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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傅恒,什么罪过,什么私自出逃,他都可以暂时不再去想。

一:

一场折腾下来,已是黄昏夕照,外头的吵闹越发扰得皇帝无法心平气和。他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送信进来,刚想出去找李玉问情况,却见有一面生太监跟李玉耳语几句,心中有疑,便单刀直入:“找到她了?”

李玉面上沉了些,只拎着小心回话:“找着了,午门的侍卫在检查送出宫的水车时,发现了魏璎珞藏在最里面夹层!”

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即将出鞘,露出了刀尖:“现在她人呢?”

李玉从未见过皇帝用这副面孔对待后宫中人,心里一惊:“魏璎珞本是长春宫宫女,自然得先交给皇后娘娘发落。”

长春宫的厅房均别落有致,虽赶不...

长春宫的厅房均别落有致,虽赶不上养心殿金光灿灿,但总有一番文雅意趣。可皇帝如今根本无心欣赏富察皇后的审美,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违逆自己的奴才。

容音正坐中央,稳如泰山。她见了皇帝,悠悠施了一礼,温言道:“听说皇上本来在小憩,怎么急匆匆就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皇帝见容音似是有心为魏璎珞遮掩,只觉心里有一股气就要冲出,又生怕容音看出自己的无措,便只得忍下脾气,缓缓道:“魏璎珞触犯宫规,私自出逃,还敢用皇后做挡箭牌。若不惩处,宫中上下,必然乱了秩序,希望皇后,不要再包庇魏璎珞。”

“皇上真是疯魔了,”容音看他竭力忍着气急败坏的样子,一颗心已经被提到了半空中,但归根结底,若不是皇帝有意磋磨折辱,璎珞也不必有此下下之策。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自乱阵脚,于是冷静下来,“魏璎珞是有罪的奴才,臣妾这长春宫早已容不下她,臣妾何必冒险救回一个罪奴,对臣妾有什么好处?”

“皇后,你的心思,朕知道。”皇帝的眼神直直穿透了容音清澈明亮的双眼,仿佛看破了容音柔软的内心,“你一向喜爱魏璎珞,她不就是知道你纵着她,才敢如此放肆吗!”

“皇上言重了,臣妾统管六宫,一向按照大清祖制和后宫律例行事,从无什么大错,连太后也从未对臣妾过多苛责,包庇之罪,臣妾实不敢当。魏璎珞乃一届罪奴,她故意引雷对裕太妃私自行刑,对皇上大不敬,她也受到了惩罚,皇上又何须抓着她不放,是想问出什么别的来吗?”

容音理了理身上的天蓝色常服,一派沉静端庄之相,却句句都像利剑刺中皇帝。皇帝被容音一番妙语连珠堵了回去,头一次觉得有些不认识相伴多年的妻子了:“朕竟不知皇后如此能说会道,看来是朕从前看错了皇后!”

“请皇上谨记,魏璎珞是臣妾亲自贬去辛者库服役的,不是皇上,何况她是长春宫出去的奴才,要杀要罚,臣妾身为六宫之主,自然秉公处理。如果她真如皇上所言扰乱宫规,甚至犯上不敬,那皇上自可处罚魏璎珞,臣妾无半句辩驳,也不会搅扰皇上处理政务。”一语毕,容音向皇帝微一屈膝,肃容,缓缓说道,“皇上身系万民,不必为小事担忧,臣妾统管六宫,有责任问个水落石出,皇上可静候结果,不必如此费神了。”

皇帝被容音一番说辞打败得溃不成军。若在长春宫见血,一旦事情闹大,皇后的名声便容易被毁,以后她该如何立足?忍了再忍,只得应承:“皇后说的很是,那朕,便静候皇后佳音。”

二:

却说皇帝离开长春宫后,不得已躲到偏殿的魏璎珞才松了一口气,出到正殿,倒把容音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璎珞见容音受了惊,心中愧疚,便跪下诚心诚意道:“奴才本要就此出宫,不愿再连累娘娘,但一人做事一人当,奴才又后怕娘娘因此受牵连,所以回来了!请皇后娘娘饶恕奴才莽撞!”

容音长叹了一口气,只定定看着她久久不言。璎珞心里更为慌张,生怕自己偷跑出来,给皇后带来更多麻烦,只着急忙慌的跪下,把头叩得震天响:“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对皇上不敬,才惹得皇上动怒,一切都是奴才不好,连累娘娘,我……”情急之下竟忘了自称。

这回容音是真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看着她:“你说什么?好你个魏璎珞,你倒给本宫说说,这次又是如何开罪了皇上?”

璎珞摇摇头,苦着脸瓜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皇上....让奴才...跪遍东西六宫以赎犯上之罪...奴才不肯,便被皇上关了起来....奴才为了活命,只得逃出去,但又害怕连累娘娘,才折返回来。”

容音只觉头疼,一下瘫坐下去,默然良久,才开口:“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如今六宫皆知你乃戴罪之身,若皇上多来几趟长春宫,便能发现端倪.....”她低下头去不过须臾,又抬头,变为十分冷静,“本宫会派心腹,想法子将你再次送出,给你造成畏罪自裁的假象。这样皇上心事已了,想必很快便能把此事翻篇。”

璎珞乍然失色,她怎能让容音为自己再次冒险,闻得皇后心意,却只觉天崩地裂,一下扑上去跪在容音腿侧,声声疾呼:“娘娘万万不可!奴才一人有罪也便算了,怎能连累您也要为奴才遮掩!”

“不然呢?你认为本宫是这么没有良心的人,任由你在这里被折磨羞辱吗?你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你真的以为本宫眼瞎心盲,什么都不知道吗!”容音步步紧逼,含泪道,“你在辛者库被人欺辱殴打,有几次因为病痛差点就没了命,还要受高贵妃的羞辱践踏,本宫全部都一清二楚!难道这些还不够还给裕太妃吗!”

“娘娘,杀人偿命,这个道理璎珞懂,璎珞既做的出,就不怕承担后果。”璎珞复又跪下,字字恳切,“奴才求娘娘不要为奴才打算这些!奴才的过错就让奴才自己受罚便是了!”

“魏璎珞!你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容音被她气得发抖,“本宫不想这宫里又多一个枉死的冤魂!你已经得罪了皇上,难道你要本宫对你撒手不管吗!”

“奴才一开始确实是希望皇后娘娘能救奴才,那是奴才的求生本能,可奴才没有想到娘娘再提出宫,那这样奴才为了娘娘而回来就没有意义了。”璎珞感激的看了容音一眼,随后笑了笑,“璎珞进辛者库,这已经是娘娘为我做的最好的了,璎珞应该知足,不敢,也不能再要求皇后娘娘顶着被指责甚至被降罪的风险,为璎珞再做牺牲。”旋即向容音磕头,“事已至此,璎珞想明白了,璎珞应该守好紫禁城的规矩,把这条命还出去。娘娘,您不能带头破坏这规矩。”

“璎珞!”容音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只愣愣念了一句她名字,却见她起身,主动向外走去,容音一时被璎珞气势定住,再不敢上前。

直到容音反应过来,璎珞已经走出了长春宫宫门。于是她只能急匆匆吩咐着:“你们快跟上,一旦养心殿发生什么,马上来报!”

三:

皇帝回到养心殿,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惩处魏璎珞,却听得李玉悄悄进了内屋,低声禀报:“皇上,魏璎珞来了。”

皇帝眉头一挑,不觉精神一振,冷着声音说:“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魏璎珞便顺着帘子进了内屋,一见皇帝,先低头拜了一声,又说自己是来请罪的,皇帝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她,只淡淡叫了一声起,又盯着她不说话。

璎珞被皇帝的眼神看得发毛,心有戚戚,便强装镇定:“皇上若是要审问奴才,要罚奴才,罚就是了,奴才绝无二话。”

皇帝听得饶有兴味,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朕生平还是第一次见敢在朕的养心殿逃跑的奴才,很好。”

啪的一声,皇帝的奏折掉了下去,茶杯也震了起来,皇帝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提高了声线怒吼:“你抗旨不遵,私自出逃,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上若是要杀奴才,早就该杀了,为何等到现在?所以皇上还不动手,是想从奴才嘴里听到什么答案么?”璎珞梗着脖子瞧着他,“皇上要问什么,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眼神漠然得很,让皇帝心里又起了怒气,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与她久久对视。璎珞的眼睛却又很干净,如一潭水,又似乎藏着什么秘密,那样深邃而冷静,让皇帝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他想到第一次见她时,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才说了一句“奴才是在给神树挠痒痒”,他虽没正眼瞧她,却听她声音清脆,带着小姑娘独有的灵气,便知道这个宫女定是不怎么怕他的,也猜到她定是性子聪慧。如今再看她,她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着风掠过湖面湖面却不愿意有所动作般的漠然、透彻,让他心慌意乱,只觉得抓不住她。

如此两人都不发任何言语,皇帝却觉得已是疲惫。于是他紧握的拳头又渐渐松开,却似是魔怔了,把手放到她干净白皙的脸上,似是在感知她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什么傅恒,什么罪过,什么私自出逃,他都可以暂时不再去想,这一刻,魏璎珞没有逃走,主动回来了,甚至还像以往那样,不卑不亢地同他说话,以前莫名的冲劲似乎又回来了——他一直欣赏魏璎珞的聪明,也从不在内心深处否认她的聪明。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惊喜,他已多年没有了,如今又能在魏璎珞身上找到了。

他轻柔抚摸着璎珞的脸,像是梦中多次练习,璎珞的眼神一跳,被他的动作吓得愣住,她刚才以为皇帝要伸手打她巴掌,没曾想却是这样的暧昧情形,她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想不起来。以往皇帝对她不是吼就是吓,要不就是冷漠对待,如今却能这样独处,她感觉心里微微一抽,更厚重的冷意从心底窜了出来:不可以,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是什么人,他随时能杀了自己!

魏璎珞往后一退,躲开了皇帝的手。

皇帝的手僵在半空中,倒也不慌不忙地收回:“朕念在你救过永琪,功过相抵,先前裕太妃的事,朕可以揭过。”

魏璎珞越听越不明白了,两个都是人命,如何便能相抵?

皇帝好心地解释:“裕太妃纵容弘昼作恶,本就有管教不严之罪。但弘昼毕竟是朕的亲弟,是宗室亲贵,朕留着他还有用,不能随便处置。但永琪是朕亲生,皇嗣一事,事关江山社稷,孰重孰轻?”

魏璎珞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她好像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虽然始终意难平,但眼下保住自己的命才要紧,姐姐的仇,总有机会下手。

魏璎珞心神慢慢定下来:“皇上想要奴才怎么做?”

皇帝稍稍沉吟一会,才开口:“为免你再做些出格的事连累皇后声誉,你去慈宁宫伺候太妃们吧,也算将功补过了。”

魏璎珞愣了一下,随后自嘲地抿起了一个弧度。她杀过一个太妃,现在又去太妃宫里当差,怎么就跟太妃过不去了呢。

“慈宁宫里的欣贵太妃和敬贵太妃性子最是温和善良,不会让你吃亏的。等这件事风声渐淡,你再回来长春宫也不迟。”

事已至此,这已是最好的结果,魏璎珞也不多说什么,只得领命去了。

四:

在慈宁宫转了小半日,魏璎珞基本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也对自己要侍奉的两位太妃的性子有一点了解。

欣贵太妃性子外向些,爱讲以前的宫中琐事,是个直来直往的。敬贵太妃更为内敛从容些,非常优雅端庄。

魏璎珞从不争做出头鸟,所以在她们眼中很是本分。

日子就这么不慌不忙地过着,而魏璎珞也慢慢讨到了二位太妃的欢心,于是她们也愿意经常带着璎珞出去见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巧就在御花园撞上了皇帝几次,一个眼神躲闪,一个看到人脸就黑了下来,欣敬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猜到了答案。

太后对两位太妃的到来很是意外,当问起魏璎珞时,才恍然大悟:“喔,那个丫头,在皇帝那里,栽了个不小的跟头。偏偏从前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办事得力,皇帝碍于皇后情面,也不会轻易动她。”

两位太妃自先帝之后都是深居简出,日夜礼佛,与太后也甚少相见。如今听了太后一番解释,欣贵太妃久违的好奇起来:“我看璎珞这丫头,做事颇有章法,不知她到底有多大本事,还能把皇上气成那样?”

太后满脸意味深长的笑:“裕太妃过身的事,姐姐们可知道内情?”

欣敬二人都下意识的点头。

“魏璎珞是因为此事犯下重罪,本来被皇后罚去辛者库,此事便该了结。只是这丫头行事大胆,激怒皇帝,故而让皇帝起了磋磨之心,也为了让她不再多生事端,便把她送到了姐姐们这里。”

太后放下一杯茶,“姐姐们若得空,还是得把她多放出来让皇帝见见。他欺负惯了这丫头,突然她不见了,只怕还会惦记,呵呵呵。”

欣敬二人虽然惊奇,心里也暗自佩服魏璎珞的个性,但也明白,按照太后对皇帝的了解,个中内情只怕还没有太后说的那么简单,也不再多问,默契的互相传递了一个微笑。

后宫多的是泯然众人矣的女人,这点她们十分清楚。所以,她们也很期待,魏璎珞会不会突围而出,成为一个例外?

家有娇花(不是,娇夫),怎么整?

怎么整?

只能自己宠着了……ψ(`′)ψ

*“我只好小心翼翼,尝试着偷偷靠近,触碰你那透明的心

猜你启封的表情,只好写下开篇的致你”

1.

魏璎珞刚从寿康宫出来,心情畅快。

昭华又大了些,一见到魏璎珞就用软软的小奶音喊着额娘,叫的魏璎珞心头发软。她心中暗自决定,以后没事都要多去看看昭华,陪女儿好好玩,以前自己没能在亲生娘亲身上享受的母爱,都要在昭华身上补回来。

她正想着要给昭华做些好玩的,却听到一声正儿八经的请安。

哦,是傅恒,他们也是许久未见。

傅恒礼貌地问候了璎珞几句,顺带说了下自己家的小侄子福康安要入宫给昭华做伴读的事,璎珞说了几句诸如她会好好盯着,绝对不会出差错之类的话。

于......

于是傅恒潇洒离去,璎珞继续坐着轿辇前行。

另一边厢的皇帝却是有些如坐针毡,刚才德胜当闲话跟他提起,说魏璎珞今天从寿康宫出来就偶遇傅恒——虽然他知道魏璎珞心里是没有傅恒了,但傅恒至今未娶,说不定对魏璎珞也是余情未了,他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好不容易摒除误会,失而复得的珍宝,被他人放在心里惦记,他怕魏璎珞有一天真的跟傅恒又旧情复燃…哎,想什么呢,魏璎珞最是忠心,最是守体统规矩,她不是那样的人…

说到底,他不过是怕魏璎珞有一天不要他罢了。

毕竟,生下昭华之前,他的试探实实在在的伤了她。他知道魏璎珞会记仇,他也知道魏璎珞是个暇眦必报的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心里还记恨着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甚至是,伤害?

