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管家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大家都在,只是微笑的说“各位客人,久等了,我们家老爷邀请”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所有人都不动,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乱动,昨天明明大门紧紧关闭,现在又突然出现,他们现在可不敢,怕做了什么触发禁忌条件
“走呗,万一能在那里找到门的线索呢”曲子尧说完第一个走出去
阮澜烛和凌久时对视看了对方一眼
“走吧,也许可以早点出门”阮澜烛也拉着凌久时走出客栈,如果曲子尧没有说服力那阮澜烛就妥妥大佬...
“走吧,也许可以早点出门”阮澜烛也拉着凌久时走出客栈,如果曲子尧没有说服力那阮澜烛就妥妥大佬
其他人也跟着阮澜烛走,管家带所有人到大堂
“各位请坐,我这就请老爷过来”管家说完走出喜堂,凌久时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看着装饰很好喜堂,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阮澜烛坐到凌久时旁边看他愁眉苦脸,温柔的问
“明明是要成亲,但是到现在一个仆人都没有,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阮澜烛也看了四周,所有地方都被打扫一尘不染,可是他们坐这么久,一个倒水的仆人都没有,明明是办喜事,却像是在办丧事
“抱歉,各位久等了”老爷的身材虽然已经有些佝偻,但他的精神却依然矍铄。他的脸庞刻着岁月的年轮,脸色苍白无力,被管家扶着手坐在主位上
“过两人是小儿的成亲日,感谢各位客人能参加,咳咳咳”老爷说两句就咳嗽起来,管家轻轻拍老爷的后背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你可以问我的管家”说完摆摆手颤颤巍巍走出喜堂
“管家,我有个问题啊,就是你们小少爷是和哪家小姐成亲”
“自然是名门闺秀”管家恭恭敬敬回答凌久时问的问题
“那我怎么听说,以前和你小少爷要成亲的是莫府的大小姐”
“公子听错了吧,莫府都已经搬走多少年了”
管家双手无意识地握紧,身躯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仿佛在极力掩饰内心的害怕。
“是吗?可是我们昨天才看到她”曲子尧淡淡看管家
阮澜烛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凌久时也注意到曲子尧的问题,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见过曲子尧说一句话
可是现在,却现在质问起管家
其他人也发现曲子尧的变化,“抱歉,我们小少爷从来就没有和什么莫府小姐成亲”
在其他人都在看曲子尧的时候,阮澜烛和凌久时的位置早就没有人了
阮澜烛和凌久时走在没有一个人的街道,现在是一个都没有,连昨天的老人家也没有看到
又一次回到莫府门口,阮澜烛和凌久时的手紧紧相扣,感受指尖温暖,让凌久时瞬间倍感安心!
凌久时推开沉重的大门,场景又一次开始的变化
'明明是喜庆,可大堂上却摆着两副棺材,一副躺着新郎官,另一副空空如也,是个人都知道,阴婚
凌久时瞳孔骤然一缩,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新娘子被拖到大堂前,莫府小姐一直挣扎着,当看到是这种场景的时候,女子绝望看着大堂坐的人
“放开我,我不要,父亲,你不可以”
“父亲”大堂的男子只是冷漠看着,眼睁睁看着女子被压入棺材里
“不可以,父亲,求求你”女子苦苦哀求,棺材还是被关上,用糯米和石膏混合成封死,女子绝望拍打棺材板
“放我出去,我不要”
“放我出去,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她的双手在空中乱舞,那种无助的动作仿佛在向空气中寻找着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剩下哽咽和无助的泪水。那种绝望的气氛令人感到压抑,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寒冷。
凌久时感觉呼吸困难,快窒息的感觉,他发现,他躺在棺材里,身上穿着新娘服
“凌凌,凌凌,醒醒”阮澜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担心,让人感受到他的内心不安。
凌久时从走进大门开始,一直就直接晕倒,凌久时能感觉沉重的窒息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团浓密的阴云,使人喘不过气来。
他听到了阮澜烛,阮澜烛在叫他,他必须醒来,犹如在深渊的边缘挣扎,凌久时睁开眼睛,冷汗涔涔,看着阮澜烛,伸手抱住阮澜烛全身颤抖着。
“凌凌,没事,凌凌,我在”阮澜烛轻轻拍凌久时后背,在阮澜烛安抚下,凌久时静静的冷静下来
凌久时从阮澜烛怀中抬头,正好看到大堂出现一口棺材,而棺材旁边站着一个人,满身都是血
“果然是你,曲子尧”
“你故意混入在过门人里,然后一次又一次迎引诱过门人一次次触碰禁忌条件”
“对,明明,明明我们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成亲,他唯利是图,把自己的女儿阴婚”曲子尧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体现出她内心的愤怒。眉头紧锁,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炽热的怒火在他瞳孔中闪烁
“所有,你用禁忌复活莫小姐”阮澜烛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曲子尧
“对,都是他们的错,宁儿根本就不会…………”曲子尧双手紧紧握拳,身体猛地颤抖,眼睛变得无比狂热,嘴里发出一连串诡异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眼睛死死盯着阮澜烛,凌久时看着曲子尧不善眼神,挡在阮澜烛面前,眉眼冷了几分
阮澜烛眼底闪过一丝柔情,这一幕刺激了曲子尧,曲子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阮澜烛伸手把凌久时拉到一旁
阮澜烛一个闪身,躲过刀,一把抓住曲子尧左手的刀,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曲子尧生生忍下
曲子尧狠狠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阮澜烛发动攻击。
一脚踢飞而来,阮澜烛直至撞到柱子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阮澜烛面无表情擦着嘴角的血丝。
阮澜烛手腕一番,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射进了曲子尧的大腿,
“祝盟”凌久时看到阮澜烛受伤,快步跑过去抱住昏迷的阮澜烛,他又一次让他受伤,感到心脏仿佛被撕裂,无助和心痛充斥着凌久时的心灵。
就在曲子尧要冲过来时,凌久时眼神冷冽如霜,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冷酷无情的杀意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纸人从黑暗中慢慢爬出来
纷纷向曲子尧爬去,曲子尧的背后一阵冰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接近。他不敢回头,脑中闪过各种恐怖的念头。恐惧感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束缚住他的喉咙,使他几乎无法呼吸。
低头看到一副字画,纸人已经来到曲子尧后面,一双冰冷的手从黑暗中伸出,触摸着曲子尧的身体。那是一只苍白而瘦弱的手,曲子尧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尸,吃掉,任何一个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扇门禁忌条件会是一个不起眼的字画
凌久时把阮澜烛打横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已经打开的门,没有看后面的场景
“下扇门见,我的澜烛”凌久时的唇轻轻地覆盖在阮澜烛苍白的唇上,亲吻如同一阵微风,温柔却又短暂。
「红花轿,玉手纤,
朱红妆,嫁新娘。
入新轿,接郎前
入棺木,胭脂泪
红绸缎,白幡飘
喜悲凉,唢呐响」
完
大概是《围城》的后后后续?
记忆不断回到过去的角姐x已经坠入爱河的老笛。
且看直男老笛被迫从硬汉变柔情男,一次次一遍遍强调自己的情意。
追妻火葬场有
修罗场有
涩涩大概有
点击就看:角妹寻欢作乐,老笛妒火中烧
笛飞声最近频频来莲花楼找方花二人喝酒。
准确地说,是找李莲花喝酒,顺带被方多病阴阳怪气。
“呦呦呦,这不是笛大盟主吗?怎么好好...
“呦呦呦,这不是笛大盟主吗?怎么好好的金鸯盟不待着,天天来莲花楼蹭吃蹭喝啊?”
桌前,方多病看着笛飞声阴沉的脸笑得幸灾乐祸。
笛飞声不理睬他,熟练地扔一包银子到李莲花手里,倒了酒就开始闷。这幅样子引得李莲花坐到他身边,一杯杯陪酒。
李莲花道:“说说看?毒性到了下一阶段?还是连药魔也束手无策?”
笛飞声垂眼看着手中的酒杯:“她还是之前那样,解药已经派人去找了,不日便有消息。”
一旁的方多病嗤笑:“那你天天来这里借酒消愁干嘛?”
李莲花生怕两人又斗起来,连忙插话:“这不是挺好的吗?”
回想起角丽谯记忆倒退后的所作所为,笛飞声又同李莲花碰了杯酒,一饮而尽。
“她整天不知道闹什么别扭,我嫌烦。”
不是挑这就是挑那,简直要把金鸯盟拆了重建,一见到他就开始阴阳怪气,从前的小意体贴就像做梦一样,现在又要星星又要月亮的,单单是要还好,非得指点笛飞声几句主动一点,叫他听了心烦。
笛飞声怎会看不出来,她就是不想见自己。
“女人真奇怪。居然能有两副面孔。”
“也就缺了十来年的记忆,怎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翻天覆地地变?”
他声音闷闷。
李莲花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放宽心,角大美女对待旁的小花小草的态度更不屑一顾,只想着利用人家。”
心里不由嘀咕,老笛啊,你当年也就是沾了一眼万年的便宜。
河倾月落,斗转星移。
方多病已经离开,只剩李莲花和笛飞声。
李莲花看着昔日意气风发,威武不可一世的笛飞声为百转千回的儿女情长所困,觉得有些惊奇,又有几分欣慰。
人世的酸甜苦辣,若不都经历一番,可不就是白活了?
曾经的木头人一旦有了萌芽的征兆,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李莲花暗笑,悄无声息将酒换成了白水,笛飞声看到了却不阻止,对他来说,如今的水和酒也没什么区别了。
笛飞声终于停下了,把玩着酒杯,垂眸,睫羽掩盖了复杂的情绪。
“她对我说……永远不要将真心给别人,否则会被踩得粉碎。”
他的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因为这样的表情是绝不会出现在一位冷酷刀客脸上的,可偏偏,李莲花就在笛飞声脸上看到了。
爱恨情仇,纠葛难分。
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李莲花忽然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但他只能劝这位刀客:“都过去了。角丽谯是性情中人,如果不是记忆出了差错,是不会提这些的。”
可如今的角丽谯是不知道发生过的那些事,却偏偏,一语中的。
笛飞声陷入迷惑。
总是舒展得斜飞的眉皱在一起,薄唇抿着,写满不愉快。
李莲花见状调侃:“想这么多干嘛,老笛,像这样犹豫不定可不是你的作风。有什么就说什么,别白长了张嘴,你就这么没自信?”
笛飞声闻言蓦地一愣,随即爽朗大笑:“不愧是李相夷!你说得对!”
男人的身影转眼消失,只在空中留下余音。
“有什么,说清楚就好了!”
李莲花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着手收拾桌上的狼藉。
阿飞,祝你好运。
金鸯盟主屋。
笛飞声没在主屋找着角丽谯,想着她也不会安分地一直待着,便唤了侍从问了问她平日的动向。
正说着,无颜一脸不自然地走了进来。
笛飞声问:“角……夫人呢?”
无颜回道:“回尊上,夫人……在圣女殿…”
他偷偷瞟了一眼笛飞声的神色,见无异才继续道。
“她嫌…主屋不够宽敞…”
笛飞声失笑,她将稀世珍宝都搬进了主屋,空间自然是小了不少,只是她要那么宽敞的空位干嘛?
不过角丽谯如今这般轻松自在,确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随口问了句,无颜的脸色忽然一白,恭恭敬敬提议道:“尊上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笛飞声着实好奇,便出门走向圣女殿。
圣女殿是角丽谯亲自找人设计修建的,紫阁丹楼,璧房锦殿。
灯火通明,笙歌不息。
一个人想要奢侈,放纵起来,的确很容易。
笛飞声经过李莲花的开解,本抱着愉悦好奇的心态,走近才听到里面男女的调笑声——还不止是两人。又被雪公紧张地堵在殿口,再愉悦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表情阴鸷,只站在殿口,高大健硕的身姿和渊渟岳峙的气势就让人不由得俯首称臣。
笛飞声冷冷挥开雪公和其他侍从,一步一步逼近大殿。
有清朗温润的讨好,甜腻柔软的哀求,还有低哑暗沉的喘息。
荒、淫、无、度!
这样的声音很容易就能猜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想到妻子同别的人欢愉,一点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已遏制不住怒火,悲风白杨的内力汇聚在掌上,一下就将紧闭的大门劈得粉碎。
不把盟主夫人的身份当做回事儿,不将他视为最爱的人,不忠不诚,背信弃义。
“角、丽、谯!”
————————————
老笛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失去优待的感觉如何?
好大一顶绿帽子——
我想说的,小宝和李莲花已经帮我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刚贴重了,现在已改
因为王语嫣不知道小磨坊何在,就只能与段誉同乘,叫他快些找地方。
和陌生男子距离如此近叫她浑身不自在,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远离对方,叫两人中间留出缝隙来。
虽然姿势僵硬难受了些,但是也好过心里头的不畅快。
好在没有难受太久,雨便停了,而眼前的人家也映入王语嫣眼帘。
段誉及时下马,刚想要伸手将王语嫣抱下马来,却猛地瞧见自己手上满是泥泞,怕弄脏了王语嫣的衣服,唐突佳人,于是又收回手去,对王语嫣真挚地说。
“我这手有些脏,等我去洗洗再来。”
王语嫣可有可无地点头,就盼着段誉快些离开,自己好等表哥了。所以她忽略了身上湿衣...
王语嫣可有可无地点头,就盼着段誉快些离开,自己好等表哥了。所以她忽略了身上湿衣服带来的寒冷,而是对着段誉点头道:“那你便去吧,记得洗干净些。”
一时半会莫要回来。
听着这稍显嫌弃的话,段誉也不觉得有被冒犯,而是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王姑娘莫要担心。”
说罢就一边搓着手,一边离开了此处。
而王语嫣则心情颇好地坐在马背上,一双杏眼直勾勾地望向来处,等着意中人出现。
坐了不知道多久,甚至都在王语嫣以为表哥已经来了又去之时,一道蓝色身影显现,叫王语嫣粉面含春。
“表哥!”
轻快的少女声音犹如出谷黄鹂,清脆悦耳。慕容复本是听说杏子林这边有热闹,便来瞧一瞧,谁曾想听见了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慕容复步履稍快了些,这才见到在小磨坊前方的光景。
着藕色纱衫的女子坐在黑马之上,身形僵硬脸色苍白,脆弱无依的样子,叫慕容复脚下步伐都变得凌乱。
待走近了些,这才发现王语嫣的衣服湿哒哒的,正贴在她身上,勾出少女曼妙的身姿。乌发云鬓也凌乱异常,些许湿发贴在女子白皙的脸畔,虽然狼狈却还是叫人觉得她身侧烟霞轻笼,清丽绝尘。
慕容复的心慌乱片刻,王语嫣又软软地叫了声:“表哥,我中了毒,快救救我。”
这才叫慕容复回神,他以袖裹住自己的手后,这才揽住王语嫣那过分纤细的腰肢,将她抱下马来。
因着中了毒的缘故,王语嫣根本站立不稳,只得依偎在慕容复的怀中,还不忘欢喜地说:“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复薄唇紧抿,这种关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于是沉默着,搀扶着王语嫣往眼前的小屋里走去。
王语嫣则靠在慕容复的胸膛上,心如擂鼓。
她长这么大,与表哥如此亲近还是第一次。
自娘亲和姑母吵架后,他俩见面都只能私下里偷偷见面,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隔着衣袖牵住对方的手。更别说后来表哥满心满眼都是复国,一年里见她的次数寥寥无几,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何曾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体内传来阵阵热意,竟然生生驱散了肌肤上的寒冷。慕容复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稍一低头,刚想询问。却见得怀中少女粉颊唇红,一双眼内波光粼粼,羞怯娇美叫慕容复都生出旖旎心思,欲一亲芳泽。
察觉到慕容复的视线后,王语嫣柔柔呼唤道:“表哥。”
这一声叫慕容复如梦初醒,脸色却蓦得难看起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大燕未复,竟满脑子都在想儿女情长!这样怎对得起大燕的列祖列宗,怎对得起死去的父亲?
见慕容复脸色沉凝,王语嫣知道,他又在拿复国来约束自己了。她轻咬下嘴唇,对慕容伯伯的不满更甚。
只拿表哥当复国的工具,强硬地灌输复国理念便算了。自己还为了躲避仇家追杀,诈死藏在少林寺一藏就是二十多年,最后竟然还一声不吭地出了家。
这种人,比处处留情的段正淳更加无耻!
嘴唇都快被咬破,王语嫣这才一个激灵,又低低咳嗽起来。
慕容复虽有心和王语嫣保持距离,只是现在这副模样,又万万不能离开,当下只能语气冰冷,想要将王语嫣赶跑,也叫自己心里好受点。
“你怎么了?”
王语嫣似乎被他的语气刺伤,瑟缩道:“表哥,我冷。”
“真是麻烦。”只是再多的话,在看见王语嫣受伤的神色后,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我们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衣裳给你穿吧。”
“好。”
王语嫣就这样依偎在慕容复怀中,艰难且无力地走过长长的栈桥,来到了屋内。
屋内有没有人,王语嫣当然知道。只是与书中不同的是,她不用拿自己的金钗去换衣服,身边之人早已准备妥当。
慕容复将王语嫣扶至楼上隔间后,便转身欲离开。王语嫣自是不会就这么叫他离去,当即哀哀地叫:“表哥。”
慕容复的身影凝滞,虽没有再动了,却也不愿意转过头来,而是就这样背对着王语嫣,话里话外都是不耐烦:“又怎么了?”
王语嫣可怜无辜地说:“我中了毒,身体动不了,这衣服也穿不了。”
“…”
她察觉到,表哥的呼吸声似乎粗重了些许,当下又加了把火:“而且我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衣服…”
“真是麻烦。”慕容复还是没舍得扔下王语嫣就走,只是男女大防,他俩如此若被有心人瞧见,那表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说表妹以后肯定会是他的妻子,但是众口铄金,不得不多注意些。
思来想去一番,慕容复将折扇收起后,抽出白布蒙在眼上,这才朝着王语嫣靠近。
他薄唇紧抿,并不说话。炽热的呼吸落在王语嫣的脸畔,叫她脸颊上燃起一团又一团的火,越烧越旺。
王语嫣贪婪地注视着眼前之人。虽多情凌厉的眼被蒙住,可还是能瞧出来,此人面目俊美,潇洒闲雅,叫王语嫣的视线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若能一直与表哥这么亲密无间,那该有多好啊。
王语嫣痴痴地想着,却猛地察觉到肩膀传来陌生的温度。她惊异转头,恰巧看见那骨节分明的手快速缩回,即使蒙住了眼也藏不住懊恼之意。
“表妹…我…”
王语嫣却只觉欢喜,她却不敢太过明显,怕慕容复又逼自己去想复国的事。干脆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了吗?为何顿住了?”
她虚弱地说道:“若不快些换衣裳,只怕那西夏人又要追来了。”
“嗯…”
慕容复闻言也不再多解释,只是呼吸越加轻直至不可闻,手上也越发小心翼翼,好似对待什么罕见的珍宝一般。
直至换衣完成,都未再有刚才的事发生。
叫王语嫣在心中大呼可惜。
谁曾想这个时候,却传来段誉的惨叫声:“王姑娘,你快跑啊,我帮你拦着他们!”
听得王语嫣心里咯噔一声,急忙看向眼前的男子。果然,刚刚罕见的害羞已经退的一干二净,眼前的白布不知何时去掉了,那一双凌厉的桃花眼正直视王语嫣,一看便知其主人现在极度不悦。
“表哥…”王语嫣想要解释,却见得慕容复提起腰间佩剑,就飞身下楼去。
短兵相接声传来,王语嫣悄悄往楼下瞧,只瞧得那蓝色身影翩若游龙,几招之下便叫那些西夏人四散逃串。
只是段誉在看清出手的人是谁后,内心满是苦涩。再抬头瞧着,王姑娘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方才发生了什么已经不敢细想。
而现在,她满心满眼都只看向那蓝色身影。
段誉只觉得身上冷了半截,眼圈一红,险些就要流下泪来。大概他这一生一世,注定是要受苦受难了。
单孤刀被锁在墙壁上。
冰冷的玄铁锁穿过琵琶骨将他固定在墙上,钢铁在血淋淋的筋肉间磋磨。
他没有李莲花那么好的待遇,更没有他那么强的能耐,他断了一臂,又身中剧毒,甚至受了酷刑,不过是强行用药物吊着他一条命。
李莲花看着他,他看着李莲花,相识十多年曾经相依为命的师兄弟就在这种情形下见面,千言万语,竟相顾无言。
这一刻,他们又能说什么?
角丽谯叹气道:“怎么,嘴这么硬,都这样了你还是不肯说?”
她眼眸清亮如刀,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单孤刀,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她当着两人的面如法炮制了方才的做法。
单孤刀听...
单孤刀听罢大笑道:“不可能,我有萱公主的玉佩为证!我就是南胤皇族!”
角丽谯淡道:“当年你遇到了南胤皇族李相显,因为他生了重病,便把玉佩交托给你,希望能够照顾李相夷,没想到你也生病了,后来便把这件事给忘了。而你的身世……你是芩婆和漆木山当年从乞丐堆里捡来的孩子,被他们收作了弟子。”
“芩婆虽不在这里,但我没有必要骗你,你没有值得我骗的价值。”
单孤刀还是在笑,大笑!
角丽谯叹道:“你笑什么,莫不是傻了?”
李莲花拳头紧握,眼底布满血丝。
“她说,师父是你杀的?”
单孤刀道:“不错,是我杀的!”
李莲花厉声道:“为什么!”
单孤刀嘶声道:“因为漆木山那个老东西他偏心你!难怪他偏心你……”
“我当你李相夷为什么天赋异禀,我练习了三个月的剑法,你才练半天不到就比我强……难怪所有人都只看重你,难怪我赢不过你……”
他放声大笑起来,身上的铁链不停地发出震响:“原来你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血脉,你生来就是王侯将相,而我只是个草芥莽夫!你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我生来就是要当乞丐的……”
李莲花怔怔地看着他,许久许久:“我今日才知你如此恨我。”
单孤刀红眼道:“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可惜——”
他疯狂的笑声中透着一丝凄凉。
可惜,今日要死的却是他。
李莲花居然也突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渐渐染上病态的晕红:“师兄,我也要快死了。”
“也许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当皇帝的,但无论是谁都能当乞丐,我们小时候不也是在街头流浪么。王朝再长也不过三百年,南胤的血脉今后便要断绝,但你还没有,你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好孩子。方多病,他身上也留着你的血……”
单孤刀笑声一滞,石牢中只剩下门外的冷风声。
冷风吹过夜色下的野草和死去的秋蝉的声音,最凄冷的声音莫过于此。
李莲花的眼眸似比夜色更深邃,比秋风更悲凉:“你看……这乞丐的血脉岂不是比皇族的血脉更有生命力么?”
