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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愣愣的看着吊灯,身边的床褥没有温度,却留那种混了矿石气息的霓裳花香,昭示着一切切实发生过,并非单纯的梦境。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你没错。”

魈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钟离身上的味道令他感到久违的平静。

他昨晚一定是哭了,哭的很难看,钟离哄了他很久...

他昨晚一定是哭了,哭的很难看,钟离哄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他哭累了,才在对方的怀抱中睡过去。当清醒之后他才感到后怕,钟离对他宽容是一回事,但若是哭闹起来太过难看惹人厌烦就是另一回事了。

魈来不及换衣服,穿着昨夜的浴袍套上拖鞋就往楼下去,别墅各处的房间都有隔音,他循着空气中隐隐的饭菜香摸到厨房,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才松了口气。

“早安,先生。”

“早安,魈。”

砂锅里煮着粥,钟离洗去手上油渍,本想摸摸少年的脸,思及刚洗了手太凉,便改成摸他的头。

“眼睛肿了,等吃完饭,我帮你热敷一下。”

“是。”

钟离眉心微蹙,手指在他眼尾轻揉,“有心事?”

“没有。”魈立即扬起笑脸,“只是没看到您,有些想您了。”

果然,他眉心舒展开,道,“去换衣服,先吃饭。”

魈见他展颜,勉强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中等偏上的分数,他自觉昨夜表现得实在糟糕,今日便愈发热情了些。

钟离照常给他夹菜,不管是什么,魈都会乖乖吃下去,他知道自己吃相不怎么好看,没人教导过他,集体生活讲究一个高效快捷,吃饭靠抢,昨夜为了留个好印象,他几乎是完全照搬钟离的动作,机械般的,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尽量不去破坏脸上经过多次练习的笑容。

“好吃吗?”

“好吃,谢谢先生,我很喜欢。”

表达肯定,感谢,最后是欣喜,仿佛事先就演练过一般。

这让钟离想起曾经的降魔大圣,他向言笑学着做杏仁豆腐的时候,少年仙人便是如此细嚼慢咽,说出相似的话。

“为什么不肯叫我名字?”钟离问。

“有些不够尊敬您。”这是魈的真实想法,“我叫您钟离先生,可以吗?”

钟离不置可否,“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前世今生,两辈子我都没听你叫过我名字。”

“抱歉,我不清楚。”前世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呢?魈眨眨眼,踌躇着反问,“钟离……是您的真名吗?”

“这倒不是。”钟离没有隐瞒,“我有很多名字,这算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已经用习惯了。”

魈似是迟疑,他不太了解对方口中那位前世所爱,只能用有限的信息揣摩其心思,“那许是因此我才不肯这样称呼您吧。”

“可你也不曾叫过我的真名。”钟离又道。

他看上去有些落寞。

这个念头让魈觉得自己实在大胆,分明钟离没什么表情变化,可他就是无端觉得有种落寞感。

“您想听吗?”

钟离笑意愈深,“自然想听的,来。”他拍拍自己的腿,“可以吗?”

魈不太习惯亲密的肢体接触,但有了昨夜的拥抱在先,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坐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会紧张,但钟离的怀抱像是有魔力,他们明明相处不到一天,说不上熟识,被对方气息包裹的感觉却如此令人安心。

“摩拉克斯。”钟离说,“我叫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

那声音极轻,几乎听不真切,仿若一阵气流自唇间溢出。

钟离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

“我在。”

9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魈觉得自己习惯钟离存在的速度有些快到不可思议。他曾是那般惧怕旁人的触碰,特别是位高权重又比自己高大那么多的成年男子。

但钟离不同。

钟离先生是他见过最温柔的人,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耐心,从不会斥骂他,更不会乱发脾气,对他极尽宽容。

魈知道这些大概出于钟离先生对那位“前世所爱”的移情作用。

他不知道温迪与钟离是什么关系,钟离甚少提起温迪,但温迪的话语间透着十足熟稔,仿佛认识了很久。他想询问有关钟离的问题,温迪大概是最好的人选。

出乎意料的,温迪听到“摩拉克斯”这个名字时像被什么呛了一下,好一通剧烈咳嗽,半晌才用玩味的语调调侃道,“头一次听你叫老爷子名字呢,倒是新鲜,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想想也不对,那你更不可能直呼他名字。”

魈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大的反应,不由疑惑,“我之前都是怎么称呼先生的?”

“唔……我想想,”温迪似是回忆了一会,“帝君吧,帝君大人什么的,你们璃月人不都喜欢这么叫他嘛,岩王帝君之类的。”

魈这时才意识到那种奇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没有璃月人会不知道岩王帝君,即使如今的璃月早已没了仙人踪迹,那些传说故事也刻印在璃月人的记忆里,伴随着每一个璃月人的童年代代相传。

比起该有的世界观崩塌的震惊诧异,亦或者单纯当成是温迪的玩笑,魈心底只有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仿佛这个消息是那么理所当然。但稍一细想也不觉奇怪,如果有人告诉他,世界上有人能配的上“神明”二字,他想,应该就是钟离先生那样的吧。

“在做什么?”

“刚刚叫你吃饭也不应,便上来看看。”钟离解释着将手机还给他,似是随意的问,“你们聊得很开心?”

魈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事说起来有些荒谬,且不论温迪话中真假,他不去问正主反倒被正主抓了个现行,本身就很尬尴。

“从‘钟离’变成‘摩拉克斯’,竟会给你造成这般困扰吗?”

话音未落,钟离就看到魈连连摇头,两人相顾沉默,半晌后魈才开口道,“没有困扰,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摇头不过是习惯性否认,后面这句倒是出于真心。

“叫先生也行,钟离也可,若你愿意叫我真名自是最好。”钟离并未强求他接受太多信息,也没多说的意思,“走吧,菜冷了会伤脾胃。”

“是,先生。”

“下午想做些什么?”。

“都可,先生决定就好。”

魈仰着头,带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程式化笑容吐出一成不变的回答。

“先睡个午觉,然后去书房陪我可以吗?”

“好的,先生。”

他顺从的跟在钟离身后,对方却在听到这个回答时转过身,带着一种莫名的,仿佛力不从心的语调道,“偶尔,你也可以提出点自己的想法,否则日子总归是无趣了些。”

魈停下脚步,听话的点点头。

钟离先生,是要对他失去兴趣了吗?

10

魈睡得不算踏实,事实上,没有钟离的陪伴,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堪忧,但他又不好麻烦对方陪自己午睡,便只在床上辗转反侧,消磨到闹钟响起便打着呵欠去书房。

他自以为做的隐蔽,殊不知一切都在钟离的元素力探查范围内。

等他到书房的时候,钟离正在桌边写着什么。

魈不懂书法,他压根没握过毛笔,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夸赞之语,只是想起上午钟离的话,他便对那些古籍、那些文字表现出兴趣,在钟离先生伏案翻书写字时静静的坐在一旁,用灼灼的目光昭示自己的存在。

“你对这个有兴趣?”钟离如此问。

魈颔首,“先生可以教我吗?”

钟离笑了笑,拍拍自己腿,“来,我教你。”

以他对魈的了解,知道鸟儿是个喜静的,可非喜欢文墨之事,宁愿趴在窗台上看着鸟雀发呆,或是在院中扎几个时辰马步,哪怕被责问偷懒,在廊下罚跪,也不愿读书习字。若不是他亲自教导,恐岩王帝君手下便要多个目不识丁的金鹏大将。

少年答应的爽快,真等坐到钟离腿上,被手把手教着握起笔就飘飘忽忽,心猿意马起来。

或许,该让这孩子吃点教训了。

魈是个半点基础都没的门外汉,理应先纠正姿势,从基本笔画入门,钟离有意教训他口不对心,只仔细教了如何握笔,如何运笔,就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叫他照着抄书。

“这本《玑衡经》字数不多,适合新人练习,晚饭前抄十遍,我会检查。”

魈一向热切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他扫了眼那本书,说是书,其实只有几页,全书不过二三百字,但语句晦涩难懂,字又多繁复,看得他头皮发麻。他不知这要求对于新手而言艰难无比,何况以魈的水平,连读都读不顺。

“怎么了?”钟离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安排不妥,“是不是有些难了?”

“没有。”魈说完暗恼自己嘴快,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我会认真练习的,请先生放心。”

钟离微垂眼眸,翻开那本书,“习字可静心,既有兴趣便好好练,莫要敷衍了事,否则我会罚你。”

他鲜少会用这种严肃认真的语调,魈头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切实的威慑力。

“好了,认真习字,我去给你做杏仁豆腐。”钟离和缓了语气,露出温润的笑意,像平日里那般伸手揉他的发顶,用一个拥抱安抚受惊的鸟儿。

无他,这本书实在难抄。

【如果我犯了错,先生会生气吗?】

钟离甚至能看到他在手机中输入这行字,又默默的,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看来上午抓包时那点不悦没有完全掩饰住,还是让他发觉了。

魈发了会呆,再次拿起笔,这回倒是磕磕绊绊抄完了一遍,虽说效果惨不忍睹,但好歹算是完整的。

钟离在刚做好的杏仁豆腐上洒了桂花蜜,看看天色,又挽起袖子,把准备好的食材放进砂锅里。想来今晚魈大概不会有什么好胃口,用文火慢慢煨一锅鸡汤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可以,魈宁可饿肚子,也不想面对钟离的检查。

他很努力了,看得出最后还未写完的这半篇字已经颇具雏形,勉强能称得上工整,对于几个小时前才第一次拿起毛笔的人来说可以说进步飞快,但这只是第四遍的上半部分,如果那歪歪扭扭如孩童涂鸦的第一遍也计算在内的话。

魈不安的搅弄自己沾着墨迹的手指,几度张口,最后都归于沉寂。

钟离拿着一柄戒尺,跟魈认知中的木制或者竹制戒尺不同,这柄戒尺是石制的,像是桌上放的镇纸,只是薄了许多。

“伸手。”

魈因他严肃的表情愣了一瞬,随即伸出双手摊开手心送到对方面前,还不忘牵出一个歉意中略带讨好的笑容。

一切都是他的下意识行为,钟离不觉欣慰,面色愈发沉冷。

“犯错受罚让你很开心?”

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茫然的摇头。

“那你为何要笑?”

魈被他问住,因为“母亲”说他笑起来很好看,令人心情愉悦,即使被责打的时候也要他笑脸相迎,否则会让“母亲”生气,换来变本加厉的惩罚。

他小心的收敛起笑意,反问,“您不高兴吗?”

“显而易见。”钟离木着脸,“我在生气。”

“对不起,先生。”魈垂下头,将手抬得更高,“请您责罚。”

钟离将戒尺放在他摊开的掌心上,“知道错在哪里吗?”

这个问题对魈而言很容易,他回答得极快,“我让您生气了。”

“我的确因你而感到气愤,但这不该是你受到惩罚的理由。”钟离伸手抬起他的下颌,让他看向自己,“再想,说对了就只罚你五下,否则我会打你十下。”

年轻的小鸟显然意识不到以对方的手劲而言五下和十下有多大差别,在他看来“惹人生气”是最不可饶恕,同时也是导致他被惩罚最常见的理由,只是十下手板而已,似乎并不算什么严厉的惩罚。

“因为我没认真习字?”

钟离略略点头,“这勉强能算是一项错误,毕竟我先前说过写不完会罚你,但不是主要原因,继续想。”

魈绞尽脑汁再想不出其他理由,便摇头放弃挣扎。

“那好,你且受着吧。”

………………

什么都没有但是不给过

U:一三一零零五三

W:六二五九八五五

从七下变成两下,听起来似乎能令人接受了些。可魈一下都不想再挨,他的手碰一碰都疼的紧。

魈条件反射般向后躲,钟离在那双漂亮的鎏金色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他吐出一口浊气,不再催促,反手将岩尺扔到桌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罢了,是我的错,不该逼你,此事休要再提。”

魈的身子随之一颤,对上钟离古井无波的眸子,突然有种再不听话就要被抛弃的恐慌,顾不得掌心胀痛就去拉钟离的衣角。

“先生!是我错了,您……”

话未说完,钟离摇头,手指点在他唇上让他止了声,而后掰开抓住自己衣角的手,“不必道歉,既然怕疼就莫要乱动了,去休息吧。”

魈看着面前恢复了往日温和的钟离先生,心头的恐慌不减反增,眼见对方转身要走,他抓起被丢在桌上的岩尺递过去,“是我不懂事,我知晓错了,请先生罚我吧。”

“方才求我饶过的也是你,这会又要我罚你。”钟离敛起笑意,没接他递来的岩尺,“别怕,我说了此事不必再提,这东西你拿去扔掉吧,以后我不会罚你了。”

这更像是要说以后不愿管他了。

魈面色发白,紧咬着全无血色的唇,握着岩尺的手紧了又松。

“您对我失望了吗?”

“那倒算不上。”钟离略略放缓了语调,“我没有不管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如此抗拒,让你惧怕于我并非我本意。”

“我不是,我,我就是太疼了,一时有些吓住,我,我没有害怕您,也不是不服管教的……”

“好了,我知道。”钟离只好将他手指一根根掰开,取出岩尺放在一旁,轻抚他高肿的手心,“惩罚不是目的,我本想着用这种严苛的方式让你认识错误,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效用,又无意让你承受不必要的痛苦,是我想左了,不该逼你的。”

钟离颇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少年的惶惶不安和深深的恐惧做不得假,他忽而意识到,眼前的少年虽说是魈,却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魈,不再是那个跟自己有过深切羁绊,伴随自己征战多年,对自己全身心交托信任的降魔大圣。

他只是个被磋磨的完全失去了勇气和安全感的少年。

“不必多想,我会告诉你错在哪里。”钟离将他抱进怀里,用结实的拥抱缓解他的惶惶不安。

“我没觉得你愚钝,或是不听管教,事实上你的进步对于新手而言已经非常优秀了,是我看不惯你口是心非才故意刁难。我理解你为生存下去而选择的方式,可说谎不是个好习惯,日后尽量改正。”

一连串的举措立竿见影,魈眸中的恐惧开始消退,转而覆上了某种出于震惊过后的茫然。

谁能想到岩王帝君会故意刁难人呢?

“但让我最生气的也是你选择的生存方式,毫无底线的讨好,纵容旁人对你施暴,你的笑容应该发自内心欢欣愉悦,而不是用来献媚。”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过于像是说教,钟离又软下声调,“当然,这些也不全是你的错,是那恶神刻意折磨奴役你,将你养成这副谨小慎微的性子,归根结底,是我来晚了。”

“先生没义务找我,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这话但凡换个人讲钟离都能当做是赌气闹别扭的戏言,但说话的是魈,说的那样认真,那样理所当然的将少年人原本该有的傲骨摔得粉碎,埋进泥泞中。

“所以,先生不必自责,您对我已经够好了,是我没能达到您的期望,应该接受惩罚。”

钟离似乎有些明悟。

犯错——受罚,这像是刻印在他脑子里的某种定式,他从未有过被赦免的经历,惩罚取消只能意味着另外的,大概率是更可怕的其他惩罚。

“我不会揪着这种事不放。”钟离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好吧,若你坚持,我会打完七下,且不会放水,日后你犯错我仍会罚你,你确定能承受住?”

魈看看自己肿胀的手心,“我不知道,如果我再求您,您能让我休息片刻吗?”

少年面上仍残留着几分惧意,好再这次钟离没有生气。

“是不是罚过我,您就不会生气了?”

钟离握着岩尺轻轻敲打在自己手心,在魈的勇气快要消耗干净时才出声道,“是的,罚过你,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

得到承诺,魈始终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唇角扬起一抹他自己都未发觉的笑意。

不再是讨好般僵硬的动作,他确确实实是发自真心的愉悦,钟离却觉口中涌出愈发浓郁的苦涩。

11

魈总是很注重在钟离面前维持良好的形象,除去初次相拥而眠时的崩溃,这大概是他第二次露出过于狼狈的样子。

他甚至记得自己眼泪鼻涕都糊在了钟离衣服上。

因为钟离说要罚他,所以挨过打的手脚心都没上药,经过一夜发酵,肿成了均匀的青紫色,连没挨打的指根都受到波及肿了起来,以至于“关掉闹钟”这种小事都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您没必要这样。”魈显然不习惯过于亲密的照顾,特别是公主抱的姿势让他感到有点羞耻,“我可以自己走,这是惩罚。”

“惩罚已经结束了。”钟离用一只手便制止住他想要下地的动作,将人放在自己腿上而非旁边的椅子上。

不知是出于局促或者其他什么理由,魈在他怀里的时候总是格外乖巧。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可以说出来,没必要找其他理由,我希望你能更自在些,而不是勉强自己接受我的安排。”钟离说完松开环住他腰际的手臂,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魈做不到对着钟离吐露“喜欢”这样的字眼,又不舍得拒绝这样温柔的怀抱,他习惯性搓着手指,牵动了肿痛的伤处,发出“嘶”的低低抽吸声。

“抱歉,我,我可能还不太习惯。”

魈想要接过碗,手指触碰到微烫的碗边又缩了回去。尽管他习惯了忍受疼痛,但用一双被打肿的手去拿发烫的瓷碗,实在算不得什么明智的选择。温热的红豆粥被送到唇边,他略一犹豫,还是张嘴吃了下去。

“加了一点百合,所以少放了些糖,会不会太淡了?”

“不会,很好喝。”

粥煮的足够久,红豆和百合都被炖煮到入口即化的程度,魈喜欢这种绵软细腻的口感,带着微甜,不会过分甜腻,让清晨空荡荡的胃都暖了起来。

每次吃饭的时候魈都会有种恍惚感,尤其是知道钟离的真实身份后,这种恍惚变得更像是一种荒诞感。

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居然会对炉灶间的活计如此娴熟。

“不过杏仁豆腐我是跟旁人学的,是当初你最喜欢的一家。”

魈默默听着,他不记得钟离口中“最喜欢的”是哪家店,但他的确喜欢对方做的杏仁豆腐,比以往温迪买来的更合自己的口味。

“神都像您这样吗?”他这样想着,不由问出了口。

“我也不是生来就是神的,所谓神明,只是在一众魔神中获胜的幸运儿。人有百态,神也是一样的,比如我,再比如巴巴托斯——就是你见过的温迪,我们完全不像。”钟离又喂给他一只小小的蒸饺,问,“在你印象中,岩王帝君是什么样子的?”

高高在上,受世人仰望。

硬要说的话,魈印象中的神明还不如钟离先生那般美好。

“但说无妨。”钟离打趣道,“每日在我神像前骂我的世人也不在少数,我还会生气不成?”

“先生知道天衡山吗?”

