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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总是忽明忽暗。我也曾感叹生活的苦,可是后来才发现一帆风顺这个词只属于人生里一小部分人,多数人都如同我一般沉沉浮浮。

人生真正的转折是在十八岁加入海军的那一年。那时候我十八岁,却也只有十八岁,心比天高却被人狠狠打在地上扇了一巴掌。

那个人叫波鲁萨利诺。

他的个子很高,身姿修长,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上有劲儿的模样。但是当他一拳砸在我腹部的时候我差点没忍住咳出鲜血。那个时候我高傲的可笑,哪怕已经站不起身也打开了他要拉我起来的手。我摊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他,“离我远一点!”

波鲁萨利诺举起双手,一副被打败的模样却令我更加怒火中烧。我跌跌撞撞的...

波鲁萨利诺举起双手,一副被打败的模样却令我更加怒火中烧。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最后倒在了一旁人的背上,明明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却还是断断续续的朝他发出了挑战,“波鲁萨利诺!我一定要打败你!”

我和他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我却能听见他忍不住的笑。

那一瞬间的我决定了一件事:波鲁萨利诺是一个比萨卡斯基还要可恶的男人!

02

我和波鲁萨利诺的梁子从入学后的第二天就结下了。他是继萨卡斯基之后我第二个讨厌的人,却远超萨卡斯基的讨厌程度。

讨厌萨卡斯基是因为他认真,专心,态度认真,但是却情商堪忧。明明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在打招呼聊天来了解彼此,但是他的回答简短到让我僵在原地下不来台。

可是波鲁萨利诺,我讨厌他是因为他明明很强,但是每次打败别人却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就好像别人和他不是同一物种,是不需要他关心,也不需要他去思考的事物。不,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更加准确的来说是他不在乎任何事物。

但是我们明明是同僚不是吗?

这一点令我十分不爽,让我想要恶狠狠的将他揍一顿。

03

打败波鲁萨利诺是我的目标。于是我每天天不亮就出去练六式,跑步,举哑铃。是,或许波鲁萨利诺和萨卡斯基都是所谓的‘怪物’,可是泽法先生也说过我的天赋不差。而我虽然傲,但是也必须低下头接受我的天赋远不及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那样的高。

鹤前辈还拍了拍我的肩膀,颇为欣慰说道,“加油,我很期待你的未来哦。”

我难以言喻我的感觉,却顿时感觉热血上头,大声的说,“是!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泽法先生,战国前辈,和鹤前辈三人对视一眼,最后哈哈大笑。就连列队里也有几个人也没忍住发出笑声。我撇头看去就看到了该死的波鲁萨利诺,他居然在笑!笑什么!鹤前辈有夸奖你吗?

但是我敢发誓我当时的脸红成了苹果,脸烧的能点火。

我继续着我的加训。手被磨出了茧子,脚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皮肤也被晒黑了三个度。这对于以前颇为爱美的我来说可谓是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一点都不在意了。令我更为开心的是稳步成长的肌肉,肉眼可见更为熟练的六式。

可惜的是我仍然会在实战课败给波鲁萨利诺。

同届的雷诺问我,明明知道自己和那两个怪物的差距那么大却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那个时候我还在熬鹰一样的大战理论课的书本,但是却很自然的说,“就是知道差距大才要更努力的去追赶啊。不然我怨天怨地的说’混蛋波鲁萨利诺‘也没用啊。”

与其自暴自弃我更愿意奋力追赶。

努力一天没有用那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终有一天我会打败波鲁萨利诺,这就是我的信念。

我有一个小本本,记录着我每次败给波鲁萨利诺的次数。一次次的正字都是我失败的证明,可是我一直都坚信有一天我可以烧掉那个记录着我失败的本子。

又是一次实战课。那一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波鲁萨利诺的拳头也没有那么快,是我可以躲掉的速度。感知着拳头带着的劲风,我一闪躲过了他的攻击。那一瞬间我也看到了墨镜底下波鲁萨利诺震惊的神情。我朝着他攻去,利用着我的更加灵活的关节闪身到了他的身侧。

霸气缠绕着我的手,我一掌劈在了他的肋骨上。当然,波鲁萨利诺没有倒下,却也是倒退了好几步。他吐出了一口鲜血,轻浮的说,“耶?真可怕啊,居然真的能赶上我的速度呢。”

语气颇为欠揍,可是我却也没放下戒心。强行将心中的雀跃压下,我第一次主动向波鲁萨利诺攻去。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一掌我用了多少力,波鲁萨利诺能在接下后站着也是他厉害。

我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所有的努力化为了实质,那是一种和我年幼时种的苹果树结果一样的快乐。他的速度比之前要慢,慢的我能在他身上看出四五点破绽。这就是他原本看我的模样吗?

拳落在了他的胸口,但是我自知我的力度肯定不如波鲁萨利诺或者萨卡斯基。所以我将更多的努力放在了速度上,一拳,两拳,三拳...在外人的角度上看他们看不见我挥出的拳头,只能看见影子。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挥出了多少拳,只知道最后波鲁萨利诺倒下,而我也力竭的倒在了他的身上。胸膛很痛,嘴里冒着铁锈味,那是我透支了体力的证明。一旁的雷诺赶忙过来把我扶起,而我也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绪。

酸涩的眼眶再也撑不住我咸涩的泪,一滴滴顺着脸庞流下。一些泪滴在了波鲁萨利诺的面庞上,他的手抚过脸带走了属于我的泪,而我也号啕大哭了起来。

我指着波鲁萨利诺的鼻子,大声的喊着,“你瞧!波鲁萨利诺!我打败你了!我说到做到!”

执拗的我,倔强的我,从来都不知道退缩二字。我知道我不是怪物,可是还好,我也不算平庸。我没读过太多书,但是我也知道从发芽到长出树干一个苹果树要先在地下长出深深的根。中间可能需要绕过石子,破开坚硬的泥土,那也是必要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幸福,开心,又或者是满足,但是我在那一天就像是吃到了苹果一样。

酸酸甜甜。

04

波鲁萨利诺约了我出去吃饭。

那时候我们刚刚结束了理论课,我抱着书本准备回宿舍休息。他却在我离开时抓住了我的手腕,迫使我回头去看他。

我仍然讨厌波鲁萨利诺,但是我却不在把他当作我需要超过的目标。我没好气的开口问他,“做什么。”

他的另外一只手撑着脸,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抽出我的手转头准备离开教室。

“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餐。我请客哦,在思福冈。”

我心一颤,回过头就看见他的把墨镜加在头上。该死的!他怎么知道思福冈是我最喜欢的餐厅,而且那里价格不低,我存好久才能去吃一次。

咬紧后槽牙,我仔细思考着。吃一顿饭顶多两个小时,但是是思福冈的一顿饭,那也值了。

“什么时候。”我问他。

“耶,”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我记得我们今天没有课了,要不然待会儿就去?”

我咬着嘴里的软肉,点了点头,走出了教室。雷诺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他一脸八卦的问我,“波鲁萨利诺找你什么事啊,你们俩是不是要,”他的手张开比出烟花的模样,“要迸发出火花啊。”

我砸了一下他的背,“说什么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05

得益于这次学校只招收了寥寥无几的女生,在男生都在睡六人寝的时候我拥有了豪华的单人寝。不然我早起出去训练还需要跟做贼一样偷偷的收拾。

思福冈算是一家高级日料店,所以每次去我都会好好打扮一下。我拿起红色的连衣裙在身上比对着却发现我这么打扮就像是我们俩要出去约会一样。这样的想法让我一怔,只能摇摇头把这种荒谬的念头打消。

最终我没有选择那件扎眼的红色连衣裙,穿上了一件更为低调的淡蓝底碎花裙。我在头上夹着隔壁班思琪在我生日时送我的珍珠发夹,配上了白色的粗跟高跟鞋。

我高兴的转了个圈,只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真漂亮。

叩叩叩——

屋门被人敲了三次。我以为是雷诺,还奇怪他什么时候这么规矩的敲门了。我打开房门却看见了倚着门框的波鲁萨利诺。

他穿着白色衬衫,破天荒的放弃了他黄色的墨镜,穿着灰色的西装裤和擦的发光的黑皮鞋。诺不是知道他轻浮的品行我或许也会认为他是一个绅士。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吹了个口哨,“打扮的真好看啊。”

明明是夸奖的话我却感觉拳头硬了。

“要去吃饭的话就快点走。”

我们走在马林梵多的路上。偶尔遇到别人看到我和波鲁萨利诺走在一起眼球都好像要从眼眶里蹦出。其实能理解,毕竟我和波鲁萨利诺针尖对麦芒的模样都不是我们班的人知道的,是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

‘那个对怪物发起挑战的女人‘。他们是这么评价我的。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波鲁萨利诺你知道我讨厌你吧。”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拿出了一包香烟,“介意我抽一根吗?”

我摇摇头。

火机点燃了香烟,他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嘛,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那你为什么要约我出来吃饭。”我语气急促的问他。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一顿,弹了弹烟灰,“而且我不讨厌你呢。”

那一瞬间我承认我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面前的人。

“更多的话还是吃饭的时候说吧。”他说道。

06

思福冈的环境清幽,饭菜味道绝佳。我点完我平常爱吃的饭菜后我们俩相对而坐。明明原本在训练场上我可以大声无谓的和他下战帖,可是现在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窘迫,窒息感笼罩着我。

最终是波鲁萨利诺喝了一口清酒道,“你为什么讨厌我呢?”

我从来都不是拐歪抹角的人,直球的说道,“因为我觉得你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但是我也的确因为这件事而讨厌你。”

讨厌,厌恶,这都是非常客观的情绪。有的人可能会因为语癖而讨厌一个人,也有人可能因为一个人的穿衣打扮而讨厌一个人。所以我从来都不避讳我对于讨厌和厌恶的情绪,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

之前雷诺也问过她,明明波鲁萨利诺对同僚也是平易近人,态度也很好,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他。而我只是说讨厌就是讨厌,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就因为这样吗?”

他的眼看着我,让我无处遁形。但是好在我也不慌张,我点点头,“对。”

“耶——”他挠挠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那么我问你,如果A和B的关系都很好,而你也是他们的好朋友,现在他们吵架了你帮谁呢?”

“当然是帮占理的那个人。”我理所当然的讲。

“那么你是想要当鹰派海军还是鸽派呢?”

我不明白只是讨论我讨厌他的话题为什么要扯到海军的权利纠纷上。但是我也诚实的说道,“不知道。”

“你想一想,无论选哪边都很困难不是吗?所以我选择谁也不深交,这样我谁都不用选。”波鲁萨利诺将头枕在手上,颇为慵懒的说,“毕竟选谁都很难不是吗?而且我也不认为我对同僚的态度很差。”

垂眸看着覆着青釉的餐盘我思索着他的话。我似乎能理解波鲁萨利诺的想法,只是我个人对感情太投入,无法做到像他那样置身事外。

我抬眸看着他,对上了那双眼,“那么你的正义是什么呢,波鲁萨利诺。”

他的手轻点着桌面,缓缓说道,“模凌两可的正义。”

极致的中立就是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除此之外不要多想,不要多做。我并不傻,听完波鲁萨利诺的话我也理解了他的初衷。

我从来都不算介怀过去的人,也从来不介意改变自己对他人的看法。比如萨卡斯基,在一起训练了半年后我发现他对谁都是一个样子后我也不讨厌他了。而现在对于波鲁萨利诺,我似乎也不再那么厌恶。

“这样子不累吗?波鲁萨利诺。”我喝了一口清酒,看着他说道,“你也很累吧,波鲁萨利诺。”

什么都要考虑是不是过于激烈,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顾虑是不是太投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也累吧,波鲁萨利诺。

07

吃完饭后我和波鲁萨利诺沿着马林梵多的红砖路走着。

在聊开后我发现我原先对波鲁萨利诺的芥蒂好像消散了许多。我甚至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就算抛开是同届的情怀未来也会是一起共事的同僚。

我们聊了许多,最后我发现我们喜爱读相似的书,喜欢听类似的音乐。我也不知道他表现出的模样是真是假,但是他的确能提供很好的情绪价值。

从市中心的繁华走到了寂静的港口,海风吹的我的裙子飘舞。他的白衬衫也被吹的贴着他的皮肤显出他的身材。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我问他。

“怎么样?”

“觉得有人不喜欢你就拉出来吃一顿饭套近乎。”我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没有呢。”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耶,真是奇了怪呢,我以为我之前说过,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我是认真的呢。”他似乎有些头疼,最后只得弯下腰和我平视,“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哦。”

夜晚的港口很寂静。我没有接上波鲁萨利诺的话,只能听见耳边徘徊的海浪声。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觉得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同僚关系。

我听见我的心脏砰砰的跳动,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干巴巴的说道,“这样啊。”

08

我和波鲁萨利诺在后面的半年里频繁搭档。雷诺常常问我是不是和波鲁萨利诺谈恋爱了没告诉他,而我只能一遍遍的告诉他真没有。

许多人到最后都忘记了我们之前还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样,只记得我们默契的在拉练的时候扫遍全场无敌手,除非萨卡斯基和加计联手才能和我们抗衡。

就连我都感到奇怪,我们俩是怎么从敌人关系变成了搭档,这让我怎么都想不通。最后只能笑笑抛之脑后。

来年七月,马林梵多玫瑰全部盛开的夏日,我们穿着西装礼服坐在台下准备领取毕业证书。我坐在波鲁萨利诺和萨卡斯基身边讨论着雷诺在上台的时候会不会感动到哭。

雷诺是科学部送过来的代表。一个靠脑子吃饭的人和我们这帮靠肌肉吃饭的人在一起自然是被虐天虐地,现在毕业了要回科学部了他自然高兴。

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后半年里我也萨卡斯基也成功的打成一片,虽然关系算不上多好却也是没事会一起出去喝喝小酒,讨论怎么打拳最能有力。每当这时雷诺都会说他们俩是被肌肉控制了大脑的恐怖人物。

我们三个的名字被点到。

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一个穿着骚包的黄色西装,另外一个穿着惹眼的红色西装。当他们挑选西装的时候我抗议过,说如果他们俩穿着这么骚的衣服上台去领荣誉学员的证书时自己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上台的,太丢脸了!

但是这俩倔强的要命,最后我也无可奈何。

我今天穿着之前买的玫红色丝绒长裙,配上红唇和波点蝴蝶结。临出门前我还一直说要好好拍几张却被波鲁萨利诺拉出了房门,说最后反正也会拍的。

我们三个人走上台,颁发证书的是战国前辈,鹤前辈,和泽法先生。

战国前辈早早的就将波鲁萨利诺要走说要带在身边,而萨卡斯基则是要被派到G-1支部。至于我,那最惨了,直接被分到了G-5。

鹤拿着奖状走到面前,我觉得我粉底都盖不住我脸上激动的红。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温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这么继续走下去吧。”

哪怕多年后回忆,和火烧山,鼯鼠,鬼蜘蛛等人坐在居酒屋里喝酒时我也会说这是我人生里的高光时刻。那时候我还不到十九岁,正值夏日,心中种着发芽长大的野草。我站在台上受着台下一众同僚的鼓掌祝福,感受着我的努力所带来的成果,没有任何事情比当下更美好。

我们走出会场的时候我闹着要我们三个人在拍一张搞鬼的照片。哪怕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在不乐意也被我强买强卖的拍了那张照。

照片里我被波鲁萨利诺和萨卡斯基横着抬着,嘴里叼着一朵玫瑰。身后的二人也嘴里各叼着一枝花,甚至为了搞笑的效果我还在波鲁萨利诺原本放着方巾的胸口口袋里放了一根香蕉。

后来波鲁萨利诺的代号是黄猿,我还指着照片说,“你看!我早就预料到了!”

09

为了庆祝毕业我们在马林梵多最大的风月场所里包了一个包间。没有艺伎,只有我们一群同僚谈论着这一年来的趣事。

要去G-2支部的汉斯诺尔打趣的看着我和波鲁萨利诺,“我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你们俩简直是水火不容,现在倒成最佳搭档了。”

波鲁萨利诺举起手一副投降模样,“那是她单方面的,我可一直都很看好她。”

我没好气的在他的胳膊上扭了一下,惹的他嗷嗷大叫。

我们喝着酒。各种酒,那些平常觉得贵的,舍不得的,现在一瓶瓶的端上来。就连萨卡斯基这个平常最为自持的人都喝的满脸通红。

在一切欢声笑语里我却突然感觉有些脱节。也不知道一年后我们会不会再有机会见面,甚至于我们许多人都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再见面。

波鲁萨利诺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贴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问他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走,他点了点头。

我们不光只是在包间外面,我们走出了花街,走到了我们第一次出来时的港口。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并肩的走在一条条熟悉的道路。

港口仍旧平静,黑暗中能看到一些离港的军舰亮的灯。我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波鲁萨利诺看我坐下后也跟着坐下了。

“我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明天晚上我也要坐着军舰去G-5了。”我一顿,摆出了满不在乎的姿态调侃着他,“萨利诺,还是你最好命啊,能留在本部。”

他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肩膀,明明这是一个颇为暧昧的举动但是我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你说我们一群人未来还能见面吗。”

波鲁萨利诺晚起了我耳边的碎发,“你要是觉得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

我鼻子一酸,“你这人为什么要在不该温柔的时候这么温柔。你应该学一下萨卡斯基,义正言辞的说:‘这是军人的职责!’”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的落下。

他用手擦去我脸上的泪,“耶,真是奇了怪了,这是哪里的小哭猫啊。”

我又拧了一下他,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嗷嗷叫。我也知道的,我用的这种力度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不疼不痒而已,他只是每次愿意配合我。侧过头去看他,明明算不得俊逸的面庞却让我觉得值得倾诉。

“萨利诺你...”

他弯着腰看着我,眼睛对上我的,认真的听着我的话。我也那么看着他,最后缓缓地说道,“波鲁萨利诺,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看见他的唇角勾了勾。他捂住我的双眼,下一秒我感觉到我唇上的温柔触感,那是波鲁萨利诺的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我。唇齿间遗留的是威士忌和香烟味,可是浇灌在心头却犹如蜜糖般甜蜜。我的心脏好像要破开胸口,一下一下的跃动。那一瞬我也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10

第二日我和波鲁萨利诺都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吻。要怎么去说呢?我们一个要留在本部,一个要去G-5,我们都见过别人这样远程的感情,最后都不过是破灭的结果。

哪怕胆大如我也退缩了。如果爱不够长久那我宁愿从未开始。

我站在军舰上朝他挥手。这一次被分配到G-5的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在那里呆很久很久。我只希望能久一点,再久一点,这样或许能磨灭掉我的那些许心动。

许多海军梦想着来到新世界获得军功,但真正来到新世界后我才了解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残酷。被海贼灭岛的岛屿,到处弥漫着血腥和尸体。

军舰是来不急维护的,刀剑是常常卷刃的,新人是不断更迭的。我也能愈发理解波鲁萨利诺不愿与人深交的想法了。刀剑无眼,每送走一个深交的同僚都是痛彻心扉的经历。

这次萨卡斯基似乎也收到了召回的通知,或许他们可以又像从前一样,没事打打牙祭,喝喝酒。

11

军舰抵达马林梵多港口时刚好是白天。我刚下船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手里拎着我最爱吃的饼干等着我。

我走上前抱住了波鲁萨利诺,“好久不见,萨利诺。”

他抚上我的头,顺着我的毛,“耶,真是奇了怪呢,居然没有哭。”

我没好气的推开他,手里接过饼干,“你怎么来接我了。”

波鲁萨利诺晋升的速度也很快,只比自己低一点,是中佐。

“鹤中将想让你什么时候去报道。”他问我。

从饼干袋里拿出一个饼干放进嘴里,我含糊说道,“报告上面说的是明天早上去就好。”

他挑眉看着我,“那么晚餐在思福冈?”

“你就知道拿这个讨好我。”

“那也总是很管用不是吗?”

他伸出手,顿时我看到他的手化为了金光闪闪的模样。我转头看向他的脸说,“恶魔果实?”

他点点头。

我扭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如果你掉进海里我绝对不救你。”

“啊呀呀,你真的舍得吗?”

12

吃完饭后的我们回到了波鲁萨利诺的家。他的房间算是单身汉里干净的,虽然也免不了东一只袜子,西一件衣服的。

这人似乎跟没有羞耻心一样,一点都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但是好在我也不太在意不然进来的下一秒就会径直的走出房间。

我打趣他,“你平常带女人回家也这样?”

