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归来（五岁的继科儿穿越到2016，马龙奶孩子）
细细想来，马龙觉得那天的张继科确实有些不对劲，早上训练的时候无精打采，问他怎么了张继科也只是敷衍地回答说：“感冒了。”
“吃白片了吗”马龙说着就要去柜子里找白加黑，张继科摆摆手说不用了，只是身上有些不对劲，马龙被他一时一个理由弄得苦笑不得。
“继科儿，你到底哪不舒服，下午训练完记得去队医那，顺便弄弄你那老腰。”马龙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魂不守舍的张继科眼神飘忽地应了一句嗯，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往门外走。
“诶诶，那是墙。”马龙还没来得及拉张继科一把，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以及嘶嘶的抽气声，然后就看到张继科委屈得在门边缩成一团，肩膀一阵一阵地耸动。
“Word妈呀。”
下午张继科的训练也是一团糟，或者用刘国梁的话来说连一坨臭狗屎都不如，训练总结的时候一直拿张继科当靶子。如果刘国梁的话是刀子的话，现在站在那的张继科早就被被轧成筛子了。
“我跟你们说，是哇，别以为奥运会结束了就放松了是哇，世乒赛锦标赛全运会那些个比赛才刚开始是哇……”刘国梁挺着个肚子，连说十几分钟不带大喘气的，下面的人个个眼神呆滞昏昏欲睡。
“你这态度不端正是哇，技术再好上场还是一坨屎，扶不上墙的那种是哇……”刘国梁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含沙射影暗地里都指着张继科的额头骂。
马龙担心地望了张继科一眼，发现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好，脸色黑红黑红的，两只脚也不住地打摆子，和旁边站得笔直的许昕一比明显矮了一大截。
“你没事吧？”许昕虚扶了一下东倒西歪的张继科，张继科斜眼看了看许昕，嗓子里低沉地咕噜了一声：“嗯？”
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回答弄得许昕一头雾水，不过依着张继科宁折勿弯要强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说自己不舒服的，就像里约奥运团体赛打完自己才知道他的腰伤有多严重。
“好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不要老盯着手机看。”刘国梁终于结束了他的一天一训，末了还不忘敲打一下以张继科为代表的网瘾少年们。
训话结束，大家一哄而散，马龙也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手敷上了张继科的额头，手心灼热的触感让马龙一凛，马上招呼许昕把面色潮红神情恍惚的张继科扛到了队医室。
马龙谢了队医就静静地坐在旁边陪张继科输液，张继科挑起眼皮对刷着手机的马龙说：“看什么呢？笑成这样。”
“看网友挖你的小时候糗事，还别说你小时候长得还挺白，跟女娃娃似的”马龙对着发烧后黑的更像炭一样的张继科笑道。
“哼，你怎么不看看网友说你比女孩子皮肤还好。”张继科哼哼唧唧地反驳道。
“别贫了明天还要训练，烧退不下来就麻烦了。”马龙甩了条浸过水的毛巾到张继科脸上，对着眼角通红带笑的张继科嗤笑着骂了一声“擦擦脸，都是汗。”
输完液马龙把张继科送到卧室里还不忘叮嘱周雨一声：“你继科哥哥有点不舒服，进房间动静小一点。”
周雨满口应承下来，马龙前脚刚走周雨就跑到许昕的卧室里，说是要练歌。
“啊别呀，到你房间去练。”许昕横在门口不让周雨进来。
“继科哥哥生病了，队长叫我不要打扰他。”周雨弟弟一脸义正言辞。无奈，许昕只好把他放了进来。
周雨点开了唱吧，一脸兴奋地对许昕说：“哥，今天教我唱香水有毒呗。”
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之后，马龙在隔壁仿佛听见了许昕中毒口吐白沫的声音。
这一晚马龙睡得实在是不踏实，一方面担心张继科的身体，另一方面还要琢磨第二天训练的事，也难怪刘国梁指导说他心思重，老了容易秃头，搞得马龙每次抹发胶的时候都要打量一番自己的发际线。
马龙好容易折腾到凌晨两三点迷迷糊糊睡去了，到了四五点左右天蒙蒙亮的时候又听见了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声音很轻似乎还伴着奶声奶气的呼喊，像是四五岁的小奶娃在叫爸爸妈妈。
马龙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打算去开门，就听见门后哒哒哒的一串轻巧的脚步声，但是开了门却见不到人影。
马龙四下张望了一圈，才看到隔壁门后露出了一个荧光绿的衣角，定睛一看一个还没门把高拖着穿到膝盖的T恤的小豆丁正在叫门，光溜溜的小腿像是刚洗净的白萝卜，一边用粉嫩小拳头拍着门一边喊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呜呜”然后是吸溜鼻涕的声音。
“小朋友你是谁？”马龙试探地叫了那个小豆丁一声，小豆丁闻声转了过来，一张巴掌大的红彤彤的小脸满是泪痕，让人无比熟悉的秀气精致的五官，一双哭肿的眼睛像是没睡醒一般微阖，抿成直线的小嘴显得无比委屈。
“继科儿？！”马龙揉了揉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小豆丁的眼睛亮了亮，光着的小脚丫有些犹豫地蹭了蹭地板，还是往后边的门靠了靠，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马龙。
“张继科？”马龙干脆直呼大名。
还没等小豆丁回应，他靠着的门咔哒一声就打开了，起来还犯迷糊近视的许昕一个没注意就踹了了上去，张继科打了个滚又马上爬起来，对着许昕的大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屮艸芔茻，谁家的小狗？！”许昕嚎叫了一声，低下头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小孩，抬头看了一眼马龙：“你亲戚？”
马龙扶额道：“这是继科儿。”
“Word妈呀，这是啥情况！”许昕提溜起张继科的衣领，把他硬生生地从身上拽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香肩半露，泪眼婆娑的小男孩挥舞着他毫无杀伤力的小拳头嗷嗷直叫。
“继科儿，叫声昕爷来听听。”
“呸！”
几天后隔壁的孔令辉发现女队队员的快递突然增多了不少，还都是以零食居多。本来嘛女孩子买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自己也管不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平时穿什么孔指导管不着，只要上场的粉色连衣裙符合他的审美就行。
不过吃的方面运动员可是有很严格的控制的，所以当孔指导板着脸杀进女生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很默契地把零嘴藏了起来。
“丁宁，说你是不是买了不少吃的。”孔指导一来就直接把枪指着吃货丁宁。
丁宁轻咳了一声说：“买了，但是不是我吃。”
“那你给谁吃？”
“张……”丁宁才冒了一个字，旁边的刘诗雯就马上捂住了她的嘴，对着孔指导说：“没没，就是隔壁男队来了个小球童，大家都很喜欢他。”
哦，小球童。孔指导心生一计，转身就去了男队训练场。
唔，顺便去看看是国梁瘦了没。
Ⅱ
孔令辉到训练场的时候，刘国梁正在进行日常晨训，两排170以上的大老爷们背着手垂着头灰溜溜地站着，从后面看清一色的小白鞋，整整齐齐地排着八字。
刘国梁拿着个名单，对着前排的几位主力唾沫横飞地说着，时不时发出是哇是哇的语气词。
孔令辉抱着手在后面看着，相比起自己言简意赅，刘国梁就显得婆婆妈妈了，有时候自己私下和国梁聊天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刘国梁总是笑眯眯地搂着孔令辉说：“小辉儿，这带队员就和养孩子一样，你带的是女孩，我带的是男孩。女孩嘛多夸夸，总不会飘上天，你看看继科儿，说两句就嘚瑟成什么样。”
“你对马龙可不是这样的。”孔令辉反驳道。
“马龙不一样，那孩子心思重，说他一句能郁闷好半天。”刘国梁回答道。
马龙身为队长，不仅顾全大局而且心思缜密，为人又稳重可靠，深的队内上上下下队员教练的器重，于是这照顾奶娃继科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虽然全程围观群众许白眼翻上天昕表示完全不是这样，明明是那小东西自己要粘着自家宝贝师兄，自己碰他一根指头就一副急红了脸要炸毛的样子，比隔壁女队的看家狗还凶。
马龙虽然说了继科儿很多次“那不是坏人，你们以前是可好的兄弟了。”小家伙嘟着嘴满脸不情愿嗯嗯地答应着，私下还是对许昕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知道马龙给小东西吃了什么迷魂药。
没法子，许昕只好亲自拍了一盘黄瓜给继科儿，权当为那一脚赔罪了。
自从张继科变小之后为了方便马龙照顾就给搬到马龙房间里去了，去的时候马龙还没回来，许昕只好拉下脸对着房间里五岁的小屁孩低声下气地说道：“继科儿，是许昕哥哥不对，不该踹你的，这不给你道歉来了，带了你最喜欢的拍黄瓜。”
里面足足有五分钟没有回应，许昕也打算以退为进，藏在不显眼的地方，看着小家伙垫着脚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像是小狗一样把一盘黄瓜拖了进去。
正当许昕松了口气以为继科原谅他的时候，继科儿又把门打开了一个缝，用脚尖把那盘拍黄瓜挪一寸一寸挪了出来。
许昕满腹狐疑地走了过去，看到黄瓜上插满了牙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高吼了一句：“苍天呐大地呀我屮艸芔茻!”