“如果你是指那处神庙的话,我知道,那里有唯一还与我有所感应的神像。”

魈想说的就是那尊神像,那是他对岩王帝君的全部认知。

“小学的时候,暑假里学校组织过去天衡山。”

当时他还小,还会幻想得到“母亲”的关怀,听人说了岩王帝君守护璃月的传说后,他偷偷溜进神殿里,在神像前虔诚的跪拜,祈求“母亲”回心转意,直到第二日才被带队老师找到,被狠狠的训斥一顿后便发起高热。

“她说,因为我是坏孩子,所以不配得到神明的注视。”

眼见面前的少年情绪再度低落下去,钟离自然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只恨不得将梦之魔神揪出来再给她几箭。

“对不起,我沉睡的太久,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听到对方的叹息,魈立即从回忆中抽身,略显慌乱的解释,“不,不,我不是在怪您,只是,只是……”

“你应该怪我的。”钟离没等他找出理由,“是我一己私欲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能护住你,徒留你一人面对世间苦难,本就是我的错。”

魈没有再说话,钟离当他默认了,只是不敢言明。

“虽是晚了,但我会尽力弥补。所以,你不必这般诚惶诚恐,是我亏欠于你。”钟离微微俯身,似是想要吻他,却又忍住了。

倒是魈心有所感般,抬头凑近了些,合上眸子不作声。

片刻后,那个吻落了下来,浅浅的印在他唇角,带着十足亲昵和几分小心,若是他有丁点抗拒便要随时停止。魈屏住的呼吸在这个轻吻中恢复如常,他又往对方怀中靠了靠,唇角的吻一触及分,而后是面颊,最后是眼尾。

“你有话想说。”钟离点破,“可以说来让我听听吗?”

魈这才睁开眼睛,“我记不得先生说的那些事了。”

语毕他顿了顿,见钟离面上没有气恼之类的神色,便继续道,“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是先生一己私欲,能在先生身侧,我定然是愿意的。”

钟离定定的看他,他亦知道钟离在看他,却不敢对上那双眼睛,生怕在其中看到别样的情愫。

那种,仿佛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这话让钟离想起了那个拖着满身伤痕倒在自己怀中的少年仙人,在那具身体彻底失去生机之前,少年曾双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他到的太晚,没能听清。

钟离轻笑一声,像是放下了某种心头重担,随着这声轻笑释然起来。

“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一个吻落在魈的额间,不再止于轻轻触碰,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钟离的吐息喷薄在自己额前。

先生的唇好柔软,也好温暖。

魈忽而有种荒谬感,怎么会有人拒绝得了这样的钟离先生,又或者说,拒绝这样的岩王帝君?那位少年,曾经的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理让一位神明千百年念念不忘?

如果,如果他想起一切,会不会褪去爱意,让先生露出那种神伤的样子。

这个认知让魈的心脏一抽,熟悉的疼痛席卷而来,他像是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般瘫软在钟离怀中。

“魈,魈?”

在失去意识前,魈不由想,明明有按时吃药的,又要让先生担心了吧。

12

魈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没有疼痛的日子太过轻松惬意,以至于早就习惯的头痛也让他露出脆弱的一面,这样小题大做,先生会担心的。

他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甘雨,有温迪,很多他没见过的人,还有先生,可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又模模糊糊的记不清了。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吊灯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被送进医院,应该不太严重。

“醒了?”

魈偏过头,钟离正坐在床边,似乎已经守了很久,见他醒来便立即上前。

“你昏迷半月了,先别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虽然是在家,手背上却扎着输液针,手心也消了肿,只留下青紫淤痕尚未消退。

“不疼了,只是感觉累。”魈如实回答。那种尖锐的疼痛不知为何消失了,但留下的酸痛还在,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是用了什么止痛药吗?

他仰头想看药瓶上的文字,看了半晌也只看到葡萄糖。

“不是什么药物,因为你一直昏迷,给你喂食也吃不下去多少,所以输了点营养剂,如果不舒服就拔掉。”

听到这话,魈就没再试图去看了,只说,“有点冷。”

现在是冬天,即使屋里开足了暖气,从室外带来的药液也是发凉的,一点一滴注入血液中,让他半条胳膊都冷的发僵。

钟离开门叫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略微检查了一下便帮他拔去输液针,又嘱咐了几句最近饮食清淡,末了还似有深意般视线扫过他的手。

魈虚虚握拳,藏起手心的淤痕。

“先生,我冷。”可以抱我吗?

他没问出口,但钟离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的避开他刚刚拔针的手,将人拥入怀中细细安抚。魈没什么力气,他放任自己陷入这个温暖的怀抱,用侧脸轻蹭钟离的脖颈。

这不是魈第一次因头痛失去意识了,比起‘旧病复发’,他更怕自己无意识间伤害对方。

“您还是将我绑起来吧,”他说,“万一发病时伤到您就不好了。”

他此时倒是忽略了自己面对的是岩王帝君了。

“这并非凡人所说的疾病,对我无碍。”钟离揉了揉他的发顶,“别怕,会好起来的。”

“我真的不是病了啊……”魈像是无意识的呢喃着,把脑袋埋进钟离的胸口。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病了,可所有人都说他撒谎,他根本没有生病,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自己病了没有。

“大概是你在逐步恢复导致药效不够,我重新调整了药方,应该有助于你恢复记忆,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我。”

觉察到对方想要起身的动作,魈没像以往那样知情识趣的退开,而是抓紧了钟离的衣襟,“嗯”了一声不肯松手。

印象中还是魈头一次有这种近乎于“任性”的举动,钟离愣了下,瞥见他紧张到几乎拧在一起的手指,不由好笑,低下头去吻他的额心。

“前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不饿吗?”

话音刚落,一阵清晰的肠鸣从怀中传来,这下子魈就算想昧着良心说“不饿”也是不行的。所以他干脆不说话,执拗的赖在钟离身上不肯挪窝。

“好吧,我让甘雨送点吃的过来就是了。”

小小的纵容让他放松了紧张的神经,拥抱的感觉过于美好,助长了他心头不可言说的情愫。

“先生,我可以吻您吗?”

一向对他有求必应的钟离没有立即回答,似是犹豫片刻,如之前那般吻了他的唇角,“这样可以吗?”

魈有点失落,却也不会得寸进尺,小心的试探没有得到允许,他后知后觉找回曾经的谨小慎微,立即乖顺的松开手,又被钟离捉住手腕,将他抱得更紧。

“没关系,可以多抱一会。”

“嗯。”他的声音有些发闷,“谢谢先生,我很高兴。”

tbc

过了剧情后很上头,忍不住摸了一张

最近温迪剧情总是给我感觉怪怪的,感觉已经不是一开始我喜欢他的样子了,嬉皮笑脸的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二编:谈角色就谈角色,意见不合正常,但是上升到角色厨子的言论我一律删除

投放垃圾梗图感觉合适就改了

玩魈的大佬给组的是什么队?

因为魈上仙实在是太清冷矜贵且神圣不可侵犯了,导致本人一肚子黄水根本没地方倒…然后我在崩铁遇到了…嗯……什么都可以做的砂金同志……

做文件的时候细化了下这个魈宝

是委托,不开放私印哦~

整点莫名其妙的()今天也造了帝君的谣

可能会有些逻辑冲突请不带脑子看()

全文+彩蛋5k+

我都没正经开起来。你别屏了。

*

“你听说了吗?咱们的帝君那方面不行!”

“哎我也听说了,你说帝君那么厉害,居然……”

近些日子,璃月港内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至于是如何传出来的……

世人皆知,岩王帝君以威严男性形象现世,而这样一个君主,居然从来都不纳妾。

本来这放在正气凛然的摩拉克斯身上似乎理所应当,但据不知何处传来的典籍说,其他地方的君王都是要纳一群妻妾的。不...

那么作为这盛大璃月的子民,有些人不免开始杞人忧天。

帝君虽然无所不能,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这么想很不吉利且有些不敬,但指不定哪天帝君当真就陨落了,那时候该由谁来继承岩神之位呢?

而且帝君在打斗和治理国家方面确实无所不能,但那档子事,他当真懂吗?

不过有些人还是不信邪的。咱们帝君怎么可能不行,只是没遇到喜欢的罢了。

这么想着,有人便开始自作主张地举行“帝妃选拔大赛”,凭借美貌与身材选出最美的那些女子,奉在岩神像前跪个一天一夜。

摩拉克斯看见了,但是摩拉克斯不理解。

于是他将那跪在神像前倾国倾城的女子都送了回去。

人们见金光一闪,那些女子便伴着光不见了,当即欢呼雀跃。这下就能证明帝君到底行不行了!

但他们回到璃月港,见那些女子都好端端地在家中待着,衣冠整齐,想是丝毫没有碰过就被送了回来。

啊?

摩拉克斯怎么会懂民众的良苦用心呢。他不通世间情爱,不会突然陨落,更不会选妃纳妾。

不过老石头也不是没有开花的可能。

这天摩拉克斯正端坐帐中批公文,若陀突然气呼呼闯了进来,一嗓门把他从堆满的公文里唤出来了。

“摩拉克斯!你最近干了什么好事啊!”

“?”

“你想纳妾?!”

“啊?”

“民众都闹到天门山口来了!说给你选的妻妾让你收下!”

摩拉克斯震撼到了:“我从未如此说过。”

“你来瞧瞧!”若陀捏了个决,热情民众们大闹天门山的场面便浮现在二人眼前,最前面有十几个被推搡来的容貌姣好的女子,有不情不愿的,也有因为能侍奉君主而欣喜若狂的。

摩拉克斯抬头看着若陀皱眉道:“如何处理的?”

“他们怎么说都不走,一定要把那些女子留下,我只能让她们留下了,然后民众便散了。”

“……”这是有何用意?摩拉克斯捏下巴沉思。

“然后……”这会讲完了民众大规模闹事,若陀看着摩拉克斯,开始挤眉弄眼,好像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且讲便是。”摩拉克斯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更逆天的,能让若陀说不出口。

“这个……”若陀莫名地有些扭捏。

“咱那个不行也不用强求,哥们懂…”

“?”摩拉克斯听不懂。

“…”若陀无奈。

于是若陀好生科普了一下摩拉克斯。

“这样吗…”摩拉克斯托腮,“既如此,民众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不是……”一向沉稳的若陀今日难得在摩拉克斯面前这么噪,“你说真的啊?!”

“并不。”摩拉克斯不温不火地讲着,金黄的岩眸却没有看着若陀,“既然民众想要证明,那我证明便是。”

“所以你当真要纳妾?”若陀没来由地有些激动。

摩拉克斯少见地叹口气:“我并无那种需求,自然不会纳妾。不知是何人最初挑起此等谣言,但民众对于君主的不信任总归会导致祸乱,影响治理。”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若陀已经习惯了摩拉克斯当谜语人,但听他说得这么严重,不免还是有些着急。

摩拉克斯依旧盯着窗外:“回去吧。挑几个来面见我。”

哦。意思还是给你选几个妃子呗。若陀应了一声,奇怪地撇了他一眼。

“话说你一直看什么呢?”若陀探头,凑到摩拉克斯旁边顺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

那是许多年前摩拉克斯从梦的手下抱回来的孩子,摩拉克斯赐他魈之名。那孩子起初瘦骨嶙峋,处处是伤,为方便照顾,摩拉克斯一直将他躺在身边。现在养出了些肉,显得好看了很多。

这会儿那孩子正在院子里练枪。当初摩拉克斯叫他选兵器,他理所当然地挑了枪,理由是帝君用枪。

后来摩拉克斯见他学得快,力用得大,常把普通兵器戳折了,于是便亲自捏了把鸢枪赐予他。

现在魈正将鸢枪舞得生风,枪尖划破空气和日光,枪风带起地上几片没来得及扫的落叶。冷兵器到了他手里仿佛也有了生命,成了个尖嘴的狠鸟。

不久魈舞完了最后一个招式,手中枪挽上几花,随后收到了背后。一套训练下来,刚巧到了岩君规定他必须收枪休息的时辰。

“哎呀,那孩子枪法讲真不错。”若陀每每见魈练枪都要夸上一夸,“随你啊。”

摩拉克斯常年不变的嘴角翘了一翘。

不久魈进门来了,见了若陀便行了个简单的礼:“龙王大人。”

“好,好。”若陀笑了笑,“摩拉克斯,你过两个时辰便来厅堂,我带着她们等你。”随后慢慢悠悠地出了岩王府,反正人就在那,两个时辰还早着呢。

待目送着若陀走了,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帝君是为何事忧愁?”

啊,已经表露在脸上了吗。

摩拉克斯拍拍魈的头:“无事,只是最近有些对我不利的谣言…”

没等摩拉克斯讲完,魈便急忙道:“我可以铲除传谣之人!”

摩拉克斯笑笑:“无妨,他们只需一个证明,我便证明给他们看。”

“那……”魈悄悄攥着手,“敢问帝君,那谣言所言为何?

摩拉克斯:“并无大事,只言我在房事方面有欠缺罢了。”

魈不懂,鎏金的眸子里生出疑惑来。

房事是什么?为什么有所欠缺?帝君最完美了,怎么会有所欠缺呢?

但帝君说没大事那就一定没大事。

于是魈思索半天,只说:“那…愿帝君破除谣言。”

摩拉克斯点点头,轻轻揉了下魈的脊背:“不会困难的。好生歇息,记得吃药,杏仁豆腐已备好了。”

待魈回了自己的房间,又批阅了好些公文,两个时辰已至。摩拉克斯整了整衣装,前往了厅堂。

摩拉克斯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若陀让那些女子挨个踩红毯一般走上前来。

他一只胳膊拄在扶手上托着脑袋,欲言又止,神情复杂。

你们尽管走,摩拉克斯一看一个不吱声。

照若陀所说,只要选一个女子与其诞下子嗣并得到她的好评,流言蜚语便不攻自破了。但是这毕竟是千年老龙的初次,若陀还是很小心地好好嘱咐让他只能选自己有感觉的。

按理来说,整个璃月选出的女子,必然是倾国倾城迷倒一大片的,迷倒君主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摩拉克斯是真没感觉。他现在就像在逛博物馆品鉴带着瑕疵的古玩一般,而不像是在逛青楼。

总之没有做出任何主观的选择。

若陀要无语死了。

你不是来选妃的吗,怎么给你弄成模特走秀点评了。

等那些个女子走完了,若陀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行吧,让他们说吧,可能摩拉克斯真的不行吧。

千岩军将女子们送回了璃月港,刚一回到接应点,民众便七嘴八舌拉着姑娘们说开了。

“你们看看,全给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

“这么说,那就是实锤了啊,岩王爷…真的不行?”

“不,这怎么可能呢!”

“哎,证据都摆在这了…”

民众们议论开了,有失望的,也有得到了乐子的,还有单纯看热闹的。

若陀来不及跟摩拉克斯多说,便下来维护秩序了。

“行了行了!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

“岩王帝君可没这么脆弱!等他两天,我来给你们好消息!”若陀高举双手,作了这辈子最没把握的一次承诺。

民众瞬间欢呼雀跃起来:“龙王大人万岁!”

“你看吧,我就说帝君怎么可能不行!”

“还是先等等吧……”

于是璃月人又开始焦急地等待。

安顿了民众,若陀急忙回去找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还那么坐着,似是在思考,双目放空:“若陀……”

他很少这样,若陀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忘了,跟着也放空起来:“怎么了?”

“神不通情爱,或许我本就不适合。”

“?”你小子怎么还变哲学了。

这时候魈慌乱地闯进来了,打破了这哲学的氛围。

“两位大人恕我冒犯!”

若陀安抚魈:“不急,慢慢说。”

“魈听闻了民众所言,知晓那意味着什么…魈…魈愿为帝君排忧解难!”随后只低着头,似乎自己也意识到这个举动太突然,太冒犯了。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引得帝君厌恶了,该怎么赎罪。

逃怕是也没用了,不如直接自刎吧。对了,也不能用帝君赐的兵器自刎,不然沾上自己血的兵器惹得帝君心中厌恶,一定会当场销毁,那不白白浪费了帝君的心血么……

若陀听闻大惊,抬头看向远处的守卫,守卫无奈地耸耸肩表示拦不住他,再拦要出仙命了。

“可……”可你是雄性金鹏啊宝贝,若陀看了眼摩拉克斯,只见摩拉克斯刚刚放空的眼有了聚焦,自打魈进来便像看魈练枪时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魈看,不同的是目光更为锐利,眼中翻涌着暗潮。若陀同为龙,他知道这样的注视意味着什么。

若陀有太多想说的话,全哽住了。

哦,原来你炼铜啊。

若陀要崩溃了。

摩拉克斯没有拖到小鸟做出傻事的时候,快步走下来打横抱起了魈。

魈觉得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不同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到来,而是帝君温柔的安抚。抬眼一看,帝君金黄的龙眸也收起犀利,让他沐浴在温柔的目光里。

魈在这样的目光里安心下来。

于是摩拉克斯捏了个决,抱着魈回到了岩王府内,径直把魈放在了龙床上,欺身而上。

“你可是要助我消除流言?”

这会他的眸子里多了些魈看不懂的东西。占有欲,qíng欲……

“…魈…愿尽一切。”

魈纠结一会,下定了决心,红着脸主动勾上了摩拉克斯的脖颈。

于是摩拉克斯拉下了帷帐,遮住了一夜春色。

尽管是初次,但摩拉克斯确实天赋异禀。

若陀呢,早在看清摩拉克斯的眼神之后就跑了,边跑边崩溃大叫:“摩拉克斯炼铜!!摩拉克斯炼铜!!!”

这话可叫提前蹲点的小报贩子听见了。

于是次日整个璃月流传开的话,变成了“你听说了吗,帝君炼铜”

却话次日的岩王府内。

二人昨夜折腾到了凌晨,魈是怀着一身剧痛在正午睁开眼的。

谁说帝君不行魈第一个反对,他都快散架了。

魈对于昨夜的记忆停在了帝君紧紧搂着他说着爱他,不知第几次释放的时候。那之后好像就失去了意识。

这会帝君已离开了,自己身上除了一身红青痕以外很干净,床单和被辱都换过一回了。

看来还是给帝君添麻烦了……

魈忍着剧痛试图翻身下床,腿有些合不拢,颤颤巍巍的,于是他本着帝君昨夜说的不可勉强自己的原则躺了回去。

一躺就又昏昏欲睡了,昨晚真是累得不行了。

过了不久,摩拉克斯回来找他了。魈这会还强撑着眼,见帝君进来了眼一亮。

摩拉克斯亲亲他的额头,揉了揉他的腰:“昨晚辛苦了,魈。”

“现在还有个麻烦事。”

“嗯?”魈乖巧地望着摩拉克斯。

“今早若陀来探望你,现下谣言已被他破了。”摩拉克斯随即补充,“我没让他久留,没让他看你身子。”

“不过他精神状态不太尽人意。”

“还有,新的传言产生了。”摩拉克斯头疼扶额。

魈心中一紧,攥住了摩拉克斯的手:“是何言论?”

