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私设宫远徴和宫尚角分别是乘黄和冰夷后人卓翼宸在人间历劫的身份。
一:历劫结束后乘黄将卓翼宸历劫时的这段记忆封印在了云光剑里。只剩乘黄保留着记忆。
一:赵远舟的存在主要是推动情节。
正文:
乘黄在大荒杀了四名妖,卓翼宸跟赵远舟,文萧一行人正在捉拿乘黄。
可是乘黄是活得最久的上古神兽,四海八荒可以说是没有敌手,唯一可以伤到他的,就是卓翼宸手中的云光剑。
卓翼宸几次与乘黄交战,无一例外皆是落败,可是乘黄却也没有伤害卓翼宸,倒像是逗卓翼宸玩。
"乘黄!你残害生灵,不知悔改,今日,我必......
"乘黄!你残害生灵,不知悔改,今日,我必定要用手上的云光剑替天行道!"卓翼宸剑指乘黄。
乘黄低头一笑,"小卓大人,你杀不了我。而且我说了,我杀的那些妖,都是恶妖。留着他们只会为祸大荒跟人间,我才是替天行道。"
"他们犯了错,自有缉妖司抓捕,你有什么资格了结他们的性命。"
"自然是因为你们缉妖司抓不住他们,我才出手。"
"乘黄,你,,,"卓翼宸气急。
乘黄仿佛逗够了卓翼宸,又道:"小卓大人,你若真要杀我,也未尝不可,只是你得找出其他杀我的方法,我是绝对不会死在你的云光剑下的。"
卓翼宸气愤上前,"你是上古妖兽,如今白泽令并未寻回,杀你的方法只有云光剑,根本没有其他办法,你休要耍滑头,你一定会死在我的云光剑下。"
乘黄脸色微变,又低头笑笑,"不可。"
"这可由不得你。"卓翼宸又飞身一剑刺去。
卓翼宸觉得乘黄不可理喻,他挣扎着手腕,无奈乘黄力气太大,他挣扎了好一会还是被乘黄紧紧握着。卓翼宸气的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要你的响箭,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要一剑刺死你。"
"你都要刺死我了,那我更不能放手了。小卓大人,我杀的都是恶妖,这个你一定也知道,何苦紧追着我不放呢。"
"乘黄,你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
乘黄笑了起来,眼里竟有几分欣慰。
他说道:"注意安全,遇到危险打不过就躲,或者发响箭唤我。"
乘黄说完,扬起黄沙,消失了。
那支响箭悄无声息的别在了卓翼宸腰间。
小玖跑上前:"小卓大人,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卓翼宸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还是杀不了他。"
赵远舟感到疑惑,在他的印象里,冰夷族跟这个乘黄应该并无渊源,可是乘黄每次对待卓翼宸的态度都让他觉得乘黄之前就认识卓翼宸,并且关系不一般。
卓翼宸看着发呆的赵远舟,没好气到:"赵远舟,你发什么呆,被你们这个妖界老祖吓傻了?"
赵远舟也不相让,"我怕什么,乘黄又不会杀我。"
"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会杀你。"卓翼宸问道。
赵远舟啧了声,"人家不是说了吗,人家只杀恶妖,我是好妖啊。"
卓翼宸装模作样吐了下,"你恶贯满盈还说自己是好妖,况且不管杀的是恶妖还是好妖,乘黄都应该伏法。"
小玖看着卓翼宸有些纠结的说:"可是小卓哥,乘黄杀的那几个恶妖,缉妖司不也在抓捕吗?他们早一日死,大荒里的其他妖跟人间就少一天被迫害啊。"
卓翼宸似乎有些被说动,"可是···"
文萧适时打断:"好了,我们先回缉妖司吧,乘黄的事,急不了这一时。"
小玖开心起来,"文萧姐姐说的对,小卓大人,我们先回缉妖司吧,我肚子好饿啊。"
卓翼宸笑笑,一行人往缉妖司走去。
乘黄来到驺虞处,驺虞给乘黄倒了杯酒,说道:"今天又去见他了?"
乘黄不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驺虞又道:"人家天天想杀你,你还总是往人家跟前凑,不怕哪天真一剑被刺死啊。"
乘黄笑笑,"他现在的法力,伤不了我"
驺虞又替乘黄将酒满上,"可是他手上有云光剑,云光剑能伤你。"
"我绝对不会死在他的云光剑下的,哪怕他真的很想杀我,他也得找到其他办法。"
驺虞笑笑,"能伤你乘黄的,只有云光剑。"
驺虞又问:"你为何不告诉他,你杀那些恶妖是为了保护他呢。"
乘黄说道:"小卓为人正直,不可让他知晓。他手握云光剑,四海八荒所有的恶妖都想杀他,我真怕自己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他。"
"所以你才给了他响箭?"
"嗯。"乘黄说罢又将杯中的酒饮尽。
"那响箭你是从何而来的,我以前从未见过此法器。"驺虞问道。
驺虞不忍,"乘黄,不日你便可以飞升成仙,何苦留恋人间须臾数年。"
乘黄看向远处,"不必成仙,我只想守着他。你说的须臾数年,是我这十万年间最值得铭记的岁月。你知道吗?远徴他,真的很珍视他的哥哥。他的哥哥伤了他,他也不计较,自己把自己哄好之后,又会扬着大大的笑脸跑来找他哥哥。"
"我知道,你曾不止一次同我说过你在人间的事情,你的那位弟弟,幼时你陪着他长大,教他习武练剑,教他受伤了要说。你也很珍视远徴。"
乘黄摇摇头,"还不够,我从未同他说过我多么在乎他,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那他在你心中是何地位呢?"
"我的软肋,我最最重要之人。"
驺虞叹气,"可是凡间的那段日子已经结束了,卓翼宸他什么都不记得,他现在不是你的弟弟。"
乘黄低头,"他不记得是因为我把那段记忆封印在了他的云光剑里。"
驺虞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忘了你?"
"我怕他痛苦,他是缉妖司统领,我是妖,要是他记得那些羁绊,我怕他痛苦。"
驺虞点点头,"难怪你不让他用远光剑杀你,若是你死在云光剑下,你所封印的那些记忆,卓翼宸便会统统记起。"
乘黄并未接话。
是夜,缉妖司内一片安静,一只恶妖趁着夜色潜入缉妖司。
云光剑发出剑鸣,卓翼宸拔剑而起,一路追着妖怪来到屋外,却被下套吸入涣灵散。
他撑着云光剑借力,"大胆恶妖,缉妖司都敢闯,这么想死在云光剑下吗?"
恶妖大笑:"小卓大人,你年纪不大,口气到是不小。你也不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今天要死在这的,是你。"
"大胆妖孽,口出狂言。"卓翼宸欲强撑提剑而起。
这时,从药房回来的小玖见状冲了过来,他扶住卓翼宸着急道:"小卓大人,你没事吧,他,他是谁啊?"
卓翼宸无奈的闭了闭眼,"小玖,你跑过来干嘛,你不是应该悄悄的去找赵远舟那只大妖吗?"
"啊?可是小卓大人,赵远舟跟文萧姐姐他们晚上出去了啊,还没回来呢。"
恶妖放声狂笑,"真乃天助我也,卓翼宸,赶紧把云光剑交出来,我可保你痛快死去,不折磨你。"
卓翼宸恶狠狠道:"你休想!"
尽管卓翼宸绝不可能向一只妖,还是一只恶妖妥协,可是他也知道眼前这只恶妖法力不小,自己吸入涣灵散,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流失。他死不要紧,可是云光剑绝不能落入妖物之手,而且小玖还在这里,他不能让小玖白白丧命。"
响箭
卓翼宸想起乘黄硬给他的响箭,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太相信乘黄那老妖真的会来救他,可是眼下能试一试的只有这支响箭了。
他从腰间拿出响箭,按下机关,好看的烟火在空中亮起。
小玖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小卓大人你这么有情调啊,还放个烟火给咱俩送行。"
卓翼宸欲张嘴解释,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放弃。
"小卓大人,你找我啊?"乘黄来的毫无动静,此刻正从一旁走过来。"
"乘,乘黄?"那恶妖感觉到害怕,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嗯,是我,你深夜闯入缉妖司,是来自首的?"
恶妖猛摆手,"不是不是?"
乘黄手上法力显现,"哦?那你是来伤害小卓大人的?"
恶妖直觉不对,"不不不不不不,乘黄大人,我是路过,我路过。"
乘黄嗤笑一声,"你去哪呀,还能路过缉妖司?"
恶妖已经感受到乘黄的戾气,他哆嗦着求饶:"乘黄大人,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这就回大荒,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大荒。"
乘黄脸上杀气尽显,"只有死物才能保证。"
乘黄正欲施法,被卓翼宸上前拦住,卓翼宸踉跄握住乘黄的手,说道:"他并未伤我,将他送回大荒封印一段日子去去戾气即可。"
乘黄又怒又气,"你帮一只妖说话。"
卓翼宸白了乘黄一眼,"你也是妖。"
乘黄更气,"可他是恶妖!"
卓翼宸又白了乘黄一眼,"你以为你有多好?"
"你···"
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哥哥。乘黄在心里嘀咕道。
乘黄困住恶妖,开始给卓翼宸恢复灵力。卓翼宸摆手拒绝,"我不需要,我不要一只妖帮我。"
乘黄也不气,"怎么不需要了?你刚发响箭唤我了。"
卓翼宸面露尴尬,又不服道:"我那是···我那是事态紧急,况且,我也没抱希望你真的会来。"
乘黄笑笑握住卓翼宸的手开始施法,
他说道:"你唤我,我定是要来的。"
卓翼宸撇撇嘴,装作没听见。
乘黄离开前,又悄悄在卓翼宸腰间别了支响箭。
这日,乘黄听到风声有恶妖捉了文萧。这次对方没要云光剑,只要求卓翼宸杀了乘黄。
乘黄心道,平时吵着嚷着要杀自己,现在怎么不来找自己了。
卓翼宸不来找乘黄,乘黄便去找卓翼宸。
乘黄来到缉妖司正看到卓翼宸跪坐在窗边擦拭着云光剑,这一幕让乘黄想到了远徴。远徴也总是喜欢跪坐在窗边擦拭着自己送他的短刀。可也正是因为那把短刀,令远徴误会他只是个替身。
乘黄握了握拳头,走上前,"小卓大人,近来可好?"
卓翼宸蹭的站起来,"你来干什么,快离开缉妖司,这里不欢迎你。"
乘黄不接话,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卓翼宸杯里续满。
"赵远舟呢?有那猴子在,文萧怎么会被捉了去?"乘黄说道。
卓翼宸惊讶于乘黄竟然知道了,又不明白他既然知道了自己要杀了他换回文萧,为什么还要前来?
"你都知道了?"卓翼宸坐了回去。
乘黄点点头。
卓翼宸又道:"赵远舟不在,是我保护不力,才害的文萧被抓走。"
"这妖物十分厉害,他这几万年不断修炼,就是为了杀我,所以,你打不过他,是正常的。不过,还好。"
卓翼宸皱眉,"什么还好?"
乘黄笑道:"还好这妖物的目的是我,你只要杀了我,便可以救回文萧。"
"荒唐!"卓翼宸抗拒道,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掩饰道:"一个妖物的话怎么能信,万一我杀了你他还是不肯放了文萧呢?"
"不会的,我了解他,你若杀了我,他一定会放了文萧。"
卓翼宸皱眉看向乘黄,"你不是说他不及你吗?那我们一起打败他,救回文萧不就好了,你干嘛这么着急死?"
乘黄笑笑,"怎么?小卓大人又舍不得我死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不想你死的莫名其妙,更不想你因我而死。"
"没关系的。那妖物在文萧身上施了法,你再不救她,她便要魂飞魄散了。"
"怎么会···"
"杀了我,他只是想我死,只要我死了,文萧会没事的。"
卓翼宸抱住云光剑,"不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文萧在他手上,你不能胡来。"
"可是···"
可是我不想你死。
乘黄夺过卓翼宸手中的云光剑,再轻掌将卓翼宸拍远。
"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云光剑下。"
乘黄将剑刺入心口,顿时吐出一口血来。
"乘黄!"
卓翼宸上前抱住乘黄。
"这一剑是我欠你的,无论之后你想起什么,都不要难过,不要回头,和你的朋友们往前走。"
卓翼宸不解,"你什么意思,我会想起什么?你在说什么?"
乘黄没有回答,在卓翼宸面前散成黄沙,随风而去。
云光剑突然开始抖动,并且越来越强烈,最终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卓翼宸被震了一下,晕了过去。
那些被乘黄封住的记忆,一一在卓翼宸脑子里浮现。
弟弟
远徴弟弟
宫尚角一直有个软肋,那就是你,宫远徴。
哥哥
哥,小心粥里有毒
宫尚角,你醒一醒,我求求你了
一晃半载,人人都说小卓大人更不爱笑了。
卓翼宸总是跪坐在窗边,擦拭着乘黄留下的响箭。
天都附近又出现妖物,卓翼宸一行人前去捉捕。
他一个人握着云光剑走在最前面,赵远舟,文萧,小玖等一行人跟在身后。
"这半年来,小卓一次都没有笑过,也不怎么说话了。以前同我还是愿意说的,现在的他,安静的令人担心。"
赵远舟看着有些孤寂的卓翼宸,说道:"这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他要是走不出来怎么办?我从未见小卓这样过。"
赵远舟无法回答,这并不是法力能帮的上忙的事情。
卓翼宸往前走着,突然大雾弥漫,雾的尽头一团黑色戾气正向他扑来,速度之快,卓翼宸直觉可能会来不及运功,此时他手中的云光剑竟是破鞘而出,发出黄色的光芒,挡在戾气跟卓翼宸之间。
卓翼宸愣住,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赵远舟与文萧赶到,三人一同击退戾气。
卓翼宸接回云光剑,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云光剑从未有灵性到这般地步,而且怎么会是黄色的光?"