皇帝甚至不敢再深想。

而魏璎珞却没有皇帝的忧虑,她回到延禧宫就自顾自的捣鼓起来要给昭华做的小玩具,正做的投入,皇帝直接进来,示意她不用行礼。

魏璎珞也就从善如流的继续自己手里的活儿,皇帝坐了半天,也不见魏璎珞跟他说说话。

魏璎珞做好了一个小风车,看到对面的皇帝一边看着她留在桌上的话本子,一边偷偷瞧她,她不禁哑然失笑:“皇上想说什么,这么吞吞吐吐地可不像您。”

“你今天从寿康宫出来,是不是碰到了傅恒?”

魏璎珞瞬间有些了然,放下手里的木工,坐到他怀里:“皇上老说臣妾小心眼儿,依我看,皇上才是那个小心眼儿的人呢。”

皇帝听出她是玩笑,但他可笑不出来,只是搂紧了怀中人。

“臣妾既然能为皇上生下昭华,怎还会做出那些没规没矩的事儿?臣妾是昭华的母亲,臣妾会做好榜样的。”

“朕只是想问,从前朕那样试探你,你....还差点让你丧命,你有怨过朕吗?”皇帝倒也没再说傅恒,反而说起了之前她被囚于延禧宫的遭遇。

魏璎珞只是把自己埋在皇帝怀中,吐出恳切之语:“作为魏璎珞,自然是怨的;但作为令妃,臣妾知道宫中的规矩,当时太后盛怒之下需要惩罚臣妾,而且皇上也还没跟臣妾和好,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是顺其自然了,既然已经参与其中,想要完全脱身很难,这一点臣妾心里很明白。”

“恩恩怨怨,怎么能掰扯得清楚呢?皇上从前不也是救过我两次吗?”魏璎珞眉眼都笑开,“皇上以为臣妾没良心,不记得,其实臣妾都记在心里。既然咱们扯平了,皇上就别念叨那么久之前臣妾跟傅恒的旧事啦。”

“嗯?皇上怎么一下子就相中了舒妃的妹妹?”魏璎珞有些疑惑。

“因为朕让他们见过面。”皇帝把玩着魏璎珞衣服上的穗子,“朕早就跟傅恒提过这事儿的,傅恒本来不大愿意答应。但毕竟福康安现在还小,需要一个主母照顾,朕想来想去,京中配得上傅恒的家族,也只有纳兰氏这一支。朕让舒妃的妹妹嫁过去,也是为了安抚舒妃,让她别再跟你闹腾,好好协理六宫。”

“那舒妃知道么?”

“朕有找她谈过。她毕竟入宫多年,但没能留下一子半女,既然如此,朕就把管理后宫的权力分一半给她,当然了,大事你和皇后都可做主。”皇帝又把话头转到桌上的小玩具,“你帮女儿做玩具,怎么朕使唤不动你呢?朕的荷包都旧了!”

“皇上又不是我的儿子......”

“魏璎珞!”毫无意外地被掐脸,“又在转移话题、胡说八道!”

而魏璎珞第无数次的知道了,自己每次胡说八道的时候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2.

霞光逐渐晕染了整个紫禁城的时候,魏璎珞从床上起身。

床畔已经空了一处,皇帝早早便去上朝,她在床边呆坐了一会,便唤人端进来洗漱用的物品。

在等人的空隙,却无意间瞥到了地面上放着一张纸。

魏璎珞好奇地捡起来打开,是一张暗黄色的信纸,第一行的开头处只写了璎珞二字。

她认得那是皇帝的字迹。

原来他也想过认真回信吗?

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便把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个暗格里。

-END-

“她一次都没来过?”

“是。”

入夜,养心殿如死水一般沉寂下来,除了冰冷的各种摆件装饰,只剩一根蜡烛,一个高大却又沉重的身影坐在龙椅上,孜孜不倦。

守夜的李玉在外头轻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造成如今这副局面,还要从七天前说起。

李玉记得,七天前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家皇帝主子怒气冲冲的进来养心殿,一屁股坐下,让他退下去之后,独自一人在里面坐了很久。

他在宫中多年,随便找个人一打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也惊讶于,那位正值盛宠的令妃娘娘,竟能在一夕之间跌下悬崖,而且摔了重伤。

瞒着皇帝避子,份属欺君,大罪。

李玉回忆起她还是魏璎珞的时候发生的种种大事,便也不惊讶了。整个后宫,也只有她敢这么做了。

尽管李玉一开始不懂魏璎珞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回忆起七阿哥的死,魏璎珞入宫为贵人,还有纯贵妃突然失势,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也慢慢想通了魏璎珞意欲何为。

敢这样磋磨折腾他家主子,李玉是服气的。

但令妃往后如何先不论,里面的那尊大佛,得暂时让他消了气再说。

只是听到皇帝略显嘶哑的声音,李玉还是愣了一下,连忙拿上一杯热茶递进去:“皇上。”

皇帝终于在奏折堆里抬起头,一副努力保持沉稳的神色:“现在几更天了?”

李玉用了很温和的语气:“二更天。”

“也不知道她就寝了没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李玉却听懂了。主子不经意间说出来的真情实感,是不能放到心里去的。

“万岁爷,您先早点歇着要紧。”李玉好意劝着,皇帝默了许久,又突然发问,却是李玉和德胜都很熟悉的问题,“朕待她这一向来如何?”

说实话,李玉很怀疑现在他家主子的精神状态。

这个问法儿,几年前皇帝也问过,那个时候问的是魏璎珞,还不是令妃。李玉心里掂量了一下,只能答,“万岁爷一向对后宫中人极好,是从不藏着掖着的。”

皇帝也不知道满不满意他的说法,只是自己先笑出声:“朕是不藏着掖着,可她,连最后一点儿东西都收回去了。”

魏璎珞对所有人都好,对延禧宫上下好的不能再好,连对皇后她也是恭敬有加,极少让皇后能挑出半点错处,可对他。

在想什么,爱新觉罗弘历。她不过把你当成工具罢了,趁早抽身不好么?

抽身?

太难了,她伤的他那么深,可他冲出来延禧宫没到一天就开始想她了。

真没用啊。皇帝笑得很淡,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又恢复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掌权者,命人来给自己梳洗就寝。

就算人已经躺在床上,但心里还是想着她今夜能不能睡个好觉。

她都说对自己愧疚了,怎么能睡得好?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睡不好,魏璎珞也别想睡得着。

天亮了。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皇帝已经坐起来,他知道自己很久才睡得着,今儿个精神肯定不好。可又不愿意耽误早朝,只能叫人进来服侍洗漱。

“李玉,你去延禧宫传旨,晚些把她带到养心殿,朕下朝就要见到人。”既然没办法忘记,那就一起堕落吧。

魏璎珞,是你逼朕的。

你可怜了那么多人,却不肯可怜朕到老到死,为什么,朕哪里对不起你了。

皇帝越想越不懂,为什么已经那样尽全力要对她好了,命几乎都给了她,这么久了都没能让她爱上自己。

他真想把那天她在容音面前质疑自己的话还给她。

魏璎珞,你的心是冰做的吗。

魏璎珞接到皇帝的口谕时,人几乎转不过弯来。她多次确认了皇帝的意思,才有些明白了:他或许是想报复自己。

不会让我一个妃子去刷恭桶,干苦力吧?

正当魏璎珞胡思乱想,人已经被请去养心殿一处偏殿,随即有人把门关上,李玉让她安心呆着,魏璎珞也不便再说话。

既来之则安之,那天她说出来的很多话,事后想想,颇有几句词不达意,如果有机会,她定要同他讲清,不是没有对他动心,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感情,她很害怕自己也会有不好的下场。

就在魏璎珞发呆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皇帝慢慢走到她面前,她抬头看去,皇帝那冷得跟护城河一般的神色,冻住了魏璎珞几乎半颗心。

而他眼圈儿竟然红了。

她震惊得睁大眼睛,刚想开口劝慰,又反应过来害得他这般神色的人恐怕正是自己,遂默默把要说的话吞回肚中,等着他来发问。

“魏璎珞,你听好,你如果想朕就此赐死你或者放你离开,你想都不要想。”皇帝停了停,又问,“听懂了吗?”

“臣妾甘愿受罚,皇上怎么罚都可以,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延禧宫其他人,避子汤的事,是臣妾一人的主意。”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怒声质问:“魏璎珞!朕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可怜明玉所以进宫,你可怜朕所以亲手做帽子,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然后下一个呢?是不是你看哪个宫女哪个太监觉得可怜又带进你的延禧宫来,那朕这个皇帝被你放在哪里?!”

魏璎珞第一次被皇帝这样正儿八经的质问,人都呆住了,她愣愣的站在那儿,非常不明白:他想哪儿去了,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她被皇帝的气势震得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却没能想到一个好的回答。

能怎么说呢,她最擅长直白地说出真相,之前已把所有的心思都摊在桌子上说得明白,现如今她又能开口说什么?

“说不出来了吧。朕来替你说,朕在你心里,恐怕还不如明玉、容音,甚至不如你身边的珍珠吧!”

“不是的......”

“不是?”皇帝冷哼一声,“那是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如有半句假话,就以欺君论处!”

“皇上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璎珞这一辈子,只有一个主子,也只有一个丈夫,这句话,皇上忘了吗?”她试着靠近他,“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皇上为我做的,我岂会不知?只是一个看尽了皇宫冷暖,又没有爹疼娘爱的人,又怎敢奢求能得一人心?”

皇帝沉默了很久。

转身出门的时候突然留了一句:你重新做一顶帽子给朕吧。

魏璎珞不解地问他为何,皇帝却说:“既然你都已经开口说对朕有愧疚了,那你就一直愧疚下去吧,以后朕宣你来,你必须随传随到,否则你就在冷宫过一辈子吧!”

魏璎珞只能答应下来,目送他走的时候,人还是恍惚着。

罢了,终究是欠他的。

3.

只是养心殿的各处后殿,都被皇帝用作佐兴了,他只要想,魏璎珞便必须承宠,不能拒绝。

尽管如此,可魏璎珞月事不爽快的那几天,皇帝还是把人放在后殿,没有见她。

太后觉得皇帝这一出颇为让人费解,便私下把人召了去,终于还是逼得皇帝吐露了本意:无论如何,他不会放过魏璎珞的,他要将人困在身边,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让她的人记住自己,也是好的。

因为皇帝的惩罚,连太后最后被气的去圆明园小住,他也把想要跟着去的魏璎珞强行拦了下来。

一旦去了圆明园,她的心肯定早就飞了,还能想起自己来吗?

他不能对魏璎珞失去掌控。

“皇上!太后如今为了那所谓的遗书还在生气,您为什么不肯放我去陪伴太后?”魏璎珞情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臣妾代您向太后尽孝,这样臣妾才能帮您说好话啊!您老是把我关在养心殿,谁去跟太后说情?”

“谁准你管朕和太后之间的事了?此事朕来解决,你给我回去!”

“你去了圆明园,把朕一个人抛在宫里,这样的事朕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魏璎珞才知道这人还记得这么多年之前的事,十分无奈地跟着下人们回到宫中,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如今之计,皇帝不能直接跟太后道歉,这样他还哪有皇帝尊严?还是只能用书信跟太后联系了!

麻烦死了!魏璎珞暗暗腹诽着突然抱住自己的男人,却觉得自己肩上有一小块湿了。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把人搂在怀里。

想起从前,说他俗,他反驳;说他无情,他却没否认,说了一句‘帝王本就无情’;说他小心眼儿,他也反驳,想了想,他也不是没有可爱之处。

这感觉是来得太晚了些。

她给了一个眼神,已经愣住的李玉马上反应过来,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开玩笑,要是让他身边的人看到他哭在自己妃子的怀里,他肯定又要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皇帝趁机把人又抱得紧了些。

无论她是不是又在可怜他,他都不会放过她,也不会原谅她的。

尾注:

本文灵感来自利落bot网友投稿。

题目出处:

《红窗迥·几日来》——几日来、真个醉。不知道、窗外乱红,已深半指。花影被风摇碎。拥春酲乍起。有个人人,生得济楚,来向耳畔,问道今朝醒未。情性儿、慢腾腾地。恼得人又醉。

利落姐毫发无伤,无人伤亡,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那些荒唐的猜想,像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的肆意横行,他却无可奈何,只能挣扎。

紫禁城的第一场冬雪如约而至,盖去了漫天金黄,又让紫禁城披上银纱。偏偏是阴沉的天气,而整个紫禁城又因为几乎没人走动而空落落的,寒风经过也起了呜呜声。

但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正旺。皇帝眼神凝在一处,盯着桌上的奏折。过了半会,又仿佛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紧闭的窗户,有些微微怒意:“魏璎珞还在外头除草?”

这话响了回音,养心殿空旷,皇帝的声线沉在了几米开外,引得养心殿大总管李玉打了个哆嗦,低着身子恭声:“是,魏璎珞还在外头。”

“叫她滚进来,朕有话问她。”皇帝停了半晌,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按照李......

“叫她滚进来,朕有话问她。”皇帝停了半晌,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按照李玉的一贯思维,目前为止的主子至少还没有发出脾气来。

待李玉把魏璎珞带进来时,皇帝并没有看她,而魏璎珞也不说话。两个人僵持了半晌,皇帝终是在心里投降,咳嗽几声问起:“容音的腿就快大好了。你愿不愿意再回长春宫?”

魏璎珞初听此言,顿时不敢相信般看了皇帝一眼,脸上浮出欣喜来,又似乎是想到什么,再低下头去,平淡道:“如果皇上愿意赦免奴才,奴才自然感恩戴德。”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欣喜若狂,否则说不定他又发脾气了!她心里暗暗打算着,若回到长春宫,必定不再糊涂行事,连累娘娘。

皇帝倒像是来了兴致,反问她:“噢?感恩戴德?不妨说说,你待如何报答朕?”他早就存了此心,如今一提,不过是试探多于实践,他深知纳魏璎珞为妃嫔,还不是时候:皇后病着,她又忠于皇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此时提出真的要册封于她。只是他每次见她,总像上了瘾,明知她会气他,可他还是想与她斗一斗嘴。就喜欢看她抿着嘴委屈巴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让他心头都舒畅几分。

他过往每次在长春宫见到她伴在皇后身侧规规矩矩的,心里便如火烧,引得他无端生些荒唐的猜想,像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的肆意横行。这样忠于皇后的一个奴才,如果在自己身下承了欢,她又当如何,她会不会又气又委屈又无可奈何,到时候她这顽石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她,心里似是有一只小猫挠着,挠乱了线团。

果然,魏璎珞虽然瞪大了眼睛,但总会令他失望——她没有一点点欣喜,反而肃目起来,一板一眼的纠正:“皇后娘娘还病着,皇上此刻要了她身边的宫女为妃,是想让娘娘的病再严重一些吗?”话说的有理,可皇帝就是气她这副一板一眼把他和她之间撇开得清清楚楚的样子。

“魏璎珞!你放肆!”皇帝顿时心里起火,眼睛一瞪,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气得往她身边多走几步,“朕明明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给你权力保护容音!你偏偏不识抬举!很好,朕现在告诉你,你想回长春宫,简直做梦!”