“嗯……”摩拉克斯思索一番,揉着魈的脸看着他,“魈成年了吧?”

魈点点头:“自然。”

他低下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魈耳边:“雄性金鹏也可诞下子嗣。”

魈脸一红,连带着身上也泛着些粉红。他被这么一激,紧张地攥住了摩拉克斯的衣服。

“我心悦你,魈。”

“为璃月生个小太子吧。”

END.

(′`)

图:老濑头

(下面有该图的配文哦~)

祝大家新春快乐。

酒香伴茶韵,磐岩听风吟/初二/22:00

新年快乐~

确实我看过喧笑老师的文,但同时我也看过很多其他同人作品,至...

确实我看过喧笑老师的文,但同时我也看过很多其他同人作品,至少同居许可在我的印象中——至少提出来的这些相似点我是完全不记得的。完全不记得的内容说明没有留下深刻印象,那何以无意识借鉴?所以我认为借鉴这个说法不成立,拒绝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我认为所谓“撞梗”,必须是非常奇思妙想的、别人难以想到的内容。喧笑老师提出来的几点,我不觉得它们很难想到,也不认为它们非常相似。

其次,我写了魈独居时和钟魈同居后房间的变化。独居时单人单床,房间冷清但有老板为他装饰花瓶;同居后自然会换双人床,以列举的方式提出了【药品柜、书柜、古董展示柜】三样符合钟魈人设的家具,并提到了尘歌壶当时新出的家具——【鱼缸】。钟离想必是精通书道之人,房间会摆上书桌,钟离一定会如同3.4剧情一样向魈介绍他上好的文房墨宝,以此引出这段结束句:真像炫耀宝藏的龙。

最后,我的中心思想是描写“钟离带魈在璃月港体验我们熟知的日常生活”,再转折到钟离独自去不卜庐,揭示实际那一切都是他为魈制造出来的幻觉,剧情走向和同居许可完全不同。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我确实喜欢喧笑老师的文,在街道需要发布宣文活动时鼓起勇气第一个就向喧笑老师打招呼,因为觉得老师值得这个第一棒。我个人更是从十年前就一直厌恶一切盗版,不可能会借喜欢的老师的梗去装点自己。

在我看来,这件事情给双方都不会带来任何益处,也不会给岩魈圈子的其他人带来好观感,没有办法互相说服属实无奈之举。但即便不希望它发生,我也必须为自己说一些话。

附上和喧笑老师聊天记录的最后一段,以及与一些朋友的沟通。

省流:我不会改变我的的想法,以后不会再写岩魈,取关请随意。

对于整件事的陈述,我基本已经在上一条说完,还想补充的一点是,有经验的作者和读者对文字的敏感性是不同的,更别说作者对自己写出的文字。读者看到的是精美的房子,作者看到的是里面的承重结构、管道线路,知道自己在搭建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加上了类似防伪标记的个人设计,又怎样把......

对于整件事的陈述,我基本已经在上一条说完,还想补充的一点是,有经验的作者和读者对文字的敏感性是不同的,更别说作者对自己写出的文字。读者看到的是精美的房子,作者看到的是里面的承重结构、管道线路,知道自己在搭建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加上了类似防伪标记的个人设计,又怎样把一个个设计点连接起来。所以,我看弦的文就是以这样的敏感性判断它确实是与《同居许可》有关系的。而其他人作为读者,或者路过的看客,看不到我看见的东西,无法共情我的感受,我完全能够理解。

因此——这么说或许有些过分,但是我有这样的自信,我在写《同居许可》之前,两年间没有任何人写出来类似的句子和段落,如果我没写《同居许可》,以后两年也不会有人写。

上篇陈述发布后,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斤斤计较吗?不在乎自己风评吗?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甚至第二次发现其他文和自己的文有过多相似之处了,我第一次被抄是2019年五年前,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有丰富的被抄经验。而我这一次发现的契机说来好笑,是做完海灯节的剧情心情激动,点进tag里闲逛,随手点了几个人的主页点进了一篇文,就一眼看到了那几段,几乎是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我不知道在我没看到的地方是否还有其他有意无意过度借鉴过我的文的情况,毕竟我过去一年看过的岩魈文也屈指可数,在样本量这么小的情况下还是被我找到了,我能不心有怀疑吗?我能不想摆明自己的态度吗?

至于风评,或者弦提到的热度、装点等,这些我都不在乎,我想写完一篇文的时候连自己都不在乎,还会在乎这些吗?你可以说我冷漠、无情,对自己的读者也这么严苛,我确实反思了我在与弦沟通的时候太冷静,缺乏情绪,让她及大多数人难以共情我的感受。我很难概括我追求的是什么,可能是一种放在过家家的同人创作游戏里有些可笑的纯粹性,可能是完美情结,可能是理想主义。

可能我有更大的野心。

要说到现在有什么遗憾之处,上周我还在请朋友帮我取新文的标题。第三个长篇故事自诞生起就已经在我脑海中流浪了很久,现在看来还将继续流浪下去。短期内我应该不会写同人了,或许以后有机会可以尝试一下原耽,毕竟写原耽我是造物主,不会有人说这个创作思路是这对cp公用的,不是你的独家发明,对吧?

写到这里我的心情已经很平静,写之前一些难过的情绪也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渐渐消散了。或许和那一个个寂静无声的夜晚一样,会陪着我的只是我创造的那些文字而已。我可能对不起任何人,但我至少对得起我自己了。

短篇一发完

马术活动拿来混更,其实完全复制粘贴了刚写完的专利说明书格式hhhh

添了一个1k的同人大手摩拉克斯掉码彩蛋【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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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金冠碧团雀(暂命名)诱捕方法

专利申请书:

申请专利种类:实用新型

发明名称:一种金冠碧团雀(暂命名)诱捕方法

申请人姓名:枫丹科学院

设计人姓名:桑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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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书摘要

本实用新型发明涉及一种金冠碧团雀(暂命名)诱捕方法,具体步骤为:在金冠碧团雀栖息地设置观测点;采集金冠碧团雀生活习性数据;制作诱捕笼;放置诱捕...

本实用新型发明涉及一种金冠碧团雀(暂命名)诱捕方法,具体步骤为:在金冠碧团雀栖息地设置观测点;采集金冠碧团雀生活习性数据;制作诱捕笼;放置诱捕笼及诱饵;捕获。本发明对璃月新发现变种碧团雀(以下简称金冠碧团雀)栖息地、动物习性、生存状态进行长期观察与细致分析,在璃月鸟类专家帮助下,实现了对目前观测到璃月唯一一只金冠碧团雀的捕捉。

权利要求书

1、一种金冠碧团雀(暂命名)诱捕方法,包括以下步骤:

步骤S1:在金冠碧团雀栖息地设置观测点;

步骤S2:采集观测仪器内金冠碧团雀生活习性数据并分析;

步骤S3:制作诱捕笼;

步骤S4:根据实际气候变化,结合观测数据选择诱饵及诱捕位置,并放置诱捕笼;

步骤S5:启动诱捕笼,捕获目标。

2、根据权利要求1所述的一种金冠碧团雀诱捕方法,其特征在于,所述步骤S1中金冠碧团雀目前已知栖息地为璃月荻花洲区域,间或于绝云间、庆云顶、孤云阁一代偶有活动迹象。

3、根据权利要求1所述的一种金冠碧团雀诱捕方法,其特征在于,所述步骤S2中金冠碧团雀已知生活习性为昼行性动物,与普通团雀相比,显著区别为羽冠末端有黄金般金色羽毛,羽色翠绿而非碧蓝色,性格温顺安静,并不聒噪,但符合团雀讨厌人类吵闹的生活习惯,从未在人类活动密集区出现。

4、根据权利要求1所述的一种金冠碧团雀诱捕方法,其特征在于,所述步骤S3中诱捕笼制作原料为岩元素造物,设置至少3层不同关闭方式,多层笼门均瞬发同时启动,最内层镶嵌石珀。

5、根据权利要求1所述的一种金冠碧团雀诱捕方法,其特征在于,所述步骤S4中诱饵选择以杏仁豆腐为佳,可前往望舒客栈进行购买,但由于金冠碧团雀远离人群的特点,在望舒客栈进行诱捕行动均失败。

6、根据权利要求1所述的一种金冠碧团雀诱捕方法,其特征在于,所述步骤S5中启动陷阱需迅速,金冠碧团雀行动迅速,其警惕性、反应速度、跳跃速度、飞行速度、力量均远超普通团雀,一旦诱捕失败需更换诱捕笼放置地点。

说明书

1、技术领域

本发明设计璃月生态学、动物行为学研究领域,特别涉及璃月新发现变种碧团雀(暂命名为金冠碧团雀)研究领域。

2、背景技术

3、发明内容

本发明的目的是解决上海苏背景技术中出现的问题,为诱捕璃月独有金冠碧团雀个体提供一种方法。

4、本发明达成以下显著效果:

(1)成功捕捉璃月独有物种金冠碧团雀。

(2)成功为目前唯一一只金冠碧团雀留下珍贵影音资料。

(3)成功为金冠碧团雀佩戴定位跟踪器,方便后续深入研究。

5、具体实施过程:

为更形象说明本发明的特点,下面结合发明过程记录,对本方案的具体实施方式进行说明。

步骤S1:设置观测点;

步骤S2:采集观测仪器数据并分析;

步骤S4:选择诱饵及诱捕位置,并放置诱捕笼;

所述步骤S1中还包括如下过程:

步骤S101:在碧团雀常见栖息地云来海、孤云阁、翠玦坡、荻花洲、石门及璃月港城区放置观测点。

步骤S102:经索拉雅女士提醒,在望舒客栈、灵濛山两处碧团雀栖息地增设观测点。

步骤S103:经钟离先生提醒,在绝云间、庆云顶两处非碧团雀栖息地增设观测点。

所述步骤S2中还包括如下过程:

步骤S201:采集观测仪器内数据,经分析,碧团雀常见栖息地云来海、翠玦坡、石门、灵濛山、璃月港城区内并未发现金冠碧团雀活动痕迹。

步骤S202:在绝云间、庆云顶两处非碧团雀栖息地出观测仪器中发现金冠碧团雀踪影。

注1:出于商业活动保密原则,望舒客栈观测仪器数据交由璃月官分析,并未发现金冠碧团雀活动痕迹。

注2:在现有观测数据中,金冠碧团雀出现于岩神像周围频率显著提升,且常出现于岩神像手中,疑似有筑巢行为,推测其或许具有元素力感知能力。

结论:比起普通团雀,金冠碧团雀为独居,从未观测到金冠碧团雀与同类或其他动物进行交流活动,且受人类活动影响程度更深,具体表现为人类靠近前便会迅速飞走。

所述步骤S3中还包括如下过程:

步骤S301:分别以普通铁矿石、白铁矿石、水晶矿石制作诱捕笼。

步骤S302:分别以萃华木、却砂木,竹节制作诱捕笼。

步骤S303:经钟离先生建议与技术支持,用岩元素造物制造诱捕笼。

注:尝试以其他元素力制造诱捕笼,由于技术限制,未能成功。

所述步骤S4中还包括如下过程:

步骤S401:选取小麦、松果、日落果、树莓制作常规团雀食物诱饵。

步骤S402:选取绝云椒椒、霓裳花、清心、琉璃百合、琉璃袋璃月特产制作食物诱饵。

步骤S403:经钟离先生建议,选取望舒客栈特色甜品杏仁豆腐作为食物诱饵,并选取石珀、夜泊石等发光矿物作为特殊诱饵。

步骤S404:在步骤S1中观测到金冠碧团雀的地点放置多个含不同诱饵的同一材质诱捕笼,并以三天为限更换诱捕笼材质。

注1:钟离先生认为鸟类或许也有某种趋光性,索拉雅女士提议以霄灯作为诱饵,但因体积限制未能成功。

注2:尝试在岩神像手中放置诱捕笼,被千岩军制止,未能成功。

结论:于各观测点放置诱捕笼,用时117日,确认金冠碧团雀只对岩元素诱捕笼、杏仁豆腐、石珀有兴趣。

6、附图说明:

图1为本发明实例中诱捕笼示意图。

图2为本发明实例中食物诱饵杏仁豆腐(左)与特殊诱饵石珀(右)。

图3为本发明实例中诱捕目标金冠碧团雀及追踪定位器(图中双手为本发明协助者璃月鸟类专家钟离先生,由于金冠碧团雀拒绝任何人靠近,只能由钟离先生协助拍摄)。

发明专利申请补正通知书:

上述专利申请,经审查,存在以下缺陷,申请人应当自收到本通知书之日起两个月内补正。期满未答复者,根据枫丹专利细则,该申请被视为撤回。

缺陷及应补正内容如下:

发明专利请求书中所填写的发明人不全,缺乏说明书中提及的协助者及其身份信息,不符合枫丹专利细则第16条规定。

应当修改并提交身份证明文件。

本实用新型专利缺乏实施成功可复制性支持材料,现专利调查人员已于璃月驻守120日并未成功捕获金冠碧团雀。

应当修改并补充具体实施细节。

后记:

“大概是受了地脉影响,前阵子留云也是,不过她在奥藏山常年不见人,倒是无事发生。”

窗外月朗星稀,屋内茶烟袅袅,桌上的岩元素鸟笼金光闪闪,空气中还带着一股甜丝丝的杏仁豆腐香气。

魈坐在床沿盯着自己光洁的双脚以及左脚上明晃晃金灿灿的脚环,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岩元素力如影随形,有种想要昏过去的冲动。

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金鹏大将有朝一日会受地脉影响化作灵智全无的小团雀,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因此闹出一场失踪的闹剧,引得帝君费时费力亲自寻找不说,还让几个普通人类捉了去。

“但这个是……”

纤细的小腿轻轻晃动,连带着脚踝上的金环与木质床沿碰撞,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是‘小型野生禽类追踪定位器’,毕竟有的小鸟不肯待在笼子里,两天之内越狱五次,桑顿先生和索拉雅女士为了他们的专利申请和论文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作为被聘用的‘顾问’,我也该依照契约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钟离摆弄着鸟笼,指尖时不时在某处轻点,为原本就精致华美的鸟笼增添更多繁复的花纹。

“我想,魈一定能理解的,对吗?”

魈不太理解人类这种所谓的“学术研究”,更不能理解人类为几张纸茶饭不思甚至痛哭流泪的行为,但帝君说他能理解,他就只能理解。

“是属下给您添麻烦了。”

“实际上是胡堂主擅自为我接下的委托,怎么想都不能怪在你头上。”

这不是怪不该罪的问题。魈尴尬的蜷起脚趾,试图在地板上抠出三室一厅。

“呃……我是想,戴着这个实在有些……嗯,影响除魔。”

化作团雀的时候看起来还好,变回人形就发现这脚环太大,连靴子都穿不进,他现在只能光着脚。虽说他惯是会使空中自在法,足不沾地也可来去自如,但每每前脚才出望舒客栈,后脚帝君就用一种“怎么能光脚出门呢”看不懂事孩子般的眼神出现在他身后。

比起那两个人类,这东西似乎在帝君手里用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原来如此,魈是想要摘下这定位器?”

魈连连点头,生怕完了又被对方随口带过。

钟离却做出一副颇为无奈,或者说有些为难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解释道,“只是此事也非我能决定的,当初堂主与人约定的是‘协助桑顿先生完成专利’,现在还只是申请受理阶段,听说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还需要重新补充资料,在此期间为了方便二位研究,大概还不能摘掉。”

“那什么时候才能摘掉?”

“这……就要看枫丹科学院的工作效率了。”钟离露出一副“我也无能为力”似的表情。

可这副样子,即使除魔的事情可以暂时委托旅行者,他也不想直接面见对方。

“说起来,我之前从未见过魈那副模样,自从原来那画眉被茶博士讨了去,我许久都未见到如此漂亮的鸟儿了。”

突然被夸奖,魈脚趾绷紧,连忙垂下脑袋,遮掩自己发红的脸。

“羽毛的颜色很漂亮,翅膀也很华丽,爪子修长有力,喙部富有光泽,金色的眼睛亦十分有神,若是有这样一只鸟儿相伴,想必只是闲暇的散步,都会多许多乐趣吧。”

魈感到脸烧得厉害,愈发缩起身不说话了。

倒是旅行者第二日例行接到前往荻花洲除魔的任务时,路过望舒客栈,发现钟离正闲适的站在水边垂钓,手边向来空荡荡的金色笼子里安然窝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鸟团。

END

彩蛋是海灯节打扫房间的小鸟偶然发现了自己的同人图【不】

原作向,一些幼年小鸟和成年小鸟因为地脉混乱而互穿的故事

有撒娇的幼年小鸟和直球的年轻帝君全文小甜饼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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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虽是二者郎才女貌,任谁都要赞一句天作之合,可终究人仙有别,岁月无情。”田铁嘴收扇抚掌,发出拍案般清脆的声响,“可怜岩王爷他老人家蹉跎多年啊!”

荧保持沉默,拧着脖子去看旁边没事人似安然品茶的钟离。

“那当然!本堂主认证的还能有假?”胡桃拍着胸脯保证,“这不是快到他老人家诞...

“那当然!本堂主认证的还能有假?”胡桃拍着胸脯保证,“这不是快到他老人家诞辰了吗,你们知道的,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喜欢听岩王爷的故事,打打杀杀的翻来覆去都被讲厌了,不如风流韵事来的有趣,客卿你说对吧?”

钟离放下茶杯,为几人重新斟了茶,才道,“堂主说的是,帝君他老人家想必也是不会介意的。”

“好吧,既然钟离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这又不算瞎说!他老人家总不可能单身六千多年吧!”胡桃掐着腰据理力争。

“啊……这……也不一定……”

派蒙边说边往钟离脸上瞅,偏生后者气定神闲,被盯得久了才悠哉悠哉的冒出一句“堂主此言甚是”,派蒙一口气堵在胸口,憋的小脸通红。

胡桃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似是还想发表几番自己的大作,却被钟离提醒明日一早还有丧仪未准备,顺道告了假,只得边抱怨客卿先生又丢下她摸鱼边匆匆折回往生堂忙去了。

见胡桃的身影彻底消失,派蒙才气鼓鼓的拍拍胸脯,“钟离先生不要拿我开玩笑!”

“也不能算是玩笑。”钟离虽还是夹着笑,但语调多了几分认真,“魔神又不是出家修行,免不了七情六欲,岁月漫长,有心仪之人想来不算什么怪事吧?”