他用食指磕了磕我的头,“没有女人来过我家,你还是第一个。”

他这句话让我一愣。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回过神。他没有等我的下一句话,走进卧室里换了一件背心和短裤走了出来。

我们一起选了一个电影放在电视上看,嘴里吃着他白天买给我的饼干。我有点感觉我们这样就好像在谈恋爱,但是我也没有好意思说。

这是一部爱情片,由现在正火的歌姬和已经成名许久的演员出演。在他们亲吻的时候性张力十足,我扯着毯子呜呜叫着感叹着。

波鲁萨利诺撇过头看了我一眼,把我揽进怀里。上一秒我还在尖叫,下一秒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依靠在他的胸膛,看着他的面庞。或许是发现了我的注意力没有放在电影上他低头看着我。他低下头亲吻着我的额头,又一路向下到我的嘴唇。我的手情不自禁的勾上了他的脖颈,感知着他的吻与他的温度。

他的唇是炙热的。明明从不算热烈的人却让我感觉他全身滚烫好似能把我融化殆尽。我的理智就像是被点燃的线,一点点的丧失。我抚上他的脸,摸到了他已经生出了些许皱纹的眼角,猛然想起他已经28快30了。

不似第一次那般的青涩,这一次我们有来有回。我的衬衫被他退下,双腿勾上了他的腰间。他托着我走进了卧室,我们也没再管电视上亲昵的明星,只在乎当下的乐。

当我醒来时我被波鲁萨利诺抱在怀里。我能感知着他平稳的呼吸,我们的身躯紧紧的贴在一起,四肢纠缠在一起。明明距离是这么近,但是我却觉得我们的心却不如两年前的那般的无边无际。

我抚摸上他的面颊,在黑夜中我看到了他缓缓睁开了双眼。我们就这么看着彼此,不说话。

你想怎么样呢,波鲁萨利诺。我问他。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的心一点点的沉没,直至最后泯灭在寂静的黑夜。我咬着下嘴唇却被波鲁萨利诺掰开。

我无比痛恨自己爱上的是眼前人,却又对此无可奈何。他落下一个吻在我的额头,他说他也不知道。我没忍住又哭了,他舔舐我的泪水,最后默默说着对不起。

我不断的拍打着他的胸口发着脾气,波鲁萨利诺也一贯好脾气的接受了。但是我也不应该说他是好脾气,因为这一切明明都是他的错误。

他说他无法控制的被我吸引,却又无法做到去全身心的爱一个人。

我问他,波鲁萨利诺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没有回答。

很难去说我到底爱波鲁萨利诺哪里。爱情不就是这样吗,你爱他的好,你爱他的坏,他抽枝发芽你去呵护她,而不是修剪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的枝条长进我的心,流进我的血。扎的我疼,扎的我哭。我拿不出剪刀去修剪他的枝丫也无法在我心上开个洞让它穿过。我们抱的越紧扎的越疼,最后只能慌慌张张的各退一步。

13

爱是一个人可以选择的最大弱点。

本部的军官那么多可是又有几个人获得了幸福呢?强如泽法也不落得被海贼屠杀家人的下场。自那以后本部的军官就鲜少谈情说爱,因为没人想要给自己招惹那无端的痛楚。

波鲁萨利诺仍旧对我很好,他对我的好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每日的小饼干,总是邀请我去高档餐厅吃饭,哪怕不归属于鹤的舰队他也会时不时的主动申请和我出任务。

比我小一届的火烧山曾经问我说我们两个是不是早就暗度陈仓在一起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一痛,但是面上不显,只是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七月,马林梵多的鲜花盛开,又是一届毕业季。我被泽法先生邀请去参加这次的毕业典礼。我没有跟波鲁萨利诺和萨卡斯基说,只是我们三个人都在会场碰面。

萨卡斯基穿着黑色的西装沉稳了不少,而波鲁萨利诺也穿上了灰色竖条纹的西装。我穿上了那条红色连衣裙,这一次惹人眼的反而是我。

过去几个月我们虽然都在本部但是萨卡斯基被分配到了奇莫中将麾下,不是在出航就是在出航的路上。难得聚在一起我们三人都叙着旧。

波鲁萨利诺突然从石椅站起身说要去上个卫生间。

萨卡斯基突然问道,“你知道这次又出了一个怪物吗,好像叫什么库赞。”

“啊,听说了。名头都快赶上你和萨利诺了。”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当时要奋力赶超波鲁萨利诺。”

我学着波鲁萨利诺的模样将头撑在手上,“其实也没什么,无论超过还是不超过最后受益的都是我吧。因为我努力学到的一身功夫我才能在G-5活下去。”

“那你和波鲁萨利诺之间你打算怎么办。”

萨卡斯基的这句话很突然。我吃惊的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他不算八卦的人,他也从未对这种事情表现出好奇。

我咬着嘴中的软肉,好一会儿才说,“萨卡斯基,我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和你在一起不是吗。你们俩的可能性在你们俩都是海军的时候就已经破灭了。“

萨卡斯基的这番话让我有些窒息,因为我知道他说的再正确不过了。我转过头看着他,强行摆出一副轻松模样,“啊呀,你什么时候还能表现出这么理解人心的样子了。”

他理所当然的看着我,“我也是人,也有心。只是我选择舍弃了我柔软的一面。有心不代表我需要温柔,但是我也能够理解人心。”

萨卡斯基鲜少一次说这么多话。又或者说他从不谈论这种揭露他内心的话语。

“那你说为什么波鲁萨利诺和我在一起的可能性在我是海军的时候就破灭了。”

“在G-5的时候你越来越偏鹰派了不是吗。“他一顿,“波鲁萨利诺不可能选择和任意一个派系特别近,或者特别远。但是你,我们都清楚你做不到的。”

我们三人作为优秀毕业生坐在第一排看着一个个后辈上台去领取毕业证书。在库赞上台领取荣誉毕业生的证书时我突然看到了两年前我站在上面的景色。

那个时候太美好。不用考虑海军的派系之争,也不用考虑今天要去杀谁,明天要去监听谁。学生时代的日子终究是安稳好过的。

波鲁萨利诺偏头压低声音说,“听说这个库赞要被分配到卡普中将麾下了。”

“那可真是难办呢。”我说道。

14

和库赞第一次正式见面已经是他毕业的五年后了。那个时候我26了,已经是准将了。

我要去给卡普先生送文件。正拿着文件走在本部的长廊里就看到了穿着黑色外套,带着墨镜的库赞。我走到他面前,把文件递给他,“这个是鹤中将要转交给卡普中将的文件,请你帮忙转交。”

库赞似乎在打盹,他有些懵的接过我手中的文件嘴里嘟囔着,“真是好看的小姐啊,晚些能有幸一起吃顿饭吗。”

我脸上带着笑,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过一会儿他才回过神,脸上带着害羞的红比了一个军礼,“前辈好!”

我笑的花枝招展,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那么严肃啦学弟,好好努力吧。”他一幅颇有干劲的模样让我回忆起了当年。我问,“在卡普中将底下做事感觉怎么样?”

他摸着他的卷发,笑着说,“卡普先生真的是特别酷的人啊。”

“是吗?”我突然觉得我似乎是变的老成了,颇为感慨道“那就好好干吧库赞少佐,我很期待着你的未来哦。”

突然我感觉背上一重,背后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耶?真是奇了怪呢,我记得某人应该后天才回来呢。”

我轻轻扫去搭在肩头的胳膊,“萨利诺,不要再本部勾勾搭搭的好吗。”

库赞站在我们俩面前似乎有些尴尬,他挥了挥手中的资料说,“那我先走了去送资料了,前辈们祝你们有个美好的下午。”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和他并肩走在走廊里,回着他的话,“晚上就又要出航了。”

“因为罗杰海贼团?”波鲁萨利诺问我。

“是啊,”我有些头疼,“那个家伙现在可是‘海贼王’啊。虽然解散了海贼团但是我们也要去抓捕那些余孽。”

“真是令人头疼啊,不过你是不是又有调令要回到G-5了。”

“现在G-5的长官要退休了,战国先生希望我能回到G-5暂时的管理一下直到有新的常驻长官。”我们的正义大衣随着走动吹着,我将头发别到耳后,“但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波鲁萨利诺看着我叹了口气,“那你后面还回来吗?这次出航后。”

我摇摇头,“不了。”

“那你本来是打算和我不告而别吗?”

“你应该比我还早知道我的调令,毕竟你在战国先生身边做事。”

“这不是我的问题。”

我居然从波鲁萨利诺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一丝不满。我转头看着他,“波鲁萨利诺,我们是同僚关系。你也会埋怨萨卡斯基对你不告而别吗?”

他将我拉到没有人的角落里,把我抱进他的怀抱里。我挣扎着,因为我已经厌恶了这种以同僚的名义做出的所有暧昧。

我对他发火,“波鲁萨利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同僚吗?”我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拥抱,但是他没让我挣脱开。

“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对你怎样。”

我没有说话。

他不断的呢喃着对不起着三个词。我的手也放下了,任由他将脸埋入我的胸膛。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有一丝的恨。

我恨我自己因为波鲁萨利诺而优柔寡断。明明以前我也敢爱敢恨,但是现在却对眼前人生不起半点办法。那是怎样的感觉呢?或许是绝望吧。只要想到生命中没有这个人就难过的想要哭,可是维持着现在的关系让我觉得无比屈辱。

“波鲁萨利诺,我恨你。”我平静的说道,但是手却又抚上了他的头,语气发颤,“可是我又该死的爱你。”

“我知道。”

“你应该感激我爱你,不然我早就把你碎尸万段了。”

我没有告诉波鲁萨利诺的是我提交给了鹤女士和战国先生另外一份调令。在我升任中将之前,甚至之后,我可能都不会回到马林梵多。

波鲁萨利诺的温柔是危险的礼物。因为一旦沉浸进去了就会发现他无处不在,从每日的饼干,到细心的买女士用品,再到我从来都没断过的鲜花。他对我很好,不停的夸奖我的美,我的好,却从来不提爱。

我知道的,我们之间的路从一开始就是岔开的。只是我们强硬的将它捆绑在一起像是一条分分合合的麻花。可是到一定程度那条绑起两条路的线终究会断。

现在那条线已经碎的不成样了。

15

离开本部的第一年。听说波鲁萨利诺,萨卡斯基,都升任中将了。我比他们差一点还是少将。

离开本部的第二年。我和库赞都升任了中将,而我也正式成为了G-5的负责人。

有些时候我觉得有些梦幻。我从南海到马林梵多,从籍籍无名到现在大海上有名的女中将。做完这一切时我才28岁。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16岁的我绝对不会想到我如今的成就有这么高。我想我的人生似乎除了爱情都很美满,我拥有最真挚的友情,拥有了名气,金钱,军衔。

作为G-5的负责人我的压力十分大。

自从罗杰在处刑的时候说了那句去寻找我的宝藏吧,那种话之后海贼们接踵而至的往新世界跑。就连原本就盘踞在新世界的海贼们都不安生。

有些时候我和战国先生通话他说我是这几年最负责的G-5长官了。我斩钉截铁的说我会更加努力的。隔了半晌我听见战国先生说我越来越像萨卡斯基了。

是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学会了像波鲁萨利诺一样在支部内和谁都打成一片,但是也没有过分的和人深交。我也开始像萨卡斯基一样对海贼不留情面,做事斩钉截铁,堪称铁血。

短短的十几年我已经变成了我以前最不屑的模样。

火烧山现在是我的副官,也是我现在为数不多的好友。

我把腿翘在桌面上问他我是不是变化很大。

他只比我小一届,后面和我一样也被分到了G-5。这么多年他和我一起参加了许多战斗,或许也成为了最了解我的几个人之一。

他点点头,“你以前更像库赞。对感情和想法永远都很直接,但是现在你更想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的结合体。”

“这俩人我以前最讨厌了。”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比我小一届的自然不会知道我以前和波鲁萨利诺,萨卡斯基的爱恨情仇。只知道我和波鲁萨利诺是最佳搭档,和萨卡斯基是好友。

我摇摇头只说往事不提了。

我在G-5一呆就是十几年,连火烧山升任中将调离了G-5我都依然驻守在这里。终于在我37岁那年我在战国一遍遍的要求下调回了本部。

16

他一遍遍的打,而我从来都只当没看见。

可是我知道的。他来过G-5。

那时候我33岁,为了抵抗凯多的舰队我近乎拼了命。最后的记忆就是火烧山朝我伸出的手,他脸上流着泪,远处是我听到了萨卡斯基来支援的声音,而我则被无尽的海水所吞没。

凯多无疑是个怪物,我用我的八条肋骨被打碎,身上别的伤口数不清为代价救下了我们舰队里多数人的性命。那一瞬其实也没有想太多,我作为指挥官不应该往前冲,但是我也无法看着那帮年轻的小孩做无谓的牺牲。

我的身体先我一步冲了上去。在极致的比拼中我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只知道我能够成功救下我的部下可真好。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职责,所以我不后悔。

似乎是睡了很久,我一直处在混沌中。偶尔清醒的时候能听到火烧山拽着医生的领子说一定要救活我,我想说如果我死在这里那就是我的命。

我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萨卡斯基的脸,我想要张开嘴去问,但是他已经先一步回答我说一切都好,他们都活下来了。不愧是认识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连话都不用说他都了解我。

后来我似乎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他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我知道的,那个人一定是波鲁萨利诺。我似乎感觉到了手上有些湿润,是他的泪吗?

那好像是一场梦,在我彻底清醒时只有火烧山守在我的身边。我问他波鲁萨利诺是不是来过,他摇摇头说没有。但是我知道的,他来过。

17

火烧山,鬼蜘蛛,萨卡斯基,和鼯鼠在我回到本部的第二天就约我出去吃饭。

我退下正义大衣换上了买了许多年的紫色裙子。裸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那是我这么多年在G-5的勋章。

走在马林梵多的路上有不少人都认出了我。毕竟我也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小孩,现在已经是大海上威风凛凛的中将。

我走进了餐厅的门报了萨卡斯基的名字,服务员带我走到一个包间说这里就是。推开了包间的门里面坐着的都是我无比熟悉的面孔,以及一个我不想看到的人——波鲁萨利诺。

手微微握紧,我自然的坐在了火烧山和鼯鼠中间。

“终于回来了啊。”火烧山用胳膊捅了捅我,“战国先生总是发牢骚说你总是守着个G-5不肯回来。”

波鲁萨利诺接了他的话,“说不定是害怕本部有什么洪水猛兽把她吃掉。”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举起威士忌杯大肆的说着欢迎我回来的话。我强行忽略掉看着我的波鲁萨利诺我也举起杯子说谢谢大家。

酒过三巡火烧山自然的给我递了一支香烟,我把烟放在嘴里任由他给我点燃。

“耶,真是奇了怪呢。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波鲁萨利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说。

我吐出一口烟,喝了一口威士忌,“G-5的生活压力太大了就开始抽烟了,而且抽烟本身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吧。更何况萨利诺我和你也已经十几年没见面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用轻松的语气说。

“啊呀呀,我还记得你以前说抽烟的男人真臭。”

“那我现在也是同流合污。”我漫不经心的回道。

因为明天鼯鼠和鬼蜘蛛还要出任务我们没有待太久,喝的差不多就准备走了。我想要避开波鲁萨利诺就说他们先走,我要去厕所里补个妆。

和我同届毕业的加计说我还是一贯的爱美。我朝他比了一个飞吻把他恶心坏了,倒是惹的我们其他人哈哈大笑。

我走进卫生间里补妆,隔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腕表觉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往外走。走出餐厅门的时候我看到了路灯下站着的人,他抽着烟,似乎在人。

我不想理会他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可是走着走着我感觉我的手腕被人拽住,我说,“波鲁萨利诺,这样子的搭讪方式还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已经用过了。”

他把我一拽拉到了路灯下。我回头看他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原来他也已经45岁了。

波鲁萨利诺的手顺着我的胳膊一点点的攀附到我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面孔早已湿润,我想要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窘迫但是波鲁萨利诺又将我的脸捧起。在暖光下他的面孔显的格外柔和,不似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是要死到外面才肯回来吗?”

我推开他,自己也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你为什么要这样波鲁萨利诺。”我大声的喊着,似乎他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一般,“是我没有主动远离你吗?是我没有爱你吗?为什么要在我逐渐放下的时候不经我的同意在闯进我的人生!”

被剑砍刀肩膀时我没有哭,医生没有打麻药给我缝针的时候我没有哭,复建那么困难的日子我也没有哭,可是偏偏在波鲁萨利诺面前我哭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手擦去我的泪,我听到了他的叹息。

“我爱你。”

我打掉了他的手,站在他的面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波鲁萨利诺,你把我当作什么了呢。你是在发现我要离开你了所以你给出了我一直想要的那颗糖。如果我还只有18岁,20多岁,我会含着这颗糖说谢谢。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了。”

“你问过我,我害怕什么。”他摘下墨镜看着我,“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我害怕我会因为你丧失我的理智,我更害怕我的情感失控。我没办法像萨卡斯基一样彻底丢失到自己柔情的一面,却也无法像库赞一样无法无天。”

“所以你很早很早以前说的很对。我很累,很累很累。”

我就那么看着,他也那么看着我。泪痕在脸上干枯,我们明明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但是我却从未感觉我们的心这么遥远过。

“可是,波鲁萨利诺。你固然累,你固然有自己的苦衷,这是没错。可是我的20年呢?这不是你现在朝我袒露心扉我就能心软原谅的,你对你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我叹口气,握紧了已经发麻的手指,“这是你和萨卡斯基教会我的,不要太心软。”

“你要现在和我一刀两断,再也不见面吗?”

“那也是不现实的,我们都清楚你成为大将已经板上钉钉,我在不济也会成为大将候选人。”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我猛然感慨自己真是变了,以前我绝对说不出这种话,反而会大声嘶吼让他滚的越远越好,“你我认识多年,我现在只能说我不恨你,萨利诺。或许隔个五年,十年,我们可以一起喝酒,聊八卦,但是现在我想我对你只能说不恨。”

仅此而已。

我仰望着天。一滴雨落在我的脸上,我和他说,“下雨了波鲁萨利诺,我们的夏日结束了。”

——————

两天狂写1w5字,果然最后最爱写的还是老爷子。

你犹疑地爬上了软梯。

越往上,海风似乎越刮越大,吹得软梯一颤颤地动,你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往下看,在最后被艾斯拉了一把,成功登顶。

大风把你的头发吹得四处飞舞,你努力地拨开脸上的乱发,猜想自己的形象绝对不怎么好看。但你没心思理睬这些,因为你一抬眼,就望见了比先前在底下望见的,更清晰,更璀璨的星空。

这是银河。

你怅然地望着眼前令人不由自主放轻呼吸的景色。很久,很久。你已经很......

你怅然地望着眼前令人不由自主放轻呼吸的景色。很久,很久。你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的家人了。即使那只是你记忆里一块模糊不清的剪影,你也还是会在某些时候,不由自主地想:

你们是否在某个时刻,会看过同一片星空,同一个月亮?

他们会想念你吗?

怀着这样隐约的愁绪,你看向了一旁的艾斯。

他同样抬着头,看着这片似乎触手可及的天空,眼神虚无地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在思考。

他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短袖衬衫,没扣纽扣,露出了形状优美的肌肉与腹部线条。但观景台上边的风很大,即使他是吃了烧烧果实的火烧人,你看着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了想,你将裹着的小毯一齐披在了两个人身上。

“嗯……?”

你这一动作似乎打断了艾斯的思绪,他终于转过脸来看了眼正努力收束着头发的你,而你则是尴尬地对其笑笑。

你诚实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朝你坐近了些。

你发觉自己右边的发丝迅速地干透了,如果艾斯是火炉的话,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用的那一个。你这样想着,把剩余未干的发丝都拨到了另一边,并要求他增大火力。

“……什么啊,会把你头发烧着的。”他有点无语地看着你。

你裹紧了身上一侧的小毯,拂面而来的热风烘得你全身都暖洋洋的。要是在冬岛,你绝对会全天候守护在艾斯身旁,寸步不离。夏岛的话就免了——不过,艾斯在夏岛是什么感觉?你有点好奇。

“没什么感觉,”艾斯也很诚实地解答了你的疑问:“比在冬岛舒服点,至少不用穿那么多层衣服。”

你开始嫉妒这个不怕热又不怕冷的超人了。

艾斯一听,用手捂住了半脸,笑得特别开怀。他笑得臂膀也跟着一齐颤抖,却用大手收拢了你的长发,仔细小心地烘干了每一寸。

你觉得他真温柔。

瞭望台上的风渐渐地小了,你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梳子,开始打理起了自己的宝贝头发,顺带听艾斯讲起他和丢斯相遇的小故事。

“——所以,你就是这样获得烧烧果实的吗?”你哇哦一声,觉得这简直比报纸上连载的冒险故事还要来得有趣:“不过,你们为什么不把那只怪鸟抓来吃掉呢?”

“…!”艾斯睁大眼睛,愣了半秒,突然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抱歉,我忘了!”

你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停下了梳头发的动作,捧住脸颊,期待地看向他:“然后呢?然后呢?你和丢斯一起造的那艘小船——”

“——「冲锋者」号。”艾斯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神神秘秘地凑近:“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提议对你来说十分具有诱惑力。

不过说实话,这个时候,你已经困得睁眼都觉得吃力了,但偷偷打了个哈欠,刚想答应,就听见下面船舱里,厨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洛芙——艾斯——”邦西在下边喊你:“喝点牛奶吗——”

你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室内。

被捧在手心的热牛奶温度正好,加了点蜂蜜,你慢慢地抿着它。一边的艾斯对牛奶不感兴趣,双眼直勾勾盯着上锁的冰箱。

邦西走出门去给其他的船员们派发热牛奶。临走前威胁艾斯敢偷吃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不过这明显对其不起作用,邦西一出门,他便轻手轻脚地窜到了冰箱前,研究起了那把硕大的锁。

或许他此时并不饿,但围着一圈圈锁链的冰箱此时就像是无名宝箱,对每一个海贼都颇具吸引力。

你咕噜噜两三下喝完了牛奶,顺势躺在了铺着厚厚羊绒垫的沙发上,用带下来的小毯包裹住了自己。

好像一根待切的寿司卷。

你闷笑了一下,看着艾斯捣鼓的背影,心中被浓浓的安全感围绕了,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眼前一黑的困意。

还没来得及喊艾斯待会把你给叫醒,只是微微阖上眼睑,你便无法抵抗地陷入了酣眠。

……

你梦到玛丽乔亚。

微微摇晃着的、温暖的坚实臂弯里,你被云朵般的柔软丝绸团团包围着,四周围绕着各种颜色的鲜花——你闻到花香的同时,有只莹蓝色的蝴蝶停留在你的鼻尖上。

而后,它又慢悠悠地飞走了。

“……大人,”一个坚实、肃然的声音响起了。“我该如何称呼这位呢。”

沉默弥漫开来。

过了很久,有人伸出冰冷的手指,轻柔而又珍惜地,碰了碰你的脸。

“…………比洛芙德。”

你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然而,你已经被另一双臂膀牢牢接过了。你离那花园愈来愈远。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后,你听到一声年轻、欢欣的女声:“爸爸!”

你闻到新的花香。

“你把我的小宝石带去哪里了呀?”你又被转移到了新的臂弯。她带着独有的咏叹调,溺爱地说道:“她有名字了吗?”

“…比洛芙德。”

那声音顿了顿。

“娜提亚提安·比洛芙德。”

“这个姓氏?…为什么……?”

“娜塔莉。”

那女声被喝止了。

“…好吧。比洛芙德,比洛芙德。真是可爱的名字。美丽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嘟囔了几下,带着你轻飘飘地旋转起来:“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爸爸?”

“……”

那声音再次沉默。

但这次,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有人走上前来,复杂而又饱含深意地、凝视着你。

“被爱。”他说。

清晨,你是被柯达兹舔醒的。

它舌尖上的倒刺舔得你脸颊微疼,你半梦半醒着惊呼了一下,它便转而舔舔你的发丝。粗重的呼噜声在耳畔响起,你立马惊醒了。

有人在敲你的房门。

过了一夜,屋外的气温似乎又降了一点。你一打开门,就在看到艾斯那张灿烂笑脸的同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邦西对你说过,下一座补充补给的岛屿应该是冬岛。一路上气温下降得格外快,洗漱后,你从大家为你特意打的衣柜里拿出外套,打着哈欠披在了身上。

今天的早餐是玉米三明治。

邦西赖床了,没能起来,于是这顿早饭出自丢斯之手——味道很不错。除了艾斯在一旁嘀嘀咕咕怎么没肉导致丢斯的表情看起来很想把整瓶美乃滋都挤进他嘴里外,早餐结束得温馨而又恬静。

甲板上反射的太阳光亮得有些刺眼,你眯着眼睛坐在米哈尔旁边的躺椅上。他正坐在一处阴影里安静地翻着书。

你艰难地辨认了一会儿书脊上的字母——突然发现这是某本你还没看完的系列书籍。你一下子兴奋地直起身,凑过去与米哈尔讨论起里边的情节。但没聊两句,你就听到有人在模模糊糊喊你的动静。

你看向甲板——没人,只有柯达兹在上边打滚。

船舱——其他人都在房间内睡回笼觉。

你于是想了想,告别了米哈尔,越过栏杆向下看——艾斯踩着一艘船头尖尖的小船,正兴高采烈地朝你挥着手。

想必这就是「冲锋者」号了。

“下来——我接住你——”

这么低的气温,他在外头却没穿上衣,露出的手臂肌肉紧绷,一手撑着帽子,仰起头朝你笑。

你感到心脏一瞬间剧烈地跳动起来,伸手拉紧了外套的拉链,在整理了一下头发后跨过栏杆,一鼓作气地跳了下去。

艾斯牢牢托住了你。

“我接到你了!”