赵远舟探了探云光剑,又看向卓翼宸,说道:"乘黄当初留了一缕意识在你的云光剑里,所以在你遇到危险时,你的云光剑才会破鞘而出保护你,其实刚刚保护你的,是乘黄。"
卓翼宸愣怔片刻后,眼泪簌簌往下掉,他抚摸着云光剑,问道:"那他,还能回来吗?"
赵远舟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尝试用自己的灵力喂养,但不一定能成功,也可能白白消耗灵力。"
此后,卓翼宸日日以灵力喂养云光剑里的乘黄,有空闲就对着云光剑说话。
赵远舟跟文萧也常常悄悄给云光剑灌输灵力。
就这样过去一年,云光剑还是那把云光剑,也再没有破鞘而出过。
传青河城内瘟疫泛滥,普通医术根本没用,民不聊生,更有向周边扩散的趋势。卓翼宸怀疑是妖物作祟,前去一探究竟。赵远舟文萧一行人,自然是不放心卓翼宸一个人前去,于是一同前往。
卓翼宸找到灾兽,欲将其收服。
"灾兽!你私自逃离大荒,给人间带来灾难,你可知错?"
"缉妖司?"灾兽不屑道,"当年,神女都奈何不了我,你来送死?"
卓翼宸将云光剑挡在身前,"灾兽,你必须为你做的付出代价!"
"不自量力。"
灾兽化为强烈的戾气,直冲卓翼宸而来。
卓翼宸欲拔剑对抗,云光剑再次的震动,发出强烈的光芒。
强光散去,在漫天的黄沙中,他看到了站在他身前抬手护着他的乘黄。
"乘···"
"哥?”
乘黄回头,
“远徴弟弟。”
齐焱回宫后隐忍不发,不出半日,程兮便按捺不住,主动前来请罪。
齐焱闲散地坐在御案后,要笑不笑道:“程尚宫,你来做什么?”
程兮双膝跪地,将一册书卷高高举过头顶:“奴来为陛下献上真正的紫衣局名录。”
齐焱随意翻了几页,眸色渐冷,哼笑一声:“原来紫衣局另有暗部势力之事,你一直隐瞒着朕啊。”
程兮定声道:“奴没有隐瞒,而是遵从先帝遗旨。”
“哦?你说是皇兄让你这么做的?”
“朝露之变后,先帝被仇子梁软禁,难有作为,私下命奴挑选有天赋的女童重建紫衣局,这件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齐焱闻言笑意一敛,将名册掷到地上,冷然道:“皇兄......
齐焱闻言笑意一敛,将名册掷到地上,冷然道:“皇兄可没让你再建一个玉真坊。”
程兮解释道:“紫衣局内全是宦官耳目,千人之数过于庞大,未免引起仇子梁的注意,只能一点点筛选出优秀的孩子,送往宫外训练。”
“是吗?那朕上位之后,你为何没有如实交代?”
“先帝有言,若新帝有鸿鹄之志,可辅佐之,若是……
“若是认贼作父,孱弱无能,便要自立门户是吗!”
程兮当即跪倒:“奴不敢!奴不说一是因为先帝之命,二是奴无能,那三百死士远不能与陛下相比,较之执剑人更是云泥之别,实在不堪重用。”
齐焱似是有所缓和,问道:“那三百人现在何处?”
“城外待命。”
“很好,很好,起来吧。”齐焱笑了笑,程兮才刚松懈半分,便听他凛声道:“朕的账目当中有很大一笔钱都流入酒肆,程尚宫,如果不是朕自己发现,你还打算瞒朕多久?区区一个五品尚宫,用朕的钱养着三百个死士,你到底要做什么?”
程兮再次心惊胆战地跪地叩首:“奴有罪,任凭陛下处置。”
齐焱抬眼看向身侧的唐周,利落道:“从今日起,唐周掌令紫衣局和玉真坊,程尚宫,朕瞧着你面色不大好,你就留在紫衣局好好养病,一应事务再不必劳心。”
程兮脸色煞白,失声道:“陛下……”
“你回去吧。”
她自知无力回天,只得告退。
齐焱事先未与唐周商定,此时也怕这小天师撂挑子,便道:“紫衣局和玉真坊人虽不算多,事却杂乱,你先学着管一管,若是做不惯,朕便……”
唐周道:“你便怎样?我既然留了下来,自然会全力帮你,便是一时不惯,跟着你学,也总会做惯的。”
齐焱看着他,总算露出真心的笑容:“那你可要好好学啊。”
唐周挑眉道:“啰嗦,本天师说出的话,几时没有做到?”
齐焱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再次笑了起来。
为了测试齐焱的锦帕是否真有驱散噩梦的奇效,唐周一时将锦帕塞进怀里,一时压在枕下,甚至藏到了外间,一连折腾了几个晚上,终于服气。
当他察觉锦帕上龙涎香的气息渐渐消散之后,生怕龙气震慑不足,在齐焱批阅奏折之时大献殷勤,主动接下侍女摇扇的任务,暗中施法变成热风,趁着齐焱擦汗之际,不动声色地掉了个包。
齐焱所用锦帕皆是同一纹色,何况便是有所不同,又哪里会想到唐周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只觉唐周越帮越忙,便强行将人赶去休息。
唐周心愿达成,揣着香气馥郁的锦帕麻溜回了寝殿。
深夜,当唐周安然睡去,齐焱却陷入一场诡异的梦境之中。
若说诡异似乎并不准确,只是眼下的情形实在难以用言语说清,他扭头看着身后随风而动的蓬松狐尾,扒拉着毛茸茸的爪子数了数,一丛狐尾不多不少,整整九条。
如今唐周越发大胆,时不时便拿初遇之事调侃,想是念叨得多了,以至他梦中果真成了狐妖,倒是遂了那小子的愿,简直离谱。
四爪着地走路委实不太雅观,齐焱懒怠地趴在河边,清澈见底的河水映照出他通体无暇的纯白毛色,他木然移开视线,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昏昏欲睡之际,天际遥遥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齐焱镇定自若地缓缓抬眸,九条炸毛的狐尾却瞬间竖了起来。
啧,这一惊一乍的身体。
苍穹之上,术法纵横交错,身披黑甲的修罗一族魔气滔天,带着无尽的杀意席卷而来。翻滚的乌云遮天蔽日,修罗魔功与狐族仙术交锋的余波带起熊熊烈焰,几团巨大的火焰流星般划破天际,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砸了下来。霎那间地动山摇,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在火焰的冲击下,立时被移为平地。
齐焱出身皇室,也算看尽世间繁华,此番却着实长了见识,这等造化神力的场面,休说是凡人,便是寻常修行的精怪小妖也难得一见。齐焱支着毛脑袋,漫无边际地想,不知唐周的梦境里都有些什么。
眼见烟尘四起,碎石飞溅,浓重的硝烟气息随风飘了过来,齐焱不动如山,做梦么,便是火烧眉毛也没什么打紧。
谁知下一刻,四溅的流火崩落而下,如一条火龙呼啸着撞击到茂密的山境之中。火焰迅速蔓延,没烧到齐焱的眉毛,却是货真价实烧上了他的尾巴,纯白的尾尖在火焰的舔舐下变得焦黄,这等十万火急的时刻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雅观不雅观,齐焱一跃而起,扑通跳进河里扑灭火焰,随即撩开爪子向林外的方向狂奔而去。
漫天流火炸出满山的狐狸,群狐多为单尾,灵智未开,骤然见到九尾灵狐,顿时有了主心骨,一窝蜂地跟着齐焱乱窜。
齐焱平生最擅猎狐,成群结队的狐狸紧紧追着他不放,直如讨债一般,看得他人都麻了。他本就不识路,耳畔充斥着群狐惊恐的叫声,动作只稍稍缓了缓,便被前赴后继挤上来的狐狸们带偏了方向,簇拥着他向山境深处越走越远。
越深入林间,所受波及越重,土地已被烧得焦黑一片,半空中赤黑浓雾笼罩的法阵释放出巨大的法力,将青丘之境笼罩其中。修罗一族生于幽冥,长于杀戮,他们的法阵凝聚了无尽的怨念与煞气,仿佛能吞噬一切生灵,狐族所擅唯有幻术与医道,长老尽出仍然难以抵挡,纷纷重伤倒下。
修罗族鬼魅般穿梭而过,林间血雾弥漫,齐焱过往所学在法阵的威压之下实在不值一提,身上如同背负着万钧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竟然还有九尾灵狐的余孽!”
温热的血液滴落在齐焱的身上,他脑中一片空白,愣怔地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你为何要救我?”
“小殿下,别怕……老夫已向天界示警,帝君、帝君很快就会来了……”
“不,我不是……”
未等长老开口,修罗身形暴起,长剑带着无匹的剑气再次袭来。一道金光破云而出,将长剑震成寸断,光芒所过之处,黑云消散,光明重现,一抹长身玉立的身影迎着光,踏云而来。
那人姿容清冷俊逸,白衣胜雪,不染纤尘,眸光宛若寒潭秋水,平直地注视着众人,齐焱透过长老的臂弯远远望去,这异常熟悉的身影分明是……
“唐周……”
只听众人惊呼:“应渊帝君!”
他喃喃道:“帝、帝君?”
应渊衣袖轻挥,仙力施出,瞬时破除法阵,呼雷唤电之间,捆仙锁自云霞而落,将众修罗牢牢捆住。
修罗愤恨道:“帝君此举何意?自我修罗尊主故去,修罗大军随之湮灭,千百年来,我族痛失家园,颠沛流离,族人亦所剩无几。天道向来以强者为尊,狐族孱弱,却世代霸占青丘这片宝地,修罗族隐忍多年,所求不过是一片栖身之地。万物消长,天地之道,帝君何必插手妖魔争斗?”
应渊神情肃穆,缓缓道:“当年修罗族为一统天下的野心,意欲覆灭三界,致使三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如今又凭一己私欲,险些屠尽青丘狐族,斑斑罪行,罄竹难书,也配谈及天道?创世之战后,三界缔下和平之约,修罗族如此妄为,陷魔族于不义之地,本君不杀你们,你们所犯之罪,自有邪神玄襄亲来处置。”
他抬手祭出神器地止,仙力四散,落于山境之中,只见天光大亮,万物复苏,焦黑的土地重泛青绿之色,烧毁的山境恢复如初。散发着微光的仙尘飘落到重伤的狐族中人身上,断裂的骨骼重新结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触目所及的这个人、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齐焱只觉心中混乱异常,周遭皆是陌生,他本能地叫住面前这个与唐周相貌分毫无差之人:“应渊……”
应渊微微垂眸,终于将视线移到齐焱身上,四目相对之间,他的目光有一瞬似乎有些复杂,待到齐焱细看,眸底又恢复淡然。
“你叫什么名字?”
“我……”
长老以为小殿下被吓傻了,替他答道:“齐焱。”
齐焱,这只小狐狸竟然也叫齐焱,他心底不禁生出一股荒唐的错位感:“这里究竟是梦境,还是……”
应渊答道:“你的梦境,何尝不是旁人亲身经历的真实?”
“我、我不明白。”
“你的困惑,本君无法解答。”
应渊指尖轻轻点上他的眉心,一股冷冽的气息顺着轻摆的衣袖扑向他的面门,似是高山之巅的冰雪,清寒的幽香直逼心底。对待他这位不速之客,应渊不复适才杀伐果断的模样,柔和的仙力缓缓注入,将他的意识从小狐狸的身躯中逐渐抽离,动作竟堪称温和。
“回去吧。”
长老不明所以,恳切道:“帝君,青丘王室凋零,我族仅剩这一位小殿下了……殿下年幼,无自保之力,求帝君开恩……将殿下带在身边教养,狐族上下感念帝君恩德,世世代代供帝君驱策……”
重新掌控身体的小狐狸等不及听应渊如何回答,迫不及待的将前爪轻轻搭上他的掌心。
齐焱的意识尚未离开,他清晰地感受出应渊迟疑了片刻,可对上小狐狸澄净的眸光,终究没有收回手。
长老颤声道:“帝君,狐族未来皆系小殿下一人之身,我等无能,只怕……”
“齐焱,你愿意随本君走吗?”
“愿意。”
将醒未醒之际,齐焱看到小狐狸两只前爪紧紧抓住应渊的衣襟,将毛绒绒的小脑袋贴到他的颈侧,年轻的帝君显然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身体略微有些僵直,手掌慢慢落到小狐狸的头上,不甚熟练地揉了揉。
那一刻,齐焱真切感受到了小狐狸心中升腾的满满的安全感,这种微妙的共感难以言喻,就像是自他心底发出的一样。
过了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一旁的唐周满脸探究,早已不知盯了他多久:“你终于醒了,做噩梦了吗?”
