班吗?”
宫城摇头,“都说了我上午有事。”
“什么事儿?”
“还钱。”
“哈???”三井寿一脸茫然。
深津发给他的第一个还钱地点在神奈川。
深津一定是在故意折腾他!
不然怎么会拿捏着他不会拒绝提些过分的要求呢。
可是想起那天的对话,宫城又不想认输,不过四次而已,就当做是还人情算了。
不过为什么是四次呢?
宫城百思不得其解。
宫城不是个乖学生,逃课翻墙手到擒来。
此时站在门外,他真有股冲动想要翻墙进去看看当年打球的体育馆。
他站了好一会,约他的人却迟迟没到。宫城耐心耗尽,想要拨通那个号码,可下一秒他就在路的尽头看到了深津熟悉的身影。他换下了平日里总是穿着的青森队队服,以休闲装扮赴约,步伐沉着,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淡然。
等人走到面前,宫城这才回过神来,招呼都没打便要从背包里掏钱出来。
深津却越过他径直走向保安室,他不知说了什么,还拿了身份证件,门卫大爷点点头,栅栏门缓缓打开。
“走吧。”深津回头喊他。
和深津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这样,他做什么事儿都自有道理,宫城从来都捉摸不透,只是习惯性的跟随。可明知道他是故意增加相处的机会,宫城总是因为好奇无法拒绝,最后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湘北没有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或许是车棚翻修了一下吧。
深津低头看他,视线落在他脖颈处隐隐露出的红痕上,眸光黯淡下来,又很快恢复如初。他回答道,“我来这里是拜会安西教练。”
“你干嘛拜会安西教练!”
“准确的说是青森想要邀请安西教练当战术顾问。”
宫城眉头紧皱,“安西教练当年就拒绝了很多大学和俱乐部的邀请,这是圈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你们就别自讨没趣了。而且就算是想要邀请安西教练,为什么不是流川来,他可是安西教练的弟子,名正言顺。”
深津说,“你也一样,你不也是安西教练的弟子吗,宫城。你该不会以为我让你分四次还钱只是简单的还钱吧?既然决定跟我划清界限,你也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对吗?”
深津总能轻松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看穿他的全部心思。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他早就明白所谓的四次还钱不可能这么简单,但他还是同意了。
是他的默许给了深津机会。
但是宫城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坚定地认为他不会在被深津所动摇,才会答应的。
他也认为自己做得到。
“走吧。”他让开脚步,不再阻拦深津。
深津的到来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教导处里,安西教练和篮球部的顾问老师正在等候,甚至教导主任也参与了谈话,给足了青森俱乐部的面子。
“宫城君,真是好久不见了。”安西教练对于他的到来十分惊喜,撑着圆润的身体走来,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听说你回国后我还期待着在国内联赛看到你活跃的身影,但却没能如愿,我还以为你也放弃了篮球。”
宫城良田恭敬的鞠了一躬,认真回答着,“安西老师,很抱歉让您失望了。不过我已经做好了随时复出的准备,请您继续期待我!或许不久后我就会加入国内俱乐部,继续打比赛了。”
安西教练发出愉悦的笑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自然是最好的。如今你们几人都各有发展,不论在哪里,只要能继续打球,我便会为你们感到骄傲。只是你今天和深津君一起来访,难道是也有可能加入青森?”
这误会就大了!
宫城连忙摆手,“不是老师,我和他只是……碰巧遇到!!”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避免后续追问,又补充着,“再说青森有他这个顶级控卫,怎么会要我。”
“宫城君也是很强的,对吗,深津君,你当年可是感受过的。”
提及当年,安西教练又笑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回忆着,“当年和你们山王对战前,我并没有告诉他们对战表,后来前一晚看录像,宫城君知道你还在首发阵容,紧张了好久。但我很相信他,他是湘北的突击队长,一定会带领湘北迈向胜利。”
宫城脸颊涨红,又无法对着安西教练说闭嘴,只能任由深津三言两语就哄得教练说了更多当年比赛前的详情。当年在美国,他与泽北和深津没少提起那场轰动一时的比赛。只是各自说起来自然避开了不少出糗的地方,尤其是宫城这个胜利一方,哪里会主动提起来赛前紧张兮兮的做得一些事情。如今被安西教练说出来,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深津心底的嘲笑,尴尬的不能行。
深津与安西教练相谈甚欢,一来一往,甚至没有宫城插嘴的地方。
他仿佛坐在一边旁听的无关人士。
如果他们的话题中心不是他的话,或许他会坐的更踏实点。
今日份宵夜!两个女婿要开启各自努力之路了。
接收到了很多嬷们的意见和想法。
10.
深津呆站了很久,直到宫城矮身钻进了出租车里,他才从春暖花开的梦境回到了荒芜皑皑的冬日。身体早已冻的发僵,一颗心却强劲有力的跳动着。他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庆幸着自己当时不经意的望了一眼,他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吧,他们之间总还是得到了神明大人一丝丝的眷顾。
其实他知道以宫城的个性就算今天见不到他,明天、后天、大后天,他总会来的。
可深津就是觉得,今天是......
可深津就是觉得,今天是不一样的。
河田是一小时后来的。
到地方的时候深津正在做俯卧撑,汗流浃背,浸湿了身上的短袖。
他的背部肌肉宽阔厚实、沟壑分明,隔着衣服更显性感,只是这里没有能欣赏的人。河田雅史看了眼驾驶席碎掉的玻璃,咋舌道,“你怎么得罪人了,把你车玻璃都砸了。”
“我自己砸的。”深津起身,将手里的篮球抛给他,“来1V1?”
结束训练没多久的河田雅史当即拒绝,“我来找你是喝酒的,不是打球的,你都不累吗?”
“精神得很咧。”
“总觉得你怪怪的。”
关于喝酒这件事儿,深津并不热衷。喊他十次,他能应约四五次都算是多的了。但今天却答应的爽快,发了地址给他。
河田雅史蹙眉,“喂,深津,你不会是借着喝酒由头把我骗出来陪你打球吧?那我可要走了!”
深津接过他抛回来的球,撩起衣摆擦汗,“我只是暂时不想自己待在家里,你如果不想打球,那就喝酒去吧,我无所谓咧。”
“当然是喝酒了,你请客。”河田雅史不客气的说,然后指了指那辆车,“你就这么开着过来了?大冬天的。到底怎么搞的?”
“车钥匙落在里面了,待会修车店的人会过来开。”
“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从来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深津。”
“我也是人,当然会犯错咧。”深津从一旁的运动包里拿出毛巾擦汗,然后脱下短袖,很快套上了一件新的。运动过后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意,他将外套穿好,从车里拿出钱包和手机塞进口袋,便迈步朝着街边刚停稳的车辆走去,“板野先生,麻烦你跑这么远咧。”
河田雅史盯着深津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的冬天。
他们那批首发球员除了远在美国的泽北外都受到了母校邀请参加一次公益活动,和山王现在的首发打个友谊赛。除去个别板凳选手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当年的首发组似乎都签了不同的俱乐部,仍旧活跃在篮球职业联赛中,更有甚者名气响当当。
河田雅史与深津一成都在其中。
曾经的队友们相见,气氛活跃又热络,唯独深津状态不对。
堂本教练随口解释,“他昨天才从美国回来,可能没休息好,不过放心,是深津的话,绝对没问题的。”
“美国?喂深津,你不会是去看泽北那小子吧?”野边听了大咧咧的问着,似乎对于自家王牌在美国混的尚可这件事颇为骄傲,“前几天我还看到他的报道了,果然他在NCAA也混得开,表现不俗。”
深津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
那天的友谊赛他打得浑浑噩噩,一次对方的恶意犯规,他与冲的太狠的大前锋狠狠撞在了一起,头晕目眩,恍惚间,离得最近的河田雅史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深津的声音很小,可河田雅史知道他没有听错。
深津去医务室做了处理,简单包扎后重新替换下小河田再度上场。
不知是不是被撞醒了,再次登场的他展现出了惊人的统治力,那股蔓延全场的压迫感令和他对位的后辈都忍不住手颤。那天深津贡献了不亚于得分后卫松本的得分能力,成功挽回了上半场的低沉。
可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平静地合照,平静地接受称赞,平静地在山王工业的礼堂做优秀毕业生发言,平静地参加他们的聚餐。
酒量深不可测的深津那晚醉了。
河田雅史正好是清醒到最后的那个,便担负起了送他回家的重任。
深津喝醉了也一如既往的沉稳。
他只是意识朦胧,稍显话多。
于是,河田雅史就又听到了那个陌生的名字。
宫城良田。
听的多了,似乎又不是那么陌生了。
等红灯的空档,河田雅史问道,“是湘北的7号吗?”