派蒙反应了一下,到嘴的质问被咽了回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是谁是谁?!我们认识吗?呃……不对,重点是她人呢?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们不是恋人吗!”

“那也……啊?啊?!”

荧一把捞过正在风中凌乱的派蒙,随后若无其事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钟离只摇头轻笑,“要听故事的话,我可不是专业的。”

“唔……我们又不是要听故事,我们是想听八卦……对,八卦!”派蒙不老实的挣扎。

荧只好往她嘴里塞了块莲花酥。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因故失散,还没机会听到他的回应罢了。”

钟离说的轻描淡写,荧愣了愣,派蒙正要追问就被荧瞪了回去,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嚼着莲花酥含含糊糊半天,挤出一句,“对不起,你节哀唔……”

荧干脆用手捂住她的嘴,顺便观察钟离的面色。

出乎意料的,对方不仅没露出什么失落的神色,反倒是笑了起来,“抱歉,是我没说清楚,是普通的失散,我已经找到他了。”

“啊?”派蒙舒了口气,眼前一亮,“然后呢然后呢?”

“但时隔太久,他似乎没认出我。”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误会就是失忆!然后狗血的极限拉扯!璃月最近流行的话本都是这么写的!”

大概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故事,钟离花了些功夫才搞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忍俊不禁的笑了,“现在年轻人的喜好倒是颇为新奇有趣。”

不!只有派蒙在看而已!

荧很确定自己没看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听说云先生和辛焱在为海灯节排演新的曲目,不卜庐的清心都售罄了。”

“哦哦……所以呢?”

话题转移太快,派蒙的八卦心像是被浇了盆冷水,顿时有些懵。

所以他肯定又要让我们帮忙跑腿。

不出荧的预料,钟离悠然的摩挲着茶杯,道,“所以,我想麻烦旅行者和小派蒙采些新鲜的清心来,魈的连理镇心散应当快用完了。”

“啊?哦!好的好的!那旅行者我们快……等等,怎么又被他带偏了!”派蒙跺了跺脚,一回头哪还有钟离的影子,只得气鼓鼓的找旅行者,“他是不是又再敷衍我!好生气!旅行者你快叫魈来!我一定要戳穿他!”

荧不太想因为这种事打扰魈,尤其事关钟离,可能被对方呵斥“不敬帝君”的可能性更大。

2

钟离并未妄言,准确来说,魈的连理镇心散在前几日就该用尽了,然而当他像往常那般造访望舒客栈顶层时,却没能见到熟悉的少年仙人。

“哥……先生!”

略显青涩的声音将钟离的思绪拉回,他微微俯身,抱起堪堪到自己腰际的小少年,伸手拢了拢他翘起的乱发。

“怎么不叫哥哥了?”

自从他前些天见到这个明显是魈少时的小家伙,对方就如刚破壳的雏鸟般黏上了他,用还带着点稚气的嗓音叽叽喳喳叫他“哥哥”。

对方还能看出些婴儿肥的小脸贴在他胸口,软软的,暖乎乎的蹭了蹭,发出几声满足的哼唧声,才又抬起头,用亮晶晶的金色眼睛看向他。

“我听外面的人都是这样叫的,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钟离随手把装着点心的食盒放在桌上,抱着鸟儿颔首轻吻对方额头,环住腰际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鸟儿爱极了他的怀抱,被极具安全感的气息包裹着,还有那双温暖的手,仿佛可以抚平一切烦忧。

这时候的鸟儿远没有记忆中寡言少语,亦没有那股子因业障缠身而经久不散的血气。印象里魈从不会主动亲近,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脊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紧绷绷的。如今,年幼的鸟儿倒是毫无拘谨,摇晃着小脑袋蹭他的手掌,想要被摸摸的心思不言而喻。

钟离自是不会扫他的兴,如他所愿伸手轻揉耳后的软肉,许是年岁尚轻,还控制不住仙兽本性,鸟儿很快便显出毛茸茸的耳羽,窝在钟离的胸口发出含糊的啁啾声。

当真是可爱。

“先生今天出去好久。”

魈是绝对不会用这样委屈巴巴还带点埋怨的口吻说话的,像是生气了,这感觉很新奇。

“对不起,堂主心血来潮,非要拉我去听说书,我给你带了杏仁豆腐和莲花酥赔罪,原谅我好不好?”

鸟儿已经吃过对方送来的杏仁豆腐,冰冰凉凉又滑滑嫩嫩的,他怎么吃都吃不够,莲花酥虽是头一次听说,但他已经闻到空气中那股香甜的味道。

一副“想吃,但我还没原谅你不好意思要吃”的小表情。

钟离着实被他这般胆大又纠结的样子逗笑了,干脆主动拿了枚莲花酥递到他手里,“吃吧,等吃饱了再生气。”

原本就没真生气的鸟儿愈发气不起来了,新出炉的莲花酥散发出甜甜的热气,酥皮轻轻一碰便碎开,他立即垂下头去咬完好的那部分,嘴里塞的满满的,连掉落在手上的碎屑都没放过。

吃完莲花酥,杏仁豆腐就递到唇边,鸟儿吃得肚子溜圆,沾着油的小嘴“吧唧”在钟离下巴上啄了几下。

钟离甚至没说几句话,鸟儿就把先前的怨气抛到脑后,又将他当做“全世界最好的先生”了。

“明天还要吃?”

“要!”

“莲花酥还是杏仁豆腐?”

“都要!”

“好。”钟离伸手替他抹去嘴角的点心渣,“明天一早我去给你买,璃月港还有好吃的烤螭虎鱼,我带给你尝尝。”

原本笑眯眯的鸟儿听到这话反倒是不依了,立时抱紧他的胳膊,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我不要吃了!你不要出去!”

啊,这回又想起来要生气了。

“那就让楼下言笑做杏仁豆腐送来,我只陪着我的小鸟哪都不去,好不好?”

鸟儿这才满意,意犹未尽般舔唇,整个人靠在钟离怀抱中打起呵欠来。

“白日没午睡?”钟离问。

鸟儿小嘴一撇,“先生都没回来。”

明明平日里风餐露宿,随便一处枝丫都可安家,短短几天就被惯的没了人形抱枕便不肯睡。

钟离短暂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否过于纵容,可对上鸟儿期盼的眼睛,还是将人抱去了床上。

鸟类的体温热乎乎的,像抱了个小暖炉。

这其实有些出乎钟离的印象,魈不会做这种近乎僭越的举动,他们为数不多的肢体接触总是伴随着魈的伤病,触目惊心的伤口因失血而显得苍白,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透出病态的寒意。

“这么黏人,我要是不在可怎么办?”

鸟儿闻言瞪圆了眼睛,“你又要去哪里?”

钟离不由哑然,相遇不过四五日,他拢共出门两次,瞧把鸟儿委屈的。

“放心,我哪里都不去。”

不等鸟儿松口气,钟离不得不打破他的幻想,“可你总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年少的鸟儿尚不能理解什么叫地脉异常,但他还没迟钝到觉察不出环境的变化。没有同为仙兽的气息,这里更像是传闻中属于人类的国度。

“我不能留下吗?”鸟儿歌不自觉攥紧了对方的衣袖,“你说过会照顾我的。”

钟离没有回答,但鸟儿知道,沉默本身就代表了某种答案。

“可你明明说过要照顾我的……”

身为契约之神被人指责说话不算数是种稀奇的体验,钟离没有多少安慰人的经验,换而言之,没有人需要岩王帝君特意安慰,尤其是魈。

上一次见到魈流泪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

当梦之魔神陨落,沿着那一丝微弱的,近乎于消泯的磐岩气息,他在残垣断壁下找到了满身血污的鸟儿。

“我会的。”

钟离说,他的手掌落在鸟儿发顶,沿着脖颈滑至脊背,一下下安抚正吸鼻子的小鸟。

“可你要自己度过一段漫长而痛苦的岁月,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等到那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

3

魈在葱郁的枝丫间醒来,他睁开眼,身边簇拥的团雀便跳开,歪着小脑袋“叽叽喳喳”一阵,似乎从他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很快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他有些茫然,印象中他昨夜睡在望舒客栈,因为前夜除魔时伤了手臂,这两日帝君都亲自盯着他休息。

可眼下他却睡在陌生的林子里,目之所及皆是茂密的绿意,他伸手拂开挡在面前的枝条,望见远方大片大片盛开的琉璃百合。

琉璃百合……?

那样绚烂的琉璃百合,是很久很久以前,埋藏在记忆中归离原的样子。

这是什么荒诞的梦境吗?

“啾啾!”

不等他细想,属于鸟雀惊惶的叫声让他下意识翻身落地,循着声音使出风轮两立。

鸟鸣化为愉悦的欣喜,还带着几丝雀跃的羞涩,魈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会错了意,可想要回头却已迟了,只能硬着头皮停下脚步,假装自己只是个过路人。

然而魈的动作到底惊扰了嬉闹的团雀们,几只圆鼓鼓的小团雀四散逃离,只留他与本在逗弄团雀的男子面面相觑。

对方显然没想到有人会突然冲出来,惊诧了一瞬才收回停在半空中原本供鸟儿落脚的手指,衣摆随风微摆,一双赤金色的眸子泛出些笑意,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来。

帝君。

是他没见过的帝君。

“哦?你认得我?”

摩拉克斯笑容愈深,原来是只大鸟团惊飞了小鸟团,鎏金色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头顶一撮发丝还黏着两片枯叶,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极了方才被自己惊到的团雀。

魈这才意识到震惊之下将心里话喊出了声,可眼前的岩王帝君显然并不认得自己,一时之间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锯了嘴的葫芦,不知所措的垂下脑袋。

枯叶随着他的动作悄然飘落,摩拉克斯忍不住想,还是只怕生的小鸟呢。

“是迷路了吗?”

这似乎是个还算合理的理由。虽然魈完全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千年前的璃月,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迷路了。

“原来如此。”不等他回应,摩拉克斯似乎已经自顾找到了答案,“看来是迷路的小鸟,你的家在哪里?需要我帮忙送你吗?”

年轻的岩君与记忆中的形象不太一样。

大概是信步闲游,他没穿那身标志性的白袍,自然也不可能是后世那套沉稳的深棕色长衫,而是更偏向璃月寻常人的装扮,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位富家公子。

盛开的琉璃百合,郁郁葱葱的归离原,还有闲游尘世的岩王帝君。

这是他早已忘却的,还未被战争波及的璃月。

“我……我不知道。”魈对过去的记忆停留在被女主人驱使时便戛然而止,再往前的,他的童年,他的亲人,他的家乡,都已记不清了。

“嗯?居然真的是迷路了?还以为是来投奔我的,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话虽如此,摩拉克斯面上倒没什么失落的神情,“不过我保留这个建议,既然你无处可去,随我回璃月如何?”

魈诧异的抬起头,愣了半晌,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反问道,“您愿意收留我?”

“说收留可算不上,只是想,你一个人生活肯定很辛苦吧。”

年轻的岩君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轻快,他向前迈出一步,魈没有退开,只再次微微垂首,任由对方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发顶,一如千年后的世界,被帝君轻轻揉搓柔软的发丝。

“好乖。”摩拉克斯忍不住发出叹息,“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魈不愿提及那个给自己带来太多痛苦回忆的真名,可他的名字又是帝君在未来赐予的。

“我,我不记得了,抱歉。”

摩拉克斯笑了,给了他一个浅浅的拥抱。

“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不好宣之于口的秘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是什么值得抱歉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总不能叫你小鸟吧?”

若是能做一只自由的小鸟,他或许比现在要快乐的多。

但……能遇到帝君,就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帝君的怀抱,自始至终都是温暖的。

“您喜欢的话,这样叫就好。”

这回答属实出乎意料,摩拉克斯颇有些忍俊不禁,对这只突然闯入的鸟儿更多了几分好奇。但他亦能从方才那个短暂的拥抱中感受到,少年身上浓重到他都无法清除的业障气息。

“明明是个乖孩子,却有这么重的业障。”

话音未落,摩拉克斯就看到鸟儿再次瞪圆的眼睛,这回又比初见时更大了些。

“您,您怎么……不,您,您既然知道……”

“那又如何?我刚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想说,我也不是非要究跟问底。”摩拉克斯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脑袋,“大概是我的自负吧,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或者说在我看来,会因为做了错事而感到内疚痛苦,就已经说明了你不是个坏孩子,想来你的过去也是经历良多。”

【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你也经历诸多,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吧。】

“怎么哭了?”

魈回过神来,慌乱的擦去眼角的泪意,“没什么,只是,只是……”

“今日风沙大,小心眯了眼。”摩拉克斯半是调侃,顺便给鸟儿递上合适的借口。

“不,没有,只是想……遇到您真是太好了。”

哪怕相隔前年的岁月,帝君仍是他认识的那个帝君。

4

年轻的岩君似乎总是愉悦的,不,应当说,没有战火的璃月总是令人愉悦。

意料之外的又情理之中,没人对突然出现的小鸟提出任何质疑,仿佛大家已经十分习惯于自家帝君会随手捡什么小动物回家。

魈见到了许多记忆中的熟面孔,也有零星印象模糊的身影,岩君事务繁忙,却已学会了后世那般的忙里偷闲,时常要日日清闲无事可做的魈来帮忙。其实也没有真要他做什么,无非是端茶送水,递些笔墨纸砚,更多时候则是坐在岩君桌边,看着岩君的侧颜发呆,被发现后连忙扭开头,若无其事般摆弄自己的衣角。

像只害羞的小团雀。

这样的生活太过安逸,有好几次摩拉克斯都忍不住想拥抱他,最终也确实付诸于行动。魈只是僵硬了一瞬,随即便接受了一次次突然袭击般的拥抱。

拥抱,牵手,在休息日一同出游。

他们走过归璃集的大街小巷,探访绝云间的云山雾海,让魈有种错觉,好像他们是璃月平凡的小情侣。

但还是有区别的,魔神无需睡眠,仙兽亦然。

他们常常会趁着夜色出行,并不是有意想避人耳目,纯粹是岩君白日难以得空。

“小鸟,你有喜欢的人吗?”

在庆云顶的山峰,还没有后世留云造就的亭子,他们依偎在闪烁着漫天星光的夜色里,魈微眯着眼,枕在摩拉克斯的腿上,任由他帮自己梳理柔顺的发丝,随即听到了这个问题。

自然是有的。

但魈没有回答。

年轻的岩君远没有记忆中那般擅长语言的艺术,他喜欢直来直往,像鲜活耀眼的光。

“那就是有了。”

魈依然没有回答。

“可是我很喜欢你,小鸟,在你那个世界也有我的存在吗?”

这次魈无法再保持沉默,他睁开眼睛,正对上满含笑意的眸子。

是了,即使年轻,面前仍是摩拉克斯,有什么能瞒得住这位未来的尘世执政?

“有的。”魈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作答。

“啊,难怪……嗯,也好,不对,应当说这样才好。”可为什么好,摩拉克斯又不再说了,“对了,小鸟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

细想起来有很多,可真要说出口,脑袋里又是一片空白。

鸟儿薄唇微张,又抿起,再次张开,半晌没能发出声音。反倒是摩拉克斯轻笑出声,拉起他揽进怀里,蹭了几下鸟儿微微泛凉的脸,让氛围重新回归属于夜色的寂静。

直到夜风吹头两人单薄的衣衫,摩拉克斯牵起魈的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沿着山路漫步而下,像往常那样,在不久的将来迎着晨光踏入归璃集。

可今夜注定是不同的。

战争在不经意间爆发,即使身为亲历者的魈也说不出每一次冲突从何而起。

归璃集需要摩拉克斯坐镇,眼前的战火同样需要有人应对,魈对此并不陌生,驱逐敌人,掩护民众,他千百年来做过无数次。

战争要开始了。

“万事小心,早日回来。”

魈第一次没有克制自己,他伸出手想要抚平摩拉克斯眉间的愁绪,在指尖分离时突然踮起脚,蜻蜓点水般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

“请您等我。”

5

血腥气在胸腔中回荡出难耐的窒息感,魈猛然咳嗽起来,试图挣脱周身的束缚,却又被抱的更紧。

熟悉的岩元素将他完全包裹其中,他忽而愣住,才意识到眼前是记忆中望舒客栈的陈设。

“帝君……?”

“嗯。”

是钟离的声音。

魈能感受到对方半张脸都埋在自己的发丝间,整个人被牢牢圈在坚实的怀抱中。

“可着实让我好等。”

对魈而言一切转变发生的太快,他才刚刚与年轻的岩君分别,甚至还未结束一场小型战斗,就被拉回了温暖的怀抱里。

怀抱?

大概是发觉了他的疑惑,钟离的手臂又收紧了些,顺便为自己辩解,“因为你太过可爱,总是会忍不住想要抱抱你,这点大概过多少年都改不了。”

“帝君,这,这不合规矩……”

“可过去你都随便我抱的。”钟离打断了他的话,“我等了许久,连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魈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钟离先生向来沉稳的语调中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委屈感。可他不善言谈,更不会安慰人,只能顺势靠了回去,偏过头去轻轻蹭了蹭。

“帝君?是……‘我’做了什么吗?您好像不开心。”

他记不清年幼时的事,仙兽的幼崽多是无忧无虑惯了的,许是让帝君费神了。

钟离长叹一声,才道,“‘你’总要我陪着,让我答应哪里都不去,可到头来我等了那么久,你却把我给忘了。”

“不,不是的,我……”魈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还以为,还以为是日子太苦,才会那样的美梦……原来是您,果然是您……”

钟离笑而不语,似乎被他的反应安慰到了,稍稍松开环住他的手臂,手掌抚上微微颤抖的胸口,“你受伤了。”

对夜叉而言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在战斗中为了保护凡人才被击中,胸口撞上山岩,骨头应当没断,但伤及肺腑,钝痛绵长,连呼吸都带着血气。

温和的岩元素透过皮肤渗入身体,修护受损的内脏,鼻息间满是帝君的气息。

“对不起……”

“不必道歉。”

于是魈不说话了,转过身抱住对方,蜷缩身体把自己塞进钟离的怀中。

“小鸟,我的小鸟,现在应当可以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吗?”

帝君的小鸟。

魈因这个认知止不住欣喜,大着胆子仰头去蹭钟离的唇。

“有的。”他说,“喜欢帝君,喜欢了很久很久。”

ooc警告

幼儿园文笔警告

cp为岩魈,其余cb向

可以接受往下

Part1——引子

钟离先生养了只鸟。

然后发了场烧。

于是钟离先生有了个男朋友。

这是怎么回事呢?

Part2——老爷子和...