旁边房间的周雨闻声探出了头：“哥，这是什么新曲子吗？”又瞄了一眼许昕手上那一盘面目全非的拍黄瓜说：“这是什么，凉拌仙人掌？”
许昕有种把黄瓜糊自己脸上的冲动。
依着刘指导的意思，小孩都有惰性，尤其像继科这二十几岁还赖床的，一定要把懒惰的苗头掐死在摇篮里，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于是早晨天刚亮，马龙把打着幸福的小呼噜的张继科叫醒了。
“不要嘛，不要嘛，再睡一会会。好不好嘛”小继科揉着左眼，白里透红的小脸上还留着几道枕头的压痕，粉嘟嘟的嘴唇，软糯的鼻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不行，待会你刘伯伯要骂你了。”马龙翻出刘国梁给张继科的小衣服，粉色吊带裤，带着小蝴蝶花纹的白色衬衫，都是些女孩的衣服，没办法谁叫刘指导家都是女娃娃，陈玘和王皓家的宝贝还太小，只能凑合凑合穿咯。
“不要不要不要……”张继科耍起了起床气，抱着被角在床上滚呀滚，把自己卷到了被子里，蜷成了一根春卷，只露出了外面一撮翘起的头毛。
“张继科，你不起我不管你了。”马龙声音微愠，把小衣服放在熨斗上熨了熨，让热气温暖冰凉的衣服。
“张继科不在，你看不见张继科了。”继科儿闷闷的小奶音从被子传出来。
马龙看了看表，五点四十五，他叹了口气，从被子卷的一端拎着张继科细瘦的脚踝把只穿了一条蓝色小内内的张继科头朝下提了出来。
“醒了？去刷牙，再慢五分钟我让许昕扛你出去。”马龙拉开了窗帘，温煦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小继科下意识地抱着胸前说：“我没穿衣服。”
“大老爷们害羞啥，去洗脸刷牙。”马龙温柔地抚摸着张继科的后脑勺，张继科鼓着腮帮子慢吞吞地挪去了洗手间。
“这孩子，也是鬼精鬼精的”马龙看着小继科晃晃悠悠的小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事实证明祖国未来的花朵是需要充足的睡眠的，被摧残过的祖国的前花朵小胖樊振东笑眯眯地看着对桌吃饭的小继科，张继科支楞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还没碗口大的小脸都快埋到饭碗里了。
“待会训练的时候看着他一点，别让他乱跑。”马龙对着樊振东说。
“没问题，今天还是让他捡球是吧，待会我和博哥说一声，哈哈科哥小时候可真萌。”小胖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不忘往嘴里塞吃的，一手一个蛋糕一手一个馒头。
“张继科，你不吃饭待会训练可没有零食吃。”马龙拿着张继科专用的小汤匙敲了敲碗边，小继科猛地一抬头，差点把碗打翻了。
“东东哥哥，早上好。”张继科闭着眼甜甜地笑了笑，两颗奶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樊振东撸了撸张继科头发说：“嗯，真乖。”
旁边寂寞的许昕一失手把筷子插到了馒头里，腹诽道：张继科谁才是你的双打搭档你还记得吗？胸咚组的友情在你小小的脑袋里难道没有留下一丝丝印象？
就在许昕内心泪流满面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旁边的方博啪嗒一声重重地把餐盘放在了一边。
“怎么，流氓抠脚你想搞事？”
“直播的事你怎么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许昕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果然看见师哥马龙正为了一碗粥跟小东西讨价还价。
“不许把肉挑出来。”马龙皱着眉又把张继科放到自己碗里的瘦肉夹了回去。
“我只要胡萝卜！”张继科在座位上扭着屁股，尖声尖气地说道。
“乖，不吃肉长不高。”马龙耐着性子舀了一勺肉粥送到张继科嘴边，张继科不情不愿地张开嘴，把那口粥含在了嘴里，两只黑眼睛滴溜溜地转。
“龙哥哥，你看东哥不吃肉也长那么胖。”
对面的樊振东差点一口馒头噎死，好容易顺过气，平时总是带笑的脸难得一脸严肃地说道：“张继科，你给东哥我记住了，这不叫胖叫壮。”
“噢。”
“一日之计在于晨是哇，孩子们打起精神来，别一大早就懒洋洋是哇……马龙你举手是有什么问题吗？”刘国梁眼尖的看着马龙微微举起的手。
“没有没有。”马龙慌忙摇手，突然感觉大腿一热，小继科软绵绵地抱着他的腿，小脸蛋蹭到他的腿上，口齿不清地说：“马龙，抱抱……”
“唉。”
Ⅲ
“张继科，你干嘛呢，出列！搁我这站着。”刘国梁一眼就看到队尾的小东西黏糊糊地蹭着马龙的裤脚在撒娇，马龙扎着两只手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这张继科，决不能惯着。
刘棍棒底下出孝子国动物总饲养员梁吼了一嗓子，倒是把全队的瞌睡虫都赶跑了，张继科鼓着腮帮子，委委屈屈地从各个队员之间的大腿缝里挤了出来，有模有样地背着手，垂着头乖乖地站在刘国梁的旁边。
“站直啰，碰到我的手。”刘国梁对着站得无精打采的张继科说，把手掌放在小豆丁头顶几寸高的地方，小继科在全队的注视下像是羽毛未丰的小雏儿扑楞着肉呼呼的小翅膀一个劲地往刘国梁的手心够，刘国梁甚至还恶作剧般的把手掌越抬越高。
“噗嗤”“咳咳”“噗”队伍里发出了千奇百怪憋笑的声音，前排的许昕马龙更是忍得嘴角都抽搐了。
刘国梁绷着脸下达了晨跑热身的命令，黑压压得一群人呼啦啦地就开始围着球场跑圈，留下了国梁和小继科在场子中央，张继科黑溜溜的眼睛眼巴巴地跟着队伍中的马龙转，小眉毛揪成了一团。
“不高兴啦？伯伯这也是为你好，乖去把你的兜兜拿过来。”刘国梁放软了语气，揉着张继科软乎乎的头毛，揪了揪他的大耳朵，小继科傲娇地把头一扭，小手胡乱挥舞着拒绝了刘国梁进一步的爱抚，一溜烟地跑去拿他的小兜子。
“这孩子。”刘国梁抱着手苦笑道。
不一会张继科就拖着一个小渔网回来了，明显就是从隔壁花鸟市场淘来的。
张继科个子小，力气小，队里捞乒乓球的大网兜的把都有小家伙胳膊粗，第一天拿着网兜捞乒乓球的时候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小家伙也不哭，爬起来用手把乒乓球一颗颗捡起来，塞满裤兜再把乒乓球倒回网兜里，到也给队里捡了不少球。
晚上洗澡的时候马龙心疼地摸着小继科身上的淤青和擦伤说：“疼不疼，明天给你弄个小一点的网兜。”
于是第二天训练结束马龙就带着小继科去了花鸟市场，买回了渔网的同时还捎带了两条小金鱼，一条黑底长尾，一条白底红斑。
虽然那两条小金鱼没两天就被张继科这个好奇宝宝玩死了，一条被他带进浴缸里说要一起洗澡热死了，一条被他老是搅和浴缸里的水吓得翻了白肚皮。
后来那渔网就成了张继科御用的网兜，小家伙撒着脚丫子拖着网兜满场捡球，然后再把球放在每个台桌旁边的盆子里。
马龙正和林高远对拉，余光瞥见张继科吭哧吭哧地往自己这边拖了好多次球，盆里的球都快堆成山了。
“继科儿，这里够了，去给其他人送一点。”马龙说话的时候张继科正小心翼翼地把一颗球堆在球山的尖上，闻言抬起头，粉嘟嘟的小脸颊湿漉漉的都是汗，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马龙。
马龙走过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像是糯米团子的脸蛋说：“乖哈，去吧，待会你许昕哥哥该不高兴了。”
张继科心虚地看着地板说：“他们还有呢，我不去。”想起上次捉弄许昕的事，小东西的心里还有些介怀。
“不听话晚上不许钻我被窝，你睡地下阿我跟你说。”马龙拿毛巾擦了擦张继科脸上的汗，小继科把脸埋在雪白的毛巾里，攥着马龙给他擦汗的手不让他走。
张继科小小的手抠唆着马龙结实的手腕，微微下垂迷人的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精巧的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白皙的皮肤因为运动红彤彤的冒着热气，小嘴抿着一脸委屈。
长大后的继科眼皮松弛，更多的时候喜欢耷拉着眼睛看人，一旦他跟你正视的时候，总能感到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隐隐得压迫感，深潭一般的眼眸里总有马龙说不出的情愫。
而现在的继科儿就如一汪澄澈无比的泉水一般，一望无垠，马龙第一次把张继科看的那么清，那么透，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他曾是他的对手，伙伴，他们曾站在巅峰惺惺相惜，也许他们曾经互相爱慕着而不知，那时的马龙看不透继科无所谓下的伪装。
现在，他摸透了一个五岁继科的心，马龙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
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马龙甩了甩头想把无谓的想法从脑中除去。
“龙，龙？你别生气了，我去还不行嘛。”张继科清脆的童声传入马龙的脑中，马龙定了神看到张继科撅着个小嘴乖乖地兜了一上衣乒乓球，哗啦啦全倒许昕方博他们那桌子旁的盆子里了。
“哟，小屁孩良心发现了，给你昕爷送球来了。”许昕抹了抹球拍上的汗，调戏着垂头丧气的张继科。
“你瞎啊，他明显是被逼的好吧。”嘴贱的方博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你少说一句会死阿，流氓抠脚。”许昕一句话对恁回去。
“来来来，小继科儿告诉我是不是跟你哥哥我道歉来了。”许昕换上一副哄孩子的语气，修长的手指逗弄着张继科的小下巴，张继科嫌弃地捏着鼻子说：“哥，你好臭。”
“嗯？上次你粘我师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许昕煞有介事地抬起手闻了闻满是汗水的手臂，趁着许昕抬头的档口，张继科踢翻了装满乒乓球的盆，满地乱滚的乒乓球朝四面散开，等许昕回过神来，张继科早就跑没影了。
“又被那小子坑了一道。”许昕有些忿忿地搓着乒乓球板。
“啧啧，许昕你怂的，连五岁小孩都打不过。”不作死不会死的方博倚在球桌上对许昕冷嘲热讽。
“方博，你大爷的！”
“许瞎子，你大爷的！”
“……”
“许昕方博你俩这样下去肯定完蛋！”刘国梁一句气沉丹田地怒吼结束了这一场毫无营养的‘你大爷’对骂。
张继科躲在空桌子下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在一米六的刘国梁面前灰溜溜地站着，不禁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张继科！你出来一下。”突然马龙带着愠气的声音从头顶的桌台传来，张继科猛的一抬头，砰的一声巨响，头就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眼泪都疼的溢了出来。
小东西从来不在人前示弱，尤其是马龙面前，他狠狠地吸溜了一下鼻子，把鼻涕眼泪都憋了回去，揉着眼睛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马龙方才听到那砰咚一声，担心得心都揪了起来，那一点点怒气早就烟消云散，结果一看到张继科鼓着腮帮子一副死猪不拍开水烫的模样，刚刚软下的脸又绷了起来。