角丽谯淡道:“我可没死,男人就知道男的死了就绝后了。”
李莲花但笑不语,笑得凄凉。
单孤刀也低低地笑起来,他越是笑,他的身上的铁链就越是将他的血肉扣紧,他的声音就越痛苦。
角丽谯觉得和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对她的折磨,没见过谁笑得这么难听的,笑得这么难看的,而且还是两个人。
她走上前去,从袖中掏出瓷瓶,在单孤刀口鼻上一挥。
李莲花立即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角丽谯瞥了他一眼,道:“他必死无疑,方才我给他用的是无心槐,他知道的,一种让人感受不到痛苦的迷香。”
李莲花的手缓缓松了。
角丽谯蹙眉,扭了扭手腕。
单孤刀仰着头喘息着,脸上似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之意:“角丽谯,你告诉了我一件事,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说。”
“你和笛飞声在山崖上合力对付我,他断了我一臂,他那时还了他。我将解毒的虫豸射入他右臂之中,把他身上无心槐的毒解了。”
“你——”
角丽谯愤怒的眼眸忽又垂下,呢喃道:“算了,我本来也……”
单孤刀的呼吸越来越缓慢,他目光涣散,好像在看向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须臾,他忽然开口道:“角丽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忘川花的下落么?”
“忘川花……忘川花就在……”
他说出了忘川花的下落。
说完这句话,他的气息便已停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莲花慢慢地伸出手,将单孤刀失神的眼睛合上。
李莲花的掌心似湿润了。
他阖上眼帘,一滴冷泪从眼角滑落。
……
笛飞声目光深冷,盯着眼前的罗摩鼎。
罗摩鼎中的业火痋是万蛊之王,他已经用天冰打开罗摩鼎,用业火痋将折磨自己多年的蛊虫杀死。
这一刻,他不知道等了有多久。
他从小便是笛家堡用蛊虫控制的死士,哪怕他长大后逃离了那个地方,哪怕如今他的武功已然独步天下,却还是逃不过受人操纵的命运。他曾发过誓,一旦将这蛊虫杀死,摆脱桎梏,他立刻就要杀回笛家堡报仇雪恨。
在找到业火痋前,他多年苦求突破悲风白杨第八层,就是想要借此杀死体内的蛊虫。甚至他执意要与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一战,除了对武学至高的追求,也未必没有在决斗中寻求突破的打算。
现在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笛飞声忽道:“她在哪?”
无颜道:“圣女在李相夷在一起。”
笛飞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李相夷……”
他闭上眼,缓声道:“还记得我失忆前和你说的话么?”
无颜一怔:“尊上是指圣女之事?”
笛飞声道:“我当时说角丽谯与我不是一条心,让你好好看着她,看看教中还有多少我能用的人。”
无颜一喜,道:“尊上的吩咐,我岂敢忘!只是尊上与圣……角丽谯回来时的情形……”他想起来笛飞声与角丽谯不久前的恩爱,不免有些迟疑。
笛飞声久久没有说话,他凝注着殿内通明的灯火,黄铜雕刻的金莲宫灯巧夺天工,透着冰冷华美的气息。
他道:“她骗本座,该付出代价。”
无颜听着这句话,心下剧烈一跳。这句话听不出任何情绪,宛如无情孤傲的冷风,在平静中对所有人宣告它的寒冷。
笛飞声道:“她手下的人,尽数肃清。”
无颜低头道:“肃清是……”
“背叛我的人,该是什么下场?”
夜已深,小径上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
李莲花背着单孤刀的尸身,角丽谯望着远方沉寂的天空。
今夜没有月色,没有星光,只有一层薄薄的愁云。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他们彼此都有心事。
李莲花的脚步一顿。
角丽谯还在往前走,忽然听到李莲花的声音:“笛飞声?”
她目光一凝,笛飞声一身玄衣,高大的身影隐藏在夜色中。
角丽谯下意识地笑道:“你起来了,你的身体——”
她上扬的唇角忽凝住,因为她骤然听到了刀剑声。
远处的火光越发明亮,她凝注着那火焰,似在她眼底也染上了一缕凄艳的火光。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笛飞声,你果然还是那个笛飞声……”
笛飞声的声音低沉而嘶哑:“角丽谯,十年前我与李相夷的东海一战,雷火炸盟,金鸳盟覆灭。十年后,你勾结单孤刀用无心槐谋害于我,你手段用尽,野心勃勃,我失忆之时,金鸳盟上下都全在你掌控之中,今日该算清这笔账了。”
角丽谯眼眶微红,轻声道:“这番话,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
笛飞声忽然与她对视。
该怎么样形容这双眼睛?
世上所有残忍的话都比不上这一个眼神,只要这一个眼神,她的心就已在痉挛。
角丽谯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手段,野心……哼!金鸳盟算什么,我从来都不在乎,我为什么要重回金鸳盟,为什么要对付单孤刀……”
“我知道你想要罗摩鼎!我知道你念念不忘当年东海一战!我害怕你早晚有一天会想起来!我拿罗摩鼎是为了你,我逼问单孤刀,想帮李相夷找到忘川花救他的命,也都是为了你……”
她攥着自己的胸口,落下的话音渐渐尖锐凄厉:“既然你心里只有和李相夷比武这一件事,那我成全你一次就是了!”
笛飞声冷声道:“谁需要你的成全!”
李莲花抬眸看着这两人,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我要去葬我的师兄。”
笛飞声吐出两个字:“请便!”
李莲花离开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他的足迹淹没在幽草与细雨中,星星点点的血迹在草地中蜿蜒。
火光已暗淡,雨中寒光闪烁,无数把刀锋渐渐围了上来。冰冷的雨滴如跳蛛般打在刀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角丽谯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其他人,她只看着笛飞声,眼里也只有笛飞声。
他的眼眸比刀锋更森冷刺骨。
她道:“所以曾经的那些山盟海誓,全都不作数了是么?”
笛飞声道:“既然一开始便是谎言,又何来誓言一说。”
角丽谯笑了笑:“我骗你……”
“你说你是我的妻。”曾经这双凝注着她的眼睛温柔如水,现在都已凝成了冰霜。
笛飞声一字字道:“我怎么可能会娶你这样的女人为妻?”
角丽谯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若是心痛到了极致的时候,往往是说不出任何言语的。
她垂下了眼眸,不再看他。
乌云如墨,角丽谯的云鬓似比墨色浓厚。雨水将艳红的衣裙淋湿,水珠从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落下,她似有些发抖。
过了很久,角丽谯才嘶哑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笛飞声偏过目光:“十年前,你帮单孤刀引得金鸳盟和四顾门大战,引诱云彼丘给李相夷下毒,谋害教中十二护法,你不仅残害同门,连追随你的那些江湖人你也拿他们来试药炼毒。”
角丽谯道:“我知道了,你觉得我手段下作,残忍毒辣,你与我不同,你杀人如麻,你光明磊落……你说你厌恶我,因为我生性可憎。其实你觉得我不配爱你,更不配得到你的爱。”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容也许也很难看,笑声也很难听。
或许得到她的爱,的确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笛飞声骤然出声道:“我没有说过那种话!”
角丽谯望着他,笑容渐渐淡了:“你本想来杀我的,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他的指尖似在冷颤。
“哦,你又想把我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是不是?让我也受一受那些被我用毒药折磨的人的折磨……”角丽谯抬起下巴道:“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去。”
笛飞声忽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把你关进去。”
他紧握着手中刀柄,冷声道:“将圣女压回她自己的房间,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违令者,死!”
数把刀尖横上了她的颈脖。
角丽谯没有再说话。
隔着落珠般凄冷的雨帘,她红艳如火的倩影愈发朦胧,像是罗浮梦中的幽灵,痴心不改的艳鬼。
笛飞声望着那道身影忽停下,她回眸道:
“笛飞声,你最好是杀我,杀我一千次,一万次。提刀到阎罗殿杀我得我魂飞魄散,叫我永生永世不敢回头再看你一眼。”
笛飞声站在雨中,许久没有动。
雨水从他冷峻的脸庞滑落,宛如冷石上滴落的秋露。
预警:对男女主不友好,不喜勿点。
啪
许沁将全家福狠狠摔在地上。
面对闻声而来的孟怀瑾和付闻樱,她满眼是泪,厉声质问。
“你们怎么能那么对宋焰,就因为我喜欢他,你们就要毁了他?”
“沁沁,你听妈妈解释。”
付闻樱看着满地的玻璃碎渣,唯恐会伤到女儿,一边安抚,一边要去喊保姆收拾。
许沁痛苦的捂住耳朵:“我不听,我只知道,要不是你们捣鬼,宋焰会有光明灿烂的未来,你们毁了他,也毁了我,我再也不能受你们控制了,我要和你们断绝关系,搬出孟家。”
她翻开包,把里面的车钥匙和房子钥匙一并扔到孟怀瑾身上:“还给你们,都还给你们,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打扰我,也不...
她翻开包,把里面的车钥匙和房子钥匙一并扔到孟怀瑾身上:“还给你们,都还给你们,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打扰我,也不要妄图扰乱我和宋焰的生活。”
“沁沁,你…”
孟怀瑾脸色苍白,捂着心口处,向后倒去。
“老孟”
付闻樱反应过来,连忙去扶。
医院里。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手术室,遗憾鞠躬:“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付闻樱经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
她发现儿子不太对劲儿。
怎么穿着高中校服?
许沁也穿着高中校服,齐耳短发,清纯可爱。
上课?
多年的打拼,让她早已比平常人多了份冷静。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日期。
原来,是回到了许沁高中时期。
回到,许沁初遇宋焰的时候。
那个时候,老孟还在,儿子虽然喜欢许沁,却也还没有前世那般偏执。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付闻樱开心的掉下了眼泪。
这可把孟宴臣和许沁吓的不轻,一个劲儿的问怎么啦。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她擦了擦眼角,问孟宴臣:“你爸呢?”
回答的,却是许沁。
“爸在公司呢。”
许沁笑眼弯弯。
付闻樱不由得恍惚。
和前世气死自己老公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啊。
自从收养许沁后,她自问从无亏待。
许沁却视她,视孟家为仇人。
怨恨禁锢了她自由的灵魂,怨恨不让她和宋焰在一起。
那么,好吧。
这一世,她支持。
仔细看来,许沁和宋焰何止配啊。
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建议锁死。
她不再管许沁。
学习?
爱学不学。
成绩?
爱好不好。
她忙的很,一口气给孟宴臣报了好几个班,又报了美国的夏令营。
这样,儿子放在许沁身上的目光就少了很多。
她不管许沁了,许沁倒来找她。
支支吾吾的说,老师要家长去学校一趟。
“沁沁,妈妈在忙事情,如果不是特别重要,就跟老师说,妈妈不去。”
“高中早恋很影响学习,你们做家长的,要好好劝导。”
“好的老师,我会的,给您添麻烦了。”
孟家到底有钱有势,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就挥手叫付闻樱把人领回家。
许沁低着头,跟在付闻樱身后。
“妈妈,我…”
她咬了咬唇:“宋焰他,对我真的很好的,所以我才…”
很好?
煮一碗粥就算很好?
那这十几年,又吃了孟家多少碗粥?
怎么不念孟家的好呢?
付闻樱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气的发抖。
但她还是忍住了,她笑着摸了摸许沁的发顶。
“感情的事,冷暖自知,而且刚才妈妈看到宋焰了,感觉他是个好孩子,你要是喜欢,那妈妈祝福你。”
许沁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强势的妈妈居然会这么好说话。
立马就不哭了。
不但不哭了,还笑的很开心。
挽着付闻樱的手臂撒娇:“妈妈,你真好。”
付闻樱恶心的想吐。
她再一次忍住。
不动声色的把手臂抽出来。
“妈妈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好,妈妈再见。”
有了付闻樱的允许,许沁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从之前的偷偷摸摸,到后来光明正大的和宋焰手牵手。
孟宴臣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怎么也不相信,乖巧听话的妹妹会喜欢上小混混。
苦劝无果后,他和宋焰打了一架。
许沁夹在中间,也不说拉一拉,只知道哭。
一会儿哭着喊哥哥,一会儿哭着喊宋焰。
最后,两人都伤的不轻。
“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许沁眼眶红红,喏嗫半天吐出这句话。
孟宴臣捂着伤口,怔怔的看着她。
须臾,缓缓起身。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敲门也不开。
付闻樱象征性的劝了两句也就不劝了。
有些事情,劝也没用。
还是要自己想的开才行。
不过,以儿子对许沁的痴情,也最多难过难过,伤不了根本。
没关系,来日方长。
很快,就有了好消息。
在摸底考试的时候,许沁成绩下降的厉害。
直接从年级前五十,倒退到了一百五。
中间隔了整整一百名。
震惊了老师,也震惊了孟怀德。
孟怀瑾看着成绩单,眉心皱成了川字:“沁沁,你这次怎么考这么差?”
孟家和许家是世交。
所以,孟怀瑾对许沁也格外好,说是娇宠都不为过。
他虽然板着脸,可声音还是很平和的。
许沁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爸,我…”
她自然不敢说,是因为和宋焰谈恋爱,耽误了学习。
我了半天,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太紧张了,没发挥好。”
“这样啊”孟怀瑾若有所思:“那要不要给你请个家教,补习一下。”
他是真的盼许沁好,想要许沁未来的路好走一点,但许沁未必领情。
她求助的望向妈妈。
付闻樱了解她的心思,也乐得做这个好人,立马就说:“好的家庭教师也不好找,以后再说吧。”
孟怀瑾一想也是,就点了头。
许沁感激的看着她。
付闻樱在心中冷笑。
金尊玉贵的养了十几年,到头来不如几句好话好使。
转头,她就把许沁的零花钱减了半。
孟宴臣干脆只剩四分之一。
“沁沁啊,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你一定也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吧?”
许沁一脸懵。
付闻樱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道:“孤儿院里有很多的孩子,都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他们的苦,你一定能感同身受的,所以我跟你爸商量过后,决定把你们的零用钱拿出来一部分,资助这些可怜的孩子。”
许沁笑容僵硬:“可是妈妈…”
“宴臣的零花钱更少,你是女孩子,只捐一半就好。”
不待许沁说完,付闻樱就打断了她。
“院长说了,孩子们都很感激你,已经给学校写了表扬信。”
一顶高帽子压下来,许沁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宋焰家境不如孟家,许沁的消费观又已经养成。
在学校,哪里都可以成为他们约会的场所,但出了学校,许沁还是喜欢静谧的咖啡馆,或者气氛好的甜品店。
可现在,零花钱少了那么多,去不了两三次就没了。
许沁可怜巴巴的跟孟宴臣诉苦。
孟宴臣有心无力。
他是有零花钱,可是,妈妈却不再往他饭卡充钱。
四分之一的零花钱,也只够吃饭而已。
但他还是硬挤出了一部分,分给许沁。
付闻樱知道,却并不阻止。
饿一饿也好。
说不定还把儿子的恋爱脑给饿清醒一点呢?!
许沁拿了钱,继续和宋焰腻歪。
付闻樱找了私家侦探,专门盯着俩人。
在金钱的加持下,俩人的各种照片视频以及约会路线都实时的传给了付闻樱。
付闻樱也不浪费。
在某一天,掐着点的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孟宴臣放学回家,就看这副景象,着急的问:“妈,怎么啦?”
付闻樱颤抖着双手,把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给儿子看:“你舅妈和朋友在咖啡馆谈事情的时候看到的,沁沁…沁沁怎么还跟他在一起啊?”
孟宴臣双手紧握成拳,他看着视频里两人超乎寻常的亲密,心像被千万根绵绵细针刺穿。
但看着遭受打击的妈妈,他还是深吸了口气,轻声安慰。
“妈,你别难受,沁沁她只是一时迷了心智。”
付闻樱点点头,仿若被说服了一般:“我知道,沁沁是个好孩子,咱们可不能声张出去,你也不要去找宋焰的麻烦,否则闹起来,伤心的还是沁沁。”
她处处向着许沁说话,也让孟宴臣觉得妈妈太可怜。
晚上,孟宴臣失眠了。
他的脑子里不断闪过视频中的内容。
一遍又一遍。
他说服自己。
沁沁是被骗的,沁沁一定是被骗的。
可越这样,他越睡不着。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问自己,沁沁真的是被骗的吗?
有些东西,坚固无比。
可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难修补。
补自己主页的档
架空,地名建筑全借鉴,考据大佬饶我狗命
「壹」除夕
戌时三刻,除夕宫宴散场,丝竹管弦渐消,达官显贵陆续离宫,华丽房檐下又余寂静。
宫女提四方宫灯于前引路,行进间落下摇曳灯影。...
宫女提四方宫灯于前引路,行进间落下摇曳灯影。
“恭送大殿下。”行至朝阳门,宫女停下脚步,垂首立于一旁。
正上马车的锦衣公子颔首,撩开车帘进入车内。马夫驾车穿朝阳门,过天街,经朱雀门,出皇城。
先出宫的士族几已离去,朱雀门外安静可闻行车声。锦衣公子于车内闭目养神,不过片刻车忽停下,他睁眼,俊容在灯光下夺目又清冷。
“何事?”
“启禀大殿下,广平侯府的人想见您。”
公子皱眉,道:“天色已晚,让他回去吧。”
“大殿下,我家侯爷说您曾言想去紫云楼观焰火,今日便想邀您同去。”
锦衣公子眉头拧得更紧,撩开车帘时又是温润如玉的模样:“除夕焰火一年一次甚是难得,去看看也无妨。”
“侯爷正在车上等您。”
抬眼望去,不远处便是带广平侯府家徽的马车,公子下车后对车夫道:“你且回去,不必跟。”
两车所隔不足百步,锦衣公子被迎入车内,见车内人后尚存的疑惑烟消云散。车帘放下,马车行进,碾碎一地月光。
“无妨。”男人声音温润,“勿需忧心。”
除夕无宵禁,行人三五结伴游市,嬉笑着着从轩车旁经过,虽会多看一眼车帘上的绣案却不知车内有异常之处。车帘之下烛光摇曳,呈双生异象,模样如出一辙的两人相望。坐下首的锦衣公子见上位者一直看着自己,抿了抿唇颇为不自在地开口:“殿下是看着自己的脸觉奇怪吗?”
分明是温润公子,开口说话却呈女声。
“确实有些。”生了同一张脸的人直言,话语间好似有笑意。
“也不是第一次见啊。”嘟囔着抬手摸至耳根处,按着皮肉捻动几番,随后生生剥下一张皮来,是人皮面具。
清丽的面容显露,原来这从宫里出来的大殿下润玉是由他身旁的侍女邝露假扮,坐上位的白衣公子才是大殿下本尊。
邝露恢复原貌,润玉看清她脸颊上的小痣,开口问道:“今日宫宴可有事发生?”
“无甚大事。”将人皮面具摊开,她认真看着自己亲自做的面具,好似在端详什么宝贝,随后才抬眼看着润玉开口,“只是我看皇上的身子比前些时日又虚了些。”
今日的宫宴上皇帝陛下面色不错,可经她观察,如今的皇上已是强弩之末,那红润的面色不似康健更像将死之日最后的伪装。
说完话她垂首将人皮面具沿着边缘卷起,随后从袖袋掏出一块丝绢手帕将其包好放入怀中。润玉本还思索着她所说的话,却见她将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塞进怀里,明知她是害怕面具遗失可心中仍生异样,忙避开目光。
马车未行多久便停下,放松的两人霎时变得警惕,润玉朗声询问:“发生何事?”
“回殿下,今夜人太多,马车过不去。”
大皇子的府邸临皇城且位置颇为偏僻,不应有这么多人才是。邝露心下疑惑,偏首将身侧小窗的幕帘掀开一丝缝隙,发现马车已到宣阳坊附近。
“殿下莫不是真要去紫云楼?”她忆起方才仆从的话,收回目光看向润玉。
她语含不解,润玉却浑不在意,振袖理裳:“有何不可?”
他欲下车,见她未有起身的意思。
“殿下去紫云楼是为何事?”车外有行人往来,她压低嗓音用只二人能闻的声音小心询问。
“看焰火。”如仆从说的那般,去紫云楼看一年一度的焰火。
邝露错愕片刻,随即笑着抬起双手向他展示自己的衣物,她还穿着属于他的宫服。
“邝露恐怕无法陪殿下同去。”
他拧眉,顺势撩开门帘吩咐车夫,外面热闹,他说得小声,邝露并不能听清他说了什么。润玉已挪了位,恰好坐在邝露对面,她问道:“殿下今日怎想起去看焰火?”
除夕夜的焰火由礼部组织,长安城内设有多处燃放点,全城皆能观礼,甚是浩大。如此盛会自是万人空巷,有皇族前往亦无甚罕见,可深居简出的大皇子会去看焰火就颇有几分稀奇。
似知邝露的想法,润玉敛了一身清冷浅浅笑开,让面前人忽不敢再同方才一般与他直视。
“万民同乐的盛会,我如何就去不得?”
邝露被他的反驳弄得咋舌,想说他避重就轻却在见到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时侧身掀帘佯装看行人。
路过的人都含笑,走动间环佩响动,是节日的喜庆。邝露见此情此景,忆起些往事:“说来我在长安已三年,还未去看过除夕的焰火。”
“第一年除夕在死牢,那当真是我过得最冷清的除夕。去岁除夕……”
她本是无意,说及此处却颇为尴尬,润玉自然知晓是为何。去岁除夕,他因事被罚禁足,连宫宴都未能参加,邝露自是在府中陪他。
“去岁除夕你做的梅花糕很是好吃。”
他说这话时仍旧笑着,像是不记得那时的难堪。邝露心若针扎,敛了方才的尴尬,笑道:“今岁殿下能带邝露一起去赏此景,当真是了邝露的一桩念想。”
她本就一直想去看看,此时雀跃的语气不是作假,只是其中带了几分旁的心思。仿佛她欢快些,便能带着他也多几分快活。
车夫动作很快,不过两人几句交谈就又折返,润玉听见回禀,让他将东西递进来,邝露才知他着人买了两个面具。面具精致,用色大胆,邝露眼中有惊艳,接过就迫不及待地拿着在面上比划。通过面具上的眼孔,润玉看清她带笑的眸子,明亮得让他几欲失神。
将面具戴上,他开口:“走吧。”
邝露发现他已戴好,忙也戴上:“是!”
难得无宵禁,各坊之间走街串巷,行人海海,摩肩接踵。因戴着面具视野有限,花灯杂耍只能窥见一角,她跟在润玉身后小心看路,无心他物。忽有修长宽厚的手掌递来,邝露的目光在这掌心停了片刻,视线上移,只瞧见艳丽的面具。她只犹豫一瞬就大胆握上他的手,有这面具遮掩,谁也不怕心底静流被窥视。
佳节常有姑娘着男装出门与心上人共度良辰,是以就算两人着男装牵手而行也未引来侧目。腊月寒气被热闹驱离,掌心温热漫过手臂,万千行人里有无数十指相扣的亲密,他们这份亲密藏在其中,有多寻常便有多难得。
紫云楼位于芙蓉园,愈接近,行人愈少。他们此番过来,定会有守卫询问,邝露忽又担心起来。
“不若我们换去别处?”
润玉停下,回身道:“无妨,你且随我来。”
语毕,牵着她往紫云楼去,果真遇守卫询问。他松开邝露,淡淡开口:“今日除夕,大殿下想来此赏焰火,你们胆敢拦着?”
