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的平安符,我每天都戴着,身体却越来越差,直到成为了一缕孤魂。
我的夫君宋淮安和他的青梅做起了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他们花着我家的银子,蒙骗我的爹娘,吞了我家的家产。
再睁眼,回到夫君送我平安符的时候,这一世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1.
春寒料峭。
我坐在院子里等候着夫君归来。
陪嫁丫鬟小桃拿来一件披风,打趣道:「姑爷好福气,值得小姐这样用心,每日守着院子等着他回来!」
我微微一笑,想到夫君,不由得心里温柔下来。
小厮进来禀报,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古怪。
不由得我有点疑惑,但此时已经无需多言,我看到了我的夫君,带着一位娇弱的小娘子进来。
宋淮安将柳依依护在身后。
「夫人,依依是我恩师的女儿,又与我青梅竹马。」
「我实在不忍心她一个弱女子一个人......」
宋淮安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不停打量我的神色。
我想着自小也没有姐妹,便同意了她暂住。
几句闲话后,我有些想回去休息了。
柳依依却突然指着我头上的兰花玉簪:「姐姐,那簪子真好看,和我爹爹买给我的那只好像,姐姐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了一下,便依她将簪子拿了下来递给她:「还真是和我爹爹买的那支很像,只是可惜那只被我弄丢了,不然可以给姐姐看看,我们真的有缘呢!」
宋淮安笑得温和:「依依既然这般喜欢,让夫人送你就是了。」
说完,宋淮安看向我。
我有些许愕然。
他忘记了吗?
这簪子是刚成婚那月,他惹恼了我,为了赔罪,亲手雕刻出来的,还弄伤了手。
费了许多功夫,特意送我的。
如今,竟然说让我送人。
柳依依有些羞涩地看着我。
这是,盼着我开口送她?
我微愣,拒绝道:「这支簪子可不行呢,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再让人拿过来类似的任你挑选。」
柳依依瞟了一眼宋淮安:「宋大哥,姐姐喜欢的那自然是不能送的。我只是看着簪子想起了爹爹,才提了一句。」
说着,她要把簪子递还给了我。
我示意小桃上前去接。
下一刻,却听一声脆响。
簪子掉到地上碎成了两截。
柳依依一脸慌张,俯身去捡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桃也有些慌张,抬眼看向我。
我有些许烦闷。
柳依依低声啜泣起来,连声的在那儿道歉。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
宋淮安却坐不住了,他皱眉道:「不过是一支簪子,沈青荷你闹这么难看做什么?依依也不是故意的,再买一支就是了。」
我看着宋淮安,心里止不住的失望。
说完他起身拉着柳依依往外走:「依依,我送你回去,不必理会她,一支簪子而已。」
柳依依又期期艾艾的模样,低低说了几句话,惹得他一阵心疼。
只是临走时,柳依依回头给了我一个得意的眼神。
我看着地上断裂的簪子,再看二人携手而去的身影,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这支簪子一般碎裂了。
突然心中有些迷茫,袖中的手指冰冷,感觉眼前的画面有些刺目。
我与宋淮安成婚还未满一年,也算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夫君温柔知礼,读书上进,如今已考取了秀才功名,爹娘皆感叹我觅得良配。
我爹是姑苏城最富的商户,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中家产颇丰,仆从宅院更是数不甚数。
因为没有儿子,想招一个上门女婿。
看中宋淮安家中孤儿寡母,只有一个老娘,家中贫寒。
又是一个读书人,为人温和有理又长相俊秀。
因而我二人成婚后,住在了沈家老宅边上爹娘为我们新置办采买的小院落。
本想着将他的老娘也一同接过来,却不想他说不想过多叨扰二人新婚燕尔,便也一直没有接过来。
如今却接过来了一位青梅竹马的柳小姐。
2.
「荷儿,这是我在道观里为你求的平安符,那日不是碎了你一支簪子吗,暂作补偿。」
「等下次再见到好看的簪子,我再给你买好嘛?」
听着宋淮安和前世一般的话语,我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这是重生到了宋淮安把平安符送给我的时候了。
上一世,我对于宋淮安送的礼物自然是万分珍重,将这平安符日日夜夜佩戴在身上。
只是,不到半年。
我便突发恶疾,身体逐渐衰弱,大夫也查不出任何原由。
某一日昏睡过去,便成了一缕孤魂。
却看着自己的身体莫名的坐了起来,走向梳妆台慢慢的在梳理着秀发,整理着妆容。
自顾自的在哪儿说:「姐姐真是个笨的,被人害了也不知道呢!」
她是谁?我为什么会这样?