他的雀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你只与他对视了两秒,就把视线默默移到了另一边。

你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这艘由火焰驱动的小船。

此时,你的双脚正踏在未知材质的隔板上,从缝隙中可以看见下边隐隐约约燃烧着的火焰,温暖而明亮的颜色,如海水在脚下缓缓流淌。

小船慢吞吞地驶离了主船,很快又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推背感给惊了一跳,紧紧闭上眼,但向后倒去的身体被很快撑住,你停顿几秒,缓缓睁开眼。

你看见海。

直到一阵浓烈的热风刮过耳畔,你才猝然惊醒。

“火拳!!!”

伴随着艾斯张扬的笑声而来的是某种鸟类凄惨的尖叫,你艰难地捂住四处乱飞的发丝,看见有什么东西往你们俩的方向迅速坠落——

“吵死了!!!!”

远处的黑桃海贼船上,紧闭的窗门被一把掀开,没得到充足睡眠的女海贼按耐下杀人的念头,虚虚地望向了远处在最后时刻堪堪躲过了坠落物的某艘小船。

“中午吃烤鸟肉。”

邦西合上窗,冷酷无情地宣布了今日菜单。

*

妹:〔冥想〕〔冥想〕〔宇宙猫猫头〕

艾斯:什么鸟这么肥?打下来尝尝!

#渣渣文笔预警,微刀预警

#慢热预警,姓名预警,人称混乱预警

#ooc预警,ooc归我,ooc真的归我!

#长度预警,超长——3w(?)

#撞梗致歉

今日天晴,海上微风。

白亚麻船帆鼓起轻柔弧度,途径的海风有如亲密恋人,温柔低眸时分垂下丝许爱怜,以葱白指尖撩拨青碧海面掀动微澜。

是个好天气。他踏出舱门时也不由眯了眯眼睛,寻着一只白鸥掠海的影向远方海域眺望,只觉晴阳暖照之下浪潮舒缓,清晨弥漫的薄淡雾气氤氲蒸腾,在经由阳光照射后的此刻都飘飘渺渺地散开了。

光是看着此刻的宁静场景,任谁也想象不出昨夜是如何兵荒马乱的一夜,马尔...

光是看着此刻的宁静场景,任谁也想象不出昨夜是如何兵荒马乱的一夜,马尔科看着此时已经升上半空的日头,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走到船舷处,随意伸手拍拍被蹭掉白漆的船栏,带着如同对待一位多年同历无数风雨的老伙计的熟稔。

“辛苦了,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岛,我会和布拉曼克商量着再为你重新上一遍漆的yoi~”

他语气自然地同对方交谈。

而“白鲸”依旧如往常般以沉默回应,但马尔科又似乎觉得自己在某刻确实感受到了整个船体透露出的欢欣。

——那更像是某种来自灵魂的共鸣。

莫比迪克号,这位口不能言的“成员”永远是白胡子海贼团最坚实的后盾,只要她还一日航行于这片自由与冒险之海,他们就永远算不得是世人口中的无家可归之人。

就像昨日,这条庞然白鲸也是又一次有惊无险地捱过了那宛如海神震怒降罚般的汹涌风暴,也顺利驶过了那片漩涡与暗礁共布的死亡海域,慈爱地庇佑着她心爱的孩子们继续这广袤海原上不知终点的漫长旅途。

而此时天光大晓,海风吹拂。

不远处,就在这笔直蔚蓝航线的侧方,一只蓝背白腹的鲸鱼轰然出水,宽厚脊背有如群青山峦,庞大身躯重新落入水中的刹那掀起巨大水幕,犹如珍珠玉串漫天破碎,水雾弥漫,而虹光乍现

遥远深海遗落一支鲸歌,空灵深邃,仿佛从亘古流传至今,载着厚重的岁月慢悠悠地浮上海面,回荡开能引发心灵共颤的悠长深远,仿若回答,也似祝福……

便有三三两两的船员醒来,各自推开房门走出,或者吆五喝六着要拿机油去保养炮台,或者勾搭着肩膀嬉笑着预备去瞭望台和值夜的人换班……

今日,便又是崭新的一日。

日轮当空,阳光逐渐变得耀白刺目,方才鲸鱼出水的一幕让他盯着海面看了太久……马尔科低头用掌腹揉了揉眼角,因为眼球有点干涩。

这很合理,毕竟他并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憩。

不过倒也足够。

他习惯性地去摸前胸口袋——那里面通常备着小瓶眼药水,但却不想这次竟然摸了个空,他抓着后脖颈,忽然意识到最后一点存货也早在前天就被用完,登岛后需要购买的药品清单上也是记着要补充了的。

无奈收回手,只好作罢。

但普遍来说,不够爱惜身体仿佛是这艘船上绝大部分人的通病,竟然连带着身为医者的他都被传染上了不良习性。毕竟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什么正常作息的概念,即便是面临更极端的糟糕状态,这群不省心的家伙们依然能够保持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状态,那和在海底缠住船锚的大团海藻别无二致的旺盛可怖生命力时常扰得他每日头痛不已,甚至怀疑自从在这船长副手的位置待下去后一年内多迎来了好几次掉毛期。

好在强大的责任心让他抵住了日复一日的鸡毛蒜皮。

所以,在今天真正开始变得吵闹到让人头痛之前,马尔科心想,他得先去好好吃点东西。

只是当他推开餐厅的门,看着正在把堆满芝士和培根鸡肉的披萨饼胚铲进热烘烘砖炉里的男人时,还是不出所料地暗道……果然,还是不能和这群厨师比。

四皇的船队里专出棘手的恶徒及能人,这大概是海军方面乃至整个海上世界的共识,而莫比迪克号上的厨子,更是有一说一,以厨师长萨奇带领的四番队为首,底下个个都是人才。

他们所立下的赫赫战绩包括但不限于以剔骨拆肉的精湛刀技在眨眼片刻便分拆一艘海军的巡逻卫舰,然后拆了人家的逃生艇去岛上开露天烧烤摊,虽然遵照了老爹要留活口盘问的指令,但还是用刀背把敌人敲到半残,并且美其名曰这会让肉质更加鲜美,以至于一度在附近某些岛屿上吓唬小孩的家长嘴里流传出了你再不听话就让白胡子的厨师把你抓走,切片架火,翻面烧烤,再多撒点孜然的可怖谣言。

……传言中说的食人变态更不是第一选择。

实在是那些平日里手操锅碗瓢盆的家伙们太能打,一参与战斗纷纷变成喊着“里脊肉”“后腿骨”“大份肋排七分熟”奇怪招式名儿的怪异野兽,在举众加入白团后更是硬生生地从后勤队员里挣出了一个战斗番队的名号。

马尔科十分有理由怀疑就是从那时候起,自己脱发速度更胜往昔。

“库啦啦啦啦啦,这不是挺好的么,马尔科。”可面对他在又一次收拾掉慕名而来的变态们后产生的、对白团前途哭笑不得的忧虑,老爹却不以为然,他们身为船长的慈爱父亲仅仅是大笑着举起空掉的硕大啤酒桶,冲着他新的儿子——那时刚来不久的萨奇招呼道,“小子,再给我来上一杯吧。”

马尔科回想着,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应该还是要说些什么的,只是一张嘴就被某个丫头一口口递来的菠萝饭塞满了肚子,最后到底还是什么也能没说出来。

是一个尚算不错的早晨。

“早,萨奇。”推开食堂的门,他单手插着口袋,抬抬手算是招呼。

“哟,马尔科,你起的很早嘛,”萨奇取了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擦净了手,隔着取餐口自然地问他,“早餐想吃点什么?和以前一样?”

“可以。”他点点头,自觉在吧台选了个靠近厨房的位子坐下,以便不让萨奇和他聊天时扯着嗓子喊得全船都能听到。

四番队厨师们手下干脆利落的剁刀声伴随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有条不紊地在后厨响起,齐奏唤醒味蕾的交响乐。

不过片刻,窗口便递来盛满丰盛早餐的餐盘,那只手臂的主人将厨师服袖口挽起,白棉制服下藏起鼓着青筋的健硕结实小臂,“昨天闹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晚起些呢。”

闹的厉害……这句话所包含的意味里,除了昨夜惊心的风暴,当然还有别的事混在其中。

“你不也是一样yoi~应当也没什么立场来说我吧。”

知道对方话中暗指为何的马尔科单手接过餐盘,顺口玩笑着回道。

“我?我们能一样?”主厨刀在黄领巾厨师长的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刀花,他看着厨房里热火朝天忙碌的四番队队员,扯扯嘴角说,“我们这些做厨子的要是不早点起,那群作天作地的混小子们醒了吃什么?一排排坐在甲板上张着嘴等着喝西北风去么。”

“我倒是想让他们好好饿上几顿呢,”掌管全船生命大计的厨师长手下厨刀飞快,只余残影,却仍游刃有余地在嘴上不满地抱怨着,“说不定还能让我多收回几个不剩食物的干净的盘子。”

马尔科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心想要是你舍得在餐点把那个丫头放出来,他都能有信心让那群混小子们去和海军本部比一比用餐纪律。

可也只是想想。

热乎乎的浓汤落肚,四肢百骸都被唤醒。海上清晨,晨曦中薄雾氤氲消散,天地间是一片清亮亮的澄明的光。

混着云朵蛋内半凝固的金黄蛋液,他咽下一口炙烤地恰到好处的培根肉。

大概七天后,他们就会到达下一个作为补给点的岛屿,在那之前需要补充的货物清单都要提前整理出来,莫比迪克号的修补事宜也要提上议程……

手边餐篮里放着柔软可口的长面包,刚出锅的火腿奶油浓汤火山岩浆般,还在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在这个还算不错的清晨,值得享受一份美味的早餐。除了……

“吃啊!吃!他爹爹的!他爹爹的!你为什么不吃!”

——是了,除了这道不太和谐声音。

仿佛是某种“热闹”的前奏。特别是那稀疏几声熟悉的看热闹时的口哨声更加印证了他心底的不详预感。

——看来莫比迪克即将真正醒来。

“又吵起来了?”马尔科放下汤勺,叹口气,“这是这些天里第几回了?”

萨奇却在里间把菜板剁得“哐哐”作响,带着十足的杀人放火的气势,分隔饭堂和后厨的厚实墙壁也丝毫无碍于他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是问被老爹掳上船的那小子这是第几次惹我们家塔塔生气?”

听听,听听,这种不满的语气几乎要将怨念实质化了一般。

马尔科扯扯嘴角,手指插进耷拉菠萝叶般的金发里,仰起头无奈地笑着说:“萨奇,你的语气不要这么有偏见,那是老爹看上的‘儿子’,是在日后会成为我们兄弟手足的人……”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里头的人啧了一声,忽然就从窗口丢出了什么东西,落在马尔科胸前的时候,被他下意识地抓住了。

掌心里是一个小小的药剂瓶,晶莹剔透如水晶的液体在其中流动,瓶身贴着的是他最熟悉的标签和药物成分说明。

“塔塔留的,嘱咐我记得要在早上你来的时候给你。”

切菜声伴随着男人粗声粗气的话语传出。

“她说我们某位船医大人啊,昨晚休息得晚,指不定眼睛又要不舒服,还说上次给你送雪梨汤的时候听见你自言自语说这次一定要补充药水什么的……哎你说这丫头怎么就不想想我这个老哥哥昨晚也是劳心劳力一宿没睡啊。”

没搭理萨奇越来越酸的语气,马尔科低头,瓶身里流动的晶莹液体,恰似少女淡如青空的浅蓝眼眸。

“替我谢谢她,萨奇,”一番队队长的唇角微微上扬,眉眼舒展,“这实在是份太贴心的礼物yoi~”

“感谢的话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是你们的传话筒。”

里间的男人手上活计不停地回道。

只是……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马尔科,”菜刀忽然砍进菜板里立住了,传递菜肴的窗口边,飞机头厨师长撑着隔板低下身子,面带着凶狠的笑意威胁地望着他说,“还打算继续说点什么——这位被白团最小的厨娘关心着的不称职船医。”

眼角的弧形疤痕更是为这份咬牙切齿添上几分凶恶气势。

“好吧,好吧,告诉我……”被算计一道又拿人手短的马尔科只好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这是那个混小子第几次惹我们塔塔生气?”

“这才像话。”厨师长转身向里面走去,“你等着,我必须得和你好好说说这件事。”

等萨奇从后厨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只面碗。

那份拉面很快摆在了马尔科面前,只见萨奇呼啦啦从一旁拉来只椅子,大刺刺地在他身边坐下。

“看见这碗坨的不成样子的面没?同样的失败品里面还有十几碗,那丫头都不让我动,说是回来都会自己吃掉。”萨奇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挑起团黏在一起的面坨,塞进嘴里大嚼特嚼着,又继续道,“这是她特意为那小子准备的,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说那个火拳的家乡是东海,就特意去问遍了船上同样来自东海的船员,昨儿个晚上又尝试了十几次才做出一碗自己觉得像样儿的,今天更是起了个大早,刚做好就给那小子拿过去了。”

马尔科挑眉,了然于心:“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萨奇沉重点头。

“嘿,你不知道,那小子不识货得很,边嚷嚷着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不需要这么折磨我,边和以前一样固执地一口东西都不愿意吃。”萨奇风卷残云般地吃掉了剩下的面,又将汤汁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说,“至于结果?结果就是你现在听到的这样啰,怎么说……僵持了也得有大半个时辰了吧。”

“哭了?”

马尔科下意识地如此问道。

萨奇倒也懂他什么意思。伸出三根手指摆,“偷偷哭了,我数着足足有三回呢,这次确实是气的厉害,毕竟她最见不得自己面前有人忍饥挨饿,特别还是这种拼一时意气的生瓜蛋子。”

“大概是气的脑子有点懵,抹了把眼泪就咬着牙跑来和我讲要是不让他成功吃下去东西,她名字就倒过来念。”

不过倒过来念,倒也还是塔塔

“哈,”只是他想着那副哭包又嘴硬的样子,马尔科到底没忍着住哈出声,眉眼略微舒展,“看出来了,是挺生气的yoi~”

“而且你还不知道么,那丫头不就是这种性子,只要老爹点下头,她就能直接毫无芥蒂地把对方当成自己人来看。”萨奇放下筷子,语气深沉,“只是那小子可还防备着咱们呢。连原本的自家船员过去的劝都没啥用,甚至看我们的那眼神,嘿,简直像是我们之中藏了什么洗脑大师。”

“早知如此,这个送饭的任务当初就该由我来做而不是交给她。”

萨奇满脸沉重,望着马尔科的眼神都带上了他无法装作看不懂的控诉。

一番队队长回想着决议时全票通过的场景,难得心虚地咳嗽一声:“当时……我们不是考虑到整个莫比迪克号上也只有塔塔这张脸看上去最好相处么?”

说来惭愧,这偌大的莫比迪克号上竟然难找出几个称得上是面相和善的人,毕竟风里来雨里去的海贼又不需要什么海军一般和善可亲的形象。

但是本来还以为面对同龄小姑娘,老爹看上的新儿子多多少少也会收敛下锋芒,事情也会变得顺利些。

现在来看……

还是不看了吧

……不过当初也确实忘记考虑到那丫头的脾气有多犟,现在倒好,两个人像是针锋相对般互不相让,为的还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可笑的缘由。

一个拼命喂饭,一个死活不吃。

想到这里的马尔科不禁苦笑起来。

“而且你看看那丫头这两天的态度……”身边的萨奇还是一副牙酸的表情,“当年对我都没这么讨好过。”

白团船医严重怀疑只有这句话才是厨师长发起的这次聊天中的重点,而面对萨奇这种疑似老父亲的自怨自艾,他明智地决定视而不见。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甚至伴随着几个混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加油呐喊——

“喂,塔塔,快上去给他一拳啊!别担心,哥哥们可都在这里呢,那个小子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是啊塔塔!还记得哥哥们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么,对待这种无礼的小子,你就要给他心爱的小宝贝儿狠狠地来上一脚!”

“扯他的鸡呜呜呜……扯他的……艹,你他妈干嘛总是捂老子的嘴!”

当然,也有听上去相对正常的关心——

“塔塔,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就跑出来了,小心等会儿又被萨奇队长数落……”

“你就不要管这家伙了,我和你保证他接下来几天吃到的东西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

“不如交给我们吧,塔塔,只要这小子还有一口气,我们都能把你做的吃的给他塞进去,要是他敢没气儿了,我们就把他头割下来再塞进去。”

……不,根本不正常。

就是不知道那位一直鸡儿鸡儿喊的弟兄究竟是那位狠人,只是他再喊下去……马尔科看着萨奇听着外面的叫嚷狞笑着摸上腰间的厨刀的模样,只觉得如果再不制止,以藏的旧衣物怕是要有新主人了。

于是马尔科任劳任怨地起身准备去收拾残局。

他拉开凳子起身说道:“那我去看看。”

“你等等,把这个带上。”萨奇变戏法般从后面端出一碗的香气四溢的牛肉浓汤,迎着马尔科好笑的视线摸摸鼻子嘟囔到,“总不能让那小子真饿死在莫比迪克上吧,要真成了那样,简直就是我们整个四番队的耻辱。”

对于如此嘴硬心软的厨师长,马尔科也不拆穿,唯有了然笑着点头,接过汤碗转身便走。

“哎,也别忘了这个。”

药水瓶从背后被人丢来,他没回头,反手接住了。

“拿去了就记得好好用,也好让那个爱操心的丫头放心些。”

“谢了yoi~”

船医大人应了声,而后将它收进前衣口袋里。

“喂……”

“放心,我也不会忘记和塔塔道谢的。”

“不是这件事……事实上我有某种预感……”

他身后的萨奇长叹口气。

“这次她喝的药,真不能换成草莓味的?”

虽然是船医但总被提出奇奇怪怪要求的马尔科:“……”

“……我尽力。”

青空白浪,云丝如缕,就伟大航路变幻莫测的气象而言,今日绝对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属实让人心情愉悦。莫比迪克号上的绝大部分人也都这么想,但是可想而知,被强行掳上船的波斯卡斯·D·艾斯也绝对不属于这绝大部分人之内。

怀揣着宝贵梦想扬帆出海的少年人,一往无前,命运于他而言好似天光一线的破晓,存于新月般上挑的刀尖。

身体里奔流不息的滚烫血液高歌着自由与冒险,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即便深入深海无人之境亦不会畏缩,向来恣意张扬,浑身是胆。

他的赏金日日拔高,他的名头传遍四海,如此自由如风的航程本该如所想般一直持续下去,也许未来某时某刻,他还会在这片大海之上和自己一同许下自由冒险誓言的兄弟在某处相会,同坐在燃起的篝火旁同他讲述那些奇幻瑰丽的冒险故事,就和小时候一样……

直到他挨了白胡子一拳。

而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现下这幅深陷敌营的景象。

伟大航路上无人不知四皇的赫赫威名,那绝对是能止小儿夜啼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所以那只递过来的宽厚手掌和那句慈爱的“当我的儿子吧”就显得如此地……不合常理。

面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仍不动怒,反而邀请他上船做他的儿子。而且还是在把他暴打了一顿之后?

火拳艾斯,即便思考不能,还是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那时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暂且抛开身为路飞救命恩人的香克斯不谈,bigmom的子女是她拓疆辟土的利器,他也见过被囚禁于鬼岛不得自由的大和……况且,他对“父亲”这一词汇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更没什么心情陪人玩儿什么父慈子孝的游戏。而且即便是香克斯,也不会对奔着自己四皇名号而来妄图挑战他地位的人心慈手软,那么现在应该就只有一种解释——

白胡子或许是看上了他的实力,想要把他纳入麾下,为他所用。

这当然是个错误的决定,火拳艾斯想,他可不会如那位四皇所愿,信了那些冠冕堂皇的鬼话,对方既然敢把自己留在船上,那他就会不遗余力地寻找机会——

干掉他。

但是首先,他得先从现在这个令人头疼不已的局面挣脱出去。

实际上艾斯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此刻已经说不上愤怒,也说不上烦躁,只是很惆怅……

是很无力的那种惆怅。

就在方才,他终于忍不住对周围远远一群吃瓜看戏的家伙怒吼道:“喂!你们要是想打架就靠近点啊!躲得远远的,还都藏在一个小姑娘身后算什么本事!”

哪里知道那群人却一点不生气,除了最开始还有几句像模像样的起哄呐喊,他们现在不但平心静气地嗑着瓜子饶有兴致地看戏,甚至还有人心情不错地扯开嗓子和他对吼。

“喂!小子,塔塔说了,在你肯吃东西之前,不让我们靠近你。”

“是啊!她说要是让你在还饿着肚子的时候打架,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说艾斯小子,你就多少吃点吧!塔塔的烹饪水平那可是莫比迪克号上公认的能和萨奇队长比肩的存在啊,你少在那里不识抬举了!”

“他妈的!火拳艾斯是吧,你快给老子吃,老子可是不爽你很久了!快吃完了来和我打一架!老子非要把你的鸡儿扯唔唔唔唔……他妈的!这是什么敏感词么?老子连句话也说不成了?”

他的伙伴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不能过审。”

“这有啥不能过审的?”

“生气的萨奇队长拿刀剁你的……那个……不能过审。”

但无论是嘲笑、挑衅、还是看热闹,那群人都只是远远地站着,甚至那里面看上去火气最大的几个人,即便像是要把他狠狠盯出个洞来,却都也只是脸红脖子粗地站在原地大动肝火。

艾斯咽口口水,很难想象这艘船上的人都是有什么大病,但也只能艰难扭过头,把目光重新投在面前捧着盘子满怀希翼地望着他的少女的脸上。

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是个深藏不露的阴狠角色,或许就是那群人的隐藏大姐大也说不定。

可是……

“刚才对你生气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女孩长着足以称得上十分可爱的娃娃脸,睫毛忽闪,笑起来很软,连声音也是。这乖巧又富有欺骗性的笑容很容易教人忘记她方才是怎样一副气的跳脚的模样。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那看上去也仅仅像一只骂骂咧咧上蹿下跳的仓鼠,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甚至叫嚷的模样还有些可爱。

喂!等等,停下!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海贼,即便是位样貌温柔的女性,其本性也必定同可爱一词相去甚远。

好险,竟然差点就放松了警惕,艾斯庆幸于自己的机智,一眼就看穿了面前人的不安好心,虽然他没法否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瞬被晃了眼,但好在他已经及时把脑海中不合时宜地联想通通打散掉。

能登上四皇的船的人,必定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做的食物……看上去是真的好吃。

“现在我知道你不喜欢拉面了,所以我这次换了汉堡肉和炸薯饼,你看看这些你喜不喜欢?”