守卫面面相觑,邝露借时拿出进宫前润玉给她的腰牌。虽大殿下一直不得圣宠,可终归是皇子,守卫见此腰牌立即让道送他们进去。且这紫云楼内如今也无贵人,放他们进去也无甚风险。
润玉一路皆无担忧,邝露觑着他的背影忽知他为何丝毫不忧心皇后借此发难,只是可怜了那日日无所事事养花逗鸟的广平候彦佑。
两人上观景台,见四下已无他人便摘了面具,视野霎时开阔。天幕低垂,曲江粼粼,邝露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安静的紫云楼。”
往常每一次前来都只因皇上摆驾芙蓉园,她无声跟在润玉身后看那前呼后拥的盛大。
“我亦是。”他说得平静,无悲无喜。
他本能常来此,可他不过冷宫的庶出皇子,岂能随心所欲。邝露捏着面具,指腹摩挲着上面夸张的纹案,细声念道:“须信凌霜可赏,任他落帽清狂。”
他低笑,邝露也跟着笑:“殿下应当多这般笑笑,莫如此压抑自己。”
他常笑却不常开怀。
“殿下,你看。”邝露忽指向天际,润玉抬首望去,成群孔明灯正悠悠上云霄。
“来时当买一个。”她好像有些微遗憾,转而又道,“在望月谷时每逢除夕、上元,师父亦会带我放孔明灯,只是不若这般多。”
“上元节,还能再来。”润玉说完话顿住,邝露也愣了一下,随后像是什么也没想般应道:“好啊。”
孔明灯越升越高,盏盏寄托着美好心愿的明灯在夜幕之下化作点点星辰,一盏挨一盏,像极人间星河。
“听闻孔明灯会把愿望带给神明。”
“江湖侠女也信这些?”润玉挑眉。
她笑着反问:“无非一些念想,如何信不得?”
“那你有何愿?”
见他看着自己,邝露眉眼带笑:“殿下不知但凡是心愿说出来便会无法灵验吗?”
她笑起来极为好看,双眼微弯,嘴角上扬,颊边小痣活泼灵动。润玉似开怀,看着她的美目道:“我不信这些。”
他也曾信仰神明,虔诚发愿,望神明垂怜他那可怜的母妃,可神明从未向他伸手。
“殿下既是不信这些,那说与殿下听也无妨。”
润玉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她笑意更甚,看向他的目光深深。
“邝露望殿下能得偿所愿,往心之所向。”
未曾想是与自己有关,还未从震惊中找回遗失的语言,又听她压低声音坚定地又道一句:“龙跃于渊,直上九霄。”
润玉一瞬捏紧拿着的面具,只觉一颗心滚烫得紧。她却只是笑,微弯的眉眼明亮如初。被这样一双眸子望着,润玉放松手上的力道,未对这番话作出回应,只道:“你自己呢?”
“我吗?”她拧眉,想得颇为困难,“若是可以,我想在春天结束前回到望月谷,我已许久未曾见过谷内梨花。”
“我想应当快了。”她换了语气,颇为欢喜。
润玉有刹那失落,不自主地低声开口:“长安亦有梨花。”
忽有巨响炸开,邝露仰首便见绚烂焰火于夜空盛开。
“殿下,是焰火。”
润玉抬首,忽明忽暗的光影在他身上交错。炸声如雷,将他的低语碎在节日的焰火里。
南来的小姑娘初次见如此盛大的焰火,惊叹于它的瑰丽斑斓,待惊叹稍稍平息才后知后觉:“殿下方才可是说了什么?”
久久未得回应,邝露以为是焰火的声音将回答盖过,回眸看他。润玉知她在看自己,侧首便见明暗交错的光影落于她身,有焰火在她眸中熄灭又炸开。
他看了良久,在她益发不解的目光中扬起嘴角。
“没有。”
「贰」龙首
正月初一岁首大朝会,天子病重,由皇后代为听政。随后接连几日皇上皆罢朝,百官惶惶,心思各异。
皇上病危,当务之急便是皇位的继任。帝虽未立太子,膝下却有二子,庶出大皇子润玉和嫡出二皇子旭凤。以此来看,皇位继任可能会有一番波折,可大多官员都知皇位早是二皇子的囊中物。
若问缘由,便是坊间百姓也能说出一二。
早年大皇子母家犯重罪,被灭三族,润玉也因此在冷宫生活多年,后有幸出冷宫也只在朝中任闲职。及冠后未得封号,开衙所建府邸亦是寻常。
反观二皇子旭凤,乃皇后所生,嫡出皇子尊荣无上又是天生将才。还未及冠便因战功获封熠王,所建熠王府得皇上亲自题匾。
无需深思,高下立判。
这些事在坊间早就被编作各种版本传得沸反盈天,近来更是声嚣尘上。与外界的议论纷纷相比,大皇子的府邸比往日更加安静。书房大门紧闭,邝露坐在院内笔直高树的树干上,无所事事地晃着双腿,冷风拂过枝头,吹动她缀在交襟处那圈白绒绒的皮毛。
她缩了缩脖子,明明已经立春,怎还这般冷。
润玉从书房出来便见邝露坐在高处,那个位置举目四望便能瞧清整个府邸乃至墙外街道。
“邝露。”
眺望远处的人飞身而下,旋即立于他身侧:“殿下。”
她面色微白,有几缕发丝贴在面颊,应是冷风所致。润玉将想替他理鬓发的手负至身后,缓声道:“高处清寒,你不必如此小心。”
“我自幼习武,无碍的。”
她娇憨笑着,润玉想了好多遍的话又堵在了喉间,待再开口已改了话头:“邝露,你可曾去过睦州?”
“未曾。”邝露心下错愕,颔首避开视线,“殿下是有要事需邝露去睦州办理?”
润玉摇头,毫不避讳地看着她颔首低眉的模样,良久收回视线看向高墙外灰白的天空,缓声说道:“三年前我奉父皇的旨意与彦佑一同去睦州差官员贪污一事,刚到睦州便因追杀与彦佑他们失散,受伤垂死之际是一位姑娘救了我。”
邝露偷偷掀眼看他的背影,没有吱声。
“我当时受了重伤,一直迷迷糊糊,并不知她是谁。等彦佑率人寻来,她却没了踪影,只留下一支遗落的楠木发钗。”
邝露一愣,抬手抚了抚鬓发:“殿下后来有找到她吗?”
“没有,遗憾未能好好谢她。”
“想来那位姑娘也只是想救殿下,殿下能康复不枉费她救人的心意便是最好的答谢。”
“你如何得知?”润玉忽转身看她。
“啊?”正偷看他的邝露反应不及,发现自己的失态,忙笨拙地解释,“自小师父就教我与人为善并非为图回报,邝露想旁人亦是如此。”
润玉安静看她,负在身后的手却握紧。邝露心下紧张,被他不动声色看着更显尴尬,便试探着问道:“难道不是吗?”
“你说得对。”
他松开握紧的手,面上温和不少,似未提过此事。
皇上病危,润玉作为皇子屡次进宫想尽一份为人子的孝道都被拦在含元殿外。
正月十五上元夜,宫内忽传来旨意,让大皇子润玉进宫觐见。内侍来传口令时润玉面色不佳,担忧地询问太微的病情。
内侍不答,只催促着他快些。所幸大皇子的府邸偏僻,一路赶至皇城也未被欢庆的人群拦了去路,待至朱雀门整好亥时一刻,正是上元夜最为热闹的时刻。
马车仍是停在朝阳门,内侍提灯引路。与皇城之外的热闹喜庆不同,宫城幽静冷清,暗夜下高墙鸱尾森然,宛若噬人巨兽。
内侍引润玉至含元殿,退居一旁请他入内。殿门大敞,殿外护卫有序,殿内亮如白昼,未见半分不寻常。润玉安静看向殿内,没有动作,他先前屡次被拦,如今却殿门大开。
内侍颔首道:“陛下日暮时醒来念叨着要见您,还请大殿下莫让陛下久候。”
听闻此言,润玉未再犹豫,往殿内去。殿内金兽燃着上好沉香,浓郁醇厚的香气将苦涩的药味和久病之人身上的腐朽之味通通掩下。烛光晰晰却无一人,只有龙榻之上好似有生气。润玉顿下脚步,站在原地借着烛光看向那方龙榻,他神情平静却看得极为认真,好似想借此机会看清榻上的人。可他们之间隔着层层床幔,他看不清榻上的天子,看不清他的父皇。
他举步靠近,在龙榻三尺外停下,恭顺地见礼:“儿臣参见父皇。”
榻上之人没有反应,似睡着一般,他保持着见礼的姿势略微提高声调:“儿臣参见父皇。”
仍无人应他,润玉只得走到榻边掀开床幔,往昔君临天下的至尊如今面色灰白地躺在榻上,安静闭着眼。他欲坐在榻边等人醒来,方坐下便觉不对,此时此刻躺着的人毫无生气。似乎想到什么,伸手探直他鼻间,未能感受到呼吸,润玉一瞬大惊失色。
还未敢相信就听见殿外有兵士行进的声音,当即有不好的预感传来,紧接着便听见尖细的声音高呼大皇子叛逆谋反弑君杀父的话语。
中计了!
他在一瞬明了,果不其然皇后荼姚领着御前侍卫首领和几位以其母族为首的官员汹汹进殿,他们身后是手握兵器的重重禁军。
“逆子润玉!你竟为夺位谋杀陛下!”荼姚怒视还坐在榻边的润玉,一字一句指控他的罪孽,“心狠手辣,不忠不孝,其心可诛!”
她身穿凤袍,慷慨陈词时后冠上的东珠晃动,精致的妆容因激动而扭曲。这张脸他有多熟悉便有多憎恶,便是她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中。他平静看着,没有动作没有辩解,甚至没有分毫的情绪,好似未能从太微的死和构陷中回过神。
“诸位大人与本宫皆看得清清楚楚,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给本宫拿下!”她挥手指向润玉,命禁军拿人。
立即有三两禁军提刀上前,原本还坐着的人起身,冷眼看向欲靠近的禁军。他眼神狠厉,明明只孤身一人,那迫人的气势却吓得欲捉拿他的禁军不敢继续上前。
荼姚见禁军退缩立即面露不虞,却在润玉冷冷看向自己时惊起一阵战栗。可皇后又岂会如此被吓退,她怒声喊道:“还不速速来人将他拿下!”
皇后之令,禁军岂敢不从。
“谁敢!”润玉开口,声音宛若历经寒霜,冷厉得让人心颤。如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位官员,最后停在荼姚身上,“母后还未看过父皇,怎知父皇已驾崩?”
“有内侍亲眼见你杀害陛下,你还敢狡辩!”就在荼姚说话时有禁军押了一位内侍进殿,就是先前传口谕让润玉进宫那位。
润玉看向他,吓得内侍立即垂首避开他的目光。其他与荼姚同来的大臣也看向该内侍,其中一位开口问道:“你可是亲眼看见大皇子谋害了陛下?”
“隐雀大人。”不待内侍回答,润玉开口,目光在隐雀和荼姚之间移动,忽露出抹笑来,“既然母后和诸位大人都道润玉杀了父皇,不如诸位亲自问问父皇到底是谁害了他。”
荼姚深知太微已驾崩,听闻此话只觉荒唐,冷笑道:“休要胡言!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此重罪?弑父杀君,就算五雷轰顶也不足以平你的恶行。”
“是吗?”润玉不屑地看着荼姚,眼中嘲讽之意明目张胆。
以往他在荼姚面前都是恭顺谦卑的,此时如此姿态激得荼姚狠狠咬牙:“破军,将他给我绑去天牢!”
话音刚落便有微弱的咳嗽声从繁复的床幔后传来,四周刹那间安静。在场诸人具面面相觑,荼姚呼吸停了一瞬。
呼吸相闻的安静宫殿里又响起几声咳嗽,紧接着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何人在此喧哗——咳咳——”
此话一出,原本还以为自己听错的人均惊慌失措,纷纷跪地行礼请安。荼姚更是在顷刻间变了脸色,她分明亲手喂太微吃下最后一碗毒药,亲眼看着他断气,看着他充满怨恨的眼神一点点失去光亮,一点点颓败灰暗。
“父皇,是儿臣。”
先前就已入膏肓的人听见润玉的话,欲言可张口只有一阵剧烈的咳嗽:“都起来吧。”
太微不可能还活着,一定是润玉这个孽种使了手段找人冒充顶替,想将计就计把她拉下马。荼姚近乎疯狂地如此想着,听见熟悉的咳嗽声后快步上前,她倒要看看这孽种在耍什么花招。润玉没有阻拦,任由她粗暴地掀开床幔,帐前挂着的铜铃被晃得铛铛响,几位大臣交换着眼神,亦未出声阻止。荼姚瞪眼直视床榻,太微苍老灰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充满怨气与颓败的眸子生生将她吓得退后半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许是被所见吓到,荼姚失了心神,喃喃自语。
“皇后在说什么——咳咳——”枯枝般干瘦的手伸出床幔,无力地向着荼姚的方向勾了勾,“朕未听清,你来朕跟前——”
一旁的隐雀看向身旁面色难看的同僚,低声喊道:“皇后娘娘。”
荼姚回过神,脸上的慌乱消失殆尽,她猛地侧目怒视润玉,眼光恶毒,如吐着猩红舌信的毒蛇。润玉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一日不除便一日在她血肉中刺得她寝不安席,就算皇位已是旭凤的囊中物,她仍要将其除之而后快。是以她毒杀病危的太微,引润玉入瓮,栽赃嫁祸,一石二鸟。可如今太微躺在这里,面前不仅有大臣还有禁卫军的眼睛看着,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曾是骠骑大将军府无忧无虑的嫡出小姐,几十年的尔虞我诈早将她变成端坐累累白骨的六宫之主,在明白过来后就立即想将局势把控于自己手中。
润玉在她的阴影之下如履薄冰地活了二十六年,早熟悉她一言一行,只看她神情便知她下一步有何打算。
荼姚压下心中因弑君而生的恐惧靠近太微,撩起床幔坐至他跟前,细声问道:“臣妾方才只是担心陛下,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太微掀开耷拉着的眼皮,用枯槁的手去拉她的手,荼姚下意识地躲避,可转念就顺从地让他牵着。
“方才朕做了个梦——咳咳——”他说话时好似心肺被掐在嗓子眼,咳得又凶又急。
润玉就站在一旁,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荼姚轻拍着太微皱如树皮的手。她一边拍一边安抚:“陛下梦见什么了?”
“朕——咳咳,朕梦见——”他一下死力钳住荼姚的手,借力够起身子盯着她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口,“梦见皇后喂了朕一碗毒药——”
他布满血丝的眼大睁,眼睑之下是浓重的青黑,声音嘶哑得如同从地狱传来,这可怖的模样和手上的疼痛让荼姚想逃。
“你为何要害朕!”
太微嘶哑的吼声传遍含元殿,原本被大皇子所杀的皇上不仅没死,还指证皇后害他,禁卫军中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荼姚见不对,使力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太微无力可借,重重摔回榻上。润玉听见这声响立即想上前,才动一步就被隐雀拦了去路。
“隐雀大人这是要伙同皇后逼宫谋反吗?”润玉冷声质问,目光狠厉。
隐雀未言只是拦着他,荼姚一瞬清明过来,如今到了这地步,她已是骑虎难下。方才那一摔好像摔碎了太微最后一点人气儿,瘫在榻上再说不出话来。荼姚理了床幔,让其恰好能遮住两人,她端详着床上张口急急吸气的人,才忆起自己已许久未曾这样认真看过他。
“陛下,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她看着太微,抬手摸向发间,“臣妾已记不清啦。”
曾以为会永远记得的事其实早在无情岁月下被彼此遗忘,那些少年深情也在权势欲望的倾轧之下消磨殆尽,他们早已不是夫妻,只是这深宫里彼此谋算的帝后。
“一直以来陛下就疼爱旭凤,皇位传至他手中您当放心。”
她从发髻间取下一支金钗,有着床幔和身体遮挡,下面的人并不能看见她做了什么。润玉所在的位置却是看得清楚,他看见金钗在烛火之下闪着暗光,这暗光让他的大脑有片刻空白,本能已先于思考,竭力大喊道:“住手——”
这一声惊醒了在场所有的人,更是让荼姚知道必须立即下手,这里能有话语权的都是她的人,她没有顾忌。润玉在吼出这句话后就推开隐雀冲上前,隐雀竟也没有做任何反抗轻易就让他将自己推开。他扑向荼姚,却因那层层叠层层的床幔没能即刻抓住那捏着金钗的手,只是将荼姚推倒在榻上。荼姚见他阻止自己,早已忘记可以叫人将他捉住,立即快速起身,咬紧牙发疯般将金钗刺向太微。润玉失了理智,火急火燎地想掀开床幔,却是如何也未能掀开。
铛,铛铛,铛铛。
帐前的铜铃发生响声,润玉隔着床幔拉开荼姚,可仍是慢了一步。荼姚被他摔得跌坐在地,虽狼狈,吼间压着的桀桀笑声却昭示着她的成功。床幔被扯得半落,润玉看着榻上躺着的人,金钗插在他的胸口,有腥红的血从他口间呕出。润玉发抖,双手伸出又收回,收回又探出,反反复复却不敢去碰他,生怕自己任何的举动都会让眼前的人消失。
榻上的人睁眼看他,咧嘴对他露出个笑,竟让那颓败的脸温柔不少,只是一笑便有血从他嘴里涌出。
“润玉——”
满目都是鲜红的血,染得润玉双眼通红。
“宣太医!去宣太医——”
“本宫看谁敢!”荼姚起身,大吼一声。
岂料润玉头也不回,冷冷开口:“皇后逼宫谋反,刺杀圣上,罪证确凿,立即将其捉拿。”
荼姚错愕,紧接着便见禁卫军首领破军亲自上前要来捉自己。她看向四周,发现一切并不如她想的那般,最后目光落至隐雀身上,见他正笑看着自己,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中计了。
“润玉,你这个孽种——”她大骂,挣扎着不让破军抓住自己,“我儿不会放过你!”
已有人跑去请太医,床上的人抬手想去拉润玉的衣角。
“润玉......皇位,皇位......”
润玉坐在榻边,摇着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他却只是笑。
“皇位,给你......”
荼姚听见此话,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挣开破军的钳制冲过去,发疯般喊着:“不可以!这个皇上是假的!是假的!”
因着润玉在,她未能靠近就又被破军捉住,她已一败涂地,润玉无暇再分心神给她。现在他心中只觉恐慌,见床上的人要闭上眼,再控制不住自己将人抱进怀里。
“你别睡。”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怀里的人想告诉他自己无碍,却已发不出声音,只得费力的朝他笑。先前一直颓败的眸子变得温柔,其中点点光亮像极了除夕夜被人送往神明跟前的孔明灯。
“殿下,熠王来了,可是要将其拦下?”
有人来报,润玉未松手,只是看向殿外:“让他进来。”
荼姚初听闻旭凤来了,面露疯狂之色,她就知道自己儿子不会让自己失望。可在听见润玉的话后立即反应过来这又是他的计谋,这一切她都是背着旭凤干的,如今若是让他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按他的性子又如何接受得了。
“不要!不要!润玉你狠辣至此!”