深津一成抬眸看了眼他,瞳孔闪烁,将不满挂在了永远都什么表情的脸上,他眉头皱着,一字一顿道,“不是的湘北7号,他是我的恋人。”
河田雅史无意间得知了前队长的感情八卦,特别好奇。
当然,没有山王的人会不好奇深津一成的感情八卦吧,毕竟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得到他的喜欢,很难不让人去进行深一步的探究。
所以河田雅史在几个月后泽北回家探亲他们聚会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这茬。被围着灌酒的泽北荣治脑子有一瞬间的当机,可又因为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下意识地想要给出回应,他说,“良田?良田和深津队长早就分手了啊。”
那瞬间,众人全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深津坐在角落面色未变,只是握着杯子的手徒然收紧,青筋乍起。
此刻就连早已有了醉意的泽北都因为压抑的气氛安静下来。他缩在小河田身边,想要尽量减少存在感,生怕下一秒他就被深津拎出去单独教育。
可深津并没有多做什么。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语调淡淡的说道,“对啊,早就分手咧。”
泽北听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更加小心了,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对于深津一成这段知晓了了却格外深刻的感情,河田雅史是不愿意触霉头再提及的。所以在敏感的察觉到深津今天状态不对时,他就有了溜之大吉的想法。
等深津把车钥匙交给板野先生回头找他,河田早就跑远了,他挥挥手,冲着深津喊道,“深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儿!下次再约吧!”
深津也没强求,背着运动包往反方向走去。
宫城良田原本打算在神奈川的家里住一晚再回来,却因为临时想要质问深津改了计划。推门入室,黑漆漆一片,他懒极了,衣服也没脱,灯也不开,就着落地窗外洒了满地的月光躺倒在沙发上。
屋里的暖气很快就烘的他头脑发热,宫城拉开外套的拉链露出里面叠穿的卫衣和衬衣,躺倒的动作不讲究,裤子下拽,露出了内裤的边缘。他拨弄了两下凌乱的额前发,两手交叠垫在脑后,试图梳理着乱糟糟的思绪。
“可恶!!!”
他倏地翻身坐起来,盘着腿,头发因为静电飞起来,一眼望去,整个人都暴躁极了。
不过是区区四次而已!
他在紧张什么?!
宫城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颊,想要借助外力平复心情。
过了几秒钟,宫城听到呼呼的风声。
三井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话?喂喂?宫城?”
“我在!”宫城打断了某人持续不停的噪音,“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现在给了,回答我的问题。”
“嗯……”宫城思考了一下,才慢悠悠的回答,“晚饭还没吃,回家的感觉当然很好啦,见了妈妈见了安娜,安娜个子一下子变得很高,可恶,我们家好像只有我的身高基因不太对劲……”
“那我呢?”略显感动的煽情时刻,某人特别煞风景的开口,不客气的质问着。
宫城愣道,“你什么啊?”
三井的声音比他更大,“我也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了啊!你也没能为我做点什么。你想想吧,到了该回报我的时候了。”
宫城又好气又好笑,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索求回报的。
他哼了一声,问,“那你说,你想让我回报什么?”
“让我干一次吧,说实话,这些日子我都快憋死了。”
宫城唰的一下涨红了脸,憋足了劲儿的骂道,“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下流的话吗!白痴!”
“口都口了,说说怎么就不行。”
三井低声道,“操,你故意的吧。”
TBC。
今日份六千字当作双更了。
09.
寒风凛凛,冷入骨髓。
深津一成裹了件大衣站在无人问津的街头球场。
三井寿来得很晚。
像是炫耀般的说,“抱歉,来晚了,宫城不肯睡,就多哄了一会。”
深津的声音没有起伏,“让他累点就会乖乖睡觉了。”
“你找我出来不...
“你找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传授哄他睡觉的经验吧?”三井抬手扯了下衣领,对于冬夜中袭来的寒流有些厌烦。“深津,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很好,请你别来打扰他了。体面的分开也是一种尊重。”
深津站在暗处,与黑夜融为一体。
面无表情的冷硬五官没有因为铺开的月光就蒙上柔和之意。
他还是那样没有起伏的声线,却字字句句都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三井,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咧,那就干脆更彻底点。我会为异国产生的自卑与不信任付出代价,如果漫长到为期两年的煎熬与惩罚还不够,我可以付出更多。但那不代表我就会放弃他。”
“你也可以继续阻拦,没关系,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只被我自己喜欢咧。”
“可是……三井,你也在害怕着我吧?”
面对深津,三井从来都没什么轻松感。
这个男人危险还让人捉摸不透。
是三井最不擅长对付的类型,生硬又纠缠。
他看向深津,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攥拳,“尽管来好了,你以为我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敢让他回来吗?深津,或许他的心里还有你,但现在也该有我。你我在同一起跑线上了,我怕,那你呢?”
“我也怕咧。”深津一成坦言,“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三井推开门就听见了电视里球赛的嘈杂欢呼声。
他把车钥匙丢在柜子上,缓步走过去,那张始终冷着脸总算变得柔和许多。
宫城穿着睡衣,一条腿翘起来搭在沙发背上,一手还握着遥控器,睡姿实在让人无法恭维。他呼吸平稳沉着,完全没有被电视的吵闹声所影响,甚至比在房间里睡的还要香甜,隐隐还能看到流口水的痕迹。
三井盯着他看。
脑海中莫名想起了深津的那句话。
“让他累点就会乖乖睡觉了。”
同为成年男人,话中的暗示之意昭然若揭,三井方才努力维持着的沉稳在看到宫城的瞬间全数瓦解。妒意像是晕染开的色彩,霎那间便侵占了心底的每一个角落。他想起那天宫城的主动,心里就更加痒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沙发前,影子投下,遮住了电视幽幽的光。
宫城睡得真香,朦胧中感觉到身体被折腾着换了姿势。他挣扎着抬起眼皮,却只看到了沙发背的颜色。他想要转身,可背后贴上一具带了些凉意的身躯,有些急促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入他的感官,让他立刻辨别出了抱着他的人。
解释有力的手臂从后方伸来,箍在他的腰间,耳旁响起了三井带着醋劲儿的质问,“你他妈多大人了,睡觉还要人哄。”
“有病吧你。”宫城想要挣脱,可还沉浸在睡眠中的身体虚乏无力,没能撼动还抬了一条腿压着他的人。最后只能言语攻击,表达自己的不满。“滚开,我要睡觉。”
“……”
三井没应声,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动作粗鲁的强迫他转过头来,吻了他。这是三井第一次主动吻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激烈到宫城连吞咽口水的功夫都没,只是仰着头一味承受便已经招架不住了。
身上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最后还是宫城实在忍受不了,他主动伸出舌头给他吸吮,放低了姿态去讨好,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趁着三井不备,一脚把人踹下了沙发。
宫城终于拉着沙发背坐起身,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手去抹嘴巴上的口水,顺便还扯了两下纠缠间滑落到肩头的T恤。“你是狗吧!啃人也要喘口气吧!”
说着他还不解气,伸出脚又往三井身上踹了一下。
三井竟然没生气。
他坐在地毯上,双手撑着身后,一双深邃的眼眸打量着沙发上的人。
突然轻哼了一声,翻身起来,动作利落的跳上沙发,又紧紧抱住了刚缓过来的宫城,“听说让你累点,你就能乖乖睡觉。如果不够累,我可以再努努力。如果够累了,就老实睡觉。”
他是真的有病!!
宫城鉴定完毕。
“你把睡得好好的人吵醒,就是为了说这些屁话??”
“唔……我困了……”
“给我滚去房间睡!”
“吵死了,宫城,不睡的话就再做点什么吧。”
“……混蛋。”
对于一人来说十分宽敞的沙发要挤两人就显得不太富裕了。
但三井没有离开的打算,竟然真的搂着他这么挤在一起睡着了。
埋在他颈窝处的头有些沉,三井呼吸时的鼻息打在脖颈的皮肤上,很快就灼热一片。
宫城顿时思绪清醒,怎么都无法再度入眠。
两人挤沙发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个腰酸背痛,一个脖子落枕。
三井寿忍着脖子痛洗漱,被先洗漱好的宫城路过,又踢了一脚。
他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控诉,就听到宫城没好气道,“我先出门了,今天和阿彩有约,去趟神奈川,顺便我也打算回趟家,晚上不回来了。”
“喂!!”三井从浴室探头出来,看向在玄关换鞋的人,“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不是说今晚要回家吗!三井桑!”
“……完蛋,差点忘了。”
“不孝子。”
“哈??这都是因为谁啊!”
砰——
回应三井的是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放下牙刷打开水龙头,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不回家也行,我爸妈也没那么想见我。”
昨晚的事宫城并没有真的生气,硬要说的话,这算是他和三井的相处常态。吵吵架拌拌嘴,别别扭扭的,相互却又挺享受。宫城挺喜欢逗三井生气,或许是三井总能给他十分生动的反应,就忍不住越是上瘾。
而深津则刚好相反,他不会有什么生动的表情,或是让人期待感满满的回应。现在想想看,当年让宫城先迷上的,应该是深津身上总是给他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这对他而言是无比重要的需求。
只是后来,深津回国,这份令他迷恋的安全感也随之消减。
后来那件事不过是两人之间问题的导火索罢了。
他们都把一万多公里的距离看得太简单了。
彩子这次回神奈川是因为工作上的一切事情。拿到驾照的宫城当护花使者,在约定好的碰头地点跟彩子交换,驱车前往。
“还记得陵南的仙道吗?”