魏璎珞大急,跪爬在他身边扯着他龙袍,苦苦哀求:“奴才实在想念皇后娘娘,请皇上开恩,让奴才去看皇后娘娘一眼吧!”

“既然你想去看容音,那朕就给你机会。”皇帝颇有兴趣的眯了眯眼,瞅着她带泪的小脸,不知为何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便勾起唇角佯做沉吟几分,又细细说着,“朕,给你两个选择,”

魏璎珞撤开了手,手心汗津津的,她把手放进袖子里,握紧了拳头,抿着嘴,仿佛在等待判决似的端庄严肃。

“一,你现在亲口跟朕说,你,没爱过傅恒,”皇帝见她面无表情,便继续说,“二,你现在出去,跪东西六宫,声声认错,跪两个时辰,朕就赦免你。”

魏璎珞整个人静了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于是她哑着嗓子冷声道:“请皇上赐奴才一死,以儆效尤。”

皇帝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魏璎珞抬头直视君王,声音清冷平淡:“求皇上赐奴才一死,以儆效尤。奴才若是在雪天跪遍东西六宫,还不如一死了之,免得碍了皇上的眼,惹皇上不痛快。”

皇帝一时语塞,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死死陷进肉里,脸色一派铁青。他深吸一口气,怒斥一句:“魏璎珞你很好!来人!把这个奴才给朕关起来,单独看押!朕倒要看看她能倔到什么时候!”

魏璎珞反倒松了一口气,被关起来的话总比室外冰天雪地好上许多,皇帝又不是不让她吃饭了,她潜意识总觉得皇帝不会杀她,可又想不出是何因由,因此她次次剑走偏锋,这一次也是她撞了大运,赌对了,否则她确实要命丧黄泉了。

这样想来,就算被那群太监们拖着出了养心殿,也不算很丢脸。她抿着嘴微微笑了,只要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转眼间已入夜,寒风也似是消停了一阵。只是入夜温度便越低,走在外面的人都像是一副要冻僵的模样,一边走一边跺脚,声音不是很大。

魏璎珞被困在养心殿后殿的一处小杂房,四周的人寥寥无几,但门口却有两个侍卫看着。屋子里有些杂乱,却还算整洁,魏璎珞受惯了苦,对这些倒也不感觉有什么,只随便辟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歇一歇刚才跪累了的双腿,顺便打量这周遭环境。

房子里只有中间的一张小檀木桌,上面是早就冷透的茶水,还有几碟子冷了的饭菜。旁边有四张小椅子,积了些灰,桌子后面是一张看上去略破旧的小床,小床旁边都是干柴堆砌起来的墙,倒也没什么阴森的,就是摆设过于简单。魏璎珞倒了口茶水将就着喝下,她瞅了一眼外头的侍卫,站也站的不甚笔直,甚至还一点点的打着盹儿,让人看了直发笑。她眼珠子一转,倒也不急着出去,只探了半个头出去喂、喂了几声,两个侍卫有些清醒了,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凶狠,马上骂了她一句:“你这个刁奴,在嚷嚷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乖乖坐好?”

魏璎珞佯装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平平说着:“奴才只是可怜两位大哥,明明很困,却还要看守奴才,真是难为。”

两个侍卫见魏璎珞打起哈欠,仿佛自己也起了困意。其中一个瘦瘦的高个儿的侍卫却还强撑着睁开眼睛怒骂:“你这臭丫头肯定是想跑了,想引开我们自己跑掉,没那么容易!你要是跑了,跟皇上交待不了,那才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魏璎珞并不急于马上逃出去,只是想跟这两个侍卫混的熟络一点,说不定日子可以过得轻松点儿。于是她便慢悠悠道:“二位大哥可真是误会奴才了,奴才见天色已晚,您二位又走着困劲儿,这样皇上交待的差事也办不成,何不先歇会儿,在这儿打个盹呢?奴才孤身一人,已是辛者库奴才,又遭皇上大大训斥,去哪都是个死罪,只能在这儿求个活命,奴才逃不了哪儿去的。”

两个侍卫点点头,思索了一会便各自冷哼一声,其中一人道:“你这丫头嘴皮子倒利索得紧,老子姑且信你一回,睡饱了精神再盯着你。”

于是二人便躺在廊檐底下互相靠头而眠,魏璎珞也松了口气,躺在用自己身上的衣服擦拭的床上却毫无睡意,尽管身上盖着的被子也不算薄。

她翻来覆去思考着对策。皇后娘娘病中,自己实在担忧,但放宽了想,还有一个明玉在旁帮衬,心里稍微一松。可一想到明玉此时是忠心有余,巧智不足,若再遇上一些人有意刁难,她能不能化险为夷,不让皇后娘娘遭更大的罪?

转念一想,如今长春宫无声无息,兴许能够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等皇后娘娘病愈,她又是六宫之主,到时便无人敢欺了。

魏璎珞终究对皇后抱有一丝希望,殊不知皇后已经打算闭门谢客,不打算东山再起,如同一只被斗败的老鹰了。

魏璎珞与那两个侍卫相处了百来日,便探出许多消息来。那两个侍卫见魏璎珞终究是一个姑娘家,多多少少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平时也会下意识多宽慰几句。璎珞受了二人好意,自觉有些惭愧,但目前尚未能对他们做何种报恩的承诺,只得在明玉偷偷来看她之时,顺便把自己身边的体己银子收买了二人。虽然此法只是缓兵之计,并不能保个万一,但璎珞有信心能尽早逃出这牢笼里,回到长春宫,回到她们身边,总比在阴晴不定的皇帝身边要好。

不知是老天有意作弄,还是皇帝要下狠心磋磨她,又过了一个月,魏璎珞竟没有感受到丝毫要放她出来的迹象,反而在一天又一天的苦苦煎熬之下还需要极力忍耐,这让心里有牵挂的魏璎珞终日板着个脸,无半分欢欣了。

魏璎珞只得静下心来让自己一遍一遍的想通释怀,这是老天对她的磨练,让她隐忍不发,好好磋磨一下性子,以待来日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高坐在朝堂之上和后宫之中的皇帝却明显焦急起来。先是派人悄悄去打探魏璎珞的一举一动,又暗自恼了自己为何还是关心这样一个狡猾的女人。就在这彷徨焦虑当中,紫禁城逐渐进入了冬季的大半段时光,而魏璎珞也硬是靠着每日的残羹冷炙,和一天两三次喝凉水的待遇撑了下来,细细想来,连她自己都自嘲自己的命太硬。

天光易谢,当富察皇后恢复行走的消息传遍东西六宫时,璎珞自然喜不自胜,她同时也明白自己出逃的机会到了。

靠着富察皇后和各宫待她态度不错的主子的一些赏赐,以及袁春望私底下的补贴,魏璎珞自然跟看守的两个侍卫混得极熟。这一天天气暖和了些,魏璎珞受了两个侍卫的约,一同喝酒聊天,便打算从中对两个侍卫下手。

兴许皇帝默许了明玉的探望,所以明玉来给璎珞带蒙汗药时也并没有被人过多阻拦。可明玉为了小心起见,还是把蒙汗药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来到璎珞所在的小屋门口,在那两个侍卫突然喊着肚子疼要去茅厕的时候,明玉见四周几乎无人注意,便悄悄往酒里放入了蒙汗药。璎珞见明玉已经放好摇匀,顿时松了口气,却又听明玉开口:“为什么你让我只往其中一坛里面下药?”

璎珞用气声回道:“要是两坛全都下了,那两个侍卫都倒了,事情传到皇上那儿,一定会怀疑是我故意的!如果只有一个人倒了,另一个没倒,那皇上就会减轻几分对我下药的怀疑,反而会觉得是那个侍卫身体有问题!”

明玉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如果你也不小心被迷倒了....”

璎珞愣了一会儿,只小声说:“不怕,到时候你远远的盯着,如果我们都被蒙汗药迷倒了,你冲过来把我拖回长春宫弄醒我!”

明玉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璎珞却坚定的点头,拍了拍明玉的肩膀:“不用怕!长春宫那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如果皇上要责怪,你就全部推到我身上好了!”

明玉凝了半晌,终究出声:“璎珞,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璎珞听了却不发一言,只是摇摇头,让她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明玉只得照做。

皇帝正在养心殿小憩,突然被一阵喧哗声惊醒,顿时精神有点懵,但外面实在喧哗声太大,他无法充耳不闻,只得盘着腿坐着,堵着气怒斥一声:“李玉!吵吵嚷嚷的,外面出什么事了?”

李玉闻声而来,躬着身子,面上正经得骇人:“皇上,魏璎珞她……偷跑出来了,现如今不知去向,这……”

皇帝正要下床穿鞋的动作突然一停,脸上出奇冷静:“你说什么?”

“皇上,魏璎珞,她跑了。”李玉终究是没了气势,哆哆嗦嗦的跪着,等着暴风雨来袭。

皇帝却没有如他所料般雷霆大怒,只用双手撑着额头,过了大半晌,才开了金口,冷静得有些过了,神色平平无波:“传旨,找到她之后,给朕带过来。”

“是,奴才遵旨。”李玉叩了一个首,倒是又稳重了些,只凝了眉眼低垂着头,一步步后退,想了想又把殿门关了个严实。

过了好久,里头忽然传来奏折掉地面的声音,还有一些瓷器砸地上的声音,碎片声音清冽,听得李玉大大一愣,知道魏璎珞这次真是把皇帝气得够呛。

冬日的寒风呜呜的响得厉害,窗也被微微撬动着,养心殿温暖如春,皇帝的心却如同数九寒冬。之前那些荒唐又杂乱的念头一股子窜了出来,烧得他浑身发烫,却又不敢有所动作,失了体面又让太后问责,也不利于以后再对魏璎珞有所动作。

外面喧哗夺天,皇帝却又慢慢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干等。

他倒要看看,这狡猾如狐的魏璎珞,是不是真的敢翻了这紫禁城的天去。

-TBC-

满屏娇妻文学味,满屏昏君味:

①弘历见到魏姐的第一眼就帮忙处置了自己的亲弟弟(?连思考都不用思考一下这么做对宗室的影响有多大?不怕被太后说为了个女人昏了头吗?雍正对他那群弟弟的处理被人喷到现在。)

②魏姐见到弘历的第一眼就和盘托出进宫的原因(?拜托,魏姐从小到大都不信任几乎所有男人,转身就直接跟皇帝说了?原剧你魏连皇帝都敢骂的人在这文里变成了直接靠男人就能快速报仇)

③想体现君权至上没问题,但你四凭啥见到魏姐就愿意出手帮她报仇?一个宫女死了姐姐严格来说你四完全可以不用亲自开口管吧还是魏姐在这里的金手指开的比原剧大?

④写弘历十三岁登基,这顺治2.0...

④写弘历十三岁登基,这顺治2.0是吧,就差个多尔衮搞事了,那就是说他是篡位了呗,雍正都不敢干的事情儿子干了,康麻子和四姐的棺材板都要hold不住了。利落差十六岁怎么你了?为了爱情连道德和孝义都不要了咯?九子夺嫡至少表面还算和谐,装也要装的孝顺,雍正登基之后先不说是不是真心孝顺的,起码表现出来对康麻子是孝顺的。这事儿整的,真不怕老百姓喷死带清咯?

创作自由是真的,但你要另开个故事,就别创死人,开个新故事也要讲讲基本历史逻辑和人情世故的逻辑性好吧对基本历史理解能力不够别来瞎改魔改历史人物好吧?真担心祖国花朵的未来

Summary:璎珞怀孕后与乾小四谈起尔晴事件并逐渐心意相通的过程

魏璎珞安坐在圆明园的五福堂中,兀自抄写着一遍又一遍的佛经。自怀孕以来,她虽不至于寝食难安,但内心的奇异感受,亦不知向谁倾诉,只得重操旧业,以求心静。

从前她听容音讲述着对七阿哥的期待,她便有些讨厌容音腹中的七阿哥,当时颇为单纯,只是不希望容音再受生育苦楚,并且也对皇帝十分不屑。如今再细细回想与皇帝之间的点滴,才发觉儿女缘分自有天定,该来的总是要来。当时急切求他原谅,根本顾不上是否真的会有孕,何尝不是因情乱智。

思及此,她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经书,揉了揉受累的手指。

此时已是晚秋,圆明园中早已不见她最爱的......

此时已是晚秋,圆明园中早已不见她最爱的栀子,按照时令种下了好些桂花树,其中有几棵特意栽在五福堂前,说是皇上吩咐,让令妃能平心静气,好好养胎。魏璎珞听到下人转述,只觉有些好笑。

后宫中宁静如死水,几乎可以算是无波无痕。她早已心定如石,又有何事能让她动气?

正当魏璎珞准备坐下用膳,小全子从外头进来,一边端上魏璎珞常用的消食茶点,一边聊家常:“主子,听说今儿个傅恒大人带着福晋过来圆明园向太后请安呢。”

“嗯,本宫知道了。”魏璎珞的思绪飘远,听到傅恒已有新的妻子,却突然想起那个在长春宫被自己下狠手的女人——喜塔腊尔晴。

故人音容她已有些模糊,只记得尔晴倒地频死前仍瞪大眼睛朝向她,不甘和怨恨蜂拥而出,一旁的明玉怒从心头起,直接盖住她的双眼,灌下最后一滴为尔晴准备好的鹤顶红。

魏璎珞将双唇微抿,心中有了计量。

当时她因沉壁的得宠和自己的好胜心回宫,救下沉壁;自己又被袁春望算计,囚于延禧宫;后来得见天日,与皇帝重修旧好,皇帝只顾失而复得之喜,而她亦一时被肚子里的娃娃分去心神,竟把尔晴这一桩事抛诸脑后。

细细想来,她与皇帝之间仍未道明的,似乎只有当年她痛下杀手对付尔晴,而皇帝下意识帮她遮掩的事。

于是动了心绪,一直到子夜时分,她翻来覆去,不知怎么去酝酿睡意。

当时那句“一个女人只会为她心爱的男人生孩子”,大多是冲口而出的心思,未经思量,实情亦如此。她的确对皇帝有情,所以如今想到尔晴这一桩,才觉如此不安。

既已决定共同度过,如果不能坦然相对,又如何能走得下去,度过漫漫岁月?

魏璎珞其实很想知道,当年皇帝冲口而出为她隐瞒,究竟抱着何种心绪?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渴求她魏璎珞的心?