他抬眼看向唐周,明明分毫无差的一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隐隐觉察这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梦境,脑中思绪万千,仍不忘下意识反驳:“不是噩梦。”
唐周见他一副神魂未定的模样,便道:“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美梦。”
梦中经历之事着实称不上美好,可齐焱细细打量着唐周,轻声道:“是一个很好的梦。”
不知为何,唐周莫名不喜他的语气,古怪道:“陛下,你该不会梦见什么美人了吧?”
齐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对方,眼神因专注反而显得若有所思。
唐周“嘁”了一声,顺手将悬挂床边的龙袍扯了下来,兜头盖到他的脸上:“青天白日就别做梦了,该上朝了,陛下!”
梦中天人之姿的美人滤镜登时破碎,齐焱没好气道:“你放肆!”
唐周理直气壮:“日日放肆也没见你如何,到底梦见一回美人便不同了,连脾气都大了起来!”
“你……你给朕出去!”
“本来就是要出去的,陛下再磨蹭一时半刻,今日又该罢朝了!”
齐焱认命起身,边换龙袍边嘀咕,果然不能把梦境当真,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帝君威仪,想了想,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相比于九天之上孤高清绝的帝君应渊,还是他的执剑人瞧着更鲜活些。
"青莲神君,修罗王即将抵达。"
李莲花身着一袭飘逸的青衣,衣袂随风轻舞,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绽放,修长的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清濯的气质,周身散发出的朦胧雾气,如同薄纱一般缭绕在他身旁,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充满神性。
仙魔大战,修罗王玄夜横空出世。
无论是上古法器还是仙家秘术,在玄夜面前都如同虚设,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玄夜仿佛能够吞噬一切攻击,让他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
李莲花伸手抚了抚额头,脸上有一丝痛苦闪过。仙魔大战的余波干扰了他掩关,提前结束,影响到了他的神力本源。
如果今天与修罗族的谈判不能完......
如果今天与修罗族的谈判不能完美进行,那么......想到这里,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体内躁动的神力前往神殿。
所有神仙都在这里,如果不能谈和的话。他们便会共同催动自己的法器,将整个天界摧毁,连带着修罗族。
不久,一道道黑雾如鬼魅般降临在神殿的另一端,黑雾消散,修罗族人显现,黑袍之下隐藏着嗜杀的血气。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玄铁战甲的白发男子,便是玄夜。
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又见面了,莲花。”
如此轻佻。
随着这话语落下,众神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李莲花。
而此时的李莲花微蹙着眉,凝视着眼前的玄夜。在那面具之下露出来的双眸中是毫不掩饰、汹涌澎湃的爱意。
奇怪。
“将李莲花献给我,我便不会再攻打天界。”
“玄夜,我看你真是在做梦!”
“好。”
李莲花声音平淡,嫩白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如果委身能换来短暂的平静。
众神骂骂咧咧,李莲花看向玄夜。
发现那人只是看着他,没有丝毫意外他的爽快,就像是
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
——
修罗族的领地如被六界遗忘一般,深藏于那广袤无垠、黄沙漫天的沙漠之中。李莲花跟在玄夜身后,每一步都扬起细小的沙尘。
李莲花仙风道气,一袭飘逸的青衣出尘,衣袂随风舞动,与这片茫茫沙漠格格不入。仙人下凡,成为这昏黄黯淡的环境之下的唯一一抹亮丽的色彩。
“夫人,这是嫌弃这里?”
手被冷不丁抓住,下一刻玄夜便将他带到了一个过于熟悉的地方。
李莲花看着周围的陈设,完全与他在天界的所居住的榮水宫一模一样。
“怎么?不喜欢这里吗?”玄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是说比不上天界?”
“我不记得与你相识。”
李莲花甚至将自己下凡历劫时的记忆都翻了出来,但是根本没有玄夜的影子。
“夫人说话还真是绝情。”
李莲花被他这不合理的称呼唤的耳红,
“我是男子,怎可唤我夫人?”
“只要夫人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便可保天界安然无恙。”
“夫人莫要再想了。”玄夜轻声低语,目光炙热。
“我是你的夫君,你我曾有过海誓山盟。”
李莲花怀疑,可玄夜骗自己倒也没有必要。
清晨一早,李莲花习惯性早早的起来去煮粥,而成毅由于还有些不习惯,这一晚说睡的踏实倒也没这么踏实,听到楼下的动静他便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下了楼。
“哟,起的很早嘛成兄?”李莲花搅合着锅里的米粥。成毅愣愣的点点头说了句早,便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漱漱口后开口向李莲花问着“莲花弟弟,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莲花弟弟…听着有些不顺口的称呼李莲花倒是没太计较,端着两碗刚盛出的粥来到桌子面前坐下“当然是出去看看赚些路费了,何况…还是两个人的路费”成毅听后耳尖不知为何微微红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眨巴眨巴眼睛低着头端着碗喝了起来。李莲花看着眼前的人害羞的样子...
莲花弟弟…听着有些不顺口的称呼李莲花倒是没太计较,端着两碗刚盛出的粥来到桌子面前坐下“当然是出去看看赚些路费了,何况…还是两个人的路费”成毅听后耳尖不知为何微微红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眨巴眨巴眼睛低着头端着碗喝了起来。李莲花看着眼前的人害羞的样子嘴角也有些上扬。
饭后,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成毅想到什么便拉住李莲花的衣袖“那我们就这么出去,不会被人怀疑吗?”李莲花像是早有准备,不知从何处拿了个面具递给成毅“带上这个,在外面你的身份就是李莲蓬”随后抬腿往集市上走去,成毅也赶忙把面具带好,小腿扑腾扑腾的努力跟上李莲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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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正在给猪肉铺的老板号脉,脸上突然露出微笑
“恭喜你啊,有喜了”
听到此话,那小老板立刻破防“神经病啊,我能怀上吗?我是来看我的腰!腰!哎哟…”
李莲花不动声色的将那人按在桌子上
“虽然你伤的是腰,可人家街头王娘子伤的是心啊…”
成毅看着眼前场景就好像情景重现一般,忍不住笑了笑,随后李莲花把刚刚赚的五两银子递给成毅
“去旁边猪肉铺买块肉”
成毅接过后带着狐狸精便去买了块新鲜的猪肉“狐狸精啊,你今晚可是吃到好的了。”
两人一狗悠闲的往莲花楼的方向走去,但你说这半路上总有些挡路人。只见两人面前站着一群风火堂的人
“你就是神医李莲花?”
“谁?”
“神医李莲花”
“不是啊”
随后那人又把目光转向成毅“那你是?”
成毅见矛头指向了自己,凭着演员的职业素养他也演了起来
“啊?我不是啊”
不知道是哪个热情的好人路过时一定要出于礼貌打个招呼
“哟李神医,你回来了”
李莲花讪讪的笑了两声,成毅在一旁尴尬的撸起了狐狸精。
那人继续开口“去年三月,是不是你在益州铁甲门将气绝的施家三公子救活了?”
“哎哟…我这个人吧就是记性不太好,也许你刚说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我要你帮我治一个人,一个死人”
随后拉来了一车棺打开,成毅起身往里看了看,对着那风火堂的掌门说
“哎哟这位大哥,这位李神医说句实话真的没有这么神,那些什么能把死人就活等传闻怎么能信呢”
李莲花见状也顺水推舟“是啊,不过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执着,人都死了就别什么都放不下的,烧了吧”
说完就要抬脚和成毅离开此地,只见身后追出两人把刀架在李莲花和成毅的肩头上,成毅看着锋利的刀剑默默的咽了口水,
这么看我们组里的道具做的还是不够逼真等回去和导演好好说下。
李莲花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向成毅传音“成兄,到你的戏份了”
只见李莲花转过头讨好般的笑了笑“哎哟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火气不要太旺嘛,你们这百般的纠缠让我真的很难办事,况且我身边这位哥哥身体有些不好,还等着我回家给他治病呢”
成毅听后拿出专业的信念感,装作病重的剧咳着“咳咳…咳咳咳!”他慢慢的蹲下,拿出口袋里残余的血包偷偷咬在嘴里。
“哎哟哎哟,没事吧莲蓬”李莲花赶紧接上戏扶着成毅的身子“你看,我家哥哥的病真的拖不得,还请诸位放过我们二位”
风火堂的掌事不信邪的用手里的锤子怼了怼看着虚弱的成毅背后,谁不知这一怼,成毅突然就咳出一口鲜血,见成毅这般模样,那人立刻收回了锤子
不是怎么就吐血了,我也没使劲啊?
这般逼真的演技就连平常鬼点子多的老狐狸李莲花都有些担忧,他赶忙搂紧蹲都蹲不稳的成毅,而成毅也只是偷偷用手指点了点李莲花的胳膊示意他别担心,李莲花收到后扶着靠在自己怀里的成毅站了起来随后大喊“诶大家快来看啊!真的是什么人都不放过!把我哥哥打成这样还不依不饶!”
“怎么回事!是谁在闹事”熟悉又稚嫩的声音在成毅耳边响起。李莲花看此人腰间挂着的牌子也控诉着
“就是他们!不讲道理还对我哥哥大打出手,你看都流血了!”
那个少年握紧刀柄对着风火堂掌事说着“就是你们在闹事?你们是风火堂的人吧,跟我回去好好审问你们吧!”
“你又是哪位”
只见少年拿起腰间的令牌说道“我乃百川院刑探方多病”
那群人被方多病带走后,李莲花轻咳了两声,成毅也睁开眼确认人走了便站好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
李莲花用手指轻轻沾了一下成毅衣服上的血“你这血…?”
成毅笑笑“别担心啊弟弟这是我们演员经常用到的吐血道具,血包”说完还用手展示了一波就像是个推销员…
李莲花看着活蹦乱跳的眼前人没什么事,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走去,成毅也赶紧跟了上去。
我们是来看文的,不是来当冤大头的谢谢,把正文放彩蛋里真的太太太恶心了啊
复建产物
总而言之,闭关十年的李门主白捡了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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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
方多病单手持剑站在最高处的树枝上,冷眼垂望下方。他原本是哼着小曲儿负手在林中闲逛,也不是闲逛,应该叫做——巡视。
这巡视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没有谁会如此没有眼色来闯四顾门禁地。
但偏偏今日就叫方多病遇到了一个生面孔。
方少侠手腕一转,剑风从身侧化作一枚柳叶小刀直取来人门面。
树下几丈之外,这位生面孔的绿衫人轻抬眼皮看了看方多病挑眉,有些新鲜,有些好奇,还有些满不在乎。他抖抖衣服将手揣进了袖口,接着不着痕迹地动了肩膀。方多病的内力从耳...
树下几丈之外,这位生面孔的绿衫人轻抬眼皮看了看方多病挑眉,有些新鲜,有些好奇,还有些满不在乎。他抖抖衣服将手揣进了袖口,接着不着痕迹地动了肩膀。方多病的内力从耳侧擦过,给身后的树干烙下了一道深深的豁口,几根发丝落地,连带着遮天蔽日的树冠都抖了三抖。少年人年纪不大,剑意不小。方多病脚尖一点飞身落在他面前,长剑相向,神色警惕。
“阁下何人,竟敢擅闯四顾门禁地!”
天下谁不知四顾门后山是李相夷闭关解毒的地方,方多病刚刚进百川院的时候就听石院主和白院主说过,起先几年总有仇家趁人之危,被他们揍回去了几次才逐渐消停。自此以后四顾门百川院会每日派人巡视以确保无人进入,久而久之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四顾门后山,擅闯者死。
十年前,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同金鸳盟笛飞声东海一战,身负重伤。碧茶之毒阴险,李门主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回到四顾门,雷厉风行处理了被角丽谯蛊惑的叛徒云彼丘,替四顾门筹谋好了未来十年,并且下令建立起江湖刑堂百川院,命石水,纪汉佛,白江鹑三人为院主,留一位空缺,以便在他不在的时候断江湖诸事。而门主李相夷自己中了天下至毒碧茶,从隔壁普渡寺借走了和尚的金针,李门主跟和尚讲说归期十年。和尚看着他说,是几根金针归期十年,还是你李相夷归期十年?