润玉没有理她,回头却见怀中人紧紧闭上眼。他一时反应不及,有名字几已到嘴边又被咽下,吼间似生了倒刺,唤不出那简单的名字。他双肩发抖,哑着声音低喊:“你别睡。”
“醒醒。”
无人应他,含元殿内竟如此的冷。
花灯灿灿上元夜,含元殿内疯狂至此。随后赶来的旭凤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可又不能不信。为救荼姚,旭凤主动放弃了皇位的继承,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放弃也已没有资格。
含元殿寂静无声,太微的尸体安静躺在床榻之上。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光落向皇城,全天下都将知晓皇帝驾崩,新君继位的消息。
属于新帝的王朝翻开篇章,属于润玉的悲喜落下帷幕。
「叁」兰因
梨花谢前邝露在望月谷醒来,她偏头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和满树花如雪才知自己这是回到了望月谷。她忆起长安城内的一切,只觉大梦一场。
在背着润玉入宫时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是以当荼姚的金钗刺向她时她不仅没躲甚至还主动迎了上去,谁曾想她却活了下来。兴许是神明听见了她的愿望,让她在春天结束前回到望月谷。
撑着手坐起身,伤口处只有隐隐的疼痛,想来她昏睡得足够久,连伤口都好了大半。穿着白色衣裙的姑娘进来,见她坐在床上欣喜异常。
“你醒啦。”
望月谷本只剩她一人,如今多了个美丽的姑娘,毋须多思便能猜到这是被安排来照顾她的。
见邝露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小姑娘益发欢喜道:“我是连翘,是彦佑哥哥叫我来照顾你的。”
连名字都是药材,可见是位大夫。
“谢谢你照顾我。”因长久没说话,她开口时声音沙哑,连翘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喝水润了润嗓才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已有两旬。”连翘是个话多的小姑娘,“你这伤太重了,得亏你的心脏位置同常人有异,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你都不知我耗费了多少时日和药材才将你从阎罗王手里拉了回来。”
易容术除易容外还包含缩骨、变声等,她自幼习易容术,缩骨之法练得尤好,因此内脏位置与旁人有不同也属正常。后面连翘又絮叨着说了不少其他事,她听着,心思飞至别处。已过去两旬,想来他已去往心之所向,得到了想拥有的一切。
她看着窗外雪白的梨花,想起合眼前润玉绝望的眼神,那眼神好像还在昨日,深刻得让她心中泛起疼痛,好似那金钗真刺进了她的心脏般。
邝露身子还弱,一人独居并不方便,连翘仍继续照顾她。恰逢春天,谷内风光甚好,美景美人当前,连翘也不觉无聊。
一日邝露离开住处,沿蹊径穿绿林,独自去山谷深处。深处有坟茔,葬着她的师父。
离开三年,坟茔四周已生杂草,坟前她手植的桂花树早已高过她。
“徒儿离开太久,未能来看师父,您老莫气。”她挽起衣袖和裙角蹲身去拔丛生的杂草,对着无人的空寂撒娇般说话,“您向来最是疼我。”
“这三年在外见了不少奇事,往后徒儿慢慢说与您听。您的遗愿——”她似哽咽,望向当初自己立下的木碑,缓声道,“徒儿业已替您完成。”
“当年师娘阖家被构陷一事乃是皇后母族所为,徒儿无计可施幸得贵人相助,才有机会解开真相。”她顿了顿笑道,“徒儿受伤了也不知如今这案查到了何处,可他是守信之人,一定会为师娘一家平反。”
“师父您不知道,为查师娘家的案子徒儿一人上京,易容混进骠骑大将军府,暴露后直接被送进死牢。”
她本是孤女,得师父收养留在望月谷中。师父在江湖上是小有名气的千面书生,看似如文人,实则却身怀易容绝技。师父脾气极好,待她如亲女,将一身本领尽数传与她,可她知道师父过得并不快活。直至师父离世,她收拾遗物时才明白一切。师父曾与高门贵女相恋,两人论及婚嫁时这家却被人构陷,满门抄斩,自此师父便一直追查该案。可此案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他无法撼动只得隐居在望月谷中。师父收她为徒,教她一切,本想她能替自己继续探查下去,可此事过于危险,师父不舍她冒险,只得带着遗憾溘然长逝。
“我在长安的第一个除夕,便是在死牢里过的,那时我想着说不定很快便能去见您和师娘。”
死牢中充斥着腐朽与黑暗,那是她最绝望的日子,不是绝望于自己就要丧命,而是绝望正义得不到伸张,绝望于无法帮师父完成遗愿。除夕那晚守夜的狱卒饮酒庆年,她听着还算欢喜的声音只觉自己应会莫名其妙死在牢中。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辜负师父时润玉出现了,他不知在何处听闻她身怀易容术,与她达成协议后设计将她救出死牢,自此她成了大皇子润玉身边的侍女。
明面上她是侍女,暗地里却是他的替身,抑或是他需要的任何角色。
“他的母族也被大将军府构害,落了诛连三族的下场。”她顿了顿,似说不下去,“师父你走后这天地间就只剩我一人,他虽贵我皇子,其实同我一样。”
是以她忍不住心疼他,想靠近他,朝夕相处之下有潜藏的情谊化作暗流。
连翘未见她,一路寻了过来,帮着她一起将杂草拔掉。回去的路上连翘问她要吃什么,她含笑想了想,歪头道都好。
她只是凭借一腔孤勇北上的鹊鸟,生而爱自由,终要南归。
四月初邝露痊愈,连翘要动身回京。连翘不仅救了她的命,这段时日也全靠她照顾,邝露想着自己应当要好好表达一番谢意。
包袱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无非是一些衣物和润玉曾送她的珠宝首饰。她挑选了一个翡翠镯子想送给连翘,虽不贵重却是一片心意。欲将东西收起时发现其中收着一个刻有梨花枝的木盒,邝露愣了一下,心中似有所感。她看着木盒犹豫良久,终是咬唇将其打开,安然躺在盒中的楠木钗出现在眼前。
原来他都知道。
那时她一心想完成师父遗愿,也未想其他,靠着师父教的易容术和功夫独自北上,一路上根据情况易容成不同的身份和性别混迹人群。途径睦州时偶然救下受伤昏迷的润玉,她不知这是谁,只觉他模样顶好。在救人的当晚,润玉迷迷糊糊地拉住她的手哭着叫她母妃,她才意识到眼前人非常人。所幸当时她有易容,并不怕惹什么事,甚至当彦佑找来时偷偷离开,没有留下一点消息。
后再相逢,她未提此事,只想着这世上的缘分大抵都如这般奇妙,不可推敲,不可预料。
原以为这会是她的秘密,却未料他早已发现,难怪那日他忽提及此事。
回想当日种种,他闭门与人谈论计划,见到她后欲言又止,她当时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后他帐下的幕僚来寻她,邝露才知按计划她应要入宫在荼姚弑君后易容成先帝,可此事危险,润玉犹豫了。
此时邝露才明白,他忽提及睦州之事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不用去冒险,也给自己一个借口不让她去冒险。可她没有承认,亦未与他商量就潜入宫中,此事危险,可她仍愿前往。
邝露握紧木钗,想起他最后绝望的神色,有酸涩涌向她的眼眶。
「肆」长安
正月,南方已开始回暖,长安城内仍清寒。
邝露在初一祭拜过师父后离开望月谷,于上元节前抵达长安。一年过去,长安仍是那个长安,只是皇城内换了新主。她在一家寻常客栈落脚,听人讲关于新帝的坊间传闻。当人说及他的不好,她会皱眉,闻新帝趣事便展颜。
去岁除夕润玉说上元节带她去放孔明灯,谁知那夜天翻地覆,待她醒来哪还有什么长安。又逢上元夜,她换了一身常穿的青色衣裙,用楠木钗挽发出行,混迹在人群贪一夜热闹。
长安城内三年,她却未能好好逛过西市的夜市,今夜恰是好时机。随着人群邝露踏入如昼西市,穿过高悬的各式花灯,看胡舞品清酒,热闹与欢喜如此直接。
有人在高台之上表演变脸,她吃着杏仁挤在人群之中看得兴起,喃喃道一句:“我兴许也能摆个摊子卖艺,也表演易容变脸。”
说完自己也觉好笑,忙跟着旁人一同喝彩。
途径卖孔明灯的摊子,停在摊前想买两个,付钱时却不知要去何处放这孔明灯,只觉不管去何处都算不得最好的选择。
“姑娘,我家的孔明灯可是上好的,错过就没啦。”
“您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见她犹豫,摊主立即问道。
“不好意思,我......”
“要的。”
她的话未说完便有人递了银钱过去,邝露听见熟悉的声音愣在当场,她知有人站在她身旁却不敢侧首去看他。只因怕是自己错认,怕身旁的人并不是她所想之人。
摊主收了钱,一时不知该把孔明灯递给谁。
“给这位姑娘。”
还是那熟悉的声音,提醒着她并未错认。她迟缓地侧首,入目是带笑的白衣公子,俊如朗月温润倜傥,往事在顷刻间袭来。
她傻看着自己,润玉只得自己接过了孔明灯,看向眼前懵懵然的姑娘温声唤她:“邝露。”
邝露回神,眼眶有些红:“殿——公子怎在此?”
润玉失笑,眉目越发温柔:“去岁我曾答应你一同在上元节放孔明灯,如今守约而来。”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跟着他笑起来,去岁的约今岁践,如此也没什么不好。
同去岁一样,润玉牵着她穿过茫茫人海上紫云楼。两人一同放飞孔明灯,仰首看着两盏灯作伴而行,升入云霄与千灯一齐汇作人间星河。
“今次你又许了何愿?”
抬眼看向润玉,邝露笑道:“如今陛下信神明吗?”
润玉摇头,他仍是相信只有自己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过去岁她所说的皆有实现。
“但是你说的,我信。”
他的目光落至她发间的楠木钗,心中似揣了一团小小的火焰。
邝露咧嘴,眼中是从未变过的光亮:“既是这般,邝露告诉陛下仍旧无妨。”
又如去岁除夕,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将自己被风吹乱的鬓发抚至耳后,带着几分忐忑,在润玉探究的目光下鼓足勇气看向他,慎重地开口:“邝露听闻长安的梨花甚是好看,希望能有幸同陛下春日同游,尽赏长安梨花。”
盛大的欢喜将润玉包裹,他抖着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却怕唐突了心中的姑娘。邝露看着他高兴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握住他欲收回的手。
“陛下,你说这次神明是否仍会实现我的愿望。”
将一腔孤勇北上的姑娘拉入怀,他低声道:“会的。”
她亦伸手去抱他。
“陛下,望月谷的梨花很是好看。”
“我知道。”
“长安的梨花也很好。”
“北方春迟,待开了,我带你去看。”
“好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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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架空大学生paro的小甜饼
1.
开学季学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校内咖啡馆的队从门口排到了两百米开外,庵歌姬百无聊赖地放下手机,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站在她前面的应该是个新生,毕竟超过一米九的个子足够显眼,从侧脸看是个帅哥,她去年可不记得学校里有这样的学生。十月的天气还带着夏天的暑气,今年的夏天长得惊人,她乐得站在前面人的影子里躲避一点刺眼的阳光。
终于排进了咖啡店,庵歌姬踮起脚尖看到食品柜里芝士味贝果...
终于排进了咖啡店,庵歌姬踮起脚尖看到食品柜里芝士味贝果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情不自禁地盯着那最后一个咸味面包,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毕竟她实在是不喜欢含糖量超高的甜甜圈,三明治也卖完了,实在是不想被满嘴的糖精和果酱腻一个下午。
“一杯冰美式,一个贝果加辣椒酱,谢谢。”前面的男生磁性的声音说出了庵歌姬最不想听到的话,转过头露出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英俊面孔,“是你?”
确实足够过目不忘,今天坐公交的时候这个人踩了她的脚连一句“抱歉”都没说,现在还抢了她的午饭,再加上炎热的天气,让她难以控制焦躁的语气和依旧看向贝果的目光:“点好了就去旁边。”
这可是第一次穿的新鞋!
男生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制作的贝果,回过头露出一个笑容:“这是最后一个,你喜欢是吗?”
庵歌姬皱起姣好的眉,然后点点头:“怎么?”
庵歌姬愣了愣,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顺眼了不少,连那一头乱七八糟的白毛都像是带上了一点后现代艺术气息,只是搭讪的方式实在是老套又恶俗,反而有些好笑。
此时的庵歌姬还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少女心是她此后三个月的噩梦开端。
2.
“歌姬今天放学有事吗?”歌姬看到锁屏上飘着一条新短信,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给新生的实验课做助教,扫了一眼就按熄了屏幕,抱着外套来到走廊对面的实验室。好巧不巧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快把整扇门都堵住了的身影,转过来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歌姬看到消息了吗?”
庵歌姬把他往外面拉了一把,把衣服和讲义放在桌上,转过身看着他,声音有一点生气:“要喊学姐。”
“可是歌姬明明看起来这么小,”五条悟比划了一下,以他的身高来说歌姬确实算得上娇小,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是没办法让人觉得舒心,“有什么关系?喊学姐显得很老诶。”
庵歌姬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下手机走过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友善:“怎么了?”
五条悟墨镜后面的眼睛眨了眨:“我的信号发射器为什么测不出值?”据说他的眼睛因为天生有点异常,不能接受强光刺激,所以在室内也带着墨镜。但是庵歌姬小姐对此持有不太一样的看法,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是那种很喜欢装腔作势的小男生,现在还从眼镜上面的缝隙里试图向她抛媚眼。
歌姬看了一眼仪器,语气很平静:“你没按输出。”
“啊!我怎么忘记了?”五条悟按了一下助教小姐指着的按键,夸张地“喔”了一声,“真是太感谢歌姬了!”
庵歌姬深呼吸了一口:“还有问题吗?”白色的脑袋晃了晃,她刚回到讲台坐下,还没看完一封邮件,余光就瞄到同样的地方再次举起来的手。
毕竟学校确实给的不少,这是她的工作,在心里做好了心理建设,庵歌姬终于站起来走到五条悟身边:“又怎么了?”
“我按照教程搭好的电路,为什么测不出值呢?”
“我好像听说你入学的时候拿的是最高档的奖学金。”庵歌姬眯了眯眼睛,“全奖的人,不知道接地?”
“全奖也可以忘记一些小细节,对不对?”五条悟夸张地恍然大悟,声音小下来,“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只是想和歌姬多讲几句话。”他坐着的姿势比庵歌姬站着要矮一点,一双眼睛从墨镜和额头的缝隙里露出来,长长的睫毛被日光灯打上一层白色的光晕,映衬得眼神看起来湿漉漉的,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狗,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惹人怜爱的气息。
“我……”庵歌姬在嘴边的嘲讽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只能无奈地撇撇嘴,“好吧。”
一米九多的大男孩扯了扯庵歌姬的外套一角:“那么歌姬晚上有事吗?”
庵歌姬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没事……好吧,下不为例。”
等到最后一组学生也终于离开,歌姬把文件夹打包好,走出实验室看到了等在旁边的五条悟:“你想吃什么?”
五条悟挥了挥手上一张五彩斑斓的传单:“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拉面店,有活动耶,歌姬想不想尝尝?”
“好。”一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寒战,庵歌姬抖了抖脑袋,把围巾两端紧了紧,回过头看到五条悟被路灯照亮的半边侧脸,皱了皱眉,“要喊学姐。”
五条悟继续往前走笑着说:“歌姬就是歌姬。”
两人来到门口挂着巨大宣传海报的拉面店前面,幸好已经过了饭点,人不算很多,并不需要排队。两人位的小桌很小,五条悟又是人高腿长的身材,坐下来以后膝盖难免就碰到了一起。庵歌姬小姐用冰冷的手背碰了碰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烫的脸颊,突然从菜单上回过神,语气里染上了一些怒意:“腿长就不要乱动,不要再踩我的鞋了!”
五条悟把腿往后缩了缩,小小的空间实在是没有给他施展的空间,两人还是膝盖相贴的状态。声音比平常的随性听起来要正常一些:“那次确实是没有注意到,是我的错,抱歉。今天我请客,就当做是赔罪好不好?”
歌姬哼了一声,情绪明显被安抚了一点:“找女孩子出来吃饭,本来就应该请客。”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只请你。”
花里胡哨的菜单让人看了觉得头晕,庵歌姬小姐的目光直接移到了反面的酒水单上。五条悟也翻到反面看了看:“歌姬喜欢喝酒?”
“累了一天,放松放松,你喝吗?”女孩子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这让五条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等到两碗面被放到了桌上,庵歌姬这才对自己面前这碗看起来汤底浓厚到可以拉丝程度的所谓“招牌推荐”傻了眼,她看了看对面五条悟正常的味增汤面,不可置信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这是……芝麻糊……汤?”
五条悟眨眨眼:“确实是他们家的招牌,好像是白芝麻味的。”
芝麻糊汤底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歌姬平常不算是多么挑嘴的人,这样又甜又咸混在一起的味道让她脑子都像是被堵满了芝麻糊,索性拉面的口感还算正常,只能一边塞面一边灌着啤酒。酒精带来如坠云端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让她完全忽略了对面五条悟探究好笑的神情,等喝完了第三杯准备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杯子被对面的人按住了。
庵歌姬抬起头,她的视线已经有点模糊,感觉对面的人好像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不过看起来挺帅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是继续喝酒比较重要,她晃晃脑袋,清了清嗓子:“继,继续,我还能,还能……”
五条悟摇摇头:“你已经喝多了。”他放在杯子上的手被渴酒心切的小姐挥手试图打掉,可惜来打他的手摇摇晃晃,最后被接住放在了桌上。
庵歌姬的脸上已经染上一层明显的红晕,眼神也没什么焦距,自己不知道在嘟哝什么。五条悟去前台付了钱,想帮她披上外套,却遭到了剧烈的反抗:“你是……你是那个,那个学弟,不要,你不要靠近我。”
五条悟好笑地发问:“为什么?学弟怎么了?”
幸好夏油杰也在学校,他掀开门帘走进来,看到了一脸无奈的好友和他对面趴在桌上的女人,语气里带上一点揶揄笑意:“哟,这就是你在追的学姐?”
五条悟点点头:“帮我拿包。”他把闹够了已经昏昏欲睡的庵歌姬扶起来,披上衣服,半抱着她从狭窄的店面走出来。
夏油杰认命地背着两个包,手上还拎着庵歌姬毛茸茸的单肩包,跟在他们后面。他从来没见过好兄弟这副样子,觉得有点意思:“能问问吗?怎么突然想谈恋爱了?”
五条悟的侧脸被饭馆门口的路灯映出半边昏黄的颜色,他墨镜后面的眼睛弯起来,伸手摸了摸怀里女人的发尾:“她生我气的时候,想憋着又忍不住表现出来,脸红得很可爱。”
夏油杰伸出剩下的那只手拦了辆出租车,撇了撇嘴:“被你看上,请允许我对学姐表达一下微不足道的同情。”
五条悟对他的吐槽充耳不闻,笑着说:“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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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小伙伴提议我脑补一下穷奇反噬神志不清独留一人贴身照顾的画面①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01.
润玉从海面上醒来,眼前只有茫茫的一片烟雾,几只水鸟。
本能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却是于事无补,因为他发现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记不得了。
这不禁让他有些沮丧,轻轻的皱了眉头。
有风从远方来,缓缓的推动着水纹,腰间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他低头看了眼,一挥袖,随风而去。
02.
一步一步的走,没有明确的方向,走到哪算哪。
他的眼望过山,翠绿绿的树叶亲吻着光热;他的耳听过河,淅淅沥沥的响彻是恒古的传说。
曾经踏过湿湿的泥土,也走过漫...
曾经踏过湿湿的泥土,也走过漫漫的白雪,粘过些许的草屑,与野花的香味。
见过太多的人与事,来来往往,是非难断,不曾与什么人深交,也不曾为什么而停下。
同样,也没什么人认得他。
03.
暴雨,润玉独自一人踏着泥土上山,两边是茂密的森林,湿冷的风吹来了悬崖那边的求救声。
几步踏去,救下了险些堕崖的老翁。老翁采药为生,今不过是为了那崖上一缕药草,谁想着因着这雨,竟是遇上横祸。
盛情难却,润玉被老翁请进了家中躲雨。一张破桌,两个蒲团,几根蜡烛,一间木屋。
老翁温上两碗粗茶,又端了碟花生米,千恩万谢后,改了称呼。
“这位后生,你这是打哪来呀?”
润玉听后,轻轻的笑出声:“东边海上来的,那里的清晨雾气可是大的很。”
“哎呀呀,那离这儿可是远的很,怎生的来了这儿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或是有什么亲戚要走动”
“并没有,就是自己想要多走一走。”
老翁似是一愣,看了一眼窗外,雨水顺着屋檐成股流下,敲打在叶片上面。
“可是,跟着家里有了什么不愉快”
心口一瞬的纠疼,润玉的眼前再次闪过了初始的那片海,看不到边缘,也摸不到水面,好像他天生就不属于那片世界。
低垂了眉眼,润玉又压了一口茶。“老伯你想多了,都是没有的事情。”
老翁看了看,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就是从身后拿了柄烟枪来。又嚷着后生,替他把桌上的烟叶拿下。
润玉又顺手拿了蜡烛来,有了火,老翁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吸了上。
风大了些,雨水飘进了屋子,这才关上了窗子。屋里又明亮了不少。
老翁看着这年轻人,终是又说了话:“后生啊,”一顿,像是陷入了什么过往,“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总有这些,那些放不下的东西。”
“老伯……”
“先别急着否认,你这眼睛里都写着呢。”
润玉又不说话了,淡笑着温茶。
“那时候啊,亲娘走的早,我爹就又娶了一位回来。这老话说,有了后娘就又了后爹,这可是一点没错。他俩又生了弟弟,一家三口亲密的紧,独我像个外人。”
润玉的心又是一阵的痛楚,老翁没看他,紧吸了两口,往着桌边一扣,又接道:“我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人也看不起,外人也不会说,我原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混下去了。”
老翁又吐了个圈,看向那屋顶眼里有了泪花。
“后来,我找到我的亲娘,那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也有了未婚妻,我以为那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属于我的东西。我又有了两个弟弟,我以为那是老天对我的补偿,那是我短暂的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狂风撞上了门窗,小小的木屋颤颤巍巍的响,夜雨与树叶的响,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犹如哭泣。
“后来呢?”声音有些颤抖,润玉窝了窝手心,强压下隐隐的泪意,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红了。
“后来啊,”老翁却是叹了口气,“就没什么了。”想再吸上一口,却发现已经见了底,嗑了嗑烟灰,把烟袋又扔回了身后。
润玉也没再多问,没问真相到底是如何,也没问他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虽然他知道老翁还是有所隐瞒。
却是无声,又过会儿,雨晴,老翁再三挽留不得,送润玉出了门。
竟是生出了彩虹,横跨在天地间。
老翁又拉了润玉的手,再三交代:“后生诶,我知道你自有主断,我只再送你两句,放不下的终究有一天会放下,看清任何人都不如看清自己更重要。”
细嚼着这两句,润玉又再行一礼,“多谢老伯教诲,在下受教了。”
这才转身而去。
等着那人的身影终于消逝在了眼底,老翁抬起头,彩虹正绚烂,他呦呦的唱:“后生呦……”
竟是再听不清。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夜风刮起青衣仙子和白衣仙君衣角,凛凛作响。
“上元仙子,可以排参宿了吗?”
“商星未落,时辰未到。”
“上参宿。”静默片刻,青衣仙子启唇说道。
“是。”白衣仙君催动着灵力,布上星宿。
一切完毕后,邝露看着眼前上任不久的夜神,目光中带有赞许之意:“下次不用那么紧张,对于初学者而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邝露身体痊愈后回到天界后,润玉同她说,让她从这一批飞升成仙中选一人担任夜神之位,帮她分担布星挂月之责。
挑选继任夜神之位人选那日,邝露将这几人的背景大致了解了一下,选出了三个符合条件之人,三人能力相仿,而她最终选择观澜,凭的是眼缘,她第一眼见观澜便觉得,他应是那个......
挑选继任夜神之位人选那日,邝露将这几人的背景大致了解了一下,选出了三个符合条件之人,三人能力相仿,而她最终选择观澜,凭的是眼缘,她第一眼见观澜便觉得,他应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而如今也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无错。
“仙子政务繁忙,观澜想着早日学会,为仙子分忧。”刚飞升成仙就担任了夜神之职,观澜一直很感激邝露给予他的这次机会,不管是个人修炼还是布星挂月,他都在潜心研究,想着能早日独自承担夜神之责,也好为邝露分忧。
想至此,邝露有片刻的失神,却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莞尔笑道:“今日便先到这儿吧,明日继续。”
“是,辛苦仙子了。”
邝露离了布星台回到了璇玑宫,璇玑宫内六界君父还在俯首案牍,处理着政务。
邝露备好了洛神花茶,端进殿内,放在桌旁:“陛下,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鼻尖传来淡淡茶香,耳边闻得温声细语的提醒,润玉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拿起茶盏轻抿一口,入口幽香如兰,回甘生津,似能将这一日的疲惫都扫去。
“夜神勤勉好学,资质聪慧,想必再假以时日必能独自胜任披星孤月之职。”砚台里的墨汁已经有些干了,邝露将其收拢规整了。
“既是如此,明日本座与你一同去布星台看看。”能得邝露的夸奖,想必不差,若信任夜神能早日上手,也可减了邝露的一些负担。
“是。”陛下是想对夜神来个考核吗?邝露心里暗自猜测道,不管是否,她明日先给观澜提个醒,让他做好准备。
到了第二日入夜,邝露与润玉一同去了布星台,虽说邝露已经提前告知了观澜今日天帝会一同前来,但见到天帝那一刻,观澜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夜神观澜参见陛下。”观澜俯身行礼。
“起来吧。本座听上元仙子言夜神近日进步匪浅,便想着来看看,你不必太过紧张,与往常一样即可。”润玉察觉到了观澜的情绪,开口说道。
“上元仙子谬赞了,是,陛下。”观澜起身后,指尖聚集灵力,按着平时邝露教他的一步步来,或许是太过紧张,他提早上了参宿,邝露见状立马出手阻止了观澜的动作,等到了时辰后将上了参宿。
“观澜学艺不精,请陛下责罚。”观澜眼见出了错,立刻跪地领罚。
“谨遵陛下教诲,小仙日后会好好磨练自己的性情,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与上元仙子的教导。”润玉未予观澜责罚,于观澜而言已是恩典。
“嗯,起身吧。”
“谢陛下。”
邝露一直在润玉身侧未说话,她猜测润玉应该不会责罚观澜,待观澜起身后,邝露上前安慰了几句,随后又与观澜分析了他今日为何会判断错误,二人在一旁探讨,润玉在旁倒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这样的氛围润玉只觉着很不舒服。
“本座与上元仙子还有政务要处理,夜神仍需力学笃行,方能有所作为。”润玉开口打断了邝露与观澜。
“是,陛下。恭送陛下。”观澜闻声看向润玉,却见润玉眼神深邃如渊,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后又立马调整了状态,与邝露拜别后,又向润玉行礼。
回去的路上,润玉与邝露并肩而行,未有交谈。
“夜神似乎也并不如你口中说的那般有能力。”
邝露脑中还想着明日要教观澜的内容,润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邝露顿了许久才言:“陛下,平日里邝露带他布星,他极少会犯错,今日许是因为见着陛下,过于紧张了,才会如此。”
观澜于邝露而言,算是她半个徒弟,听到润玉如此说,邝露出于本能的维护。
“上元仙子这话,是说夜神今日之错,归根究底是源于本座吗?”