“仙道??当然。”三年级隐退后,他带领湘北与陵南没少约练习赛,也与当时已经身为陵南队长的仙道有些交情。只是后来去了美国,也无暇分心维持着国内的人际关系了。“阿彩这次回来处理的工作和仙道有关吗?”
彩子点头,“仙道也出国读大学了,只是不在美国,但听说他大学也加入了校篮球队,水平仍旧保持得很好。前些日子回国了,联赛有队伍想要签他,托我打探情报。据说他回陵南了一趟,我想田冈教练应该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就去撞撞运气。”
宫城忍不住感叹,“天才果然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
“你们的时代早就来了。良田。”彩子一向对他信心十足,“你是我从学生时代就看好的球员,你不会放弃的,对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彩子只是盯着他笑笑,顺便贴心的举起已经拧开瓶盖的水递给他。
“那我就期待你重返赛场,到时候我一定会在场边为你加油的。”
即将迈入25岁的宫城良田叹息着,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里的两位女士已经提前接到他回家的消息了。
等宫城良田站在家门口手都没有抬起来,就听见隔着门板那声激动不已的阿良和一声闷闷地磕碰,同时还伴随着母亲的责备,“真是的安娜,小心点啊。”
“阿良————!”
下一秒,隔着门板的女孩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喂喂喂,安娜,居然已经长这么高了。”他抱住妹妹,视线落在了眼底有泪的妈妈身上,沉声道,“我回来了。”
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终于迈着踉跄的脚步过来,将他和安娜一起,抱进了怀里。
哄着妈妈妹妹进了门,宫城才对着相框里的人轻声道,“我回来了,宗太。”
“啊,良酱不能这样哦,也要跟爸爸打招呼才行。”安娜不依不饶的闹他。
他红着脸一边说着麻烦死了,一边又看向父亲的照片,低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直到后来才渐渐缓和。
可没多久,他就去了美国。
明明说好要当家里的队长,最后却还是任性的跑去美国打球,留下妈妈和安娜。或许知道他是个敏感的人,薰在他出国后时常在安娜的帮助下给他发邮件。邮件里面会写很多内容,描述着他离开后两人丰富有趣的生活。
晚饭时,安娜突然朝他摆手。
他走过去。
女孩忽地站上了凳子,本来就已经亭亭玉立的身段更显高挑,宫城要仰着头看她才行。
薰坐在一旁,也没开口制止,不知女儿又打算怎么捉弄许久未见的哥哥。
可安娜只是示意良田伸手。
宫城良田怔怔的呆了很久。
醒悟过来时,手已经牢牢收紧,将离开前交给安娜的护腕攥在手心。
他也倏地立正站好,配合着安娜说,“安娜同志,感谢你这段日子的付出!以后……我会继续保护这个家的。”
“所以阿良!”安娜掐腰,“给代理队长的礼物呢!你总不会是空手回来的吧?”
“安娜!”薰揉着眼睛开口制止。
宫城良田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想买礼物的,但是又觉得存钱比较实在些,所以你们有喜欢的东西就自己买吧。”他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一张存折来,递给薰,“这是我打工存下来的,可以不用顾及我,给自己买点什么吧。”
那些钱是这段日子的工资。
他攒了好久。
只是平日里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数额看起来就有些惊人。
原本那里面还要剔除掉房租的,只是三井执意不收。
宫城想,算了,反正后面还有机会还他。
吃过饭,安娜哼着歌去洗澡,宫城作为队长自然不能闲着,阔气的揽了洗碗的活儿在忙碌。
薰进了房间,没一会就拿了个存折出来。
宫城以为她不愿意收,可定睛一看,那不是他给的存折。
“阿良,你平时寄回家的钱,我一直都存着,没怎么用得上。如果你有难处,这些钱你随时可以拿去用。”说到这里,薰抿着唇,犹豫许久,才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够继续打球,不要就这么放弃了。”
宫城诧异道,“寄钱??”
他哪里有什么闲工夫往家里寄钱。
在美国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生活费就已经够辛苦了。
他能做的只有不伸手问家里要钱这件事。
薰看他这副反应也有些堂皇,她问道,“你没有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大概是去年的年底吧。”薰回忆着,“你的那位朋友来家里,刚好安娜生病住院,他送来了一笔钱,说是你托他给的。后来,他又陆续来送过几次。不是你让的吗?”
看到妈妈紧张的表情,宫城这才收敛了自己的语调,他努力装作镇定的模样,“是……是我,一时没想起来。”
薰这才松了口气。
宫城心神不宁,冲干净手,打开存折看了眼。
宫城努力回想着那个日期。
记忆还很深刻。
安娜高烧不断,在家里晕倒了。
他当时做了什么?
薰很晚才打来,心力交瘁,却还要强装镇定,安抚远在美国的他。
“没关系,只是普通感冒,输了液,已经退烧了。”
“你好好打球,不用担心,再有什么消息我会给你发邮件。”
那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深津一成背着包从场馆出来时照例天黑了。
自从流川枫加入青森,他就不再是加训到最后的那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还算游刃有余,但两个人一起就隐隐有些暗中较劲儿了。偏偏沉默寡言脑回路简单的流川从来不在篮球上认输,于是只能他举手投降,先一步洗澡走人。
今天他特地挑了后门离开。
原因是感受到了几次流川枫女球迷的疯狂劲头后,深津总觉得无法招架。她们不止会围追堵截眼熟的球员追问流川枫什么时候结束训练,还会塞一些告白信什么的让他们帮忙转交给流川枫。
其他队员都羡慕嫉妒着,只怨恨没能生一张超凡英俊的脸庞。
而当事人却很淡定。
对于被当作话题中心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默默的吃着增肌餐,然后盘算着稍后的加练应该怎么安排。
成功避开流川枫女粉团,深津把包丢进后座,外套也脱了,拉开了驾驶席的门坐了进去。
车绕了一圈缓缓驶出,突然他猛踩刹车,视线定格在不经意间扫过的正门广场处那个熟悉身影上,心跳骤然加速。
他把车停在空旷的广场边熄了火,反手甩上车门。
他紧张的迈开脚步,从迟疑着的步伐到慢慢跑起来,最后几乎是用赛场上回防的速度朝着那人跑去。
宫城并没有看到他。
他缩着手往正门的选手通道口张望,却因为聚集的球迷什么也看不到。
“宫城。”
骂骂咧咧的人突然回头,与深津四目相对。
深津穿着单薄的室内T恤和青森的队服运动裤,外套不知所踪。他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喘息声有些粗重,那双如水般平静的黑眸中溢满了期待,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
“深津?!你怎么…………”
宫城良田瞳孔闪烁,嘴巴张张合合都没能说出话来。
面前的深津一成与他认识的那位相差太多,以至于他总觉得是不是认错人了。
25岁的深津一成站在24岁的宫城良田面前,模样狼狈的好似年少时鲁莽又冒失的求爱少年,为了挽留喜欢的人,可以不计得失的奔跑,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只是怕迟了一秒,他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你来找我,对吗?”深津等不及的同他确认,“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宫城觉得在冬天里跟一个穿着短袖的联赛队长面对面接受路人的注目礼实在太傻逼了。于是他开口提议,“你车呢,我们去车里说。”
深津一成点头,却没有走在前面带路,而是抬抬下巴朝着车停的方向示意,“在那儿咧。”
宫城无奈只能迈步走在前面,任由那人一步一跟,看犯人似的同他一起走到了车边。
到了车边,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深津的车钥匙锁进了车里。
宫城隔着车窗看着里面的运动包和羽绒服,无语道,“我以为只有花道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泽北也可以咧。”深津淡定的补充,似乎穿着短袖在冷风中挨冻的人不是他一样。
宫城骂道,“现在你也可以了!是什么骄傲的事儿吗!你在急什么啊!钥匙都不知道拔下来吗?”
深津说,“你来找我想说什么?”
果然是这件事。
“你凭什么?!泽北这个混蛋!明明说过我们分手后他就跟你没联系了。”
“是我让他这么说的。”深津坦诚的告知,没有让泽北背黑锅,“那年他回来秋田探亲,我去找他了。他没办法拒绝前辈的请求,就一直时不时的告诉我你的消息。”
“奸细!”
“就当他是好咧。”
“他本来就是!”宫城气恼道,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那张存折,“钱都在这里,你看看数目,少的话我再补给你。”
宫城良田握着存折的手收紧,内心无比挣扎。
最后,宫城还是在漫长的沉默中败下阵来,他仰着头看他,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别看不起我,我不会因为四次见面就被动摇的。”随后宫城又补充着。
“既然你这么坚定,为什么手却在抖咧?”