李门主的头发依旧潦草,像是路边刚刚和谁挠过一架的野猫之王丧彪,他也确实是刚刚和人打过一架没错了。李相夷抛了抛和尚那套金针又接在手里:“放心,就算李相夷回不来,你这套金针也会如期还给你的。”
和尚摇摇头,看着李门主走出门时依旧傲凛挺拔的背影叹气:“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相夷还是头也不回,只几个字飘了回来:“李相夷怎么会倒在这里。”
后来他每每在闭关的山洞毒发,都想回到说这句话的时候抽自己俩巴掌。叫你狂,现在好了,快疼死了吧。
江湖上没有李相夷的第一年,大家还有些不适应,茶楼评书里尽是对那场大战的描绘;江湖上没有李相夷的第三年,五湖四海的赌坊都新开了一桌,赌李相夷闭关十年解毒能否顺利出关,日日热闹;江湖上没有李相夷的第五年,他留下的百川院终于立住了自己的脚跟,凭断案公允名扬天下,但四个院主之位依旧空缺一人。
到了两年前,少年剑客方多病横空出世。他自诩为剑神李相夷的徒弟,一把尔雅一匹神驹纵马江湖,走遍江南路,越尽故山深处,参横斗转,历人间万里程。至此,李相夷的名字再次传遍了大江南北,众人回望才惊觉十年竟然如此之快,一眨眼就快到了。可当年听着李相夷故事的豆蔻少女已成人妇,向往过少年英豪怀报江湖梦的孩童已经进了学堂当夫子,开了赌桌的老板从身无分文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家财万贯的赌王,翘着腿在桌前打瞌睡,看着自己亲自打造的销金窟,烟斗敲在镀了薄金的桌子腿上,嘴里囫囵念叨:来来去去,去去来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赌场如此,江湖亦如此。
方多病目光灼灼,像一只伺机出手的猎犬死死盯着眼前人不放。同时伸手摸向自己腰侧的信烟,只要他指尖多动一下,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四顾门百川院就会将这位不速之客关进一百八十八牢听候发落。
“……额。”来人缓缓伸出手,面色有些害怕,似乎想拉方多病一下:“那个,这位少侠,你听我说,你先冷静……”
“你再上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方多病目光一凛,挥剑给地上画出一道痕迹来,土地的裂纹一直从他前面蔓延到树下,将来人拦在那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我师父闭关!”
“……我没……嘶。”绿衣人条件反射闭了闭眼,身子向后轻仰,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完了。”
树枝被方多病的剑风扫过,周遭倏一下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习武之人向来警觉,方多病只觉得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紧接着他眼前一暗,一颗巨大的蜂窝直直冲着他脑袋砸了下来,咣当一声给多愁公子敲了个眼冒金星。
“——别出剑!”
陌生人迅速出声阻拦。但已然来不及了,只能说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剑客的下意识反应,等方多病回过神的时候,尔雅归鞘,马蜂窝被一劈两半落在他们二人面前。下一秒,成群的蜜蜂黑云压城一般席卷到半空中怒意滔天,似乎在寻找罪魁祸首。
“……”方多病头还晕着,倒吸一口凉气,他从小都没个招猫逗狗爬树下河的机会,这场面他显然没见过。
“哎哟不是跟你说了别动别动吗!!”绿衣人急得在原地跺脚:“还愣着干嘛!跑啊!!!”
两道内力替方多病清开了已经缠到他身前的马蜂,方多病还没来及判断这人是何门何派的功夫,就被抓住了腰带冲向山崖。
蜜蜂的嗡嗡声似乎还在耳边,眼前是飞速掠过的树冠和岩壁。
方多病忙着蜂口逃命的途中缓缓冒出一个念头:这轻功……怎么这么像婆娑步呢?
李相夷,四顾门门主,天下第一剑客。自创绝学扬州慢相夷太剑名震江湖,十几岁问鼎武林盟主,他成为天下第一不是因为他能当天下第一,而是因为只有天下第一。就算是不慎中了奇毒碧茶,李门主也能凭借一身的扬州慢内力与之周旋多年。过程凶险无比,又无数次他都差点默默死在闭关的山洞里,李相夷又一次挨过毒发之时,他草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撑着少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不行,还没徒弟呢,连个继承衣钵的人都没有。”
总而言之,漫长又艰辛的十年让李相夷顺利解毒且功力不减,除了碧茶使他相貌大改不似从前之外,没有留下什么别的问题。刀剑用久了或许会磨损易脆,但内力被无数次突破后竟是破竹建瓴更上层楼,李门主盘腿坐在自己闲着没事造的一座带轮子的楼里运了一周天扬州慢,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嘿嘿一笑,谁也没说,趁着夜色提前出了关。
结果天有不测孰知祸福,谁能想到他还没走出闭关山洞二里地呢,就被一群凶猛的蜜蜂追在屁股后面跑。李相夷一边脚下生风一边在内心直呼失策,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啊,他只是快十年没吃糖了,驾着自己的马车楼路过一棵挂着蜂窝的巨树,被香甜的味道勾起了馋虫,想从蜜蜂兄弟那里蹭两口蜂蜜而已!事情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和这个突然冒出来要揍他的小屁孩双双闭气潜在潭水里?
“呼!!”
“……”
李相夷一把扯下自己头顶上挂着的那串水藻,脸色比新抽出来的枝桠还要绿几分,又气又无奈,忍无可忍伸出手拍了拍水面,把方多病劈头盖脸又淋了一层:“我说,我们至少先从水里上去吧!”
方多病甩甩头发:“哦哦哦……”
提前出关这件事不可张扬,更何况他要趁着众人还不认识这张脸的时候隐姓埋名去查一些事情。李门主歪着脑袋倒了倒耳朵里的水,略一沉思,冲着方多病拱手:“啊……那个,在下李莲花。莲花山莲花镇莲花村人,是个江湖游医。来这边是因为山中草药繁密,我来采药,误闯了你们这个禁地,还请少侠莫怪呀。”
李莲花说着弯了弯眼睛,他看起来很是抱歉。
“真的?你不是什么魔教邪派中人来破坏我师父闭关的?”
方多病依旧很是警惕,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
“你师父?”这下轮到李门主一愣,怎么,这地方除了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在闭关?
“昂!我师父!剑神李相夷!他可是天下第一!”方多病单腿站着倒长靴里的水,原地蹦了了两下站稳身子继续说:“呸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主意!
“你师父是……李相夷?”李莲花更懵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他还有你这么个徒弟呢?”
“你当然不知道啦,当时啊……”方多病的目光远了些,日头从树叶中透下一个圆圆的光影,正落在方多病掌心,他握剑的地方。
其实这不是方多病第一次被质疑李相夷徒弟这件事,都不用说江湖众人,他当时进百川院的时候都被佛白石三人轮番问过。但他还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又认真地讲述李相夷当初是如何走到他面前,如何给了他小木剑,又如何答应要收他为徒的故事。
一边说着话方多病也没闲,方多病起身从周围扒拉了些树枝出来准备笼火。他和李莲花还是湿漉漉的呢,山风犀利,吹着还有点渗人,还是先烘干为好。
“别啊。”李莲花听得认真,又似乎抽出了一部分思绪在想别的事情,连忙出言拦住方多病用内力把枯枝点燃的动作,指了指四周语重心长:“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你人还怪好的嘞。
方多病倒是丢了树枝:“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着自己干啊?”
李莲花似乎也被问住了,他皱着眉挣扎半天,没忍住对着方多病的脸看了又看,目光落在它的剑上,最后妥协般:“啊,我家就在前面的树林里,方少侠如果不嫌弃地话去喝杯茶吧?”
“?”
方多病一个激灵尾巴上的毛瞬间炸了起来起来,他迅速后撤拔高了声音,剑光闪过,尔雅几乎抵上了李莲花的喉咙:“骗子!你刚刚还说你是个游医误闯禁地呢!家又怎么会在这里!”
“……啧。”
李莲花看了方多病半晌有些无语,垂目偏头,伸出两指把他的剑拨远了一寸,再抬眼的时候神情显得更无奈了些。
这会儿这么机敏,刚刚被马蜂窝砸脑袋的时候怎么没见有这么快的反应呢?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反正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李莲花指了指前方树林,似乎是隐约能看到一点屋顶,而后两手一摊吗,瞄了一眼剑:“而且我不会武功的呀,更别提什么破坏李相夷闭关了,方少侠如此英勇,我能做什么呢?”
“……这倒也是,谅你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四顾门的地盘有什么动作。”方多病小声嘟囔着收了神通,但依旧落了李莲花半个身位跟在后面,状似无意地试探:“你不会武功吗?可你刚刚用内力震开了蜜蜂。”
李莲花讶异回头:“什么?啊?我吗?我没有吧?”
“……?”方多病眯眼:“是吗?”
“是啊,可能是你的剑气扫开了呢,方少侠果然人中豪杰。”李莲花笃定点头。
“你的轻功很不错,甚至有点像婆娑步。”方多病继续说。
“什么婆娑步摩挲步般若波罗步?你知道的,闯荡江湖多危险啊,想保命,要么打得过,要么跑得过。”李莲花装模作样地掸掸袖子,语气里有些惋惜:“你也看到了,我呢不会武功,身体还很差,当大夫就是因为自己身体太差了,久病成医呀。那我不得在轻功上多下点功夫啊……”
李莲花说得没错,待他们拐了个弯看到他口中‘家’的时候,方多病难得被噎住了。一个木屋下面四个轮子,飞檐上雕着祥云,旁边挂着的木牌上写着‘莲花楼医馆’,看起来果真是个游医,这屋子走近了都能闻到药味儿冲鼻子。
这下好像是真误会了。
方多病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他之前是态度不太好。不过这位李先生确实是闯了四顾门禁地,他凶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嘛……但方多病是一个很有礼貌的正派好少侠,先兵后礼先礼后兵让他玩得驾轻就熟。
“那个,李莲花,不好意思啊刚刚……”
“你先等等。”
李莲花却面色突然深沉,神情严肃,警惕地四下寻望。方多病不明所以但依旧屏住了呼吸,李莲花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见他屋内屋外床下桌后迅速找了一圈,随后一把将垂到身前的头发甩到背后,撑着桌子缓缓转头,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我、狗、呢?”
马蜂窝砸下的地方离莲花楼并不远,毕竟他是驾着莲花楼路过才看到了金灿灿黄澄澄的蜂蜜,随意停在旁边就过去了,而后的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只顾得上拎着方多病跑,狐狸精还在莲花楼里。
李莲花倒吸一口凉气,别是狐狸精被蜜蜂围攻了吧?!
“汪汪咕噜噜噜……”
“等等!好像……”
方多病迅速扭身望过去,紧接着伸手在里面捞出一只小狗,卡着前腿高高举起。刚经历了一场夺命追逐战的狐狸精浑身湿淋淋被架在了半空中,方多病兴奋万分,甚至还没忍住晃了晃它:“这里这里!”
“汪呜……”
狐狸精的脑瓜都快被摇匀了,它有些紧张地夹紧了尾巴收在后腿之间,看向李莲花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救命,他谁啊?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中无老虎,狐狸精即将被授予至高无上的地位称霸王。
“狐狸精!”
李莲花这才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从方多病手上把狐狸精解救出来,扯过一块干净的软布来给狐狸精擦毛,顺手点了点它的脑袋:“还是狐狸精聪明,知道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不然你就得变成蜜蜂小狗了。”说着又轻飘飘地斜了一眼方多病:“不像有些人,说了别动别动,还动。”
方多病默默鼓起腮帮子在背后瞪李莲花,这人好坏!
倒不是在记仇李莲花讲话阴阳怪气暗戳戳骂他,而是这人从出现开始就十分惹人怀疑。先是莫名其妙出现在禁地,按照他自己所言是误入,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方多病暗自沉下了心思,而且当时情况很紧急没错,但他堂堂多愁公子方多病也并非初入江湖的草莽之辈,还不至于说连自己究竟有没有出手都分不清楚。
以及他装傻隐藏起来的不群轻功。就算这次是他看错了,毕竟方多病也并没有亲眼见过李相夷施展婆娑步,不好贸然下定论,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绝非普通人可以达到的水平……
方多病脸都皱成了城中最火的酒楼里每日限量出售的那款陈皮桂花蜜豆包,不过话又说回来……方多病抬眼看着李莲花顾不得自己还湿着的衣衫,弯着腰仔仔细细给狐狸精擦毛的动作抿了抿嘴。
算了,一个喜欢小狗的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他的善恶观就是如此,狗门!
“走吧,我先送你出去。”一壶热茶下肚,方多病看了看日头,回身又叮嘱了一遍:“这一片是我师父闭关的禁地,外人不能随意进出的,你……你这次算是误打误撞,以后不可以了啊。”
说完这句方少爷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需要采药的话可以再往前走走,前面那片是天机山庄的地皮,随便进随便采,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是方多病的朋友……”
正说着方多病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却发现他今日出门只带了百川院的腰牌,没带天机山庄的玉佩,这会儿连个信物都没有。
“没事,我回去吩咐一下就成。这次是遇上我了,要是遇上别人真会把你当作破坏我师父闭关的歹徒抓回一百八十八牢!”
“方多病。”李莲花赶车的动作停了下来,问道:“你就这么笃信李相夷会收你为徒吗,十年前的事情,说不定他早都忘了。”
正说着,方多病顿了一下,梗着脖子更理直气壮:“就算,就算他忘了,那见到本少爷如此英俊潇洒武艺高强,他也一定会收我为徒!”
李莲花忍俊不禁,冲着方多病拱了拱手,顺着他的话重复道:“也是,他啊,一定会收方公子为徒的。”
方多病这才满意,甩了甩刚刚被太阳晒干,蓬松柔顺的头发:“哼哼这还差不多,借你吉言。李莲花,我先走了,你千万记得别再瞎跑了啊!”
“知道啦——”
莲花楼向前走了一段后晃晃悠悠停在路边,李相夷一手拎着狐狸精跃上了屋顶,看方多病越蹦越远的身影眉毛一挑,摸着毛茸茸的狗头感慨出声:“哎呀,有徒弟维护的感觉还真不赖,你说是吧,狐狸精?”