Part2——老爷子和他的鸟儿

钟离是个帅小伙儿,有车有房有颜有钱,标准的人生赢家。

可偏生,这人有着古董一样的作息。早上七点准时起床,晚上九点准时睡觉,十小时的睡眠再加上那高深的武学造诣,钟离硬生生从他周遭一堆小伙伴儿中脱颖而出,明明各方面都天赋异禀却闲的和个老大爷似的。

不仅是作息很老爷子,就连爱好也很老爷子,什么看戏品茗,听曲儿下棋,活的那叫一个惬意!

在这众多爱好之中,钟离最喜遛鸟逗鸟。

若说这钟离是个奇人,那他家的鸟儿更是只奇鸟,身长半臂,流光翠羽,体态轻盈,漂亮的简直没话儿说。

这鸟儿的来历很是稀奇,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爷子的会吟诗作赋弹琴唱曲儿的诗人朋友透露,当时老爷子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心有所感一般张开了双手,然后你猜怎么着?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只大鸟,老爷子就这么伸手一接,嘿,这鸟儿就在他怀里了。

当时呀这鸟儿受了伤,翠绿的羽毛血红血红的,十分凌乱,老爷子把这鸟儿带回去悉心照料,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鸟儿的伤养好。

这鸟儿也有灵性,伤好后天天清晨来钟离的窗口站着,把自己从各处搜罗来的玩意儿放在那儿,然后什么也不干,就待在那静静的看着钟离。

有时鸟儿会送来一株带着露水的清心,有时是一朵恰逢开放的霓裳花,更离谱的是,有一回这鸟儿直接衔来了一颗石珀,把钟离惊的当场哄着鸟儿去了警察局。

把鸟儿气的赖在钟离窝里死活不出去。

最后还是钟离好说好歹劝了半天才把鸟儿从被窝里逮了出来。

虽然钟离没说,但他身边的人已经默认了那鸟儿就是钟离的了。

钟离也给鸟儿取了个名字,叫做魈。

某位诗人听了这噗嗤一声乐了,谁家宠物鸟取这儿名啊?

Part3——老爷子刷了个视频

“某网友发烧39度,家里的鸟为其送上了一根羽毛……”

钟离看着这个视频,又看了看停在窗台上的魈,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噗嗤一声乐了。

他不由分说薅起那只一无所知的鸟儿一顿揉搓,舒服的撸起了魈。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离谱了吧?”

钟离对着魈自言自语,又撸了一把鸟毛给予自己一丢丢的安全感。

怀里的魈丝毫不反抗钟离撸自己的手法,他只是窝在钟离的臂弯间歪了歪脑袋,极其罕见的金色眸子悄悄的盯着钟离。

钟离看着可可爱爱的魈,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到。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魈真的送他羽毛了………这孩子不会真的抑郁了吧???

钟离思及此,顿时打了个寒噤。

不能想,这种离谱的东西果然还是不能想的吧!!!

Part4——老爷子发了个烧

真是奇了怪了。

钟离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

他这种被老天爷眷顾的宠儿,他这种作息及其规律的身强体壮年轻人,竟然发烧了?

原因竟然还是因为前几天和好友出去聚了个餐,结果一个不小心摔到了水坑里,刚爬上来恰好碰上一辆失控的冰淇淋车,被淋了一身的草莓味儿冰淇淋,然后就刮来一阵大风把他给吹的风中凌乱………

离谱的事情年年有,只是今年特别多。

于是在这堪称离奇的经历之下,钟离成功的发烧了。

俗话说得好,平日里身体健康的人生起病来简直就是病来如山倒,来的气势汹汹,闹闹腾腾。

吃了药贴了退烧贴,钟离窝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躺着,眼睛睁一会儿闭一会儿,意识迷离的半昏迷状态昭告了这人烧的有多厉害。

偏生这人还不以为然,平日里就没雇家政帮手而是自己搬进了个小房间住着,发烧了也没告诉其他人,打算自己扛着。

哦,他还为了防止某条视频的情况出现,特意把门窗都锁死了,就是为了防止魈进来。

此时发着高烧的钟离在昏睡的状态下进入了梦乡。

“这里……”

钟离迷迷瞪瞪的坐起,此时的他正坐在一片草地上。

小草嫩绿柔软,细碎的阳光洒在绿意上煞是好看。

而一位美人正漫步在百花之中,身旁蝴蝶飞舞缭绕,阳光斜射着为她打了一个光,一头如海藻般微卷的长发飘至身后,露出那人健硕的肱二头肌。

等等。

什么玩意儿???

钟离看着那愈发熟悉的背影,看着那愈发熟悉的肌肉,内心疯狂敲响警钟,提示着他快跑!不要回头!

然而一切都晚了。

只见那美女手指轻抚过一枝玫瑰,撩起耳边发丝微微转头。

浑身的疙瘩肉随着那人的动作而显露出来,一张钟离熟的不能再熟的脸赫然出现。

是若陀。

“!!!”

钟离倒吸一口凉气坐起猛地惊醒,坨子哥那“美丽”的回眸在短短几秒中给钟离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气,额头上贴的退烧贴早已烧干,边角卷起,已经糊了。

退烧贴啪嗒一声掉在了被子上。

钟离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直接和一位同样被吓到的少年对视。

少年五官灵动,体姿优美,他一只脚搭在窗台上,一只脚挨着地板,逆着皎洁的月光看着钟离。

少年额间紫菱和眼尾嫣红相衬,一袭翠羽霓裳点缀群青流苏,几只展翅欲飞的金翅鹏鸟绣在云肩之上,点点星碎化作铃铛,配着只银镯圈在一截如莲藕般白的手臂上,在月光下泛着片片流光。

少年一手撩起面前的薄纱,一手撑在窗台上,一双鎏金眸子诧异的看着钟离,似是对钟离突然惊起而感到震惊和不知所措。

钟离盯了面前的美人几秒,看着标志性的配色无比熟悉的感觉以及钟某的直觉,钟离愣了几秒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魈?”

少年抖了抖,眼瞳满是惊恐。

然后钟离就砰的一声倒回了床上,再次昏睡了过去。

在昏过去的最后一秒钟离都在想。

这少年郎不比若陀强?

魈:………

少年颤颤巍巍的扶着窗台下了地,小心翼翼的挪到了钟离的床边,盯着钟离空无一物的额头和床上烧干掉落的退烧贴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钟离的额头上。

这个温度………

虽说对鸟类正常,但对魈这只成了精的鸟儿来说就不正常了。

他和先生贴贴的时候先生可没这么暖和。

于是魈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场景,摸摸索索的去了卫生间拿了条新的毛巾,接了盆冷水把毛巾泡上,捞起来拧了拧后叠成了个小长方块搭在了钟离的额头上。

做完之后魈把钟离坐起来时掀起的被子盖了回去,直接爬上了床窝在钟离的旁边耍起了钟离的手机。

密码啥的不是问题,作为先生最受宠的小鸟他可全知道。

魈打开了手机到处乱翻,试图搞清楚这个闪闪发光的玩意儿究竟该怎么弄。

他有模有样的学着钟离的样子点开了那个绿色的图标,上面还有两个交叉在一起的白色小气泡。

然后魈就到处乱点,看到什么就摁什么。

此时此刻睡得正香的若陀被耳边接连不断的短信提示音吵醒,他什么不悦的打开手机,还没来得及适应手机的强光就发现钟离这平时基本不聊天的小子竟然给他发了一大长串的消息,直接给干到了99+。

在那一瞬间若陀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公司破产啦,有人刺杀啦,白月光回国啦之类的。

哦,不对,钟离那家伙没有白月光。

然后极为严肃的若陀就看见了堪称鬼畜的聊天内容。

钟离:11111128366482991637919

钟离:手机三国工序呢四顿就直接考完就回那是极好的vv就是黑红控死根据十多个就今上午健身计划都给我手机何姐好尴尬

钟离:(O)斯卡NB近似数呢(O)在(皿)那是鸡尾酒净身高jjsbbwj就暗红色vhsbshkjshvjjh$!/ahhsg

………

若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完了,摩拉克斯定是疯了。

闲云和归终那边也没好哪里去,她们同样在深夜接到了来自钟某人的骚扰短信,盯着聊天内容三人一起地铁老人手机。

钟离:给介绍几个四件套我刚看到客服佛回房间拉出来了CK合肥欢乐岛可以kg贷款公司如何K歌胡伯伯哦以后发货的他DHC可v姐夫的他额啊以后会拒收

闲云&归终&若陀:???

三人当即决定驱车前往摩拉克斯家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事儿。

魈这边玩了半天手机,他成功的发现这东西只能让他在好多小玩意儿上敲敲打打,除了让屏幕上蹦出无数条绿色的小方框和其中混杂着的几条白色方框之外毫无用处。

魈终于放过了钟离的手机,他躺在床上揪了揪那个他最喜欢的龙龙玩偶,是不是到处滚一下,在仔仔细细把被子理好后蹭着钟离的脸颊。

或许对人类来说温度有些高了,但对鸟类来说温度刚刚好。

魈好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钟离的脸上的软肉,时不时还起一点坏心思挠一挠钟离的下巴,玩儿的不亦乐乎。

他盯着钟离的脸想了想,像往常一样想往对方的怀里钻。

不过魈现在是人形态,缩进去还是费力了许多,扭来扭去的动作把魈的衣服蹭的松松垮垮的,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

但魈鸟毫不在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理好被子,顺便在钟离的脸上吧唧一口就心满意足的趴在钟离身上睡着了。

至于羽毛嘛………

有一根鎏金点缀的青色羽毛正被人端正的放在床头呢。

当闲云归终若陀几人踹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发烧发到迷糊的老爷子。

“诶呦我去,你要吓死我啊!!!”

被吓到的陀子哥拍了拍胸膛,仿佛在安慰他那受伤的小心脏。

虽是这么说,若陀还是尽职尽责的想去扶起他的好兄弟。

然后他就看着钟离眼角一抽,在目光触及自己的那一刹那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若陀:………

Part5——老爷子捡了个男朋友

彻底清醒过来的钟离躺在床上,觉得一切都是在做梦。

他选择性的忽略了某位陀女郎,只记得中途醒来时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是不是魈?

一切的思索在钟离看到那根羽毛时停止。

钟离不禁哑然失笑。

他刷个视频发个烧,竟然给自己整来了个男朋友。

还真是稀奇啊!

——end.——

首先,我对不起陀子哥。

其次,我对不起陀子哥。

最后,我对不起陀子哥。

嘎嘎嘎啊啊啊哈哈哈嘻嘻嘻吼吼吼啦啦啦

诶呦我嘞个豆嘞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宝砸们真的可以试试在键盘上瞎打,那内容笑的我肚子痛哈哈

我绝对绝对不是在笑陀子哥

*用祥云尾巴捕捉一只小野兽~

*没什么营养的小萌文1.2w一发完,HE

*原著向,OOC!原学挂科人士的私设如山!

如果可以接受的话,食用愉快~

魈魈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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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鹏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昏迷,用力咬了下腮上的软肉,在剧痛和血腥刺激下睁开眼睛。...

金鹏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昏迷,用力咬了下腮上的软肉,在剧痛和血腥刺激下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身边是两道陌生的气息,其中有他见过的魔神,凶悍强大,在他昏迷之前一枪穿透了旧主的头颅。

他本以为自己侥幸逃离了曾经的梦魇。

是他不争气,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机会,又坠入另一个深渊。

他们捉住他做什么呢?折磨?奴役?或是再养做杀戮的疯狗?

感觉到魔神在靠近,他又重重咬了自己的舌尖,强忍浑身的剧痛爬起来,蹲伏着亮出尖牙示警,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

他今日要么逃出去,要么就死在这里。

魔神在他面前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他装作冷静下来,又毫无预兆地放出羽翼,锋利的翅尖扫向魔神的眼睛。

在旁边收拾伤药的若陀吓了一跳,打翻了手里的瓶子。

摩拉克斯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下意识去挡,却发现只是虚招,狡猾的小金鹏趁他抬手的空挡钻了出去。

要真让这小鸟轻易飞走,他这岩王帝君也不用当了。

摩拉克斯长臂一展把人捞回来,注意着没碰他刚被包扎好的伤。若陀嘟囔一声还挺凶,凑过来想要帮着一起制服。

金鹏满是不甘和愤恨,当下也忘了恐惧,张口就咬向若陀的手。摩拉克斯手疾眼快地钳住他的下颌,塞了两指进去不让他咬合。

“什么都敢咬,也不怕硌碎了牙。”

摩拉克斯仔细看了看他嘴里,犬齿白生生的瞧着不大,倒颇有几分厉害,这会儿正发了狠咬他的指骨,似乎非要见点血才肯罢休。大约是全部的力气都用上了,震得牙酸,几滴生理性的泪水流了下来。

牙是漂亮,可嘴里伤痕遍布,新旧参半,惨不忍睹。看形状是他自己咬出来的,不少旧伤未愈又被扯开。大约是为了借疼痛保持清醒罢。毕竟世道艰难,他又是那样的处境,如果昏死或睡死过去,会发生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岩君动了恻隐之心,任他把自己的手指咬破,流出来的血是世间最金贵的伤药。

龙血药力猛,受用的人又力竭,到底没能撑住,死死咬着的牙松了劲儿,又陷入昏睡。

摩拉克斯拿出手帕,若陀以为这位过分爱洁的好友要赶紧擦手,却见他先给失去意识的小野兽擦了脸上的泪痕。金鹏本该鎏金的翠羽颜色灰暗,被主人在无意识间缓缓合上,将他整个人遮了起来。

2.

金鹏再次醒来。

这次和以往不同,身上积年的伤痛缓解了不少,也没有昏昏沉沉的感觉,嘴里的伤口也尽数痊愈了。

未及细想,感知到岩之魔神就在身边,装作未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还记得之前被这人怎样地蹂躏和压制。

小金鹏气息一变,摩拉克斯就知道他醒了,正给他沏一杯蜂蜜水。谁知他像捡回来的小野猫,一点不肯服软,睁开眼就又开始呲牙,两对犬齿没有比奶猫的大上多少,硬是充作老虎的样子示威。

龙本就是极高傲的生物,多年来他再如何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也始终是璃月的最高权威。

敢在他面前造次的魔神,都已成为零落的残渣。小野猫屡屡挑衅,他虽谈不上生气,到底也被激起几分血性。

之前若陀在旁边看着他不好发作,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摩拉克斯不介意跟他开个玩笑。

他化出龙类威严的竖瞳,板着脸无声地自喉间吐出一口气,给他看真正肉食凶兽的长牙。

金鹏果不其然吓得耳羽都炸了起来,用翅膀和被子一起紧紧包住自己。

岩君靠近了摸摸床上的一团,发现受了惊的小兽在发抖,并且随着他的抚摸抖得越来越厉害。活像要被捉来吃了。

摩拉克斯用神力温了一杯蜂蜜水静静地等。金鹏躲了一会儿,见恶劣的魔神没再有什么动作,悄悄露出眼睛去看,正和那人对上视线,刚放下去的耳羽又重新竖起,手忙脚乱将自己缩到床脚的角落里。

正低吼着虚张声势的时候,摩拉克斯将温热的蜜水递给他,散发着桂花的暖暖香味。

越甜蜜无害的东西越可能是陷阱和毒药,他小时候傻,百年过去也该有点长进。但他昏睡许久,又饮了性极热的龙血,这时候是真的渴。

金鹏没接过杯子,先仔细地闻了闻,然后用舌试探一下,确认没什么诅咒和剧毒,才小心地搭在杯口小动物似的舔,粉嫩的舌尖不停弹动,发出细小的水声。

喝得急了,两手都扒在摩拉克斯的腕上,生怕他把水收回去。

人类大概不是像他这样用这种器皿的,但他太渴了,也想不及那么多。

百年都是这样在溪边喝水,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这魔神实在是奇怪,明明凶了他,还给他甜水喝。他之前逃跑把他弄伤了,也没被锁起来严刑泄愤,甚至还被换了衣服处理伤口。

杯子很深,剩下大半够不到,金鹏正着急着,忽然杯沿被抬高一点,压在他的下唇上微微倾斜。水以一种合适的速度缓缓流进口中。

他隐约想起来,幼时好像是用过这种东西的。

喂完水,刚好外面有侍从送来饭食,摩拉克斯不过起身去拿再回来的功夫,床帏已经被这小金鹏严严实实地合上了。

从模糊的影子形状看,大约是又把自己藏进翅膀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据说凡间养猫都是这样的,刚接回家的小猫轻易找不到,它们会藏在床底或者柜顶的角落。

前面几天只准备足够的食水,待它不再对新的环境感到紧张,自然就会出来了。

摩拉克斯给他把清粥小菜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自己去房间的另一头,用岩造物起了个造型典雅的矮几,扯来蒲团坐下,吃自己的一份。

不多时,果然帷帐里伸出一节瓷白的手臂,缠着绷带更显细瘦,看得到突出的腕骨。金鹏摸索一阵,将粥碗捧了进去。很快将干干净净的空碗放回原位。摩拉克斯一直注意着这边,发现他指尖烫得通红。

3.