宋淮安走了进来,抱住了她:「太好了依依,沈家终于是我们的了。」
她是柳依依,宋淮安那个青梅,不是送出府了吗?
她不是病弱的快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用了什么妖术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恩爱有加,花着我家的银子,欺瞒着我的爹娘。
再一睁眼,就回到了此时。
「好啊,听你的。」我施施然一笑,应下了。
这次,我可不会叫你们二人好过。
这日是我安排好小桃带着厨房做好的燕窝去给她,本意是顺着宋淮安的意思看顾她一下。
「夫人,给柳小姐的燕窝准备好了,奴婢给柳小姐送过去。」
「我也与你一起,去看看柳小姐。」
看见她在院子的凉亭中。
我向她走了过去,她开心的握住我的手,不停的道谢,突然她摔倒在桌边一旁:「啊。」
桌上的燕窝被扫落一地,碎片扎破了她的手,泪光盈盈的看着我:「姐姐!」
这架势,好像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依依!」宋淮安从不远处冲了进来,扶起了她。
看来某些人是看到了宋淮安在不远处。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推依依!还害得她受伤了,她本就体弱!」
宋淮安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失望,又低头望向柳依依一阵怜惜。
柳依依轻轻地吸着凉气,拉扯着宋淮安的衣袖摇了摇。
她目光闪烁,语气轻柔却又好像包含了千言万语。
「宋大哥,不怪姐姐,是依依不小心摔倒的。你看姐姐还给我带来了燕窝呢!」
「依依别怕,你身子不好,我先带你回屋,请郎中过来看看。」
他看了一眼我,又低声去哄柳依依。
我站在边上,看着宋淮安抱起柳依依,不停哄着走了。
「别说姐姐,我寄人篱下,姐姐只是不小心,你不要说了。」
宋淮安的声音有些许愤怒:「她一向娇蛮,再惯着她,说不定下次都要打你了。」
她小声抽泣道:「一定是我不够好,姐姐早晚有一天会接受我的。」
独留我在寒风中。
小桃愤愤不平:「小姐,姑爷他怎么能抱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呢?」
我立在原地,半响,才开口:「小桃,不可妄议夫君。」
「夫君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夫妻之间,重要的是信任。上一世,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我信任他,等他来与我解释的。
而不是跟话本中的怨妇一样,满腹嫉妒怨怼的斤斤计较的。
更何况我的夫君说柳姑娘是恩师的女儿,自然该善待。
我回到房中,等了夫君一夜。
天快亮时,宋淮安才回来。
见我还未睡下,他有些微愣。
「荷儿,怎么还不睡?」
「我给你的平安符呢,可有日日佩戴着?」
他还是那般温柔,微凉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语气还是熟悉的温柔和心疼。
我坐在梳妆台前,微微一笑:「在等夫君回来,睡不着呢。夫君给的自然是戴着的。」
我在心中不由得冷笑。
宋淮安低头在我额头前留下轻轻一吻。
似乎意识到白日的事情该同我解释一下,便开口道:「荷儿,依依是我的恩师的女儿,且从小体弱,近日柳夫子刚过世,我担忧她的身子,才将她接入府中调养。」
我点了点头:「既然是夫君的恩师的女儿,这是自然,该好生招待。」
我愣神,闻到了一股与我身上不同的香味,是女子用的胭脂香混合着药香。
我心头一窒。
偏头躲开了他。
他的唇落在了我的嘴角边。
「夫君,我累了。」
我本也不想再与他亲近。
「荷儿?」他似乎有些不解。
长夜已深,他也怜惜我,便轻轻抚摸我的秀发,叹息一声:「那荷儿好生歇息。」
刚准备歇息,门外小厮来报:「柳小姐说心口又疼了,想找一下大夫。」
宋淮安闻言,急忙起身准备离去。
我却在此刻心头一闷,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他目光向我过来。
我心头微跳,故意央求他:「夫君,能不去吗,让府医去看看就好。」
宋淮安语气无奈:「别闹,荷儿,依依身体不好,我不放心。」
我不置可否,也不免有了些脾气:「柳小姐毕竟未出阁,你既是我夫君,整日围着她,不说外人如何看待,府中下人都难免议论......」
宋淮安打断我的话:「荷儿,我以为你懂我的,依依如今孤身一人,她能依靠的只有我。」
「等她身体好一些,我就将她送出府可好。」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依旧温柔,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人在这里,心却不在了。
我眼看着他一点点地掰开我的手指,向外走了出去。
从前,我想要什么,他总能给我什么。
他对我总是温柔细致,无所不依,如今这份体贴,分给了旁人。
我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对我,这么这个人突然就变了一副模样,还是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那个平安符,我早早叫人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给的那个,我拖了关系,找了个死囚,安顿了他家人,将那个平安符给了他。
这次看这二人到底能怎么办。
3.