当年种种和如今种种,竟如同一个漩涡,将魏璎珞全数包裹。

五福堂内的西洋自鸣钟已响过十三声,过子时了。她睡不着,皇帝也别想好好安眠。她心中有些微微的躁意,便打开帘帐,径直起身。

在外守夜的珍珠听到动静,连忙给魏璎珞递上温热白水。魏璎珞轻抿了一口,便问起皇帝去向。

珍珠只说皇帝正在九州清晏与傅恒商议朝政,魏璎珞若有所思,微垂螓首。她本不欲打扰他二人,可她一向是果断的性子,若不弄清心中所想,只怕今夜是睡不了了,于是命小全子去向李玉打探皇帝今夜如何打发。

李玉颇为惊讶地瞅了一眼点头哈腰的小全子,难得令妃这刁钻主子主动关心皇上,这还不赶紧去皇上面前讨个好。于是便应了小全子的要求,进去通报了一番。

皇帝刚好也打算让傅恒退下,便随口一句:“朕待会去五福堂看看令妃,你不用伺候了。”

李玉顿时心花怒放,再加一句:“令妃娘娘初次有孕,怕是容易心绪不稳,是否需要奴才命人把奏折搬去五福堂?”

“嗯,也好,朕也确实有些不大放心她。”于是傅恒知趣地退下,皇帝独自一人走去五福堂,李玉则留下命太监整理好奏折,等第二天早上再送去。

五福堂大概是被桂花树日夜熏着,殿内殿外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魏璎珞有孕不爱动弹,闲着没事便抄佛经,殿内小小的紫檀桌上垒着三三两两的经书。皇帝随手翻阅,想起她刚回宫时,看到她手上的伤口,只觉心头一痛,种种情绪萦绕,最终只化为一声懊恼地叹息,随着桂花香烟消云散。

御极第二十年,有许多不可为不能为之事,也有许多难为难兼顾之事,他都能咬着牙一一办到,可当重新失而复得之时,他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意味。

当时一朝得知她有孕,巨大的惊喜和感动像潮水般涌到他心里,下意识便把她那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如今冷静下来,怎还是觉得不安。

是因为他自以为算了解她么,知道她不大可能像别的嫔妃一样心心念念都是他。

还是因为他怕再次失去,覆水难收,从此高台寂寞如冰?

皇帝走到床边,掀开帘帐一角,却见魏璎珞抱着被子呆坐,脸上是少有的茫然神情。

两两对视皆是一愣,皇帝摸了摸光滑的头皮,似乎有些局促:“怎么还不睡?”

魏璎珞的身子僵了许久,才慢慢动了,眼珠子重新回过来:“臣妾有一件事,想问问皇上。”

皇帝语气温和下来:“你问吧,朕言无不尽。”

“尔晴之死,为何皇上事后并未将臣妾问罪?”魏璎珞扬起秀颚,身子慢慢靠近,已有些隆起的腹部很快便顶到了皇帝的腹部,两人之间呼吸清晰可闻。

“因为那晚朕确未做逾矩之事,但尔晴用傅恒与她不睦的理由来求见朕,稍微静下来想想,朕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你杀了她,是为富察家,也应当是为了朕吧。既然你是为朕杀人,你又有何错?”皇帝一板一眼的解释着,魏璎珞讶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他竟能猜中自己的隐秘心思。

可当时情况紧急,亲蚕礼已经开始,在皇后面前,就算圣明如他,也未必能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些关窍。

看上去是个很好的答案,但魏璎珞总觉得不止如此。

以他如今对自己的这般爱重,得知她要与傅恒远走高飞时那难看的脸色,不知他的情丝究竟从何时开始?

如果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恐怕只会对他更加愧疚。

还是不继续问了。

于是魏璎珞只是垂下了手臂,侧躺在床上,她打算开口让皇帝睡在里面,这样她半夜下床就不会惊动他了。

不过皇帝三下五除二便除去衣裳,让魏璎珞躺在里侧,他翻了个身,轻轻把她搂在怀中,用手托住腰护住小腹。

魏璎珞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轻轻说道:“朕信你不会一时冲动就动手杀人,在朕心里,你一直与旁人不同。”

他的璎珞是他的佛光普照,他愿为之追逐一生,甘之如饴。

尽管那时她尚未对己交付真心,可只有他知道,跟她相处日久,他早已被她深深俘虏。而他早已决定,无论她对他是何种情意,他都不会放过她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紧了一分力道,又怕弄痛她。他侧头看向魏璎珞,魏璎珞还睁着眼睛,看向她眼前那炫丽的幔帐布料。

魏璎珞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以前她有自己的目的,在皇帝面前要做最独特的那一个,所以时常直视皇帝的眼睛,因为她从来神佛不惧,更不怕他。

如今亏欠日重,她有时候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那大部分时候都百般疼惜的眼神。

她曾有一瞬反思,那日夜里自己主动去求和,到底是不是一种对的选择。

但只有魏璎珞自己知道,她做得出,就绝不后悔。

思及此,她心弦一动,似有什么早已残缺的心境变成玻璃碎片,慢慢凝聚成块,给她的心里填补成了一个完整。

原来如此,原来他那样不惧旁人眼光也要护着自己,原来更早时候他把自己从受惊的马下救出,不过是情之所至,不过是情根深种。

正当魏璎珞打算不再为难自己,闭上眼酝酿睡意之时,皇帝却突然开口:“璎珞....你那天跟朕说...只会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不是哄朕的吧?”

字句带着哽咽,魏璎珞终是回过头去:“皇上,臣妾为人,落子无悔。”

她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在皇帝的眼睫毛上落下轻轻一吻:“皇上快睡吧,臣妾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他躲进她的怀里,缓缓闭上眼,终觉得是魂魄所归之处。

*令妃时期

*和好以后,小四:(泪眼)朕此身从此分明了……(bushi

天刚破晓,时辰尚早,但李总管已携一众宫人在延禧宫寝殿外恭候多时了,以免误了御门听政。

弘历早早儿地就醒了,或者说,几乎一夜未眠,他一次又一次地睁开眼确认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牵肠挂肚的人儿就在身侧睡得香甜,她腹中还孕育着二人骨血融合的结晶。

欢欣之意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向他汹涌而去,久久不能平静。

男人一个侧身,单手支起脑袋,将女子身上的锦被轻轻拉到肩上,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就那么定定地凝视着她,仿若欣赏这世间最为珍贵的至宝,眼眸中漾起波澜爱意,流淌出无尽柔情。

“一个女人只会为她......

“一个女人只会为她心爱的男人生孩子。”

弘历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这句话,闭眼就是她当时含情脉脉的眼神。她心中实实在在地有了自己,每每思及此处,弘历欢喜之余,也不由得喉间一哽,而后自嘲地苦笑一下。

帝王不可以有爱,但自己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且这份爱意之深沉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他的意料。

魏璎珞,我定是前世欠你的。弘历心道。

“唔……”枕畔的女子悠悠转醒,睁眼只瞧他侧躺在身旁出神地望着自己,眼里一会欢喜一会感伤的。魏璎珞茫然地眨了眨眼,指节揪住他的寝衣一拽,柔声唤:“皇上。”

弘历回过神来,有些怔愣地看向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轻声开口:“醒了?”

魏璎珞应声点头,旋即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微微蹙眉,纤珪抚上他脸侧摩挲,问:“皇上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夜没睡好吗?”

“不敢睡。”弘历握住那只手送到唇边亲了亲,“怕是梦。”

他嘴上说得轻松,好似只是在玩笑一般,可心里却不禁酸楚了下,因为他还的确这么想过。

堂堂天子,竟会为此生怯。

魏璎珞心下一动,看了看他,清亮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回握上那只大手拽到面前,在他手背上啃了一口。弘历痛得嘶声,眉头锁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挤出一声毫无威慑力的“放肆”。

“皇上还觉得是梦吗?”魏璎珞忍笑,俏皮地挑了挑眉。

弘历深吸口气,沉吟良久,眉眼忽变得温柔,俯身将女子拥入怀中。

两相依偎,浓情蜜意充盈帐内。

蓦地,弘历凑向她低语:“璎珞,朕想再听你说那句话。”

“哪句?”女子耳边一痒,缩了缩脖子。

“那句……”弘历挠挠头,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别扭地扬起下巴假装不甚在意,“咳,那句心爱的男人……”

魏璎珞愣了下,反应过来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尖抵在唇前,不免羞赧。

门外的大总管又不知内殿究竟是何情形,只是听着里头的笑声,面露难色,担忧帝妃再这么腻歪下去若起了念误了早朝可如何是好,只得鼓起勇气壮着胆子提醒了下时辰。

内室安静片刻后传唤更衣,李玉战战兢兢地迈入殿内,果不其然,皇帝甩过一个凌厉的眼刀,李玉害怕地垂下头疯狂眨眼,臀部已经开始隐隐幻痛了。

魏璎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憋着笑为男人系上身前的盘扣。弘历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扶在她腰侧将人往身前搂近一步,四周的宫人们识趣地纷纷垂首。

男人尚未开口,魏璎珞已猜到他想听什么,红着脸轻轻睨他一眼,贴到他耳侧呢喃:“皇上既然记着那句话,就该明白,臣妾腹中这个孩子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说着,女子转脸看向他,认真地一点头,笑道:“还需要臣妾反复言说吗?”

弘历回味过来,难掩喜色,满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腹。

他的璎珞,已将情意倾诉。

/阿南南南酱

甘泉宫内,烛火摇曳。

供神的香火弥漫在昏暗的宫殿内,十多个术士围绕着香炉低声吟念。

已经迟暮的雄主躺在榻上,昏昏沉沉之中,仿佛看见有人乘云踏雾而来。

神女的面容模糊在如纱般的烟雾之后,声音清冷而高洁。

“人间的帝王啊,你日夜焚香祷告,到底所求为何?”

帝王浑浊了许久的眼眸中呈现出一丝清明,无数念想自他脑海中纷沓而过。

他沉默片刻,费力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神女缥缈的裙摆,却只摸到一片空虚。

帝王看着自己苍老褶皱的手掌,似叹似笑。

“赐朕一场梦吧。”

建元二年有一个好春天。

草长莺飞,碧空如洗。

平阳公主府内,比桃花还娇嫩纤柔的少女轻声唱着“青青子衿。”

她的歌声像是无形......

她的歌声像是无形的丝线,轻而易举地就牵挂住了少年帝王的一颗心。

春日的美景成了她歌声的陪衬,满座的美人因她而变得面膜模糊。

帝王眼中,独她一人,熠熠生辉。

刘彻看着她。

又像是透过她,看着他们还未携手度过的半生岁月。

一切开始于他的一时兴起。

少女人比花娇,刘彻又一向不介意做个采花人。

他只是诧异,隔着快五十年的时光,自己也仍然记着当时的每一寸细枝末节。

他记得她分明颤抖还要故作镇定的手。

他记得她含着泪欲落未落的眸。

他也记得,自己鬼使神差地吻上少女的眼睛,以主导者的姿态叫她莫怕。

他说他会带她回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兑现了诺言。

但有趣的是,即使后来他们共同抚育了四个儿女,刘彻对卫子夫在永巷的那一年是如何度过的依然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经历过漫长的朝堂权力斗争之后,平阳公主府的桃花在又一个春日开到了他的眼前。

正好是他最需要放松的时候。

她比初见时憔悴了些,但那双眼睛仍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雀,望着无垠的天际。

她说求陛下怜惜,放奴婢归家。

刘彻做到了前半句。

少女的眼泪埋进彩绣锦缎里。

她当时是怨的吗?

刘彻不知道。

也不需要知道。

他只知道,是因为自己,她和她一家子才有机会脱离奴籍,成为贵人。

她必须感恩。

刘彻觉得她应该是感恩的。

因为很快,她就回赠给了他一份大礼。

大汉迎来了新朝的第一位公主。

未央宫内少有这样喧闹的时刻。

医师来回出入,婢女脚步纷乱,后妃窃窃私语。

一切都在婴儿啼哭传出来的那一刻安静下来。

他奔入内室。

产婆抱着襁褓上前,声音里有着隐晦的遗憾,“陛下,卫夫人生了位公主。”

那时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皇位传承,不是权利争斗。

而是女儿也好,会有几分像她。

他带着这样的想法抬头,做好了要费心安抚落泪少女的准备。

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陛下瞧瞧,多可爱啊。”

女人眼角眉梢都挂着初为人母的温柔。

她盯着刘彻怀中新生的女儿,而刘彻看着她。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仿佛他们不再是帝王和后妃,而且天下间最平凡的一对夫妻,庆祝着他们长女的诞生。

然而,哪怕对皇家来说,养育一个初生的婴儿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才刚会爬的小姑娘睡在她舅舅亲手做的摇篮里。

柔软的丝绸保护着她脆弱的身体。

可小姑娘还不满足,夜夜啼哭,仿佛要把上一世的委屈都嚎个痛快。

初为人父的帝王心疼得不行,连忙使出自己最熟练的招数。

大汉迎来了新一位长公主。

尊贵无比的印玺绶带送到摇篮前,小姑娘停住哭声看了两眼,然后哭得更大声。

老父亲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揉着脑袋,心想小小婴孩,却比朝政还难处理。

总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一双手温柔将她抱起。

小姑娘趴在母亲肩头,眨巴眨巴眼,朝父亲吐出个泡泡。

刘彻无奈叹息,认下了他女儿奴的命运。

于是他又迎来了两个女儿。

刘彻开始变得忧虑起来。

女儿们一天天长大,他看着她们,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南宫公主也曾经是天底下最活泼可爱的女儿,但一转眼,她就坐上车马,成了匈奴人的阙氏。

刘彻不能再接受一次骨肉分离的痛苦,他需要尽快攻打匈奴。

但大臣们并不需要。

他们不懂大漠的遥远,也不愿意打断自己原本平和的生活。

可帝王已经决意发兵。

他凑齐了四路兵马,定下了三位将军,还有一位……

“让青弟去吧。”

“旁人输了战争,不过一死谢罪,可青弟输了,”卫子夫望着他们沉沉睡去的长女,“会赔上他外甥女的一生。”

血脉至亲比万金赏赐更能激励一个将领。

刘彻被这个理由所劝服,将最后一路兵马赐予了卫青。

卫青不负众望,还给大汉久违的胜仗。

几个女孩儿还不明白这场胜利的意义,只趴在舅舅腿上,吵着要他给自己讲故事。

而卫子夫笑着递给许久未见的弟弟一杯茶,欢迎他回家。

刘彻看着这一幕,欣慰之余,又一声叹息。

他很喜欢自己的女儿们,但帝国的继任,需要一个儿子。

王太后曾无数次询问自己那并不痴情的儿子,“你后宫中那么多女人,长子的生母就非卫子夫不可吗?”