女孩柔软的双手把盘子举得高高的,几乎快要碰到他的鼻尖,勾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送,盘子里的汉堡肉肉饼厚实,焦香扎实的肉面被淋上浓稠的酱汁,薯饼被捏出了浑圆可爱的外形,内馅应当用料丰富,他嗅到了混杂的香气,而那酥脆金黄的色泽也实在惹人垂涎。

他又暗自吞了口口水,但还是倔强地扭头过去说:

“都说了很多遍了……我是不会吃的!”

但肚子咕咕作响,暴露少年的难堪。

“哎呀,我们就吃一口好不好,就吃一口,吃一小口,一小小口。”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仿佛是一根导火索,忍受饥饿的难捱,连日来与同伴分离的不安,不知对方目的的烦躁,数次暗杀失败的挫败……似乎都因为这过家家般的语气被点燃。

耳边叽叽喳喳扰得他心头躁动不已,下意识粗鲁地用力挥开胳膊。

“咚”

木制盘子同甲板相撞,砸落沉重的响声。

……但似乎不太对劲,仅仅是盘子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响。

他茫然扭过头去,却看到了狼狈摔倒在地的少女,汉堡肉和薯饼都散落一地,她双手撑在地上,白制服袖口和前襟也都被染上酱汁。

艾斯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方才只是下意识地挥舞并没有使用武装色。他回想着那具软绵绵的身体,不理解四皇的船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弱小的存在。

还是只是伪装?

艾斯嘴唇蠕动,一句道歉却梗在喉口不上不下,出汗的掌心不停地蹭着裤缝,不知道该不该将这只手递出去将女孩拉起来。

就在他迟疑的这片刻,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像先前和他争吵时那样气愤地眼含泪光,他只是看见那个女孩过于冷静地把那些散落于地的汉堡肉一一拾回盘子里,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脏掉了,这样的话,已经不可以给你吃了,但是……也不可以浪费食物。”

氛围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连起哄的人群也被掐断了声音。

“喂,你在干什么,喂!”

他看见那些脏掉的肉饼被她拿起来,放在嘴边,大口咬下然后吞咽下去。

浓稠酱汁从她的指缝间滴落。

“嗯……吃上去已经凉掉了,口感也变得有些糟糕,你不想吃,也是对的。”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你别吃了啊!”

艾斯伸手想去抓她的手腕,少女并未抬头,却像是早有预料地躲闪开来。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抓空的艾斯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正在一旁围观的白团船员,于是冲着那边高声喊道:“你们为什么都不过来拦着她!她难道不是你们的伙伴么?”

人群里窸窸窣窣,却没有一个人迈步上前。

“塔塔,马尔科队长好像还没研究出你想要的草莓味的药哦~”

终于有一个人开了口,但说的话却很奇怪。

而紧随其后的其他人说的话就更奇怪了。

像什么……

“嘿塔塔!下次你要是给我留海王兽身上最嫩的那块儿大腿肉,我这次就不去和萨奇队长打小报告,怎么样?”

“喂喂喂,你也太贪心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塔塔,我的话只用两只烧鸡就能收买喔!”

“还有你艾斯小子!是男子汉的话,自己造成的糟糕局面就要自己去收拾,可别指望着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没看见这小子还一脸焦急的模样呢,喂!愣在那里干什么?火拳!长这么大就没人教过你怎么哄女人么?”

“就你还教他?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是去哄女人结果被人扒了裤子挂在镇子口,还得让队长拿着钱去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毫不客气地爆发出哄堂大笑。

是和这边的怪异完全相反的景象

“你们……这群家伙……竟然这么对待同船的伙伴……真是让人不爽……”

在大笑声里的艾斯看了看那群事不关己的人,又看着机械般地往嘴里塞着脏掉的食物的少女。

齿关紧咬。

——他的拳头上燃起火焰。

而就在他即将暴怒而起之时。

“艾斯小哥,稍安勿躁。”

男人被青色火焰缠绕的手掌拦住了他即将打上那群人的脸的拳头。

“昨晚上被你打坏的房间还没补好,船上的木板不太够用,现在又在这里打起来我可是会很困扰的yoi~”

“你……”

“别拦着我!”

艾斯当然知道来人是谁,大名鼎鼎的白胡子一番队队长,令海军头痛不已余下几位四皇垂涎的不死鸟马尔科。

不输自己的实力,甚至更强。

短暂地接手交锋就知道的事情,而且对方散漫的姿态和悠闲的神情似乎在表明他还未认真地出半分力气。

伟大航路怪物房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艾斯现在没什么和来人认真交手的念头,他只想暴揍那群……

那群……

他几乎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马尔科身后的白团成员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马尔科队长,您终于来了啊,快劝劝那丫头吧。”

“是啊队长!我们可是在这里忍了半天了,愣是一个人都没敢动弹。”

“就是,塔塔刚变成这样的时候连我都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那小子的鸡儿唔唔唔唔唔……你他妈……”

艾斯看着面前忽然一群哭哭嚷嚷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拳头卸了力道,脸上的神情更是费解到所有的小雀斑都挤到一起。

你们白团……应该是真的有什么大病。

黑发少年如此拍板定论。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还有你……“

”你就暂且在这里等下吧,艾斯小哥。”

马尔科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朝着跪在甲板上的少女走去。

“足够了吧,塔塔,萨奇还给你留了早饭,这样下去不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对着那个无意识大口咀嚼着食物,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吞咽动作的女孩轻声地说。

“可以了,可以了好女孩,”

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带着某种安抚的魔力,他的手顺势按住她凝住动作的纤细手指,夺走她发红指尖紧紧攥着的木盘。

“把它们还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这么说着,轻柔的话语。

你终于从突如其来的昏沉中清醒过来,又一次,然后呆滞地看着散落的食物和自己沾满酱汁和肉屑残渣的指尖。

身边的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帕子,抓来你的手为你拭净,从指根到指缝,动作仔细而温柔。

“马尔科?”

你看着眼前人头顶晃动的菠萝叶般的金发,叫出了熟悉的名字。

“是的,好姑娘,该恭喜你么?恭喜你这次终于答对了。”

船医先生头也不抬地说。语气里带着些揶揄和自嘲,或者还有一点点不那么明显的……不快?

“抱歉,”你看着一地狼籍说,“我又搞砸了。”

“而且……我肯定也吓到他了。”

你看着不远处伫立的、似有些手足无措的黑发少年喃喃自语般轻声地说。

哪知下一秒脸颊被扯开,硬生生的笑容被强迫生长在脸上,不知是否是情绪催生的泪水还在眼眶边缘犹豫,抬头就对上男人笑眯眯的眼睛。

“艾斯小哥。”

船医大人在意味不明的微笑中慢悠悠开口。

“……?”

“来吃饭吧。”

笑眯眯的不死鸟松开你的脸,端着牛肉浓汤回身说。

在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里艾斯忽然感受到了某种沉重的压力,这种压力在对上少女此刻泪盈于睫的眼眸时罕见地化作了一种名为罪恶感的东西。

特别是他在这种压力逼迫下咽下第一口汤,却又以极好的听力听到少女小声惊呼:“马尔科马尔科你好厉害,他竟然真的肯吃东西了诶!”的时候,艾斯觉得脸更加地热起来了。

“果然还是老大做的比较好吃吧……看来我还有好多要和老大学习的地方啊!”

不是那样的……艾斯想。他看到几块薯饼,在甲板上,沾染了灰尘,孤零零地被遗弃在哪里,早就失去了原来金黄的色泽香气,除了刚才神情不正常的少女,大概没人会想要把这种东西放进嘴里。

可是他把走过去,弯腰捡起来,通通丢进还没喝完的浓汤里,呼啦啦地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你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那些已经不能……”

吃了。

“塔塔……小姐是吗?”雀斑少年打断你,忽然将你冠以礼貌的称呼,手摸着后脖颈别过头语气别扭地说,“我现在很饿,你还有吃的吗……就是你之前拿过来的那些……”

“可是那些都凉掉了。但是我可以给你重新做,你想要吃的话多少我都可以做的!”

“不需要!”艾斯躲避着你疑惑的视线说,“我喜欢吃凉掉的食物。”

他飞快地瞟了你一眼而后低头,“我会把它们都吃干净的。”

……这样就可以了吧。

“……你真奇怪。”

艾斯觉得唯独这个少女可能没资格这么说。

“那我去拿给你好了。”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着抱臂观看的马尔科此刻忽然伸手阻拦。

你不解地望向他,男人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塔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和萨奇吧,比起这个……你能先去医务室等着我吗?我想给你做下简单的检查。”

“可是……我没事……我状态很好……”你低头盯着磨蹭着甲板的脚尖,“甚至早上留下的那些失败品我之后也都会解决掉的,还有老大……老大给我留下的早饭我也会好好吃的。”

“那些事情我想萨奇已经解决掉了哟~还有,塔塔……”

他低下身子,附身同你平视,双手搭上你瘦削的肩膀,也抓住了你左右躲藏的视线。

“事实上,是身为船医的我不能允许你这么任性下去了……”

而且是在今早上刚被人嘲讽过失格的情况下。

“好吧,”你终于在这种温柔且责备的目光里又一次败下阵来,但还是略带迟疑地望着那位还在狼吞虎咽的少年,不无担忧地说,“你和老大会让他吃饱的,是不是。”

马尔科望着艾斯此刻正圆鼓鼓的肚子笑了,“放心吧,好姑娘,我向你保证他绝对不会再饿着自己了。”

闹剧落寞,人群四散,艾斯从碗里抬头,看见那个名叫塔塔姑娘被一群壮汉们簇拥着离开,娇小的身影在嬉闹的人群中被淹没,几乎看不见。

而那种融洽和谐氛围却不似作假,从那些笑容里传递出的,是那种真正的伙伴同家人的感觉。

“塔塔,哥哥们刚刚表现的不错吧,看在我们这次这么配合的面子上,下次宴会时候做过的烤海兽肉能不能再多来点。”

“好啊好啊,”他准确捕捉到了被大嗓门淹没着的轻柔少女的声音,“如果老大同意,你们想吃多少我都是可以做的。”

“谢了塔塔,等上岸了哥哥给你漂亮衣服。”

“就你?那还是算了吧,上次买回来的衣服连多玛的猴子看了都抓耳挠腮直摇头,真是给我们十六番队丢脸,小心以藏队长哪天因为受不了你的审美给你踢到四番队去。”

顺口而出的玩笑话迅速遭到女孩的强烈反对。

“四番队怎么啦!我们老大的飞机头明明超——帅的好嘛!你们根本不知道认真工作的老大有多迷人,我是真的好想留一个和老大一样的同款发型的……”

众人:“!!!”

又来???

于是他们左右看看彼此,又看看女孩此时黑亮柔顺的齐耳短发,试图幻想了下变换为萨奇队长标志性发型后的场景,难得一致地连连摆手异口同声地道:“千万不要!”

艾斯皱着眉头,有些困惑于当前的景象,那些人的表现像是同方才判若两人,难道是为了在一番队队长面前装样子……可女孩的奔向他们时脸上的真诚笑意也分明不假。

“看够了吗?”

而就在他思索之时,身后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便看见了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撑坐在船栏上的菠萝头男人抬眼对他说。

“我们来聊一聊吧,艾斯小哥。”

当马尔科结束了这场属于男人间的正派对话并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现在这幅鬼鬼祟祟的小姑娘试图用剔骨刀卸下他医务室房门螺栓的场景。

没想到对方在看到他的时候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嗷呜”一声委屈地叫了出来。

扑到他面前的样子像是见了肉骨头的狗狗

“马尔科你终于回来了哇!你都不知道,那群混蛋哥哥们说为了防止我又自己偷偷溜去厨房工作,在骗我进来之后,他们……他们竟然直接把我反锁在这里了!还把钥匙全都拿走了马尔科!他们都好狠的心呐!”

心黑之首,也就是偷偷下达了这份命令的罪魁祸首此刻站在受害人面前,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只是嘴上稍微配合着淡淡地道了句。

“确实过分了些。”

这样说的马尔科尽量控制着视线,装作没看到她又偷偷往医务床床下踢了踢的刀柄,而是自顾自地到档案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了那份属于她的病例记录。

“坐。”

他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这熟悉的山雨欲来的场景让你陡然生出大难临头插翅难飞之感,不情不愿地把自己按到椅子上,脚尖还朝着门口的方向。

笔尖在纸上书写,沙沙地响。

“姓名。”

“……塔、塔塔。”

“年龄。”

“19……马尔科知道我错了。”

轻车熟路地开始了忏悔。

“最近睡眠怎么样?”

“还……还好……马尔科我真的知道错了,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冲动了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船医大人充耳不闻,只是兢兢业业的履行职责。

“抬头。”

他的手指有些染上晨雾的凉,轻触眼睑时你下意识地想要闭眼,但又在反应过来之后猛然睁大做出一副十分配合医生遵从医嘱的好患者的样子。

“骗人精一样的丫头”

观察到你眼底红血丝的他如此想着。

不过看着面前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你,马尔科到底是微微有些愉快的,但还是控制着唇角保持着严肃的弧度。

他倒是要看你能忍到几时。

“所以这次的药……”

能不能不要那么苦。

他低头,对上姑娘可怜兮兮的一双眼。那是浅雾中的一片海,海与天相拥之处的蓝。

“这次的药?你倒是提醒我了……”

坏心肠的船医拉开抽屉,拿出早有预备的药剂瓶。

“在这里yoi~”

看着那熟悉的灰色药剂,女孩瞬间欲哭无泪。

“不是草莓味的?”

你试图进行异想天开的垂死挣扎。

“不是草莓味的。”

船医先生无情掐灭你天真的幻想。

“好吧。”

你已经预先感知到喉口压不下的酸苦,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捏好鼻子,还尚且记得为了未来不知道会不会变换口味的药物打上一副感情牌。

“不过马尔科给的……就算是毒药我也会面不改色地吞下去的,这点苦对塔塔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不,你想,我撒谎了,为什么医生们不能把做的和美食一样好吃呢,这真的是攸关你美好生命幸福感的大事诶。

“也不用这么夸张。”

不死鸟先生看了看捏着药瓶一脸苦大仇深的小姑娘,没忍住,伸手揉乱了她柔顺的头发。

“不会和以前那样难喝的。”

“真的?!”

他一瞬间有某种面前的小姑娘脑袋上竖起一对尖尖耳朵的错觉,像是狗狗,骤然亮晶晶的眼睛,和垂下去又竖起的耳朵。

“是真的。”

他保证道。

“像水一样,没有味道。”

“真的诶,像水一样……没有……味道……”她昏沉沉地点点脑袋,“可是我忽然有些困……马尔科。”

身下的床铺,忽然变得和云朵一样软

“应该是药效的原因,看来这次的配方还需要调整,不过也好……”马尔科举起空掉的药瓶眯眼看着,然后放下对你说,“那就在这里睡一觉吧。”

“可是……我还需要,帮老大的忙……”

你被他打横抱上床的时候依然困到意识不清,却还是如此坚持着。

马尔科叹气,深觉你身上这来势汹汹的倦意除了药效的原因,你这种执意工作不肯好生休息的性格大概也是不可忽视的帮凶。

“没关系,萨奇也说了你最近都很累,现在艾斯也肯好好吃东西了,所以今天你可以好好休息。”他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又不知道从那里顺来一本医书,道:“我也会在这里陪着你的yoi~”

“马尔科……”睡意昏沉时,你偏过头喊他的名字。

“嗯?”

得到一声温柔的回应。

“谢谢你……”

你说

“我会做一个菠萝味的梦送给你,雪莉酒的送给老大,朗姆酒的给老爹,草莓奶油的给……”

她嘟嘟囔囔的声音渐低,低入包裹睡梦的云朵里。

“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么yoi~”

他拿着晦涩的医书说。

回答他的是女孩绵长安稳的鼻息。

“啊……睡着了呢。”

可他还是好心情地顺口讲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很远的海上……

在和今天一样好的一个天气里。

有一位小小的姑娘坐在海风起时的山崖边,那时候,她心里有着怎样对远方的希冀。

是啊……

睡吧,睡吧,热烈赤诚的小姑娘。

你的哥哥们有如此坚强的臂膀,足够为你抵挡,所有会惹你心惊的风浪。

在那天之后,白胡子海贼团又经历了一次风暴,两次海王兽贴心的主动加餐,三次日常性质的鸡飞狗跳,四次喊打喊杀的小打小闹和几次日升月落月落日升。

再之后,登岛的前夜,莫比迪克号上迎来了一次宴会。

——是关于火拳艾斯加入白胡子海贼团的欢迎宴会。

你想这里面其实一定还有许多故事可以说,但是你知道的太少。

你只知道除了你,还有马尔科……老大……或许还有以藏……比斯塔……很多人都和他说了话。

最后是老爹。

那天老爹的房间里安静地很奇怪,你去给守夜的船员送宵夜的时候他们还和你说,今天那个艾斯小子进去了之后这么久都安安静静的,简直不像他。

如果不是老爹放过他的态度是如此明确,他们简直怀疑那小子是不是被老爹揍到不能说话了。

当然,没人会认为那种毛头小子能给老爹造成半分威胁。

你笑了笑,说了句让他们夜间注意安全,得到了他们要你放心并让你安心去睡觉的回复后就带着换下的碗筷回到厨房。

夜风轻柔,你脚步轻盈,中途路经船长室,隐隐的,有说话的人声。

是平心静气交谈的声音。

你看到马尔科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倚着墙,眼皮半阖着休息,在你经过的时候懒懒地睁开眼

“塔塔?”

他用嘴型说。

“艾斯?”

你远远站着,指指里面,用嘴型问。

他点点头,又指着你手里的碗盘轻声说:“去休息。”

……好吧好吧,只是……

“马尔科,莫比迪克号上最近会有一场宴会么?”

“嗯……”月亮从浅灰的云层中探头,船灯在海风中摇晃,碎落满地暖光。

他仿佛笑了,说:“会有的吧。”

厨房里。

水龙头哗哗作响,朦胧灯影下,只有萨奇的身影还在忙碌,因为有些食材是需要提前一晚准备好的。

“老大,艾斯要正式加入我们了!”

你蹦蹦跳跳地冲进去欢快地小声嚷道。

“又是你的直觉?”

将一只餐盘用棉布擦拭干净后,萨奇头也不抬地问。

“对的,是直觉!”

“但是还有马尔科的证明。”

你挺挺胸脯道。

“马尔科那家伙……怎么在你这丫头面前这么沉不住气。”你的老大笑骂一句,“塔塔,以后咱们离那个心脏的家伙远点。”

“诶?可老大,莫比迪克就这么大,能远到哪里去。”

也是,一家人的话,能远到那里去嘛?

但该防备的又不能不防备。

于是你的老大没回答你的问题,只是叉着腰,皇帝一般巡视着他的厨房领地,审视着那些收纳整齐的食材和厨具。

“好极了,那么在登岛之前,就让我们来挽起袖子大干一场吧!”

萨奇相当有气势地说。

萨奇的气势当然是有执行力保障的。登岛前夜的宴会几乎消耗掉了余下的大部分食物储备,但是没关系……隔日就会补充上,大家都很快乐,唯一不快乐的就只会有隔日清算账务的马尔科。

而快乐,显而易见,快乐属于现在正勾肩搭背迅速建立兄弟情谊的这一群人。

“那咱们以后可就是同船的手足了,快,再给我来一杯酒,我必须再敬一杯艾斯兄弟。”

当艾斯真的放下心防,莫比迪克号上的船员们很快就发现,这个黑发少年其实是个爽朗热情很好相处的人。能在推杯换盏中迅速冰释前嫌,谈笑间便能化解前几日的积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艾斯兄弟,来尝尝这个,这个可是塔塔的拿手好菜之一,来,这个鸡……唔唔唔,你他妈……你捂我嘴上瘾是不是,老子要说的是鸡腿!是他妈的鸡腿儿!”

塔塔……

艾斯想起那个眼神清亮的少女,不自觉四下寻觅,精确地在人群中寻找到了那个小巧的身影。

“塔塔,我这里没酒了!”

“哎,就来了,不过我记得才刚给过你一桶吧,可不许把酒藏起来然后拿我做消遣啊,再敢这么做老大可是会帮我揍你的!”

“诶……诶等等,等等,我好像忽然又找着了,那不用了不用了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塔塔不会上你的当吧,你看她什么时候记错过事情,愿赌服输,给钱吧。塔塔,一会儿这钱咱俩平分——”

“诶!好嘞!”

他想开口叫她的名字,那是只需要舌尖同上齿轻触便能发出的简单音节……

“塔……”

音节被堵住,被一大块海兽的后肘肉。

“尝尝这个艾斯兄弟,这个也好吃。”

肘子内里被炖的软烂酥软,牙齿咬下去时肉汁满溢,入口即化,被炙烤过的外皮焦香弹牙。

他连着骨头嚼碎了吞下肚。

“塔塔,休息会儿吧,这群家伙又不是没手,”他看见将胳膊架在脑后的萨奇,慢悠悠地走到女孩身边,对着那群还在笑嚷的船员们说,“听见了没有混小子们,要么自己去拿吃的,要么就给我饿着!”

“知道啦萨奇老大,我们自己来,您就去陪着她吃点东西吧,这样你们俩独处,也就不会觉得我们这群人碍眼了~”

成功引起周围一片起哄声。

但代价是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

“说什么呢混小子!”

萨奇深觉队长威严被人撼动,正打算再好好修理修理这油嘴滑舌之人,偏偏身边的女孩拉着他的衣袖。

“你很热么老大。”她搭在肩头的毛巾被取下,费力踮起脚尖试图擦拭男人的额角,“你出了好多汗。”

“……还好。”

嘴上如此说着的萨奇却又不得不弯下腰配合。

底下船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却又憋着不敢说话。

因为萨奇队长的眼神看上去像是要杀人了一样。

“对了,你灶上的东西……”

在这种莫名不自在而身体僵硬的状态下,萨奇像是忽然想到般提及。

可当他对上女孩望向他时满怀信任和依恋的清亮眼瞳,原本紧绷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我替你拿过来了,”厨师长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用一副谋划着做些什么坏事的语气说,“趁着马尔科那家伙现在不在,这就给老爹送去吧。”

“帮大忙了!老大!”女孩蹦起来高兴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快乐地叫到。

她松开手,空余他怀中柔软陡然抽离的失重。

“帮我看着点马尔科!”

“知道,就包在我身上吧。”

做出了相当男子汉的承诺。

“喂,萨奇队长在发光诶……”

“你们这些家伙懂什么,我们队长和塔塔的故事那可是催人泪下……那可是爱……哎呦!”

“明日登岛,食材的采买工作就你来负责吧。”萨奇收回望着女孩背影的眼神,咧开嘴,呵呵笑着蹲下身对那个被踹翻在地的队员讲,“买回来的食材要是有不合格地方,本队长就亲自把你丢去海兽群里,让你自己加倍找补回来。”

“萨奇队长——”

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后悔不已的哭嚎。

但是,比起这个……

“萨奇队长……我还有一句话要说……”趴在甲板上的的队员颤巍巍抬手。

“怎么,你有不服的地方……”

“不是……队长……”那颤抖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马尔科队长他刚刚好像往老爹那边去了……”

“艹……你怎么不早说。”

萨奇匆匆起身,预备去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信誉。

剩下的队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纷纷冲着那个趴下的队员大笑道。

“你小子是真的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日里的宴会仍在继续。

“竟然睡着了?!”