宫城没有理他,把存折重新塞回背包里,转身离开了。
我来放饭啦!还是在睡前又赶出来了一章!
后续两位女婿要开始雄竞之路了,嬷嬷们请给支持的女婿打call。
08.
三井寿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容易。
高二的宫城良田是个纯粹的不良少年。他默认世界对他怀有恶意,便也恶意待人,从不会低下头颅,一味的坚持着自己的个性。恰好那时的三井寿也蹲在无尽深渊,他自我放逐,却无法自我解脱,日日在坑底抬头仰望,渴望着...
高二的宫城良田是个纯粹的不良少年。他默认世界对他怀有恶意,便也恶意待人,从不会低下头颅,一味的坚持着自己的个性。恰好那时的三井寿也蹲在无尽深渊,他自我放逐,却无法自我解脱,日日在坑底抬头仰望,渴望着被人救赎。
而宫城就是他在深渊中仰望到的月亮。
承认自己喜欢同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他无数次放弃,又无数次默默捡回。
最后选择了妥协。
聚餐结束,宫城被簇拥着往外走。
他连句单独的祝福都没能说出口。
三井犹犹豫豫,还是在第二天晃悠到了宫城家附近。冬季选拔赛时,他常常和宫城一起下训,隐约也从断断续续的闲聊中得知了他家的位置。这个地段的公租房很好找,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可就是没有他想要看到面孔。
他退缩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三井桑?”
三井回头,看到了那个留着可爱齐发古灵精怪的女孩儿。
“请进。”安娜侧着身子露出鞋柜上的相框,“诺,是我专门拿去裱起来的哟,阿良扭扭捏捏的,还不肯让我放。结果每次换鞋出门的时候都会悄悄看上一眼。不坦诚的男孩子可是一点都不可爱呢。”
三井觉得自己也被骂进去了。
宫城安娜和宫城良田完全是两个天差地别的性格。
三井寿在见面的短短几分钟内就看出来了。
湘北在全国大赛上击败山王后留下的合照固然吸引人,可更让三井在意的确实旁边那个留着潇洒发型穿着7号球服的少年。三井并没有冒昧的开口问,但下一秒,安娜便热情的指着相框里的少年介绍着,“这是宗太,我和阿良的哥哥。唔……上次算的,哦,20岁啦。”
对于女儿突然间带陌生人回家这件事儿,薰也稍显堂皇,但还是热情招待他留下。
不擅长应付长辈和小女孩儿的三井寿那天在宫城家吃了晚饭。
家里很久没来过客人了,薰还专门出去买了新鲜的食材。
宫城良田推门时,三井寿正帮着薰从高处的柜子里拿餐具,一米八几的个子毫不费力,轻轻抬手就能拿到柜子里面的碗碟。安娜见状自来熟的邀请三井寿去浴室帮忙更换老旧的灯泡,她说阿良忙着准备出国的事儿,灯泡闪了好几天了。
三井寿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乖乖跟在安娜身后往浴室走,半道看向玄关,与满脸惊讶的宫城良田四目相对。
安娜开心的冲过来,说,“阿良!三井桑果然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呢。”
宫城瞬间脸红,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巴,“别乱讲话啊,安娜!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三井前辈???”
三井早已没了刚踏入家门的拘束,淡定道,“是安娜邀请我来做客的。”
晚上离开的时候宫城送他。
大门打开又关上,将薰和安娜的送别留在那个不大却又温馨的房子里。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谁都没有先打破沉默。
宫城送了他一条街,还是在红灯前等下了脚步。
他问,“三井桑,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三井寿想说的话很多。
但那些话又不是现在可以说出口的。
所以他挑了一句最不起眼的,也是最有可能实现的。
“再见了,宫城。”
大学的三井寿很忙。
他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长大了。
甚至放弃跟父亲的对抗,主动提出要提前进入公司为他分担琐事。
而就在一天前,三井宅还时常听到独子叛逆的言论。
我会一直打球!打到打不动为止!你们也多少尊重一下我的想法!把青菜拿掉,我今天不适合吃青菜。拜托!妈!你怎么又添一勺!我都说了不吃了!
最后站起身宣誓一般的说着,我才不要穿着一身呆板的西服坐在公司里跟那些无趣的老头打交道!
然后哼哼哧哧的走人。
长大这件事,很快也很慢。
三井寿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从容的与人谈判是成长的一部分。
而等他跨越大洋彼岸见到了思念已久的人,却得知他已经有了恋人,好似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你也认识他。”宫城良田慷慨的介绍,“山王当年的队长,深津一成。”
三井寿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五官模糊的脸庞。
可他记得当时赛场上的胶着战况。
与宫城良田对位的正是山王的4号深津一成,也是当时高中生第一控卫。
从来不会站在原地等谁。
三井寿以为他已经足够努力,却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可他不会放弃。
他的人生中曾经放弃过最重要的东西。
他懂得那份多年后想起仍旧不甘心令他悔恨不已的苦楚。
所以他从打定主意的那刻起,就没有想过要放弃宫城良田。
曾经逃避过的人,归来时,该带着更坚定的勇气和决心。
所以他仍旧不求回报的资助着宫城,不愿看他一边训练打球,一边还要为了打工奔波。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宫城身旁的位置空出来。
没多久,这个机会就来了。
在酒吧看到他的宫城又惊又喜。
两人站在后门,避开嘈杂劲爆的音乐和人群。
“不是资助你生活费了,怎么还要打工。”他不太喜欢酒吧的环境,更不喜欢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语气有些重。
但宫城却听不出来,又或者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分神来顾及他。
“我要回国,今晚的飞机,所以最近都在攒机票钱和回去的开销。”他如实回答,“后天是深津的生日,我想给他个惊喜。”
宫城无语的反驳他,“你可真是直男脑啊,三井桑!谈恋爱的话,肯定是非常非常想要见到对方的。”
他知道。
就算是直男也无法抗拒思念一个人。
所以他才会跑来美国见他。
可此时宫城却在说着对另一个人的思念。
就在他的面前。
见三井迟迟没有说话,宫城有些着急,“抱歉!今天不能陪你,我还要去工作。工作结束我就去机场了,你什么时候回日本?如果赶得上,回神奈川我请你吃饭。”
他问,“你身上有钱吗?”
宫城这才哎了一声,“我忘记换日元了!你身上带了吧?先借我点!车费就行!下了飞机要跑去秋田呢。深津已经放假回家了,之前他就说想带我去秋田玩。”
说话间,三井视线扫过虚掩的后门,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模糊熟悉的身影。
与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交叠。
他不动声色,目光重新落在面前摊着手掌跟他要钱的人身上。
然后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钱包,抽了一沓递过去。
“不赞助恋爱经费,记得还我。”
日本的冬季比美国多了些浪漫。
又或者是当年在别人身边的人已经走向他了。
三井寿捂着宫城冰凉的耳垂,视线却落在了后面一路跑来却比他迟了一步的男人身上。
他等了这么多年。
终于也在今天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深津一成。
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当年的种种,深津一成似乎也察觉到了。
可是那又如何。
三井寿想。
他和宫城没有相隔大洋,他就在他怀里,他不会放手的。
那条深蓝色的围巾被深津一成挂在了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他洗了澡出来,拉开冰箱打开一罐啤酒,啤酒喝到半罐的时候,他似乎就有了醉意。
他闭上眼睛,隐约间好像又回到了在美国的时候。
而漫长的异国之恋也足够消磨掉两人之间的全部信任。
砰————
啤酒罐砸在墙壁上又重重落地。
白色泡沫涌出来,很快便在地板上汇聚起来。
“操他妈的。”深津一成低声骂着,生平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暴躁的想要宣泄,“深津一成,承认吧,你根本就离不开他。”
从在机场见到宫城的那天起。
他就注定要去弥补两年前犯的错。
而现在他发现,觊觎宝藏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止他一个。
深津是个行动派,想通了后便没有任何迟疑。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短讯。
没多久一串号码便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拨通那个号码,漫长的忙音后终于被人接起来。
“喂,我是三井。”
“我是深津。”
大厨来放饭啦!!
这章信息量比较大,希望宝宝能看明白!
还是感谢留言的良嬷!对于我而言,留言真的特别特别给我力量!哐哐回血哐哐做饭!笔芯笔芯!
吃粮愉快。
07.
与更衣室只有一墙之隔的窄长过道挤了两个相互都惊讶的人。深津一成一手扶着撞向他的人,另一只手还在慌乱之中扯住了下半身围着的浴巾。结实健硕的胸肌就在眼前,宫城良田的脸也沾染了沐浴后氤氲的水汽温度,又红又热,像开水壶似的冒着雾。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好像沉默着就能够消减徒生的尴尬。
深津一成先反应过来。
他垂着...