许久没见爹娘,我回了沈宅,一见爹娘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爹爹,娘亲......」
娘亲走过来抱住我:「怎么了,娘的乖女儿,是不是宋淮安欺负你了。」
爹爹在一旁也着急道:「可是受欺负,爹爹去找人揍他。」
看着爹娘这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好,这一切还来得及。
上一世,自从我突发恶疾,宋淮安就请了个道士上门,用风水相冲的说法减少了我与爹娘见面。
而他,在我面前依旧是一副好夫君的模样。
而自从身体被占了之后,那柳依依更是少有见我爹娘的时候。
每次见我爹娘,基本都是宋淮安带着她要开口问我爹娘要银子的时候。
爹娘只能暗自伤心,以为他们的宝贝闺女嫁了人就不同他们亲近了。
上元节这日,集市里热闹非凡。
我是一贯爱热闹的,自重生以来一直忧心忡忡,正好出门放松一下。
夜晚并不黑暗,到处都是火树银花。
城中许多大户人家,更是花费了许多银子造了更大的烟花,放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
烟花升天的爆炸声,让我有些恍惚,脚下也微微震颤。
天空上好看的烟花照亮了世间,让我感受到了重生的真实。
这夜宋淮安要陪他的柳姑娘,无瑕顾及我。
因而我正和小桃笑着,带上爹娘一起,在夜市里游玩。
才刚离开主街,就听见有人喊:「不好了,走水了。」
我心下一惊,起火的方向竟然是我与宋淮安的住宅。
回到院子里时,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
小厮丫鬟婆子们都在端水扑火。
而走水的地方,正是我的卧房。
院子里怎么会起火的呢,还偏偏是我的卧房。
在我院子里守夜的马婆子说,是柳小姐给了她小孙儿一小把烟火放着玩儿,不小心点着了,求主家恕罪。
「小姐啊,实在是不小心,这可怎么办呢?」马婆子有些不安。
马婆子我是知道的,对我家一向忠心耿耿,她小孙儿进府玩也是禀报了我,得了首肯的。
「无事,你且去吧,莫让你那小孙儿受到惊吓了。」
「哎,哎,多谢小姐!」马婆子带着她的小孙儿退下了。
今夜之事甚是奇怪,前世并不曾发生过。
这个柳小姐,在做什么?
这时,宋淮安和柳小姐走了过来。
柳小姐一看我,就泪眼朦胧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姐姐,你没事可太好了。」
我何时与她关系这般好了?
我忍住怒火,抓着她的手肘:「你怎么回事?为何给那马婆子孙儿烟火?」
她柔弱的皱眉微微有些不适:「姐姐轻一些,我也不知会出这回事。」
宋淮安在一旁劝道:「荷儿,依依不是故意的,只是看那小童可爱给他玩儿。」
这次失火,最终还是被定义成了不小心买了劣质烟火,才造成的这一切。
处理的结果,也只是在柳小姐不停的道歉和宋淮安的恳求下轻拿轻放。
原先的房间是不能住人了,我一时之间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
便随爹娘回了沈宅,住回了原先的闺房。
只是这柳小姐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这柳小姐甚是奇怪。
4.