“谢谢……”鼻涕泡啪地一声破掉,少年睡眼惺忪地瞟周围人一眼,然后垂下头去嘟囔到:“谢谢款待。”

“嘻,这不也挺好的嘛~”

正拖着巨大酒碗往老爹那边缓缓挪动的少女心想。

然后你从木柱后探头左右看看,确定尽忠职守的船医大人并不在附近,才放心大胆地撒欢儿往白胡子那边跑去。

“老爹——”

“老爹老爹——快来吃我给你做的酒酿圆子!”

哪知马尔科半路杀出。在你背后阴沉沉地问。

“塔塔,你的碗里装了什么yoi~”

你一个冷颤,正想回身打个哈哈,哪知救星天降。

你看着你面前忽然出现的萨奇嘻笑着走到你身后,自然而然地搭上马尔科的肩膀,“别那么死板嘛,马尔科,开宴会就要开心点啊!”

前几日才被面前人控诉过不称职的马尔科:“……”

你回过头,一脸坦荡的模样,瞟了眼老大正在背后偷偷打给你的“一切有我,你快点走”的手势,心安理得地冲马尔科无害地笑笑说。

“马尔科你别担心,只是一点酒酿圆子而已,甜度我也控制了老爹也肯定会喜欢的,那就不多说了我先过去啦!”

老爹是会喜欢没错,只是塔塔……你是当我丧失了嗅觉么?

马尔科看着那几个飘在浓醇酒液上少的可怜几乎可以忽略的小糯米丸子,在酒香环绕中深感无力。

甚至眼前还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

女孩正对着面露慈爱的长者撒娇。

“啊呀,一不小心竟然用错酒了,竟然用了这么好的酒做吃的,”少女故意扬起声调,把吃的两字咬的重重的,生怕谁听不见一样,“老爹你不会怪我吧。”

“库啦啦啦啦啦,”白胡子瞟了眼不远处他两位心爱的儿子,一位一脸无可奈何的儿子,另一个嘻嘻笑着对着他做了个敬酒的手势。

于是这位慈爱的父亲大笑道,“没有那一位父亲会拒绝心爱女儿的好意啊。”

得,刚藏起老爹酒坛的马尔科看着这合起伙来的一群人心想。

他今天是当不成不孝子了。

留在船上的艾斯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他意识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和那位名叫塔塔的女孩熟络起来,并逐步发展为同龄人可以友好交流的关系。

坏消息是,他好像搞懂了“工具人”的定义。

坏就坏在塔塔眼里的工具人,确实是某种工具。

他对着面前还在喋喋不休着不断提出他对火候控制方面建议的女孩,颇有些生无可恋地想。

火拳艾斯,在作为白团海贼见习生期间为数不多的假期,都赔在了厨房里。

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一是他对火焰控制的精细程度不断提升等级,二是他能得到无数偏心的投喂。

嚼着塔塔嘴里评价的有点烤过头但在他尝来依旧美味的牛排,他觉得还算是有能安慰自己的途径存在的。

莫比迪克号并不是没有先进是厨具,只是在他到来之后,四番队看他的眼神简直如狼似虎,首先便得到方便快捷的优秀评价,好像有了他在,外出任务都不用多带那么多设备器具。

而塔塔对他的兴趣,则在于……

她对一切能和烹饪挂钩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起因是他那日就以前对她的所作所为郑重了道了歉。

而彼时正埋头研究菜谱的少女手一挥,说声“没关系,家人之间难免磕碰”,然后就把他拉过去指着图书上的火焰喷枪问他这个效果你能做到吗。

他挠挠头,说应该可以试试。

然后就试了无数次。

“上船的人都会有这么一遭的”好不容易逃出厨房,来到甲板吹风时偶遇的比斯塔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要习惯。”

迅速加入的人包括但不限于拉客约、哈尔特、金古多……甚至还有沉默寡言的乔兹。

“起码她没对着你流过口水。”鱼人队长似乎想起某段不敢回首的往事。

“也没要求你元素化去捶牛肉丸……”

“是这样,上次应该没找到你吧,她拜托我用武装色尝试了下,后来我们两个一直认为效果远不如你。”

“……谢谢称赞?”

“想开点艾斯,就连马尔科也被拜托过用治愈之炎烤肉,那块肉真是连点皮外伤都没受。”

众人陷入了某种往事不敢回首的沉默,这种沉默止于你来找艾斯之时。

“啊呀,大家都在这里呀?”

几位队长不约而同地一个哆嗦

“比斯塔,我送你的花你喜欢么?当时说好了借你的花做完鲜花糕后会再还给你的,可惜我养花实在没什么天分……那盆仙人掌你喜欢么,我很努力地每天都在给它浇水的。”

“没事没事,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塔塔,”艾斯看着这位剑术大师连连摆手,“你都不知道,自从我用了仙人掌,他们都对我赞不绝口,甚至称呼我为……”

“哟,绣花针比斯塔……”

不知从哪里溜达出来的萨奇大声玩笑道。

你:“……?”

“……萨奇,”哈尔特捂住脸一脸沉痛,“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你觉得这可能代表比斯塔不喜欢仙人掌,你只好开始琢磨送他些别的花花草草的可能性。

但是大家一直认为没什么必要,并且善意地推出艾斯说你可以赶快把他带走,有什么吃的给他们留一份就好。

……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

你想。

今晚是艾斯守夜,由你去给他送宵夜。

瞭望台是你很喜欢去的地方,这里有最高的视野,夜晚,在风平浪静的时刻上去,会望见漫无边际的星辰,银月之下的大海沉静而温柔。

就比如今天。

你把热乎乎的咖喱饭往他怀里一塞,然后找个地方坐下,决定多待会儿。

在今晚你充当了一个不错的聆听者,听少年说起他的从前。

“他们现在看上去相处的还不错。”

同样在甲板吹风的马尔科望着瞭望台的方向,对身边和萨奇说。

“那是——也不看看塔塔是谁养出来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那个丫头。”

“说的也是,莫比迪克号确实很养人。”

“……马尔科,你说这种话不亏心么?”

“可我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她看上去都快要死了yoi~”马尔科笑了,“萨奇,你好像很少提及塔塔的事情。”

“如果你问,那丫头自己就会告诉你的。”萨奇狠狠吸了口捏着的烟说,“那可不是什么好故事。”

烟头的一点火光明灭,燃尽了。

“我希望她能忘记。”

而与此同时,瞭望台上,你指着自己的鼻尖问艾斯。

“我?你问我名字的来历?唔……这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不过你既然想要知道……”

“那我就姑且讲一讲吧。”

这世上有很多哲学家,大人物们总比我想的要多,但是我很想知道他们之中有没有人想过,在这个海贼猖獗的时代,成为海贼的那些人,是不是本就志在于此?

我不知道别人的答案,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因为从一开始,我只是想当个厨子。

“我没有爸爸妈妈,也许我可以算是被老爹和哥哥们养大的小孩。”

“不过在离开故乡之前,我也有过一个哥哥,亲哥哥。”

你说。

我的故乡的上流人,在那些衣香鬓影的华贵宴会最喜欢的,就是塔塔。

只取“黑岩”肚腹最劲道的肉,快刀细细剁碎成肉糜,混着松茸香笋裹成肉丸,用老牛骨汤慢慢地煨熟,沥干再入鸡油里炸,最后裹上精制小麦粉揉出的面皮入蒸锅在蒸,才能变成精致的小小一盘进入贵族的宴会厅。

这些,都是当时哥哥抱着我在贫民窟讨生活的时候,听到的一个因为偷东西而被打断腿丢出贵族府邸的老厨子说的,他当年私藏那条贵族少爷不小心丢掉的宝石袖扣,是想要为他被蛇咬伤的儿子攒一笔医药费,可后来不但他的儿子没有保住,甚至他的腿也是。

那时候我听不懂这个故事,我的哥哥也一知半解,他只觉得“塔塔”一定是个很棒的东西,才会让贵族们都这么喜欢。

于是他便开始叫我“塔塔”。

那是的他认为的、这世上最好的名字。

厨子的故事,其实没有说完整,比如因为材料的难以获取,提供越多的塔塔,越能彰显宴会主人的财力,比如……

一次宴会,有时甚至会消耗上百盘塔塔。

而“黑岩”是一种毒蛇。它只会隐藏在山石间,而被他咬中的人,虽然不会即时身亡,但是身上的皮肤会逐渐溃烂,到最后不成人形。

但是这个国家还是有成千上万的捕蛇人,因为这是一份相当高薪的工作。

仅仅一个月的薪水甚至能是贫民窟里养活一个五口之家一年。

所以无论我怎么阻拦,我的哥哥,还是成为了一名捕蛇人。

贵族家里专门豢养的捕蛇人,终身制的劳动合同,以及……一旦违背命令就要支付的天价违约金。

和那时笨拙的我不同,我的哥哥身手相当灵活,他总能抓回最多的蛇为主家增光,得到主人家最多的赏赐。

他带回薪水的时候总是很兴奋,去面包坊找到刚刚成为学徒的我,说要带我去吃大餐。

可我无法心安理得地享用他拼死赚回的钱,只是把那些银币一枚枚收好,说等到以后我们攒了足够的钱,就解除契约,去乡下开一个小小的餐馆。

他没有回答我那时天真的言论,只是揉着我的头发说,我们今晚去莱纳婶婶的餐馆吃汉堡肉好不好。

莱纳婶婶做的一手好饭菜,最朴实的食材,却是最抚慰人心的味道。

她对我们兄妹总是很照顾,我们盘子里的肉用料总是很足。

我一直想和她拜师,想成为和她一样棒的厨师。

可没有机会了。

“塔塔!你的哥哥被蛇咬到了!”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和这句撕扯我心扉的话。

贵族的小少爷们好奇捕蛇的过程,于是家主点了几位最老道的捕蛇人和他们同去。

可那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只是看着捕蛇人体态轻盈便以为没有问题,竟然大胆地伸手去抓那还未被拔出毒牙的蛇。

毒蛇的牙齿没有咬到小少爷娇贵的手,它咬在了我哥哥因风吹日晒而变得黝黑的胳膊上。

穿透的牙印,深黑色的血。

“别哭啊,塔塔。”

躺在担架上的他嘴唇泛白地对我说。

“我一点儿也不疼。”

……撒谎。

主家将他驱逐,因为他再也不能捕蛇。我的哥哥还想去证明自己的价值,但是被冰冷的大门拒之门外。

狗仗人势的管家嘲讽他,没让小少爷受伤已然万幸,就这样不称职的家伙还想回来,简直做梦,带着这具早晚要死的身体滚吧。

他卑微的低头祈求,拐杖放在身后。

而我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躲在树后捂着嘴巴哭泣。

他需要的、那些昂贵的药不能根治他,这世上没有可以根治的药物,那只会让他少受些苦痛,即便如此,我还是花光了我们攒下的所有的钱财。

我的哥哥,一日日灰败下去。即便我日日为他擦洗、上药,也阻拦不了溃烂的速度。

最后那日,他在床上已经几乎不能说话。

我请了一天假在家里陪他。

“你今天想吃点什么?哥哥。”

用和往常一样自然地语气和他交谈。

“塔塔”他嘴唇翕动,说,“我想吃……塔塔。”

是的,是的,即便他为此奋斗一生甚至赔上性命,他也从来没吃过一口塔塔。

我说好,我去买。

可我哪里能买得到呢。

于是我从黑市里用高价买了一条“黑岩”,又买回来我收集的信息里一切可能或者相近的食材,回到家我在厨房里研究了许久才敢动刀。

那条蛇,活的,在我的手里面,扭动,挣扎。

对不起,我在心里说,真的对不起

而后菜刀落下,它的头飞到地上,还望着我。

……望着我。

我终于做出了一份塔塔,我不知道它味道如何,因为我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塔塔的味道如何。

这份假塔塔被送到哥哥面前,送到他嘴边。

他只咬了一口就对我说。

“……很好吃……原来,塔塔……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我泣不成声。

可是他对我说。

“真的……很好吃,塔塔。”

他的生命微弱如悬丝,却还是笑着说

所以别哭啊塔塔,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棒的厨师,让饿肚子的人……都吃得上饭的

最好的厨师。

哥哥去世的第三日,我漫无目的地在游荡,从城镇游荡到城外……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是不是该和以前说的那样,去到乡下,然后在那里开个餐馆。

然后我遇见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我的面前——

无数的塔塔都被倾倒

无数的食物……无数的生命……

我的哥哥……

都从我眼前重重落下,变成砸在我心底的、血肉模糊的深坑。

“快点!老爷说了这些东西要尽快处理掉……真是的,天气一热就散发这么古怪的味道,真不知道有哪儿能让人喜欢的。”

那个我见过的、刻薄管家拿着手帕掩鼻指挥着下人说。

我已经无法形容我的心情,我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把他推开,然后抓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脏兮兮的塔塔往嘴里塞……

“疯子!疯子!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小疯子!快把她给我拉开!”

管家开始大呼小叫,好多人来扯我的胳膊,很用力、很疼。

但我的心脏更疼。

骗子……骗子……

我在心里说

对不起,对不起啊哥哥,可是……原来塔塔……

是这么难吃的东西啊。

人们吃掉的不是塔塔,是无止境的虚荣

但人们吃掉的也是塔塔……

是无数个我。

是无数个我们。

遇见老大的时候,我的情况不太好。

那时候的我正因为犯下半夜烧掉贵族府邸并往老爷和少爷的房间床上各丢了几条黑岩蛇的重罪而被缉捕。

不过那是最开始一个月的事情,因为一个月之后这个国家就开始变得混乱了,被压抑许久的起义从四面八方涌出,贵族王室自顾不暇。

国家的内乱开始了。

而遇见老大之前,我其实是想去投奔革命军的。但是因为那时候我饿了太久又找不到方向。于是晕在了半路。

叫醒我的是一群大男人的抱怨。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远没有能购买食材的商铺不说,还遍地都是这种瘦的和野猫一样的小鬼。”

“我不是早就说了嘛,我们就不该停在这个港口!”

我眯着眼睛装睡,自动把自己代入野猫小鬼

“船长,你怎么看?”

我听见有人朝着我这边问。

“我?”声音是从我身边响起的,然后是锅盖掀开,锅铲碰撞,久违的食物香气。

“得先把这个小鬼喂饱吧。”

“醒了的话,就起来吃东西。”

他踢踢我的肩膀说。

……被发现的我其实有些尴尬的,但是他放在我面前的炒饭闻起来实在太香,我只好默默坐起来端起碗筷,轻轻说了句“谢谢”。

“吃吧,锅里还有呢。”

他别过头点了一支烟说。

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虽然它吃起来又苦又涩。

那是因为我的眼泪太脏了。

“我要跟着你。”

当年给我饭吃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因此惹上麻烦。

“喂喂,这可不行,我们可是海贼,你这小鬼知道什么是海贼么?”

“教我做饭。你做饭很好吃……”

我看着他坚定地说

“……真拿你这小鬼没办法。”

彼时还是散着长发竖着低马尾的男人难得苦恼地说

所以我当了海贼。

“就这么简单?我是说?萨奇他就同意你上船了。”

“对啊。”

你看着艾斯难以置信的眼神,不难猜想他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事实上根本没那么顺利,一路上他们无数次想把你甩掉,无奈你实在是一块太难缠的狗皮膏药。

直到那个贵族家的私兵包围了你们,说要抓你回去在老爷病床前斩首示众的时候,你才深觉不能继续拖累他们,于是站出来承认自己是个通缉犯的事情,并且承蒙他们近日的诸多关照。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你拍拍裤子起身说,“所以,也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就再见吧,如果我能早点遇见萨奇船长你,说不定也会像现在这样缠着你想拜师的。”

“因为你做饭真的很好吃。”

一众人一言不发,可就在你并拢双手准备走向那群兵士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忽然将你遮蔽在身后。

“这么多大男人为了个小女孩兴师动众也太丢脸了吧。”

“缺少对手的话……”

他拿着双刀站在你身前,背对着你,还有他那些平日里对你诸多玩笑的船员。

“就和我们打啊。”

“愣着干什么?快跟我们走啊,实习生小鬼。”

你被人扯着手腕跑,偏头去看抓住你的人。

“帅不帅气?”

你从善如流,“超帅的!”

“萨奇老大!”

“再然后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我们来了白团,加入老爹的麾下,那丫头性格有多固执,你也是和我们一起见识过了的。”

萨奇掐灭烟头说。

“啊……确实如此。”马尔科回道。

“你今晚忽然问这些是有什么目的么?马尔科,是她的心理……”

又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就像你们刚上船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样,这方面的治疗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不过现在看来……”船医感受着迎面的海风,难得心情放松地说,“效果还不错yoi~”

“就算是艾斯那次偶发事件,之后看上去也没什么后遗症。”

“那就好。”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老爹的孩子,是莫比迪克的孩子。

而她,而塔塔,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正地在这里长大的孩子。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被大海一视同仁地爱着。

塔塔应该不是个战斗员,这是艾斯通过第一印象做出的结论。

可她偏偏又在四番队的正式成员名单里。

“塔塔,你擅长什么?呃,我是说……战斗方面。”

今日他终于没忍住问出了这个疑问。

娇小的女孩从巨大的面盆里抬起头,拍拍手上的面粉说,“我擅长一击致命。”

艾斯:“?”

后来,当他某日支援四番队的时候,看到塔塔的战斗模式,只觉得胯下凉飕飕。

才明白一击致命的击,恐怕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看着女孩从一群吱哇乱叫的男人堆里蹦蹦跳跳地走出来,向日葵皮筋扎起的短小马尾一晃一晃。

“老大,任务完成。”

他看见萨奇面不改色地竖起大拇哥,“干的漂亮,塔塔。”

……都是狠人。

“那都是老大教得好。而且……”

姑娘牙齿白皙,笑盈盈地道。

“这招真的很有用。”

艾斯:“……”

算了,谁能指望海贼堆里真能教出个小白花呢。

只要她还在笑,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

她还在笑。

樱桃派,一种口感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甜点。虽然樱桃煮熟的口感会有些奇怪,但也真的会有人喜欢。

你看着面前交谈甚欢的两人,分别递上他们最喜欢的肉和樱桃派。

没有意外的话……二番队队长的人选很快就要确定了。

因为在后厨待太久,而被萨奇赶出来的你擦着杯子漫不经心地想。

“贼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的樱桃派也相当和我心意啊!”

“谢谢,蒂奇。”

你笑了笑,礼貌回复。

但是难以言说这隐隐不安由何而来,马尔科总说你的见闻色或许体现在无与伦比的战斗直觉和第六感之中。

而现在……

你想你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有些不太喜欢樱桃派了,因为那些馅料流出来的颜色……

很像鲜血。

鲜血从你的小腹中不停流出。

“蒂奇,你在做什么!”

耳边是萨奇近似暴怒的质问。

“老大……不要和他交手……他……很强。”

“别说话,压住了塔塔!”

这发暗弹本来应该击中的人是萨奇,你庆幸自己的第六感为你做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还不够……

你无法想象蒂奇究竟隐藏了多久自己的实力,而这次他又明显是有备而来。

暴雨掩盖作恶的痕迹。

在刚刚挺过雷暴的现在,众人熟睡之时,这里的情况是很难让人发现的,如果不是你一时兴起想要陪萨奇一起整理食材名单,那么今晚面对陷阱的就会是他一人。

可是你的力量相对而言还是太弱小,萨奇不但要迎击,还要兼顾受伤的你。

他在节节后退。

看着被逼入绝境的你们,自负的黑胡子此刻也不再掩饰他对于那颗恶魔果实的野心。

船舱被破开大洞,身后是怒号的冰冷的海水。

“老大,你相信我吗?”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一会儿我就在你去找马尔科。”

“我说……老大……请相信我吧。”

你打算赌一把。

飞扑过去,凭着战斗直觉险险避开你来我往的刀光,扯下萨奇腰间的布袋,然后转身对着破开的大洞狠狠丢出去。

“看啊……“蒂奇,你的野心……已经落进大海里了。”

在那阴险野心家暴怒冲过来之前,你用尽力气扯着萨奇的腰带同样从那处洞口跳下。

这里的声响太大……已经有人发觉了,刚刚被你趁乱栓在木架上又套住脚踝的套索,足够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腰间的伤口疼的有些没有感觉,但应该不会有问题,只要坚持到有人到来……

“你在做什么!老大?”

他忽然双手松开你的腰。

雨水湿滑,你几乎拉不住他的衣服。

“别开玩笑啊老大,即便你水性再好,这样的风暴你也是挺不过去的!”

预感到他要做什么的你几乎带上哭腔。

“塔塔,放心吧。”

厨师服湿透,他湿淋淋的头发披散下来,被暴雨吹打地不成样子。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笑着说。

“你的老大是不会有事的。”

——他落入海中。

清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年。头痛欲裂,无数片段在脑子里闪回,你记得自己似乎发烧了很久,梦里来来回回叫着许多人的名字。

对了,老大……

你猛然一惊,想翻身下床,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床边,腰间缠着厚实的绷带,而你双腿软绵绵的,似乎已经忘记了怎么行走。

有人听见声音推门而入……

是马尔科。

看到熟悉的来人你紧绷的神经放松,却又绷紧。

“马尔科……老大他……”

回答你的是沉默的眼神。

“……我们还在找。”

可还远不到可以哭泣的时候,因为你又想起另一件事。

“蒂奇……叛徒是二番队的蒂奇……”

“艾斯呢……艾斯去哪里了?”

你问道。

是同先前无二的沉默。

“别让他去马尔科,别让他去……蒂奇……那个混蛋很强啊马尔科……拦住他……不要让艾斯去……”!

你无力的双手敲击地板,捶打地通红。

但是马尔科走过来,蹲下身子,伸手捂住你哭肿的眼睛说。

“睡一会儿吧,塔塔。”

“你应该很累了。”

不,我不想睡去马尔科。

梦里总是空无一人,现在我只想找回我的家人。

伟大航路的风雨浇灌不出一朵娇花,可被家人们保护的很好的你却是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

还是……以如此惨烈的代价。

艾斯为追捕黑胡子的出海,萨奇依旧杳无音讯,红发来访时的警示话语……笼罩着白团的阴云未曾有一日散去。

病愈之后你人又瘦了一圈,四番队队员里那些熟悉些的都来劝你,笑着说你现在看上去比刚上船那阵子还有瘦弱,等萨奇队长回来看到这样的你肯定是要生气的。

是的,同所有人的交谈,总是以萨奇会回来为前提。

即便他的生命纸反应微弱。

但是不知道怎么惊动了老爹,被猫儿般拎到他面前掐着后脖颈吃饭。甚至很好兴致地威胁你说不好好吃饭的话就让马尔科把营养剂继续换回难喝的味道。

你对这种威胁哭笑不得。

不过……好好吃饭,是的,好好吃饭。

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要好好吃饭的,你吞咽着白米饭想。

吃饱了,也才有力气走下去。

然后你吃完之后,就听见白胡子看着底下的众人说道。

“走吧小的们……”

“我们去把你们的兄弟带回家。”

……回家。

你很庆幸,在开始顶上战争之前,你吃了足足三大碗饭。

这才有力气和赤犬对骂

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骂出了唯我独尊的气概。

虽然不骂的拖家带口,但也应该能让他怀疑人生。

口才之妙令熟悉你的众人都甘拜下风。

“也替我骂骂那个金光闪闪的家伙,老子看他不顺眼也很久了。”

看看,甚至开始了代骂服务。

而也正是吃饱了饭,你才能咬着牙抱住想要冲回去的艾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地,送老爹离开。

我们的父亲,是最合格的父亲,是最最伟大的英雄。

——我们是他心爱的儿子和女儿们。

唯有挺起胸膛,才不会浪费他的苦心,堕了他的威名。

“塔塔,你打算和谁走?”