“汪!”
没过两日,方多病就得知了李相夷顺利解毒提前出关的消息。四顾门上下一派热闹,门槛都快被前来恭贺的一众江湖门派踩薄了一层。石水不堪其扰,在得了李门主的首肯后直接关门放狗,这才争得一方清净。拦住了外人是没错,结果也让方多病哼哧哼哧从院墙外翻了进来,鼻尖蹭上了一星墙灰,分外无助,两眼茫然,四肢发软:“石姐姐,怎么回事啊?不是叫我回来的吗,怎么直接给我关外面了?”
“啊!”石水一拍手心这才想起来:“最近忙太忙了把你忘了!快点吧,门主说要收你为徒呢!”
四顾门正堂,李相夷支着脑袋坐在椅子等人。门口投下一片阴影,方多病闭着眼站在门前,手心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拜师非同小可,他之前在外面怎么说自己是李相夷的徒弟是一回事,可真到要拜师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
石水已经先一步进去了,若是她在,此刻便能见到年少有为的江湖新秀多愁公子深吸一口气,小声碎碎念着劝自己: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都来了,大过年的,丑媳妇早晚……不对。方多病晃晃脑袋,好像不能这么说。他抬眼,推门,迈脚——
“晚辈天机堂方多病!前来拜师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空气寂静,方多病门推了一半,步子迈了一半,身子倾了一半。话倒是说完了,他眼前晃过一片绿影,可那个老神在在坐着喝茶的,分明是那天误闯禁地的江湖游医李莲花。
方多病全身一僵,左脚绊了右脚,四肢像是刚刚被唤醒一般完全不听使唤,在空中扑腾了两下后,给他未来的师父,百川院的三位院主,专门前来参加观礼仪式的乔女侠,以及身后站在前院当中的四顾门门众表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五体投地。
“——哇呀!”
“哦哟——”李神医,不,李门主放下茶杯,依旧单手撑着脑袋,弯起眼睛笑成了一只狡黠的狐狸,全然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行这么大礼啊,我们是拜师,又不是拜堂。”
——尾声——
四顾门的长阶下方,停留着一辆奇怪的马车。说是马车都有些不准确,这分明是一幢房子下装着四个轮子。屋内无人,倒是从半空传来两道声音。
“师父,你不是说四顾门后山根本没有草药,那会儿是你诓我来着吗,怎么还要去一趟啊?”
李相夷抱着一个小坛子落了下来,将小坛塞给跟在他身后的方多病手中后闪身进了莲花楼,再出来的时候便换好了衣服,头发也半束在脑后,拎着扫帚变成了李莲花的模样。他顺手将少师靠在桌边,和方多病的尔雅并排相立,回身意味深长:“你打开看看呢?”
“?”方多病不明所以,但听话地低头打开了小罐。里面赫然是金灿灿黄澄澄香甜扑鼻的……蜂蜜。
“……”方多病的沉默震耳欲聋。他嘴角抽了抽,甚至都不用问,这铁定是当时追着他俩跑的那窝蜜蜂的劳动成果。
师父真是……
方多病晃晃脑袋,想起了正事:“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李莲花并未应答,只挥鞭甩在马背上。莲花楼朝着远处天地相接的远方驶去,方多病也没出声,只定定看着李莲花的侧脸,而后听到他声音里的冷意和势在必得。
“去找单孤刀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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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彩蛋是花方查案途中偶遇自己的‘师徒情’话本。
玄夜,中国好老板!
打怪得穿工作装
前一秒:这怎么演啊
后一秒:直接封神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能穿透人心的演技吧……
青离应渊帝君下凡历劫,变成了凌霄派的弟子唐周。
凌霄派掌门表面上重视唐周,暗地里却利用唐周抓妖炼丹。
唐周发现事情的端倪之时,苍鸿早已飞升天界,他本想解散凌霄派,可看着门中弟子个个苦心修道,他又不忍心了。
门中弟子还在因掌门得道飞升而骄傲,他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大家,只好将一切压在心底,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掌门之位。
他执掌凌霄派以来,一改苍鸿往日抓妖关妖的旧例,反而日日以度化妖邪为己任,对于一些十恶不赦的大妖,他竟然用自己的心头血助其化解妖性,让他们改邪归正。
凡间凌霄派掌门唐周逝世,天界应渊帝君归位。
唐周从未想过自己会活下来,因为他耗尽自己法力的同时也断绝了自己转世投胎的道路。
他本以为自己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所以当天界记忆和法力回归之时,他一时还无法从唐周的身份中抽离出来。
不过应渊也只是失神片刻,很快就变回了天界众仙熟悉的帝君模样。
他并未多在凡间逗留,身形一转,金光一闪,青离应渊帝君归位了。
应渊回天界并未惊动他人,不过他在回衍虚天宫的路上偶然遇到两个小仙在斗法,而这两个小仙竟然还都是他在凡间的熟人。
一个是炼化妖丹靠邪门歪道飞升的前凌霄派掌门苍鸿,另一个竟然是唐周在凡间的师父唐江。
应渊特地隐了身形想在暗中观察一下这两个熟人。
“唐江!你为何总与我作对!在人间如此,如今你我都已经成仙,你又何必揪着我不放!”苍鸿面色不虞,咬牙切齿地喊道。
“苍鸿!修道之人应以苍生为念,而你竟然杀妖取丹,以众妖的妖力为己用,就算你已修成仙身,也是罪业累累,终将不得善终!”唐江气愤地回怼道。
“无论如何,如今我已得道成仙,杀妖取丹之事我不会再做,你就不能忘记凡尘之事,与我和平相处吗?”
“不能!你用邪术修仙本就有违天道,我身为你在凡间的师兄,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师兄?脱离凡尘俗世,就要与过去彻底告别,我们之间现在无任何关系!况且你我如今只是一介小仙,你又何必坚持那虚无缥缈的正道呢!”
“荒谬!如若我将你飞升的真相告知帝尊,你觉得他会容忍你一个用邪术得道的小仙吗?”
“帝尊?哈哈哈哈!唐江,你以为你是谁!以你现在的身份恐怕连帝尊的面都见不到,等你有资格面见帝尊的时候,或许都是几万年之后的事了,你觉得帝尊会在意这种小事?”
“帝尊乃仙界之首,众生的事在他眼中又怎会是小事?更何况你的事情又何须面见帝尊,火徳元帅嫉恶如仇,必将会把你的恶行面呈帝尊!”
“你跟随火德元帅,而我现在可是在太幽星君麾下,你觉得帝尊会维护谁呢?”
“就算太幽星君是帝尊的亲信,但是我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帝尊是不会姑息养奸的!”
“唐江,你别忘了在凡间你可还有一个软肋呢!”苍鸿眼见跟唐江说不通,打也打不过,于是开始威胁他。
“周儿?你想对唐周做什么?你可别忘了仙神不可对凡人动手,否则会必遭天谴!”唐江一听苍鸿提到唐周,神情激动,下手更加狠辣,苍鸿受伤吐血倒地,唐江这才收手。
“哈哈哈……你怕了?虽然我不能直接动手,但是如今我已成仙,只要我想,唐周必活不过明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知道六界之中,唐周是你唯一的牵挂,只要你不再与我纠缠,我就放过唐周,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苍鸿蛊惑道。
他看着唐江犹豫不决的态度和纠结不已的面色,大概猜到唐江最后会因为自己而妥协。
他不忍一个心怀正义之人被感情束缚而做出违背本心的决定,所以他决定现身打击一下苍鸿丑恶的嘴脸,不过他并不打算以应渊的身份去见二人。
只见他隐去自己额头上的仙佃,又挥手给自己恢复了唐周的装扮。
在唐江妥协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二人面前,
“只要你不伤害小周,我愿意……”
“师父不可!”
突然出现的应渊使得二人均是一惊,苍鸿目眦欲裂,一脸的不可置信,反观唐江则是一脸的欣慰与惊喜。
“小周!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让师父好好看看你!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得道成仙,不愧是我凌霄派百年不遇的天才!为师甚是欣慰啊!”唐江激动地拥抱应渊,而后慈爱地拍拍他的脸。
应渊极力控制住自己的不自在,虽然他拥有唐周的记忆,但是他现在毕竟已经变回了应渊帝君,千万年的神生他不曾与人如此亲近,就算是抚养他长大的帝尊,最亲昵的动作也不过是摸摸他的头。
“师父,一别经年,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应渊一边笑着跟唐江寒暄一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唐江亲昵的举动。
“是啊,当初我被苍鸿暗害,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没想到我竟然会得道飞升,你我师徒才得以在天界一见。对了,得道飞升的小仙一般会有仙侍指引道路,他们会带你去往修炼的天宫,怎得就你一人在此啊?”
“哦,是这样的,我飞升之后确实由仙侍指引去处,只不过刚刚仙侍被一位仙君叫走了,他让我在附近逛逛顺便等他一会儿,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师父……”
“这是你我师徒缘分未尽啊!这样也好,为师毕竟比你早来几日,可以对你照拂一二。我现在在火德元帅帐下效力,一会儿处理完苍鸿的事,为师就将你引荐给火德元帅。”
“不……不必麻烦,我去哪里都可以的。师父你到天界也时日尚短,实在不宜为徒儿奔波啊!”应渊表面如是说,内心却十分嫌弃,他可不想去到火德星君的麾下,一旦他的身份暴露,铁定是要被他奚落一番的。
“唐江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凡间你都护不住他,到了天界你以为你就能护得住他了?”苍鸿看着年轻俊朗的唐周更是恨得牙痒痒,想他苦心经营数十年才得以得道成仙,唐周年纪轻轻就能与自己并肩,他不甘心,他势必要铲除这师徒二人。
“这就无需你操心了,火德元帅为人正直且坦率,他一定会喜欢唐周这样年少有为的孩子,至于你,我定会……”
“你能把本星君的人怎样啊?你一介小仙竟敢在天界如此大放厥词,真当本星君不会严惩你吗?”太幽此时突然带人赶到,原来是苍鸿在不敌唐江之时传信向他求救,他本不欲掺和这下等小仙之事,谁让当初唐江不慎得罪过他呢,况且这个唐江还是火德的人,他就更要去看看了。
应渊在感知到有人靠近之时就用法力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样貌,他倒要看看这个太幽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未完待续……)
“我谁都可以救,唯独你单孤刀的儿子,我不会。”李莲花冷冷地看着坐在地上失神的人,一字一句如同利剑刺向方多病的心脏。
★cp:狐妖花花狗妖小宝
★李莲花和李相夷兄弟关系,人物独立
正文
00
世有仙山,仙山有灵狐。
01
云隐山
放眼望去,一片片山峦起伏,层峦叠嶂,其间树木丛生,高耸入云,隐隐透露出几分神秘和危险。
鱼饵是今天早上锄地时挖出来的几只...
鱼饵是今天早上锄地时挖出来的几只蚯蚓,效果应该要比以前好,他以前都是拿隔夜的蔬菜充当诱饵,短则四个时辰,长则一个下午和晚上他才捕到一只傻鱼。
山中无聊,平时都很冷清,李相夷回来过一次,他和李莲花说着山外多好多好,有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完的美人,还有许多崇拜自己的人和妖。
李相夷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给李莲花看,手舞足蹈的模样看起来的确过的很快乐。
后面他又突然安静下来了,李莲花见他神色有一点难过,问:“怎么了?”
李相夷苦恼道:“我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妖,看起来应该有7、8岁那么大,他中了碧茶之毒,只是那些医师都没有办法,我想带他来云隐山让你看看。”
世人都知道云隐山有两大灵狐。
一个是名扬天下,习的天下第一剑法的红狐狸李相夷,另一个则是习的扬州慢的青狐狸李莲花。
世人传李莲花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大能,扬州慢更可以枯木逢春。
李相夷虽然不相信哥哥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是他相信扬州慢是真的。
再不济还有关河梦那只鸟。
要是他们两个都没办法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可以。
碧茶之毒……
在李相夷看不到的地方,李莲花微微皱眉,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可李莲花没看见他带人回来,他轻抿一口茶,等待下文。
“只是我想带他来云隐山的时候,我找不到他了。”
两人从小在云隐山长大,师父也一直教导要尊重生命,不轻贱他人性命,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要坚守自己心中的道。
李莲花虽然在云隐山,但并不是完全的与世隔绝,他知道李相夷在山下的行事作风十分张扬,常常孤高自傲,他劝说过,有收敛但不多。
除去这些以外,李相夷还是一个极善之人,他心中不像李莲花一样城府深,他就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妖力强盛,心思单纯,极其看重情义。
“天意如此,相夷你也不要太伤心。”
那小妖想必妖凶多吉少,中碧茶之毒的妖,迄今为止,李莲花只知道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我答应小狗妖等他好了之后收他为徒的,我得再去寻他。”
后来李相夷只在云隐山上住了两日就下山了,临走前给李莲花留了一只小狗。
“这个是我路上捡的,这里太冷清,哥哥也不愿意下山,就让他陪你吧。”
这只小狗还没有通灵性,李莲花修长的手轻轻地抚着柔软的毛发。
“那就叫他狐狸精吧。”
现在十年过去了,李莲花还是守在云隐山,一个人,一只狗在山间小筑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夕阳垂落在山头,染红了这一片天地。
距离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如果用妖力的话,最多也就两分钟到。
只是李莲花从不会用妖力做这些事,更何况李莲花妖力所剩无几,他不会去浪费。
“回家吧狐狸精,今晚给你加餐。”
哪知狐狸精咬住他的衣衫下摆,使劲的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
李莲花把东西放下,蹲下来摸摸狐狸精毛茸茸的头:“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狐狸精猛的点了几下头,“汪汪汪!”