邝露并非这个意思,可她却不懂润玉为何要断章取义,她看向润玉,只见他神情雍容散漫,可那双眼却是沉如幽谭。
“陛下严重了,邝露并无此意。邝露昨日所言也并没有夸大,夜神毕竟才上任不久,即便有些小错,邝露认为也是正常。”
“本座当年带你时,你也是对星辰之事一窍不通,可却从未有过差错。”
当年润玉教她邝露布星时,可谓是腹背受敌,她那时只想尽快学会布星,为润玉分忧,私下里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去研究练习,所以许多东西润玉稍微一点拨她就会了。如何能拿那时的她与现在的夜神相比?
想至过往,邝露心中一阵苦涩,垂首,蹲下身毕恭毕敬道:“邝露的教导能力怎比得上陛下?夜神是邝露一手教导出来的,夜神出错亦是邝露之过,是邝露未尽到教导之责,请陛下责罚。”
句句错不在夜神,字字都是对夜神的维护,润玉墨色的眸中染上一层阴沉:“听闻你对这位夜神十分中意,今日看来,传言不假。”
“观澜是邝露亲自挑选接替夜神之位的人,于公于私,邝露都应对他负责到底。”
“好一句负责到底,上元仙子既是如此说,那日后夜神出了任何差错,本座就可都算在你身上了。”
“是,邝露知道了。”
润玉紧握着手指,压抑着心中的烦躁,邝露不卑不亢的态度却让这股烦躁愈演愈烈,润玉拂袖快步回了璇玑宫,而停留在原地的邝露纵使心里委屈难过,却也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情绪,她还需要去璇玑宫当值。跟在润玉身边的时日久了,邝露也学会了喜怒皆不形于色。
等两人回到了璇玑宫,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同处理着政务,可经过刚才的不欢而散,润玉与邝露不再像往常那样,会时不时相互讨论,只各忙各的,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璇玑宫难得会静的连铜壶滴漏的水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到了亥时,清浅硬着头皮进了璇玑殿,提醒着润玉该就寝了,润玉抬眸望向邝露,却见她收拾好东西后,直直地向他行了告退礼后就走出了璇玑宫,润玉心中方才喝凉茶压下去的怒意,又袭上了心头。
润玉重重地甩了下袖,疾步去了寝殿,他正准备歇下时,却听到了窗外的人声,他打开窗,看到的是邝露正拿着竹简,假以辞色地与观澜讲着什么。
与他在璇玑宫一晚上都是绷着脸,对待观澜却是另一幅态度,润玉绷紧了脊背,心口的那抹怒火终究是破口而出,压抑不住了。
“夜神,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身为夜神,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吗?大半夜与上元仙子独处,孤男寡女,成何体统?”润玉推门出了殿,踱步来到了邝露与观澜面前。
天帝的怒气,几乎是没人能承受的住的,观澜也不例外,今日布星失误后,他复盘了最近几次布星,有个地方他怎么也没想明白,才匆匆来寻邝露,因而忘了时辰。
“陛下恕罪,是小仙忘了规矩,小仙愿领责罚。”一日之内犯了两错,观澜惶恐不已。
润玉明着是向观澜发难,可邝露却觉得润玉这怒火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是邝露教导无方,陛下若要责罚,邝露甘愿一同领罚。”邝露与观澜一同跪到了地上。
润玉深吸了口气:“夜神,念你初犯,本座此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本座定不轻饶,退下吧。”
“谢陛下。那。。。小仙告退。”观澜看了看邝露,满脸担忧,可他偷窥了润玉神色,又不敢求情,怕自己万一说错话,会火上加油。邝露眼神示意他先行离开,观澜纠结再三后起身离开了璇玑宫。
观澜走后,邝露依旧低首跪在地上,润玉见状,想起刚才的情景,只觉得越发气闷,他伸手将邝露拉了起来,却在看到邝露的红眼尾时慌了神。
自六界安稳后,他从未再见邝露哭过,是自己方才的话说的太过重了吗?她怎就要哭了?
原本就因之前的不欢而散心情不佳的邝露,再经润玉这般一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彻底崩了盘。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从红眼尾处落下,滴落下来,灼烫了润玉的心房。
“邝露,我。。。”润玉伸手想替邝露擦去泪珠,却被邝露避开了。
邝露后退几步自己抬手抹去了眼泪:“陛下若是觉得邝露对夜神偏袒,有失偏驳,那邝露即刻便辞去教导夜神之事,陛下也可另请高明了。”
“邝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对。。。”
“时辰已晚,孤男寡女不便共处一地,对陛下名声不好,上元仙子告退。”
“邝露。。。”
邝露直接念诀离去,润玉伸出想要拉住邝露的手落了空,握紧了手,想着刚刚的情景,润玉心中乱做了一团。
清浅藏在角落里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望着天帝陛下孤立着的背影,不由唏嘘,若是换作旁人今日如此藐视天帝,怕早就被打入天牢了。
可偏偏那人是上元仙子啊。
今日份闪现~
天帝新历一千三百多年的时候,陛下仙体到底受了早年血灵子禁术的损耗,精神一日短过一日,老君和岐黄医官日日在七政殿旁侧的偏殿里守着,日夜不敢懈怠。九重天上的群仙聚在一块翻阅了几载的禁术手札,上元仙子更是只身走遍了六界四海,连早年洪荒父神陨归天地的地方都寻了个底朝天,也还是没找到解救陛下的法子。
“你不必如此辛苦的。”润玉看着匆匆自堂庭之山赶回来的邝露,她虽则日日下界寻访,可每日到了这个时辰总会回来盯着他服药,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些汤药丹丸都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上古禁术反噬哪里是寻常丹药就能解了的。
“这些事情让他们盯着就好了,你得了空闲就回璇矶宫好好休息。...
“这些事情让他们盯着就好了,你得了空闲就回璇矶宫好好休息。”他意有所指的望了望邝露眼下的一团青黑,和愈发瘦削的身型,那件上元他赐的青色锦衣,比上次见到时更显的空落了。
“我不放心。”邝露低着头去用匙羹搅和碧玉碗里的汤药,她怕一抬头望见他,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倒不如不望。“陛下就算是厌了邝露,也不必急于一时,等您身体好些了我自会求去的,可这些事情我还是得自己打理才心安。”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润玉其实有些怜惜眼前的姑娘,她总是护着手底下那一帮七政殿的小仙侍,出了乱子也总是帮着背,只说他们心性不稳,做事缺点成算。可她刚到璇矶宫时,明明比这班仙侍还小些,却也能把璇矶宫治理得紧紧有条,说到底,她不过是放不下自己罢了。“等会,你还走吗?”
“听说刚山之尾有兽叫蛮蛮,天降而生有异元,我想去找找看。”邝露把药盏放在润玉旁侧的小几上,润玉倒也极为乖顺的接过来一饮而尽。润玉刚要再劝两句,可她已经依礼告退,他刚伸手,她的一片衣角拂过他掌心,热热的,暖暖的。
邝露小跑到七政殿外,正好就碰到了和老君在一处闲谈的缘机仙子,自打上次被陛下丢下界去体会了一下人间百情,这位仙子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练达,这些日子润玉病重,她也不时来帮着出出主意。此刻她同老君两个,一个面有喜色,一个面露为难,倒是让邝露有了几分好奇。“二位仙长在这里聊什么?”
老君听了这声音,倒像是脚底下响了一个炮仗,顿时吓得一跳脚:“没没没,没什么,上元仙子又回来了,当真实属不易。”旁边的缘机翻了个白眼,这九重天上也不知是怎么了,男仙个顶个的想不开易纠结,倒是女仙一个个都生得颇好。
“我们找到了医治陛下的法子,老君不同意,正争论着呢。”
邝露听了这话,原本冷淡的面容因为激动浮出几分红晕:“请仙长明示,但凡是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试。”
“切,那位大人的命格哪里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看的,这位小娘子还是莫要为难我一个瞎子了!”在街市口摆挂的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须,一脸的怒意朝着坐在摊位前的女子摇头。
邝露一时有些好奇,也随着人群慢慢凑近那个算卦摊子,那算卦的姑娘见众人围聚过来,顿时羞红了一张脸,拿帕子捂了脸便跑走了。剩下的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就三三两两做鸟兽散,只留下了邝露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摊子前。
“我看这位姑娘气度不凡,可要算上一卦?”那老先生朝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倒让邝露有几分纳罕,他明明看不到,为何知道自己站在这里。
“我不算命。”她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凡人算命是为了得一生好命,她生而有仙胎,算得上是极好命中的好命,若是让这老儿算,没得折损了他的福气。
“那姑娘站在我这摊挂前,总不会也是好奇那位首辅大人的姻缘?”那算命先生听她拒绝,倒也没有生气,只以为她和刚才那位小娘子一样,都是为了算一算与心上人是否有缘来的。
“首辅大人?”邝露原本都准备走了,听了这话又停住了脚步,倒是端端正正在他面前坐下来。“你说说看,这首辅大人是何人?”
“十五年前,这位首辅大人还不过是个面如冠玉的白身书生,便是在老儿这个档口上坐了一刻,得了一只卦。”算命先生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得。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他可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了,每日里总有几位官宦小姐登门来求卦,就想一探首辅大人的姻缘究竟落在了哪里。”
“葛二先生这段古我们自小听到大,如今我都娶媳妇了,您还是这段!”旁边馄炖摊的老板是个极为年轻的汉子,听了这话上来凑趣起哄。
“可如今这首辅大人依旧是孑然一生,连着定了三门亲,未婚妻不是逃婚就是意外而亡,您也不说给算算,这首辅夫人,如今究竟身在何方呢!”旁边的年轻媳妇轻轻推搡了他,让他不要瞎起哄。
“你们懂什么?那位首辅大人的命格哪里是普通人好算的,我这就是下场。”那叫葛二的算命先生指了指自己瞎掉了的眼睛。
“我便是算了那一卦,眼睛才看不见的,想来也是,那等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哪里是我们凡人可窥天机的,他那个命格可是青龙伏形,天生不凡的命格。”
邝露虽有几分痛惜他没了双眼,可听他这话却有几分好笑,没想到是个有真本事的。只是这位首辅大人却不是什么文曲星下凡,那可是六界唯一的应龙,岂是文曲那个老书生可以比的?
缘机仙子给陛下写的这一个命格确实是个孤寡的不错,可这却并非是她的本意,是陛下自己求来的。那一日缘机找到自己说了救治陛下的法子,都说不破不立,陛下如今这个真身早年受苦,后来又受了血灵子的禁术,早已是强弩之末,救是救不来的了。可若是让陛下抛却一切下界历人间六苦,然后堪破红尘修行大道,以肉身再塑身躯,却还会有一线生机。
陛下虽然不看好这法子,可耐不住她日日请求,最后还是同意了。可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一生求得孤寡,不想再生虚妄。她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痛,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是没放下。
润玉这一身投胎,的确是落在了一个孤寡命格里,自长大起就无父无母,连兄弟姐妹都无有半个。多得了村头的一位王秀才相助,才能长大成人读书习字,他天生悟性极佳,旁人学五六日功夫的课业,他不过半日就懂了,十岁出头就能写一手极为出众的策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
邝露第一次下界去看他,就是在他十三岁的那一年。
“你是谁?怎么突然就在我家的院子里?”十三岁时的润玉倒没有天帝时的淡漠冷情,见到自家小院里多了一个眉目如画的绝色仙子,满眼都是奇色。
“在下邝露,本是招摇山上的一位小仙。”邝露见自己显露身法时被他撞了个正着,一时笑容有些僵硬。“我得窥天机,知道公子前世曾对我有一场救命之恩,今日是特地来报恩的。”说着,她把一早准备好的护身法器伸手递给他。
要说缘机给陛下写的这个命格哪里都好,就是这首辅之位委实凶险了些,危机重重杀机四伏,一个不小心陛下怕是小命难保,连着危如累卵的真身都要再度受创。可擅自插手上神历劫是天道大忌,自从知道陛下要走这一趟,太巳就将她绑在太巳府里,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这一次她好容易偷跑出来,结果陛下此生都已然长到13岁了。
“报恩?”润玉接过那块刻了朝露图案的环佩,好奇的上下打量。“我如何有恩于你?”
邝露觉得陛下这一世的性子倒是开朗,天上掉了个仙子下来还想着和人闲聊,当真是可喜可贺。她纠结了半晌,总不好跟个半大的孩子说自己暗恋了他几千年吧,只能随手编了个瞎话:“公子从前与我有教导之恩,这半师之恩重得很,我自当来报。”
那次溜下界看过润玉以后,一回太巳府她就被太巳抓进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那是陛下在历劫!擅自插手陛下历劫,那是天道大忌讳!不然你以为这六界那么多想要拍陛下马屁求个好仙途的仙人神君怎么一个个都安静如鸡!若是陛下历劫时天道清算,说不定你这条小命都没了!”
“可陛下身边危机四伏,缘机说他这一世有九次生死之劫,任何一次受创都可能损毁应龙真身,那就彻底没法子了!”邝露低着头轻声辩解,她理解太巳心疼她,可是她也心疼陛下啊。“况且我不过是送了些法器,我下次不去了不就是了么。”
“那是你的本命护身法器,你以为我不知道!”太巳气得吹胡子瞪眼。
自那日往后,她又被软禁在了太巳府,再溜出来的时候,人间已过数十年,她跟随着自己的法器气息,才到了京都长安的城门口,正是在那里碰到了算命的葛二先生。
04.
同那位葛二先生告辞以后,她便朝着首辅大人的府邸走去,刚走到了大门口,看着高门大户又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在门口守着,不由得暗自感慨,难怪人人都想做大官呢。
她刚准备转到哪个没人的角落里用仙术遁入,就看见几个护院家丁齐齐跑到了她面前,恭恭顺顺的冲她行礼:“小的几个见过夫人,恭迎夫人回府。”
她几时在人间还留下了这样一段情缘,她怎么不知道?
她正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做出了这种抛夫弃子的事情来,周围的闲汉倒是都围观起来,神仙耳力极好,她倒是半句不落的听进了耳朵。
「不是说首辅大人是个孤寡命格,连着死了两个未婚妻,还逃婚了三个吗?怎么他们叫这小娘子做夫人呐!」
「别是从山上抢来的媳妇吧,小娘子也太可怜了些,若是因此毙命就当真命苦啊。」
「你们知道什么,我二舅母的养奶有一个干女儿的男人是里面厨房的帮工,听说首辅大人一早娶妻了,只是夫人沉迷修仙,日日在山上修行,极少下来同首辅团聚。」
「我听说首辅大人将爱妻的小相画下来,交代下人们认熟了脸,若是夫人回来了,万万不可怠慢,要好生伺侯呢!」
邝露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被府上的家丁簇拥着带进了正堂,坐在上首的一张太师椅上足足半晌,喝了三盏茶才等到外面陆陆续续有下人回报说大人回府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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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文明六界,文明会谈,奇怪脑洞,私设如山,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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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这是所有的文书了。”乐舒将找到的文书一摞摞放到案上。
“好。”邝露拿起其中一份玉简仔细看起来。
“乐舒,让破军他们准备好。”
“是。”
清晨的天府司一片忙碌,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天魔两界的历史性谈判准备着。
谈判的内容嘛,老生长谈了——忘川。
自天魔大战,两界划界而治以来,忘川一线便大小摩擦不断,忘川就像哽在天界喉咙里的一根拿不出咽不下刺,而魔界当然不可能主动吐出这块肥肉,情势就一直那么僵持了两百年,直到不久前天帝陛下亲...
自天魔大战,两界划界而治以来,忘川一线便大小摩擦不断,忘川就像哽在天界喉咙里的一根拿不出咽不下刺,而魔界当然不可能主动吐出这块肥肉,情势就一直那么僵持了两百年,直到不久前天帝陛下亲自带兵拿下两场大战役,魔君鎏英那边递了议和书,虽然说天界有很大的把握直取忘川,但强大非战,不废一乒一卒不用流血就收回忘川才是明智所为,既然他们要讲道理,谈一谈又何妨?
忘川自远古以来就是天界领地,随便翻出一本治理文书都能砸死他们!
他一番回忆,想起上次宴请六界的大宴,那厮看着台上献舞的邝露,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他也是男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的龌龊?他坐在高台上,一览无遗,恐怕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止那炎城王一个,呵。
终于忍到台上那抺火红的倩影结束舞曲,款款下拜,回到后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本来应该上去献舞结果扭了脚上不了台的那位领舞的舞姬罚去月宫铲屎了。
至于上元仙子,她一向聪明,结果被人随便求一求就自降身份上去献舞,简直糊涂!
偌大天界是没有会跳舞的女仙了吗?要让她一个天帝近臣上去替补!
主管这场宴会的缘机仙子也被狠狠罚了一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就只能守守她那块破镜子了!
总之这是一场被众仙认为很成功的宴会,狠狠给天界长了脸,特别是一向端方得宜的上元仙子一舞动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结果第二天上朝,陛下好一番不满意,左右开弓,连珠带炮,指桑骂槐……连太上老君都被殃及池鱼。
整个天庭,风声鹤唳,朝臣们个个夹着尾巴做人,没人敢偷奸耍滑,朝纲清明了可不止一个度,南海那不务正立的海主被收拾得那叫一个惨!
总之陛下不喜欢宴会,天庭最好三百年都别有什么宴会了,真的,求求了!
谈判讲究个身份对等,润玉本来打算自己和太巳这只老狐狸去会会他们,结果人家点明了要太巳仙人的好女儿——上元仙子去。
给脸了真是!
他还是决定自己去,但是那丫头和那群老匹夫都说除非他们让魔君亲自来,不然休想陛下自降身份见他们!
于是这个任务最终还是落在了上元仙子身上。
太巳仙人郑重的为邝露系上披风。
“此去万事小心。”
“知道啦!”邝露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邝露收回笑容“走吧。”她叫上身后随行的仙人,一行人朝南天门而去。
许多朝臣和好奇的仙人都来到了南天门送行。
“仙子,这次和魔界谈判您有把握吗?”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邝露停住了脚步,她笑了笑。
“若此去忘川不回,便此去不回。”她容色淡淡,却掷地有声。
“等等。”
大家纷纷退开。
“陛下?”
“拿着。”邝露伸出手接过簪子,不明所以的看了看。
“戴上。”
润玉看着她将那祥云骨簪别到头上,很合适。
本来想直接给她戴上,直到走到她面前才想起这不合适。
“这簪子上有本座的灵力。”
“去吧。”
“邝露定不负陛下所望。”她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而去。
看着一群人的背影消失在南天门,天帝这才旋身甩袖往七政殿而去,随待的乐舒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仙子,我还没去过魔界呢!”南宜在邝露身后有些兴奋道,旁边的北野白了他一眼,南宜哼了一声。
“以后天界和魔界定然还会有不少事务往来,还有很多机会。”邝露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笑道。
南宜和北野此次作为副使随邝露出使魔界,陛下有意培养新臣,二人是从天府司选出来的,天界新秀,但毕竟年纪尚小,好奇也正常。
看着越来越近的魔界,邝露轻轻呼出一囗气,陛下还派了破军和一百将士随行,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待天界一群人来到魔界临楼,炎城王和固城王与一众随员早已恭侯多时。
当一身青蓝色仙裙的仙子出现在门囗,炎城王明显眼前一亮。
“仙子里面请。”邝露点点头,跟着带领的人往里走。
她扫视一圈,很多生面孔,看来这些年不只天界,魔界的掌权阶层也是大变动。
两界的各位人物一字排开,落座长案。
“仙子请座。”炎城王坐在邝露对面,过分热情的招呼邝露。
双方坐定,谈判马上便开始了。
“当初天帝陛下发誓永不踏入忘川,可天界如今又要收回岂不是出耳反尔?”
北野甩出这些年魔界在忘川地界“干的好事”,“固城王所言非虚,可魔界所做所为民生哀道,如今天界收回忘川不过是众望所归。”
谈判的内容从天魔大战扯到不久前的两场战役,从远古洪荒扯到眼下,天界准备充分,面面俱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魔界那边堵得无话可说。
“可凌蝎谷一战还是天界下的战书,这可是天界先挑的事端!”
“你们魔界……”南宜还想好好道一道魔界挑衅的行为被邝露拦了下来。
“先前魔界流匪之辈就此滋事不断,我主多次去信于您,两界之事兹事体大,魔界既置之不理,便休谓天界言之不预也!”
她认真听着一直没怎么说话,将展现的机会都留给了两位副使和一众随员,偶尔开囗却总能说到要害。
对面的炎城王看着她抬眼,微微皱眉,不急不徐的道来,耳铛轻晃红唇轻抿,厉色竟与姝色并存。
天帝还真是没眼光,他心不在焉的想。
“今日咱们两界相谈融洽,仙子和众仙家远到而来,来者是客,怎能不喝一杯?”
“哈哈,对对对……”众人一阵附和。
“我们仙子不善饮酒,恐怕得辜负炎城王的好意了。”南宜道。
临行前陛下特意召了他俩留心炎城王,保护好仙子。
“魔界一向好客,先前魔君便特意叮嘱本王招待好众仙家,仙子这般拒绝恐怕有伤两界之好吧!”固城王毫不客气。
“你……”南宜看得出这是有意为难了。
“入乡随俗,虽说上元仙子年轻有为,但学无止境嘛,仙子既作天帝陛下的左膀右臂日后仙道通途也该与大家多多交流才是!”炎城王打着圆场。
“如此便有劳城王。”邝露道。
北野拉回南宜,摇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
“来来来……”炎城王招呼着众人落座。
“言道钟鼓馔玉不足贵,千金裘衣换美酒,这杯业火浇我敬仙子。”
炎城王看着邝露一饮而尽才满意的坐下。
“这一杯我敬仙子。”固城王站起来。
“我们仙子确实不善饮酒,不能再喝了,这杯我替仙子。”北野举起杯。
“哎,只有上脸的才是真正的高手,仙子不必谦虚。”炎城王道。
“上元仙子这态度的话,还怎么谈!”固城王一扔杯子,狠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既如此邝露恭敬不如从命。”邝露复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嘛!仙子这样犟着多没意思。”固城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变脸。
“今天一见上元仙子,果然是惊为天人,我这一杯自然也不能忘了敬仙子!”
是对方的一个随员。
“众仙家还要驾云真不能喝了。”南宜忙拒绝。
“这不是还有外面的破军仙君和将土们代驾嘛!”
“仙子……”
邝露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她知道这是故意为难她,她应该拒绝,她没有陪她们喝酒的义务,可这群人一看就不是讲理的人。如果只要她喝一些酒不用牺牲天界将士就收回忘川,她愿意。况且她酒量其实不错。
这种场合免不了喝酒,陛下的酒量不大好,这也是她当初坚决不让陛下来的原因之一。
“只喝酒有什么意思,众仙家不如来行酒令!”