他垂着头,鼻尖能够嗅到宫城良田涂抹的发胶香味。
扶着宫城肩膀的手收紧,下一秒,就把人给推进了狭窄的隔间里。
“你……”
一个字的音节都没有落地,宫城良田就被深津一成急切又充满欲望的吻堵住了嘴巴。
因为比赛急剧攀升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伴随着刺激的欲望在此刻失控。
深津一成着急的伸手去脱他的衣服。他动作粗鲁,力气极大,将宫城外套的纽扣都扯得崩开来,纽扣撞击瓷砖地面,那细小的声音却如同刺耳的鸣笛,把宫城从渐渐沉浸的情欲中拉扯出来。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深津,还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拳。
深津抬手揉了揉下颌,心底几次积攒下来的卑劣念头因宫城的反抗溅起火星,点燃了心底阴暗角落从不示人的那份腐烂感情。宫城似乎从未对他手软过,不管是两年前在美国的那个深冬,还是此刻这个狭窄的一隅之地。脸上的痛意不断地提醒着他,过了这么久,最在意的仍旧是他自己。
“你真狠心咧,良田。”
“别喊我的名字。”宫城抬头直面他的目光,那双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深津一成读出了一些,还有一些读不出来。他发现他居然对宫城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莫名的畏惧情绪,这对他而言是多么陌生的感情啊。
但宫城还是说了,不留任何余地。
“你忘了吗,深津,你曾经对我说,好聚好散,就算我求你,你也不会再和我维持恋人的关系了。”
“你从不食言。”
“我也不例外。”
深津一成有瞬间的恍惚,等他回过神来,宫城已经推开他,挤出了隔间,很快连脚步声也消失在了外间热闹嘈杂的氛围里。
吱呀——
门板轻晃,证明着刚刚的相遇并非梦境。
被留下的男人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声呢喃,“我说过那么多爱你的话,你怎么偏就记得那些。”
或许人都是如此。
甜蜜的记忆固然美好,但心上的枷锁都是痛苦带来的。
宫城良田曾经有两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有一道迈过去了,有一道还是没有。
天很冷,他站在场馆外略显呆滞。一起出来的时候,流川枫并没有追问他怎么会从淋浴室出来,但那份沉默却让他的心情更加压抑。阿凖看不出教练的低沉情绪,兴致勃勃的夸赞着青森队有多厉害。
“4号真的很厉害,是队长吧!比枫厉害哟!我将来就要向他一样!也当队长!当帅气的控球后卫!运球的时候,就这样举起手来,其他九个人都会看向他,那个时候他就像是音乐厅的指挥家。”
说着,阿凖小小的身躯模仿着深津一成在赛场上的模样,成功让宫城停下了脚步。
“前辈?”
流川枫用两指拎住阿凖的后领,转头看向宫城。
宫城抱歉的说道,“流川,你和阿凖先走吧,我好像忘了东西在场馆。”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时,宫城已经在场馆的路沿边坐了很久了。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嗡的震动,三井寿的名字充斥着小小的屏幕。
他哎了一声,连忙起身,却因为坐得太久感到下肢麻木,险些跌倒。
一只手臂适时的横在他面前,稳稳拖住了他。
简短的接触,热气与寒意交融,宫城咳了一声,嗓子干痒。
“谢谢。”
深津穿着队服,围了条浅灰色的围巾还戴了顶毛线帽,背后是厚重的运动包。他总能适时的调整情绪,以不动声色的姿态面对宫城。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挤在窄小的空间里互相用言语攻击,现在却又像许久未见的朋友,相互礼遇,克制疏离。
“怎么还不走咧?”
这句问话让宫城找到了救命稻草,他抿着唇,神情犹豫,一改之前刺猬般的防御姿态。
深津一成想要伸手抱他,却担心又像前几次那样惹毛了他,不欢而散。
只能略显卑微的收回抬起的手,不着痕迹的插进了上衣口袋,静静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或许是深津的态度给了宫城开口的勇气,他第三次深呼吸后,问道,“可不可以跟场馆的工作人员说,放我进去拿个东西。我的东西忘在里面了。”
主场馆的队员休息室不能随便出入。
当然,如果是队长的话就随便进了。
“深津队长!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负责打扫的清洁人员自然认识深津一成,阿姨亲切的开口询问,还贴心的将关闭的其余大灯打开。
深津礼貌的点头应答,走进休息室,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的沙发上。
深蓝色围巾被叠成方正的形状,放置在沙发扶手处。
他走过去拿起来,刚想原路返回,匆忙的脚步却因为围巾一角绣着的名字停住。
三井。
深津一成拿着围巾的手收紧,手背上青筋突起,方才沉着的心瞬间被消磨殆尽。
又是他。
深津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天,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寒意来。
泽北荣治咬着汉堡气得跳脚,可惜隔着窗口,他根本够不到宫城良田。
“什么叫被甩!明明是双方同意的基础上进行的和平分手!”
来到美国的泽北荣治女人缘很好。
教练也亲切的建议他可以谈一段美好的恋爱,以此来快速推进口语的进步。
泽北荣治听劝,找了个和自己搭讪的漂亮美国妞开启了恋爱模式。
但是美国姑娘太过前卫的恋爱观与泽北荣治保守又单纯的想法碰撞,就造成了相互无法继续容忍的场面。
偶尔听听泽北的诉苦,宫城也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如果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会被一直甩下去的。到现在了接吻还会被嫌弃技术不好,你纯得有点过分。”
“怎么,说的你好像很会接吻一样!少在这里装恋爱老手了,良田!明明你和深津桑接吻的时候也会脸红。”
“……”宫城实在不想跟这个傻子继续讨论下去,脑袋缩回餐车,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最近他很努力的打工攒钱,想要在恋人生日时回趟日本,给他惊喜。
对于自己恋爱产生的开销,自然是不能伸手跟金主讨要的。
这点自知之明宫城还是有的。
宫城从没这么期待过一个日子。
他每晚疲倦入睡时都会想着深津见到他的表情,心底激动迫切。
少年老成的深津很少会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就连在做爱时,也总维持着深沉冷静的模样,又或者……过激的时候宫城自己也无暇去注意表情这种事情。毕竟那种时候他也只剩下闷声哭泣的下场,或者泪眼朦胧的喘息,根本看不清将他压在身下的人究竟是何种神态。
所以宫城还提前借了泽北的相机,打算到时候将精彩一刻留存,给自己当礼物。
美国的初雪景色一般,泥泞的道路留不住这份美景,将洁白的雪撵进尘土,只留下汽车尾气的喧嚣。泽北荣治失望的放下遮光帘,裹着被子栽倒在沙发上,“什么嘛,根本就没有积雪啊。骗子良田。”
厨房里忙碌着的人头也不回的怼道,“我只是说下雪了!不要擅自把我的话改成你想听的样子!”
“良田,所以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啊,可恶!你这样搞得我也想回去了。我都好久没见到哲治和妈妈了。”
“今天打工结束,我就要赶去机场了,我买的红眼航班,便宜,所以要提前过去。”
“打什么工?酒吧?”
迈克是校队的首发中锋,家境条件也很一般,所以也是个打工人。
他在熟人介绍的酒吧当服务生,加上客人给的小费,比老老实实干体力活的宫城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宫城才会答应帮他顶班的。
寒风凛凛,与隔窗而看的感觉完全不同。
宫城扣上羽绒服的帽子,手插口袋,一路慢跑着往第一个打工地点赶去。
深津脚踏美国土地第一个联系了泽北荣治。
他今天没有训练,窝在家里看比赛录像,得知深津来美国后险些将手里泡的牛奶麦片倒在被子上。
或许是看着他们相互思念的模样,单身汉泽北荣治恶趣味上头,并没有将宫城良田打算回国的消息告诉深津一成。
他贴心的把酒吧地址告诉深津,只补了一句良田就在这里。
从机场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并不算远,但深津一成过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了。
夜幕降临,酒吧人声鼎沸,劲爆的音乐将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宫城穿梭在人群中,手里的托盘稳稳端着,时不时还要与不小心对视的客人进行友好眼神互动。
“嘿!Miyagi,外面有人找!”
穿着火辣的调酒师小姐姐叩叩桌面,朝他扬起下巴示意。
宫城回过头,眼睛瞪大。
“Miyagi?被喊走了,好像也是日本人?”
“Miyagi很受欢迎哦。”
“和男人做又有钱赚。”
“Miyagi看起来很会骚的样子。”
嗑了药的男女说话讥讽刺耳,深津一成面色未变,按照其中一人的示意挤过人群往酒吧的后门处走。
在美国,同性恋也并非被尊敬且自由。
深津交流时也听到过有人这样言辞恶劣的讨论着,而他的心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被议论的人换成宫城,他好像无法像对待自己那样坦然。
酒吧的后门半掩,时不时有醉汉穿过,步伐虚浮,跌跌撞撞。肩膀与肩膀磕碰,醉汉的眼神与那双沉静的黑眸交汇,男人健壮的身躯和优越的身高成功将挑衅的话都堵了回去。最后醉汉打了个嗝,挤进熙攘的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深津抬手推门,视线透过门的缝隙看到了一高一低两个身影。
宫城正朝着男人伸手。
男人拉开大衣,拿出钱包,抽出一沓纸币递过去。
深津一成第一次觉得,美国的冬天比日本冷。
“泽北?”