当一切尘埃散尽,无冕之王打赢了他的终战,保护了他此生最爱的宝物们远离危险,当乌云散去,当新一日的阳光来临此世。

艾斯这样问你。

白团重新整合,有人留下,有人离开,但只要我们在这片大海上相遇,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总有着共同的身份——他的儿女。

“我吗?艾斯,我想自己去旅行。”

你笑着,挽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对着那个自己亲手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少年说。

“啊……是这样么……”

“是啊……艾斯,我想要变得再强大一点……然后再回来见你们。”

“我知道了。”

于是少女扬帆,攥着燃烧了一半的生命纸,在一个晴日午后同他挥手作别,背影隐约同旧日少年重叠。

她已在这大海上飘荡多年,这却是第一次离家。

旧日沉没,雏鸟离巢,离开了白鲸的脊背。

“不拦着她么,马尔科……”

仿佛一夜之间成长的黑发少年转头问着同样前来送行的男人。

“因为没什么理由啊,”

不死鸟面上倒还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回问道:

“你不拦着她么?艾斯?”

黑发的少年人摇摇头,时至今日,少年忽然懂得了离别的含义。

无数的相遇……无数的别离,但只要我们还能记起……他们就都有意义。

“等到我们再见的时候,塔塔。”

“再给我多讲讲你旅途中的故事吧。”

他许下来日再见的心愿。

城镇在苏醒。

在某个迷雾的清晨扬帆,看见海域上阳光撒下粼粼波光,她听见一声白鲸的叫声,在散开的迷雾中,在阳光下,在一阵海风里……

呼唤她的名姓

老爹,莫比迪克上长大的孩子、我们最小的妹妹,将要独自远航了

马尔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在心底说道。

老爹,您看到了么,您看得到的吧。

即便是分离的现在,你的儿女们仍然未曾舍弃对梦想同自由的憧憬,也无比相信着,在这广袤大海上,终将会有重逢的未来。

“那边的小姐,来许个愿吧,这个许愿池很灵的哟~”

扬帆的瞬间你忽然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在将要出发的清晨才发生的小事。

许愿池……你之前从来没有碰过的东西。

于是你向里面投入一枚硬币,背着背包双手合十,默念到——

那……我希望,今天白团的大家,也都有在好好吃饭。

……在这自由美好生命延续的每一天。

当迷雾散尽,岛上的人们就会发现,今天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好的,像是毫无道理。

彩蛋:萨奇番外

隐藏结局:日后谈

以及对队长月牙形伤疤产生极大好奇心的结花队员jpg

bgm:letitgo

游戏里的招式名

生日快乐。

反向霸凌

我在花园里面乱转,这里的一切都很整齐有序,我想要爬到窗户上看看他们聊了些什么,但窗户太高我只能摸到,既然爬不上去那就看看有没有地方能跑出去吧,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再挣扎一下,我在院子四周晃悠,找找有没有破损的栅栏可以让我钻出去,我转了三圈,但这里被打理的也太好了吧!别说破损的栅栏了,连草都长不出去

我开摆了,躺在草地上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上是不是飞过几只海鸥,咸咸的海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思绪飘荡在空中,既然我来了这里的世界,那原来的世界会有人为我担心吗?想到这个问题的我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啊,我都是已经不顾一切准备去死的人了,可能连尸体都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我还只是呆呆的看向天空,这次......

我还只是呆呆的看向天空,这次我什么都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能活多久是多久吧,毕竟我还不是很了解这里

在我即将睡过去的时候房子的门被打开了,波鲁萨利诺和爷爷都走了出来,他们看向躺在草坪上的我,我急忙站了起来,他将我推向那个爷爷

“这位是泽法老师哟,也是我的老师,以后你就跟着他,我回来看你的哟~”

波鲁萨利诺说着还朝我眨了一下眼,我小心翼翼的抬着头看着他,怯生生地说

“泽,泽法老师好”

那位拥有着钢铁面容的老师也微笑了一下,我心里的恐惧也减少了一份,看起来也没有很凶

“那我该学习什么呢?”

我疑惑的问,其实这个世界和我原本的世界语言是相通的,文字应该也没问题,在我想着的时候泽法老师说话了

“我们接下来要进行体能训练,还有军事理论,还有……这都是必修”

我听完揉了揉眼角,我嘞个豆,苦逼社畜突变学牲,突然就后悔自己没跑掉了,波鲁萨利诺又是突然一把将我捞起,他将我又带回了他的办公室,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犄角里找出了一踏子书,我嫌弃地看着那踏子书,书面上全厚厚的灰尘,我捂住鼻子以免被呛到,他则是慢条斯理的叫来了一个海兵帮忙把这些书送到了泽法老师家里

其实波鲁萨利诺也想过收留这个捡来的拥有奇怪力量的小孩,他现在是中将,过不了多久就会升为大将,况且他孤家寡人一个政府也不会有什么可以拿捏住他的把柄,他也只是想每天摸摸鱼,运气好就可以直接度过一生的人

虽然想了这么多,但是他还是拍了拍眼前小孩的脑袋,尽量用不那么怪的腔调对她说

“呐,就算你不想要为海军效力,那以后也不许成为一个海贼哟”

我看着他,墨镜下还是看不清的眼神,我并不知道这是忠告还是威胁,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确实,他说的对,成为海贼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可能会变得更糟

我低下头,眼泪滴答滴答掉在了地板了,看着健全的身体,其实只要活的没上辈子糟糕就好了吧,我不追求自由,也不奢望幸福,我只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

波鲁萨利诺看着开始哭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只能将桌子上的纸巾递给她,等她自己慢慢不哭了就准备送到泽法老师那里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着,波鲁萨利诺虽然没有当过父亲但是还是对着叮嘱道

我点头,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波鲁萨利诺只是将书和一些生活用品送到后就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感到莫名的心酸,一旁的泽法老师和我一同看着感慨道

“虽然波鲁萨利诺是一个很讨厌的学生,但是他对海军的功绩是不可否认的”

说着他低下头看我

“让我看看他给我带来了怎样的惊喜”

从来到泽法老师家的第一天我就没有怎么休息过,早上被他带去新兵营和他带的海兵一起训练,但是在介于我的年龄后还是放了水,到了下午就要回去看很多的书,大部分都是波鲁萨利诺给的,比如什么《海军的自我修养》《海战部署》《海楼石是怎样炼成的》《因佩尔监狱十大未解之迷》《沃尔海战详细解读》……很多,除了这些,泽法老师还会自掏腰包给我买题,我每天都在高强度的学习下渡过,其实在泽法老师这届新兵营里还有几个和我算熟的

德雷克,一个比我还卷的人,下巴上的X型伤疤很显眼,北海出生,听说父亲是海军叛徒,但个人始终坚信正义,貌似很喜欢看热血漫画

斯摩格,又是一个很勤奋的人,他和德雷克一样都很沉默寡言,但是不好相处,特别喜欢抽烟,貌似是个刺头

缇娜,很温柔的大姐姐,经常用自己的名字代替我,很喜欢,实力也很强,但是学习有点拉胯,实战方面只是比斯摩格稍逊一点

训练了也算有几个月了,我的实战方面是有进步的,但不多,但是在书面上是进步神速,因此泽法老师想让我一心投入到实战上

*现pa轻松日常向!

*全文5k+请别放心食用因为突然写不下去戛然而止了(狗犯错的表情)可以把每一篇的这个当做单独的篇章看,没有什么前后区分的,就是一些日常片段的拼凑。

*本来想写all你但是不完全all感觉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之类的……我用我这贫瘠的笔力尽量写出一些柔软,温暖的爱,就要阳光就要阳光就要做阳光的人!

你好想大喊婢子冤枉,婢子不认识他们仨!...

你好想大喊婢子冤枉,婢子不认识他们仨!

好在萨博和艾斯在两年前考上了大学,已经不需要你这个奴婢掰成三份去给三个班主任扮红脸了。

现在你就是路飞的贴身大丫鬟。

完了,这臭小子又带着别人家小孩乱搞。

你很清楚死不悔改是路飞上学的初心,所以你在沉默中爆发和沉默中变态两者间选择了第三者:阴暗地告状。

卡普爷爷酱你看他!!!

可其实大部分时候,路飞总是用那样可怜又天真的目光望着你,整个人攀上你的手臂,把脑袋贴在手臂上和你说对不起,原谅我行不行嘛这样的话。

在你说完下不为例后转头就撅起嘴,他开始喊饿,然后躺在沙发上用更大的声音喊饿,但中气十足几乎要掀翻你家天花板,到头来弄得像你因为个人恩怨虐待前学长的孩子似的。

不对,自己的孩子自己带啊丢给你算什么意思啊混蛋多拉格!

从前也是这样的,在这个讨厌的前学长和马林梵多闹翻跑路时,最先倒霉的也是和他们最亲近,最小的你和罗西。

这些长辈们对你们两个升起的保护欲是到了一种连站在走廊抽烟都要被忧心“抽烟有害健康,对身体不好死得早怎么办“的地步。

你已经受够了战国老师的叹息和鹤老师每日“三省吾身”的问候了。

所以到后来你也选择了逃跑,但每个月还是会收到不同长辈发来的“少抽烟多运动”的催命邮件……

毕竟你的前科是居然敢在马林梵多匿名发布“找代体测,有偿”,结果对方在知道你的名字之后就立刻曝光给几个学长和几个老师。

贱人,这还是个钓鱼执法的!

这次轮到你可怜兮兮地求原谅,说实话,你把眉眼耷拉下来,瘪着嘴的模样让几个老师嘴硬心软地说下不为例,除了泽法老师。

铁血的泽法老师把你丢给了铁血的萨卡斯基学长,连罗西和战国老师求情都没办法,而卡普老师则是喷着仙贝碎屑嘎嘎地笑,一副“这样不是很好吗终于有人能治你了!”的表情。

萨卡斯基从不留情,哪怕是面对你,他会绷着一张脸,轻轻把你扶起来,他的手烫得你手臂发热,然后重重地说重跑,不及格。

你几乎每周都会在萨卡学长的会议记录(不用交)上用工整的敬语写脏话,然后传给罗西,罗西就会手忙脚乱地替你消灭“罪证”。

不过偶尔波鲁学长会突然出现在下面批注“下次纸条传给我,我也想聊。”

但出乎意料的是,后来这些问候大部分都是萨卡斯基学长发的,他还别扭地说明了是战国老师的缘由,最后又留下“不必挂念”四个字。但你明白他向来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关心,所以你回以“谢谢关心,保重身体。”

附件是你莫比迪克日常体检的检测报告。

你完全不知道萨卡学长对你有什么超脱前辈后辈之间不可说的情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罗西在过往陪伴你的岁月里,神经大条的他居然很擅长帮你摒弃掉你身边这些不坦率的感情。

在罗西严防死守下也只有库赞突出重围,因为他会直接站在你面前问你可不可以和他约会。

罗西妄图用摔倒在地上来博取你的关心,你只是冷酷地从满桌满地的文件里抬起头。

“你,去给我做两本账。“

“你,站起来自己去洗手。”

看来是罗西多虑了,你向来一视同仁,对所有妨碍你准时下班的事件都抱有空前的敌意。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好了,很好,因为今天你这个大丫鬟又被路飞的班主任传召了。

萨奇每回看见你手里只拿着车钥匙时就会哈哈地调笑你,说你学生时代没有被请过的家长现在倒是全补上了,他可怜地(实则名为幸灾乐祸)询问你是否需要一位司机。

“你要真有良心就去替我挨骂呗?”

“反正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完了。”萨奇娴熟地摊开手,显然从前也是一个问题学生。

你终于知道老爹资助希望学校的某一方面原因是为了给问题儿子赎罪,你翻了个白眼。

萨奇把手臂搭在你肩上,小半个人靠在你身上,很重,你抖抖肩膀,他不为所动,然后开始在你耳边拖着嗓音问你要不要萨奇大人送你一程。

然后你侧身转头对着办公室的玻璃开始补口红,萨奇因为猝不及防失去支点差点摔死,你抿了抿唇切切笑出声,以藏经过时你恰好抬头,他弯身用指腹轻轻帮你抹掉多余的口红,而你居然完全不觉得冒犯,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莫比迪克的圈套之一,以家人的名义入侵你的私人领地,美名其曰“企业文化”,但后果就是真成家人了,你对他们的靠近和暧昧思想上正直得很,连一点别的感情都发展不出来,老男人大失败的把戏。

是到了“他们给打直球你都会很深沉地思考两天是谁喝酒发疯把你当成赌注”这种程度。

“嘿萨奇,我早看出来了,你是想借送我的名义早退!”

我的白胡子老爹…你看出来了,你看出来了个屁啊!拳头硬了,萨奇那副笑都凝在脸上,被哈尔塔无情地大声嘲笑。

显然你没有注意到,你踏着高跟鞋就往电梯走,噔噔清脆的响声和着有些“兄弟”的少男心事的心碎声一起落下。

马尔科和比斯塔早就认清现实,他们叹息着拍了拍萨奇的肩膀,反正你终归是属于莫比迪克的,更何况要是萨奇真的上垒成功也会不得好死的……他们发出一些来自地狱的劝告。

众所周知,大多被叫家长的家长脾气都不会太好,你也不例外。

你把车停在校门外,刚想点烟,又想起这是学校,只能没好气地合上打火机,门卫也显然对你这个造访多次的家长熟悉得很,甚至还问出了你是那个草帽小子的“妈妈”吧,那小子确实有点乱来过头了,不过本质上来说还是好孩子这种话。

但这种话只会让路飞多挨卡普爷爷的一顿爱的铁拳。

你步调很快,在走上楼梯后,从你这远远地望过去,就能看见办公室门口一字排开的几个少年少女,橘色发色的少女焦急地朝路飞说些什么,一旁绿发少年在闭目养神被金发少年不小心踩上脚背,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而一边的长鼻子少年绝望地双目紧闭抱头蹲下,还以为这样就能钻进地缝,要不你们抱抱他吧,你感觉耶稣布的儿子快要碎了。

你认识乌索普。你在赴约雷德佛斯的年会和香克斯的干部闲谈时,耶稣布总会在喝多了之后兴高采烈地向你们拿出他的家庭合照,指着那个小小的长鼻子男孩自豪地介绍这是他最好的儿子。

…但是显然他不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那张照片过去了几乎十年居然还是原来那一张,小小的男孩现在也已经长到路飞的年纪了。

路飞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朝过道看过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犯了什么错(或许他甚至觉得自己做对了)高兴地大喊你的名字,径直冲来扑到你身上,他比你要高一头,还是会把整个脑袋埋在你怀里,你被他撞得往后倒退,他猛地又抬头,把你拉到他的朋友们面前。

你没戴眼镜,走到跟前才发现他们一个个身上都带着轻重不一的伤,扭打的两个少年停下了动作,他们看向你的目光各有不同,带着一点试探的探究。

你没有说话,气氛缄默下来,路飞终于…终于停下了嘴,他注意到你和平日的表情不同,又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他兴奋的表情熄灭,转而眼神飘忽,又贴到你身上支支吾吾的,妄图用这种方式来转移你的注意力。

“你们打架了?”你扯开路飞,捏着他的手臂上下前后打量,看起来没伤到骨头,你松了口气。

“我们打赢了!”他重新露出锃白的大牙,乐得眼睛也眯起来。

哦,那还不算太丢脸。

前半生受马林梵多铁血教育,后半生浸淫莫比迪克“老爹”霸权的你下意识这样想。

……等等,不对,打架是不对的!你脑子里仅存的“家长思维”尖叫起来,你头疼地摸了摸额角,正想问些什么,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他们班主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飒爽的红发女人。

“是路飞的家长吗?请进来吧。”

你斜斜地剜了路飞一眼,又来了,他又两眼望天扮无辜,嘴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你长长叹了口气,转头走进办公室。

在你走进去之后这五个少年少女就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次轮到娜美抱头蹲下了,她嘴里说着“怎么路飞的妈妈比教导主任还可怕啊!”

乌索普凑过来附和,“对吧,对吧!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喊你们怎么带坏我家路飞这样的话了”他抿起唇掐起嗓子,学着你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她才不是我妈。”路飞抠了抠鼻子,顺手抹在了乌索普衣服上,乌索普甚至都没有反手打他,而是震惊地张开了嘴。

“啊?????”他们一起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你那副和善的笑连一点弧度都没变,“不好意思,老师,请您继续。”

外面的少年少女的聊天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不过说起来,路飞和这个女人完全就不像啊,你们到底是怎么认错的,真是有够笨的。”索隆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

娜美一个手刀啪地敲在未来大剑豪的脑袋上,“别装作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明明你自己也被吓到了!还有,对别人的家长礼貌点啊混蛋!”

索隆痛得捂住脑袋,高声“哈?!”了一声又紧急压低了声音,还没等索隆发作就听见乌索普好奇地问路飞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娜美凑了耳朵过来,路飞则是冥思苦想好一阵,他摸着脑袋,又双手环胸,嘴巴扁起来,过了一会,眼睛也眯起来了,山治看着不对喂了一声。

果然,路飞差点想睡着了。

“我不知道?”路飞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确切的描述,他疑惑着,有些摇摆不定地这么回答他的伙伴们。

“你不知道?!!!”四个人再一次惊呼起来。

“所以说,乌索普和他的小伙伴们跑去校外跟混…社会人士斗殴了?”这个有些病弱的黑发女人双手捂住嘴,看起来不像是生气,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准确来说还是“道上”的残党出来自己单干,以阿龙为首的家伙还建立什么阿龙乐园,收保护费的手都伸到普通人民的家里了,更波及到他们的小伙伴娜美身上,这才被这群年轻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惹谁不行,非要去惹路飞,本来这个b班就上得烦,你已经打定主意等会要带人去再扇他两巴掌。

现在“故事会”结束,了解被叫家长的起因经过结果的你被路飞这初出茅庐不怕虎的精神险些气笑,还真是贯彻落实了大事自己扛,小事你挨骂的核心理念。

给你开门的红发女人,就是贝尔梅尔,她倒是在简单的沉默后站起来朝你们鞠了个躬。

“这些人都是冲着我们来的,很感谢各位的孩子对娜美的帮助,如果有任何需要赔偿的地方我都会负责的。”

你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把,身边坐着假寐的米霍克被你敲得睁开眼。

你们俩倒是老熟人了,米霍克在雷德佛斯的年会上送你的“生财”生菜盆栽在你养的第二周彻底升天,剩下的盆荣升成你在阳台抽烟的烟灰缸。

你哪儿敢告诉这位“大剑豪”啊,藏着掖着结果被来家里醒酒的香克斯合影留念,他把一张傻脸和满盆烟头的合照po上了朋友圈,还配文“到此一游”。

你家香克斯不许入内,狗可以。

结果第二天一早你就收到了剑豪老农关于蔬菜种植养护的千字问候,他用文字冷酷地向你表达“你养死了我的菜还有什么遗言吗?”

奴婢冤枉(跪)那都是红发一人所为啊!

而现在你们一起端坐在办公室听候发落,目光交汇,又迅速分开,短短两秒你们就明白对方各带着一个混世魔王,相聚在这里。

见过路飞的鹰眼稍微理解了一点你能把生菜都养死的秘诀。

“请不要这么说…娜美的母亲,我想乌索普一定是自己想要这么做的。”

“乌索普一直想要变成他爸爸那样的男子汉,现在看起来就很好嘛。”乌索普的母亲班奇娜,那位病弱的黑发女人居然第一个坚定地站出来认同她的孩子。

而认识耶稣布的你和米霍克:……(沉默)

在她话音落下时,所有人目光顺次挪到米霍克身上,米霍克显然不想发言,于是他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投到你身上。

“这是路飞想做的事情,我会尊重他的选择,年轻人的事就不要太自责了,贝尔梅尔。”你叹息着,脸上表情松懈下来。

“附议。”米霍克终于纡尊降贵地吐出两个字,在他看来只要索隆没死没残,这种事情就应该叫成为强者道路上的磨练。

你隐秘地翻了他一个白眼,他也隐秘地接收到了你的鄙夷,你们心照不宣地互相冷哼了一声。

最后发言的是那个绑起胡子的金发大叔,他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脱下的厨师服,你目光略微下移,才发现他有一只脚是残疾的,用木制的直棍支撑着。

“山治这家伙,如果看见伙伴陷入危险不出手帮忙的话我就第一个上去把他的蛋蛋踹爆,不要小看这小子的道义啊!”

他双手环胸,耸动着鼻子,连带着胡子也抖起来,他说得有点太理所当然了,让你们霎时没有反应过来。

在几秒的缄默后,贝尔梅尔才大笑起来,她几乎要笑得跌到椅子后面,捂着肚子,一边朝担心她的班奇娜说没事,一边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娜美有这么一群伙伴们,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了。”她感叹地发出内心的感激。

“不过,话说回来,补偿是需要的,但是不应该你来负责,贝尔梅尔。”你下意识想扶眼镜,结果摸了个空,被旁边米霍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大家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你气定神闲地放下手。

你懒得搭理老农的报复。“路飞他们这种团结同学互助友爱的作为,应该值得贵校给这群孩子做一个简单的表彰,对吧?”

坐在后面的教导主任的笑凝在脸上。

他们原本还想用简单的私人冲突将丑事全都扣在路飞和他的伙伴们,这些太年轻的孩子身上,就能得而逃脱“为什么校外社会人士能够把手伸进学校逼迫学生”这种重大失责。

所以才会将会谈模糊成学生犯错请家长这种话术。

“路飞的家长但是表彰这种事我们…”

“我们漏了一条验伤的环节?”

“老师,我家路飞在家里活泼开朗的,怎么一来学校就…”你露出一点和善的笑,却吐出刻薄的字眼。

“对不起!”教导主任很大声地打断你,“您说得对,我们会撤除这群孩子留校察看的处分的…”

“还有表彰方面,我希望贵校和孩子们自己洽谈,能做到吗?”

“是的,路飞的家长!”他们甚至站起来朝你深深地鞠了一躬。

毕竟训狗专家,名不虚传!