“如此好景,不如就分别为以风花雪月做令!”
“来来来!”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固城王豪气一饮。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邝露接。
“花开不并百花从,独立疏篱趣未穷。”北野道。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炎城王直勾勾的盯着邝露。
一时众默。
炎城王耸肩,表示无辜。
“稠花乱蕊畏江滨,行步欹危实怕春。”南宜赶忙接令跳过这凝固的气氛。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月下飞天镜,云深结海楼。”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几次行令下来又有人提意投壶,一杯两杯三四杯,酒意渐渐上头。
没想到这业浇这么烈,邝露觉得自己可能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先时,本王陪先主见过太巳仙人,果然虎父无犬女,仙子刚才又何必谦虚自己不行呢!”固城王哈哈大笑。
炎城王盯着邝露饮下一杯业火浇,那酒洒了些,酒珠顺着她细白的脖颈往下滑,滑到领囗,逐渐隐没在看不见的地方。
“听说仙子曾一舞惊人,本王上次未曾赴天界晏,仙子不如就此也让我等饱饱眼福?”固城王笑着提议。
炎城王挑眉,这固城王还挺上道。
“不可!”南宜一拍桌子,他已经醉得东倒西歪。
“来人哪,带仙君下去休息!”固城王吩咐到。
“固城王玩笑,邝露不会跳舞。”脑袋有些胀痛,她恍惚想起上次她跳舞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该是那红色扎了他眼吧,总之她是不能再跳了。
不会?
炎城王哂笑,他还记得她一曲蓬莱仙有多么动人,比起那天帝和前魔尊心心念念的第一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见过那第一美人,美则美矣,风韵不足,他可不是天帝,放着美人在身边却偏要与柳下惠赛高低。
炎城王眼神扫向邝露腰间,他想起那天献舞时她随舞蹈动作弯折的身段,那小腰,啧。天帝的第一近臣,这样一个懂事又高贵的美人在床上哭起来一定很好听吧……炎城王恶劣的想。
“不能再喝……喝了,正事要紧!”北野倒在桌上。
“害,众仙家都这能出什么事!再说了破军仙君还守在外难道仙子还怕我魔界乱来不成?”
“就是就是!”
“这酒和仙子平时喝的玉露琼浆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杯本王再敬仙子。”炎城王来到邝露面前。
此时天界这边还没倒下的只剩邝露一个,她迷迷糊糊的接过酒。
“仙子今天来晚了该罚的。”炎城王循循善诱。
邝露再次干下一杯业火浇。
“喝一杯……”
“就喝一杯……”
头很重,耳边嗡嗡作响。
就快了……炎城王紧紧盯着邝露,在她身体一歪之时,稳稳接住了她,手臂很软,身上也很香。
“仙子醉了,本王带她出去散散步。”炎城王对着醉得不醒人事的天界众人道。
不如就去本王寝宫里散散步。
高兴了做些高兴的事,生米煮成熟饭,天帝追究又怎么样呢?是吧?
“本座的人还轮不到炎城王操心。”润玉从炎城王手中接过邝露,邝露一剪秋瞳盈盈望着他有些呆。
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天帝,炎城王讪讪收回手,心中咬牙。
“天帝陛下怎么来了?”固城王也站了起来。
“本座不来又怎么彰显天界的诚意?”
至于身份什么的,话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说自然谁有理。
“怎么,魔界不欢迎吗?”
“怎么会!”固城王赔着笑。
润玉扶着邝露坐到原先她座的位置上,她走得磕磕绊绊站都快站不稳了,润玉压下心头的烦燥,揽过她的腰,索性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这谈也谈了,酒也喝了,两位城王就此把契书签了吧。”
“这……”
“陛下刚来不如……”
“本座日理万机,你觉得本座想听你说这些?”润玉嗤笑。
“签还是不签?”
“陛下如此咄咄逼人……”
“你觉得本座是来和你废话的?”润玉一手揽着邝露一手祭出赤霄架在炎城王脖子上。
“你怕是忘了不是天界要谈和,是你们求着本座要还忘川。”润玉眼神冷凝。
他真的很想砍了他那双脏手。
那簪子不仅留了他的灵力,还留了他的一缕神识,果然南宜和北野两人也保护不好她!
“眼下只要本座一声令下,天界的铁蹄便会踏平你整个炎城。”
两人眼中闪过惊诧,天帝他竟带了兵来!
“陛下如此就不怕担下恶名吗?”
恶名?
“你怕是忘了本座的帝位是怎么来的,在他们心里本座是弑父夺位的枭龙,不是什么万民爱戴的明君。”
润玉好整以暇的望着炎城王。
六界四海只有一个傻瓜会心疼他的名声。
天帝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上元仙子走在最前面,众仙在后面跟着,南宜和北野酒醒得差不多了,双双不敢出气。
“喝,干怀!”上元仙子搂着天帝的脖子,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把后面的南宜和北野看得胆战心惊。
仙子被灌的酒是最多的,看来真的醉得不轻。
“啊,陛下你怎么来了?”她伸手去捏润玉的脸。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mua~
嘶……南宜和北野倒吸一囗凉气,仙子竟然亲了陛下!
这一声还特別响!估计后面的将士都听到了吧,而且,而且她亲的还是嘴!嘴!南宜看得清清楚楚。
“不生气耶,真的是梦!”邝露小声笑着搂住润玉。
润玉将她放到璇玑宫偏殿的床上,吻落在他的脸,眼角,嘴唇……
“陛下,陛下啊~”
既使醉着,她眼中的爱意依旧灼人。
“唔……”润玉将她作乱的两只小手摁在枕边,
他想吻她,想看她的眼角因情动染上红色,想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想和她翻云覆雨,纠缠不休,可是他不能。
不是不行,是不会那么做。
他半跪在榻边,薄唇凑近她耳边,语气轻柔。
“小疯子,”
“我真想杀了你。”
以我自己的方式。
睡吧。
手指轻轻摩了摩那颗小痣,天帝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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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炎·普信·城王:好仙子不如去我寝殿里散散步?
润·赤霄·玉:你对这人世没有什么眷恋?
感觉又被我写烂了,整了个烂活哈哈。
也许有后续,大概率没有
那日我们谈了许久,最后决定在三年后他的婚礼上发动政变,到时勋贵重臣都会在场,只要控制住九霄云殿,便能控制住整个天界。
“这是个好办法。”
“若殿下能够掌握几方天兵,胜算肯定会大幅增加,但兵权要是被收回也没有太大关系,”我分析道,“我可以混入军队与低级军官结交。天后一面将亲信安插进军队,一面用重金拉拢高级军官,却对下层官兵十分苛刻。许多天兵对她早已不满,只需加以利用,我们就能凭空得到一支作战勇猛的军队。”
“但旭凤在军中威望甚高,若与他兵戎相见,情况可能会急转直下。”
“火神殿下帐下兵员虽多,倚为腹心的不过燎原君手下一支,那可是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部队,无论如何都没办法......
“火神殿下帐下兵员虽多,倚为腹心的不过燎原君手下一支,那可是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部队,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策反的,”我笑笑,“但我们可以用计将他们拖住,换得另一支兵去‘勤王救驾’——殿下可有办法取得其中一名将领的忠心?”
“我会试试,”他难得有些犹豫,“但我担心连累到她。”
他的表情颇令我费解,心想不就是站队下注、买定离手,夜神殿下何至于此,但当时我面皮薄,什么也不敢多问,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谁。“不要担心,”当时我甚至还傻乎乎地劝道,“那就换一个。”
润玉也不接腔。
“还有一事需要考虑,鸟族这些年背靠天后,势力急剧扩张。若不能加以控制,即使殿下夺得大位,二殿下仍有可能在鸟族的鼎力支持下卷土重来,”我又说道,“殿下,考虑过纳穗禾公主为妃吗?”
“没有,”他斩钉截铁,“鸟族的事情我会另想办法,在婚礼之前,一定能将它妥善解决。”
“好,那我们就先按照这个计划分头去做,若有变化,再行调整。”我扯起钓竿,勾上空空如也。
“修明钓了一下午的鱼,却没有一点收获,”润玉笑笑,“看来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真不是,”我撇撇嘴,“明明是你这条应龙在水里泡着,把我的鱼都吓走了!”
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润玉控制了水族、鸟族,得到了花族与风族的支持,手中握有廉贞、贪狼、武曲三方天兵。火神手下的太巳仙人极为爽快地答应投诚,而军队也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到了大婚前夜,除了天帝、月下仙人和关在毗娑牢狱的天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第二天夜神会发动政变。天帝面前也不是没人提醒,可润玉表现得实在太乖,父慈子孝的局面看起来实在是太牢不可破,那人不仅没有得到嘉奖,还被怒斥了一通。于是其他人都不敢再去提醒,而天帝也因此失去了唯一逃生的机会。
我们以三方天兵作为诱饵,绊住了旭凤手下最精锐的几支军队,其中就包括燎原君的那支。旭凤那小傻子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嫂子在握,殊不知手底下已经有士兵开始起义,我带着他们往九霄云殿上冲,一路畅通无数,举枪平叛的士兵一见局势已不可逆转,瞬间喜迎王师,在润玉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时将大殿重重包围。
民心浩荡,莫之能御,天帝之位已在润玉囊中。我们一切都算到了,却真的没有算到前水神刺向旭凤的那一刀——当时我只觉得事情会因此变得更加顺利,却没想到那是润玉乃至苍生一大劫难的开始。
天界难免有既得利益者不满润玉登基而起兵反叛,我便负责处理此事。
我重组了天兵、改革了升迁制度,天帝陛下在渡情劫。
我平定了长洲的叛乱、惩罚了贪官,天帝陛下在渡情劫。
我厚葬了隐雀、稳住了翼渺洲,天帝陛下还在渡情劫。
我在前线忙得要死要活,他在璇玑宫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邝露含泪写来的书信,信上说润玉为了挽回锦觅的生命,竟然动用禁术,折损了半数天寿。她请我帮忙在六界寻找补齐天寿的灵宝及仙术,帮助陛下早日恢复。
我一时头皮发麻,满腔粗鄙之语无处发泄。连忙到各地搜罗了些灵丹仙药带回天界。来到七政殿时,正好看见面无血色瘦骨嶙峋的天帝陛下歪坐在御座之上,人鱼泪已经取下,右手手腕处缠着厚厚的纱带。
许是久在前线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格,我当场输出暴论,“陛下,你是赌上瘾了吗?”
他试着舀了勺汤药,却怎么也递不到嘴边。
“如今天魔两界开战在即,政变之后天界本就兵疲马乏,如今你又搞成这个样子,这仗还怎么打?”
“我自有办法。”
“啊对对对,你无敌,你了不起,那我们回到上一个问题,”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她会回心转意?”
他摇摇头,“我没有赌,我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你!唉,”看他虚弱至极的模样,我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天帝陛下,我以至交好友的身份劝你一句,锦觅只适合做温房中的娇花,并不适合做你的天后、六界之母。”
“我可以永远保护她……”
“你喜欢她的天真烂漫,却也不是没有发现她暗弱易惑、蠢钝无识,”我坦诚相告,“若她成为你的天后,以后你既要保护她不被愚弄、不被拐骗,也要保护天下不被她的无知所害,你要付出千万分的辛劳、忍受千万载的折磨——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想试试。”
邝露默默站在他的身后,满是关切的眸中泛着星光点点。眼睁睁地看着心之所属为旁人一厢情愿赴汤蹈火,我不敢揣测她的心情。
天魔大战虎头蛇尾?不存在的。
所谓深知圣意,不仅要明白陛下下达的是什么命令,背后是什么原因,更要知晓他最终想达到什么目的,只要抓住这最关键的一点,那么就算执行过程中出现偏差,天帝陛下也不会有多少怪罪的。
天魔大战时我恰好带着三方天兵在玄洲搞基础建设,并未参与作战,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天帝突然为情所困智商武力值双双掉线的准备。所以一收到太巳仙人发回的“天帝已下令撤军”的消息,我立刻集结军队,迅速赶到忘川,将天界尚未完全撤出的阵地重新补满。
魔兵都蒙了。卞城公主鎏英气愤地冲我嚷道,“适才天帝已划界忘川,言此后再不踏足魔界,尔等为何不听调令,擅动军队?”
“天帝可发上神之誓?”
鎏英摇摇头。
“天帝可与尔等定立和约、设立界碑?”
“天帝走前,曾用赤霄划出界限,上神请看……”
“我眼睛好得很,不用你指,”我叫来廉贞,当着魔界众人的面故意大声说道,“廉贞星君,过会找些兄弟扫点土来,把陛下不小心划开的地方填平了。自己家的地界,有条刻线不大美观。”
“什么自己家的地界!白泽,你难道要违抗圣旨,破坏两界刚刚缔结的和平吗?”
“什么白泽,家里人没教你喊人要喊名字吗?”我破口大骂,“我再说一遍,天帝没跟你们讲和,也没有划界。他不过是随口发泄了几句话,能做什么凭据?我天天听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没见你们拱手来降。”
说罢,我从袖中取出天帝亲撰的征讨魔界檄文,“真正有公信力的东西在这里,尔等收容天界叛党、诱拐堂堂天后,实在欺人太甚。此仇不报,何以立天界之威?兄弟们——”
“慢着!”鎏英还想阻拦,“那我们便将天帝陛下请回——”
“你什么身份啊就想直接面见天帝陛下?先到南天门递拜帖,再到七重天等候召见,这些规矩都忘了吗?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去递帖子,我绝不阻拦,”我转过头招呼道,“兄弟们,还等什么?收复魔界,就在今朝!”
我带着一身伤骂骂咧咧地赶回天界,正见旭凤从陛下的寝宫走出。
“二殿下,你刚刚在做什么?”
“你们的陛下已经清醒,你现在正好可以去看他。”
“好的,”我强压心头的怒火,努力保持微笑,“二殿下,您现在要去哪里?”
“自是我要去的地方。”
“啊,忘了告诉你。如今的魔界的那些擎城王宫、固城王宫、焱城王宫,哦,还有卞城王宫,都已经成为了天界驻魔族办事处,二殿下非天界之人,进出可能不太方便。”
二殿下保持着润玉那种一脸狼狈却还要把云薯吃出山珍海味来的风度,故作平静地离开了璇玑宫。
屋内隐隐传来了邝露呜呜的哭声。我从窗缝间偷偷张望,只见虚弱疲惫的润玉靠在上元仙子的怀中,声音温柔地宽慰道,“别难过了,我没事。”他被伤痛剥去了冷硬的外壳,内里仍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我驻足片刻,默默转身离开了。
后来我彻底处理完了天魔大战的善后工作。再次回到天界时,润玉坐在九霄云殿的宝座上,神色无悲无喜,就那样孤零零地坐着。
那里也太高、太冷了。
我低下头,看见邝露和魇兽站在殿中。
一切都会有所改变的,我想。
TBC
流水无脑恋爱文,重度ooc,慎入,及时点x。
小学生文笔,接上文。
与其说接上文不如说是为下一个坑做铺垫,慎入慎入。
今日是个好天气,邝露想。
蘸了墨水的狼毫顿在白纸上迟迟未落下,窗外一片晴明,秋风穿堂而过,银杏叶卷着似发焦的枯边,随长风掠过一片点了颜色的巍峨高山,瞧着几只纸鸢在如棉般的云层里浮浮沉沉,墨水终是赶在黄叶前落在纸上晕开,邝露低头瞧了一眼,伸手将纸揉紧丢在地上,趴在案上长叹了一口气...
与其说接上文不如说是为下一个坑做铺垫,慎入慎入。
蘸了墨水的狼毫顿在白纸上迟迟未落下,窗外一片晴明,秋风穿堂而过,银杏叶卷着似发焦的枯边,随长风掠过一片点了颜色的巍峨高山,瞧着几只纸鸢在如棉般的云层里浮浮沉沉,墨水终是赶在黄叶前落在纸上晕开,邝露低头瞧了一眼,伸手将纸揉紧丢在地上,趴在案上长叹了一口气。
银杏叶落了,却无人相陪。
她瞧着外头黄澄澄的一片,又寂寥的叹了一口气。
大半年没见着陛下了。
妖界与鬼界起纠纷,战事一触即发,润玉作为天帝,从中斡旋调和了好些日子,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自上元节后,润玉便常常下凡陪她四处走到,这三千红尘她还未踏遍,便早已处处有他的身影,此番未有他陪在身侧,纵然美景当前,仍觉索然无味。
她不得不承认,她想他了。
起身走到院中瞧着簌簌而落的银杏叶,又仰头看着透过严严实实的黄色叶子打下来的斑驳日光,忽地便想起布星台上一颗颗灿烂又耀眼的星子。凡间自有趣味,可九重天也未必无趣。
她恍惚间想,或许该回去一趟。
而后银杏叶穿过青色流光铺满整片院子。
邝露行至七政殿前,正巧遇着准备上值的卫儿。
“邝露姐姐!”
“陛下可在殿里头?”邝露见着卫儿,连忙开口问道。
卫儿听罢撅了嘴,不满道:“这么久没见,也不见姐姐想念我。”但还是如实地将润玉的情况告知她:“陛下一晚没睡了,一直在批奏折呢。”
“一晚没睡?”邝露皱眉,眼里不由多了几分急切,卫儿见状也不闹了,正了脸色对她道:“邝露姐姐去看看陛下吧,也好劝劝陛下休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邝露眼中担忧越深,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但还是走进大殿前拉住了卫儿,笑着对她道:“等我出来后咱们姐妹俩好好叙一叙。”
“好!”
说罢,便在卫儿兴奋的目光里踏入大殿,熟稔的仿似这五百年只是弹指一挥间,而她从未离开过。
邝露一迈入殿内,便看见润玉正撑着下颌熟睡,心头一紧,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挥了衣袖使殿内驱了几层明亮,又掀开香炉瞧了一眼,心中暗叹分量不对,拎起银匙捞了半勺香粉没入水里,殿内气味便少了几分熏人的浓郁,于空中散成淡然宁神的幽香。
走至案前,抬手探了探茶杯,眉间袭上几分无奈。邝露俯身瞧着润玉眼下一片青黑,连睡梦中眉头也不见松动,不由有些心疼,伸了手想替他抚平眉间沟壑,却又怕扰他清梦,最后只是隔空做了个抹平的动作,这才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这帮仙子做事这般不合他心意,难怪他总是明里暗里说委屈。
他在做什么梦呢?怎地眉头皱这般紧。
那又有什么梦能让他展笑颜呢?
邝露这般想着,不自觉地便对着他的睡颜发了呆。
却突然听他梦中一句呢喃,而后他眉头舒展开来,她却听得红了脸庞。
“露露。”
声音低沉沙哑,缠着眷恋从唇间跃出,带着无尽柔意落在她心上,绕得她骨头都酥麻。
她揉着有些发烫的脸,心里笑道这个人往日倒是‘仙子’、‘邝露’叫个不停,在梦里倒是会叫她小名。
“露露。”还未念叨完,便听他又是一声。
她勾起唇角,伴着他的尾音无声答了一句:“在这呢。”
他却在梦中仿似听到了一般,面上也荡起了笑意,邝露见此便撑着下巴乐呵呵地瞧他笑。
九重天有他在,有爹爹在,有魇兽在,有小姐妹们在,并不比凡间差呢。
五百年的任性,也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邝露执笔,在白纸上落下几个字。
润玉,我等你一同与我画上这个句号。
润玉下凡时,已是深秋。
秋风飒爽,卷着水汽迎面扑来,落在身上是化不去的海腥味。
邝露临礁而立,瞧着汹涌拍来的海浪波澜不惊,一身青衣缀在滔天的一片蓝中自有一派气度,遥遥看去仿似她便是这片海的主宰。
润玉莞尔,踏过海浪踱至她身侧,与她一同望着那片海,笑着打趣道:“仙子如今气势大不相同了。”
“可有丢陛下脸?”海风不安分地将她颊边发丝带起,一双明眸在纷乱中更显清亮。
“可与我并肩。”润玉抬手,将她乱发别至耳后,眉眼温润。
“你那日怎么不叫醒我,明知我想见你。”说着,手指划至她颊边掐她软肉,不轻不重的,颇有抱怨的意味。
他那日醒来时四周皆是邝露气息,急急唤来卫儿,却只得她早已离开的消息。桌上白纸留有她‘保重身体’几个字,润玉长长叹了口气,知她在气自己日夜颠倒,不爱惜身体,却也心疼自己连日疲乏,这才未叫醒自己,随后又思及她此番上界目的,知她也想念着自己,这才心里甜滋滋地不再与底下仙侍计较。
“陛下那日连我在你旁边整理东西都未察觉,想必实在是累着了,邝露心疼,这才未打扰。”
“那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毫无戒心。这才没察觉。”他拉过她的手,紧紧包在掌心。
“那些仙侍做事太不上心了,香添多了不减,茶凉了不换,连陛下累了也没人守着。”邝露拉过他的手臂,述说着这些天憋在心里的不满,他看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在对他撒娇,只觉得在她面前多表现得委屈些似乎也不赖。
“哪是她们不上心,是没你用心。”他低头瞧她扬起的脸庞,心中暖意涌向四肢,眼中柔情更是要人于深谭中溺毙。邝露对上他的眼,捏着他的掌心,弯着眉眼道:“那,邝露回去上值可好?”
润玉听罢满脸讶然,还未开口,便听到邝露的声音夹杂着海风落在自己耳边。
“陛下,这三千红尘我虽还未踏遍,但却也甚是满足了。”
“邝露想回去了。”
他紧紧盯着她,心中雀跃一点一点爬上眉角,眼中似附了身后海浪一片汹涌,叫嚣着要将她卷入自己心间。
“但在回去之前,邝露有一事想向陛下问个清楚明白。”
“但说无妨。”他拢着她的发,拉过她的手揉在胸前,笑意盎然。
邝露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却还是迎着他的目光,在翻腾的泡沫里将她介怀了五百年的事缓缓说出。
“陛下是从历劫之后对邝露态度有所改变,可邝露不明白,明明历劫时陛下对我并无感情,为何归位后却开始有了变化。”
润玉听罢未曾开口,只是拉着她的手紧了又紧,耳边海潮呼啸,却衬得他一声无奈苦笑无比清晰。
“你果真没去看过我后来的日子。”
邝露心口随之一颤,思绪卷着潮声拍向五百年前,那夜从火光中殒命回到寂静的璇玑宫时,脑海里浮浮沉沉皆是过往二十年的回忆,她想着与她朝夕相伴的小皇子,想着灵动惊艳的小郡主,想着满手鲜血的自己,眼泪忽地便从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无力与绝望顿时将她淹没。
她清楚记得那小郡主的容颜,与水神仙上无半分相似,也记得她娇蛮性情与水神仙上相差甚远,可她的殿下仍旧会不在意她的陪伴,一眼便爱上那个明艳的姑娘。
她侧过身子将脸埋于枕间,从低声抽泣到嚎啕大哭。
原来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后来呢?后来她颓废了一夜,第二日醒来仍是九重天身居要职的上元仙子,那段劫数她封在了心底,不敢再碰触。
润玉见她陷入回忆,眼眶在过往里渐渐被染红,不由抬手抚上她脸颊,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那时不爱你呢?”