狐狸精一直在前面走着,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越靠近山门口,味道越浓。
李莲花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一直到看见青石路上的血团。
狐狸精在旁边呜呜呜地叫个不停,半点没敢靠近。
李莲花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血淋淋的小狗。
02
回到山间小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窗子外倒映着李莲花忙碌的身影,血腥味浓重到狐狸精跑到屋外守着,它一直盯着床上躺着的小狗,眼里也是担忧。
过了许久,李莲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床上的小狗妖,情绪复杂。
这妖中了毒,还是专门对付妖的碧茶之毒。
榻上的小狗似乎痛极了,嘴边时不时溢出几声呻吟,李莲花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输送了一些扬州慢的内力,小妖皱着的脸缓缓放松了下来。
方多病努力的把沉重的眼皮抬起,勉强留出一条缝,他动不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青色的人影在走来走去,听见有小狗的声音在叫。
青衣人发现他醒了,拿一碗水过来用手指一点点地喂到他嘴边。
“喝点水。”
小狗妖听话的伸出红色舌头,慢慢的舔干净李莲花手上沾着的水。
李莲花又输了一点内力给他。
“你中了碧茶之毒,我先帮你压制。”
方多病感受着不断进入体内的妖力,身体里的每个地方都有在被好好的滋润修复着,方多病微微扭动头,他现在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人了。
是李莲花。
是李相夷的哥哥。
也是父亲十年如一日恨着的狐妖。
方多病的眼角忽然流了泪水,声音可怜,哽咽着。
“汪汪……”
那天夜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是李莲花这几年在云隐山上见过的下的最大的。
03
云隐山多了一只小狗妖。
方多病用本体在李莲花的床上躺了一个月,现在终于妖力恢复了一两成,足以他化形。
李莲花一早醒来就看见自己的睡榻上多了一个男人,那人身上挂着一条条白布,头上有两只被白布包裹的耳朵,眼睛很大,也很亮,长的也好看。
明显就是自己救的小狗妖化形了。
两个人就这样隔空互相看着对方。
第一个受不了的是方多病,被人这样盯着觉得有些尴尬,他扭头回避李莲花打量的眼神,嘴里说:“谢谢你。”
李莲花随口一说:“你要是真想谢我就给我五千两银子。”
方多病想了想,有点为难道:“……我现在没有,我以后给你,可以吗?”
李莲花:“可以啊,立个字据就行。”
方多病点头答应。
“你写据条,我签。”
方多病想,他本就欠李莲花的,五千两对比李莲花失去的千年妖力简直是九牛一毛。
和想象里的不一样,正常人谁会同意这种要求,李莲花挑眉看着他,好笑道:“你这小狗妖是不是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难不成我让你留在这里陪我一辈子你也答应?”
不成想那小妖还真的好好想了想,然后抬头看着李莲花,认真的说,“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方多病眼里干净透彻,把李莲花看的都心虚了几分,他挥挥手,“开个玩笑,你要是留在这里了,谁给我五千两?”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李莲花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药膏扔给床上的人,“这个你自己涂,不会让你留疤的。”
然后他又进去旁边的房间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件粉色衣服。
“你先穿这个,是相夷的,不过他不喜欢这个颜色,没穿过,你凑合一下吧。”
方多病点头说好。
昨夜下过雨,天气有点阴冷,方多病小心的把药膏涂抹在疤痕上,穿好衣服试着下床,伤口被处理的很好,扬州慢也很好的控制了他体内的碧茶,身体现在的感觉是十年来没有过的轻松。
菜地面积不大,李莲花忙活了几天,一块种了萝卜,另一块种了大白菜,看着差不多后他掐着点回去准备午饭。
04
吃了将近一个月的黑暗料理,方多病想,他终于可以自己动手了,不然他感觉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李莲花做的东西毒死。
厨房里没什么食材,只有白菜和萝卜豆腐,还有一半昨天吃剩下的野鸡。
方多病不挑,有什么他就做什么。
所以李莲花回来的时候直接就上饭桌了。
他夹起一块豆腐尝,味道出奇的好。
李莲花抬头看他:“你做的?”
方多病笑道:“不是我,是狐狸精。”
“……”小狗学坏了。
李莲花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得下山一趟。”
听到人要离开,李莲花手里伸出去的筷子有一瞬间停在半空中,然后他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方多病的碗里。
“嗯,什么时候?”
方多病把唯一一个鸡腿夹给李莲花,然后吃起刚刚李莲花给他的,“下午吧。”
李莲花微微皱眉,“这么赶?”
“那不然我们俩今天晚上吃清水煮萝卜?”
李莲花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尴尬,“哦。”
下山的时候李莲花让他带着狐狸精,方多病拒绝。
“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有那么弱。这山上就你一个……不,就你一只妖,还是让狐狸精陪你吧。”
李莲花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小妖,眉眼间似有笑意,“没有狐狸精你是很难找到这里的。”
“那我那天……”方多病脱口而出,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话只说了一半。
“嗯,什么?”
李莲花忽然凑近他,眸里平静如水,带着探寻直直地往方多病的眼睛看。
方多病眼神躲闪,带上狐狸精转身就走。
“没什么。”
方多病走的很快,一下就淡出了李莲花的视线范围。
“李莲花,你回去吧,我给你带大鸡腿回来!”
他不敢回头,他怕李莲花在看他。
事实也是如此。
李莲花一直没有离开,他化作原形久久地站立在山门上看着方多病离开的方向,大概一刻钟之后,白狐狸发出一声冷笑。
“单孤刀啊单孤刀,你还真是阴谋算尽啊……”
05
李莲花下午难得又跑去钓鱼,他看着眼前的一片花草树木,思绪不由得飞远。
云隐山藏在一片迷雾之中,进入的时候会经过幻林,许多寻找云隐山的人不是葬身在这里,就是被引去其它地方。
现在可以完好无损地进入云隐山的人是没有,妖有三个,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则是李相夷,还有一个是多年前和他一起拜师的单孤刀,只是师门并没有收他作徒,最后留下的是他们兄弟二人。
巧合的是李莲花第一次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单孤刀,当时他身中剧毒碧茶时,李莲花做不到见死不救,他把人带回了云隐山,那时候师父不在,李相夷也下山去了,单孤刀妖力太弱,撑不了多久,他最后只能用自己千年妖力去救。
可是,现实太残忍了。
单孤刀的确中毒了,李莲花也确实给了他千年的妖力,只是他没有选择用妖力融化毒素,而是选择让自己变的更强。
芩婆回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好,应该是刚刚和人打过一架,单孤刀没有留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当着李莲花的面直接把碧茶过毒到了师父身上。
“谁让你当初不收我为徒,你不是说李莲花妖力强吗,那我就把他的妖力都吸走!还有李相夷那个小妖,我也会送他一份大礼……哈哈哈哈……”单孤刀表情扭曲,面色凶狠,一双眼睛里都是戾气。
他说着说着又恶狠狠地看着地上动弹不得,脸色苍白的李莲花笑道:“还得多亏你啊,不然我还进不来呢。”
李莲花目眦欲裂,头上青筋暴起,他愤怒地吼着:“单孤刀,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李相夷是他后面传信回来的,奇怪的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李相夷意外的健康和妖力强盛。
李莲花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告诉他真相,只说师父遭遇意外。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学会了扬州慢。
只是芩婆还是走了。
他过不去。
从那以后李莲花再也没有下过山。
李相夷每年都会回来看他和师父。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
那天他看见方多病,他就知道,单孤刀又来了,和当年一样的阴谋诡计。
鱼竿动了一下,拉回李莲花的思绪,他刚要拉起来那鱼就挣脱束缚游走了。
李莲花见此不由得叹气。
他这次带了早上吃剩下的罗卜当诱饵,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方多病回来前有收获。
06
事实证明他今天是钓不到鱼了,日落西山,李莲花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他老远就听见狐狸精的声音了,看来小狗妖回来了。
李莲花很快收好东西就回去了。
院里是狐狸精和方多病在嬉戏打闹,小狗妖换了一身白衣,很衬他的气质,他揉着狐狸精的耳朵,笑的开心极了,听见李莲花回来的动静转头看过去,方多病连声音都是欢快的。
“李莲花,你回来了!”
李莲花今天穿了一套墨绿色的长衫,他蹲下来和方多病一起揉着小狗耳朵。
狐狸精舒服的眼睛眯了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叫唤。
“哈哈,狐狸精好可爱,李莲花我记得你是狐狸吧,你的毛肯定更好摸,什么时候给我摸一下呗!”
猝不及防地被人敲了脑门,方多病很生气,质问道,“李莲花,你做什么!”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什么都想摸。”
方多病哼了一声,“不给摸就不给摸,你还打我。”
李莲花莫名地想笑,狮子大开口:“五千两,给你你摸一次。”
“李莲花,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留着娶老婆用。”
方多病闻言给了他一个白眼,“这深山老林的,谁会给你做老婆,狗都不愿意好吧!”
“方小宝,你别咒我。”
“我说的是实话。”
冷清惯了的山间小筑难得充满了人间烟火,李莲花不怎么说话,方多病却是一个话痨体质,偶尔他也会回两句,怼的小狗妖暴跳如雷,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倒是附和他的小狗妖身份。
07
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只是和以前有一些区别。
李莲花觉浅,天还没有亮透彻的时候他就会爬起来给人做早饭,在厨房忙忙碌碌准备三个人的量。
做好之后就去隔壁房间把方多病叫醒。
床榻上是一只白色的小狗,毛茸茸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摸,方多病睡觉的时候很可爱,耳朵耷拉下来,爪子抱着被褥的一角,显的很小一坨。
李莲花会试着叫他几声,如果还是没有醒过来,他会直接抱着小狗妖过去吃早饭。
一边吃一边玩弄小狗。
感觉实在太好。
李莲花忍不住心里愉悦。
“李莲花,你又抓我。”小狗妖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爪子不满地拍打着李莲花的胸口。
“醒了就好好吃饭。”李莲花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右手一拎把小狗放到对面的凳子上。
方多病立马变成人形的模样,今天早上吃的是白菜瘦弱粥,味道还可以,他又喝了一大口,感慨道:“李莲花,幸好你熬粥的手艺还不错,不然我真怕自己哪天被你毒死。”
这话李莲花不爱听。
“我吃了那么久都没事,你怕什么?”
“我怕哪天我吃路边的馄饨都会惊呼一声人间美味。”
“夸张了啊方小宝。”
08
“等萝卜长好了,我给你做萝卜炖排骨,味道老香了!”
方多病蹲在萝卜苗前,轻轻地拨弄着那一小片叶子。
“野猪很凶猛的,我们还是别想了。”
“……我下山去买还不行吗?”
李莲花微微一笑,“那自然是最好的。”
“你就是在等我说这句话。”方多病拔了一棵杂草,然后朝着李莲花的方向扔过去,“给你懒成这个样子。”
李莲花轻轻移身就躲了过去。
“非也非也,这要是没人看家,要是被偷了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狐狸精和我吗?”
李莲花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实不相瞒,李某并不知道山下集市在何处。”
方多病:“你就给我使劲编。”
“李某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我信你个鬼。”
方多病作势又要扔一把土过来。
李莲花抱起狐狸精,把它挡在自己前面。
“哎,小朋友就是小朋友。”
09
碧茶之毒一般都是在深夜里发作,一开始的几天李莲花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后来的某一天里他起夜,刚好听见了隔壁房间细微的动静。
是小狗的呜咽声,很小,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主人刻意压制着。
李莲花进去一看,就发现方多病蜷缩着身子发着抖,嘴里紧紧地咬着手指,都咬破出血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把人抱在怀里输送扬州慢。
温暖的妖力一点点的进入身体,方多病颤抖的身体渐渐平息下来,睁开眼看见的是李莲花,他声音哽咽着。
“李莲花……”
“你发毒为何不叫醒我?”李莲花有点恼。
方多病想说不用给他输送扬州慢,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现在都可以忍耐着尽量不发声,他还想和李莲花说对不起,只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去了。
夜里安静的很,只是怀里的小狗妖一直在哭。
李莲花放开他,“方多病,你哭什么?”
方多病不回他,只是依然哭着,哭的异常可怜。
“我知道,谢谢你,李莲花。”
李莲花这样好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定要治他于死地。
单孤刀把他扔在这里,无非就是想让李莲花像当初一样救他,方多病松了一口气,幸好。
如此总算没有再害到他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方多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李莲花眉眼低垂,他看着睡过去的小狗妖,心情复杂。
他可以救方多病,因为他再过几个月就有十年的扬州慢了,只要愿意用这十年的妖力救他,方多病身体里的毒自然就解了。
只是李莲花不愿意。
他看着窗外的明月。
他不愿意拿自己的妖力去救仇人的儿子。
10
在黑暗里挣扎过的人看见一点阳光就忍不住想要抓住,方多病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想要抓住一些东西。
李莲花对他太好了。
方多病很容易满足,别人给他一颗糖,他可以那人拼半条命,更何况是像李莲花这样的无微不至的关心。
在云隐山快一个月,方多病几乎忘记了他从前的水深火热。
他在院里逗狐狸精玩,李莲花在旁边的椅子上唰唰的捣鼓着东西。
正玩的起劲的时候,方多病感觉头发上好像被人拿什么东西插了进去。
“李莲花,你干嘛?”