【未完待续写不下去了对不起我真的…】

全文1.3w字,一次完结

莉莉丝/艾格尼丝等于你的名字

—1—

大理石喷泉中央站立着舒展双翅的天使,洁白的百合舒招摇着喇叭一样的花朵,架子繁厚的枝叶下挂着一串串如同琥珀般的葡萄,洒满阳光的夏天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沿着堆叠而起的高脚杯是一层层往下流淌的酒液,层层头纱遮挡面容的的女子因为裙摆被一旁的玫瑰丛勾住而无措,他蹲下身处理好这婚礼中间恼人的小插曲,却注意到她的脚后跟被高根鞋磨破。

于是在全场的欢呼下,新郎官将新娘抱起,向着不远处的海港出发,那里停着一艘船,即将出发往新人的蜜月岛。

他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

他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画面清晰到他能望见她头戴的橙花花环中央嫩黄的蕊,几缕绕在项链上的黑发,以及她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忽然海风狂至,天地间变成一片黑暗,瓢泼大雨倾倒而下,怀中人依旧一身纯白,但胸口处贯穿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刀,那艳红怎么都止不住,大朵大朵赤色的山茶绽开,她的生命如指间的一缕微风般流逝,怎么都留不住。

她颤抖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

“波鲁萨利诺,好好活下去。”

—2—

像是刚从水中被捞起一般,波鲁萨利诺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窥见从窗帘缝隙洒落一地的莹白月光。

但他什么也不想干,甚至连干得要冒烟的喉咙都无法让他起身去倒一杯水,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注视着满屋的银辉,怀念着心中的月亮。

在闹钟以正常的作息开始响时,他一如往常地起身洗漱,前往海军食堂用早餐,作为大将的他还算是有些优待,比如什么也不用说,就有一碗送到眼前的拉面,完全按照他的喜好烹煮的,他默不作声地吸溜着拉面,一边用见闻色听八卦。

作为一名快要光荣退休的孤家寡人,听八卦是波鲁萨利诺为数不多的乐趣了,严肃的海军总部大部分人都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至于抓海贼这件事,抓比他菜的没意思,比他强的又被元帅勒令不能轻易出手,上班生活真是无趣啊。

“我昨天见到鹤中将的孙女了,代号是孔雀,真漂亮啊。”

“最近总部多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呢,青雉大将的副官也很迷人呢。”

“赤犬大将又烧了一张桌子,”

听到这波鲁萨利诺觉得这只是家常便饭而已,有什么值得说的,直到接下来他听见:

“因为卡普中将无意间说漏了嘴,以前被鹤中将安排相亲的年轻小伙子里,赤犬大将是唯一一个没成的。”

波鲁萨利诺咂吧着嘴巴,心里暗想,待会得找个理由去萨卡斯基的办公室晃悠一圈,再去战国元帅那看看卡普中将在不在。

“话说青雉大将和他的副官,是不是有点猫腻?我那天看见两人在海上共骑一辆自行车。”

看来待会要凑的热闹又多了一个咯。

—3—

大海在看着,

这个世界的开始;

大海也知道,

这个世界的终点。

所以它邀请去向的,

是应该前进的道路;

所以它指引去向的,

是正确的世界。

万一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全知的大海也会指引着,

不会恐慌,因为有你依然伴我身侧,

不会害怕,因为同伴们在前路等待,

勇往向前,那蔚蓝的远方。

又参加完一场葬礼,那首送别英魂的歌曲他又唱了一次,萨卡斯基不喜欢这首歌,每听见这首歌,认识的人就少了一个,他也不喜欢这样阴沉潮湿的天气,白花黑伞,沉默的人群,家属的啜泣,灰白色调的世界让他心里充斥着说不上来的滋味。

在回程的路上,他的老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侧,用那种他听了就想打人的慢调子说:

“萨卡斯基~又一个我们认识的人不在了~我们都不是英年早逝的年纪了耶~”

萨卡斯基不可置否,毕竟二人都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了,他也不为对方漫不经心的语调而生气,因为波鲁萨利诺吃了闪闪果实后,要把语速控制在常人能听懂的范围内是很困难的。

他继续往前走,却因为对方的下一句话停顿了脚步:

“要是我先一步了~我这个孤家寡人就拜托你把我和她埋在一起了耶~”

“你预见了什么吗?波鲁萨利诺。”

“我见闻色还没那么强耶~只是按照历史来说~做到我们这个位置的人大多数都不得善终~也许善恶有报完全是假的耶~或者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并非是个好人耶~”

萨卡斯基皱起眉,他感受到在老同学意味不明的话语下藏着一些东西,一些危险的,蠢蠢欲动的念头。

香波地群岛上有人不知死活地触了天龙人的霉头,需要一位大将立即出发解决这件事情,波鲁萨利诺看了一眼手表:

悬崖上几株洁白的野百合被大风吹得似乎要折断了,天上的落下的雨滴逐渐大了起来,萨卡斯基站在军舰甲板上,望着海面上那能将整艘船吞没的黑色巨浪,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同样天气的一天,也是有人得罪了天龙人。

—4—

打伤天龙人的海贼挟持十几个平民作为人质,而被劫持的平民其中一个男人的妻子和一对夫妻的女儿被带上了项圈,成为匍匐在天龙人脚边的奴隶,这个贫穷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亲戚的小村子里,刚秋收过好不容易赚到的一点贝利却被这伙海贼搜刮走了。

等海军们到了现场,才意识到现场情况超出控制范围了,三方对立的局面下,该如何在保证群众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又做到让世界贵族满意呢?

年轻的少将自告奋勇,以身入局换取人质,但狡猾的海贼要求她带上无法挣脱的海楼石手铐,在人质即将被释放的时候,天龙人失去了耐心,用手枪射杀了两名人质和一个海贼。

现场瞬间混乱起来,女海军艰难地护住哭泣的小女孩,又忙着阻挡趁机想要解开项圈的平民,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会导致爆炸,背后是偷袭的海贼,被她一脚撂倒在地上。

倒下的房屋即将压倒一位行动不便的盲女,另一名海军打碎了往下坠的土墙,她用还被镣铐锁着的手尽力搀扶着对方,想要把对方带到安全的地方,看看对方颤抖的嘴唇,她安慰道:

“别害怕,我们是海军。已经有大将过来了,我先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过不了多久事情就能解决。”

“我妹妹……你能救救我妹妹吗?她被天龙人抓走了。”

女海军不知该如何作答,两人在沉默中往前走,直到盲女被路上一块石头绊到,女海军做出搀扶的动作,却没料到,尖锐的刀准确无误地穿过肋骨中的间隙,喷溅出的液体将背后雪白披风上的正义染成红色。

“走狗!谁要你救啊?去死吧!你们这群人不过假仁假义罢了,实际上和那群海贼有什么区别?”

那首哀悼的歌在海面上响起,以前唱过,以后也还会唱,为了不寒这些海上英雄的心,这些愿意在这混乱的时代,牺牲自己维护大部分人幸福生活的英雄,还是让往事埋入地下吧。

—5—

自从吃下闪闪果实后,波鲁萨利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慢得可怕,像是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时钟的秒针要过许久才能移动一下,飞在空中的子弹如同静止悬浮,人们说得话被扭曲成一种滑稽可笑的缓慢。

其实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无所事事,因为他明白,只要展示出他能够更快,就会被当牛马使用,做更多的工作,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但他觉得清闲一点蛮好的,况且除了闪闪果实的食用者之外,没人知道他到底能有多快,而上一任闪闪果实的主人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一点了,他的摸鱼生活简直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看见了一家排着很长队的拉面店,波鲁萨利诺决定待会下班就去那里解决晚餐,望见珠宝店里正在选婚戒的小情侣,他在心中暗叹一句年轻真好,花店又新到了一批弗洛伊德玫瑰,待会顺带买一束回家吧,上周那束向日葵已经快要枯萎了,她的花瓶空着不好看。

食材市场里人们挑挑拣拣,讨价还价,他目光扫过去一排蔬菜,胡萝卜她不爱吃,茄子她喜欢吃,苦瓜她不爱吃,蘑菇她爱吃……倏忽,他想起了她做菜的模样,平时两人喜欢到食堂解决,但她偶尔心血来潮,两个人就一起在厨房胡闹。

想要黄白分明的煎蛋却成了糊黑的鸡蛋碎,还有零星鸡蛋壳在里面,两个职位不低的海军被青菜里的虫子吓得乱吼乱叫,最后还是请来隔壁的鹤中将解决的,但擅长用刀的她刀工极好,切出来的土豆丝都是匀称漂亮的。

波鲁萨利诺毫不犹豫地踢飞一名海贼,对方还悬在半空中,他闲庭信步地在这片区域逛了逛,等了很久,才听见预期之内对方撞到建筑上发出的巨响,眼镜下的目光淡淡地环视了一圈,接下来轮到谁了呢?

对于有人将他称为天龙人走狗这件事情,他心里没多大波澜,善与恶的界限是如此模糊,被她所救的,来到她坟前哀悼的小女孩是平民,无法保护自己亲人,将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发泄在她身上的盲女也是平民,以前他视自己的职责为保护弱小,匡扶正道,后来他发现弱小也并非正义。

那就随他去吧,这个混乱的世界,哥尔.D.罗杰行刑掀起的海贼狂热,屹立世间八百年的贵族,以及世世代代亘古不变的人心中的阴暗与野望,他竟然妄想螳臂当车地去改变,于是波鲁萨利诺秉持着不看,不听,不说的座右铭,觉得到点打卡下班的日子也不错,不看世间疾苦,不听觉醒呐喊,不说肺腑之言。

看着脚下的海贼,他想了想,好像他们一路上,都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甚至还打倒了篡国的王下七武海,某种意义上比他这个海军做得还要称职。冥王雷利赶到,旧友熊也做出出乎他意料的举动,他不理解,但这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他也不会多问,大不了待会多抓几个低等海贼带回去交差一下好了。

又是打工人无聊的一天呢~

—6—

没控制好速度,波鲁萨利诺抓了抓后脑勺,也不知道自己下意识走到了什么地方,他站在巷子里的阴影中有些为难,下一秒一个年轻海军从围墙内翻出来,向着不远处的建筑奔去,波鲁萨利诺斟酌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站在极有年代感的建筑楼顶往下俯视,见到那个毛头小子在另一堵围墙外来回踌躇,过了一会,三楼一扇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长发姑娘灵巧地顺着水管下到了一楼,又轻轻一跃上了墙头又跃下,两人欣喜地拥抱在一起。

波鲁萨利诺摇摇头轻笑着离开了此地,看来这么多年,海军宿舍宵禁的传统还是一点没变啊,当年他也住过海军宿舍,这是专门供给年轻未成家的海军的住所,男女分开,为了便于统一管理就设置了宵禁。

他记得当时他们还在恋爱,她因为海军总部离家远,也申请住进了宿舍,有天晚上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两个人决定翻墙,去逛岛南面居民区的夜市,那里有很多通宵的小吃摊位。

半小时之后,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吃得欢腾,豆面汤圆,菠萝饭,银耳炖雪梨,红豆饼,烤肉,椰子汁……她什么都想尝一下,又什么都吃不完,最终大部分都进了他肚子里。

小摊子上用于照亮食物的暖色灯光也影影绰绰地打在她身上,背景是混杂又熙熙攘攘的人群,波鲁萨利诺印象最深的是她颊边生着两个酒窝,和摊子的主人一边交谈,她一边开心地笑。

波鲁萨利诺和她讲他幼年为了省出读书的灯油钱连帽子都是破的,但他只要一打开书本就完全沉浸在其中了,仿佛完全脱离了原本的世界,波粒二象性,伯努利原理……他原本立志想成为海军科学部的研究员,最后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战斗员。

等天边开始有了一丝白色,两个人找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并肩坐在一起,眺望着日出的方向,他试探地将手靠近她不经意放在身侧的手掌,第一次牵手的双方都有些不知所措,为了转移这份害羞,两人开始聊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只是朝阳红光染红年轻人的面颊,出卖了这份夏日心动。

记忆变成碎片,波鲁萨利诺有些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熬夜的两个人第二天是否接着去上班了,也不记得后续是怎样发展的,最终的结局是婚礼于盛夏在南海她的故乡举行,当时蕉叶如扇,扶桑若焰。

看着这么多年后如同他们一样翻墙相会的小年轻,波鲁萨利诺嘴边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抹笑容,希望他们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吧,他调转脚步朝着住所的方向走去。

—7—

刚下了食堂的三道石阶,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的晴空下不远处的海边鸥鸟成群,阳光明朗但不刺眼,周围是杂乱的,身着海鸥制服的年轻海军,他百无聊赖地想要回到办公室,一个身配长刀的女海军从他身边跑过,匆匆敬了一礼。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站立不稳,心脏泛起奇异的酸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茶色眼镜后一滴泪水顺着脸颊坠落而下,打湿了黄色条纹西装,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自以为的记忆模糊,其实只是假象,只要再次见到那张脸,对于她的感情就又一次席卷而来,势不可挡。

但波鲁萨利诺没有回头,只是朝着原本的方向继续前进,再怎么像她的人也不是她,要是她还在的话,不可能是那副青涩的模样,不是她的话,即使一模一样也毫无意义。

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热茶,波鲁萨利诺又笑眯眯地恢复了以往那副从容的姿态,他的学弟正戴着一副眼罩睡得正香,完全不理会桌子上堆积成山的文书,比起办公,波鲁萨利诺明显对海军上将与其副官之间的桃色秘闻更感兴趣,但他来这坐半天了,只听见呼噜声,连副官小姐的人影都没见到。

直到他在走廊上看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她写字和接过东西的姿势,听别人讲话时下意识的小动作……即使脸上的五官完全没有一丝相似之处,那种似曾相识感却挥之不去。

他警惕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接连出现了两个和她如此相似的人,一个外貌像,一个行为像,如同一张未知的大网已经在暗处布置好,正在等待他一头扑上去。

等波鲁萨利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新调任到他手下的二十个新兵整整齐齐地排作四列等待着他,那个有着她面容的女海军也在其中,对方神色平静,他也和平时表现得没什么两样,今早那种情绪失控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了,而他也知道了走廊上那个人的身份,原来是最近八卦中心的女主角,青雉的副官小姐。

波鲁萨利诺看了一眼窗外,脸上又扬起了以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看来平静的海面下藏着不少值得深究的东西啊。

—8—

见闻色的用处再一次发挥,波鲁萨利诺知道此刻的学弟是在装睡的,并且学弟的嘴角较刚才轻微上扬,他想自己该离开了,直到他听见那个奇怪的机械音:

“达成任务:表现忠心。目标攻略人物库赞好感加7。”

在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前一秒,波鲁萨利诺迅速地把杯子捞回摆放在了桌子上,而房间对面的库赞似乎对这道声音无知无觉一般。

当时他只顾着怀中奄奄一息的爱人,根本顾不上其他,直到后来想调查时却连蛛丝马迹的线索都没有找到,也许是幻听也说不定,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门口来人,说有要事禀告黄猿大将,随即波鲁萨利诺手上多了厚厚一沓资料,第一页附着两张女人的照片,他慢条斯理地读完了这份文件,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耶~真可怕呢~”

“啊啦啦~什么事情这么可怕?”

波鲁萨利诺把文件递给了停止装睡的库赞,副官小姐将客人面前的杯子满上热茶,又摆放了仙贝等小零食,她似乎很好奇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

“副官小姐,有人想要把海军大将当作傻瓜耍耶~你说该怎么处置这么可怕的人呢?”

副官小姐似乎被这个突兀的问题噎住了,许久没有回答,波鲁萨利诺又自顾自地说道:

“真是太恐怖了耶~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怕死呢~”

下一秒炫目的光芒充斥着整个办公室,让人睁不开眼睛,等光芒消失时,身穿黄色条纹西装的高大男人已经消失在这个房间里了。

库赞又打了个哈欠,作势就要睡过去,但在那之前,他特意嘱咐道:

“啊啦啦~莉莉丝,今天的事情你记得不要往外说。”

名叫莉莉丝的副官依然很好奇:

“库赞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用恶魔果实能力变成波鲁萨利诺的亡妻模样,大概是间谍吧,嘛,这算是碰到他的逆鳞了……”

下一秒男人彻底睡着了。

—9—

他的逆鳞吗?听见这个词,莉莉丝的心尖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在心中否认了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波鲁萨利诺是一个失败的任务,他从来没有彻底地爱上她,即使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秒,他依然对她有所保留。

更何况,他现在事业有成,人生圆满,早已经成为海军大将,她作为莉莉丝每次见到他时,他都是笑眯眯的,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烦恼的样子。

其实她以莉莉丝的身份再次来到游戏中的时候,即使在这一轮攻略对象是青雉的情况下,她最先了解的就是波鲁萨利诺的近况,因为系统告诉她攻略世界不是平行的,所以在这个世界中,艾格尼丝和波鲁萨利诺的故事是存在的,艾格尼丝的坟墓就在海军陵园之中。

在了解到他的近况一切都好之后,她也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过他一眼,波鲁萨利诺仍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这也印证了她心中对于感情的看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了。

她心中泛起一阵乏味的感觉,是对于这个火爆的全息游戏,也是对于这个世间的感情,就连在游戏中,自己也要做出讨他们喜欢的行为动作才能涨好感,选错就BE,一切他们给予自己的爱都是有条件的。

莉莉丝面对着眼前的一堆文书,火上心头,把手中的笔从窗子飞了出去,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办公室,为什么在游戏里自己还要当苦力,这个海军谁爱当谁当。正在睡觉的男人似有所察地抬起头,环顾了办公室一圈没发现自己副官的影子:

“啊啦啦,她终于明白,这些文书不处理,红土大陆也不会就此崩塌。”

莉莉丝的意念操纵着眼前旁人看不见的屏幕,这个游戏除了攻略人物之外,自由度很高,可以解锁多个职业成就,比如锻刀师,汤屋老板娘,海上列车驾驶员……

她最终选中了绝世神偷,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是,潜入海军上将黄猿的别墅,偷走他床头柜中间那个抽屉里的一个怀表。这什么鬼任务?虽然莉莉丝在心里吐槽,但这总比攻略男人有趣多了。

莉莉丝轻车熟路地来到她和波鲁萨利诺曾经的家面前,她试探地移开了门边小多肉的花盆,一枚银色的钥匙映入眼帘,她很想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会忘记带钥匙?

打开门之后,莉莉丝四处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就像连时光都停止流淌了一样,什么都没变过,就像两人出任务那天清早离开家时一样,除了玄关处花瓶中每周一换的鲜花是变过的,这周是一束明黄色洋水仙。

莉莉丝拉开抽屉时,那枚怀表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除了一块手帕包裹着它之外,什么也没有,系统指示她打开怀表,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片映入眼帘,那是两个人第一次约会时在餐厅旁的码头上拍的合照,她捧着冰淇淋,波鲁萨利诺配合地比剪刀手,背景是夕阳,船的桅杆,以及数不清的海鸥。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躲进了衣柜中,如她所料,这一半依然装满了她的衣服,不出意外的话他不会用到这部分衣柜,而她能躲在这里等到明天他上班再离开。黑暗的密闭空间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这是两人喜欢用的洗衣液的味道,他径直上楼走向卧室,那一道道上楼梯的脚步声和莉莉丝的心脏同频,他打开了另一半衣柜,翻找着衣物,她觉得她的心脏要从她胸腔里蹦出来了,她无法想象他发现自己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即使现在她也是海军,她也失去了任何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到这里的理由。

布料摩擦的声音停止了,通过脚步声的动向,莉莉丝知道,他隔着柜门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么冰冷的声音说话:

“藏在衣柜里的老鼠,自己滚出来。别碰到你不该碰的东西,不然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连那些滑稽的语气词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知道他说的话此刻不带一丝玩笑,莉莉丝推开衣柜,由于蜷缩在衣柜中的姿势,她只能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让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对于他来说碾死莉莉丝和剪手指甲的难度差不多。

莉莉丝注意到他的黄色条纹西装上沾染着点点血迹,而发现衣柜中藏的人是莉莉丝的他嘴边又扯处了一抹笑容,眼神却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副官小姐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这件事会很难收场的耶~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口袋里的东西交还给我呢~你要是继续拿着它,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耶~”

除了配合他之外,莉莉丝想不到其他解决办法。看着波鲁萨利诺如同重获至宝般的摩挲着那块旧怀表,她心中泛起一阵酸涩,问道:

“你很爱她吗?”

“当然。”

莉莉丝感受到了他的声音哽咽了一瞬间,又瞬间转变到那慢吞吞的状态: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哦~现在轮到我问你了耶~你最好给我让我满意的回答,不然你死在这里我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呢~你出现在海军大将的私人住宅,我只是对刺客出手没有掌握好分寸而已呢~”

“好,你问。”

“你认识艾格尼丝吗?”

“不仅是认识,我……”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禁止对人物透露出系统的存在及宿主与其他身份的关联】

难道莉莉丝对波鲁萨利诺没感情吗?在作为艾格尼丝和他相爱的十多年来,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有投入真情实感的,和他吵架的时候她真被气哭,他来哄她她就又哭又笑,她的每一次怦然心动是真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在作为艾格尼丝死亡的时候,她有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面临与他分离的巨大悲怆,她拼劲全力只想握住他的手,即使她当时已经过于沉浸,忘记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死亡的事实。

波鲁萨利诺再次听到那熟悉的警报声,在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带走他爱人的场景似乎又要再次重演,他读懂了机械音背后隐藏的信息,此刻他面前的人就是他这些年来日思夜想的人,是啊,明明那些小习惯全都一模一样,仙贝要放在小碟子里整齐平行排列,倒热茶时永远在杯子四分之三的高度处停止,开始写字前第一件事是检查钢笔的墨囊是否还有墨水……他不能承受她再次离开,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下一秒,她被拥入熟悉的怀抱中,两人如同缺失已久的拼图一样找回了另一半,如此恰到好处,如此自然而然,莉莉丝察觉到自己颈窝处被温热的感觉浸湿,可她也同样在哭,他说:

“你什么都不用讲,我知道是你就够了。”

【请宿主选择是否更改攻略对象为海军大将黄猿/波鲁萨利诺】

在莉莉丝毫不犹豫地选择是之后,系统提示:

【恭喜宿主攻略进度达到100%】

“终于抓到了,对方以为我们只是一个连蒸汽船都还没有用上,只能靠风力的原始维度,所以放松了警惕。这样也能解释得清了,一开始你的果实只能当照明设备用,但你果实觉醒之后就可以光速移动,也能够控制波长,使用杀伤力强大的射线,那个系统说到底也只是一段波而已,这就是除了你之外的人都无法听见系统声音的原因。”

“真是掉以轻心耶~看来我管的海军科学部在这个系统眼睛里只是形同虚设耶~她再次脱离这个身体,执行下一个任务的可能性有多大?”