养熟一只猫要三天,养一只猛禽就不知道了。

金鹏倒是学起鸠占鹊巢的杜鹃,将堂堂岩王帝君的床榻当成了自己的窝,让这间房子的尊贵主人在远处打地铺。也不知是怕他还是不怕,占着摩拉克斯的床却不敢和他说话,三餐和水要摆在桌子上,走远了才伸手来拿。

洗漱更是有趣,岩君亲自给他端了水和用具,他非要等到夜色浓重而且没有一丝灯火的时候,变成不足手掌大的一只小鸟团在水里迅速梳洗羽毛,甩得半干再回到床上去。

后来摩拉克斯就每日给他一盆温水,早早熄熄了灯装睡。小鸟机灵着呢,洗一会儿就看他一眼。

不过岩王帝君可是有真本事的,偷看那么久一次也没被发现。

床上的纱帘一连几日地挡着,不厚,是半透光的,只防摩拉克斯这样的君子。

他想看小鸟,就试探着掀开一角,却被金鹏的爪子狠狠压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的床呢。

几天过去,金鹏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似乎也习惯了和几步之外的魔神共处一室。

一日摩拉克斯惊讶地发现,小鸟没有再将粥碗端进帐子里藏起来,而是坐在床沿,先是用手抓着吃了两下,然后尝试着拿起勺子,学着他的样子往嘴里送,很快就找到了窍门。

摩拉克斯由衷地微笑。小鸟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两腮一鼓一鼓的,像两团雪白软糯的宝宝肉,让人很想捏一把。

金鹏用勺子认真刮掉最后一个米粒,将碗放回原处,轻手轻脚地钻回去。

摩拉克斯带着些没看够的遗憾,走过去将碗收了。再回来时,床幔不再严丝合缝,两张纱帘之间的隐蔽缝隙里,透出一双鎏金的眸子,警惕又好奇的视线始终跟着他。

秘书送来今日要处理的奏折和公文,摩拉克斯接过放在矮几上,坐下来开始一天的工作。

金鹏探出一点头来悄悄观察,看他正襟危坐写写画画,半晌换了个放松的姿势斜斜倚着墙,有时支着额头皱眉,有时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意。

摩拉克斯自然知道自己正被看着,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将数十米长的龙尾放了出来,在地毯上一圈又一圈地绕着前行,小鸟果然被吸引了,一错不错地盯着。龙尾坏心眼地在床前停下,酷似祥云的尾鬃突然探进床帏里。

一阵慌乱的翅膀扑扇声立时响起,摩拉克斯想象着薄纱后的有趣场面,不由得牵起嘴角。但很快他笑容一滞。

这无法无天的小东西,居然在摸。

祥云尾巴柔软蓬松,每一根鬃毛都如一束细小的阳光。

梦的领地暗无天日,金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对峙一会儿,对方半天没有动静,他试着碰了碰,小祥云似乎是有些害羞,躲开了。可是触感太好,他忍不住将手指伸进去揉了一把。祥云这次恼羞成怒了,来挠他痒痒。

金鹏以为要被攻击,可是暖金色的鬃毛柔软无害,只是扫他的腋窝和肚子,他惊呼一声蜷起身子,又被挠了脚心。

到底是少年心性,金鹏忍不住咯咯地笑,还记得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

大病未愈还有些虚弱,笑得急了就呛咳起来。小祥云不闹他了,转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摩拉克斯将手里的公文翻过一页,正要落笔,发现笔尖的墨已经干透了。

于是岩王帝君的日常事务多了用尾巴逗小鸟的项目,祥云尾鬃仿佛不属于那正伏案工作的君主似的,整天和金鹏在一处玩闹,有时也只安静地当个小被子或者大抱枕。

金鹏逐渐开始相信岩之魔神真的对他没有恶意。

某天,他打开一半的床幔,抱着小祥云,坐在床沿晃着脚丫,静静地打量室内的陈设,摩拉克斯有时离得近了,他也没有再躲,只是悄悄把青色的长甲藏在手心。

“可以先还给我吗?”摩拉克斯指指他怀里的一团,“我的尾巴。”

金鹏有些不情愿,扁了扁嘴,还是将小祥云松开。摩拉克斯将堆了一屋子的尾巴收了起来。

“你随时可以再找它玩儿,来和我说就好。”

入了夜,金鹏辗转一天,终于按捺不住下了床,故意把脚步声放得很大,向着房内的地铺走去。

摩拉克斯一直醒着,被轻轻推了才装作惺忪的样子问:“何事?”

“嗯......”金鹏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尾巴......”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响起。金鹏只穿着摩拉克斯的旧衣上装,光裸的小腿立刻接触到熟悉的毛绒触感。他赶紧抱起小祥云,几乎是逃回了床上,中途被横在地上的龙尾绊了一下差点摔倒,龙鳞接触皮肤时凉得他一颤。

金鹏将祥云尾巴压在胸口,被子拉到头顶,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他疯了吗,他叫醒了一个在睡觉的魔神,因为想要借他的尾巴。

第二日醒来,小祥云不知何时不见了,他探出头去看,岩之魔神已经开始工作,手边的热茶袅袅升香,长长的龙尾很规整地盘在身后,祥云尾鬃被梳理得整整齐齐放在石矮几上。

摩拉克斯气定神闲地呷一口茶,明知小鸟正眼巴巴地望着,就是装作糊涂,甚至轻轻摇动尾尖,毫不掩饰引诱之意。

小鸟大约是跟他稍微跟他熟稔了一点,有了点底气,犹豫了再犹豫,还是小步挪过去,期期艾艾地扯他的袖子:“尾巴......”

摩拉克斯好像刚看到他似的,转头与他对视:“嗯?做什么?”

他余光扫到小鸟的指尖,仍是金鹏鸟的青色长甲,顿时哭笑不得。不见外地来借尾巴,还要防备着尾巴的主人。

金鹏大气也不敢出,小声又说一遍。偏偏魔神要捉弄他,说没听清。

“尾、尾巴!”金鹏被逼急了,提高了声音又怕自己是不是太大声了要被杀掉,已经琢磨着怎么逃出生天了。

“哦......尾巴,拿去吧。”摩拉克斯轻描淡写道。执起笔又要好像又要工作了。

金鹏快吓死了,一刻也不想待在他身边,捞起小祥云就要走,不知怎的,这次祥云没有乖乖跟着,无论如何也拉不动。

欣赏了一会儿小鸟急得要出汗的样子,摩拉克斯故作苦恼道:“今天它好像不想离我太远呢。就在这里玩可以吗?”

金鹏猛摇头。这是他的尾巴,分明是他使坏,他又不傻。

“那就没办法了。”摩拉克斯装模做样地遗憾,“最近你都不能抱着它了。它也会很想你的。”

金鹏放下尾巴要走,小祥云依依不舍地勾着他的手腕。

咬了咬牙,他还是慢吞吞地在摩拉克斯身边坐了下来。小祥云钻进他怀里扫他的脸。

真是太奇怪了,祥云尾巴是他安全感的锚点,尾巴的主人是他恐惧的源头。

有着这么善良的尾巴的人,为什么偏偏做了魔神呢。

摩拉克斯再神通广大也不知金鹏心中所想,他只知道小鸟正靠在他四四方方的尾巴小山上,他要用神力将体温调高一点,别让他冰到了。

4.

在小祥云的努力下,怕生的小鸟终于不再草木皆兵,也终于相信摩拉克斯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他们开始在一个小桌上吃饭。小金鹏刚学着用筷子,鲜蔬菌子炖肉一律不夹,偏要去挑战软滑易碎的杏仁豆腐,将奶块搅成碎末了之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放下筷子心虚地看一眼旁边专心吃饭的男人。

摩拉克斯向来惯着他,这时候只取了勺子给他舀着吃。

金鹏学什么都很快,最后一块豆腐被他成功地托在筷子尖上,可惜收手太急,眼看就要落在桌上,幸亏摩拉克斯伸筷帮了一把,才将它送进碗里。

甜蜜的味道,凉滑的口感。金鹏尝了一下,和美梦的味道好像。

这让他想起,在此处的日子是又一种美梦,让他明知道不该,明知道是陷阱和骗局,却要不得反抗地接受,甚至从中尝出美妙滋味。

吃过饭他们一起净手,雕花的盆里装着温热的清水,他从晃动的水面里看到陌生的自己。

脸上没有任何伤口和血迹,眸子澄澈,唇也从不健康的苍白变成透着浅红,原本污秽打结的头发显出原本的深翠色,柔顺地垂下来。

视线稍移,他和水中映出的另一人静静对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金鹏抬头,他们的对视从虚幻的倒影移到现实中。终于来了,他心道。美梦总会被吞噬殆尽,做梦的人也会在痛苦中醒来。

“吾之名为摩拉克斯。你呢?”

金鹏退开一步,双膝跪地,俯身叩首。他不知道这片领土的礼仪,只依稀记得在梦那里所见的表示恭敬的动作。

他之前被抽打得只剩一口气也没有跪过,因而动作十分生疏,但一丝不苟。

摩拉克斯蹲下扶他,问他为何如此。金鹏顺着他的力道站起,低着头,翅膀、指甲、耳羽、兽瞳全都放出,手臂上的青色兽纹也亮起来,又退了一步。

“即使、是你......”他顿了一下,声音滞涩,“也不可以。”

摩拉克斯这才想起,梦魔驱使他人的秘术,似乎就是以真名为媒介,显然是他的话让人误会了。

“我只是想知道该怎样称呼你罢了,并无它意。”

不等摩拉克斯再做解释,金鹏用不大但是很决绝坚定的声音说:“不要。”

“为什么?”

“魔神......我要、都要杀掉。”所以他知道他的名字没有意义,白白留了把柄在他手上。

漫长岁月里穿行的岩王帝君,今天却被一只不足千岁的小鸟惊到,听着他语气中充满稚气的认真,一时哭笑不得。

“你也要杀我?”

岩君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好奇。

金鹏这次点了头又摇头,平静地说:“留到最后。不过、我已经死了。在杀你之前。”

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孩子心性的人,说出如此荒诞又残酷的话。

摩拉克斯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问他:“为什么?”

“我.....杀很多人、很大的动物和.....会动的、喷火的、东西。”金鹏的声音还是毫无波澜,好像在描述别人的经历,“因为、魔神战争。”

“他们都死了。因为我、和魔神。”

“杀掉魔神,就不用死......也不用杀。”

谁能想到,在无尽的污血与淤泥之中,会诞生出的令人无比动容与叹服的救世之心。

偏他自己还无知无觉,纯然赤诚。

“你不怕死吗?”

“死了也是、应该的。”

金鹏是第一次与别人说这么多话。他看着摩拉克斯的面容,心中升起一种不舍。

若真到了兵戈相见的那一日,他恐怕无法下手,只盼着在这之前他已经死透了,流尽最后一滴血,再无生息。

摩拉克斯在他面前蹲下,以一个仰角看向金鹏一片纯粹的金眸:“有这样的想法,又很有勇气。你很了不起。”

金鹏怔怔地在原地,羽翅打开又放下。摩拉克斯......这位魔神是要做什么?

他的眼中是什么?悲伤吗?可是他在微笑。他要放他走吗?可是他拉着他的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明明他刚刚才说,他要杀了他。

“但你被困住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摩拉克斯摩挲着金鹏手腕上一道嫩粉色的伤痕,温声讲着,“有的魔神挑起战争,就会有魔神给人们保护。”

“你如今所在的地方,是我以‘契约’建立的国度,名为‘璃月’。虽然也被战争波及,但大多数人有足够食物和安定的住所。”

“契约?”金鹏不是很能想象得到“璃月”的样子。什么样神奇的东西才能建立一片安定的乐土呢。

“愿意跟我去看看‘璃月’的样子吗?”摩拉克斯站起身,没有放开金鹏的手,“等你看了,若是还想继续做那件事,我便放你离开。”

5、

摩拉克斯也是第一次这样悉心照料什么人。

当时匆忙把小鸟捡回来,让人穿着他的旧衣,后来整日不是团在床上就是窝在地毯上,怎么也没想到给他做一双鞋子。这时候想要出门,也只能将他抱着。

幸而小鸟这时候还不知道害羞,坐在他手臂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乖乖收了翅膀靠近他怀里。

岩王帝君化成平凡众生中的一员,带着金鹏走进璃月港。

他们从西边进城,路过供奉帝君的神殿,许多百姓携着新鲜的霓裳花供奉,虔诚地为他们的君主燃香祝祷,愿其福寿绵长、武运昌隆。

“岩王......帝君?”金鹏懵懵懂懂地念着这个被不断传颂的词语。

这里确实和他想象的不同。

空气中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污秽气息,建筑错落排布,人们衣饰整洁,交谈的时候没有剑拔弩张的压抑,脆弱的幼崽可以三五成群地在地上乱跑。

居然有人在街上公然煮着食物。来来往往的人,有比他强大的,也有比他弱小的,交给他些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换来热腾腾的一份。

他们来到正在扩建的码头,赤膊的工人合力将沉重的木板抬起,热闹地喊着号子,几支队伍往往相互比试音量,满是汗水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确实不像他曾经见过的苦工被奴役的样子。

“我与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契约。我给予他们庇护和指引,他们则各司其职,用自己的劳动和智慧建设璃月。”

“还有一部分人的契约略有不同。他们在战争的前线,是璃月英勇的守护者。”

摩拉克斯给他讲述这个国家的运转,语气中尽是淡淡的自豪。

金鹏不能完全听懂他讲的那些,却不妨碍他感受到这里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于是附到他耳边说,如果他的领土一直都会是这样,他就帮他成为所有人的岩王帝君,让大陆上的每一片土地都改名璃月。

摩拉克斯已经渐渐跟得上他小脑袋里的思路:“帮我杀掉其他所有魔神吗?”

金鹏重重地点头,怕他不相信,主动说可以与他签订“契约”。

岩君哑然,为他将风吹乱的发丝别回耳后,深深望向他的眼睛,语气里的悲伤被温柔掩盖:

“可是也有很多和我一样的魔神,他们也建立了很好的家园。

那里的人们失去了他们的魔神,会像璃月失去了我一样,再也没有人保护和指引了,又该怎么办呢?”

金鹏有些无措,他想不到这么多,半晌才犹豫地说:“那我也......不杀他们?杀那些......不好的魔神?”

摩拉克斯给他一个赞赏的笑容。

“肃清一切不公,摧毁一切暴政,镇守一方和平,这正是我征战四方所为的事。”

几个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最前面的女孩拿着转动的风车,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风车上彩色的玻璃纸反射的阳光晃迷了金鹏的眼。

“与我签订契约吧,”摩拉克斯用不急不徐的声音唤回他的目光,对上那双满是迷茫的金眸。

“留在这里,与我一起荡涤四方,守护浮世一隅。

用你的力量,拯救那些和你一样遭遇的人,守护那些在战火中流离的生命,以此告慰不幸逝去的魂灵。”

那些无所适从的迷茫找到了落点,变成了一簇金色的火苗。金鹏眼中的茫然没有完全褪去,但还是用坚定地小声答了愿意。

“契约需要名字,你也需要一个假名保护。‘魈’之一字在璃月的传说中代表历经诸多苦难的鬼怪,今后便用这个名字吧。就当作是为纪念这一天而送你的礼物。”

“金鹏”就像人们叫团雀为团雀、猫为猫、狗为狗,算不上名字,是他毫无人格和尊严可言的过去。

但如今,他是“魈”,是告别过去的新生,与摩拉克斯在璃月的热闹喧嚣中央,签下一个为拯救和守护而战的契约。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他从泥淖中捞起的血液,第一次主动叫嚣着战斗。

若再有人问他名字,他也不用害怕了。

“那我、做什么呢?”在作为金鹏的记忆里,与契约类似的仪式要用到血肉之类的东西作为证明。

摩拉克斯将怀中的人抱近了些,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贴了他的,二人不约而同地轻阖了眼睛,互相扫到彼此的睫毛。

小鸟的耳羽轻颤了一下,又乖顺地放下去。

“就这样吗?”这又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了。

“就这样。”摩拉克斯认真道。

契约当然是要白纸黑字签署,神力加持监督,还要加上“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

只是他带回璃月精心照顾的鸟儿,修罗地狱也没能沾染他白纸一样的琉璃心半分。

若他这时趁虚而入,趁他对此世还一无所知时签下一生的契约,又与曾经以真名役使他的梦之魔神有何分别呢。

与他签订“契约”的人却浑然不知他心中思虑,只是暗暗疑惑,摩拉克斯要与这么多人签订契约,可他的鼻梁还是那么高挺好看。这就是魔神的强大吗?

6.

魈又在帝君仙府住了几日,也明白过来,这里不是监管他的地方,而是摩拉克斯的居所。他之前还疑惑了许久自己到底哪里值得被魔神亲自看管,连晚上也要守着,原来人家本就住在这里。

他可不敢再霸着帝君的床了,提出自己可以去院子里的树枝上呆着,和上面的小团雀挤一挤。

摩拉克斯却故作惊讶:“怎么,我的窝已经不合你心意了?”

魈猛摇头,局促地扯着不合身的衣角,只说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

入了夜,摩拉克斯继续躺在地铺上,魈跪在一边用力推他,他却故意装作不懂,只将小祥云塞进魈怀里。

魈快要急死了,他怎么敢让岩王帝君睡在地上呢,将祥云尾巴恭恭敬敬地放在一旁,又要去推。

摩拉克斯逗了他一会儿,就把人和尾巴一起卷进被子,闭着眼睛皱起眉头,好像被扰了清梦似的不爽。魈果然不敢再闹,放轻了呼吸,明知道他不会,还是担心摩拉克斯一生气咬断了自己的脖子。

被子和小祥云又那么暖,魈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魈发现自己被摩拉克斯揽在怀里,玄黑的岩手搭在腰间,把他和小祥云一起压住了。手臂硬朗流畅的线条有种危险的力量感,金色的神纹正随着主人的呼吸明暗交替。

他还记得之前在这条奇异的手臂上抓了几道,好像抓在石壁或是精铁上,声音极刺耳。他的爪子可谓削铁如泥,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魈悄悄伸出手指极快低碰一下,摩拉克斯没有醒来的征兆,于是大着胆子用点力一戳,神纹似乎亮了一下,也可能是他看错了。他又用指甲轻刮,皮肤柔韧肌肉坚实,分明和普通的肌肤没有不同,也并未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了。

正要再换个角度刮一下试试,岩手突然动了。摩拉克斯扣住魈的后脑,将人压进怀抱的更深处,禁锢了他的一切动作,闭着眼道:“还早。做什么坏事呢。”

“我、我没......”魈心虚。他说话时的气息都洒在岩君宽厚的胸膛上,很痒,惹得那人用力揉了他一把,说让他赶紧再睡。

摩拉克斯呼吸又变得均匀而绵长,他却睡不着了。呼吸之间都是沉稳而温和的岩元素气息,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只知道它是摩拉克斯独有的,比小祥云上的浓厚许多,令他的心跳不知不觉中失去控制,变得好吵。希望不要吵到睡觉的那位才好。

7.

魈的伤还没有好全,即使他想要履行“契约”,摩拉克斯也不允,何况他需要慢慢学习如何在璃月生活,才能回到人群中去。

捡来的小金鹏终于是养熟了,岩君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作息,不用再整日地陪着他。

因此魈每天就在岩王帝君的居所练枪、吃饭、发呆、读一读摩拉克斯给他找来的识字绘本,等着日落的时候,摩拉克斯回来,和他一起玩、再教他新的璃月字和枪法。

若陀已经数月没有在众仙的聚会上看到摩拉克斯的身影了。

下了班就急急地回家的老友还真是让人不习惯,从前那个闲暇时就到璃月港内闲逛的岩王爷,从小金鹏来到这儿,就再也没出过门。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当日魈凶戾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只是不知他有何魅力,让看待一起都云淡风轻的摩拉克斯如此在意。

若陀不止一次地问过,魔龙克斯回回都说,他们的关系又有了一点进展。那好啊,让大家都见见新的同伴吧?摩拉克斯就会有一点无奈地笑道,恐怕不行。再继续问为什么不行,他又转移了话题。

话说一半这种行为最让人恼火。现在摩拉克斯终于把璃月高层官员的例会从梦里转到了现实,可见小鸟的情况有了很大突破。

他终于忍不住,于一个休沐日不请自来,踏入仙府,刚好看见魈窝在摩拉克斯的怀里,含着他的尾巴尖,玩得专注。摩拉克斯也是真的厉害,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处理工作。

“咳.......”若陀清了清嗓子,明示自己的存在。

摩拉克斯还没招呼他,魈一眨眼的功夫就蹿到岩君宽大的袖子下面去了,像一只受了惊的猫。

“你来做什么?”摩拉克斯不知道他会来,魈还没有做好见生人的准备,一边问一边轻轻拍着魈的脊背,温声安慰他。

若陀嘿嘿一笑,就要凑到魈身边去,被一个玉璋护盾毫不留情地拦下了也不恼,远远地叫魈:“小金鹏,还记得我吗?”