“你乖乖看家,回来给你带特产!”
“人呢?不是说不出门吗。”
他喊了两声,眼睛适应了黑暗,不打算开灯,想要拎着鼓囊囊的登山包直接走人。可回头放家里钥匙时,被那个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宫城以为泽北在逗他,喊了两声,却只换来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清晰可闻,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偶尔他缠着深津打闹时,他也总会在他耳边叹气,然后伸手束缚住他的手脚,说,等我读完这篇就陪你,自己玩会。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恋人的震惊与狂喜让宫城冷静全无,当然也忽略了深津一成不同往日的低气压。
“我们分开吧,宫城。”
许久未见的恋人对宫城良田说。
宫城没有丝毫的不开心,他丢下行李,兴冲冲的跑向深津。
没了灯光的加持,直到靠近,双臂紧紧环住他,宫城才发现深津的脸上是与冬夜相比都毫不逊色的寒霜。
那瞬间,雀跃的笑容僵在脸上。
就连拥抱的手臂都尴尬起来。
再次回想,深津甚至忘记了当时他都说过什么。只记得泽北推门回来按亮客厅的灯,宫城正揪着他的衣服一拳挥过来,看似强硬,但手臂却不停地发抖。而那个时候,他甚至在一味的挨打后也挥拳打了回去。
两年后的今天,深津宛若掉入了冰窖一般。
他从没这样失态过。
深津一成疯了似的从场馆跑出来,无视了所有人的问好,眼底只剩下那个站在雪夜里孤单的身影。
从场馆内到场馆外。
温热的空气变得如同锋利刀刃般刺痛身体。
他死死的握着那条深蓝色围巾,缓缓停下脚步。
几米之外,宫城被穿着正装的男人抱进怀里。
男人抬手捏住他的耳朵,不客气的训着,“你可真有本事,给什么丢什么。”
“又不是故意的。”宫城理亏的时候会压低音量,如若不然,早就跳起来跟人吵架了。
“要是故意的,你就死定了。”
男人说着,抬头看过来,恰好与深津四目交汇。
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惊讶。
有的只是胜利者的自负与傲气。
13.
一之仓按照生物钟准时醒来时就察觉到了与平时不同的压抑氛围。
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角落里不知何时坐起来的泽北荣治身上。
往常泽北是属于合宿会赖床的存在。
明明总是勤奋的夜跑晨跑,对自己要求很高,但在起床的那瞬间,还是掩饰不住想要耍赖,小孩子脾性。
他们早已习惯了,偶尔开口逗逗,却也不会真的将自家王牌打上任性的标签。
可今天的泽北似乎状态不...
可今天的泽北似乎状态不对。
“泽北,你怎么了?”
尽管此刻泽北的状态让人不愿意靠近,但一之仓作为学长还是决定去询问一下。
被阴霾笼罩着的王牌阴郁危险,如同一潭死水,沉寂着,却好似在下一秒便要淹没所有,将他埋在平静的水面下。一之仓没等来他的回答,甚至都没看到泽北的表情,可脑子里的雷达敏感的发出警报。
接着就是一波接一波令人根本招架不住的信息素压制。
这下一之仓已经笃定了,他一把掀开大河田的被褥,晃了两下,接着又探着身子去拍深津。
深津一成在一之仓扯掉河田雅史被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他甚至没有等到一之仓的提醒就冷静的发出指示。
“把没醒的人喊醒,集体到体育馆等指示,快。”
“河田,你负责通知湘北的人一起撤。”
还是没什么起伏的语调,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房间中越来越浓重的信息素。
Alpha的信息素对于同类来说十分霸道,众人都难免受到影响。就连自制力强悍如深津,也在起身时攥紧了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暴怒感。
松本被强劲的信息素压迫着,忍不住吐槽,“泽北最近易感期紊乱,有些过火了,以他的控制力,怎么会直接失控成这样。”
“先出去再说。”
泽北荣治早在昨晚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疲惫后总能快速入眠的他翻来覆去,被OOOO了,最后都变成了那张红着眼可怜巴巴的面容。
他开始想念被水雾掩盖的牛奶味道,他开始无法控制的渴求着Omega的安抚。
啪嗒——啪嗒——
被褥上被一滴滴泪珠晕染,泽北攥紧了拳头,低吼一声,信息素彻底失控了。
“易感期失控??”
彩子享受独房待遇,也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飘过。
她披了件衣服往外走,很快就和同样匆匆忙忙出来的大部队汇合。
宫城良田步伐轻快,看似最不受这股信息素的影响。
余下的人无不是眉头紧锁,面色冷着,似乎下一秒钟就能干起架来。
“阿彩!”宫城见到彩子,步调稍缓,落在了队尾,“你没事吧?”
彩子点头,看着一群人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问,“怎么回事?有人进入易感期了吗?这么大阵势?”
“好像吧。”宫城也是从睡梦中被揪起来的,木暮挨个把队伍里的Beta喊起来,羡慕着他们对于信息素的免疫。而队里的Alpha早就被信息素的味道惊扰醒来,压根不能静下心,异常躁动不安。
宫城不知为何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起来好像真的和Beta无差。
和彩子沟通的空档,山王的教练步伐匆匆,从外面进来。
教练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估计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
只是堂本作为一个Alpha居然被高中生的信息素压制,怎么都无法以平常心继续前行。
他看到停在这里的彩子和宫城,求救似的说道,“湘北的同学,你们是Beta吗?是的话能不能把这个送进去。”
那是一支针对S级Alpha的强效抑制剂。
市面上不会流通,只有在医院经过级别测试,并且被定义为S级的Alpha才有。
宫城在宗太的柜子里见到过。
“良田,你不是Beta吗?”
他不该来的。
踏进这个房间的那刻,后悔便油然而生。
宫城的手抓着推拉门的门框,怎么都迈不开脚步。房间里的信息素比外面浓了好几倍,迫使他手脚发软。那股浓烈的酒香如同那时在厕所隔间一般,拉扯着他也一起沉沦,宫城想起泽北对他所做的一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退缩,靠墙坐着的人猛地抬头,泪眼朦胧的望过来。
泽北……居然在哭。
明明是那么浓烈的信息素,压得百米外都透不过气,而信息素的主人却缩在角落里默默地哭泣。
这个反差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你敢走?”
哭归哭,他还不忘瞪大了眼睛威胁着,哪有一点失控的模样。
“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你要负责!”
“你敢踏出这个门一步,我就拿着喇叭从秋田喊到神奈川。”
“你喊什么,小点声!”
泽北的控诉也是宫城决定送抑制剂过来的原因之一。
只是威胁着他口交的泽北或许又被他的信息素所影响,不自知的再度进入易感期。
宫城不敢确认,可也多少有了些自责。
但是这个人真的是S级的Alpha吗??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他影响到直接失控?而且别的Alpha失控都是打架斗殴,他却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哭着控诉他?
宫城承认,他有点心软了。
某人见状,趁热打铁,真的眼眶含泪,深吸一口气,“宫城良田是……唔!!”
下一秒,还在门口的湘北控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耍无赖的泽北面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警告着,“闭嘴!我不走!我拿了抑制剂给你!”
宫城单手举起抑制剂,用牙咬开盖子,抬手就要往泽北的腺体处扎。
但是泽北动作更快。
举起来的手被轻而易举的抓住,接着,宫城就被压倒在了床铺上。
他的那只手甚至还维持着捂嘴的姿势。
却在瞬间失去了所有主动权。
“……你放开我……啊……”
手心感受到湿润心痒的触感,宫城连忙收回,身子挣扎着,却只是让跻身在他两腿之间的人贴得更紧了。
他侧目望向掉在一旁的抑制剂,绝望的叹息。
泽北太狡猾了。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或许就不是抑制剂。
而是他。
比起宗太的温柔霸道与流川的强势,惹上泽北这样的Alpha才是最令宫城头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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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哎,终于快要写深良分手干架篇了。
05.
深津一成是个挺无趣的人。
喜怒不形于色,一贯的面无表情,是所有人心里的定海神针。
其他队伍也给予他十分高的评价。
对于这样的评价,他是持质疑态度的。
又或者说,这不是他希望的自己。......
又或者说,这不是他希望的自己。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用奇怪的口癖来增加自己的性格颜色。
并且乐在其中的观察着身边人的反应。
松本连连点头,直言明明是同届,看到深津却莫名其妙的想要低头鞠躬喊声前辈。
“就连河田前辈都矮上一头,这就是深津队长的威严。”彼时泽北荣治正跷腿躺在床上打电动,享受着难得悠哉的休赛期时光。一局战败,他把目光投向盘腿坐在他床尾的人身上,“你怎么一直打听深津队长的事儿?”