马龙心软，但前提是你不要和他对着干。
“那球是不是你弄翻的？”马龙缓和了语气，带着商量的口气说道。
“是又怎么样。”张继科倔强地攥了攥拳头，薄薄的眼皮因为疼痛红肿了一片，倒像是晕上了一层眼影一般。
“是好孩子就把他捡起来。”马龙伸出手想要摸摸张继科撞疼的地方，被小东西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疼记得和我说。”马龙叹了口气重新拾起球拍转过身，微微叹了口气，却没看到后面得张继科咬着自己的小拳头哭的稀里哗啦。
张继科抹了抹眼泪把一地的球捡了起来，捡的空隙中有时还赌气跺脚嗷嗷地叫着，乒乓球都被他无意间踩扁了几个。
小东西觉得委屈极了，到后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一堆球中间，捶着地板，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地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后来还是捡球的樊振东远远地看到在地上打滚生闷气的张继科，过来的时候还拿纸巾擦了擦张继科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脸蛋。
“怎么，谁欺负我们家继科儿，哥哥找他报仇去。”樊振东蹲下来，看着张继科奶白奶白的小腿都被他自己蹂躏出几块不大的淤青。
“没唔，没是，是我自己撞到头了。”张继科打着嗝抽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磕哪了，给我看看。”樊振东说着就去摸张继科的后脑勺，不摸还好，一摸小东西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得下来了。
“哎呦，谁家的宝贝哭的那么委屈，给伯伯看看。”刘国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张继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猛子就扎到了刘国梁厚实的怀抱中。
“他磕到头了。”樊振东言简意赅地说道。
“好好，这里就交给我和孔指导，小胖你去训练吧。”刘国梁向樊振东点头示意，转过头对冷着脸的孔令辉笑的如沐春风：“小辉儿，你看这继科儿你还要不？”
孔令辉看了看埋在刘国梁肩头哭得一抽一抽的张继科，皱了皱眉头说：“要。”
唉，这都是什么事。马龙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把晚餐给张继科打包的三个蛋挞一个巧克力蛋糕的餐盒放在训练场地旁，拍着手招呼着队员们训练。
晚上训练的时候马龙明显心不在焉，一有空就老往门口张望，走神走的连对面小胖都看不下去了。“哥，你这都三个球不过网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
训练结束后马龙回宿舍洗漱完就守在门口等人，连周雨都看不下去龙队这副心事重重又憋在心里的样子，路过的时候探了个头说：“龙队，要不我把唱吧的号还给你呗，就那恶魔的恶魔，吼两嗓子那小家伙就回来了。”
“没事没事你玩着吧，刘指导说他们都到门口了。”马龙摆手谢绝了周雨的好意。
马龙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打开电脑翻开了文件名为jiker的文件夹，里面全是他和继科比赛的视频图片还有新闻稿，都一个个分门别类得码好放在各自的文件夹里，马龙把鼠标放在16里约奥运这个文件上，迟迟没有按下去，又移到了12伦敦奥运的文件上。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薯片包装袋被揉捏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马龙清了清嗓子说。
过了一会儿，门被小心地打开了一条缝，门缝里挤进了一大包黄瓜味的乐事薯片，然后是张继科怯生生的小童音：“龙，吃薯片吗。”
马龙含笑地看着门口那傻愣愣的晃荡晃荡的薯片包装，一手把门猛得拉开了，蹲下去狠狠地把一脸懵逼的张继科揉进了怀里，对着小家伙的额头亲了一口。
“吃，怎么不吃，舍得回来了是吧，嗯？”马龙蹂躏着张继科水嘟嘟的脸蛋，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五指印。
张继科小嘴微张地看着他，有些愣住了，然后蹦跶着圈住了马龙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说：“龙，我想死你了，今天我快被枣儿姐姐他们玩死了。”
“哈哈哈，兄弟感情真好。”刘国梁爽朗的笑声从前面传来，马龙这才看见刘国梁和孔令辉两人一手拿了一大袋零食。
“今天带着继科儿去女队搜刮零食去了，你看大丰收。”刘国梁笑着揉了揉张继科的软趴趴的头毛。
“感情孔指导是借继科去搜零食了。”马龙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没办法，我敲门她们都把零食藏得好好的，只好使出继科儿这个杀手锏。”孔指导微笑着说。
“来你的辛苦费。”刘国梁又抛了一瓶可乐给小家伙，马龙帮他收了，张继科就挂在马龙脖子上被抱进了门。
门关了，张继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龙，你还生气吗？”
“那你还和我闹别扭不？”马龙眉开眼笑地说道。
“不了。”
“真乖。”
Ⅳ
新晋乒乓球大满贯得主丁宁最近有些郁闷，身为一名标准的吃货，没有比没收全部零食更让她抓狂的了，更何况她刚刚让新婚燕尔的团宠福原爱代购了白色恋人小饼干，连包装都没开就全部被孔指导一锅端了。
最可恨的是那个小奸细还一脸无辜地吮着大拇指站在一边，手里捏着一块啃了一口的小饼干。
“孔指导，您就不能给我留点吗，那巧克力老贵了，人家从澳大利亚带过来的。”丁宁扎着手站在一边，衣襟和手上是都是褐色的黏糊糊的可乐渍。
“贵呀，那好哇，我就是要贵的。”刘国梁笑嘻嘻地往那硕大的购物袋里塞东西，富态的圆脸上都笑开了花，她的总教练孔令辉一脸冷漠的靠在一旁剥着小橘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送。
“小辉儿，给我来点。”刘国梁把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打了个结，然后晃悠着圆滚滚的身躯蹭到孔令辉旁边求投喂，孔令辉看也不看就扔了一瓣橘子，精确无比的进了刘国梁嘴里。
“大宝贝，你看你得少吃点，这脸又圆了，孔指导和我这是帮你是哇？”刘国梁侃侃而谈零食对她的危害。
丁宁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看哪，这上面写着什么山梨酸钾，什么日落黄什么诱惑红？都是防腐剂呀都是色素是哇”刘国梁义正言辞的开始数落丁宁来了：“你看人家女孩子都是买衣服呀包包哇化妆品啥的是哇，就你一个宿舍跟小超市似的。”
“我这不是和她们志向不同吗……”丁大宝贝吃货委屈但是宝宝不说宁竟被刘国梁说的有些心虚，垂下头，和张继科躲躲闪闪的小眼神打了个照面。
丁宁瞬间板起脸，朝张继科勾了勾小手指说：“张继科，你给我过来。”
张继科求救一般看了一眼还在胡侃的刘孔两人，咽了口口水还是乖乖地踱步到丁宁面前，举起手里咬了一口只剩半块的巧克力饼干说：“吃吗？”
还没等丁宁开口，旁边两个胖子大盗已经收拾收拾打算走人了。
“大宝贝我们走了啊，以后零食少买点，又不是不给你吃饭。”两个道貌岸然的江洋大盗扛着两大袋零食哼着歌，满脸都是丰收的喜悦。
“要不，我帮你偷一点回来。”张继科看着一脸痛心疾首的大宝贝，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
“啊我的白色恋人啊我的蓝罐曲奇啊我的……”丁宁正捶胸顿足地碎碎念，听到张继科弱弱的建议立马恢复成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挥挥手说：“不用了，零食没有还可以买，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个小屁孩干呢。”
“哦……”问题儿童张继科拖了长长的尾音，趁着丁宁还沉浸在失去零食的痛苦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走了跟他上身差不多长的大瓶可乐，一溜烟跑了。
“张继科，你站住！那是我最后一点零食了。”怒火中烧的丁宁平地一声吼，把门外的张继科吓得一个踉跄，可乐瓶骨碌碌滚了好远。
“你说，大宝贝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小东西垂着眼眸，圈着马龙的脖颈，满脸愧疚。
“不会的，我说呢怎么你身上一股可乐味。”马龙拍了拍张继科结实的小屁股，一只手托着张继科小小的身躯，一手在刚买的一堆小衣服里挑挑拣拣。
“继科儿，今天你要钢铁侠还是美国队长？”自从小继科儿住到马龙宿舍以后，马龙因为奥运沉寂许久的购物魂又觉醒了，只不过除了手办之外还爱上了儿童服装，玩具和一系列小东西，刷淘宝的时候看到有卖复仇者联盟儿童套装的店，咬咬牙干脆一个系列都买下来了。
“绿巨人的。”然而张继科热爱荧光绿的本性还是没变，小手指指着白底长袖上荧光闪闪的绿巨人甜甜地笑着。
马龙：“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钢铁侠吗？雷神也行。”
小继科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小嘴一撇抱着马龙的脖颈，扭过头去了。
唉，这套绿巨人的还是前五套送的赠品呢，这小子怎么一点眼光都没有。
国乒的宿舍都是淋浴，为了张继科那不足一米一的小身高，马龙特意买了一个洗澡盆，让张继科舒舒服服地泡在里面洗牛奶浴。
整个浴室都被蒸汽氤氲着，镜子都一层雾气包裹着，拿着花洒在澡盆里放水的马龙看着镜子一角磨磨蹭蹭脱衣服的张继科说：“继科儿，快点，水都凉了。”
“龙，我能拿个钢铁侠吗？”张继科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隔着厚厚的水汽听得有些不真切。
“待会我给你拿，你先进来。”马龙有些不耐烦地向角落里小小一团的张继科招手。
张继科这才捂着小弟弟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了，隔得近马龙才发现小家伙水洗萝卜般雪白透亮的小腿上又青紫了一大块。
马龙捏着小家伙软乎乎的手臂把他扯了过来，带着愠色说：“怎么又伤了？嗑哪了？”
张继科别过被热气熏得粉嫩粉嫩的小脸，支支吾吾地说：“偷可乐的时候，摔的。”
马龙不禁哑然失笑了，蹲下身揽过张继科的小肩膀，把他按进了水里，小家伙吃痛的嘶了一声，马龙这才发现他碰到张继科头顶的那个肿起的大包。
“疼不疼？早上是我不好，吓到你了。”马龙的动作和语气都变得更加温柔，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张继科搓着光溜溜的背。