刘彻头点得干脆,却在母亲问起缘由是哑口无言。

他说不出缘由,只想起某个深夜,他为战争心烦失眠,便点了灯跑到侧室看地舆图。

卫子夫被他吵醒,就披了衣坐在他身边,她不懂战事,于是就静静绣着一个个平安福。

送给她远在边疆的弟弟,也送给弟弟身边的将士。

刘彻抬眼看她,忽然在某一个瞬间意识到,朝臣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各怀期待,唯有卫子夫,她和自己一样,赤诚地期盼着凯旋。

他们是同一个队伍里的人。

“那如果她生不出儿子呢?”

卫氏已经连生三女,王太后这样发问,也算有理有据。

刘彻回答得干脆,“她会的。”

这是一种毫无依据的信任。

但好在,卫家人从不叫他失望。

十年盛宠之后,卫子夫诞下了大汉帝国的长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卫青的第二场胜利。

那是卫家最鼎盛的时候。

一门五侯,皇后太子,几乎全长安的贵胄们都要和卫家攀上些亲戚才够。

刘彻长日居住在未央宫。

他们在那里欢笑,宴饮,养育子嗣。

但鼎盛之后,便是忙碌。

四个儿女抢走了大汉新后大部分的精力。

而大汉的帝王则忙于开疆拓土。

每个人各司其职。

等刘彻回过神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见过皇后了。

可小黄门来报,说平阳公主为陛下准备了歌舞消遣。

少女跪坐在殿中,哼唱着“一顾倾人城。”

她抬起头的瞬间,刘彻看着她,又仿佛是看到了那年,平阳侯府的一抹桃花。

李夫人成了帝王的新宠。

但这并不会动摇皇后的地位。

有太多场面,需要,也只配帝后二人一起面对。

比如祭祀天地。

比如凯旋设宴。

再比如……

送别亲人。

卫家最年少有为的孩子被埋进了祁连山形状的坟墓里。

那时候的皇后还年轻,她还有力气哭喊,还有力气质问。

她质问医者为什么救不下她的外甥,质问刘彻为什么非要一个孩子去征战沙场。也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发现他的异样。

但在接连送走长女,旧主,和更多故人之后,她安静了下来。

她平静地接受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弟弟也将离去的消息。

尔后一个人沉默着,形销骨立。

他们共同的长子心疼母亲,无数次请求父亲去瞧一瞧她。

刘彻拒绝了。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说从前的喧闹吗?

可那些制造喧闹的人都已经离去。

再不会有人持箭挽弓,策马而来,就为了兴致勃勃地凑到他们身边说一句,“姨母,我今日蹴鞠,赢了曹家表哥!”

也不会有大将军和旧主同席而坐,被调侃了一句,就红了脸支支吾吾,还要公主出面,叫她弟弟少欺负人。

那些过往成了他们心中的隐刺,说不得,碰不得。

那以后呢?

帝王的目光落到自己精心养育的长子身上。

他仍然温和仁厚,却已至盛年。

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已经遣使西域,剑指匈奴。

而他仍然屈居人下,固守东宫。

他甘心吗?

他还会甘心多久?

刘彻不想说以后。

他用战争和丹药维持着自己还是盛年的假象。

但手下的将领却已经不再是他盛年的那些人。

他给了李广利最精锐的兵马。

李广利还他一场失败。

和又一场失败。

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在朝堂上发了脾气。

“当初他没有败!你也不能败!去打!去打龙城!去打朔方!去把祁连山打下来!”

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龙椅上,放低了声音,“分明……都是一样的啊。”

一样的血脉亲缘,一样的器重信任。

满朝寂静无声。

有人站了出来,“臣愿领兵前往,扬我国威。”

少年人有着极熟悉的眉眼。

那是卫家最后一个孩子。

他曾经目送兄长出征,又迎接外甥凯旋。

如今,该到他尽力的时候了。

刘彻的目光划过已经年长的太子,犹豫片刻,允他出征。

卫家从不让刘彻失望。

卫青霍去病征战匈奴,而卫广平定南蛮。

他打了几场胜仗,却葬身在了蜀地重山之中。

卫皇后失去了她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兄弟。

她不哭不叹,只俯下身,向刘彻贺喜。

“卫家后继无人,陛下……也可安心了。”

刘彻开始长居甘泉宫。

这是个好地方。

这里有娇嫩的美人,有长生的丹药。

而且,这里看不到未央宫。

所以他可以欺骗自己,一切都没有变。

他的妻子仍然年轻柔顺,做好了香甜的糕点等他归来。

他的孩子仍然稚嫩活泼,卫长带着妹妹们满院跑闹放纸鸢,据儿做完了一日的功课,趴在桌上等他考问。

他的挚友仍然温和寡言,对着沙盘一遍遍和去病推演战术。

只要他回到未央宫。

只要……他不回到未央宫。

可偏偏有人要戳破他自欺欺人的梦境。

巫蛊,陷害,争斗。

这些事都在提醒着他。

他老了,而太子正盛。

但那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哪怕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刘彻也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实际上,他也不能要了他的命。

帝王给予卫家最高的信任,就是在本就不多的子嗣中,只培养了卫太子一个人。

他需要刘据来继承他的天下。

于是他把怒气发在了太子生母的身上。

他迫不及待要见一见自己的老妻。

她不是自以为能看透帝心吗?

又怎么不拦住据儿?

多年之后,刘彻又一次见到了他的妻子。

她的尸身躺在那里,安静平和,毫不费力地就引起了帝王的暴怒。

砸碎了无数烛台摆设之后,刘彻靠在龙椅上,大口喘息着。

“她可说了什么没有?”

他想听到她的自责,她的忏悔,她的求饶。

而内侍沉默半晌,低声回答。

“卫皇后说。”

“她终于,可以归家了。”

刘彻把手放到眼前,阳光刺过他苍老的皮肤,如一块又一块死树皮黏在他的骨骼上。

他是七十岁病逝的。

记得司马迁那匹夫写。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他自认自己之死,重于泰山,远甚。

后代史书赞扬他的功绩,传颂他的威名。

旁人,如卫子夫之流,只会被淹没,成为毫不起眼的注脚。

这么一个毫无价值,轻如鸿毛的人,到头来却一次举兵、一次刺杀,让他颜面扫地。

她是怎么想的?

难道她真的有思想?

难道世上还有什么存在高于他,重于他?

他是帝王,大汉疆域人人敬拜,匈奴更为之胆寒,他一言一语之间,田间客能登高台,六世侯亦能远逐。...

他是帝王,大汉疆域人人敬拜,匈奴更为之胆寒,他一言一语之间,田间客能登高台,六世侯亦能远逐。

难道真有人敢评说他的生平?

思及此处,刘彻默然无语,漫天异像印刻在他灵魂深处,每一回想就感到一种颤栗。

他感到命运的无法掌控与诡谲无情。

良久他疲惫地开口。

“立收皇后玺绶,回驻长安。”

宫人彼此对视几眼,刘彻眯着眼,抬高了声音。

“朕说,回长安。”

卫子夫不喜经纬之术,她不信人的命运是注定好的。

世界是人的世界,阳世是人的斗场而已。

人若活着,就拼尽一切谋心中所求。

人若死了,就一碗孟婆干干净净重入轮回。

她要权势,就尽心尽责,做他的皇后。

她要子女安康,就持节起兵,同皇帝相争。

她要消弭恨意,就以簪为剑,以血作祭。

现在,是因何入不了轮回?

她静坐在方桌前,神思慢慢飞远。

不久,侍女进来,说太子到了。

“母亲,你可安好?”太子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母亲无事。”

她轻轻拍了拍刘据的手。

“母亲,江充等人在我宫中搜出木偶、符纸,这是陷害!我已杀了这群奸臣,现在父皇已经猜忌儿子,儿子无法自明,可也不愿步前秦后尘,含冤受戮。”

刘据依赖母亲,他是母亲身边长大的,礼法常说父高于母,他不赞同。

“母亲,你信不信儿子?”

她要再做一遍选择,只是她该不该相信刘彻?

重来一世,他会不会在这时候做出不同的决定。

“母亲。”

刘据唤她。

“你持我皇后符印,开武库。诏令百官,皇帝为奸人所蒙,生死不明。事不宜迟,必要从速从急!”

刘彻是必然靠不住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可靠的。

太子持节而出,卫子夫冲出几步。

“据儿!”

她拉住刘据的手。

“无论成败如何,你必要活下来,活下来事情就能有转机。”

“母亲,儿子明白!”

帝王返京,追随太子的渐渐放了武器。

刘据兵败,由秘卫解送建章。

“是你母亲让你这么做的?”

“是儿子,儿子为奸人污蔑,已至绝境,不得不发。”

刘彻幽幽抬眸,玩味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慈不掌兵,义不掌权。那朕问你,若以母子之情比帝王君临四海之威,你该如何?”

刘据抬起头,看了上首的皇帝一眼。

“汉以孝治天下,儿臣以为先有子后有君。无母则无子,无子则不成君。”

刘彻脸色铁青。

“好一个无子不成君!你和皇后倒是母子情深,可把朕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父皇之威,父皇之恩,在儿子心中,一刻不敢忘。”

刘彻叹了一口气,

“去看望你母亲吧。”

不久,帝王下令,以诬告太子、扰乱国本诛江充等奸臣九族,又以圣体虚弱,政事尽数交付太子。

一场风波戛然而止,轰轰烈烈的闹剧落下帷幕。

年迈的两个人兜兜转转又凑到了一处。

刘彻先让宫女搜了卫子夫的身。

禀报无异后,刘彻召她进来。

人越不说话,关系越陌生。

从前两个人老了之后,一个月偶尔说几句话,还是几经掂量,顾看着事势说的假话。

对彼此的形象,都是自己勾勒的假象。

刘彻将卫子夫安排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我也乏了,咱们说会话吧,跟年轻那会一样。”

“陛下想听些什么?”

“说说据儿小时候吧。”

卫子夫应好,把脑海里的画面一一化作言语。

刘彻听着,眼神却盯着博山炉出神。

“你说,你我还会再见吗?”

“陛下,您说什么?”,卫子夫似乎没听到。

“无事。”

征和三年,帝崩,谥"孝武",葬茂陵。

太子据继位,改年号"嘉宁",重用农学,安抚流民,与民生息。

一日晚间,卫子夫入梦。

白衣鬼差执链而来。

"卫子夫,你阳寿已尽,鬼君特差我请你去轮回。"

"有劳使者,不知我历三重阳世,是何故事"

"鬼君阳间做差时,曾蒙您恩惠,又看你阳寿未尽,故而涂改。"

"我女儿现在何处"

"托生至一好时代的好人家了。"

嘉宁二年,太后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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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想卫子夫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性格。

可惜史料寥寥,难以揣摩。

一开始本意是想写卫子夫的一生,写她重新开始后的权力斗争,后来觉得她要是重新开始肯定不喜欢刘彻,这时候她又年轻,对于重生也不在意,觉得这是一种梦。

她就敢想敢做,说杀就杀。

当时入坑,也是因为两个人最后的结局太唏嘘了,我就想还是改到最后吧,让刘据顺利登基。

本来刘彻的性格,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就算重来还是一样的兵戈相见,就只好用一些异象之类的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普通人。

之后会再多挖一挖史料,看能不能更好地拼凑卫子夫的一生。

比如她和刘据的关系到底好不好,好到什么程度。

卫长公主到底是死于腰斩还是疾病。

她到底是什么性格的一个人。

谢谢同好们之前对于故事的喜欢与推荐,也谢谢你们愿意看我的碎碎念。

希望之后我们有更多同好和太太产粮!

某小四:“京城热死啦!!朕要化了!!”

ヾ(`Д′)彡

一万

正文

魏璎珞说一个女人只会为了心爱的男人生孩子,这句话弘历觉得还是有些歧义的,毕竟后宫大多数女人生孩子有很多理由,比如为了盛宠,为了地位。

但是,弘历知晓,魏璎珞这个人,绝不会用孩子固宠,毕竟她没孩子时,他也一样很宠她呀!

所以她那句话里只有一个重点,那便是:自己是她心爱的男人。

弘历得了这句话别提多高兴了,搂着她都不肯撒手,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两人说开后,魏璎珞也一样高兴,在这场互相试探的局中,他们二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魏璎珞得到的是,不管她做了什么,这个男人都无条件的爱她。

...

这世上,想要一个无条件爱你的人实在是太难,而让天下之主变成这个人更是难上加难,不过魏璎珞做到了。

弘历抱着她不撒手,她亦是十分想念与贪恋他的怀抱。

只不过抱了一会儿,她这个肚子就非常不争气的开始咕咕叫。

魏璎珞仿佛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很多天没吃饭了,突然浑身没劲儿,腿一软彻底瘫在了他的怀里。

弘历吓了一跳,忙把人打横抱起转身坐在了软榻上,“怎么了?不舒服吗?”

魏璎珞可怜兮兮的瞅着他,“皇上,我好饿——”

弘历一拍脑门,怎么高兴的把正事忘了,“李玉!李玉!传膳!让御膳房做令妃爱吃的来!”

“是,奴才这就去!”

魏璎珞饿的吐酸水,弘历将人搂在怀里,喂她吃了两块糕点,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别提多心疼了。

“你也真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敢乱来,万一你和孩子有危险怎么办?”

魏璎珞这会儿哪听得他的训斥,眼窝一酸,两行清泪就真的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哎呀!别哭别哭,是朕说错话了,是朕的错,不哭不哭。”

魏璎珞也委屈啊,她在延禧宫琢磨出皇帝的意图时也在犹豫要不要冒险。

她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因为有那么几分嫉妒选择快点解决顺嫔这个麻烦。这个女人,实在是让她有了危机感。

不过好在她赌对了,等她修养好了一定要去宝月楼会会顺嫔,魏璎珞其实也好奇顺嫔到底喜不喜欢皇帝,若是喜欢,那她就以胜利者的姿态好好翘翘尾巴去炫耀炫耀。

“皇上我困了。”

如今危机解除又在他的地盘,就连太后都拿她没办法,那么现下谁也不可能再来谋害她,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安心,反正现在一时半会也吃不上饭,还不如睡一觉得了。

“好,你且安心在朕这儿睡着,午膳好了朕叫你。”,弘历将她抱进里间,放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

魏璎珞拽着他的袖子问:“你要走吗?”