宫城抬手用大拇指朝着外面示意,压低了音量,“好奇怪,深津桑一边做着俯卧撑一边看英文书,踏进客厅看到他,我就忍不住腿软。”
泽北嘴他,“怎么,吓到腿软吗?”
这小屁孩儿,除了篮球压根啥也不懂。
宫城放弃跟他沟通,可仍旧霸占着他的床尾不肯出去。
没多久,他和深津确定了恋爱关系。
有次泽北回来晚了,推开门倒是挺安静,刚进去就看到深津驮着坐在他背上的宫城做俯卧撑,只是这次没看英文书,而是默默地数着个数。
深津不在意泽北这个灯泡回不回来,顶着汗水滴下来的解压感开口,“说好了,50个就给做,反悔就做死你咧。”
他放狠话的时候语调也没有起伏,因为负重了一个宫城,出汗量也是平时的几倍。
伴随着最后一个伏挺的动作,深津松了口气,放任自己趴倒在地毯上,也没催促着宫城从他身上下去,而是语气难得愉悦道,“累死咧。”
那是宫城第一次听得出深津的语气变化。
他默默把怀里捧着的一堆增加重量的物品往下丢,心里不知后悔更多还是期待更多。
总之那晚,他和深津做了。
还被做哭了。
“做你妈咧!”几年后的宫城良田明显长了胆子,他坐在深津一成怀里,被摆弄成任人肆意妄为的姿态,气势却丝毫不输,甚至嚣张的用上了某人的口癖,挑衅似的扬起藏在额前发丝下的眉梢。“深津桑,你这样……算是求我复合吗?”
深津动作一顿,那双无奈忧郁的眼眸中迸射出一股莫名的怒意,随即,人也卸下了力气。
宫城抽回被反绞在后的手臂,不顾酸痛连滚带爬的往副驾驶挪去。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深津说,“你怎么总能理直气壮的说着让我讨厌的话咧,宫城。”
在副驾驶缩成一团的人低声道,“你不也总做让我讨厌的事,我们彼此彼此。”
大雨未停,倾盆落下。
从高处俯瞰,视线聚焦在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一路跑着进入建筑物里的人身上。
三井吐了口烟雾,心里拧作一团疙瘩。
宫城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卫衣叠穿衬衣露出的袖口已经湿透,连同着一起遮雨的帽衫被主人遗弃在玄关。
在车上时没能看完的短信并非来自三井。
宫城没由来的更慌了几分。
他快步走向亮着灯的厨房,愣了愣,又往前走的更多。
从来都摆满了外送或是他做的简餐的餐桌被隆重布置,粉白相间的花束被去掉外衣放进花瓶,看得出用了心思却又没那么美观。
再往下是难掩笨拙痕迹的摆盘,但雪花和牛上精致的纹路用价格弥补着主厨手艺上的不足。
石锅没有使用的痕迹,调了汤汁,摆了食材。
配套碗碟摆放的整齐,还贴心的打好了蛋液。
宫城抬头环顾开放式厨房,好似能从空旷的场景中看到那人忙碌的身影。
他忍不住想,三井是在进行哪一个步骤的时候收到他发来的短信呢。
是插花的时候?
因为看起来真的插得不好看。
还是将试菜堆放在石锅里的时候?
因为最重要的肉没有放进去。
他想着想着,沉重的心就变得更加沉重。
“三井桑?”他带着愧疚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宫城没有急着去找件上衣,而是朝着三井的房间走去。
总是虚掩着的房门此刻关得严实。
他抬手推推,果然反锁了。
这种家用门锁对他而言是小意思,他去厨房找了根筷子半蹲着捅了没几下,门锁就咯嗒一声轻快的打开。他推门进去,被黑暗中背身面朝落地窗坐着的人吓了一跳。宫城下意识想要开灯,可手指搭在开关上又莫名地犹豫起来,最后还是收回手臂,磨蹭着往前走。
完蛋了。
这种沉默式的冷暴力简直是三井寿生人气时的最高礼待。
“三井桑,是我错了,我应该提前跟你申请的。”
“后辈约我出来吃饭,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我……”
哄人的话没能继续说出口,宫城被三井抬头看过来时的眼神吓到,后退两步,脑子里疯狂思索着到底是哪里说错了惹得他更加生气。
三井身侧有些尚未散去的烟草味,宫城悬着心,这会才嗅到。
他诧异的问,“你抽烟了?你不是不抽烟吗?”
“宫城。”三井的声音有些哑,与没有亮灯的晦暗室内辉映着,让宫城忍不住吞咽着唾液来缓解心底的歉疚和紧张。“你是觉得我可怜才撒谎哄着我吗?”
宫城背脊一僵,人都怔住了。
三井轻笑一声,带着探究与审视的视线和他交汇,夹杂着些许困兽般痛苦压抑的情绪,“你想让我信你,那我就信。”
“是真的!”宫城从没这么想要证明一件事过。他感受到三井回避的目光,也不管不顾的上前半蹲在他身侧,想要看着他的脸,求得信任。“我真的和流川出去吃饭了,不信你可以打给他,我没必要撒这个慌。”
这下三井也绷不住了。
他抬手想要去拎宫城的衣领,却发现这人上身光溜溜的,根本没穿衣服,于是无奈的半路改为抓他手臂。
宫城被拎着丢在床上,三井俯身压了上来,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所以你走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过来找不痛快!”
“我没有强求你什么!宫城!”
“可你偏要自以为是的辩解,你是故意想要激怒我吗?”
“那你成功了。”
喉咙被扼住的感觉不太好受。
稀薄的空气通过鼻腔进入身体,那双手倏地松开,抚上了染着初秋凉意的胸口。
宫城意外的没有任何挣扎。
他看着三井迸发出怒意的眼眸,顺从的张开嘴巴,回应着他急切霸道的吻。
感受到他的回应,如狂风骤雨般落下的吻反而变得柔和起来。
温柔地吻伴随着凶狠的怒视,将三井心底的纠结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手臂撑起,结束这个主动变被动的吻。
两人一同喘息着,呼吸交融,彼此甚至能听到双重演奏般的心跳声。
忽然,宫城平坦的结实小腹传来阵阵饥饿的叫喊。
他对上三井看过来的视线,有些委屈的撒娇,“我饿。”
三井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砸下来,重重地压在他身上,短发蹭着宫城的脖颈,痒痒的,一直到心底。
几秒后,三井闷闷地声音传来,“我也饿。”
很晚的时候,石锅才热气腾腾的煮了起来。
宫城洗完澡出来,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热气,让他也像是美味的佳肴,散发着香味。最开始,三井还时常吐槽宫城喜欢喷香水这件事儿,可现在,他也开始隐约享受着了。
牛肉下入锅里,几秒钟便是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
三井为他夹肉,堆了满满一碗。
宫城抬头看向他只有蛋液的碗,催道,“你也吃啊。”
三井托腮看他,“我吃饱了。”
东京青森俱乐部的训练场深夜还亮着灯。
穿着4号球衣的男人汗流浃背,不停地练习着远投。他不知练了多久,抬手时的姿势已经有些变形,命中率也开始下降。可他没有停下动作,机械的从框里拿出球,继续抬手…………
球偏离篮筐越来越远,最后重重地砸在篮板上。
嗖的一声,另有一球空心射中。
“麻烦让个位置,深津队长。”
深津一成回头看到了他们队伍刚刚签下的王牌选手,流川枫。
“签约第一天就这么刻苦勤奋,别人会觉得有压力咧,流川。”深津撩起球服下摆擦汗,走到场边拿起水瓶喝水。
流川枫拿起一个球,拍了两下,原地干拔投进三分,姿势潇洒帅气。他还想再投,却猛然停住,半晌,还是转身看着深津,“深津队长,你和宫城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深津愣了愣,才面无表情道,“没什么过节咧,但算是有段过往。”
01.
宫城的航班延迟了。
凌晨的机场略显空旷,偶尔有人也都行色匆匆。等行李的空档,他打开手机给三井发了条消息,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他的回电。
“在机场等我,我现在过去。”
“喂喂喂,你别这么夸张啊,找个住处而已,我自己还是可以的。”
“少废话。”
三井的语气听起来很暴躁,带着困意未散的压抑感,声线都低沉许多。
他最近严重失眠,真要追溯起来,或许是得知宫城要回国的消息后便开始了。
“自私的家伙......