“龙，我今天还能跟你睡吗？”过了一会儿，小东西带着鼻音软糯的小声音从前方闷闷地传过来，马龙咧了咧嘴角无声地笑了笑说：“当然可以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张继科一听马上转了过来，溅了马龙一脸洗澡水，小家伙眼眶红红的像是晕了一层眼影一般，被蒸汽沾湿根根分明的睫毛耷拉下来，眼眸被浸润了一层水汽，显得胆怯又急切。
“好我答应你。”小东西急吼吼地说，举着小拳头像是发誓一般。
“哈，我还没说呢你急什么，继科儿答应哥哥，以后无论长多大，有什么地方受伤了，不舒服了，一定要和爸妈和教练说，好吗？”马龙拿捏着语调，使自己的话听起来既不失威严又温柔易于接受。
“可是，他们会担心的。”张继科低下头看着自己软趴趴的小肚皮，因为吃了太多零食原本瘦出肋骨的小肚子也渐渐鼓起来了。
“继科儿，你不告诉他们，他们会更担心你的。”马龙扶着张继科瘦的有些硌手的小肩膀，让小东西正视他的眼睛。
马龙温柔内敛下垂的眼眸中是毋庸置疑的坚定，黑色的瞳眸中流转的光彩在面前小继科身上久久地停留着，似乎想从面前五岁的小继科身上得到些什么，哪怕一句微不足道的承诺。
他们年少便相识，在奥运赛场上相继夺冠，正所谓竹马成双，并肩称王。光鲜亮丽的背后，是运动员年复一年的坚持，失意，伤痛，所有的一切一切似乎都被鲜花和掌声伴着荣誉一起埋没了。
张继科腰上那十一针封闭，马龙是真真的心疼，心疼他不懂爱惜自己，埋怨他总是默不作声自己咬牙坚持着。在打完封闭没多久就强撑着起来参加自己的生日会，当时马龙对此一无所知。
只知道那年生日会大家都来齐了，原本应该早到的张继科却姗姗来迟，马龙当时还有些小心眼地想是不是张继科对他有芥蒂了。
“是继科儿吗？”马龙有些焦急地大踏步走过去问道。
“呃，是是的，他说路上塞车呢，晚点到。”许昕有些语无伦次。
“许昕把手机给我。”马龙伸手要手机。
“诶诶师哥你别呀，继科他挂了挂了。”许昕躲躲闪闪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龙仔，干嘛呢？今天你可是主角，过来陪我喝一杯！”远处大嗓门的马琳一句话给许昕解了围，马龙也不好意思把一包厢的人晾着，赶紧进了门，临走前嘱咐了许昕一声：“继科儿来了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他。”
在那天半夜，生日会的最后一刻，张继科还是赶来给马龙的蝙蝠侠蛋糕吹了蜡烛，虽然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马龙还是看出了里面难以言喻的疼痛。
最后人走的七七八八，马龙一波一波送完人回到包厢里，看到张继科瘫在长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小口地喘着气。
“继科儿？”马龙顺手摸了摸张继科的手，一片冰凉都是冷汗。
“龙？”继科有些无意识地咕噜了一声，睁开眼看到马龙这才清醒了一点说：“扶我一把。”
马龙伸出手握住张继科冰凉的手，张继科愣是挣扎了两下还没坐起来，最后还是马龙扶着他的腰扛着他的手臂把他撑了起来。
“醉啦？”马龙问道。
“嗯。”张继科红着脸，一双迷离的桃花眼还带着笑。
后来马龙才知道继科那天疼的走路都不利索，愣是一步一步挪到了包厢前。
马龙又气又心疼地说：“你傻啊，说一声不来就行了。”
谁知张继科那个脑袋不转弯的死脑筋说“怎么能不来，好兄弟一辈子一次的26岁生日。”
马龙觉得鼻子有些泛酸。
“好，龙我答应你。”小东西似乎被马龙眼睛里复杂的情愫吓到了，愣了好几秒才回答道。
“嗯，继科儿真乖。”马龙宠溺地摸了摸张继科湿漉漉的小脑袋。
“龙，疼，疼。”张继科眼角疼的冒出了眼泪。
“去，穿上你的绿巨人，我们看复仇者联盟二！”马龙把湿哒哒滑溜溜的小继科儿从水里捞出来，披上了大浴巾。
“吼吼，我是雷神托尔~”张继科撑着浴巾的两头，做了个起飞的姿势，光着脚丫从浴室里吧嗒吧嗒就跑了出去，留下了一窜湿哒哒的小爪子印。
“穿上新买的拖鞋，不准穿我的！”马龙倒洗澡水的时候向外吼了一声。
“我，偏，不！”张继科有些黏糊糊的小奶音高声叫唤着，倒像是一种气鼓鼓的小动物在掌心里撒泼打滚一般。
“这小东西。”马龙无奈地摇摇头。
Ⅴ
国乒的宿舍不大，但是好歹有独立卫浴，北方很多训练基地都是大澡堂，掀开帘子，一溜烟白花花或结实或松弛的屁股墩子，大老爷们和青皮小子坦诚相待，互相比个大小也是常有的事。
马龙面皮薄，第一次进澡堂子的时候脸红得滴血，俩耳朵尖都烧了起来。那时候马龙和张继科还只是半大的少年，张继科连变声期都还没到，一口含糊稚嫩的带着鼻音的声音倒也好听的紧。
“龙，龙这边！”张继科挥着手招呼着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白的发亮的马龙，马龙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捂着遮羞的毛巾就向他匆匆地走了过来。
那时候的张继科还在抽条，浑身上下瘦的只剩下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有时候张继科死皮赖脸得和马龙挤一个被窝睡得时候，马龙都嫌他骨头铬人。
马龙倒是一身软肉，张继科有事没事就喜欢往他身上蹭，手还不安分地捏着马龙软弱无骨的手臂说：“你这胳膊比隔壁那些小丫头摸着还舒服。”
每当这时候马龙都会笑着怼他一拳头说：“去你的，就你瘦的跟柴似得，狗都不亲你。”
马龙喜欢和张继科洗澡也是有原因的：张继科洗东西干净。继科儿喜欢洗洗刷刷这件事队里的人都知道，男队的大小伙子都有一股子懒劲，臭袜子臭衣服攒了一箩筐都懒得洗，有时候张继科搬着一大盆臭烘烘的衣服吭哧吭哧得在公用水龙头里洗，旁边竹竿上串着一大串白袜子，哗哗地滴着水。
马龙路过的时候还疑惑地问张继科：“你怎么帮他们洗？”
张继科抬了抬耷拉下的眼皮，顺手把马龙的脏衣服拿了过来说：“收钱，不白洗。”
所以每次马龙找继科搓背的时候，都觉得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就算被搓下了一层皮，那也比王皓那敷衍的态度好很多，每每自己找皓哥搓背的时候王皓总是找借口：“哎呀我家龙仔那么白那么干净不用搓了，你玘哥还等我吃鸡脆骨呢。”
因此马龙给小东西搓背的时候都会问他：“还搓吗？都红了？”
小继科缩着背，牙咬的紧紧地说：“龙，再用力一点。”马龙看着小继科儿瘦削的脊背上一颗颗凸起的骨节，有些心疼地摸着他泛红的细白的皮肤说：“洗干净啦，不搓了。”
“才搓了一会会，龙你偷懒。”张继科把小脸埋在雪白的浴巾里瓮声瓮气地抗议道，马龙正用浴巾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又顺便给他抹了把脸，小家伙顺从地闭上眼睛又抽了抽鼻子。
趁着小东西还没睁开眼，马龙用浴巾把赤裸裸的张继科像是卷饼一样蜷成一团，一手扛到了外面的床上，无视掉张继科蹬腿翻滚耍赖，马龙撂下一句：“自己把衣服穿好。”就返回到洗手间了。
“哼，龙你耍赖皮。”
等马龙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发现张继科顶着个半干半湿蓬乱的头发裹着浴巾坐在床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湿润的粉嘟嘟的小嘴张得老大，圆溜溜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电脑屏幕上，连浴巾从身上掉下来了都不知道。
“继科儿，叫你穿衣服不听是吧？”马龙拾起地上的浴巾，给赤条条的小东西裹上，张继科却像是被电脑勾住了神，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小雕塑一般定在那里。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来把胳膊抬起来。”马龙一遍给小继科儿穿衣服，一边看向电脑屏幕，屏幕上播出的是12年伦敦奥运会乒乓球男单决赛，张继科对战王皓的视频，看来小家伙是误点开了自己的文件夹。
小继科儿迷迷糊糊地抬起手任由马龙摆布，被马龙拧巴拧巴的同时眼睛还不忘盯着屏幕，迷人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像是有一团火在黑暗中灼烧绽放。
马龙捏了捏他水嘟嘟的脸蛋说：“把衣服穿好再看，要不我把视频关了。”小东西委屈地嗯了一声，七手八脚地把自己的衣服套上了，马龙一看乐了，感情这小家伙衣服裤子全穿反了。
没办法，马龙只好坐在张继科身后陪着他把决赛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当看到24岁的张继科嘶吼着跳出场外纵情地亲吻着领奖台的时候，小继科激动地跳了起来，挥舞着小拳头，差点失足蹦下床，马龙赶紧把他捞起来搂进怀里，小家伙神采奕奕地转过脸，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嗷嗷地叫着说：“龙，龙，你看那个人好厉害，我长大以后也会和他一样，站在奥运冠军的领奖台上！”
“龙，你说话呀。”小家伙站着捧着马龙的脸颊，微微垂下头看着他，细长分明的睫毛因为激动而颤抖着，澄澈明亮的眼睛翻滚着对未来的期许，马龙看着面前白嫩的团子，轻笑了一声，搂着小继科儿的头就把他带着翻滚到了床上，小东西贴着马龙带着热气的胸脯咯咯地笑着。
“龙，你说话呀别挠我痒痒！哈啊哈哈”只穿着一条大裤衩的马龙很享受地看着笑的蜷成一团的张继科捂着肚子满床滚，等张继科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大喘气的时候，马龙才宠溺地刮了刮张继科小小的鼻梁说：“继科儿，只要你想，有一天你也会和那个大哥哥一样。”
“真的吗，可是我连小学的哥哥都打不过。”小继科儿委屈得嘟起嘴，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
马龙这才噗嗤一声笑开来，比了个手势说：“宝贝儿，你才这么一丁点大，以后等你长大了，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小继科儿尖叫着凑上去搂住了马龙的脖颈，把软乎乎的脸蛋往马龙冒出胡渣的脸颊上蹭了蹭，然后又嫌弃地别过脸说：“龙，刮胡子没？”
“明天刮，今天早点睡，去晚了游乐场该关门了。”
“Yessir！”小继科儿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就麻溜得滚回被窝里去了，马龙进来的时候还乖巧地让出了半个身的位置。
马龙熄了灯，对着几乎要贴着墙的小继科儿摆摆手说：“过来，和我睡。”刚才还一声不吭的张继科这下欢天喜地地滚到了马龙的被窝里，枕着马龙结实的胳膊，小手撒娇似地搂住了马龙的腰，压低了声音像是说什么小秘密一般细声细气地说：“龙，我如果得了世界冠军你会来么？”
“我发誓，我会的。”
“拉钩钩。”
“嗯。”
半夜的时候张继科因为没好好穿衣服有些着凉发烧，小手小脚不安分地老是往被子外面蠕动，刚盖好脚，小手就一个劲地往外拱。马龙好容易把小东西喊起来哄他吃下了退烧药，刚躺下没多久就哇的一声全吐出来了，马龙没办法只好又换了一床被子，抱着因为难受哭得嗓子沙哑又困得迷迷糊糊的张继科睡了一晚上。