邝露眼泪忽地落下,但润玉仍旧隔着她眼中朦胧看出她的震惊与不解,只是无奈地继续道:“再退一步讲,明明是你的劫数,你觉得,我为何要与你同去?”
“邝露,我的爱意有迹可循,只是那时连我自己都未曾明白我的心意。”
“而凡间的我,破除迷障,抛却过往,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从头到尾,皇子润玉爱的都是隐卫邝露。”
“当时局势艰难,我总怕给了你一个虚假的承诺。况且我当时还以为,你爱着墨云。”
“但你却走了五百年,直至现在。”
邝露覆上他的手,眷恋地在他手心蹭了蹭:“陛下后来对我改了态度,我还以为陛下是见了妖君觉得对过往有愧。我怕陛下对我的好都是源于愧疚,在我看来,爱便是爱,若是因愧疚得来的好,那不如不要。”
“那如今你可懂我心意?”他一字一句低低落下,双眼紧紧盯着他,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失意或伤心。
邝露听罢弯了眉眼,眸子里盛满的泪水霎时化为喜悦落在他指尖:“其实很久前就懂了,只是陛下未点破,便总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不敢多想。我只是一直在等,等陛下来找我。”
“直到如今,邝露也仍觉与陛下的关系不够坦荡,邝露等不到陛下一句话,才想斗胆问上一问。”
她落在他身上的希冀与紧张让他心底的无奈与欢悦齐齐爆发,困成一团将他包裹起来,情感与理智相互争夺着,叫嚣着要抢去他的话语权。
“我以为我已经将自己的爱意表现得很清楚了。”
只是一句话,他的克制却成了她的困扰,他们之间的阻挠。
“我等了陛下五百年。”
“是你逃了五百年。”
“你并未召我回去。”
“我知道你想看遍三千红尘。”
邝露皱紧了眉,抿着嘴角不再说话,润玉见她这般便知她是委屈上了,连对他的称呼都从‘陛下’变成了‘你’,虽觉得她这模样有趣生动得紧,却也知此时不是逗她的时候,软着嗓子向她讨饶:“好,是我的错。”说着也学着她的委屈,一句话落下似受了多大的难,听得邝露不由心软:“可我百般暗示,你都不肯应我,我怕召你回去,你会怨我。”
“我只不过是要你一句话...”她嘟嘟囔囔,“那上回怎地就明示了...明示了还是没有一句话...”
润玉一噎,他总不能说上回他实在是受了那战神跟肉球皇帝的刺激,危机感如一盆冷水从头到尾给他浇了个遍,又恰逢上元节,过往那些甜的、暖的、苦的、难的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情感越过理智冲上天灵盖,那日所行之事全凭一股真性情,事后想来,只觉他当时真像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所幸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完满。
“邝露,一句话并不难开口,但我总怕一旦越过这一步,我的不堪与占有欲会把你吓走,一旦彻底拥有你,我便不会再想放你走了。”他将她的手紧紧扣在胸前,那般用力,似在害怕他这一句话说出口她就会化成一缕青烟离他而去,届时,巨龙长啸,翻江倒海。
“陛下什么样子邝露没见过。”她莞尔一笑,抬手将眼角折射出他害怕与惘然的泪珠尽数抹去,“我现在可是要回去了,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讲与我听。”
她娇嗔着,一颦一笑尽是他少见的小女儿姿态,娇俏灵动地抹去他所有的沉郁与卑微,在他心上点开一簇又一簇的烈焰花,那明亮抹去盘踞在他心底的阴暗,化为柔软的光,在空中聚成一尾水龙,鳞片熠熠,团在一处接住一颗落下来的清露,仔细地、郑重地护了起来。
“你可悔不了了。”他低下头靠近她,轻轻浅浅地在她嘴边印下一吻,细细地讲出这句话时,语气温软得似要将她融化。
“我本就没打算后悔。”说着,学着他的模样,踮起脚尖鲁莽地与他双唇相贴,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只余一方池水荡漾出她的羞涩与拘束。
润玉长臂一捞,将羞得打算溜走的露珠揽入怀中,另一手扶住她的头发按向自己,唇齿相交之际,邝露听见一句清晰的表白,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将他满腔爱意讲得明明白白。
“我爱你,邝露。”
如大漠踱了日光的金沙撒入碧海,撤去海底晦暗,上卷着在海面上开出一朵花,金光炸开时,连海沫都波光粼粼地映出他们许久前的向往。
“大漠与海我都陪你瞧过了。”海浪覆没好几回合,润玉这才依依不舍离开那饱满的双唇,只见邝露早已满脸绯红,他见此心下更是欢喜得紧,只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与他骨血相融,这样他就再不会在这般亲密时,还那样想她。
“现在可要随我回去?天后娘娘。”他到底舍不得离开她半寸,抵着她的额头眼神似被情爱炼化的绳索,一触着就被它缚住,让她险些被丢盔卸甲,着了他的道。
这厮好生狡猾。
挖了两个坑等着她跳。
邝露心里哼唧着。
——我想去看大漠与海。
——你想离开?
——我只是想去看大漠与海。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陪你去看。
——邝露只想与相爱的人一同去看。
“我何时答应嫁你了?”邝露暂且按下陈年往事不提,提了他的一个陷阱反来与他算账。“我可是听说了,那战神找上你向我求亲呢,你怎地两眼一抹当没发生过?”
润玉一愣,不由想起当时在场的第三个人,磨了磨后牙槽:“卫儿与你讲的?”
“你要是敢罚卫儿,我就不回去了。”邝露见他这模样,便知他在打坏心思,连忙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却见他抚着自己的肩歪着脑袋,嘴角挂着一抹促狭的笑,颇为意气风发。
“你现在倒是敢跟我这般讲话。”
邝露被他一噎,愣愣地眨了眨眼,随后脸上升温,见他笑意越浓,不由有些气恼:“陛下不要转移话题!”
他却笑得更加开怀,抬手揉着她两颊,爽朗道:“好,不罚她。”
“那战神求娶的是太巳府邝露,可小仙不同,小仙求娶太巳府邝露与上元仙子邝露。不知仙子,可否答应?”
他长身玉立,一席话不复之前的小心翼翼,与心上人求亲,清风朗月只因他的姑娘只会属于他。
“且容我想想。”她心中欢喜,瞧着万物都不如他温润笑意来得璀璨夺目,可即便心中喜鹊齐齐飞上枝头歌声遍野,面上却还是端着不肯显山露水,只为了再逗他一番。
“思来想去,”她在他一双柔目注视下故作思索,到底也丢了那千百年的沉着,终是沉不住气地笑出声:“好似你长得更为俊朗,选你好了。”
话一落,便被润玉拥入怀,她听得他笑声在她耳边低低落下,似掠来一世春风,灌满她一颗心。
“你可知你这副模样,有多可爱?”他在她细柔脖颈间蹭了蹭,喟叹一句:“露露,你以前在府中,在太巳仙人面前,便是这副模样的吗?”
“你刚来我璇玑宫时那般伶牙俐齿,我便知你该是个娇俏的姑娘,后来在我这压了那么久的性子,我才后知后觉发现,你那般了解我,可我从未了解过真正的你。”
“你可知道,我总是在羡慕太巳,羡慕他可随意叫你小名,随处便可见你真性子。”
他轻笑着,带着些许无奈。
却见邝露听罢从他怀中退出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而后‘噗嗤’一声笑开,发间小鱼吊坠随着她的轻颤与露珠相撞,和着浪声极为悦耳,润玉却只听得她一句揶揄:“陛下原是想当我爹爹。”
邝露笑声未止,却见他勾起手指轻刮了下她鼻尖:“我只想当你夫君。”
“我现在可算是见全了你的真性子?”
“我可有很多坏毛病,小时候我爹看见我就头疼呢。”
“那小仙可拭目以待。”他向她拱了拱手,又惹来她一阵清脆的笑。
“可要随我回去了?”待她笑罢,润玉向她伸出手,目光切切。
邝露将手放在他掌心,却并未答应,有些不甘心道:“这海还未看遍。”
“我们是踏过大漠的,难不成在这处反而要临渊羡鱼吗?”龙与露珠皆为水系,可一步一步踏过相克的人间火炉,却要在此驻足远眺,着实让她有些意难平。
“海底昏暗幽深,并非观景的好去处。”润玉有些不赞同,“海中心海浪凶猛,稍有不慎便会被卷了去,平白增些危险,也不大可。”
邝露叹了口气:“那...回去吧。”
润玉侧目看她,见她笼了一层憾意,有些不忍,手指轻捻,心下有了主意,说出口却有些忐忑。
“还有一法。”
“嗯?”
只见眼前银光乍现,一声龙吟自耳边响起,银白长须掠过她长发转瞬钻入云间,云层间鳞片熠熠,银白应龙长翼一挥,自云间探入海底,海面霎时波涛翻涌,而她对着碧海,似将世间万物踩在脚下,耳边只剩自己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声。天上地下,只有这呼风唤雨的应龙是她的心尖宝,一旦有过一场惊鸿相见,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应龙从海底跃出,带着磅礴水汽探着头停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喘息着,生怕一个用力便将她吓跑了去。却见她眼里闪着细碎光芒,伸出手穿过水雾落在他眼下鳞片,似抚摸着他的脸,又似落在他心上,安抚着他那颗不安的心。
“真好看。”
这三个字如调动灵力的咒令,应龙一声低啸,周身蔼蔼银光喷薄而出,瞬间就将整片海笼了起来,海浪于其中摈去汹涌,化为平静,整片碧海都承载着他的欢欣与柔情。
她轻柔笑开,眼里映出层层银白鳞片折射出的光,视线落在他仍携着水珠的璀璨长尾,熟悉感席上心头,心里顿时软成一滩水,刚伸出手想触碰,那龙尾便绕到她指尖,她轻轻一触,层层水珠便如雨般落下,将她迎面打湿。
“邝露,来。”
温润嗓音在头顶响起,邝露抬头去看,只见润玉分了几分灵力化为人形,俯身向她伸出手,眼底是寻不到尽头的缠绵爱意。
邝露勾起唇搭上他的手,跃上龙身时,听到他靠近自己耳语:“我带你看海。”
说罢,银龙吐雾,一跃千里,四海云水四起,龙吟响彻天际。
应龙如海上雷鞭,笼着灵力探过无边碧海一寸又一寸,千层浪随长尾掠过激起,溅在青衣仙子伸出的素手中,她手如船桨,没入海中由浅及深,碧波爬过她手上脉络,大半个海在她手上一一过遍。
“可还满意?”润玉揽紧怀中青衣仙子,垂眸瞧她被水汽润得湿漉漉的眼,噙着笑问道。
“陛下这般有心,邝露再说不,可就是不知足了。”邝露收回手,抬头对上他的眼,眉眼间皆是化不去的雀跃。
“你大可再向我要上许多。”他下颚抵在她发间,叹息着讲上一句句心里话。
“嗯...那我再向陛下讨要一个答案。”
“当年我想离开,陛下不肯放我走,但五百年前您却答应得很干脆,这是为何?”邝露终于翻出他之前挖的坑来还他,不过虽说是算账,邝露对他五百年前的态度也确实是不明白。如果说凡间他不肯放自己走是因为对她有情,那么五百年前他过了那段冷淡劲后便对自己热切了起来的那会,按理说应该也是对自己有心思的,那又为何在她想躲避她以为的因愧疚得来的好时,他却一口应了她的逃避,之后又三番四次地下凡寻她,这番反反复复,着实让她捉摸不透。
“当年我怎么肯放你走。”他长叹一声:“当时我以为你心中无我,即便你与墨云再无可能,却仍旧念着他,邝露,我自认在你的事情上心胸狭窄,我做不到放你走。”
“可是邝露,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若当初我肯狠心让你离开,你断然不会...”
“陛下忘了,那是邝露的劫数,即便当时离开,那劫难依旧会应在我头上。”邝露握紧他的手,将他未说完的话拢入心里,他满脸悲戚,她知道,时至今日,那依然是他心里头的结。
“天帝气运,足以更改上神历劫命数。陪你一同历劫,本就是怕这上神劫难添了妖君命格过于霸道让你承受不住,你可知我每日都在庆幸,庆幸我当时未有半分犹豫就陪你下了界,无形中替你改去许多命数。”
“若真是如此,依陛下所言,便是知晓我原本的劫难?”她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这才低声询问。直觉告诉她,那么多年他对妖君墨云的忌惮,对那时日不长的历劫的耿耿于怀,对她这五百年不情不愿的放手,都源于这场他不曾开口的,原来的劫难。
只见润玉眼底暗流涌动,眼角随着他的沉默而被染红,邝露感觉到他的掌心有些湿濡,他似乎在回忆一件极其痛苦的往事,她想开口安慰上一两句,却被他那长久绝望的回忆隔了开来,她是阵中人,却不受阵之苦。
“那日叔父寿宴见过墨云后,我回去做了一个梦。”润玉终究低沉开口,声音灌入海风中似困于海底三千尺的囚龙发出的哀鸣。
天帝除开所思所见梦,偶尔天道所顾点开一个梦,若非预知未来,便是殒灭了的过往,润玉那日所梦,正是邝露原先的劫数。
“梦里所见,其实与原先的劫难大致相同。只是你所侍奉的君主不再是我,并且...你与墨云相爱。”
那真是一场滔天的劫难。
君主弃之,爱人杀之,滔天火光下,才知灭门惨案皆为主上与爱人手笔。她拖着满背的箭去到墨云面前,一声声诘问血泪俱下,终是笑道此生不过笑话一场,而后那柄刺入墨云肩膀的剑转瞬没入自己胸口,隐卫邝露身死,上元仙子从此湮灭于天地之间,天帝一声龙啸山崩地裂,六界大雨连下数年,尸骨千里,鬼魂遍地,滔天的悲伤没过六界每一寸土地,阵阵哀鸣化成一声凄厉喊叫:“够了!”
天帝梦醒,满面泪痕。
云间的仙子似接下了那场未流完的泪,泪珠一颗接着一颗,那场绝望如迎面泼来,混着密密麻麻的刺往她身上落,痛得她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瑟缩起来。润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苦,邝露告诉自己,只是海风太涩太猛,才将人刮得这么难过。这绝望终会在天光云影中被洗去,不会发生的过往已葬在梦中,他们未来还有许多的好日子。
天龙在海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偶尔撒下的日光在水汽中蒸发,涅槃成金灿灿的夕晖,一轮圆日于西边缓缓沉入海中,来不及收进海中的余晖为盘旋在海面上的银龙踱上一层金光,一时金白相缠,举世无双。
“露露,可还有要问的?”待两人都抹去心中滞涩,润玉这才为她抹净泪痕,和煦问道。
邝露摇了摇头,心中疑问已被他一一解开,她再无有一刻像这般释然。
皇子润玉爱着隐卫邝露,天帝疏远放手只因情重,忌惮隐瞒只为保护,原来辗转反侧的伤情皆是白费,五百年前五百年后,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人。
“回去吧,陛下。”
润玉听罢笑开,眼里纳进还未退下的金光,邝露对上他眼里灿烂的笑意,双手环住他的腰,仰面接住他落在自己鼻尖的吻,听见他薄唇下移吐纳间的一句话。
“可该改口了。”
她笑开,与他气息交缠。
我爱你,润玉,夫君。
END
>原作背景,互知身份,某次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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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凭借记忆和良好的夜视能力,于黑暗中转动钥匙推开家门。家门外他做的标记还在,证明今天没有危险发生。
客厅里也是昏暗的,只有月光斜斜地涂了一小片银白。他放东西的动作很轻,或许比追踪目标时还要轻。他身后最暗的沙发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和掩在喉咙里的哈欠。
Goodevening,mybloodrose.
劳埃德没有说话,这几声通常不代表约尔醒了。她需要一般人的睡眠时长,但自从他们坦白背后所隐藏的部分真相,约尔对等他回来就特别执着。
凭事实而论,他......
凭事实而论,他们还是各干各的,这个家还是半真半假。
间谍与杀手不干涉对方的领域。很好理解他们为什么选择暂时将一切维持“原样”,气球膨胀得太大,自然谁都不敢戳破。“黄昏”或“荆棘公主”出现在对方的任务现场,怎么跟“WISE”和“花园”解释。
在为最稳妥的方案做好准备之前,能拖一天是一天。
God,所以他们还合起伙来骗这个国家的密警。这可是弥天大谎了。
他问过她的选择,她说,我不想让至亲面对这些……即使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已经长大。
黄昏很认可这个决定,虽然他有他的考量:比起说人经不起考验,不如别去考验。无意冒犯,他得怀疑一切。干他们这一行的就是这样,当你试图把问题想简单了,现实就会毫不留情地甩你一耳光。
当劳埃德要像往常那样把约尔抱回房间时,窝在沙发里的女人撑起身,径直朝他走过来,给了他一个近乎跌落的拥抱。后背的衣料被攥紧,躯体间的空气完全抽走,他想问些什么,但第一件事是得收拢手臂回应。
感觉到腰际的手臂将自己环住,约尔的颤抖稍微平复了些。没错,颤抖。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劳埃德条件反射地飞速分析:初夏时分,太阳落山后气温确实低些,他也知道她看着百病不侵其实怕冷,但不至于发抖吧?
约尔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贴着她丈夫的胸膛小幅度地摇头,“没有,就是困了。”说着将自己的重量放心地又卸过去一点,即使她知道现在更需要休息的是他。
呼吸、心跳、体温,还有什么能证明你确实还在我身边?
他尚没来得及摘下手套,只得掌心向外用手臂轻轻摩挲她纤细的腰肢,深黑的发尾扫着他的小臂,他低声道:“困了就去睡吧,不用每次都等我。”
她当然不觉得冷,是害怕,她好久好久都没害怕过了,但她敖了半宿,有话一定要说出口。
“I’msoscared……Loid.”
约尔抬起头,月光刚好覆在她脸上,暗红的双瞳蒙着一层水雾,劳埃德宁愿相信只是她刚刚打的哈欠。
像晨露在玫瑰花瓣上滚了几个来回那样,约尔眼角的泪慢慢匀散了,殷红从她眼中染到脸颊。
“我也是会害怕的,我怕你回不来、或者不再回来,我怕你死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或者这个人是我,我怕自己成为你无数个任务的其中之一,我怕这只是我短暂的掩人耳目的借口,我怕失去你,我怕失去我们的家。”
“你不会害怕吗?”
原来身涉险境的不止有她,原来跳进深渊的不止有她,原来隐藏伤口的不止有她。
男人的嘴角没有牵动,但他湛蓝的眼底有笑意,他无声地收紧了些手臂,很郑重地回答他的妻子:“我不害怕。约尔,”他很想亲吻那片殷红,得先把话说完,“不用害怕,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会回到我身边,不会让我失去你,正如我不会让你失去我。”
她可以相信吗?她向来是相信的。
There'satruthinyoureyessayingyou'llneverleaveme.
生活如同摆在桌边的玻璃罐子,美丽,又脆弱。
他们阴差阳错稳住了这个岌岌可危的玻璃罐子,又要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地震。也许正常情况他们应该打一架,拼个你死我活,迎着长刺和枪口质问对方为什么谎话连篇,一意孤行。
事实就是他们没有你不够关心我、你的朋友不接纳我、或者家具该用什么颜色之类普通伴侣能吵架的话题,以至于撕开完美表象后的一地狼藉都没法让他们先掏出怒火争个对错。希望、或者根本不希望在对方眼中看见的东西:恐惧、厌恶、憎恨,一点也找不见,松了一口气后则要面对新的问题。
Youdidn’tlietome,justforget.
“你没有骗我,你只是忘了告诉我。”
沉重到她以为要把这个家压垮的真相,被他轻轻一句话接过去了。
“劳埃德先生果然是我遇到的最温柔的人。”她不记得她说这话时哭没哭。
对成为过无数种身份见证过无数种人生的特工来说,顺着“动荡社会中幼年丧亲的姐弟相依为命”推测出她为什么走在如今的道路上,太容易了。可在他的数个设想中,没有一个指向所谓的“happyending”。
啊啊,双手沾满鲜血之后还想活在光里,他在编什么童话故事呢。
现在人们说,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值得为它奋斗。他受到的教育让他只同意后半句。但是,但是,但是她真的在为前半句而战。她不是为了被奉为伟大的人才去战斗,应该也当了很多次利益博弈的刀,不干净也不光彩,她为了爱去做肮脏的工作,这么真诚的理由,可惜没人会信。
你的故事太长,没有人耐得下心听。枪指着我的脑袋,说下辈子就太可笑。
“Now,wouldyouwanttohelpme”
厨房,依然未开灯。
劳埃德将约尔圈在怀里,下颌抵着她肩膀看她慢慢摘掉他的手套,放在一边,小声哈欠,卷起他的衬衫袖子,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流过皮肤纹理滴落指间。约尔垂着眼睛,大概因为身体每一处都极困倦,慢悠悠地拿过肥皂给他们两人的手打上泡沫。
“阿尼亚小姐最近很努力呢,为了期末考。”
“确实,考完了给她做一桌爱吃的,再出去短途旅行一回。”
“好呀,很期待。”
肥皂香气里掺杂的,熟悉的是血腥味不熟悉的是硝烟味,这么久以来她无意中帮他洗掉了太多次衣服上的硝烟反应,多数时候刺鼻的消毒水味会盖过所有,毕竟是他故意喷上去的。
约尔想起他告诉她的那个信仰,是那么干净纯粹,不应该拉低到某种好让人们点头的范围。走到她身边之前他放弃了多少?她好希望他得偿所愿,但向来心直口快的她却没说什么一定能建立那样的世界。他的愿望太无私,这往往证明一个人无可救药地自私,偏执地相信可以医好人心。
她的手引着水流在他指间穿行,带走所有被隔绝在家门外的东西。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
在装模作样的约会,空悬掌心距离微妙;在极尽奢华的晚宴,华尔兹的旋转里不自觉握紧;在寂静无声的雨夜,各怀心事贪恋温暖;在旖旎暧昧的暗室,十指相扣掌纹相契。
劳埃德一直能感觉到约尔左小臂上一条结痂的伤疤蹭过他的皮肤,像在办公室不慎被铅笔划了一道细长的印子,但他们对伤了她的东西有多危险心知肚明。
约尔拽下毛巾吸附两人手上挂着的水珠,还不及放下,劳埃德从她手里抽回抱住她的腰就把她举到了大理石台面上。仍然带着水汽的、温热的掌心隔着柔软的棉布睡裙握着她腰侧拉近,给大理石的凉意激得清醒了些的大脑很快又因为吻而混沌。
他拉起她不知所措的手搭到自己肩上,指腹划过那条细得很快可以忽略不计的伤疤。某些他浅眠的夜晚,在沉睡的世界中看向枕边人,清澈的月光盖在她裸露的肩膀上,他伸出手去指尖接触到银白,没有太阳温暖,却能让他暂时放下顾虑。
气息交换仍在继续,约尔抵着劳埃德的额头勉力喘气,把刚刚被掠走的空气重新吸进身体,于是扑满她鼻腔的全是属于对方的气息,木质的、还有墨水和子弹的味道。
她终于能组织出词汇:“怎么突然……”
劳埃德有时惊异于约尔能显得自己很弱小,这个词跟她可完全不搭边。于是他轻吻她的眼睛,以他之前就打算的方式。
“Becauseyoureyestellme‘kissme,pleace’.”