李莲花给人带好后又离他远一点,仔细地看着他头上的莲花簪子,嘴角上扬,说。
“不错,不错,很好看,适合你。”
方多病手往发冠处一摸,那里多了一个发簪,似乎还是一个莲花样式。
“李莲花,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是多才多艺。”
不仅如此,方多病后面又看见李莲花给他做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给他看的一愣一愣的。
“李莲花,你居然舍得花钱买这些?!不对,我记得你不是没有下过山吗?哪里来的!”
“我弟给我带上来的,他有钱,不用管。”
“李相夷!是剑神李相夷带上来的?!”方多病眼睛都亮了。
“没出息。”
最后李莲花给他做了两套衣服,一套紫纱金边宽袖长袍,另一套是米黄对襟半袖袍,做工精细,方多病再一次为李莲花的全能感叹。
“李莲花,你真的是除了做饭以为什么都会啊!”
“你怎么不给自己做两套?”
李莲花看着面前抱着衣服开心的像个小孩子的方小宝浅浅一笑:“这些颜色我都不喜欢,我觉得你穿就挺好的。”
“那我下次下山的时候给你带你喜欢的颜色。”
方多病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李莲花也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眸子格外吸引人的目光,明明是很正常的笑容,却让方多病产生一种再多看一眼他就会溺死在里面的感觉。
方多病抱着衣服慌乱回去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乱跳。
这只狐狸成精了,怎么感觉一直在勾他。
11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在慢慢变质。
方多病几乎每天都可以说上好几句“我喜欢你李莲花”这样的话,只是每次李莲花都是一笑而过,从不会正面回答他。
方多病第一次爱人,只是那人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昨日他看见了单孤刀警告的信,现如今无论如何他也该走了,他害怕李莲花知道真相之后会杀了他,他怎么样都会死,但是他不想死在李莲花的手上。
只是他有点舍不得李莲花。
舍不得这些时日。
晚上两人吃完晚饭后就一起在屋顶赏月喝酒。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方多病猛地喝一口酒,他靠近旁边坐着的青衣人,认真地问:“李莲花,我要是走了不回来,你会不会舍不得我啊,以后会不会想起我?”
李莲花嘴角始终带着浅笑,“说什么呢方小宝?”
方多病:“我说认真的。”
说完也没见李莲花说什么,方多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朵莲花,他手里托着纯白无暇的莲花,递到李莲花面前。
“李莲花,这个给你。”
今夜不仅月色很美,花美,人也很漂亮。
李莲花接过花。
方多病看起来真的很高兴,他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李莲花有没有在听。
“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出去看看,还有你做的饭,真的太难吃了,我给你写了几本食谱,你可以试试着做……”
李莲花转头看着方多病,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我又不赶你,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方多病大概是想到自己以后见不到这人,难得大胆起来,他抓住李莲花的手扶上自己的脸颊,“我明天要下山。”
“狐狸精会带你回来的。”
李莲花没抽回手,任他为所欲为。
方多病轻轻地吻在李莲花的掌心。
“李莲花,我不回来了。”
听到这里,李莲花不淡定了,眉头紧锁,他双手用力让那人的头抬起,方多病不得不看着他。
“没有我你会死的。”
方多病只是浅浅地笑着,“嗯。”
“方小宝,你……”就这么想走吗?
唇上多了一抹柔软。
李莲花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方多病声音带着祈求。
“李莲花,就这一次好不好?”
就在方多病要放弃的时候,李莲花又把他拉回去,嘴唇重新覆了上去。
其实李莲花对方多病大多数时候都是有求必应,现在也是,他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情到深处的时候,方多病双手环在李莲花的脖颈处,他咽下声音,努力组织语言,“唔……李莲花……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李莲花守身如玉这么些年,第一次开昏毫无顾忌,直接横充直钻,那感觉酥扶的他头皮发麻。
“莲花……你能不能说一句喜欢我……”
李莲花听见了,只是他不会说,他不会承认自己喜欢上方多病,喜欢上了仇人的儿子。
“小宝……方小宝……”
一直到最后,方多病也没有听见李莲花说那两个字,他有点难过,但他还是抱住李莲花,努力的接纳他。
没关系。
李莲花本来也不应该喜欢自己。
这样也很好。
12
第二天李莲花醒过来的时候方多病已经离开了。
屋里多了一个手持长剑的红衣少年。
“哥,他走了。”
李莲花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又从床榻下面的暗格拿出一把剑,面无表情道:
“他身上有我遗留的妖力,跟上去,他应该是和单孤刀接头去了。”
————
事情转变的突然,明明刚刚还处于下风的方多病如今却一剑刺穿了单孤刀的胸口。
“小宝,用力呀,像这样。”
他的手被人握住,使利剑在伤口处搅动。
红色的血尽数喷在了方多病的身上,他今天穿的是李莲花给他做的那套白衣,鲜血在上面很显眼,还有部分撒到他白净的脸上。
方多病的手颤抖着。
他听见李莲花说。
“单孤刀,被自己亲生儿子杀死是什么感觉?”
方多病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李莲花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深在万劫不复的炼狱里,李莲花的每一句话都在刺痛他。
碧茶也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十年前我就查到你有一子,十年后你居然还敢把他送到我云隐山来?你以为我会救他?单孤刀,你想错了。”
李莲花冷冷地看着坐在地上失神的人,一字一句如同利剑刺向方多病的心脏。
“我谁都可以救,唯独你单孤刀的儿子,我不会。”
没关系的,李莲花。
方多病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哭了,他心想。
我不怪你。
这是一个合集,沉香如屑和莲花楼的梦幻联动,ooc预警,不喜勿喷
沉香如屑和莲花楼都是我的意难平,真的太虐了,为什么明明都是天之骄子,最后却都没有好下场呢
这是为了满足我的想象才写的,文笔不太好,见谅
全文免费,粮票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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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章:
皇帝言道要给应渊设宴席,感激他特地进宫保护自己,应渊对此表示无语,他从未答应保护皇帝
可是皇帝已经通知四顾门众人以及朝廷官员,只是通知应渊走了个过场而已
宴席已设,应渊只好见招拆招
“此次宫宴,朕想要感谢唐周天师护方则仕爱卿安稳,又特意入宫,护朕周全。”皇帝抬手举杯,朝向应...
“此次宫宴,朕想要感谢唐周天师护方则仕爱卿安稳,又特意入宫,护朕周全。”皇帝抬手举杯,朝向应渊敬了一杯酒
应渊见状举起酒杯,朝皇帝点点头:“陛下所言,唐周愧不敢当。”正准备饮下酒水,却发觉了其中的端倪
应渊不动声色地用手指轻点杯壁,发现里面被下了软筋散,看来皇帝是想将自己留下了
他假意饮下酒水,转头就将药性逼退,凡人之物,还不能将他如何
皇帝见他喝下,放下了心,满意地笑了笑,心中却想着:天师又如何,会法术又如何?还不是要在朕的手里服从命令
应渊此时已经猜到了皇帝的目的,他想要用软筋散将自己留下,对外公布自己是主动留下保护他的,这样可以威慑在暗处的人
宴席上,应渊逐渐表现出中软筋散的症状,皇帝也确信他中了药
宴席将散,应渊突然说了一句:“陛下,可否让草民到宫门外一探,草民也可更好地保护宫里。”
皇帝虽然疑惑,但还是同意了,他认为应渊不会有力气逃跑,便没有多想
应渊在漫步宫门之外,寻找灵力的痕迹,蹲下身后,他用手指触摸石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用仙力试探,真的发现一丝灵力痕迹
这点痕迹微不足道,不仅常人无法发现,就连上仙仙力也试探不出,显然是被谨慎清理过的
应渊心念一动,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他向皇帝表明自己愿意留下,但在心中却是想着让这个皇帝的真面目大白天下,他虽然是神,但不能忍受如此昏庸的人间之主
身为帝王,无所作为便是无用,更何况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将凡界所知道的唯一能够与魔物抗衡的天师困于宫中,丝毫不顾及宫外百姓的处境
为此,他不惜向天师酒中下软筋散,使得其全身无力,不能动用法术,而自己手握解药,完全掌控他,根本不考虑百姓会不会因为他这个行为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从前对李莲花是如此,而今对化为唐周的应渊也是如此,根本不能指望他造福百姓
皇帝知道后,心中庆幸不已,立即表明要为应渊再设宴席,邀请江湖武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以及朝堂百官
宴席上,四顾门金鸳盟的人都来了,朝堂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也齐聚
应渊眼看自己计划的局面出现,他要让皇帝的真面目大白于众人面前,让场面彻底脱离皇帝的掌控
宴席之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众人互相敬酒,有不少人都向应渊表示尊敬,当然,方多病也是其中之一
“唐天师,你心怀大义,令在下钦佩不已,来,在下敬你一杯。”说着,方多病端起酒杯,对着应渊敬酒
应渊神情一顿,而后也拿起酒杯,回敬方多病:“方少侠客气了,在下既然有些法术在身上,自当为世间安宁略尽微薄之力。”
这片刻的停顿被方多病和一直观察着应渊的笛飞声注意到了,二人心中起疑,并且方多病觉得应渊说话的方式很像一个人——李莲花
笛飞声那日看到应渊的身法,虽然大多数用的都是法术,但是他的身法却还是有些眼熟,特别像——婆娑步
眼看宴席就要结束,文武百官以及江湖众人已经回到原位,应渊悄悄给他们设下了结界,确保他们不会被伤害,然后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玉葫芦,还施法将玉葫芦打碎一个口,造就破损的假象
毫无疑问,玉葫芦打开的瞬间,黑衣男子就出现在大殿之上
顿时,众人惊慌不已,四处逃窜,皇帝也手足无措
“各位不要怕,想是玉葫芦意外破损,使得他被放出,我这就将其铲除!”应渊开口安抚众人,然后欲与黑衣人正面对决
就在他出手对抗黑衣人的时候,手中法术出现了一道光,而后消失不见,应渊作势后退几步,故作惊慌地开口:“怎么会?我的法术怎么会使不出来了!”
“什么,唐天师的法术失效了!那谁能拿下他啊!”一个官员惊恐地说
“不要慌张,大家要冷静,人多力量大,我们一定有办法的!”方多病令自己强行镇定下来,但心中依旧着急,毕竟父亲和母亲都在
应渊见他能够顾及大局,心中对方多病更加满意
笛飞声也上前几步,表示自己愿意帮忙
皇帝见此大惊,知道是自己的软筋散起了效果,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出意外
他知道,若是此时拿出解药,他就会失去百官的信任,到时皇位不保;若是不拿出解药,无人能应对黑衣人,届时性命不保
最终,他还是决定拿出解药,保全性命
后续在彩蛋
正文1800+,彩蛋1000+
设定:李莲花为了让皇帝安心自愿献出忘川花,怕方多病和笛飞声难过,李莲花留下遗书便前往极北之地,想在临终前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庙,却意外来到庆国。
“我真的不是神庙使者!”
李莲花已经跟眼前的人解释过很多次,但那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虽然对他笑呵呵的,但压根不信他,反而打算给他上刑,好巧不巧,他的碧茶之毒正好发作,陈萍萍怕他死了,连忙找人救他,别说,还真救了回来。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面露不善的看着李莲花,“我相信你不是神庙使者了。”
李莲花松了一口气,终于相信了。
陈萍萍:“神庙使者绝不可...
陈萍萍:“神庙使者绝不可能向你这么弱!”
李莲花嘴角抽搐,我真的是谢谢你相信我了。
不过,陈萍萍还是放了李莲花,“这剧毒在你体内多年,你都没有清除,想来你是奈何不了它,不知你以后打算如何?”
看着突然转换态度的陈萍萍,李莲花心中感觉奇怪,难道他对我有所企图?可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又能有什么用?
李莲花笑道,“陈院长说笑了,将死之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罢了。”
陈萍萍笑了,“这可不应该是你这般武功高强之人的人生。”
李莲花皱眉,“陈院长此言何意?”
陈萍萍想起来李莲花出现的经过,那是影子奉命去极北之地寻找神庙,没看见神庙,却看见昏迷不醒的李莲花,就把他带回鉴查院,而就是在那一天李莲花醒了,而陈萍萍几乎出动了当时在场的鉴查院所有高手才把他抓起来。
陈萍萍觉得这个突然起来的高手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简直是上天都在帮范闲。
“你的毒虽然厉害,但不一定解不了,天下擅毒者都在鉴查院,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个可以救你的人。”
李莲花瞳孔收缩,他承认他心动了,自己上次碧茶之毒发作何其凶猛,这些人竟然能压制下去,可见实力,说不定真的有解毒之法,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解完毒可以去找笛飞声比武,和方小宝一起游历江湖。
但同时李莲花也清楚,向陈萍萍这种人,鉴查院这种地方,他既然进来了,但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陈萍萍笑了,“你不需要那么紧张,能够帮你解毒的人叫范闲,他出使北齐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把你介绍给他,他会帮你解毒,而你到时候保护他即可。”
李莲花轻笑,“恐怕想杀他的人不少吧!”