马龙期间好几次被张继科无意识的呻吟惊醒，一醒就慌忙摸小继科儿的额头，看烧退了没有，然后又摸索着找到了床头的体温计，给小东西量了量体温，还好只是低烧37度。
兵乓球男队的队员们都知道，球场上叱咤风云颇有王者风范的队长马龙私下里什么都怕，怕黑怕鬼怕高怕一切偏离他正常意识形态的东西。
因为怕黑，他房间里床头的灯总是彻夜亮着，为此床头灯都从一般的白丝灯泡换成了做工精致光影流转的LED声控灯，只要一有动静灯就会及时亮起来。为此马龙没少被队员嘲笑过，包括爱看鬼片的张继科，自从换了高科技的LED灯，队员们都揶揄自己队长“因为怕黑走在了科技的尖端。”
在房间一团氤氲着白色光圈温暖的黄光下，马龙心疼地捋着小继科被汗湿成一缕缕的刘海，自己睡眠浅，但这只是在自己不做梦的前提下，小家伙睡觉前就有些感冒的端倪自己却没有发现，还是半夜小继科儿因为不舒服搞出动静弄得LED灯一闪一闪的把自己晃醒了，才发现张继科发烧了。
“龙，唔，水……”小继科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因发烧而变得潮红的小脸蛋难受地皱在了一起。
看着小继科儿闭着眼抿了两口水，又东倒西歪地靠在自己身上要睡去，马龙拍了拍他的脊背说道：“继科儿，咱们明天不去了好不好？”
“不要嘛，我要去……”小继科儿红彤彤的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带着撒娇的语气小口小口喘着气说道，黏糊糊的鼻音带着小小的委屈。
“好好好，明天你退烧了就带你去，乖，睡吧。”马龙真心拿这个泪眼婆娑黏在自己身上发烫的小团子没办法，仍由他抱着自己冰凉的胳膊沉沉睡去。
马龙下半夜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发现才刚刚天亮，微醺的阳光照进窗台，旁边的LED灯也渐渐熄灭了，马龙扭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张继科，拿手背碰了碰小家伙的额头，湿哒哒冰凉冰凉的，他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退烧了。
就这样马龙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到八点，才动了叫醒继科的念头。
“乖，起床了。”马龙温柔地捏着小继科儿的薄薄的大耳朵，小继科儿像是没睁开眼的小奶狗一样哼唧了几声又一个劲地往马龙怀里钻，小脸蛋沾着嘴角流下的口水。
“继科儿，起床了。”马龙又恶作剧似得往小东西耳朵里吹气，张继科鼻子哼了一声，朝马龙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
“张继科！起床了！再不起床你昕爷可要揍你的小屁屁了。哈哈”突然门外传来许昕气沉丹田地一声吼，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走动声伴着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龙队，雨哥说要给你唱《童话》当起床铃声，哈哈”门外同时传来樊振东的声音。
“小胖别闹！”
对着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精神抖擞的队员们，队长马龙扶额，穿上上衣去开了门。
门外一群大老爷们穿着休闲装，拎着大包小包，一副春游的模样，小胖樊振东正咯吱咯吱地嚼着一包乐事薯片。
“小声点，继科儿昨晚发烧了，可能去不了。”马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许昕愣了愣说：“龙你怎么不早说，我们都跟刘指导请好假了。”
“都怪我，没有看好他……”马龙垂下头，有些自责，许昕看了看马龙的黑眼圈拍了拍他师哥的肩膀说：“没事，下次再去呗。”
“我去，谁说我不去的……龙你怎么则样。”马龙感到腿边痒痒的，一看张继科揉着红肿的眼睛揪着自己裤脚站在自己腿边，小手上黏糊糊地都是昨天出的汗。
发了一晚上的烧，小家伙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不错。
“哟，我家继科儿真棒，来昕爷抱抱。”许昕裂开嘴傻乎乎地笑着，蹲下来朝张继科张开双手。
结果小继科儿毫不领情地往许昕身后的樊振东那儿跑：“东哥东哥，给我一片。”
“臭小子，浪费我表情。”
奶狗归来Ⅵ
从小到大，张继科吃饭就一直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彼时的帝国破坏龙还只是马龙，帝国的绝凶虎还只是一只奶狗张继科，十几岁的他们经常训练完之后一起到食堂吃饭，那时二队的食堂的饭菜都是按时按量供应，正在抽条长身体的少年的胃就是个无底洞，别说一个饭盒，饿极了三个满当当的饭盒都塞得下。
有时候饭堂阿姨开玩笑说这哪是食堂开饭，分明是饿虎扑食，一个一个都饿得眼放绿光，拿饭的时候跟护崽似得，一块肉都不能少。马龙喜欢吃肉，尤其喜欢筋道的瘦肉，像是排骨和牛肉就是他的最爱，但是食堂的饭菜都是大批量供应，一道道工序下来，到他们碗里经常只有飘着几滴荤油的炸过的肥肉，瘦小干扁犹如嚼起来干巴巴的。
但肉总比菜梗子好呀，所以每次马龙吃完碗里的肉都一脸欲言又止得看着张继科盘子里几乎纹丝未动的肉，张继科总是抬眼看看他，然后很自觉地把自己碗里的肉夹到马龙碗里去。
马龙这人面子薄，等他开口估计早被隔壁许昕抢去了，但这人又老喜欢跟人客气，所以张继科给他夹完肉又顺了两筷子黄瓜丝到自己盘里。
张继科不喜欢吃肉，这在吃货辈出的乒乓球队可谓是一朵奇葩。
为此被刘国梁三令五申，王没有喜欢吃的只是喜欢吃白告对张继科这个令人眼红的癖好表示了赤裸裸的嫉妒，当时王皓已经从每天三顿减到了每天两顿，顿顿都是绿油油的，以至于每一顿里少得可怜的肉他都要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才舍得下口。
此时的王皓对任何浪费肉类的行为都深恶痛绝，所以每当看到张继科盘子里剩下的肉的时候，王皓都会习惯性地问一句：“不吃给我行不？”
张继科很负责地回了一句：“不行，皓哥你在减肥，刘指导都说了不让你吃。”
王皓瞥了他一眼：“平时训练不见你那么听刘指导的话，这样吧，上次那个韩国的沐浴露好用不，哥再给你搞一瓶。”
张继科二话不说把剩下的肉扒拉到了王皓碗里。
眼下五岁的张继科也是这样，吃肉难，有时候马龙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小东西舔了两口又一脸嫌弃地夹回马龙碗里了。
马龙跟他讲道理说：“吃过的东西不要给别人。”
小继科儿砸吧砸吧嘴，黑溜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突然伸出小手指着门口说：“刘指导来了！”
马龙下意识地往门口望，旁边的许昕也眯着近视眼皱起鼻子看着门口那模糊的光影。
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当然没有刘指导那瞩目的身影。
等马龙回头地时候，张继科已经机智地把肉夹到许昕碗里了，眼下正捂着嘴偷笑着，见马龙他们回过头又立马敛去了笑容。
“咦，我的碗里怎么又多了一块肉。”许昕挑出那块惹眼的缺了一个小口的肉，对着憋笑的张继科说：“你不吃，小心马龙不理你。”
小家伙立马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马龙，啃着肉呼呼的小手说：“龙，真的麽？”长长的小奶音含含糊糊的带着胆怯。
马龙倒也配合，夹起那块油晶晶的糖醋排骨对着张继科的小嘴巴说：“乖，来张嘴，啊------”
小继科儿一脸不情不愿地把肉含进了口里，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不忘讨价还价：“最后一块了，真的就最后一块……”
“怎么判断小孩子是不是多动症？”马龙咬着笔尖对着手机振振有词，面前摊着一本极具童趣的笔记本，上面花花绿绿地画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涂鸦，都是五岁张继科的杰作，马龙就见缝插针地在里面写些注意事项。
队座心细，做事有条不紊是全队上下都公认的事，马龙当队长好几年了，还有小队员时不时提起那场差了两票的队长选举投票，好在选了马龙，如果选了张继科，有一个出门打表演赛除了裤子是自己的队长，估计全世界都要以为国乒换了集体失忆的癔症或者干脆懒癌晚期了。
“叮咚”手机页面跳出一条简讯：准妈妈怀二胎需要注意什么？月子食补大全……
马龙的眼皮跳了跳，一脸哭笑不得，关上手机感慨了一句：“大数据时代真可怕。”
然后看了一眼在床上吮着手指睡得正香的张继科，粉嘟嘟的小嘴微张着，长长的稀疏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着，白嫩的小脸蛋上还留着一道浅黄色的印记，马龙拿手蹭了蹭，感觉像是芝士，感情这小家伙晚上又去小胖屋里蹭吃的了。
马龙捋了捋小家伙柔软的刘海，温柔地看着恬静温和的张继科小肚皮起起伏伏，给他盖上了被子掖好了被角，打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是张继科稚嫩的手笔：一个高高的用圆圈和三角画出的人，圆圆的头上定着高高的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没有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角，火柴般的手牵着一个小小的圆乎乎的圆球，圆球只有两根手两根脚，也是月牙般的眼睛和嘴巴，上面是小继科歪歪扭扭的大字“龙BaBa和我”
马龙摩挲着上面突出的画痕，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笔记本。
“我不去打针，龙，龙呜呜呜……”小家伙在马龙的怀抱中奋力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小脸涨的通红，下垂的桃花眼浸满了泪水，肉嘟嘟的小手不断挥舞着抗拒着。
“乖，打完我们就去游乐场好不好。”马龙一手揽着张继科的腰，一手给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湿哒哒的张继科擦着脸。
“我们不能去完再打吗？咳咳”张继科搂着马龙的脖颈，冰凉的小脸蛋蹭着马龙的颈窝，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去完医生都下班了，乖哈。”马龙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哭唧唧的张继科，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看到东哥手上的薯片了吗？他说他还有好多好吃的要给你，待会我们出门也会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那我们不能现在就去吗？”小继科呜咽着转过头，红通通的眼睛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马龙把继科儿带过来。”一直在旁边把药剂打进针管里的医生开口了，队医是个矮胖的老妇人，和蔼的面容和亲切的语气让小继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继科儿，把手给奶奶。”队医笑眯眯地看着张继科张着小嘴，迷迷糊糊地就把手伸了过去。