这才甩上门大步往电梯口走去。
两大箱行李重量不轻。
宫城弯腰去拎,想要一手一个,让它们尽快脱离传输带。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沉重的箱体摩擦边缘,发出略显刺耳的声响,宫城倒抽一口凉气,因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感蹙眉冷汗直流,手上也卸了力道。
运送行李的传输带仍旧不知疲惫的工作着,行李箱的重量将尚未松开手的人也带的往前。宫城踉跄着往前,眼看就要扑倒在传输带上,却被一股无名的力道阻拦。
横在他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隔着触感高档的衣料也能感受出手臂主人的健壮体格。
宫城的脚短暂离开地面,手无意识的抓着那人的手臂,发出短暂的语气音节。
“我的行李箱……”
那人意识到了他目光追随的一红一黑两个大号行李箱,将人轻缓放下,然后才大步往前,轻松地将两个行李箱同时拎了下来。
宫城的腰间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结实的力道,腰腹处发烫,却并没有与陌生人接触的不适感。
他右腿减轻踩地的力气,往前走了两步,“抱歉,刚刚真是谢……”
“真的是你,宫城,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咧。”
宫城心底一颤,与那人视线交汇。
宫城把头靠在车窗上,盯着不远处的月亮愣神,就在三井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悠悠的开口道,“那会脑子里一团乱,他说什么我都记不太清了。”
三井踩了脚刹车,有点猛,宫城措不及防往前扑,被他的绅士手拦住。
“三井桑,开车要注意安全。”
“宫城。”三井盯着他,语气不太好,“不是说好,不跟他纠缠了。”
宫城一怔,随即道,“偶遇,只是偶遇!谁想到回国第一天就能碰到分手两年的前任啊。你也知道我们分手的时候并不体面,所以才会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
“不面对就好了。”三井说的干脆,轻点油门,高档轿车丝滑的驶入主路,朝着市内进发。
半小时后,车辆缓缓停靠在地下的专属停车位上。
宫城下车去拎行李箱,还没抬手就被三井推到了一旁,“病号有点自知之明。”
宫城耸肩,等他拎下来后才伸手去接,“推着总没问题吧,别太夸张了,三井桑。”
三井白了他一眼,把两个箱子都推过去,“给给给,使劲儿推。”
“你在气什么啊,不会是我的短信扰了你美好的夜晚吧。”在美国待了几年的宫城说话也没顾及,推着行李箱跟在三井身后,还有余力调侃,“要不是借了你的房子住,我才不会跟你报告行踪呢。”
“没心没肺。”
站在电梯里就能感受到的高档气息在输入密码推门后更是到达了顶峰。
宫城转身看向身后迟一步进来的房子主人,惊愕不已,“三井桑,你真的要把这里借给我住?我可付不起房费。”
“拜托!我就是不想我妈和安娜担心才会找你避难的,你就饶了我吧。”
“那就只能我来当你的监护人了。”
“哈?”
“右手那间是你的,左手那间是我的,你那间是客房,洗漱要出来。外面那间我基本不用,所以你的洗漱用品都可以放过去。其他东西你自己慢慢摸索。”
三井似乎急着结束与他的共处,竹桶倒豆子般的交代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宫城这个寄宿客人打量着大到离谱的临时居所。
没了主人的陪伴,宫城收起脸上的笑,手缓缓按在右腿的膝盖处,渐渐红了眼眶。
早晨三井从房间出来时,宫城的房门开着。
他愣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往里张望。
一米八的大床还是清扫阿姨来打扫时的模样,连个褶皱都没见。
三井心里一惊,脸沉下来,调转脚步就要去玄关,可太急了,脚下一滑,转身就撞进了那人的颈窝。
宫城用了他放在外面浴室的沐浴露,垂下来的发丝都染着好闻的味道。
轻而易举就安抚了他的心。
“一大早你干吗呢?上班迟到了?”宫城一手虚扶着三井,表情疑惑,“我刚做了早饭,还说喊你呢。你来得及吃吗?”
“你没睡?”三井问。
宫城点头,“收拾好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洗了个澡,满血复活,晚上再睡吧。”
“今天什么安排?”
“唔……打算去趟超市采购,很多日用品都没带回来,还有去找找工作吧,不能一直这样耗着,我还要给家里打钱。”
看着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今天的打算,三井表情缓和,伸手拉开凳子落座,咬了口盘子里的西式早餐,“工作的话,对当教练有兴趣吗?”
“教练?”宫城诧异,“我才24岁,是不是太嫩了点。”
“就是这样了,三井那个该死的混蛋,居然害我在彩子小姐面前丢脸,回去我一定要杀了他!”宫城涨红了脸,试图通过低头来掩饰自己的窘迫。他坐在装潢精致氛围感十足的咖啡店,视线里却全都是地板和球鞋。
几年没见的男生似乎只长了年纪,举手投足包括此时嘀嘀咕咕的行径都让彩子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她心里涌上一股久违的怀念,竟不自觉的抬手揉了揉宫城已经快要钻进桌子下面的柔软发丝。
“良田,欢迎回来。”
宫城恨不得把三井牙再打掉几颗的愤恨感被彩子简简单单一句话打散。
“我现在也在当篮球经理人。”彩子托着下巴看他,眼睛眨也不眨,“没想到三井前辈介绍来的人居然是你,良田,那可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或许是他是在逗你吧,如果早就知道你从美国回来,那我可以为你搭线更好的工作哦,我记得有几个俱乐部都在招募后卫,以你的水平,当个首发完全没问题的。”
彩子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他抬手捏着吸管,搅动面前的冷饮,语气平静,“阿彩,当教练挺好的,只是我担心我无法胜任。毕竟……我好像没有指导人的能力。”
彩子笑了,正值青春的漂亮脸蛋即使作夸张的表情也只是让人觉得可爱。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过来,解释着,“你一定能胜任的,如果你想要接下这份工作,我随时可以为你安排。”
“小学篮球教练????”
彩子笑得更开心了,很享受他露出夸张惊讶的神情,又补刀道,“这是一所私立小学,因为刚刚创办,所以只有一年级的学生哟,良田。我觉得你没问题的。”
这下宫城是真的想撕了三井了。
和彩子吃完午饭,宫城绅士的送她去了某职业篮球俱乐部,目送人离开后才打车直奔三井刚刚发过来的那串地址。
地址是某栋高楼大厦,看起来高耸入云,颇有气势。
在确定了他的身份后,接待员将他带到了某专用电梯,“宫城先生,三井专务在21楼等您。”
过于夸张的恭敬姿态让刚从美国这个自由国度回来的宫城很不适应,莫名其妙的他也回应了一个九十度鞠躬致谢,还没等他直起腰看到接待员的表情,电梯门就闭合了。
他讪讪的挠挠头,背靠后壁,姿态悠闲的看着一点点上升的数字。
叮——
21楼到了。
早就等候在电梯口的秘书为他指路,他们相互点头哈腰,耗光了宫城最后一点耐心。
所以进了门后,他始终沉着脸,闷不吭声往沙发上一坐,翘着腿阴阳怪气,“哟,三井专务真是好大排场。”
三井坐在宽大的桌子后面看文件,听到他的话,叹了口气起身走过来。
他今天舍弃了休闲装扮,西装革履,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身形修长。不过几步,长腿就迈到了宫城的身边,三井不客气的踢踢他,让他把翘起来的腿放下,“怎么,工作谈的不顺利?”
提起来这个宫城就气。
他仰头质问,“你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我在阿彩面前出丑吧!让她看看出国打球的我是怎么像条丧家之犬偷偷摸摸回来,又偷偷摸摸寻求你的帮助。”
“我以为你会感谢我。”三井并没有因为他不客气的话语而跟着恼怒,反而抄着手臂欣赏某人骂骂咧咧的生动表情。“毕竟当年你去美国,还因为见不到彩子哭得惨兮兮的。”
“要你多管闲事!”
“搞的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你会为了彩子守身如玉,坚持到打出成绩后回来跟她告白。谁曾想你居然跟山王那个4号搞在了一起,还……”话到这里似乎说的有些多了,三井住嘴,在宫城身旁坐下,“算了,不提了。工作呢,谈的怎么样?”
“那是你们企业的私立学校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与其看你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如直接帮你摆平,就算是学长对学弟的关照吧。”三井顿了顿,“深津一成现在是联赛排名第一队伍的队长,既然不想纠缠了,你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依我看来,小学是最安全的了。”
宫城觉得这次回来后,三井就莫名在针对他的上一段恋情。
难不成他跟深津一成有什么过节,所以也不愿意他再跟深津扯上关系?
可三井是知道他与深津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大可不必担心两人死灰复燃。
想着想着,宫城的思绪就又回到了机场的那个凌晨。
深津一成穿着东京知名企业冠名的队服,发型和泽北一样,从未换过。
明明上次见面两人还大打出手,场面轰动一时,把倒霉蛋泽北荣治都吓哭了。
泽北说,他还以为深津要杀了他。
宫城摸着磕破的嘴角回道,在美国杀人也犯法,你傻逼吧。
那天起,他就没有再见过深津了。
回忆结束,宫城的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唯独凌晨在机场为他拎行李的身影,那么深刻又清晰,清晰到一抬手就能一笔描绘出他的轮廓。
该死的。
他在心里骂道,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还期待个屁。
有点出息吧,宫城良田。
深津一成的眼里本就容不下一颗沙子。
而你就是那颗沙子。
“宫城。”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按住,宫城措不及防,躺倒在沙发上。三井有力的双腿抵在他的腰两侧,人俯身下来,压迫感满满。“我可不是做慈善的,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帮你,所以,你也得给我点甜头,这才算是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