劳埃德的声线比平时更低沉,些微沙哑,顺着呼出的气息一个词一个词地拂过她的脖颈。
我背对着你你哪看得见我的眼睛,她又困又缺氧又不擅争辩,想不到这一点的。
“我好困。”
“睡吧。”
他抱着妻子走回卧室的几步间,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照理说种种一厢情愿早该被按进绞肉机里粉碎,
你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对抗世事洪流吧?
如果她偏不认输呢?
如果他偏要赢呢?
Youmademewhole.
———Fin———
>昏哥父亲节快乐
不定增补,列出标题的点开合集都有
>此处的局面很绕口:大约三年,阿尼亚知道他们彼此知道另一个身份,但是他们不知道阿尼亚知道,阿尼亚还是不敢让他们知道她知道,她相信爸妈所以她需要合适的机会让他们知道她知道。
邦德:汪呜~~~~
>探戈舞是形体艺术,其绝妙的动态用画或许可以定格某个暗流涌动的片刻,但要用文字,确实隔着可悲的厚障壁(……)我就是随心情又执着而已,既然探戈可以表达某种故事感,营造出那个故事是否就可以表现探戈呢
所以……你在《午夜探戈》中看见他们的舞步了吗
>别跟我要车,会扔笔
生贺文
希望他们今后可以长长久久不再分离,也祝愿我们能和顺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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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数万年天界又迎来了一桩喜事,那位曾痴恋于天帝的上元仙子,终于是要嫁人了,婚事是天帝陛下指得,是妖界的君上,也算是上元仙子的发小,两人从小便有着深厚情谊,但妖君因为某些原因迟迟不肯提亲,天帝这一举,算得上成人之美。
邝露端着茶走进了璇玑宫内,润玉还未就寝,各色的澄心堂纸铺了满桌,他就着微弱的灯光挑选着喜帖的颜色。
“陛下,休息...
“陛下,休息一会儿吧。”她走上前轻声劝慰着。
见她向他走来,润玉清俊的面容揉进了一抹温柔,“来。”他向她招手,施术将房里的灯点亮了些,“可有喜欢的颜色?”
“陛下决定就好。”邝露倒了杯茶,递到了他的身边。
润玉接过茶,眉梢扬起一抹弧度,轻尝了一口,“这终究是你的婚宴,要上些心了。”
“是。”她的发丝柔顺的从肩头垂下,说着顺从的话,面上却有点心不在焉。
见她如此,润玉微微叹了口气,他刚想开口,却见她又端着小食,言笑晏晏,“陛下,不尝尝吗?”
他想说的话,止在了嘴边,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再耳后,沉默片刻道,“你与萧祁从小便认识,他一定会好好待你,此去后,要珍重啊。”
他指腹还带着一丝温温的暖意,邝露眼角微红,强行咽下了喉头的哽咽,不愿多说,指着桌上的纸张,道,“就这淡白色吧。”
“好。”他收回手,点点头,复又开口,“那喜帖我帮你书写?”
“那甚好,这些琐事我不擅长。”
润玉提笔,一字一句写得认真,只是到最后停顿了一下,“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再去取点糕点。”
邝露离开后,他将刚书写好的喜帖收好,贴身放着。等邝露回来,他已经弄好了所有,他放下笔,询问着,“可还有要宴请的人?”
邝露扫了一眼,摇头,“没有了。”
“好。”他的话,她从不会反驳,以至于他让她嫁人,她也能轻轻松松的去,想来这辈子除却强留他身边,她从未驳过他的意。
两人并肩走着,屋外的夜色很好,自从魇兽修炼出了人形,挂星的职务便交由了它,她抬眸望星,似乎还记得布星台上他孤清的身影,如今她这一去,魇兽夜里又不能常伴于他身边,他终究还是一个人。
“不必忧心,纵然你不在了,这璇玑宫里还有其余得力的仙侍。”
他总是能洞悉她心里的每一寸想法,邝露笑笑,挥袖间,一个星子自她手中升起,“那……这一颗便当作是陛下赐婚的回礼吧。”
润玉望着那微闪的星光,红了眼,“也好。”
她终是挂念着他。
润玉替邝露安排了婚事,接下来的事,他几乎是亲力亲为,仿佛下一场婚宴的主角便是他,喜服的样式推翻了天界一贯的风格,选制了红色,当邝露穿上时,他眼里似乎闪着亮光,“很好看。”
他说着与往昔不一样的话,由衷的夸赞道。
邝露笑了,未施脂粉却令他舍不得移开眼,他明白,年少时无心的话却最是伤人,那以后她几乎不再穿红色的衣裙,在他面前总是婉婉天水蓝,可是哪个姑娘家不喜欢艳丽的服饰,她却总是迁就着他。
他替她制了很多衣裙,也连做了很多配饰,恨不得将一切珍宝全数奉献在她眼前,邝露笑他大题小做,他拿起一根步摇插入她的发间,“你是我亲封的上元仙子,这些东西都担得起。”
“那我就多谢陛下的好意了。”她没有推辞,更是笑着摸了摸他替她戴上的步摇。或许有些事不需要点明,心意总是点到为止。
邝露嫁人的那天,天帝亲自送行,喜宴间,他坐在角落里,无人与他对桌,他喝着寡淡的酒,似乎染上了一丝醉意,指尖微扬,也不知哪里来的风,掀起了新娘的盖头,盖头下的新娘擦着胭脂,唇上点了嫣红,竟是如此惊艳。
他换了个坐姿,惬意的欣赏着他的仙子,只愿往后岁岁平乐,你我……还有再会之期。
再会?
年轻的天帝眼里浮起一丝淡嘲,似嘲笑着命运更似嘲笑自己,但这暗潮汹涌下竟是带着些许不甘与恼恨。
但愿吧。
回天界的路上,魇兽揪着自己的鹿角,硬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陛下为何放仙子离开?你明明梦里……”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润玉按住了脑袋,“你还小,有些事情或许不明白。”
谁知魇兽瘪着嘴,身体微微抖着,故作坚强的道,“陛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仙子是愿意的。”
“可是我不愿意啊。”润玉凝着专属于他的星星,“魇兽,我活不长了,我不放心她,我的仙子一直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像她那样的人,这一生都不应该存有波折,可她却偏偏遇上了我。”他神情微恍,透光那星子的微微光亮,感受到了点滴温热,“遇上我便是一道折,我得尽力去把这道折抚平,还她平稳一生。”
“可是……可是仙子心里有你。”
“她那么聪明会勘破的。”
魇兽困惑了,他虽已上万岁却仍是不懂情爱,它私以为陛下会与仙子纠缠一生,然,陛下却是先行退场。
润玉也不会告诉他,这世间上情爱虽有太多的痴缠怨恨但总有一个相通的点,便是盼望她好。
他希望她一生长乐。
“他走了吗?”庭院中,穿着喜服的邝露卸下了凤冠,那一头青丝在月光下格外柔顺。
萧祁拿着酒坛走到她的身边,抛了过去,“不想回去了?”
邝露仰头喝了一口,摇了摇头,“他会担心的。”她眼中隐有水光,对着萧祁缓缓一笑,“还得谢你与我演着一出戏。”
“你我从小情谊深厚,不必为此事向我道谢。”
“只是邝露,你不会后悔吗?”
3.
上元仙子嫁后的一月,天帝仙逝在璇玑宫内,他手里握着一颗用幻术做得星石,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似乎在梦里见到了这一生最美好的光景。
只是在这事过后的一年,妖君与妖后和离,天帝将上元仙子迎了回来,列为上神。
邝露走进先贤殿,在一众牌位前寻到了润玉,他的灵位前放着她曾幻出的星石,星石下压着一张喜帖,她抿在唇边的笑倏地顿住,颤抖的抚上那颗石头,她拾起那张喜帖打开一看,喜帖上新郎那一块赫然写着是他的名字,她失笑出声,随即将星子抛上天,再让它点亮整片夜空。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邝露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许多人,她不曾因为润玉的离去而变得伤怀,而是将她与润玉这些年的遗憾填了个满。
走走停停间,倒也是轻松自在。她不知是否还能遇见,但人总归有个期盼,以前她盼着他回头,如今只是想再见一面。
后来,她游历某地时,莫名被一山野精灵跟上,她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贪她身上灵力,却在回头时,见他头上是莹白的龙角,霎时晃神。
精灵歪着脑袋,“姐姐,我见你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正愣住的姑娘微微哆嗦,千年来隐忍着的情绪,瞬间崩塌,既哭又笑,她蹲下身,抬手抚上精灵灰不溜秋的小脸,替他擦拭着灰渍,“好久不见。”
天上遮月堵星的云慢悠悠的散开,少年的眸子很亮,见天上星时,欢欣雀跃,“姐姐,你看,那是我的星星,你觉得它好看吗?”
邝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泪珠还挂在睫羽上,朝他递出一颗饴糖,缓缓一笑,“好看。”
“在想些什么?”邝露坐在窗前,腿脚被龙尾缠住,她神情微恍,抚摸着腿上的尾巴,银色的鳞片有些割人,那头的人被她撩拨得不行,卷着龙尾将她带到了怀里。
邝露趴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他的胸膛。
他低头吻着她的发顶,哑声带笑,“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
“在想以前。”
润玉眸光微黯,叹了口气,“等着的那些年很苦吧?”
“不算苦。”她抬头,莹莹的眸光似有暖意闪烁,“还能遇见陛下,便是有幸。”
润玉低头蹭着她的鼻尖,将她搂抱在怀,一声喟叹,“我已不再是你的陛下,你也不必用敬称,唤我一句阿玉即可。”
“阿玉。”她轻声唤了一句,润玉却被她这一句填得满满的,他低头复而深吻,“这一世,我便不会再将你让与别人,你都不知,你嫁人那天那么好看,我是真嫉妒呢。”
邝露咬着他的唇瓣,轻轻摩擦着,“阿玉不必介怀,我知阿玉想法,我心只系于你,何况我和阿玉当初已是成婚。”
润玉微怔,耳朵微微发红,“你发现了?”
“我就想留个念想。”
瞅着他神情不自在的模样,邝露喜爱得紧,“我倒以为你真是如此大方,想不到还有这一招?阿玉,你的小伎俩还有多少?”
润玉的脸色越发红,染得脖子根都变了色,他咬着唇,佯装生气的捂着她的嘴,“不准说了。”
“我偏说!”
“你……”他气呼呼的将她压倒在身下,用实际行动堵住了她的嘴。
窗外,那颗用幻术做得星星还在闪着亮,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颗星星属于你,只要你相信,它的星光会引领你找到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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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那场婚礼就是我自己亲力亲为,自己给自己打造的。
萧祁:我就知道你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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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蓝】红玫瑰在冷焰的包围中枯萎成灰|暗黑病娇向
疯批病娇林站长×妖娆妩媚蓝小姐,又名《蓝海王的二次翻车记》,《以柔克刚——论反攻略的技巧》,《老公发现我不想怀二胎怎么破》
不愧是温柔乡解语花,林站长差点就被反攻略了,这一次翻车后果很严重,蓝小姐哭唧唧咳咳咳后续就是子璐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妈妈,直到他多了弟弟妹妹……
林站长还能怎么办呢,谁叫他那么爱,打骂是不可能的,只能惩罚蓝小姐一辈子被捆在他身边啦
咳咳咳~小车怡情,低调
(戏精龙x木头露)抽风沙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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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在魔界依靠卞城王鎏英等人支持,成了魔尊。锦觅就开始追更魔界盗版漫画,画得亲妈都认不得,她也饥不择食。
邝露禀告我,锦觅数次溜出天界去魔界。我说让她去!自己找虐!自作自受!寻死觅活!拦着她做什么?
果不其然,某日她又哭唧唧的回来说,旭凤和穗禾要成婚了,伤心欲绝。
我一听拍手叫好!不引吭高歌一曲“好日子”都不足以表达我的雀跃!
“下月十五,春日的第一朵花就要盛开,的确是成亲的好日子!”
哈哈哈!!旭凤穗禾你们尽管洞房花烛!尽管荡起爱的双桨!给我彻彻底底痛痛快快的虐虐这个婆娘!
这货竟说,“那...
这货竟说,“那我们成婚吧!”
“你说什么?!”我猛地回头,以为自己耳聋了!
你在开玩笑吗!!老子放着光芒四射的小露珠不要,和你这个身心残缺的疯娘们成婚??
我当时就准备一掌下去,送她一剂真实的吐血加晕倒。
转念一想,成婚??可以!!!
我天界确实缺一个天后,不过新娘子必须是太巳府的大小姐!天界的上元仙子!我润玉挚爱的小露珠!你这婆娘还是去忘川泡硫酸澡吧!
邝露进来奉茶,我故意轻捻两指,不着力道,摔碎了茶杯。她连忙跪下,“陛下恕罪!我大意了……”
我温柔的扶起她,先给她卖个关子,逗逗她,我要成婚了!嘿嘿……
“那……恭喜陛下了!”她错愕的眨眨眼,淡淡的笑,“不知婚期订在何时?要不我来替陛下准备吧!”
怎么这么平静?邝露你真是块木头!
新娘子好好休息,不必劳累,嘻嘻……
“陛下还是殿下时就有此愿,如今得偿所愿,邝露也高兴啊,还想跟着陛下沾沾喜气呢!”
说得好!娶你就是我的夙愿!喜气让你沾个够!
“好!就依你!”
我歪着头看她,笑得很开怀。按照你的喜好去准备我们的婚礼吧,我的新娘子!
她收拾碎瓷出去了,还割破了手指。这是露珠子第一次流血,我心疼不已。
相比锦觅,被天后打伤,被旭凤打伤,被穗禾打伤,被父帝的火系灵力弄伤,被她爹的冰刃弄伤,被她妈的陨丹弄伤,被忘川之水弄伤,被幽冥之火弄伤,被灵蛇之毒弄伤,被玄穹之光弄伤……
我的露珠子不要太幸福,嘿嘿……
太巳仙人突然来找我,“拜见陛下!小仙有个不情之请……”
“太巳仙人不必多礼,但说无妨。”
未来的泰山大人请坐!再亲自给你沏杯茶!本座笑容可掬!
“小女邝露跟随陛下已有多年,经过这段时日,已经成长不少了,如今也是时候让她离开陛下身边,再去别处历练历练了……”
我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别处?老头!你要把我的露珠子带到哪里去!
“况且现在邝露年岁也不小了,我作为她爹,总希望她觅得一门如意的亲事不是?”
如意的亲事?
“我会为邝露在天界寻一门最好的婚事!”
还有比做我的天后更好的婚事吗?
“至于她的去留,我会让她自己选择!”
我赌一毛灵力,我的露珠子不会狠心丢下我!
果然,邝露闻声而至,双膝跪地,立誓说道,“请太巳仙人作证!上元仙子邝露愿一生追随陛下,效忠陛下!死而后已……”
我长舒一口气,这才是我的乖乖露!快到本座怀里来!送你一个大宝贝!
想到锦觅是花界的人,便让锦觅选张澄心堂纸做喜帖邀请芳主,这货竟选了一张绿纸!我火冒三丈,当下就要把她给殛了!
还是邝露拦住我,说她种花也是黑白灰,好像确实分不清颜色!叫我看在她是色盲的份儿上饶过她,以免受人非议欺负残障人士。
后来这货又说,你不是喜欢邝露吗?纳她为妃啊。又把我惹火了!
“难得你这般为我着想!”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露珠子一身贵气,必须是天后!什么妃啊妾的!看不起谁呢!
“我不怕你无心,就怕你偶尔这般有心!”
不怕你没良心,就怕你有心使坏!
这话正巧被邝露听到,露珠子心里一沉,以为我不喜她讨厌她,扭头就跑了……
我对邝露说,“天界众仙之中英才济济,不管你中意谁,本座一定会为你促成一段好姻缘。”
露露快看我!我就是英才!我就是好姻缘!
她赌气撂下一句话,“陛下非要如此,是要赶邝露走吗?”
我忽觉晴空霹雳!你宁可走也不嫁给我吗?
她娇嗔撅嘴,“邝露今日踏出此门,便一切归零,陛下可否答应?”
归零?不要不要!我不答应!我不要归零!嘤嘤嘤……
露珠子真的生气了!她跟我闹别扭!都是锦觅这个婆娘!我一定要亲手了结了她!
突然穗禾为了旭凤金丹反噬之事来找我。
“你明知旭凤还留有一魄,你也明知锦觅得了金丹必定会救旭凤,明知他体质属火最怕寒冷,想必水神还不知道她这颗棋子发挥的如此淋漓尽致吧!”
呵呵……多谢提醒!要不咱现在就让她知道!
我早已察觉锦觅的气息就在门口,故意不设结界。
来吧!觅儿,超大信息量!干货满满!你值得拥有!
【1】旭凤那个鸟人吃了你的金丹快死了!
【2】你救旭凤的功劳全被孔雀抢走啦!
【3】你爹地不是旭凤杀的!
【4】误导你捅了旭凤的就是我!
【5】杀死你爹的凶手就是她!
哈哈哈……
锦觅听了之后,大脑一顿飞转,总算弄了个明白,见到我就开始抓狂骂街。
“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你知道我是旭凤身边的人!你故意让爹爹以为我喜欢你!你想利用爹爹强有力的后盾!你想让爹爹跟你一起对付旭凤!你任由我出入栖梧宫是为了拖住他!你送我魇兽是为了监视我!大婚那日,你更是赌定我会杀了旭凤!……”
呵呵……包含但不限于以上操作!
“我每一分每一寸都被你利用干净……”
回你四个字,“我不后悔!”
“你现在什么都得到了!我求求你,放过我!”
我冷笑一声,“我如何能放了你!”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这个筹码也是时候清盘了!
我正要准备下手,她却被白眼狼彦佑救走了,还留下一只鹦鹉和一张挑衅的信笺。
“借水神一用,探讨灵修之真谛。”
探讨灵修?呵呵,你若是先奸后杀,不留活口,我可谢谢你了!
锦觅一逃到花界便扬言,“润玉不会把我怎样的!现在要紧的是先找到蓬羽!”
不会把你怎样?!谁给你的自信?送你一掌无痛毙命,安全高效,无副作用,你给我等着!
花界一群女人,整天中邪一般,宠着锦觅不辨是非,不知检点,胸无点墨,还一个劲儿的替她撑腰!我先礼后兵,这帮人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我兵刃相向。
“臣下就该有臣下的样子!”
我一怒之下封印了花界,“锦觅一日不回,本座便一日灭一品花木!”
长芳主倒是硬气,“就算你灭了整个花界,我也不会让锦觅落到你的手里!”
呵呵……是吗!这伟大的爱情,整个花界都可以死,他俩必须活?长芳主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你们要知道!谁才是至高无上的君父,谁才是这六界唯一的主!”
本座最讨厌的便是胡萝卜,“那便从你开始吧!”
接着这个花那个朵的开始争先恐后,要替别人先死。
呵呵……别急,都有份儿!
叔父这只老狐狸也是惹人生厌,一脸伪善,假仁假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荼姚!自己心门不敞,又如何指望旁人以心换心?”
娘亲死了,水族蒙难,你们默不作声!轮到父帝旭凤,个个大谈忠义仁孝!
对我用天刑时,你们说母债子偿!旭凤受点委屈,你们说他是无辜的!
这么多年来,除了邝露,有谁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过!如今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妄加置评!
赤霄一出,才不过两招,死狐狸便吐血倒在了地上,当真废物一个!
彦佑更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你处处与我作对,对得起娘亲的在天之灵吗?”
娘亲在的时候,你出了洞庭,带着鼠仙来天界,把原本安宁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娘亲不在了,你一不为娘亲报仇,二不为水族维护。天刑来了,嘴里叫着冲我来,人却躲在一旁!一到锦觅,你便道德绑架,说我腹黑心窄,手段卑劣!
若不是看在洞庭手足的面子上,我早把你这青皮蛇抽筋拔骨了!
最终一群人掩护着锦觅逃到了魔界。
穗禾也是实惨。锦觅一回去,旭凤便卸磨杀驴,废了她的修为,把她丢进了魔窟。
旭凤啊旭凤,穗禾可是救你重生,送你鸟族的恩人呢!不过是杀了锦觅的爹!人家锦觅都没那么大的恨意,你着什么急呢?
这该死的爱情,呵呵……
天魔大战在即,为保万全,我吞下一个穷奇,正好妥妥的收拾他!
“父帝!这未尽的功业就由孩儿来替您完成吧!”
我带领天兵挥师忘川。
旭凤和锦觅穿着黑色情侣装从天而降,一上来还不忘秀恩爱。
“我与锦觅昨晚完婚,她现在是我魔界的魔后!我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我特么是来打仗杀人的!不是来随份子钱的!谁特么管你如胶似漆!
“我与锦觅情投意合,我们拜过天地,在魔界鸟族见证下完婚,这桩婚事并无不妥,你们说是不是?”
四下魔兵,举起右手,一呼百应,“是!是!是!”
呵呵!夜店DJ吗?周围都是气氛组吗?死前先过嘴瘾吗?
完婚?好啊!昨天办喜事!明天办丧事!
锦觅更是搞笑,一开口就是,“天帝陛下放心,我在这里很好!”
你很好本座如何放心?你狗带了本座才能安心不是?
“你逆天而生,堕入魔道,本座顺应天命,铲除妖邪!”
我直接出手和旭凤对决,一拳打到他的脸,一剑刺到他的腹,一脚踢得旭凤满地找牙。最后赤霄一挥,直接把他干下悬崖。
锦觅大喊凤凰,那表情仿佛在说,“让你吃蓬羽你不吃!关键时候掉链子吧!”
逆天而生的霜花也要铲除,我召唤穷奇使出大招,一掌拍在锦觅胸口!
霜花彻底完了!
她临死之前又跟旭凤依依话别了半柱香,我才后悔方才力道不够大,这货最后来了一句,“我希望你可以变回以前的小鱼仙倌!”
去他妈的小鱼仙倌!老子从来就不是鱼!老子从来就不想做放鹿的仙倌!
别说了!赶紧闭眼!
终于,锦觅凉凉……
天魔大战,大胜归来,完成一桩夙愿,心情畅快。可怎么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邝露紧张的问我是不是伤了哪里,我说浑身发热,难受得很。她担心的脱了我的外袍,扶我躺到床上。
我说,“我报了仇,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天帝,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现在仅缺的就是一场大婚,一个天后,一个你。
她温柔蹙眉,“陛下,我和魇兽始终都在你身边。这漫漫上神之路会一直陪你走下去。”大婚不必急于一时,养好伤再说。
可这身体怎么有些不听使唤,穷奇哥仿佛一剂猛药融入我的骨子里,早知道先煮煮,不生吞了!我连忙叫她关上门……
接着,璇玑宫大门紧闭,我只着寝衣,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至于为什么,你们去问露珠子吧……反正房里就我俩……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