“宝贝你闭上眼睛数到100。”老妇人略带沙哑又温暖嗓音像是一双粗粝活络的大手包裹住小家伙乱跳的心。
小继科试探地看了一眼背后含笑的马龙，马龙眨了眨眼示意继科儿听她的，小继科咽了口口水紧紧地闭上眼。
“1,2,3,4,5,6,7……”哆哆嗦嗦的小奶音显得格外可爱。
队医和马龙相视一笑，在继科数到20的时候把针扎进了他小小的血管。
“嘶嘶，25,26,27,28,29Ⅱ……”小继科皱着眉头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又摇摇头继续数了下去。
“88,89,90,91……”小继科脆生生的童音混着队医刷刷地写病历的声音在早晨的医务室里显得格外和谐。
马龙抱着张继科，帮他用棉签按着出血部位，一边撇着头端详着小家伙认真数数一丝不苟的小脸蛋，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便轻轻地亲了一口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
“97,98，咦，龙？”张继科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马龙正宠溺地看着他，白皙的脸上的笑容温暖的像是冬日的阳光。
“宝贝真棒。”得到心目中大英雄马龙的首肯之后，小继科儿还忸怩了一下，但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蹬蹬蹬地迈着小短腿就往门外跑。
门外一群人正吃吃喝喝聊天呢，就看见小家伙有些踉跄地跑过来直接扑到樊振东的大腿上，扬起一张小脸蛋说：“东哥，我的零食呢？”
小胖捏着鸡爪像是被噎住了一般，鼓着腮帮子支吾了半天说：“我这还有半个鸡爪，继科儿你要吗？”
“略。”张继科扯着眼角对他做了个鬼脸。
奶狗归来Ⅶ
去游乐场这一档子事还是被张继科一声又一声喷嚏推迟了，马龙一脸担忧的摸着小家伙有些发烫的额头说：“不行，今天还是太勉强，过几天吧。”
“啊…不嘛不嘛，龙爸你说话不算话，阿嚏！”张继科拉着马龙的裤脚，因为鼻子堵住了，说话也黏黏糊糊软绵绵的，还没说两句鼻涕又拉得老长。小家伙咳嗽了两声，眼泪涌上了那双未语先笑的桃花眼，黑亮的眼眸里是快要溢出的期待混着小委屈。
“你看你这样子，我哪敢带你出去。”马龙从口袋里拿出已经用了一大半的纸巾，给鼻子通红脏兮兮的小不点擦鼻涕，张继科很乖巧得任马龙把脸擦干净。
“我会乖乖的，咳咳，好不好？”继科的小奶音里带着哭腔，肉嘟嘟粉团一般的小脸蛋皱成一个小核桃。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马龙拿出当队长的威严，对着张继科板起了脸，继科儿看惯了平时温柔的马龙，一下子倒是被马龙吓唬住了，有些呆呆地站在那里，小脸上的委屈和无辜都变成晶莹的眼泪涌上了眼角。
“呜哇…”张继科哑着嗓子哭了起来，肉肉的小手蜷成拳头抹着脸上的金豆豆。
马龙也有些不知所措，一看到继科儿哭，龙队心里早就化成水了，哪敢再凶他。
“师哥，你这是干嘛，人家生病了还凶他。”许昕起晚了，急急忙忙套好外过来就看到一大一小站着这里闹别扭。
“我没有，我就说重了一句，唉…”马龙扎着手想去抱他，又怕他拒绝。
“你又不是不了解继科，平时说的再重他也不会哭，一定是师哥你的错。”许昕蹲下来凑过去，把张继科的小手掰开，跟红着眼的张继科对视了一样，又被他嫌弃地推回去了。
感情还记恨老子呢？许昕心里有点小失落，干咳了几声站起来说：“师兄，待会训练我跟刘指导说一声，你晚点到就是…”许昕对着垂着头哭哭啼啼的张继科努了努嘴，做了个口型。
马龙也心神领会，对着许昕做了个OK的手势。
行程取消最大的受害者莫过于周雨和樊振东了，两人正啃着凤爪对着手机商量着待会试玩雪山飞龙还是跳楼机的时候，刘国梁庞大的身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他俩的身后，魔爪伸向了那一大袋零食。
“我都说了进去先玩三期，二期都玩过了…咦刘指导？”大眼周雨抬头发现了笑眯眯的刘国梁，总教头脸上的表情和班主任抓到玩手机的表情如出一辙，狡黠的微笑中带着稍许的同情。
“哟，准备出去玩呢，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行程取消了，麻溜的换衣服准备训练！”刘国梁加重了最后一句话，吓得樊振东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两个人忙站起来，急忙收拾，结果发现那一袋食粮不见了。
“马琳？晚上斗地主，好好好，没吃的？我这有呢……”刘国梁哼哼哈哈地一问一答，把旁边的樊振东和周雨急的抓耳挠腮的。
“最近没比赛……”樊振东小声嘀咕道。
耳朵尖的很的刘国梁听到了这声小小的抱怨，回击道“尤其是你，小胖儿，你王皓哥胖是胖，可是人家好歹瘦过，你呢？才十几岁就…”
“刘指导我去训练了。”周雨和樊振东异口同声地说道，步伐前所未有的整齐。
“这群小孩子，嗯还挺懂吃的。”刘国梁拎起一袋韩国进口泡菜味的薯片，赞许地点点头。
马龙在大家分好组准备打热身赛的时候回来了，换下了粘着张继科鼻涕眼泪的衣服，蹦蹦跳跳地做着热身运动，白皙的皮肤陪着深蓝的外套，显得活泼又精神，在训练场边角压着腿，一丝不苟地做着热身。
秦志戬正带着许昕练球，一个发球接着一个发球，一球比一球的速度快，一球比一球的角度刁钻，看到马龙回来了，秦志戬手上慢了下来。
“秦指导。”马龙叫了一声，秦志戬放下手里的球，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今天训练我早点回去。”马龙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难怪，一向以勤奋刻苦著称，平时训练都是早来晚走的龙队长，今天不仅迟到还要早退确实罕见。
秦志戬挑挑眉似乎有些不悦，许昕压低声音说：“继科儿感冒发烧了。”
秦指导也没多问，只说了句：“好。”便继续陪许昕练球。眼神却不住往旁边给方博闫安做指导的肖战那边望。
不同于秦志戬的言简意赅不苟言笑，肖战为了他那几个日天日地的徒弟可是操碎了心，说豁了嘴，却还被嫌弃像是蜜蜂一样在耳边嗡嗡嗡。
自从张继科变小了以后，肖战脸上的笑容变多了，每每看到小不点出现在球场上，那宠溺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几乎每次都变戏法似的从兜里变出一些糖果瓜子蜜饯什么的逗他玩，小继科也粘肖战，马龙有事不在的时候，继科一般都在肖战膝上撒欢儿，或者追着方博打转。
倒像是爷爷带着孙子一般。
训练按部就班地持续到了下午，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大婶告诉马龙刚才肖战带着小继科来过了，现在应该回去了。
马龙抱歉地笑笑，姣好的面容虽带着笑意，眉头却还是皱着的。
“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再打？”看着魂不守舍的队长，对面的小胖提出了建议，两人坐在地上扭开瓶盖咕噜噜地灌水擦汗。
“龙，龙？”背后突然传来一句怯生生的带着鼻音的叫唤，马龙转了过去，看到包成粽子一样圆滚滚的小继科，脸上绽开了笑颜，温暖的似乎要把严冬的寒冰融化了。
张继科见到马龙也高兴的很，咧着层次不齐的小牙齿，跌跌撞撞地往马龙怀里钻，额头上还贴着一大块白色的退烧贴，小脸潮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烧退了吗？”马龙搂着热乎乎的小团子，汗湿的大手捧着张继科的巴掌大的小脸蛋，继科眨巴了一下眼睛，老实地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说：“还是难受。”
“医生说烧退了就没事，还是要多出汗，是吧？”肖战撸了一把继科的头毛，扎扎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又多摸了一下。
“可是我好热…”张继科被捂得热烘烘的小手搂着马龙被汗打湿发凉的脖颈，马龙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等我一会。”
小继科乖巧地点了点头，旁边的樊振东趁机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你看你，害的我的零食都被没收了。”
“我没有。”张继科嘟着嘴提高了音量，“你骗人…”
“好啦，逗你的，哥哥去训练了。”樊振东最后还不忘蹂躏一下张继科满是胶原蛋白软乎乎的脸蛋，搓得继科嗷嗷叫。
等马龙回来，看到张继科白色的退烧贴上写满了不少鬼画符，中间那两个小狗的字样尤为醒目。
“噗，谁写的？”马龙忍俊不禁，摸了摸张继科软软的头毛，看着小家伙瞪着眼睛，气鼓鼓地指着不远处刚把笔插进笔帽里的许昕，还有旁边捂着嘴憋笑的方博。
继科儿温热而潮湿的呼吸声在马龙耳边氤氲着，因为鼻塞还有些短促的吸鼻子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小狗狗委屈地呜咽。
“怎么，还生我的气呢？”马龙用细白的手戳了一下张继科的小脸蛋，凹进去一个小坑又立马弹了回来。
“没有…”张继科困倦地眨巴眨巴眼睛，细长稀疏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挠着马龙的手指。
“我困…”小继科软绵绵地说道，然后下意识地把大拇指伸进口里吮吸着。马龙皱了皱眉，他一直对五岁张继科这个坏习惯很不满意，为了帮继科改掉这个坏毛病，他甚至在继科拇指上涂过风油精。
渐渐熟睡的张继科显得格外乖巧，因为高热眼角和面颊都干涩得发红，那一抹飞红像是砚台中渐渐晕开的水墨。
和张继科有些飞扬跋扈的性格不同，他的长相确实出奇的白净乖巧，沉默放空的时候甚至有些迷糊得可爱。
马龙把小继科放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打算收拾一下就带着小东西回去，结果转过头刚打开柜子，就听到背后像是冬瓜砸到地上咚的一声闷响，转头一看，张继科翻了个身摔到地上去了。
空气突然间就凝固了，马龙拿着毛巾站在那里，看着裹的特厚实的张继科动了一下小手小脚，小脸皱了一下，然后又躺在地上接着呼呼大睡。
马龙把继科儿抱起来搂在怀里，刮了刮他的小鼻头，望着他酣睡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Ⅷ奶狗归来
一个PM2.5指数还算差强人意的清晨，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马龙带着同样被裹成一个小粽子的张继科站在地铁闸口，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踌躇不决。
早上八点半，地铁站人群熙熙攘攘，排队安检的队伍都已经排到扶梯出口了，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地铁工作人员在疏导队列，让人群拐个弯不要堵在扶梯出口。