摩拉克斯只好又哄了魈几句,魈才愿意把小脑袋钻出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若是他胆敢有什么不利于摩拉克斯的举动,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撕咬。

看魈这副模样,若陀更想逗他了:“摩拉克斯的尾巴有什么好玩的。你看我的!”

除了岩王帝君这样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其他仙人化作原型或者半原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若陀说着就把自己开着岩花的尾巴伸到魈的面前。

“别怕。”摩拉克斯也鼓励着怀里的小鸟,“他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给你摸摸。”若陀笑着看魈伸出一点指尖。他略微一动,紧张的小金鹏就要收回手,好像尾巴上的岩花会咬人似的。

虽然金鹏已经不是幼崽,但若陀确实体会到人类逗哭小孩子的乐趣了。接着他忍不住做了一个让他接下来后悔了一年决定——他汲取了一点元素力,让尾巴上炸开一朵很响的雷花。

魈果然反应很大,当即就要和面前造成威胁的人打上一架,摩拉克斯手疾眼快地紧紧搂住他的腰,一个天星砸向若陀,将吓坏了的小金鹏整个藏进自己怀里,说,他是坏人,我把他赶走,我们不跟他玩。

摩拉克斯的天星,即使没有下死手,也不是那么好接的。若陀咳嗽着,拍掉头上的石块,抬头就看到摩拉克斯用眼神下的逐客令,立即脚底抹油般溜了。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岩王帝君可不是魈那样单纯的性子,以魈被他吓到了需要照顾为由,把自己的工作匀了许多给罪魁祸首,整整一年。

8.

魈的世界里原本是一片黑暗。摩拉克斯为他一笔一笔画上星星。

岩君逐一地给他介绍璃月的仙人。一开始魈要拉着神袍的一角,才敢和面前的陌生人握手。摩拉克斯没有半点不耐烦,始终陪着他。

摩拉克斯看着魈慢慢变得不再那么抗拒与他人交流,漫长的生命里,第一次有了时光飞逝的感受。

魈刚到璃月的时候,讲话磕磕绊绊的,像是刚学语的孩子。如今在摩拉克斯的教导下,诗词歌赋之乎者也背了一大堆,考校的时候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讲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平日在军营,能点头解决的,绝不多费一个字的口舌,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眉眼眉眼间尽是锋利冷峻的意味,将凶兽的气质展现到极致。

战场上的金鹏是很可怕的,除了帝君亲赐的和璞鸢,利爪和牙齿都能成为武器。与魈一同的军士见过被他撕咬得只剩下半边身子的魔兽,金鹏大将浑身浴血的样子,配上可怖的的傩面,说是地狱修罗也不为过。

一传十、十传百,魈凶名在外,璃月上上下下都有对这个少年模样的漂亮仙人又敬又畏。

摩拉克斯偶然听到下属称魈为“上仙”,一时感慨万千。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奶凶小鸟,已经颇有威望,受人景仰了。

等他以后有了闲暇,或许可以写一本《金鹏仙人养成札记》。

9.

魈的凶名也不止是在战场上。

春天是一切生灵都有些躁动的时候,鸟雀成双地聒噪不停,野猫极有精神,整晚整晚地叫。身为仙兽的魈不知为何,这个春天总觉得格外不爽,时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于是同僚们都战战兢兢地绕着他走,生怕惹了这位不快。

一日是魈轮休,摩拉克斯把他叫到身边,一工作一边跟他闲聊。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脾气越来越来越大了?”

这可不是随口说的。璃月上下有目共睹。

摩拉克斯贵为一国之君,但是待人亲和、风度翩翩,虽然年岁是难以想象的大,但样貌依然是俊美无双。

总有人会怀有妄想,期待着与岩君发展一段浪漫关系。

只是,帝君忙的时候他们不敢打扰,帝君闲的时候,那位夜叉金鹏必定在帝君身侧。一天十二个时辰高强度护法。

单是那冰霜寒风一样的眼神,便不知吓退了多少人。有厉害些的,为了进帝君的帐内,拼着跟他打上一架。打输了还好,若是真有奇人打赢了,帝君会亲自下场,装模作样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哦,原来是在切磋。

既然阁下武艺高强,那便让我也来讨教一下吧。

然后来访的人就会被天星按在地上摩擦。见到了梦中情人,却毫无浪漫可言。

渐渐地,倾心于摩拉克斯的人都知道,他们要想攻略那位,得先问金鹏大将答不答应。

魈垂着睫毛,认真地给岩君梳理柔软的尾鬃:“......属下没有。”

“没有吗。”摩拉克斯随手翻开桌面上邻国的外交文书。统治邻国的魔神有意愿把女儿嫁给摩拉克斯,为这件事来信不止一次了。

歌颂两国友谊的冗长结语还没有读完,一缕青黑的火焰已经将文书烧成了灰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摩拉克斯轻笑,一脸揶揄地看着魈:“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我才不是。”魈蹙起眉正色反驳,“那个魔神明明就是居心不良。既想得到您的庇护,又不愿放弃君主的身份,才要和亲的。帝君定然不会答应他。”

“哦?”摩拉克斯故意逗他,“要是我真的很喜欢他的女儿,一心想和她结亲,并不在乎其他,该如何?”

魈想也不想就答道:“那女子比我大了不过几十岁,实非良配,帝君三思。”

“连这个你都知道,”摩拉克斯忍俊不禁,“那我要就喜欢年龄小的呢?又该如何?”

“......”果然是春天吗。魈沉默。他不想帝君身边除了他,再多一个亲近的人。

如果、如果帝君娶了妻子,那些独属于他一人的注视和宠溺,会被分走一半吗?

......夫妻都是要睡在一起的,那他晚上又该住到哪里去呢。

院子里做窝的小团雀今年刚孵了一窝崽子,现在也容不下他去挤一挤了。

“你还真是......”摩拉克斯用笔杆敲了魈眉心的紫菱,“脾气大了,翅膀也硬了,现在我问话你也懒得回了。”

“属下不敢!帝君......”魈想不出要怎么回答。

可他也是会在春天有雨露期的鸟儿了,说不上经纶满腹,至少也懂得人与人之间相处的种种。

“如果......如果您确有.....需要的话,帝君......我、我年纪也不大,长得也算......还行,身世......身世虽然不太好,但我会对您忠诚......”

摩拉克斯将笔放好,龙尾一动,将人拉近了揽在身前,眸色深沉地看着他。

“......我知道最近是、春天。如果为您解决需求的话,我也可以的,帝君。”魈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注意,金色流转的眼眸也明亮了几分。

“我们可以再签一份契约,我告诉您我的真名。”

10.

花开荼蘼。在过去的春天里,魈明白了很多。

比如契约的形式也可以是亲吻。

比如有些时候凶是没有用的。当然,掉眼泪也没有用。

比如在雨露期得到岩元素丰沛的雨露之后,就不会再觉得烦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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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如果喜欢的话,点个小红心再走叭QwQ

各种不同的文都想尝试一下~本篇是对当初魈是怎样加入帝君麾下的一点想象。

希望看文的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很荣幸喝各位老师一起参与这次的生贺活动~

彩蛋是关于《金鹏仙人养成手札》的番外喔~

除夕贺文!!1.3w,全糖HE

一发完,轻松治愈向~

搞点不一样的,是伪装凡人的温柔心软帝君×直球天然撩的魈魈

OOC致歉!私设如山!从魔神战争时期写起~

-------------食用愉快----------------

00.

今日休沐,摩拉克斯在老地方寻到魈的身影。

......

少年仙人坐在高大的梧桐树上,天青的衣衫和墨翠的发,在初秋略暖的色调里让摩拉克斯一眼就瞧见。

魈原本正盯着手边鸟巢的发呆,捕捉到熟悉的足音便敏锐地抬眼,正和摩拉克斯对上视线。

“魈。”摩拉克斯唤他,尾音里尽是温柔笑意。

魈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袂翩然,不用任何缓冲的姿势,只是朝着树下的人略张开了双臂。

摩拉克斯伸手接住他,迎了一怀清风。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可以这么玩。”

魈将侧脸埋进摩拉克斯的颈窝,当作听不见。摩拉克斯被他弄得痒,最终也只能无奈轻笑。

01.

摩拉克斯以钟离的身份和魈结识纯属偶然。

至于钟离后来彻底和魈成为相熟且信任的友人,更是向来运筹帷幄的岩王帝君也未曾料想的事情。

也是一个休沐日。岩君化身名为钟离的凡人前往璃月港闲游,在城郊意外遇见了魈。

上次见他还是在讨伐梦的战场上。相比初遇时,他似乎长高了些,身量却还是那般清瘦。魈注视着远处的璃月港,好像在思索,更像在好奇。

世人所见是误入凡尘的谪仙,而岩君所见,是迷路的鸟儿,只是颇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将眼中的茫然藏得严严实实。

再走近一步团雀便四散飞走,少年仙人从高处投来的目光像一瓣凉凉的雪花,音色也如冷泉。

“什么人?”

摩拉克斯给“钟离”编了个千岩军的军身份,甚至特意用神力捏了个相符的勋绩之花出来,彬彬有礼的姿态无可挑剔,说他久仰魈上仙威名,今日有缘一见,便想邀您同游。

岩王帝君拿出外交谈判的审慎,说尽了这辈子的耐心,才哄得人愿意从树上下来。

“上仙请。”

魈被摩拉克斯轻轻拉着手腕,不明所以地跟着走。隔着自己衣袖和那人的手套,温度的传递接近于无,却还是让在孤冷中行走的夜叉不知所措。

犹豫了再犹豫,魈没有挣开钟离的手。

梧桐叶被风吹动,扑簌簌地响,地上万花筒似的影子也热闹起来。

02.

以不同的视角闲游尘世让岩峦之主乐此不疲,璃月的山水人间都留有岩峦之主的神迹。

岩王爷化身千千万,每个身份都是一言不合就豪掷千金的类型,“钟离”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魈对摩拉的数量还没什么概念,摩拉克斯一袋又一袋摩拉交出去的时候云淡风清的样子,不免让他以为那似乎不小的数字对凡人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只是大陆流通的摩拉均为帝君的血肉。帝君对人类......还真是慷慨。

街上新奇的玩意多,凡是魈没见过的,摩拉克斯恨不得都给人买上一份,再介绍一下其中风俗历史。

魈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观察璃月港来来往往的人,也观察钟离。他不太理解为何凡人要在山果外裹上一层糖衣,为何对着被风吹动的小机关也能开心很久,为何要将石头精心打磨装饰再毫无意义地珍重佩戴。

但他也意外地不讨厌这些。许是糖葫芦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很好看,风车转动的声音很像鸟类翅膀扇动,石珀饰品的光泽让他想起帝君的眼睛,他梦魇之外的救赎。

“你喜欢?那就拿一对。”摩拉克斯看见魈盯着珠宝行柜台里的石珀耳坠,像是看见心爱的玩具就移不开眼的小孩,偏偏绷着小脸一声不吭。他一时忘记“凡人”的身份,上手揉了下魈的头顶。

魈不习惯别人碰他,浑身一僵。

钟离很快付了钱将那对坠着白色流苏的石珀耳坠放他在手里,饰品在深色丝缎的盒子里流光溢彩。魈抬眼,发现这石珀居然也像钟离的眼睛。

魈把耳坠取出一只递给面前的人,换来他惊讶道:“这是......要送给我?”

魈点头。傍晚时分,璃月港的街灯陆续亮起,垂在钟离侧脸的白色流苏染上暖色,漫天的晚霞在他好看的凤眸中一同笑意盈盈。

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将另一只耳坠送给帝君呢。

03.

魈的随身洞天只为携带武器方便,和璞鸢都要斜着才能放下。

回去的时候,零零碎碎的东西填满了两米见方的空间,后来钟离给他买的那些衣服甚至装不下了,只能暂存在钟离那里,下一个休沐日的时候再给魈拿回去。

其实仙家术法那么多,总不至于被一些凡物给难倒,但魈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没有拒绝。

等到约定好的那天,懵懵懂懂的仙人不知怎么又被带着在璃月港转了一圈,还去新开的糖水铺子尝了一碟杏仁豆腐。为了这份凉丝丝的甜品,他许诺出了自己的又一个假期。

钟离总有不同的借口约他出来。

他们在璃月港的大街小巷里闲逛,去赌石摊看亦真亦假的珍奇矿石,去不同的茶室听说书人的故事。有时也只是找个风景秀丽的僻静之处,凉爽的树荫下,三四份点心备好,二人凑在一起,一本书就能研读许久,从启蒙绘本到诗词哲学,天地玄黄,包罗万象。

文字、常识、礼仪、处世之道,这些东西在璃月总是纷繁复杂,但如果是钟离沉稳温和的声音娓娓道来,魈并不讨厌。

“要时刻记得,魈,你是璃月的仙人,勋绩加身,地位尊崇。如果有人对你不够敬重,你就严厉斥责他,‘不敬仙师’。如果这样还不能解决问题,就找帝君给你主持公道。”

这是钟离教给魈的第一件事。

毕竟“钟离”这样的凡人都能让魈上仙乖乖跟着走,他实在是不放心。

多年以后魈仍然记得那些夏日——微风掺进了书墨和糕点的气息,吹动钟离耳边石珀下坠着的流苏,他放松地靠坐在树干上,深邃俊朗的眉眼微敛,书页在手中不急不徐地翻动。

金色的梧桐树叶书签是魈用仙法折成的蝴蝶,安静地停在他的发上。

那是书中所写的“岁月不言,眉目成诗”。

04.

节庆的夜晚,他们挤在人群里看璃月港的烟花。钟离笑着问他还记不记得曾经一起读过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却发现魈根本没有抬头看漫天的烟火,而是在看烟火之下相拥的人。

这个书里没有,钟离给他解释,拥抱是人们表示亲近的一种肢体语言。

烟花的声音很响,他不得不弯腰,凑得很近。

魈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放空。钟离知道这是小仙人在思索的神情。

于是他略张开双臂,问他:“要来试试吗?”

魈有些犹豫着上前,最终被钟离轻轻揽在怀里。

岩元素的气息将他温柔地淹没,耳边是钟离有力的心跳。原来拥抱是有温度、有声音的。

魈不知怎得想起被帝君所救那日。他遥遥望见祂,远处神明荡涤天地的气息也是这样,令人无比安心。

05.

摩拉克斯渐渐发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只是原本想作为一个引导着带着魈适应在璃月的生活,使命完成之后就离开,成为仙兽漫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些,近得魈有些过于依赖他,近得甚至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坦然抽身。

魈以前习惯在树上等钟离,见到人了就身法轻盈地跳下来。学会了什么是拥抱后,他要直接扑进钟离怀里。

钟离这时候就抓着魈颈后飘带把人从颈窝里提出来,像教训淘气的小猫。魈就直直地盯着钟离的眼睛,好看的眉似蹙非蹙。那双金眸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敬仙师”四字,还有一句“难道不行?”

走在路上时,魈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轻轻蹭过钟离的手背,一下又一下像猫勾人的尾巴,直到钟离妥协,主动牵起他的手,像家长牵着孩子。

后来魈从别人那里看到了更合他心意的牵法,掌心与掌心相贴,指缝与指紧扣,就像某种隐秘的契约,不可更改和分离。钟离在魈跃跃欲试的目光下与他试了一次,魈还意犹未尽,他却很快放开了手,尽力平复着自己比身边街市还喧嚣的心跳。

魈很喜欢让钟离抱着牵着。幼年的经历会使有的人格外喜欢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这不难理解。

钟离其实也喜欢。腥风血雨里厮杀的猛禽拥在怀里居然小小一只,那双驱使长枪征战的手居然轻易就可以完全藏起,任谁都会有极大的满足感。

尤其是那次魈醉了——他们在万民堂老板的婚礼上观察民间婚俗,魈学着钟离的样子将喜酒一饮而尽,从未饮过酒的仙人显然低估了其威力,坐在远处时脊背仍然挺直摩挲着酒杯,仍然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有钟离从那有些涣散的目光里知道,他早已晕乎乎的不知天南地北了。

他扶着人起身离席,提出要将魈送回家。魈还能稳稳地站着,推开钟离护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固执地将两人相牵的手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尤感不足,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微凉的手心搭在钟离的手背上。

钟离知道,这是不想分开的意思。他不由得无奈叹气,又觉得心里熨帖。

他怕把魈惹生气了不好收场,小心翼翼地用了点巧劲抽出手,赶在魈开始不满之前,揽着他的肩膀在路边的客栈开了个房间。

钟离把人哄上床休息,自己随手拿了房间里放着的话本。魈这时候又开始不动声色地粘人,抓着他长辫的发尾不肯松手。

“我不走,就在外间陪你。”钟离试图与他讲道理。魈把那一缕霞金色的发丝在指尖绕了几绕,沉默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僵持半晌,他还是轻叹一声妥协,也脱去外衫靠坐在床头,抬手给魈把被子搭在腰间。

“好了,睡吧。醒来的时候我还会在这里。”

魈大约也是真的醉了,终于闭上眼睛,钟离的头发还被他握在手心,像是护着爱不释手的珍宝。

“客栈......很好。”钟离忽然听见魈带着倦意的一声低语。

如果醒来的第一眼就能见到钟离,那他喜欢客栈。魈在睡过去之前胡乱地想着。

但最近大家都发现,帝君突然忙了起来,每每于休沐之日请他老人家来热闹一下,他不是考察民情就是视察军队,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露过面了。

“这次你说什么也得来,”若陀被众仙派来作说客,“逐月佳节,马克休斯几十年前酿的酒今天正好开坛,他还说要亲自张罗一桌好菜,腌笃鲜可是今晚就炖上了。”

摩拉克斯正把魈送给“钟离”的石珀耳坠取出擦拭,闻言不由为难起来。

“好吧,我会去的。”摩拉克斯把擦好的耳坠放回匣子,锁扣发出一声轻响,“这次都有谁?”

归终、留云、阿萍、浮舍、应达、伐难、弥怒......若陀报了一连串名号。

“魈不来吗?”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五位夜叉将军怎么少了一位?”