“朕有些事要处理,等你睡了朕再走。”,他覆在那只剩下骨头架子的手,凑在唇边落下一吻。

“嗯……那你忙完了就来陪我。”

“好,朕很快就来。”

魏璎珞嗅着熟悉的味道,他的被子包裹自己,就好像他抱着她一样,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等她睡着弘历才不舍的放手,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匆匆离开。

“李玉,去承乾宫处置看管令妃的太监。”,弘历靠坐在龙椅上阴沉的着脸的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玉转身要走,弘历又冷冷的补充了一句:“记住,不用给皇后面子。”

“是,奴才知晓。”

李玉离开了,弘历又唤了德胜来,“去封了宝月楼,用木板定死,留个小窗口每日只供饭食即可。”

德胜也应了声,正要离开,弘历叫住了他,“对了,这些日子先别给吃的,每日一碗清粥。记得,要令妃禁足时吃的那种。”

德胜面上不显,心中却在为那个美丽的女人唏嘘,昨日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今日便成了囚犯,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出宝月楼了,看来这后宫最最厉害的还得是寝殿中的那位娘娘啊!

皇帝最后一个见了太医,太医越说魏璎珞的身体,他越觉得心惊后怕,若不是因为今日之事,她得以解了禁足,如果再晚上几天,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弘历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给令妃好好调养身子,务必在孩子六个月之前恢复如初。”

太医也退下了,弘历有些乏了,昨晚他几乎没睡,一直在魏璎珞可能要跟傅恒跑了的阴影下度过,几乎度秒如年,他一想起魏璎珞可能会离开,心里难受的跟油煎似的。

一晚上他不知道想了多少种可能,想了多少种应对方法,却独独没有想到竟然得到了意外之喜。这已经比他昨晚想到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上一倍了。

虽然身子疲惫,精神却异常的好,处理了几件烦心事儿后,他看着满桌的折子,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先去抱着爱妃眯一会儿,等吃过午膳,下午再处理。

弘历很少会有还没用午膳就偷懒的时候,原本还有点儿心虚,但等抱到魏璎珞后,那点子心虚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搂着爱人安心的睡了过去。

午膳时,珍珠叫醒了帐中二人,魏璎珞睡得呆呆的,坐起身子发了好了一会愣,直到弘历来抱她,她才回过神:“是午膳好了吗?”

“是啊,你不是饿了吗?快起来用膳。”

伺候令妃本是珍珠的活儿,弘历愣是把她搂在怀里亲力亲为,给她穿衣裳,擦脸,就跟对待孩子一般温柔细致,魏璎珞感受到他的爱意,心里简直在咕嘟咕嘟的冒粉红色的泡泡。

对待失而复得的人,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魏璎珞被他抱到餐桌前,眼前一桌的美食看的人眼花缭乱,她的眼窝突然一酸,又哭了。

弘历见她哭了,手足无措,又是哄人,又是道歉,说了一串好话,魏璎珞才抽搭着啃了一口鸡腿。

这一顿魏璎珞吃的几乎要吐了,因为她实在太怕饥饿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了。

弘历在一旁看的心酸,他想阻止小丫头暴饮暴食,可看她吃的那么开心,他又不舍得开口,只好等她吃的快要撑破肚皮,才拉着人去院中散步消食。

现下是深秋,哪怕是正午,外头还是有些凉气,魏璎珞身子有些懒,走了两步便不想再动,弘历怕她积食,硬是拉着她在院子了走了好几圈,直走的原本苍白的脸色泛出几丝红晕,他才放魏璎珞回去休息。

弘历自不会怪她不陪着自己,反而对此很欣慰,能吃能睡就说明身子在慢慢变好,他高兴还来不及。

正月时,魏璎珞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在弘历日夜不停歇的滋补下,她终于显怀了,弘历虽然正月十分繁忙,但每日晚上都会来陪她,他很喜欢摸魏璎珞的肚子,哪怕累的沾了枕头就睡,他也要在睡前摸摸被自己养起来的小肚皮。

这一胎,弘历很期待,魏璎珞亦然。

正月初五,重华宫准备了茶宴,这日一过,弘历总算闲了下来,一直到元宵节后上朝,他也总算有十来日的松泛日子。

比起弘历的忙碌,这一年简直是魏璎珞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年,因为有身孕又加上之前吃了不少苦,今年所有的宴会都被弘历给推了,她整日就是在养心殿足不出户,每日御膳房会送来最符合自己胃口的膳食,那种争奇斗艳的宴会于魏璎珞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正月初六,难得魏璎珞都醒了,弘历还在睡,为了避免吵到他难得的好眠,魏璎珞选择忍着饥饿在他的怀里再多窝一会儿。

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两轮,弘历终于醒了。

“嗯,你怎么醒这么早?”,弘历下意识的将她抱紧,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皇上,不是我醒早了,是你晚了。”

“晚了?现在几时了?”,弘历睡眼朦胧的撩开床帘看了一眼西洋钟。

“快辰时了哦。”

“辰时?”,弘历一把掀开被子,难得慌乱了一把,“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了李玉还不来叫?”

魏璎珞顺势坐起身子,“皇上冷静,今日您开始休息了,忘了?”

弘历愣了一瞬,松了口气,“还真是,给忘了。”

毕竟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卯时起,今个儿难得睡个懒觉还不适应了。

“都辰时了,你是不是饿了?”

魏璎珞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皮,“饿了,孩子也饿了,饿的咕咕叫。”

弘历知她饿不得,今个没动静恐怕也是为了不打扰自己,心里又是欣慰又是自责:“都是朕不好,害你挨饿了,朕马上让他们传早膳。”

“李玉,传膳。御膳房要是还没做好,先给令妃做点简单的拿来。”

“皇上,早膳已经做好了,现在就能传。”,幸好李玉明智,知道里面那位金贵的主子饿不得,就算皇帝起的晚也让御膳房按时备膳。

弘历十分满意,叫他传了膳,自己则带着魏璎珞一起洗漱。

用了早膳,魏璎珞满意的摸着肚皮,问身旁人:“皇上,今日我们做什么呀?”

“做什么?”,弘历挠了挠头,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出什么章程来。

平日要处理政务,他一天要做什么跟走流程图似的,至于以前过年休息的时候,他都干嘛了?不记得了。

“你想干什么?”

“我?”,魏璎珞指了指自己,笑嘻嘻说道:“皇上要是问我,那就是睡觉、用膳、睡觉……”

弘历无语:“……还是别睡了,嗯……要不然你一会儿陪朕下棋?”

“下棋……也行,好久没和皇上下棋了呢!”,她笑眯眯的,弘历总觉得这笑不怀好意,于是说道:“下棋没问题,但是不准悔棋,也不准偷棋子。”

魏璎珞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怪不得他啰嗦,魏璎珞这个人棋品不是一般的差。

外头下着雪,殿中却温暖如春,两人用了早膳便摆了棋盘,魏璎珞的棋艺大有长进,她之前在圆明园没事就研究皇帝给的棋谱,如今跟弘历对弈亦不再是难事。

弘历惊讶于她的进步,若是从前一盘棋早早就下完了,当然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因为魏璎珞耍赖,弘历气急败坏。而今日整整下了半个时辰,一盘棋竟然还未结束,最重要的是魏璎珞今天没有耍赖。

“你的棋艺有长进。”,弘历落下一子说道。

“自然,臣妾在圆明园时没少研究棋谱呢!”

话虽如此,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弘历的。毕竟他师从名师,又精通棋艺,魏璎珞哪怕大有提升,还不是他的对手。

一连又下了两盘,次次都是弘历赢,魏璎珞气死了,觉得眼前这人就是榆木脑袋,就不能故意放水输上一局哄哄她吗?

她一生气就耍赖,一耍赖皇帝就生气,两人也不知怎的,一早上在棋盘上吃了不少气。

魏璎珞忍无可忍,一把推了棋盘:“不下了不下了,你自己下去吧!”

弘历看在她有身孕的份儿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软语相劝,才勉强哄好了她。

生完气魏璎珞又困了,弘历没那么多觉,哄着她睡着了,自个儿去书房找乐子去了。

一早上他的养心殿还真是热闹,后宫妃嫔好不容易逮到皇帝休息,还不赶紧巴巴的凑过来讨个眼熟。但弘历一心陪着魏璎珞,干脆让李玉去养心门拦着,免得来烦他。

魏璎珞睡到午膳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弘历怕她饿肚子,硬是把人拉起来吃了饭,才让她继续睡,晌午他也没什么事,便搂着人一起眯了会儿。

不得不说魏璎珞在孕期真的太爱睡觉了,一天就没怎么清醒过,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若不是再三问了太医,说是这是正常现象,弘历都要以为她生病了。

白日睡得多,晚上精神头就好了不少,临睡前魏璎珞又吃撑了肚皮,弘历便搂着她在雪地里稍微走了一会儿。

冬夜虽冷,但他们二人穿的暖和,又互相陪着对方,心也是暖的,便也不怕寒风入体。

睡前他们二人窝在三希堂看雪,弘历揽着她,左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抚摸,现在孩子还小,他还摸不到胎动,但每每碰到她鼓起来的肚皮,弘历都觉得十分满足。

那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女儿,弘历十分期待。

说起孩子的性别,魏璎珞是拒绝太医透露的,她也不准皇帝问,但架不住弘历好奇心太强,在把脉能确定男女时,他就问了太医,还不止问了一个,每一个给出的答案都是女儿。

说句私心话,虽然魏璎珞想要儿子,但弘历却希望这胎是个公主,因为他喜欢女儿。

当然,儿子也是要要的。

他就是这么贪心。

两人聊了些关于孩子的话题,提到了永琪,弘历对永琪赞不绝口,看起来也是颇为满意。再说到永璂,那孩子今年才三岁,从皇帝的语气中不免听出些失望来。

三岁虽然不能决定一切,但也有句话说:“三岁看老”,弘历明显已经发现自己的嫡子不是那么聪颖。

魏璎珞何尝不知皇帝心有不甘,他对嫡子的期望越大,此刻便越失望。

“皇上,十二阿哥还小……”,她话还没说完,弘历打断道:“朕知道他小,所以没用他跟现在的永琪比啊,朕是说他跟三岁时的永琪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话把魏璎珞说的都不知道要怎么为那个有些胆小的小阿哥说句好话了。

她想将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却先摸到了皇帝的手背,“臣妾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至于他有没有出息,倒也不大要紧。”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人中龙凤,你倒是没野心。”

魏璎珞叹了口气:“人中龙凤又如何呢?像皇上您这样吗?臣妾看着您自己都觉得累,我还是想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好了,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好。”

“哎,话不是你这么说的,有的事不是你想就能的,也不是你不想就不成的。”

魏璎珞耸耸肩,似乎真的对自己儿子是不是能坐上那个龙椅没有一点兴趣,“走一步看一步喽,说不定还是个小公主,没有那样的烦恼呢!”

弘历心想,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个公主。

“不过,我想只要皇上在,那一定不会让我们娘俩被人欺负的对吧?”

“那是自然!”

孩子的话题告一段落,两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魏璎珞突然问他:“皇上,若是那天我真的跑了怎么办?”

或许话题跳的有点快,弘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魏璎珞说的是他们和好那天,他哼道:“绝没有这种可能!”

魏璎珞嗤笑:“皇上还真自信啊!”

“怎么?难不成你真的想跑?”,弘历眯着眼睛看她,眼里杀气腾腾的。

“当然没有,我只是说如果嘛!”

“没有如果!朕绝不会给你那种机会!”

魏璎珞啧了一声,打破了他的自信:“当初我被囚禁在延禧宫中,被人折磨成那样也没人管。我想你肯定没有派人来看过,那么若是那时候我有心想跑,你肯定也是无法阻止的喽!”

弘历无言以对,那时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不让人管她宫里的事,不然也不会闹成那副模样,害得她饿坏了胃,直到现在偶尔夜里还会胃疼,弘历为此十分自责。

他想,若是那个时期,魏璎珞跟傅恒串通好离开,他怕还真是无所察觉,恐怕她都跑到天涯海角了,他还自个儿在那儿赌气呢!

他反驳不了魏璎珞,又不肯认输,还强硬起来,非扯着魏璎珞还存了逃跑的想法质问她是不是还没死了离开宫里的心。

魏璎珞被他追问的彻底放弃了那个问题,天地良心,她真没想过要跑,她若是真要跑,早在圆明园都远走高飞了,还跑回来受什么虐啊?

魏璎珞不问了,皇帝倒是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若是你真跑了,朕大概会杀了撺掇你的人,然后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来!”

她就知道!皇帝怎么可能会大度的放过她!

“所以,不准有那样的念头。你若真的敢那么做,朕就把你留在宫里的人都杀了。”,他很怕失去魏璎珞,抱她抱的越发紧了。

“我没有那样的念头,以后也不会有。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嗯,永远陪着朕。”

魏璎珞在养心殿住了一个多月,元宵节前一天,魏璎珞提出要回延禧宫去。

弘历心中自是不舍,虽然知道她在前朝住的太久对她也不好,却还是抱着人不肯撒手。

“回去做什么?朕这儿不好吗?”

“好是好,不过我还是想回延禧宫,住着自在。”

“在朕这儿不自在?不是每天都随便你进出吗?”

“皇上,您马上就要恢复朝政了,臣妾还哪儿敢再自由出入啊?还是回延禧宫好,您若是想我,不如每天都来看我?”

“太远了!……不如这样,你住到永寿宫来可好?”

“永寿宫?那不是舒妃的住处吗?”

“让她住到别的地方去,这后宫那么大,还能没她住的不成。”

“可别,舒妃整日怪臣妾缠着您,不给她们机会,若是真的把她赶到别的地方去,那臣妾真就和她结了仇了!”

“朕不想你走。”,皇帝也跟个孩子似的,不让他满意,他就缠着你,赖着你,有时候也挺难哄的。

“那你说怎么办?”,魏璎珞也没办法了。

魏璎珞有些为难,其实她也不是因为延禧宫住的自在才要回去,只是听说太后对她住进养心殿的事非常不满,皇帝没提,她也不能不懂事啊。

但如今看着皇帝这副模样,好似真的不想她离开,一点儿也没有客气的意思,“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朕让你住,你就安心的住,看谁敢说什么?”