“没到，师兄我这也堵着呢…”许昕底气不足地说道，他借了马龙的车接姚彦，本来想赶回来，没想到多年没赶着高峰期出门的他果然失策了。
两个背着双肩包的弟弟风一样地跑到了前面，樊振东嘴里还塞着早上刚出炉的大馒头，青春期末期的孩子总是吃不饱。
“继科儿我们也走。”马龙牵着张继科的小手，继科儿一直拿着手背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一大早被拖起来的小继科现在还处于待机状态。
“去哪唔。”小继科口齿不清地说道，又张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腮上红扑扑的。
马龙看了看身后如潮水般涌进来的人流，想了想还是单手把张继科了抱起来了，继科儿像是很满意这个堪比温暖被窝的厚实怀抱，心满意足地环着马龙的脖颈又打起了瞌睡。
“别把口水流我身上。”马龙掏出口袋里的墨镜戴上，自从里约奥运会拖张继科的福大火起来之后，本来出个门遛个弯只有一两个人认出来的乒乓球队，一下子火到连街上小姑娘都羞涩地捂着脸来要签名的地步了，以前可是大爷大叔粉占大多数。
压低了鸭舌帽，顺便掂了掂张继科的小屁股，中国乒乓球梦之队的队长马龙一下子扎进了汹涌澎湃的人潮中。
马龙在散发着汗臭味口臭味体臭味和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过五关斩六将，一手圈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张继科，一手拿着平板智能手机在前面开路。
这背着拖油瓶的模样，倒是和当年赵子龙横着龙胆亮银枪长坂坡救阿斗有些神似。
“小胖，周雨……”马龙势单力薄的叫喊很快就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算了先挤上地铁再说。’马龙扶额，跟着鱼贯而入的人群上了地铁，张继科似乎被人群的繁杂的气味和声音所恼，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马龙抱着张继科上了地跌，很快的，最靠近马龙和张继科的坐着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小伙子抬头看了一眼马龙，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
马龙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刚想转身，就听到后面小伙子唤他：“你们坐吧，我快到了。”
小继科现在处于脑子一团浆糊的状态，马龙说什么他也像复读机一样跟着说什么。“谢谢，葛葛。”小尾音软糯而黏糊。
马龙抱着睡的天昏地暗的张继科坐在穿行在无边黑暗中隆隆作响的地铁上，怔怔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恍惚，对面的窗子映照出自己捂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面庞，突然想起了一双未语先笑眼角总是晕着慵懒和不屑的桃花眼。
对了，28岁的张继科现在在哪呢？
还没等马龙细细去想，耳边隐约地传来一阵细碎的讨论声：“你说那个像不像马龙阿？”“怎么会，他现在怎么会坐地铁”“再说了如果是马龙，那小孩是谁”“……不会是，私生子？”
马龙听不下去了，这年头小姑娘们的脑洞怎么能那么大，好在也快到站了，马龙搂紧了张继科准备下车，余光瞥见那俩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马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两个姑娘立刻面色飞红，激动得要抱在一起。
自己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马龙扶额，算了不制止的话明天的头条说不定就是：“新晋全满贯得主马龙竟未婚生子？！私生子生母是谁？……”
“龙，我们到哪里了？”张继科终于醒了，一醒来就晃荡这两只小短腿要下来走路，被马龙捏了下屁股：“别闹，这里那么多人，走丢了怎么办？”
“不会的……”继科儿扭动着浑圆的小屁股还想挣扎，被马龙狠狠的拍了一下屁股说：“上次训练馆迷路的是谁？”
“是我……”张继科很没底气地说道，倒也乖乖的抱着马龙的脖子不闹了。
顺着人流出了地铁站，马龙松了口气，一出地铁口就看到自己黑色的车低调地停在不远处的角落。
周雨和樊振东早就上了车，正抢着一包薯片呢，姚彦坐在副驾驶座和许昕争论导航上的路线。
“小胖，在往里坐一点，挤不进来。”马龙把继科往周雨那里一推，自己拉着车门要挤进来。
“嗷，进不去了进不去了。”小胖干嚎着，小雨坐在旁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雨哥，你笑什么。”樊振东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周雨把他往怀里狠狠一摁，力道大得让周雨不禁闷哼出声，周雨也不甘示弱，眼疾手快地戳中了樊振东的小肚腩。
张继科看到周雨和小胖这样也嚷嚷着要马龙抱抱。
“够了你们俩。”马龙笑骂了一句，然后小继科也黏糊糊地窜上马龙的膝盖，两只肉呼呼地小腿蹭着马龙的大腿外侧。
“继科也要龙爸抱。”
“抱什么抱，刚才还没抱够吗？乖，坐好，系安全带。”蹂躏了一下张继科气鼓鼓的馒头脸，马龙让张继科乖乖坐在自己大腿上，系好了安全带。
“走咯，去游乐园咯！”
工作日的游乐园游客零零星星，大多是全职妈妈带着自家宝贝出来玩，还有就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凭着身份证免费游园，牵着孙子孙女在各种惊险器材下徘徊。
高空旋转360°，一共一大两小的旋转轨道，在阳光的照射下漆着黄漆的钢铁轨道诩诩生辉，是园内最大最醒目的项目之一，张继科小朋友一进来就拉着马龙跑到队伍后面，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亚洲唯一的云上山顶极速转轮，360度的侧臂旋转带你在云霄之中抗衡离心力，挑战极速。身处其上，除了尖叫还是尖叫。”马龙慢吞吞地念着云霄飞车的简介，吞咽了一下口水。
队里的人都知道马龙最怕高和黑，小时候偶尔去游乐场玩个高空项目，都是笑着上去哭着下来。马龙这人求稳，无论是打球还是开车，有时候继科嘲笑他“龙你这是开车还是压马路呢。”他都是笑笑不搭理。
所以云霄飞车这种又快又高的项目简直是马龙的死穴。
“一米五以下的儿童不能进入…你看继科儿，你进不去。”马龙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指着牌子上的字一个一个念给张继科看。
“怎么这样…”小继科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立马就蔫了，转头就去找排在后面的周雨和樊振东。
“继科儿你求我也没用，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呢。”樊振东被小不点摇胳膊摇的有些不耐烦，周雨也在旁边打圆场：“是呀，反正龙队不会上去的，你和他去买吃的好不好？”
小继科垂着头，小鼻子呼哧呼哧的，精瘦的胳膊搂着樊振东厚实结实的小臂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走吧继科你不是想吃棉花糖吗？带你去买。”马龙从前面的队伍抽出身来，穿过熙攘拥挤的队伍，来到他们面前。
“哼！”张继科猛的一下甩开了樊振东的手，猴子似得从一群拿着旅游指南扇风的游客中蹿了出去，马龙被他这一下搞得有些猝不及防，追上去的时候帽子险些就掉了。
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樊振东趴在周雨的后背上，亲昵地搂着周雨的脖颈说：“你说科哥这脾气，不会是龙队惯大的吧，倔得像牛。”
周雨瞄了一眼小胖敷衍道：“小孩子都这样。”
樊振东把周雨搂得更紧了，把下颚抵在周雨的颈窝里说：“那可不一定，我小时候那么乖巧可爱冰雪聪明。”
“你猜龙哥待会去不去鬼屋。”周雨笑眯眯地说道。
“别转移话题。”樊振东占着地域优势，对着周雨上下其手。
“你别挠我，樊振东！”痒得周雨不住地像泥鳅一样扭动着身体。后面的小胖笑的眼睛弯弯，见牙不见眼。
和弟弟们隔了一两个人的许昕看着面前打闹的景象，突然感慨了一句：“感觉好像回到了继科还在的时候，唉莫名心疼自己。”
旁边的一头短发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姚彦剜了他一眼：“感慨个头，你不是还有我吗，矫情。”
云霄飞车顾名思义就是在高空三百六十度大反转，保证你从里到外都和这过山车一般翻江倒海。
等一群人玩完了下来，就看到马龙和张继科两人吃着一个硕大的棉花糖，其乐融融地坐在长椅上，刚才的小小的不快烟消云散。
张继科拿着一团比自己脸还大上两倍的棉花糖，把小脸蛋埋在棉絮一般的棉花糖丝里舔的不亦乐乎，一抬头，脸上沾满了黏糊糊的糖，像是一只偷吃的小花猫。
“哎呦那么大一块，给许昕哥哥吃点。”许昕凑过去，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一大团空气式的糖精在嘴里化了，甜丝丝的。
“你干嘛，不给。”张继科把棉花糖换了只手，结果小胖从后面又腆着脸偷吃了一口。
“哼！”小继科急的跳脚，一看到去洗手间回来的马龙，马上急吼吼地去告状，看到像是被狗啃的一样的棉花糖马龙也心照不宣地笑了，对着许昕他们挤眼睛。
“你看哥哥们又吃我的棉花糖！”继科儿急的小脸泛红，鼻头也渗出了汗珠，挥舞着几乎只剩下一根竹签的棉花糖。
张继科垂下头，眨巴着眼睛偷瞄了一眼身后看好戏的哥哥们，小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一双通透的桃花眼有些泛红，他用像是小猫呜鸣一般的声音害羞地嘀咕道：“因为龙你不一样。”
“继科你说什么？”马龙看着继科揪着衣服下摆像是第一次告白的小姑娘一样扭扭妮妮，不禁放大了音量。
“因为，龙，你不一样。”继科搂着马龙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带着甜腻的气味的话飘进马龙的耳朵，马龙突然觉得自己也像那一团棉花糖，舒心愉快的要飘起来似的。
“走，我们去玩下一个项目。”马龙亲了亲继科的小脸蛋，感觉舌尖带着一丝清甜，看来是把小家伙脸上的糖给吃了。马龙苦笑。
本来马龙刚才找厕所的时候已经把继科能玩的几个项目都踩好点了，什么旋转木马、小飞象、小人国之类的，结果在一群弟弟的起哄下，愣是把他们裹挟到了他最怕的“鬼屋”门口去了。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小雨你什么时候也会跟着瞎起哄了！”马龙死命挣脱那一群人的魔爪，看着鬼屋那白森森诡谲的两个大字，马龙就觉得胆都要吓破了。
“你看继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许昕不要脸地拖着一脸懵逼的张继科走到马龙跟前，张继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马龙要那么抗拒，还添油加醋地说了句：“我妈妈说了世界上没有鬼。”