原来这柳依依,也重生了。
夜晚她独自来我院落找我,柔弱的样子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姐姐都怪我,我也是受人蒙骗,以为是你们家强迫那宋淮安的。」
原来这宋淮安,竟然曾经与柳小姐是订过娃娃亲的。
是柳夫子在世之时,同宋母定下的。
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定下了亲事,还没有办酒席,也没有在官府登记造册。
宋淮安跟她说待他高中,便回去登记着造册,办一场隆重的婚礼,给她挣个诰命回来。
谁也不曾想过,他会另娶富户千金,也就是我。
说到底,是宋淮安这个薄情郎做的错事!
那时他在书院里读书上进,我爹很是赏识,见他刻苦努力,我也对他另眼相看。
我爹一高兴,问了他可有娶妻,他答未有。
眼看我家富裕,柳小姐家贫,不能给他任何助力。
无法周全两边,权衡之下,只能辜负了柳小姐。
「依依,我最爱的人是你,是那沈家以恩情要挟,我会想办法跟你白头到老的。」
我家富有,但我是爹娘当男儿一样教养长大的,家中生意往来一向握住自己手里。
只是哪怕他成了我家女婿,给他的银子也有一定限度。
他便对柳依依说:「那沈家只是有点钱就看不起我,依依我只有你了。」
柳依依慢慢的向我诉说了二人往日纠葛。
叹息一声,我拉着柳依依拉回了我的院中。
柳依依扑到我怀里,失声痛哭。
「实在对不住姐姐,我知道姐姐也是真心照顾着我。」
这个倒是误会了,前世这时,我也只是吩咐下人们多看顾着她而已,怕她体弱在我府中出了事情。
「姐姐,前世因我之故去的早,不知道是这换魂之术。」
原来那平安符只是障眼法,真正起作用的,是我房间之中的阵法。
机缘巧合之下,宋淮安结识一个道士,那道士会一种换魂的阵法。
若将想换魂之人的心头血滴入阵眼之中,让被换魂之人长期居住于阵法之中,那么不消小半年,被还魂之人将会被占据身体,逐渐灵魂消亡。
这次我院中失火,就是她为了破坏我房间中的法阵弄的。
「此生再不会做出伤害姐姐之事了。」
是一种极其伤天害理的阵法,有伤施阵之人的寿命。
若不是宋淮安救过那道士一命,他也不会未报救命之恩帮人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柳依依是知道的这事的,只是当时她听从宋淮安的蛊惑,想与她的宋大哥相爱相守,因此占据了我的身体。
又因为深爱宋淮安,无条件信任了他说的话。
这才处处与我作对。
「也是我的错,害了你们一家,也害了你。」
她原本的身体就不好,又常年有病,性格软弱,听信了宋淮安是为了她好。
只是后来,渐渐发觉宋淮安此人,只是因为她好拿捏,利用她去骗取我爹娘的钱财之时,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利用了。
而且我爹娘,都是良善之人,并非携恩图报之辈。
婚姻嫁娶,是宋淮安自愿的。
对于宋淮安蒙骗我爹娘家产之事,她只能从中周璇,只是实在能力有限,又怕我爹娘发现我的身子已经被她占据了,愧疚感几乎将她淹没。
上一世,我的孤魂消亡得早,并没有看到后续几年。
宋淮安高中探花之后,被相府千金看上,用同样的手段欺瞒了相府千金,抛弃了柳依依,骗走了我家大量家产。
柳依依不堪受骗,又被良心谴责,深感是她害了我一家。
因自幼随父亲读书明理,日复一日自我折磨,她实在忍受不住,在某日找机会拿刀捅死了宋淮安,然后自杀了。
似乎是怕我不信她:「姐姐,我发誓如有虚言,永坠无间地狱。」
听完柳依依的解释,我如大梦初醒,这宋淮安原是个中山狼啊!
「姐姐,这一世我还是要杀了那宋淮安。他欺骗得我好苦啊!」
宋淮安怕是想不到,他的柔弱小青梅心心念念的是要杀了他。
5.
柳依依对于杀了宋淮安有了执念。
「柳姑娘,直接杀了他并不是最直接的报复,要的杀人不用刀子,谋财不用官司。」
「上一辈子,宋淮安所做所为,你还看不懂吗?」
「这辈子,我们要拿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宋淮安此人,最重读书人的脸面和名声。
做坏事从来也不留把柄。
不过如今那道士做的换魂阵法被破坏,他怕是会另想法子控制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