魏璎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新的一年,皇帝慢慢忙了起来,每日依旧跟魏璎珞同睡同起,哦不,一般是他先起,魏璎珞都是睡到自然醒,反正去给皇后请安这事儿早就被皇帝给免了,谁让皇后当初欺负她来着。

魏璎珞被皇帝的御膳养的终于胖了一些,肚子也比之前大了,弘历越发喜欢摸她的肚子,连魏璎珞第一次胎动都没错过,傻兮兮的跟肚子里的孩子说了不少话。

他忙的时候到深夜都不回来睡觉,这么多天夜里有他陪着,魏璎珞睡得很好,他一不在,魏璎珞就不太适应,挺着个肚子去勤政殿陪他。

弘历自己熬夜没关系,他却是万万舍不得魏璎珞陪他一起熬的,有时候李玉怎么劝都劝不动,魏璎珞来就捧个肚子站在他面前,他就主动起身陪她睡觉去了。

一晃到了三月,外头的天儿终于暖起来的时候,魏璎珞终于回延禧宫了,她这次一住就是三个多月,回来时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六个月了,当时住进去时,孩子尚不满三月。

魏璎珞走了,养心殿好像空了不少,弘历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时都觉得身边空荡荡的,之前都是魏璎珞歪在软榻上不是吃就是睡,偶尔翻翻画本子,虽然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但她在旁边,弘历就觉得安心不少。

魏璎珞一回去,敬事房的人就捧了绿头签来,弘历看了一眼,身上有些躁动,毕竟自魏璎珞住进来他就素着,这三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百来天没开荤,就是弘历渐渐淡了情事也有些忍耐不住。

他虽然有些想法,但还是没翻牌子,径直去了延禧宫。

魏璎珞还在想他今天会不会不来,跟他住了这么久,她也知道皇帝有身体上的需求,他有时也会跟自己亲密,但毕竟她怀着身孕,皇帝顶多就是抱抱亲亲的,再出格的事儿他也不敢做。

今个儿她回来了,皇帝去别人哪儿也是理所应当。魏璎珞从来没痴心妄想过皇帝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只要知道皇帝的心在自己这儿就够了,至于身体,就算她再怎么死缠烂打,也不可能独占。

虽然心中诸多不愿,但这一点,魏璎珞很清楚。

只不过理智上是清楚了,感情上却还是会觉得心酸难受。

夜里她早早就躺下了,身边没人陪,她翻来覆去,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没听见自家阿玛的哄睡声,所以一直在闹她。

魏璎珞躺着难受,只好让珍珠给自己背后垫了不少枕头,靠坐着,安抚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儿,“你也想阿玛了吗?”

肚皮上适当的突出一块,好像在回应她的话,魏璎珞笑了,“乖,你听话。你的阿玛是这天底下的主人,他不单单属于咱们娘俩二人。都怪他,惯坏你了,每晚都要跟你说几句话,这才一天没说就受不了啦?以后可怎么办呢?”

她越说越想哭,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涌上心头,她突然又怕起来,害怕自己生了孩子变丑了,皇帝就不要她了。

这些日子太后召了他们家一个姑娘进宫,没经过皇帝同意直接下了懿旨封了贵人,听说那丫头才不过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男人都是好色的,皇帝也意外不到哪儿去,万一他喜新厌旧,看上了更年轻的小姑娘,那又要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魏璎珞就哭了,她没出声,就是一个人默默的流着眼泪,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隆起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小家伙感受到额娘的情绪不好,在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动的她疼的有些忍受不了。

“嘶,珍珠,我肚子有点疼。”,她扶着肚子艰难的撩开床帘,入眼的不是珍珠,而是一脸焦急的皇帝,“怎么了,哪儿疼?肚子难受了?”

魏璎珞一看见他就忍不住眼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几乎是扑进了他的怀里,啼哭不止。

“璎珞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传太医传太医!”,弘历坐在床边一边抱着她,一边朝外头大喊。

魏璎珞哭的不能自已,弘历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什么,直到太医气喘吁吁的跑到延禧宫时,她才止了哭声,抽抽搭搭的靠在他的怀里说自己不疼了。

弘历:“……”

太医:“……”

“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今个儿值班的太医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搭在了魏璎珞的手腕上,诊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娘娘您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影响了胎动频繁,孩子在肚子里动的太厉害,所以才会觉得疼痛难忍。娘娘您还是要放宽心情,切记莫要多思多虑。”

太医也没给开什么药,就说让魏璎珞想开点,其他到也没什么。

等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了,弘历才问:“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太医怎么说你是情绪波动太大?”

魏璎珞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搭,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想起他会喜欢上别的女人,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

弘历似有所感,把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跟她说:“跟朕回养心殿吧?”

魏璎珞呆愣了一下,“啊?今天才回来。”

似乎是有些高兴自己在魏璎珞心中如此重要,弘历心情十分的好,“没事,这回就住到快生产再回来。”

“不要了吧,太后会说你的。”,魏璎珞口是心非。

“有朕的允许,你谁都不用怕。再说了,这才回来了没几个时辰,你这丫头就想朕想的哭成这样,肚子里的孩子也连带着跟你一起难受,朕这都是为了龙嗣着想呢!”

魏璎珞不好意思的打了他一下,“谁…谁想你了。”

弘历搂着她大笑:“好好好,不是你想朕,是朕想你,这下可愿意跟朕走了?”

“那…你会不会难受啊?”

“难受?朕有什么难受的?”

魏璎珞默默瞟了瞟他的下身。

弘历咳咳两声,莫名有些心虚,他是打算先来延禧宫两天再去其他宫泄火的来着……

不过如今还是她跟孩子更重要,自己这点儿小小欲望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好啦,这些你就别管了,朕自己会解决的,你就安安心心住在朕那儿,等到预产期快到了再回来。”

“你怎么解决啊?你该不会要把我丢在养心殿然后去跟别人亲亲我我吧!”,魏璎珞怒视着他,“那我还是待在宫里好了!”

“怎会?你在朕那儿待了那么久,朕可曾抛下你去别人哪儿?”

“那你要怎么办?”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要不…咳…我们试试?”,魏璎珞说出这句话莫名脸红。

“什么试试?”,弘历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她脸红了才恍然大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又是气又是羞:“你想什么呢?你还怀着身子,朕怎么能做那种事?你把朕当什么人?”

魏璎珞扭扭捏捏的小声说道:“我问了太医,他说…说小心点,也…也行……”

“你——你还问了太医?”,弘历气死了,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丫头这么豪放呢?

“那你要不要试吗?”,她被弘历说的脸红心跳,干脆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的问了起来。

弘历本来想说荒唐,但看着她眉眼含羞,发着小脾气的模样,无耻的心动了,“真…真的行?”

魏璎珞发现他的眼睛都亮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刚刚有多义正辞严,现在就显得有多么无耻!

“那要不你叫太医来问问?”

“咳——那,李玉,叫太医回来。”

太医还没走几步又被叫了回来,听见皇帝问的问题的时,嘴都要抽歪了,在两人闪着光的双眼下点了点头。

有了太医的话,两人跟得了通行令似的,一向能忍的皇帝今晚怎么都忍不了,两人连养心殿都没来得及回,就在延禧宫做了坏事。

第二日魏璎珞醒来时,皇帝正要离开,冷不丁二人对上视线,魏璎珞羞得不行,把被子都拉到鼻子上了,还是忍不住去瞄弘历。

皇帝一向厚脸皮,今个儿也成了薄面皮,都不好意思看她,这俩人跟新婚似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如今还羞起来了,说来也是好笑。

“你一会儿睡醒了就来养心殿。”,弘历坐在床边把她的脸从被窝“挖”出来,对着人说道。

“嗯,知道了。”

于是魏璎珞又顺理成章的住进了养心殿,距离上次离开养心殿还不足十二个时辰。

后宫众人对魏璎珞简直是恨之入骨,原以为她有了身孕就能给她们一点肉沫子,结果把那点肉沫子也一同吃了,竟是连骨头渣子也不剩。

最气愤的就是那个太后封进宫的小姑娘,年轻气盛,硬是打着太后的幌子进了养心殿的门,结果她去时,弘历和魏璎珞正在画画,皇帝只斜眼看了她一下,就继续把着魏璎珞的手画画。

反而是魏璎珞不好意思,跟那个丫头说了几句话。

那丫头也是个心气儿高的,魏璎珞跟她说了几句话,她竟敢不回话,只一个劲儿的给皇帝抛媚眼,弘历一看有人不懂尊卑,径直把人给骂哭了,还顺便禁了一个月的足,别提多丢脸了。

魏璎珞诧异于皇帝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一时有些心虚,但皇帝很肯定的告诉她没事,魏璎珞也就放心了。

这一住就到了六月,本来说要回延禧宫的,弘历又觉得宫中太热,又带着人去了圆明园。

后宫妃嫔眼看着自己又有机会了,结果她们都被安排的要多远有多远,反而怀有八个多月的令妃住在离九州清晏最近的天然图画中。

怀孕到后期,魏璎珞身体上渐渐有很多不适,后来睡不了整觉时,她怕打扰到皇帝,已经和他分开睡了。

弘历亦是心疼她,只希望这孩子快些落地,好让她也轻松轻松。

魏璎珞的预产期在七月中旬,刚入七月,五福堂的气氛就非常紧张,弘历只要没事就宿在偏殿,生怕她发动时自己不在身边她害怕。

虽然魏璎珞本人表现的很淡定,但皇帝深知魏璎珞的恐惧一点不少。

她时常抱着皇帝说什么如果自己死了,一定要把孩子交给庆嫔带,还总是说一些类似于遗言的话,听的弘历心里难受极了。

平安无事的到了七月十三,十四日子时魏璎珞突然觉得肚子阵痛,好在那疼还能暂时忍受,五福堂里的人也早已演练不下十次,所有的事都平稳进行。

魏璎珞知道皇帝还在偏殿睡着,她不忍打扰,愣是忍到皇帝睡醒了才跟他见了一面。

“你怎么不早点叫朕?”,弘历刚刚已经把李玉骂了一顿,嫌李玉不早点叫醒他。

“我还好,稳婆说距离生产还要很久,我不想打扰你。嘶——”,说着肚子又痛起来,这种感觉一阵一阵的,疼起来感觉要人命,不疼的时候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稳婆让她尽量多走走,所以此刻她正站在地上,因为太疼靠在皇帝怀里忍着这股子痛。

弘历除了安慰也只能干着急,趁还没到要生产的时候,他扶着魏璎珞在产房里来回转圈圈。

魏璎珞有时候疼的崩溃了,就靠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哭,弘历的心都绞在一块,恨不得跟她一起疼。

本来还想跟她生一堆孩子,现在看她这么难受,想着就生两个算了,他又不缺孩子,白受这么多罪。

皇帝一直待到快午时,看着魏璎珞勉强吃了点东西才去见被丢在九州清晏一早上的大臣,说是有木兰秋狝的事儿要跟皇帝商量,弘历见不是什么急事也没管,还是魏璎珞知道后一直让他去,他才匆匆离开。

皇后一直在外头侯着,见皇帝这么紧张令妃,她的心才跟被人捅一刀似的。记得自己生孩子时,皇帝在她快生产时才来,距离孩子出生估摸也没半个时辰。

而令妃,还没有要生产的动静,就一直陪着,两人在一起的场景深深刺痛的皇后的心。

她只希望魏璎珞不要生出儿子。

疼痛持续了一天一夜,魏璎珞痛的几近昏厥,终于在十五日的寅时产房里传来一阵啼哭,“生了生了!”

里面的稳婆兴奋的大喊着为外面的人报喜,皇帝一直没睡,坐在外间听见消息一下蹦了起来,冷冰冰的脸也瞬间融化,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终于出生了,他们的女儿终于来了!

皇后紧张的等待着稳婆抱孩子出来,直到老嬷嬷说:“恭喜皇上,是个小公主。”时,她才狠狠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凑过去给皇帝道喜。

弘历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视若珍宝。

也不知是不是皇后眼花了,竟然看见皇帝的双眼泛红,好似要落泪一般。

这还只是个公主啊!她如实的想。

不过幸好只是公主。

众人散去,弘历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等魏璎珞醒来。他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襁褓里的孩子,那个会在肚子里跟他互动,被他摸了整整半年的孩子就这么的出生了?

弘历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小丫头被被喂了奶后一直睡着,弘历就这么静静看着,一直到身边睡着的女人醒了,他才挪开视线,看她:“你醒了?饿不饿?”

魏璎珞整个人还有些虚脱,她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见皇帝看孩子看的那么认真,她都有点儿不舍得打扰。

“是有些饿了。”

“李玉,备膳!”,他起身把怀里的孩子放在她的身边给她看,“看,这就是咱们的小七。”

魏璎珞在睡着前已经知道是个女儿了,虽然心中有小小的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孩子到来带给她的喜悦。

她看着被包裹着的小小婴孩,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她入宫时是十五岁,如今是三十岁,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五年,这么多年经历种种,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会活这么久,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宫中找到心爱之人,更未想过会自己会生子。

一切那么的远,又那么的近。

如今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以前对自己母亲拼了性命也要生下自己的不解,对皇后失去孩子便放弃自己生命的困惑,好似在这一瞬间都理解了。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是她和心爱之人所孕育出的一个新的生命。

“皇上,我觉得我好幸福。”,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弘历也湿了眼眶,他也觉得好幸福,此时此刻,非常非常的幸福!

弘历俯身与她额头相抵,对她说:“谢谢你璎珞,谢谢你给朕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公主。”

魏璎珞被他说的话逗笑了,“可爱吗?我刚刚看过了,好丑哦~”

弘历笑:“长长就好了,你这么好看,朕也不差,孩子自然是可爱极了的。”

什么叫他也不差,皇帝明明是十分俊郎好吗?他这会儿倒是谦虚起来了。

“从今往后都是好日子了,朕绝不让你和孩子受苦。”

“嗯,我知道。”

他对她那么好,让魏璎珞这样一个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又讨厌男人的人感受到了满满的爱,她相信他说的所有话。

爱人如养花,她刚入宫时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而如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动不动就要掉眼泪的娇女子。

都怪他,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魏璎珞偶尔也会这样想。

但大多数她觉得,幸好是他,庆幸是他。或许自己原本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吧!

她爱他,如生命。

相信从今往后,皇帝也不会再问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朕”这样的蠢问题了。

(完)

虽晚但到,周年快乐!

还没写完,会再写一个番外,乾小四带娃记。

|自别后遥遥无期,

|算来第几夕。

|掌灯向天际。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皇帝一手轻按皇贵妃准备站起的膝盖,一手轻抬。

“免礼。”

皇贵妃脸色不佳,偏又是个好强的性子,水草金鱼纹夹衬衣外又披着粉色缂金双喜蝶纹小坎肩,都是明艳颜色,加上厚厚的胭脂。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病容。斜斜靠着隆禧馆窗边那黑漆描金椅,浅浅笑着看丈夫与儿子。

看她最重要的人。

起身后永琰便垂首静静站在一侧。每回请额娘安碰上皇阿玛,他总是要问些课业之类的。

虽然已经是个大孩子,而且皇阿玛不会当着额娘面训他。但他还是怕偶尔答不上来时,皇阿玛飞来的凌厉眼刀。...

虽然已经是个大孩子,而且皇阿玛不会当着额娘面训他。但他还是怕偶尔答不上来时,皇阿玛飞来的凌厉眼刀。

“永琰,”皇帝低沉声音响起,永琰默默咽了口口水。

“可知道‘未谓滋味’一词何意?”

少年喘了口气,“回皇阿玛,“子”为“兹”,万物萌育,‘未谓滋味’是云‘年成丰收’。”

“好。那此句又出自何书呢?”

永琰刚刚放松的手指又紧紧握拳,瞥了一眼额娘,她正垂首研究新打的金护甲,少年急急收回目光。

“汉……汉书?”