我不是怕鬼是怕黑呀。马龙腹诽，但是他不敢说出来，大庭广众地说出这么一句没营养的话，估计一个月内的茶余饭后的笑点都有着落了。
“哥，你看继科儿着小屁孩都不怕了，你就去嘛。”周雨和小胖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马龙看了一眼张继科期待的小眼神，咽了口口水。
“好，吧”马龙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说出这两个字。
“这就对了嘛。”许昕拍了拍马龙的肩膀，搂着姚彦就往那黑不隆冬，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洞走了进去。
“师兄加油，看好你。”周雨和樊振东也给他鼓起加油，又打又闹地走了进去。
后面的旅客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探头抱怨怎么还不进去的时候，张继科也拉了拉马龙的衣角时说：“龙爸，龙爸？”
“走走走走走…”马龙很没底地压低了一下帽檐，拉起张继科软乎乎的小手就走了进去，整个人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箭，绷得紧紧的。
鬼屋里光线昏暗而诡异，大多是暗淡的红光配上阴森森的绿光，还时不时有冷风从颈后吹来，头顶上的假骷髅模型咯吱咯吱地晃荡着两条白惨惨的腿骨，棉絮做的蜘蛛网一不小心就缠到了脸上。
马龙牵着张继科战战兢兢地走着，小家伙天不怕地不怕，一边走还一边问这问那，马龙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因为一直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走，所以马龙都没注意前面是什么，只是隐隐得觉得好像前面的人越走越远，脚步声愈来愈模糊。
掌心里的小手不安地扭动着，马龙汗湿的手差点抓不住，“宝贝，别动。”
“龙爸，你看，前面姐姐的鞋子好奇怪，还绣花。”张继科怯生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马龙前面一直是一个穿着运动鞋的女孩子，怎么会绣花呢？
马龙屏住呼吸慢慢的一寸一寸地把目光往上移，果然看到一双大红色的纹着牡丹尖尖的小脚绣花鞋半垂在空中，在鬼屋里暗色的灯光下倒像是血迹干涸的颜色。
此时的马龙心跳如擂鼓，但是当着孩子的面不能那么怂，他于是继续往上看，是一套大红的婚庆礼服，女孩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似的。
“龙，龙…”张继科焦急而担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同时还有背后游客的喧闹声。
一个大嗓门的游客毫不客气地对鬼屋里的陈设表示不屑：“这啥玩意，还弄个假人穿个结婚的衣裳，碰一碰就倒了。”那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越过马龙张继科，捅了捅面前的红衣服假人，果然是个木偶。
这下马龙才真真的回过神，长吁了一口气，定睛一看不远处白底红漆血淋淋的大字写着“冥婚”。
“看来鬼屋也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马龙给自己定了神，抱起刚才一脸担忧的小不点。
“你没事吧？龙”张继科皱着小眉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马龙的脸，还把小巴掌放到马龙的额头上，似乎想确认他有没有发烧。
“没事，没事，走吧我们去找许昕周雨他们。”马龙有些虚弱地笑笑，不过里面光线太暗，继科儿也看不真切。
“不怕，有妖怪来，我就杀杀杀…”张继科挥舞着刚才吃完没扔的长竹签，饶有介是的像是舞剑一般比划了两下。
找回心智的马龙也抱着张继科走完了剩下不多的几段路，走到外面发现许昕周雨他们已经买了饮料，优哉游哉得在门口等他们了。
看到马龙面色略显苍白，但还是一脸笑意，他们也就放了心。
“怎么样，鬼屋好玩吗？”樊振东凑上去，张继科不客气地拿了饮料一口气喝了一大口。
“好玩。”马龙牵起嘴角笑了笑，旋即又一个拳头敷了过去，说道“个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而马龙，则在一片欢声笑语气球小丑齐飞的气氛中，开始了他的奶爸之旅。。
因为是小朋友的项目，所以有的位置都是按照小孩的尺寸设计的，有时候只能让张继科自己一个人玩，鉴于在一群年轻妈妈中一个男的太过扎眼，在下面呆着的马龙就免不了被各种新手妈妈搭讪。
“你带着你家小孩来玩呐，哎呦真好，我家那口子就只会在孩子睡下之后看一眼…”一个挽着马尾的年轻妈妈在和马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
今天的小继科穿了件红色外套，把他原本就粉嫩的肤色衬托的像是桃花一般明媚而娇嫩，继科秀气的有些过分的五官小巧而精致，裂开嘴笑的时候像是未成熟的石榴籽一般的小牙齿稀稀疏疏地露在外面，倒也滑稽的可爱。
看着张继科坐在小飞象上面展开手臂迎风而笑的模样，不禁让马龙想到那个谜一样的审美，努力把自己往糙里整的大个张继科。
坐完了小飞象，张继科又要去旋转木马，马龙看着小东西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伸手一摸，红彤彤的小脸又是滚烫滚烫的，这下马龙可就不让他疯玩了，贴上一片退烧贴就提溜着张继科的小胳膊小腿要打出租车回去。
但是想想队医说的话，小孩子烧坏脑袋就麻烦了，马龙心一横，扛起张继科就往门口走，起先张继科还会拿小拳头有气无力地捶几下马龙的胸口。
到后来慢慢的就没动静了，这可把马龙吓坏了，低头一看，张继科眼睛闭得紧紧的，鼻子呼出灼人的热气。
马龙拿脸贴了帖张继科的小脸，心想坏了。
在车上马龙唤了张继科几声，小东西也就哼哼唧唧了一下便没了动静，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继科突然睁开眼说：“龙爸，你要记得我。”
潭水一般黑的眼睛里泛着波光，那种不舍和留念让马龙心里咯噔一下。
我也，舍不得你呀。
这句话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恢复训练之后的某个早晨，马龙睁开眼看到裸着精瘦的上半身的张继科正在阳台洗衣服，背后张扬的蝴蝶纹身显示出主人不羁的性格。
马龙打开阳台的玻璃门，看着把水盆里的水弄得哗哗作响的张继科，有些欲言又止。
“醒了？”张继科抬了抬耷拉下的眼皮，黝黑的皮肤和干裂的嘴唇看得出他这半个月过得并不好。
“我想问…”马龙才刚说几个字，张继科就像是得了心电感应一般接着他说下去。
“你想问我这半个月去哪了是吧，我回家了，青岛老家，差点被自家亲爸亲妈送进派出所。”张继科不屑地撇撇嘴。
“他们非说我是人贩子，拐走了他五岁的儿子，我可是冤枉死了，还被老爸用棒棍追打。”张继科忿忿地扭干了一件湿哒哒的衣服。
“那后来…”
“后来我逃了呗，偷了家里五千块钱坐上了火车。”张继科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马龙。
“你去哪里了？”马龙好奇地问道。
“去鞍山，看你五岁时的傻样。哈哈哈”
青年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清晨的宿舍区，一如当初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不点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般熟悉。
End
奶狗归来（番外）（28岁张继科调戏五岁马龙）
1993年的初秋，山东青岛的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映着碧蓝平静的海，连空气中都带着丝丝好闻的咸涩味。
当然这种好天气没有带给28岁的张继科一点好心情。
且不说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周围大变样，原本凌乱的宿舍变成了一间狭小的墙壁上还用蜡笔涂了些鬼画符一般玩意的儿童房，光是一丝不挂得从一张一米三的儿童床上醒来就够让张继科心里骂娘了。
大开的窗户外面阳光灿烂，飞扬的窗帘让张继科下意识地捂住私密处，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发现除了一条薄被还能勉强蔽体以外，其他都是一些小衣服小裤子，而且感觉莫名的熟悉。
张继科把被子裹在腰间，遮住要害部位，然后打量起这间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小房间，墙壁上用透明胶粘着几张红彤彤的奖状，上面用毛笔写着：张继科小朋友在“XX市少年儿童业余乒乓球比赛上荣获一等奖”
张继科往下多看了一行：五到六岁组，落款是1993年X月X日。
小时候经常把那只肥硕的橘猫当做威武老虎，没事就攥着个小树枝去和它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以老猫上树或者爬上墙对他弓着腰竖着尾巴喵喵直叫结束。
还没等张继科好好怀念起自己的童年，就被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弄得震耳欲聋。
“妈呀！老公！小偷小偷！变态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继科嫡亲的老妈徐锡英扶着门框，花容失色。
张继科刚想解释，想着自己一丝不挂，慌忙扯了一条薄被裹着自己的下体，然后一抬头就被气势汹汹抄着棍棒的老爸反手剪着手腕，手肘一摁，钳制到了床上。
“好你个小偷，偷到老子家来了，我艹你还是个暴露狂，媳妇儿去找隔壁老王，叫他抄上那管猎枪，落在我手里，我让你好看！”张传铭运动员出生，身体素质一向很好，倒是杀了张继科一个猝不及防。
“爸，我我是…”张继科面朝地被反手摁着，脸着地话都说不囫囵。
“叫什么爸，你大爷的。”张传铭一向好面子，这种暴露狂在自己家偷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那口气恨不得把身下的张继科生吞活剥了。
“好小子，你还纹身，还真是…”张传铭一时找不出形容词，张继科抽动了一下手，感觉力气上和他老爸还是势均力敌，于是趁他不备，打掉了张传铭手上的棍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他爸妈的房间，锁上门。
“咚咚咚！你给我出来！待会不要怪枪子无眼哈！出来！”张传铭拿着手臂粗的棍棒砸着门，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张继科慌忙从衣橱扯了几件衣服穿上，环视房间刚想找一些趁手的东西和他爸爸对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