“魈说他已经有约,所以这次就不来了。”

“原来如此,那我亲自传讯与他试试。他年纪轻些,又刚来不久,还是要多和大家走动才好。”摩拉克斯说得冠冕堂皇。

若陀走后,摩拉克斯画了张传讯的符箓,盖上岩王帝君的印玺,动用神力送到魈身边。

06.

仙人们的一如既往地和乐融融,又逢佳节,难得齐聚,更是热闹。

魈和浮舍等人坐在一起,兄姊给他夹菜他就静静地吃;有熟人来寒暄他就淡淡回应;有仙人来敬酒,他就不卑不亢地与对方碰杯,然后略微沾唇。

更多的时候,他小心地偷瞧坐在上首的帝君。

帝君今日穿了以前没见过的礼服,朴素而不失典雅,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的威仪与庄重,遒劲的龙角在月辉之下,映射出比石珀和黄金都更好看的光泽。祂让无数信众发自内心地信服追随,魈是其中之一。

摩拉克斯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魈的身上,看他与前来攀谈的仙众交际,没有丝毫怯场,虽然寡言疏离,但出尘风骨尽显。

魈与“钟离”在璃月港时,能用眼神表达的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话少得有点过分了。

如果钟离让魈自己在糖水摊前点一份杏仁豆腐,他会把自己整个人藏在钟离身后,摆明了拒不配合,一度让人头疼得紧。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

摩拉克斯十分欣慰,又不禁有些怅然。魈早已不是那个懵懵懂懂又不谙世事的小鸟儿了,是他心里不愿意看到他长大。

他从前只觉得自己在纵容魈,现在想来,魈又何尝不是在纵容钟离呢。

07.

魈穿过正在行酒令的人群,直直地走向上首属于岩王帝君的尊贵席位。

摩拉克斯刚把较量机关术的留云和归终送走,这会刚好空闲。见他过来,吩咐身边的侍从再去拿一份新的杏仁豆腐。作为“岩王帝君”的他魈还不熟,这次怎么说也该有个“魈上仙之友”的名分才对。

“魈,坐吧。”摩拉克斯温和道。

今晚上的都是陈年烈酒,魈的酒量不好,摩拉克斯是知道的,但他也知道魈没怎么喝,便没有过多担心。

直到一身冷清月光的少年仙人轻轻点头,侧身毫不客气地坐在摩拉克斯怀里。

“钟离。”魈的吐息里带着果酒的馥郁呵在摩拉克斯颈侧。

太痒了,一直痒到摩拉克斯的心尖儿都跟着颤。

摩拉克斯下意识就把人搂紧了藏进宽大的衣袖里,听见他又叫了一声才醒过神来,索性没什么人注意他这边,侍从眼观鼻鼻观心,识趣地放下杏仁豆腐就退下了。

魈舒服地窝在岩君怀里,贴紧身后宽阔坚实的胸膛,发现耳边的心跳声似乎比平时更吵一些。

“钟离,杏仁豆腐。”魈伸手环上摩拉克斯的颈,深色宽袖滑下来露出瓷白的手臂,像只骄矜慵懒的猫。

“小醉鸟,”摩拉克斯执起长柄银匙给他挖了一点沾着桂花蜜的杏仁豆腐,“抱错人了知不知道。”

魈没有回他,只眼巴巴地盯着马上要送到嘴里的奶块,摩拉克斯却移远了勺子,温声诱哄:

“叫一声摩拉克斯,就给你吃。”

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好像突然醒酒了似的斥他:"不敬帝君!"

摩拉克斯怔了一下然后失笑,不再逗他了,把那一勺杏仁豆腐还给他。

魈皱着眉吃了,抿着嘴别过脸,颇有和“不敬帝君”之人划清界限的意思。

“好了,不叫就不叫。”摩拉克斯把魈按回怀里,继续喂他,“脾气这么大,是不是被钟离惯坏了?”

魈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冷清的声线因为醉意而柔软,却还是端着语重心长道:“不可以不敬帝君。”

摩拉克斯笑着颔首,表示受教了。

今晚还是不要跟小醉鸟讲道理,看起来他已经有些困了,半阖着眸子,纤长的睫羽低垂。

“送你回家吧?”

魈缓缓地摇头:"不回家。"

“不回家去哪里?”摩拉克斯不明所以,捏了捏他颊边的软肉。

“......客栈。”魈拍开摩拉克斯的手,带着倦意揉柔眼睛。

“去客栈做什么?”

“喜欢客栈。”

再问他为什么,魈也不说了,好像已经睡着。

08.

逐月节之后天气越来越凉,钟离带魈来万民堂吃腌笃鲜。

热腾腾的腌笃鲜蒸汽氤氲,钟离给魈盛了一小碗晾着,自然地问起魈逐月节发生的事。

魈想了又想,挑了两个重点:“见到了帝君。梦见了你。”

钟离给自己盛汤的手一顿,随即笑着摇头。那些“不敬帝君”的事他果然一点都不记得。

若是以前,他会引导魈讲述一些宴席上发生过的事情以锻炼他的表达,但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他已经知道他能做得很好,所以只是告诉他,汤要等等再喝,很热。

毕竟魈从前以雪为食,不习惯热食,容易被烫到。

“帝君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逐月节月色下带着朦胧酒香的那一幕不断在脑海里重复,钟离纠结许久,还是问道。

“祂是世间至伟,心怀苍生,战无不胜。”

“......那我呢”

魈眨眨眼,好像在思索,显然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为难,半晌才有些答非所问地说:

“我不惧为帝君战死沙场,但会为了你努力活下来。”

一小碗腌笃鲜很快喝完,魈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捞了很多清甜的嫩笋,分给钟离一半。

钟离今天好奇怪,没有客气地跟他说谢谢,甚至没有多看他平日最爱的笋一眼,只盯着他发呆。

殊不知“钟离”和“帝君”,都在为他的一句话而动容不已。

魈是何时变得如此能言善道?

沉寂几千年的心竟也被他撩拨得鼓噪起来,像是住了只小鸟。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混着喜悦、酸涩和心疼的情绪,只能借由隐晦的目光,传递千万分之一。

至于那些魈尚且不能理解的,最终也只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惹得魈伸手抚上他皱起的眉。

唉。摩拉克斯又叹一声。

09.

魈时常会想,是不是神明真的会聆听信徒的心声。是凡人所说的“帝君大人保佑”,他才能和钟离相遇。

从只有杀戮和血腥的过去挣扎出来,他回到璃月被称为“仙人”,又因战功受到封赏。但深陷泥淖太久了,幼时的记忆无限模糊,他早已忘了要怎样正常地生活。

是钟离牵着他走过璃月的大街小巷,品过人间的柴米诗酒,他便从怀着一份契约赴死便再无遗憾的武器,变成真正想要守护这片土地的“仙人”。

可能是所谓的“仙凡有别”。他不像钟离,对尘世间的一切都有着温柔的热情,事无巨细都要记得渊源和由来。他对凡人的日常兴趣有限。

毕竟人的寿元就只有短短数十年,对于金鹏一族来说不过沧海一粟。但是......但是......

如果是有钟离的数十年,再漫长的仙途也不够用来回味。

魈总想着怎样和钟离再靠近一些,假日里的同游不够,他想每天都能见到钟离;已经过于频繁的牵手相拥不够,他还想要更加特殊的、更加亲密的紧贴。

他甚至有时候会想,或许可以把自己的一块血肉悄悄放在腌笃鲜里,让钟离一无所知地吃下。这样他就会变成钟离血肉里的一部分,与他日日相伴,最后带入坟墓。

好在还没等魈付诸实践,钟离就教了他新的一课。

原来这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原来相爱的人可以结成不分你我的连理。

仙人可不可以爱上凡人呢。也不知道帝君管不管这种事。

那天月色实在是好。

月相是如同逐月节那天一般无二的圆融,月华如练,璃月最高的山顶上,草木山石都披上银妆。

魈对人的仪式感一窍不通,但也觉得那是一个适合的时机。钟离放松地坐在草地上,他枕在钟离腿上,听钟离讲璃月与月的渊源。

钟离以为他在看月亮,但他其实是在看钟离。

魈诚实地摇摇头,换来一声轻笑。

“好罢。那就下次再讲吧。”钟离用指背轻轻抚过魈的侧脸,好像有用不完的纵容和怜爱。

魈抓着钟离的手坐起来。

钟离问他怎么了,魈没有回答,忽然凑得很近,近到两人呼吸相融,月下的清风也不能插足。

魈像平时索要拥抱那样环住钟离的肩颈,在被躲开之前吻上他的唇。

原来这就是接吻吗。魈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听见两相交错的混乱心跳声。

位置与他想象的稍有偏差,他能感受到钟离好看的唇峰传来柔软的凉意。钟离是内敛的人,他们之间谈论与这种话题的次数也有限,但不妨碍魈明白这种程度的接触终于比拥抱和牵手更亲密千千万万倍。

钟离愿意与他共同尝试人间的一切,包括无人探索的隐秘之处,包括新鲜出炉的奇怪食物,包括拥抱和牵手,自然也该包括亲吻,也许以后还有更加......的事情。

钟离总是那么好。钟离怎么会那么好。他的一切钟离的会照单全收。

单纯地相贴已不太满足,魈无师自通地探向钟离的唇缝。

未及更深入,魈感到自己被握着肩膀轻轻推开,力道不大也不算坚定,却是显而易见的拒绝。

睁眼便看到钟离略显严肃的神情。印象里他无论何时都带着从容的笑,原来他唇边的弧度放下之后,眉眼也会显得凌厉,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好吧。魈心想,自己被拒绝了。看来他非人类,终究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

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心脏的地方在抽痛,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大概这就是所谓失落和伤心。

魈以为自己还能保持一贯的云淡风轻,钟离突如其来的慌乱和在他眼角温柔揩拭的手指,却让他明白自己的情绪大概是表现得太过明显。

“别哭,别哭。”钟离给他擦着眼泪,“都是我的错。”

魈就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了。他哭了吗?钟离又错了什么呢?是后悔对他太好了吗。

他试探着去抹自己的脸,竟然真的触到满手的湿意。

被钟离握住双手的时候他还在想,自己似乎也不知多久没有流过泪了,钟离又教会他一件事情。

钟离的声音里有些喑哑,似乎是在做一个有些艰难的决定。

“我有件事要先告诉你。”

钟离从随身洞天里拿出一只珍重收在檀木匣里的石珀耳坠,与他现在戴在左耳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魈茫然地眨了下湿漉漉的睫毛,睁大了眼睛。

耳坠的另一枚他是送给......

那本该是岩王帝君在海灯节收到的,座下降魔大圣的贺礼。

钟离的眼下浮现了几枚金色的鳞片,眼睛也从琥珀色变为罕见的金色和具有非人特征的竖瞳。

世间本无“钟离”,是岩君怜惜,所以赐给信徒一梦。

魈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美梦突然碎掉的彷徨让他不知所措。

他们的双手还交握在一起,“钟离”略微用力似在挽留,被他更加用力地挣开。

下一瞬风元素力一凝一闪,原地只剩摩拉克斯和深夜里的寂寞的月色。

11.

魈从那天之后就没再见过钟离了。

再到帝君府觐见的时候,他才发觉,原来帝君和“钟离”唤他名字时的语气声音是那么相似。他大着胆子抬头,其实伪装成“钟离”的帝君容貌也几乎没什么改变,与那双龙瞳对视一眼,他竟然鼻子一酸,差点脱口而出问他,怎么离我那么远。

工作上的汇报是早都打好的腹稿,魈魂不守舍地背了一遍。旁人见了帝君都是下意识地躬身颔首放低姿态,只有这次的他怔怔地笔直地站着,目光毫不遮掩地看向大殿中央的人,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摩拉克斯走下神座站定在魈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那一瞬间是如此熟悉,然而帝君的衣饰比起钟离的当然是华贵许多,不是他能肆无忌惮扑过去的普通长衫了。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在帝君面前无礼,径直行了庄重的跪礼,在上位者开口之前抢先道:

“帝君,魈有一事相求。”

12.

摩拉克斯有想过魈会对他的身份反应很大,但没有想过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荻花洲缺人镇守,魈去倒也合适。只是摩拉克斯不太情愿。

荻花洲不算远,用魈的空中自在法来去也不过一声呼唤。但又好像是一个天涯一个海角,日日思念的人不能拥抱。

虽然不知原因,但魈说过他喜欢客栈。他送给心爱的鸟儿的家,当然希望是他喜欢的样子。

魈来到荻花洲,牌匾上的“望舒客栈”二字他一眼就看出是钟离所题,或者说,是帝君所题。

“望舒”是月亮的意思,钟离教过他。

帝君也在怀念那晚的月吗。

13.

然而每天他回客栈的时候,客栈的厨师都会在他专属茶桌上放一碟杏仁豆腐。

原来帝君把璃月港的糖水铺给他搬到了这里,不然怎能味道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吃上一口仿佛又回到......算了,不提也罢。

一旦夜深人静,魈躺在床上,不免又想起他和帝君的种种。他真以为钟离是普通的凡人,无论语言上还是动作上都有诸多失礼。

......简直是大不敬!他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帝君!

他有时候真怀疑帝君给他下蛊了,就是钟离给他讲过的传说中璃月的少数民族会用来控制人心智的一种奇异手段。不然怎么解释和钟离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变得不像他了。

他......他居然要求帝君抱着自己,强迫他陪自己睡觉,还......

魈把被子拉过头顶,似乎这样就能坦然地想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居然强吻了帝君。他好厉害。

不论思绪如何发散,最后总不免回到那一晚,钟离,或者说帝君,对他说,别哭。

帝君说他错了。可是帝君怎么会有错呢。帝君绝不会有错的。虽然帝君先骗了他,那也不是帝君的错。是帝君用心良苦,对他多有照顾和偏爱,他只有感激。

错的是对神赐心怀妄想的他。他只有离帝君远一点才行,不然在神座之上,他会看见属于钟离温柔的影子,不再是纯粹而无瑕的祂了。

第二天一早魈就又变回那个锋利冰冷的仙人,却无意间听到楼下新来的说书人讲些什么《帝君化身凡人追爱小宠妃》的故事,不知不觉在无人察觉的暗处听完。

于是晚上的胡思乱想环节变成带入钟离的脸回想故事里的桥段,最后在心里嗤笑,哼,写的什么宠妃,还不如我得宠。

......他好想钟离。也好想帝君。

14.

今天望舒客栈的顶楼格外吵。平时住在客栈旁边树上的鸟雀不少,它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一直是魈擦拭保养武器时的背景音。

只是今天所有鸟儿都在不约而同地谈论楼下的一位客人,什么俊美无双、风流潇洒、剑眉星目,他竟不知道现在的团雀会这么多赞人容貌的词。

魈对此没有任何好奇,但还是从露天的栏杆试着向下看。

有没有可能,来的是......

这一眼,全部的视线就被一个人占据了。

团雀们的溢美之词,看来都是对实事的合理描述。暗纹流动的赭石色长袍,金棕色长鞭,发尾是他曾经抓在手里把玩过的一抹亮色;楼下的人背对着他在与老板交谈,因此只能看到耳边的一枚石珀流苏耳坠微微晃动,但他几乎立刻就能想象到那一贯温文尔雅的浅笑。

摩拉克斯若有所感,恰好回过头,刚好与露台上的人对上视线。

“魈。”魈看见他的唇动了动,声音淹没在有些遥远的距离和鸟儿的热闹里。

这一幕多么熟悉,分别在高处和低处的两人无声地对视,然后呼唤彼此的名字。

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一声钟离,就灵巧地翻过栏杆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这可不是一棵古树的高度,而是实打实的几层楼,毫无缓冲地下坠,就算他身量再小,凡人钟离也接不住他。

但摩拉克斯轻松地把他捞进怀里,甚至游刃有余地侧身帮他卸掉冲力,不然以刚刚的速度,肯定会被撞得很痛。

“你自己看看有多高,”摩拉克斯单手抱着魈,另一手扶着他的下颌示意他看顶楼的方向,“这个是真不能随便玩。”

岩君的扳指贴在脸上好凉,魈立时清醒,踮着脚从他手臂上滑下来,退开一步行礼,好像刚才扑进别人怀里的不是他:

“是魈失礼了......见过帝君。以后不会了。”

魈突然这么乖,摩拉克斯好不习惯。

15.

于是望舒客栈仙人专属的茶桌上多了一人。

腌笃鲜还是热气袅袅,不知不觉间熏红了魈的眼眶。帝君帮他布菜时的举动那么自然,钟离以前也是这样不亦乐乎地做着盛汤剥虾的事。

世人皆知岩之魔神不喜水产。

摩拉克斯一开始只是问了一些荻花洲的情况。魈对这些了如指掌,因此对答如流。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应付得来。

直到摩拉克斯问他,客栈的杏仁豆腐好不好吃。

魈没有回答。怕自己一开口就声音颤抖,他不想总是在自己最尊敬的帝君面前展露脆弱。他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念钟离。

可是帝君.....就是钟离啊。

是不好吃吗。他听见岩君小心地问他。他只能用力摇头。

摩拉克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俯身握住他的手。

魈抬头,对上钟离和帝君一如既往温柔的双眸。

日思夜想的面庞在靠近,魈下意识闭上眼睛。克制温柔的吻落在眼睑。

“我的金鹏大将,”摩拉克斯又吻一下,边擦着魈脸上的湿痕边叹道,“让谁给欺负成小哭包了。”

大约是情绪有了出口就会难以控制,魈控诉地瞪大眼睛,意思是,你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摩拉克斯见魈没有那么防备自己了,于是把人揽进怀里,一字一句说出在心里演练了千万次的话:

“我知道,魈那么喜欢钟离,还一直有点怕摩拉克斯,觉得钟离离自己很近,摩拉克斯离自己很远。所以当知道他们其实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先躲起来。

钟离得到魈上仙的青睐,他欣喜若狂;但是摩拉克斯很吃醋,也想得到上仙同样的对待。

因为钟离和摩拉克斯都心悦于魈。”

魈不说话,咬着下唇,眼泪掉得更凶。

于是摩拉克斯只好再问:“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上仙消气了吗?能不能原谅钟离和摩拉克斯一次?”

半晌终于得到有些倔强的一句:“帝君没错。”

摩拉克斯笑了,去亲魈眼角沾湿的红色妖纹。

魈原本不想说的,可是钟离、或者说帝君一哄他,他就忍不住了,哭腔再也掩饰不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FIN---------------

结尾碎碎念:

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欢,特别是一直在等我的宝子们。这么久没有更新实在是太抱歉了呜呜呜呜,最近长翎会努力更新的!

鞠躬。

彩蛋是1.1k的番外,帝君退位之后的小两口的角色扮演play,不看影响正文阅读的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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