“朕查遍《后汉书》,无此文。”

少年太阳穴渗出密密汗珠,慌忙跪下。“皇阿玛,儿臣知罪!读书粗心大意,不知此文出自何书。”

“起来吧,以后读书要更留心。”皇阿玛今日好像心情不错,语气并无波澜,“《史记》,‘未者,言万物皆有成滋味也。”

“是。儿臣明白了。”

“下去吧。”

永琰离时又瞥向额娘,她静静地,一遍一遍摸过护甲上的南红玛瑙。

“怎么不说话?胃又疼了?”皇帝皱眉,“药可好好喝了?”

“嗯。没事的,臣妾就是腿有点疼。”璎珞勾起嘴角,“皇上帮臣妾揉揉好不好?”

皇帝看着女子狡黠笑颜,硬生生把已到喉头的“朕帮你揉揉。”咽回肚子,伸手拍了拍她额头,骂道:

“没大没小。”

女子一把握住大手,纤指在掌上写写划划。

“喂,你干嘛呢?”

“皇上说臣妾没大没小啊,臣妾在辩解呢。皇上看,十……六……”

“魏璎珞!”

“嘶——”女子眉眼都皱到一起,小手捂住腿肚。

“疼——啊——皇——上———”

皇帝瞪了她一眼,身体却很诚实。略略用力便一把妻子抱上了炕,再熟悉不过的肌肉记忆,却由于女子病里清减变得陌生。皇帝面上不显苦涩,只默默替她找着痛源。

“这……这儿?”皇帝一按便忽然缩了手,声音也带些颤抖。

“嗯。怎么了皇上?”

方才轻按她腿,隔着冬衣布料都能感到的肿胀。皇帝记得,那日肖远来报,若是腿部水肿,怕是……

不,不会这样的。

她比他小十六岁啊,孩子们也还没长大,她舍不得的。

一定不会。

皇帝大抵也注意到了自己指尖的颤抖,仓皇收回手。

“咳咳,李玉!这灯暗了,换盏琉璃灯来!”

烧灯续明。

皇帝再把已然复原的手放回她腿上,仍是感到颤动不止。

是她,是她胃疼的发抖。

“璎珞……”

“臣妾无事。”

雪落无声,重门寂寂。

唯有松木炭燃时细碎声响,红处成灰。

“皇上,您刚刚和永琰说什么滋味滋味的。臣妾倒觉得,有当今圣上按摩,真真是极好滋味呢!”

皇帝感受着指尖触感,硬生生把已到喉头的

“没大没小。”咽回肚里,轻道:

“朕多给你按按。”

皇贵妃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往他身边靠了又靠。眯起眼看他在自己腿上轻按的手,酸涩又满足。

肖远的话她记得,她的身体她明白。

年少时“生死天定”轻飘飘的便说出口,而今临险路,方知个中滋味。

她怕,她惧,她不舍,她不服。

她不得不服。

她用与心脏跳动一般的音量与频率一字一字念:

“皇上与臣妾,还会再相逢。”

“皇上!皇上!”听到大总管急切的呼唤,皇帝抬眸,见总管面上喜色,心下一稳。急急出了中正仁和,阔步向后头去。

“咳咳,来。”皇帝连忙上前握住阿玛颤颤伸出的手,助他起身。“朕问你,可还记得‘未谓滋味’出自何书啊?”

颙琰轻轻握着阿玛皮包骨头的手,心底一酸,但面上不显,淡淡笑意达不到眼底。

阿玛教过他的。

为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

“儿子记得。出自《史记》,‘未者,言万物皆有成滋味也‘。乾隆四十乙未年皇阿玛曾御笔亲书:‘滋味岁朝值留熟,欣同黎庶祝三登。’以祝年丰。”

“哈哈。”太上皇这几天感染风寒,咳嗽不止。低低笑两声便呛了几口,但一如既往固执地推开了儿子伸来帮拍背的手。

“好,好啊!朕忘不了乙未年的大雪,”太上皇神色一瞬黯黯,而后又呛咳,“人丁滋生,咳咳,大清国有了二万万人啊!”

颙琰觉察到阿玛眉间微妙曲折,眸色淡下来,只微微点头。

他也忘不掉的。

额娘乙未年仙去,他才十五岁。

他悲恸嚎哭时,皇阿玛在他耳边低声说:

“喜怒不形于色。”

尾音也是这般的颤动曲折。

“颙琰,来,扶朕起身走走。”

皇帝迟疑,但多少年了,他还是怕阿玛有意无意扫过的凌厉眼神。

顺着阿玛眼色,把他扶到紫檀桌边坐下。颙琰低眉,走到一旁,无言磨墨。

太上皇握了握略略颤抖的右手,颙琰连忙递过狼毫,复又低眉,操着吴天章款丰城双剑墨条在茫茫墨海里漾泊阴晴圆缺。

执着象牙管宝翰宣纶狼毫的手一抖,墨汁滴落,在生宣上拓散成圆。太上皇怔怔片刻,而后就着墨点起笔。

颙琰默然。宽敞宫殿好像只余洁白笔管的微微颤动。

象牙管与砚石的清脆碰撞声打破此间片刻静默。

“最后一句,颙琰,你来写。”

颙琰对上皇阿玛浑浊龙目中温热。让他想起儿时被他抱着背诵御诗,慈爱希冀。

还有一丝,颙琰如今年近不惑,也曾历失元之痛,如何能觉察不到?却不敢想,又止不住。

透过相似的眉眼,皇阿玛在看额娘。

待他回神,地龙已经蒸干皇阿玛眼底濛濛。颙琰眼睫一颤,上前几步,低声念诵:

“玉辇傱傱度炬田,祈年宝殿敬祈年。

樵蒸焜引非烟起,钟磬和依太蔟宣。

思昨潦行惟惕恧,抚今春始益寅虔。”

眸光瞥过“玉”字上墨团,抬眼注视着松花江石砚台上的旭日东升纹样。颙琰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祭朝元旦岁均未,滋味穰金冀赉全。”

“好!未谓滋味,五谷丰登!这乙未年一定又是个丰年!”太上皇扬声说罢,一口寒气涌上,又呛咳不止。颙琰微微躬身,一如既往伸出手,为阿玛轻轻拍背。

这次,他没有推开孩子的手。

颙琰放缓手上动作,朗声道:“钦天监人来报,往后几日有大雪之兆。瑞雪兆丰年,大清子民托皇阿玛齐天洪福,乙未年万物滋蒙!皇阿玛定可品得丰年好滋味!”

又是半晌静默。

颙琰心底打鼓,片刻间已翻来覆去把何处语言有失想了七八遍。

“朕……朕自有朕的好滋味去寻。

咳咳,咳咳。”

而后两日,高宗驾崩。

未谓滋味,瑞雪兆丰。

他们终于在乙未年里的大雪里重逢。

前两天在网上看到有人说,这四个人,无论哪一个,都很爱其他三个。

想想,好像有点子道理。这个剧让人喜欢的原因之一也是这四个人任意两人间的感情都让人动容吧~

所以,乾小四,你打算让谁胡?

( ̄ ̄)

魏璎珞顿觉天旋地转,被皇帝拎到了床上,真个任人宰割之相。事已至此,她平日再机灵,也不知该如何脱身:皇帝一次次饶了她的性命,自己可不能就真的逼着皇帝杀了自己,否则也没机会继续后面的计划了。

下一刻,皇帝撕开自己的常服,已合身压来。魏璎珞气息未稳,脑子更是一团乱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反抗。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把自己的腰带扯下,只余一丝苦笑挂在嘴边:这次真的是把围房那日未做之事都给做了。

皇帝用腰带束住魏璎珞双手到床边,眼中火光大动,露出几分吃人的架势:“怕了吗?”

二人气息交换频促,俯仰间谁出谁入只能混为一谈。魏璎珞挣了挣两只手,原来皇帝并未下死力绑了死紧,于是感觉自己手...

二人气息交换频促,俯仰间谁出谁入只能混为一谈。魏璎珞挣了挣两只手,原来皇帝并未下死力绑了死紧,于是感觉自己手腕的血液都通畅了几分。

魏璎珞漠然冷哼一声:“有何可惧?”

她毫不反抗,愈发显得身上人禽兽不如,是个仗着身份欺压宫女,薄待后宫的皇帝。他不料魏璎珞竟不为所动,他顿了顿,竟真的除去身上两人碍事衣物,魏璎珞的皮肤被暴露在空气中,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去看爱发电吧,这里发不出来。

烛影摇曳,一袭素白的魏璎珞,捧着手中八根针,拧紧了两道秀眉。本以为被打发去圆明园,能远离纷扰,不必再有许多顾虑,也不必再面对勾心斗角,能够好好歇一歇——紫禁城中的人,记得快,也忘得快。只消两三年,那些个贵人怎会还记得当初长春宫中嚣张跋扈的宫女?

毕竟人死如灯灭。

可魏璎珞没想到,她人虽不在宫闱,还是有人有机会伤害她身边的朋友。

她已经失去了先皇后,难道还要再失去明玉吗?

明玉强忍着痛苦,咬着枕头,额头上都是冷汗,任由叶天士拔去她身上的针的样子,魏璎珞在脑中已然反复回想。

还有往日虽带着目的...

还有往日虽带着目的接近傅恒,但不知不觉中早已付出真心,却还是身心都遍体鳞伤的自己。

以前的自己,方才的明玉,一遍又一遍,搅得她不得安生。

她无意识地抓紧了那个针套,也不管那针是否刺破了她的手指头,只觉得浑身脆如白纸,紫禁城贵人们的一句话,她们的性命便不由自己做主,连心上都被逼割一刀。

魏璎珞心中的火熊熊燃起。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为了自己,也为了明玉,为了先皇后,她不能再做被宰杀的那一个。

心中主意已定,刚打算休息,房门却被人砸得砰然作响,让她想起了为姐姐击鼓鸣冤的鼓声。鼓声如雷,魏璎珞把袁春望悄悄塞给她的匕首悄悄放在袖子中,如果门外那人破门而入,她无论如何都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就只能自我了结。

来人一脚踹开门闩,自行跨进了屋内。魏璎珞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正想走近面前人拿起匕首一刀刺去,却发现竟是皇帝本人。

越走近,酒味竟是越浓。

他怎么喝酒了?

魏璎珞讶然看向面前只着普通常服的皇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上次在先皇后灵前的争执,可以说把仅有的平静面具彻底撕碎,此时此刻,她尚不能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皇帝。

这个时候,皇帝没带身边太监、宫女,怎么一个人过来?她看向皇帝后面,那个胖乎乎的李总管果然没跟着。

皇帝带着一身寒气和酒气,站姿却还是颇为稳当,让人看不太出其实皇帝已然有些醉意。他迎着烛光看向面前的小宫女,眼中掠过嘲讽,一脸冷色:“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朕会来?”

魏璎珞低头行礼:“奴才不敢猜测皇上的心思。”

“你不敢?你还有不敢做的事?”皇帝像拎小鸡似地把地上的人儿拎起来,重重扔在一旁的榻上,欺身而上。他嘴唇紧抿,已是极尽压抑。

刚到圆明园才一天,他白天忙完政事,午间陪完太后,到了夜间要翻牌子的时候,他看着手上的绿头牌,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来到圆明园,他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面前这个女人,她说话句句带刺、又聪慧伶俐,还颇有手段。围房、长春宫,那天的大雪,不仅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他的心里。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哪怕她在容音灵前那样真情实感地痛骂自己、哪怕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去承认自己爱过傅恒,他也无法将她就这样轻易忘记。

他派李玉去找圆明园的总管问过,魏璎珞跟袁春望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可真自在,袁春望还时常对魏璎珞多加照拂,两人还结成兄妹。

兄妹,哼,兄妹?他袁春望也配?!

虽说袁春望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可起码他做过男人,他的心思皇帝焉能猜不出。只有魏璎珞这大傻瓜才会以为他真当她是妹妹。

他不能就这样放过魏璎珞,让她安安生生地在圆明园呆下去。

所以他今夜来了,亲自来带她回宫的。

魏璎珞被皇帝的力道砸得后背生疼,本就心中有怨有怒地她,说话便也不怎么客气:“您这是在哪受得气,来找奴才发泄了?”

皇帝抓着魏璎珞的手劲一松,改了个姿势。他撕下身上的外套,扯起魏璎珞给她垫在身下,再压向她:“发泄?你觉得朕是这种人?”

魏璎珞面带微笑,眼神如刀:“皇上您一句话,奴才就得跪遍东西六宫;皇上您一句话,奴才也就像现在这样乖乖任由您压在身下,皇上不妨想想,您自己是什么人?!”

已经说得很明白,这便是诛心之语了。皇帝也不在意魏璎珞朝自己泼的脏水,心中的刺痛也不会让面前的人知道:“好,那就让你看看,朕到底是个什么人——”

皇帝神色阴寒,双眼通红:“你以为朕没杀你,便奈何不了你了?”

魏璎珞没想到自己打算做的这一步,竟提前一天一夜来了,但她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昂了头,反唇相讥:“先皇后刚去世有多久,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宠幸她的大宫女,真是让奴才顶礼膜拜!”

皇帝抿紧嘴唇,极尽压抑,形如一具猛兽,濒临咆哮发狂的边缘:“朕还没问你在先皇后灵前对朕犯上不敬之罪!”

“犯上不敬?奴才犯上不敬,已不是一日两日;若皇上能开恩,便在这里把奴才杀了,还落得干净,随先皇后去了!”魏璎珞虽气若悬丝,但气势不减,“皇上一再逼迫,不肯给先皇后一点怜悯;如今皇上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奴才,奴才也无话可说,任由处置。”魏璎珞闭上了眼,微微仰起头,将白如雪的脖颈往皇帝面前一凑,浓烈的栀子芳香让皇帝心神一凛。

长剑出鞘,魏璎珞向来神佛不惧,天地都闯个遍,更不会怕面前皇帝的威胁。

皇帝也曾在战场上、官场上杀伐决断,手上沾的血本就数不清,却未有一刻如现在这样,对个小宫女无可奈何,被逼得节节败退。

疼之,锥心刺骨;杀之,更是锥心刺骨。

他猛然松开了手,姿势仍保持欺身而上:“很好。今夜就让你亲眼看看,也让容音亲眼看看,你是如何爬上朕的床,朕又是如何宠幸你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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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家养的猫咪突然不用猫砂盆了,到处乱便便,怎么回事,怎么办?1)因周遭环境变化,促使猫咪不用猫砂盆的解决办法。 ① 当住所搬迁或家里有陌生人、动物到访时,提前将猫咪关起来,减少彼此接触。 ② 猫咪关起来的地点,建议在主人卧室为佳,因卧室充满主人的气味,能让猫咪感到熟悉,增加安全感。 ③ 记得将猫砂盆、饮用水、猫粮等一并放在卧室,方便猫咪进食、饮水和上厕所的需求。https://www.360doc.cn/article/35924208_9284005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