“虽然你的攻略进度达到了100%,但她世界线的探索才到达了1%,其他攻略对象的进度都是0%,很明显她还会继续,但她会留在此地与你共度一生再离开。这个系统背后藏着很多秘密,似乎穿越时空等事情都是轻而易举的。”

“波鲁萨利诺,这个系统发送信息了给我,要求谈判。”

“要求谈判耶~那我们就来好好谈一谈~”

—10—

恭喜宿主达成稀有结局【He.再来一次还是爱你】,获得纪念品【海港怀表】。

作用:不论立场,波鲁萨利诺总会偏向你。若宿主为海军将获得波鲁萨利诺的赏识,若宿主为敌对势力将会获得波鲁萨利诺的网开一面,若宿主为平民将会获得波鲁萨利诺在危机中的优先营救。

弊端:波鲁萨利诺能听见系统的声音,请谨慎在波鲁萨利诺面前提升除他之外的攻略对象好感,否则攻略对象容易被他仇视,若攻略对象为海贼有概率触发攻略对象被他扭送至因佩尔监狱的剧情。

和波鲁萨利诺圆满携手走完一生的女孩此刻回到了结算画面,她向系统提问到:

“这是稀有结局,那普通结局有些什么?”

“所以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摧毁了他的一部分。”

“他心甘情愿的,系统曾经假借入梦,问攻略对象,如果要放弃他坚持了一辈子的正义才能换取你回来,他愿不愿意,他的回答是愿意。这也算是这个攻略对象独有的彩蛋,此游戏的其他攻略对象都有着他们无法放弃的东西,比如蒙奇.D.路飞成为海贼王的梦想,夏洛特.卡塔库栗对于家人的在乎,萨卡斯基对于清扫海贼的执念等等,只有波鲁萨利诺会舍弃一切来爱你。”

“我是否能重复攻略同一个对象?”

“当然可以,但除了可以收录新结局和纪念品外不会有其他奖励哦。在开启新一轮攻略之前,请查收此轮攻略的其他纪念品。”

【绝世神偷支线.偷心盗贼】达成,作用:增加发现代表攻略对象感情的物品的概率。曾有玩家凭借此功能发现了攻略对象精心藏好的求婚戒指,破坏了一份惊喜,请谨慎使用哦。

【飞出窗外的钢笔】收录,作用:对喜爱摸鱼的社畜具有天然亲和力,但会招至严肃认真的上司的厌恶。

—12—

七岁的波鲁萨利诺听见班上的同学吵吵嚷嚷的,本来应该在教室上课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也不见人影,他手杵着脸继续想着水杯问题,三个杯子,容量分别是10L,7L,3L,一共有10L水,该如何得到两杯5L的水。

过了几分钟,老师带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进了教室,她小声地做完了自我介绍后,老师安排她坐到了波鲁萨利诺身旁的空位上,这是两人这一轮攻略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两人渐渐熟稔起来,她说他长得很可爱,头上戴的黄色的帽子也超级配他,因为她父母是经常往返于南北两海的商人,她偶尔会带一些南海特产给他,比如他最喜欢的香蕉。

作为报酬,老师每天布置在黑板上的十道数学运算题她都是抄的他的答案,不然错一道被打一次手心的她哭得实在惨烈,像一只被撒上盐要融化成水的蜗牛。

她会在冬天见到天上飘落的雪花而兴奋不已,兴冲冲地拉着他去堆雪人,然后脸和手被冻得通红,也会邀请他到她家玩,对父母说是辅导作业,实际上她在读她喜欢的小说,他也可以借着灯光看他喜欢的物理书,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但无声的陪伴也可以让人不再孤单。

这次波鲁萨利诺真的成了研究员,不过是革命军阵营的人,世界政府在研发新型武器,革命军也同样需要高端人才。

她神神秘密地说:“波鲁萨利诺,你会在革命军遇见一个你很喜欢的朋友哦。”

而他点点头,但笑不语,她不是唯一一个再次重来的人。

大概恶魔果实会自己选择主人的传说是真实的吧,波鲁萨利诺再一次吃下了闪闪果实,这一次金妮的部队被歼灭之前就得到了救援,她和波鲁萨利诺参加了熊和金妮的婚礼,见证了波妮的诞生,同年二人也结成连理。

两人在海风吹动摇曳的微弱烛光中起舞时,她就靠在他的胸膛面前,聆听着心跳如擂鼓,被海军追捕时,他就抱着她站在以军舰发射的炮弹上飞向远方,仍旧是一对不擅长做饭的夫妻,但又嘴馋,不知道多少次因为去餐厅吃饭而被CP瞄上,偶有逃亡的日子,树上的野果,山间的溪流,加上波鲁萨利诺捕捉的猎物也已经足够饱腹。

后来无论这个世界如何波澜壮阔,两人都携手共进,如同童年时夜晚那样,对方的存在不用言语,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在一个落叶萧萧的金秋,公园长椅上白发苍苍的她依靠着他的肩膀说:

“波鲁萨利诺,我很幸福。”

“要是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我吗?”

“当然,一千次一万次,”她紧紧握住了波鲁萨利诺的手:“我突然很害怕,我不想离开你。”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的眼睛闭上了,呼吸声逐渐微弱,直至消失,原本紧紧握住的手也松开了,无数叶片被风拂落,徒留长椅上的男人怀抱自己的爱人,几秒后,女人的身体凭空消失,他只抓住了满怀萧瑟秋风。机械音再次响起:

“你还要继续下去吗?波鲁萨利诺,对于她而言,你只是游戏中的一个虚拟角色而已。”

“我答应了她,会和她会再见面的。”

“恭喜,她在下一轮攻略中,再一次选择了你。”

不好好穿衣服小孩x2

阿拉斯托乙女向春节24H(第二十二棒21:00)

ooc预警!ooc预警!ooc预警!

我感觉小鹿实在是难写,但愿你们看的开心。

你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就是,答应那个垃圾的求婚,在结婚前,他至少装的还是个人样,但是结婚后,一切就都变了。

今天你没有答应他醉醺醺地求欢,但换来的不是一个冰冷的背影,而是一拳重击,眼眶不停地泛酸,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你的力气比不过他,被打了一下之后更是无力反抗,一下,又一下,你从未感觉到如此绝望,除了右眼睁不开外,左腿也嘎吱作响,肌肉好...

今天你没有答应他醉醺醺地求欢,但换来的不是一个冰冷的背影,而是一拳重击,眼眶不停地泛酸,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你的力气比不过他,被打了一下之后更是无力反抗,一下,又一下,你从未感觉到如此绝望,除了右眼睁不开外,左腿也嘎吱作响,肌肉好像被撕裂一般地疼。

你开始任由对方的动作,最多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手臂,喉咙深处发出凄惨呜咽,除了这些,你做不了其他的什么事情,你根本不敢反抗,你也不知道怎么反抗,当你的裙子即将被拽下来的时候,对方却停止了残暴的行动。

那是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你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你家里的,也许是尾随你那喝得七荤八素的丈夫跟进来的,他好像发觉你看了过来,脸上浮现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却并没有看向你,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在做什么呢?你的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无法给眼前的画面进行描述,他在用刀切着什么?肉?什么肉?哦,是你那惹人厌的丈夫啊。

年轻人的脸上溅上了不少鲜血,但他毫不在意,仍旧分割着那令人生厌的尸体。

是的,你不喜欢你的丈夫,和他结婚也只是因为年纪到了,要找一个人结婚罢了,不然邻居就可能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他是一个酒鬼,还总乱花钱,尤其是你挣来的钱,你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这样无聊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年了,直到今天,你的丈夫死了。

但他死得很好!谁让他强迫你了?其实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只不过他不曾打过你,大概是兜里还有点钱,他还可以出去找别的女人,但现在这个年月,谁都穷,于是他终于打了你,毫不留情地,仿佛你是什么罪人一般,只是因为没有屈从于他。

“你是谁?”又过了半响,你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转动,你看向那个年轻人,他身上穿着很整齐的西装内衬,浅灰色的条纹马甲此时已经被血液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色。

“这个时候不应该尖叫吗?女士。”年轻人终于舍得抬头,“我叫阿拉斯托,很荣幸认识你。”

“不,我要是真的尖叫的话,邻居马上就会发现你的,到时候你就跑不了了。”你当然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疯狂,但是他救了你,至少,也不能让救命恩人因为自己而被警察抓走。

“那还真是感谢。”阿拉斯托有着浅棕色的短发,虽然也被血液染红,“我只是出于个人爱好才分解了这个玩意儿,要是顺便帮到了你,我也很高兴。”

你被殴打过的部位仍旧生疼,左腿的某些皮肉迅速发紫形成了肿胀,你甚至都无法好好站起来,刚买了没几天的碎花长裙也被撕破,右眼也因为红肿而无法睁开,但看到眼前场景,你却不觉得害怕,就算阿拉斯托会杀了你,好像也无所谓了。

“你快走吧……我会认下全部罪名的……”你的声音很虚弱,你看着阿拉斯托,虽然他好像就是最近警方在紧急通缉的连环杀人犯,但……那又如何?

“哈哈!你不用担心我!女士!要不要来吃点东西?你看起来有些……饥饿?”阿拉斯托丢下手里的刀,走到你的面前,一把抱起你,大步走向餐桌,把你放到了椅子上,“嗯……今天的主食只有人肉,而你的家里貌似连白面包都没有了,不过好在我带来了红酒!”

这是一场及其诡异的晚餐,餐桌下正是不久前还想侵犯你的丈夫,他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致命伤是捅进心脏的手术刀,餐桌上是你和杀死他的连环杀手,食物是你丈夫的肉,酒水是杀手带来的葡萄酒。

人肉的血腥气息在不断地袭扰你的味蕾,其实你真的很饿,自从股市暴跌后,你一天几乎只能吃上一顿饭,今天因为身体不舒服,你甚至一顿饭、一口水都没喝上,你……你只拿起了刀,用手捏着一块肉切了下来,随后就放进了嘴里,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部位,也不想知道,但此刻你已经抛弃了人性,反正,你也不打算活过今晚了。

“爱丽丝·图尔迪,叫我爱尔吧。”一口血肉下肚,你回答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虽然真的很饿,但血肉的气息仍旧让你觉得反胃,不过你强忍着没有呕吐出来,因为那样就太失礼了。

“哦——爱尔,好的。”阿拉斯托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着继续他的进餐,很快,他就吃的心满意足,大概因为他也不是第一次吃人肉,所以显得轻车熟路,“我帮你把这堆玩意儿处理掉,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如何,不然伤口可是会好得很慢的。”

你点点头,用脚趾默默地藏起掉在地上的手术刀,你现在有个很疯狂的想法,当阿拉斯托擦干净地板上的血迹,把“那堆玩意儿”塞进他带来的公文箱时,你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请记住我,阿拉斯托先生。”

他面露疑惑地看向你,有些迷茫的眼神在此刻显得有点可爱,你扬起嘴角,“RememberMe,Please.”

他点点头,随后拎着公文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他清理得并不干净,但这些工作实际上就是交给你了,能够被作为证据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拿走,剩下的也只有一点点已经变成深黑色的血迹而已。

你拿出那把藏起来的手术刀,一边用刀刃划开那些还算完好的皮肤,一边在嘴里默念某个名字,某个刚刚离开这个房子的人的名字,警察迟早会查到你那失踪的丈夫,进而查到你身上,而家里的钱早就见底了,是继续看不见头的贫穷生活,还是结束无聊的一生,你选择了后者。

你不知道你往自己的身上划了多少刀,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阿拉斯托的名字,你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麻木早就取代了疼痛,但你的大脑里此时沸腾的,却是对那个年轻身影止不住爱意,你想永远缠着他,永远——

你死了,死于失血性休克。警方还在地面上发现了不属于你的血迹和第三方的脚印,但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

但是上天还是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虽然无法理解这个事情,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情——你下地狱了!这是听其他人说的,这里正是名为“地狱”的世界,不过作为罪人的你,只能在第一层活动,据说在更深处的地方,还有许多恶魔,不过那就不是“你们”能去的地方了。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你不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能自由地操纵那些从你的身体里流淌出的血液,用它们来阻止每一个想要干掉你的人。

除了,杀戮天使。

在你来到地狱后的第五十天,一年一次的大清洗让你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不止有地狱,还有天堂,而天堂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毁灭地狱,你的血液武器根本无法伤及那些左冲右突的杀戮天使,要不是拿其他罪人挡刀,恐怕你早就死在了天使之刃下。

看来以后的大清洗要找个地方躲着了,你这样想到。

一年又一年,差不多在第五次大清洗过后,你经常收听的广播电台响起了某个听着很耳熟的声音,他终于来了,自从下地狱以后,你就从未停止对他也来到这地狱的期盼,现在,他终于来了。

爱丽丝·图尔迪,刚下地狱没多久就用自己操纵血液的能力为自己杀出了一片领地,罪人们都称她为“血腥爱丽丝”,就像血腥玛丽那样,恐怖,但又带着一丝瑰丽。

今天也是爱丽丝在地狱里快乐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样,在小巧的领地范围内巡视一圈后,就打开收音机开始收听广播,一边听广播一边收拾房间里的卫生,其实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领地争夺战之类的新闻,或者是——厨艺节目之类的,还有罪人在介绍全新科技什么的,她都不太关心,听腻了就换一个听,直到一个新的电台节目被收听到。

“日安,我的听众们,我是你们的新朋友阿拉斯托,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全新的午夜嚎叫节目,位于五芒星城东北方向的卡伦斯先生今天会为我们带来有着美国南部风格粗狂气息的尖叫声,请收听——”

爱丽丝不关心卡伦斯是谁,她只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内容,阿拉斯托?阿拉斯托?他下地狱了?是这几天的事情吗?他在哪里?不会是同名吧?

可是,叫阿拉斯托的人也许还有,干着广播员工作的人当然也不少,但是叫阿拉斯托的广播员可就那么一个,爱丽丝摔下手里的东西,急忙出门寻找那个电台,她现在就要见到这个家伙——她要——

向他告白!!!

是的,下地狱的五年里,爱丽丝总是在想着那个救了她一命但又和她共同吃下人类血肉的年轻广播员,就连深夜里最寂寞的时刻,她也不会踏入什么酒吧或者夜总会,而是默念着阿拉斯托的名字,然后用刀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爱丽丝的心结,她近乎疯狂地想念着这个人,即便他们才认识一天,不过那也没有关系,或者说,那有什么关系?他们都下地狱了诶!还不能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吗?

爱丽丝从外表上看去,是一望而知的食人族罪人,全部是黑色的瞳孔,洁白的尖牙,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以及一头深褐色的卷发,但她并没有加入食人小镇,她只是刚好吃了人肉,所以吃人肉并不是她的乐趣,她最大的爱好是听广播,还有打扫卫生,以及,用血液撕裂一个又一个不怀好意靠近她的男性恶魔。

“OH——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阿拉斯托的电台并不难找,他最近正在大张旗鼓地收割领主们的性命,所以他很嚣张地把自己的电台建造在了五芒星城里非常显眼的位置,不过,当他看到爱丽丝的脸时,反而愣住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真的吗?你真的在找我?”爱丽丝更加兴奋了,她身上的许多伤口都开始崩裂,流出大量的血液,那些血液受到她意识的影响,开始向着阿拉斯托靠近,“你,真的没有忘记我。”

爱丽丝的左眼眶也开始不停地溢出鲜血,她的嘴角也开始出现红色的诡异痕迹,阿拉斯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爱尔?我还以为你活着……你应该还活着才对。”

“我真的很高兴,阿拉斯托,你还记得我,当天晚上我就死掉了,默念着你的名字,鲜血流尽而死的~”爱丽丝兴奋得尾音上扬,“我猜猜,你之后连夜离开了纽约吗?所以你不知道我死了,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你来到地狱?”

爱丽丝越靠越近,她恨不得贴在阿拉斯托的胸膛上,那些血液也悄悄地缠上了阿拉斯托,不过后面就是广播电台,已经没有空间给阿拉斯托后退了,他的左手凭空出现一根手杖,敲击地面,从地下伸出的影子触手弹开了那些血液,反而控制住了爱丽丝,她被影子触手举到半空中,“哦——阿拉斯托——这是你的能力吗?”

“你不怕——我杀了你?”和活着的时候不同,现在阿拉斯托的声音里总是夹杂着广播时会有的电流声,“我最近,可一直在找各地领主的麻烦啊。”

“哈哈哈哈!那你就快杀了我!撕碎我的灵魂!!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爱丽丝猛然提高自己的音量,冲着日思夜想的人大喊着,她的血泪和伤口里的血流个不停,越来越多的鲜血就像海浪一样包围住了阿拉斯托,“和我在一起吧,这样我就不用承受思念你所带来的折磨了!!”

大概阿拉斯托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皱着眉毛,表情有些难以解读,他还是头一次被人用如此方式告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看着身边越聚越多的鲜血海浪,阿拉斯托只好让影子触手把自己包裹起来,爱丽丝见状不对,马上用更多鲜血覆盖了上去,“不准逃!!”

“娱乐?好呀,那你和我签订契约怎么样?”爱丽丝的指缝里也开始不停地渗出鲜血,她把手掌伸到阿拉斯托面前,“答应我,你会为我提供庇护,相对的,我不会再死缠着你。”

“这貌似和你一开始的目的不同啊?嗯?我不答应会怎么样?”阿拉斯托歪了歪脑袋,头顶上的两个鹿耳朵也随之歪倒在一边,他已经意识到了,爱尔不是想要他的命,她只是想跟在他身边而已,也许杀了她只会让她更得意,这样还不如让她活着。

“不怎么样,无非就是我继续缠着你而已,”爱丽丝伸手掐了掐阿拉斯托的脸庞,她发现他仍旧和几年前初见时一样瘦削,看来奇怪的饮食习惯并不能带来健康的身体,“签订契约后,至少我就不用对你‘死缠烂打’了,不是吗?小鹿脑袋?”

爱丽丝这时候才发现,虽然阿拉斯托也吃人肉,但他并没有成为食人族罪人,而是自成一派的风格,血红色的毛发,还有毛茸茸的耳朵以及——小巧可爱的鹿尾巴,哈!他怎么这么可爱!

“不‘死缠烂打’不代表你会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嗯……这样如何?你保证不打扰我的生活,如果你遇到危险了我就会庇护你?”阿拉斯托巧妙地躲开爱丽丝的魔爪,不让她去抓自己的尾巴,他重新伸出手掌,绿色的荧光开始闪烁,一些诡异的符号也开始浮现,“这样你满意吗?”

“DEAL!!”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在地狱里,效力最大的不是那些罪人的魔法,而且契约,没有人可以违背他们自己定下的契约,即便这是他们“自愿”定下的。

“OK——那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谈论一下合作的问题了,你想要领地吗?我的那些小地盘都可以给你的,你打算弄点什么?无线电?广播电台?”见契约成立,爱丽丝马上收起那些快要把整个广播室填满的血液,仿佛这里从未存在过那些恐怖的鲜红液体一样,她笑眯眯地靠近阿拉斯托,“我会协助你的——当然,在你同意的情况下。”

有那么一瞬间,阿拉斯托在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不过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至少用契约解决了一个最显眼的麻烦不是吗?接下来只要安抚好爱尔就好了,她……嗯……阿拉斯托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就来合作吧。”

这是爱丽丝下地狱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本来就对经营产业没有任何兴趣,这下有阿拉斯托接手,她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领主被阿拉斯托打败,他的实力也日渐强大了起来,直到——那个讨厌鬼的出现。

爱丽丝虽然总是跟在阿拉斯托身边,但她其实并不清楚阿拉斯托的人际关系,最多也只知道他和食人小镇的领主罗茜关系很好,因为自己其实也是食人族罪人的外表,爱丽丝曾经接到过罗茜的邀请,希望她加入食人小镇,但是爱丽丝拒绝了,吃人肉并不是她的爱好和生活必需品,她无法适应在食人小镇的生活的。

不过好在罗茜并不在意,爱丽丝松了一口气,比起吃人肉,她还是习惯普通一点的食物,比如白面包什么的。

但是,最近,阿拉斯托和一个罪人走的很近,这样爱丽丝感到很不爽,对方貌似也是一个领主,但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很讨厌这个家伙,是因为对方顶着个方形的脑袋吗?

“OH——你是说沃克斯吗?他好像很懂人间新出现的科技,所以一下地狱就开始到处宣传各种和新科技有关的内容,嗯——我倒是没有那么好奇,貌似就是一种不断出现图片的盒子,不,应该说我确实不太喜欢这个。”当爱丽丝问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阿拉斯托是这么回答的。

“那你还和他走那么近?为什么?”爱丽丝有些好奇,她用血液凝结成一把椅子和阿拉斯托并排坐,要不是觉得不太行,她都快坐到阿拉斯托身上了。

“打败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先了解他,嗯哼。”

之后爱丽丝便不太关心那个叫“沃克斯”的罪人了,随着下地狱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之前的罪人不断死去,时代一定会和以前不太一样,但那有什么关系呢,阿拉斯托还在身边呢。

但这次的大清洗和以往不太同,爱丽丝和阿拉斯托躲藏的地方暴露了,他们被杀戮天使发现并追杀,但是两条腿跑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用翅膀飞的,很快他们就被追上了,爱丽丝随手唤出大量的血液,至少——也得让阿拉斯托跑掉!!

罪人恶魔的血液再多也抵不过能摧毁他们的圣光,不过爱丽丝在倒下之前,她确实没有发现阿拉斯托,他是逃走了吗?爱丽丝只觉得左腿撕裂般剧痛,仿佛一瞬间回到几十年前,她尚在人世的最后一个夜晚,那是她第一次遇见阿拉斯托的夜晚。

还有右眼,天使好像挖出了她的右眼,但是看她倒下后就没有再补几刀,而是去追杀别的罪人了,爱丽丝无力地惨笑着,眼前的景色也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陷入黑暗。

但她并没有死掉,或者说,是她的能力救了她一命,当时被天使追赶并逃跑的时候,为了吸引天使的注意力,爱丽丝用血液分离出了两个血液分身,但这两个分身都引来了天使的攻击,一个被从后脑刺穿,毁掉了右眼,一个被割掉了左腿,但是爱丽丝的意识集中在被割掉左腿的分身上,所以当分身合并的时候,她并没有死掉,只是变成了残疾人。

这比死掉了还让人绝望,因为不仅如此,爱丽丝还发现,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阿拉斯托的踪迹了,明明他应该也是躲起来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拉斯托并没有在大清洗结束后来找她,虽然契约仍旧有效,但上面的灵魂感应却极其微弱,阿拉斯托,你在哪里?

无法双腿站立行走的爱丽丝只好接住拐杖一类的工具,她的血液凝聚力也大不如前,时不时还会产生凝血崩溃,整个人摊倒一片血腥中站不起身。

显然,这个看似行将崩溃的罪人吸引了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爱丽丝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走向了曾经拒绝过的食人小镇,但愿罗茜还愿意接纳她的加入。

“当然了亲爱的,你是阿拉斯托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罗茜刚说出这句话,爱丽丝便大哭起来,罗茜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吃不吃人肉也只是生活习惯而已,至少她也相信阿拉斯托会回来的,所以当然不能对他陷入惨境的朋友视而不见。

不过,领主的庇护当然也不是免费的,这一次,爱丽丝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和罗茜签订了契约,她要等到阿拉斯托回来,哪怕为此献出灵魂。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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