陈萍萍笑了,“风险和利益是对等的,你想要获得多,那就得付出多。”
李莲花苦笑,“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陈萍萍笑了,“那成交?”
李莲花:“成交!”
彩蛋:被欺负的范闲来到亲娘的石碑前找安慰,陈萍萍安抚受伤的小孩。李莲花初识范闲,就觉得这是个漂亮的少年,范闲则是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一样精致的男子。
有些我真是够了!方小宝整一个阳光的小狗儿,在你们笔下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小娇妻。方小宝大少爷从小受尽宠爱,所以性格也是那种开朗的,善良的。他从小都受父母宠爱,还有小姨疼他。所以他本身就是一个不缺爱的人,我觉得他不会为了奢求那些爱而爱的很没有尊严。
然后就是方小宝他不是遇到什么事儿就躲到别人背后的人。虽然他家很有钱,但他明显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相反他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坐着轮椅连剑都拿不动......
然后就是方小宝他不是遇到什么事儿就躲到别人背后的人。虽然他家很有钱,但他明显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相反他是一个很有志向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坐着轮椅连剑都拿不动的小孩儿成长到最后在比赛能拿到头筹的人到最后甚至能独当一面的人。小宝心胸也比较豁达大度,就算李莲花把他丢下那么多次,他知道李莲花把他丢下是有他的道理的,所以小宝很容易就被李莲花哄好。
有些同人文你真是够了!我说今天怎么没下雨?原来是你们给我整无语了!方小宝哪里像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娇妻形象。以我个人的感觉,我感觉方小宝是一个体面人(这么说感觉也不太对,你们意会)如果方小宝觉得李莲花不爱他了,也绝不会是大喊大叫,死缠烂打的那种。但你如果非要一爱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说好一个爱情!
而且我发现这样的同人文不在少数甚至热度还不低。每天看同人文的话都要屎里淘金,真是让我心力交瘁!食堂大妈看到我脸色都要给我多打两勺。脸色就跟李莲花毒发一样!一坨屎你就算加上了费列罗的盒子也不能改变他是一坨屎。
现代pa
直播体!!
私设如山!!
三个人进入了莲花楼,李莲花就拿来了毛巾给别人擦头发和衣服,“这雨会越下越大,你们先在这里住一天吧,这里有两间客房,你们可以分开住,刚好够住。”
说完,看见方多病还在那里拿毛巾擦的笨拙,自然而然的拿走方多病毛巾,帮他擦了擦后颈。
“房间里面应该还有热水,你们可以去洗洗澡,我去给你们煮点姜汤去去湿气。”李莲花说完,往厨房走过去。
方多病便领路带他们去客房了。
虽然大雨倾盆,但是网络却一直没有断线,进入莲花楼之后还越来越好,此时此刻的直播间人数在无声无息之间蹭蹭蹭的上涨了。
李莲花煮姜汤煮好,三个明星加一个方小宝已经...
李莲花煮姜汤煮好,三个明星加一个方小宝已经洗完了澡,坐在客厅里面吃东西聊天。
“没关系,这是你们工作,我能理解。”方多病语罢,偷偷看了一眼李莲花,随后便积极跑过去帮李莲花端碗。
“你应该没加辣椒……不是,枸杞吧?”方多病小声询问,李莲花悄无声息的掐了一下他的腰警告,方多病笑嘻嘻的跑去和他们一起喝姜汤。
“不是,你们两个人以为不会拍到就可以这样子吗?摄影老师能不能拍清晰一点”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什么宠溺年上,今天我要在花市看到这两个人的文”
“是真的,是真的,只要不是真的我吃”
“雨停了,但是下山的路被滑坡的土和石头挡死了,要挖也要五六天,村长让我这几天收留一下你们。”
“既然我们借住在你们家,要不然我们给你们干干活吧。”艾雪道
“好。”方多病开心点头。
但是等要和三个小明星一起出去的时候,方多病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又走慢了步子等拿农具的李莲花。
“好啊,李莲花,平日里你都不让我去田里面,怎么今天他们来就行。”方多病边走边小声说道。
“老狐狸。”
“小狐狸。”李莲花拍了拍方小宝的头,“别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外面李莲花种菜的田被台风刮得,萝卜叶被雨水打的可东倒西歪,土全部泡了水,一片湿乎乎的。
方多病和他们一起下地,将田里面被雨水打烂的萝卜拔起来,手上腿上沾了泥沫子,暗自吐槽李莲花种的萝卜是真的多。
而李莲花搬了一直躺椅上,在台风过后的夕阳里,悠哉悠哉的躺在那,拿着一把蒲扇轻轻扇着。
“好美啊李莲花。”
“他能不能去当明星,这么漂亮呜呜呜”
“豆饼好像小狗在地里面撒欢玩,小花真的好宠溺啊”
“他们好像那种隐居的世外高人啊,而且两个人老是是不是偷看对方,我又磕到了嘿嘿嘿”
“有一种老夫少妻的既视感”
李莲花种的萝卜虽然多,但是四个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干得快,利利索索的就收了一大片。
就在方多病准备收最后一片萝卜地,萝卜太大,他用力一拔,而此时后撤的脚步却被松软的泥土困在原地,一下子头往后仰去。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的过来的那一秒,方多病就被坐在躺椅上如今好似瞬移一样到他身边的李莲花一把扶起。
方多病先是一怔,后扭头发现自己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锄头,如果刚刚自己摔下去了,那有可能就是……
“妈妈?我好像看见了武功”
“不是,李莲花反应这么快还跑这么快,都跑出残影了”
“方饼小心一点啊啊”
“小花黑脸好吓人”
李莲花牵着方多病,和三个明星说了一句失陪就走进了莲花楼,等众人把萝卜从地里面搬出来放在屋子里面,才看到两个人从楼上下来。
方多病此时此刻已经换了一套新衣服,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绯红,梗着脖子说道:“李莲花,快去做饭,本少爷饿了。”
“?上了?”
“你们不会在……”
“?你们这个发言别等一下给我直播间毕了”
“应该是亲嘴了,方饼嘴巴红红的”
“方饼手上还有抓痕,啊啊啊啊”
李莲花微微笑进了厨房,随后过了一会就带着莲子羹出来了。
“枸杞莲子羹,你们先吃,我还做了其他菜。”
方小宝气呼呼拿起来仔细检查,发现里面的枸杞不是辣椒在开始狠狠大吃一顿。
李莲花做了几道拿手的菜,全程给方多病夹菜让直播间的观众更加嗷嗷叫。
等吃完了饭,也到了直播结束的时候。
李莲花忙活了一天,擦着头发出来便看见方多病在床上举着一个iPai正津津有味的看综艺。
“李莲花快来看,我们两个人上热搜了。”方多病拉着李莲花衣服,切到微博,一看明晃晃热搜“素人李莲花方多病”“这才是真正的乡村生活”“上楼下楼”
“他们全天直播,晚上还有剪辑版,要不要一起看?”方多病和李莲花躺在一起。
“热搜来的,指路方饼出现在4:55,小花出现在6:55,掐腰在16:55,拥抱在31:55,下楼学在45:55”
方多病出现那里弹幕开始剧增,夸他好帅的,夸他声音好听的,当时天昏地暗的,但是却把方多病拍的双眼明亮有神,让李莲花都愣了愣。
“不感觉很像一只正义小狗挺身而出吗?家人们”李莲花指着弹幕低声念出,成功换来了方多病“啊啊啊,闭嘴,不许说我是小狗。”
还有李莲花对方多病的称呼也让观众们狠狠嗑起来了。
到了李莲花扶住方多病那里,弹幕更是爆炸,而且节目组特地在此处还加上了慢放。
“这不是工业糖精,这是真的!!!”
“李莲花真的会武功吧,他那个起步要不然学不会”
“直接从躺椅上弹射起步,腰间力量强的可怕”
下楼那段都上热搜了就更不用说了,节目组就算只是浅浅放了一个小片段都已经上热搜了,更何况当时还在直播,贴吧上都是一帧一帧分析的。
“从《下楼学》可知他们两个人住间房!”
“不是,这个节目不是来看明星的吗,这两个素人甜在哪里啊?”
“论坛指路了,都看到这里还在问这个人甜在哪里?都快把糖放你脸上了”
方多病看得是有点耳朵红上了,这些与李莲花稀松平常的肢体接触接触如今在网友的分析下,让他不得不感受到他们确实在谈恋爱。
李莲花笑着掐了掐他的耳垂,“又没有在镜头前亲嘴,你害羞什么?”
“我们算是火了吗?”方小宝现在才反应过来,“不会出事吧?”
“我们都是素人,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节目被毙掉也不是我们问题,他自己要拍的。”李莲花拍拍方小宝的头,让他不要担心,顺便老狐狸还在小狐狸脸上又亲了一口。
这个方小宝,直接被占便宜了,还在帮着别人数钱,真的是笨蛋。
就在方小宝和李莲花看完综艺,楼下突然传来了拍门的动静。
李莲花提着自己刚做好的药箱,慢悠悠地走出城门,只是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稍稍侧头,瞥了一眼身后,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街道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摇摇头,继续朝城外走去。
出城后,又走了约莫三四里地,终于到了一座木质的双层的小楼前。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都是葱郁高大的树木,这栋小楼停在其中,也不是特别显眼。不过走得近了,才会看到这楼还有四个轮子,门板上雕刻着繁复精致的吉祥云纹和莲花图案,看着十分特别。
李莲花走过去,掏出钥匙开了门,他将药箱放好后,又打开窗户,看了看自己种在窗沿下的青菜萝卜,摘了几根长势不错的小葱,又从米缸里舀出小半碗白米,就开始淘米做饭。
不...
不到一刻钟,煮饭特有的香气就从小楼里慢悠悠地飘了出来。那香气萦绕在莲花楼附近,楼外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忽然有东西动了一会儿,只是很快那里又平静下来。
等李莲花做好饭后,盛了两碗粥,他端着一碗走出门,一直走到距离小楼十几米外的一处灌木丛旁,蹲下来说道:“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那树丛就动了动,然后好一会儿,从里面爬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黢黑的都是泥垢,实在难辨五官,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瞳仁更是又大又圆,眼尾微微下垂,看着像一只惨兮兮的小狗。
“小朋友,你从明州城里就开始跟着我,一直跟到这里,如今这天快要黑了,你再不走,城门可就要关了。”李莲花将手里的粥放在对方面前,示意送他吃。
没想到那小乞丐却没伸手去拿,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他:“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李莲花有些想笑:“我何时于你有恩?”
“五……五天前,你给过我包子。我当时快要饿死了,如果不是你给我的那两个包子,我……我也活不到现在!”小乞丐擦了擦鼻子,仰着头看着他。
李莲花想了想自己五天前,好像是刚开始打算坐诊当个大夫,他去找明州城里得木匠定制了一个药箱,后来途径包子铺,好像是买了些肉包子,回去的路上,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随手送了两个,看着那小乞丐吃完,他就走了,也忘了这茬。
“你不需要报恩,一件小事罢了。这碗粥也送你了,吃完赶紧回去吧。”李莲花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那小乞丐却着急想要解释,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摆,瞬间就给他那洗的有些发白的布衣上留下两个黢黑的手指印,小乞丐一看赶紧撒手,然后连连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要报恩,我……我可以做很多事!我会扫地,擦桌子,我还可以挑水劈柴!我……”
“我说了,真的不用你报恩。”李莲花有些无奈,他大概明白,这小子应该是想求他收留。或许,很少有人会给乞丐肉包子,他随手丢的两个包子,就让这小子记在了心里。不过,他如今也是穷光蛋一个,实在也没什么能力再养个孩子。
况且,以他的身体,说不定哪天就毒发身亡了,也不一定有机会把这孩子养大。
“你趁热把粥喝了就走吧。”他不由分说将粥塞给对方后,摆了摆手,转身走回自己的莲花楼里。
李莲花回去后,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那小乞丐却没有喝粥,而是弯腰将粥碗放下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原来,还是个小瘸子。孤苦无依,还身有残疾,日子应该很难熬。
李莲花看着对方走远,也没挽留。这世上可怜人良多,乞丐也多,他纵然有心,也无力去管这么多。毕竟,他已经不是李相夷了。
他自己吃完饭,洗了碗,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此处。
李莲花的东西不多,收拾了一会儿也差不多了,只是天色已晚,夜路难走。他准备第二天早上天亮就离开明州,只是还不等他熄灯睡下,楼外传来十分古怪的脚步声。
李莲花本不欲多管,奈何外面那脚步声径直走到他莲花楼门口,然后又在他门口一圈圈徘徊着。他睡眠本来就浅,这样自然没办法入睡,索性披了件外衣,打开门闩,推门而出。
一开门,烛火的光芒就从屋子里倾泻而出,照亮了门口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这开门的声音,也引的那“东西”转过了头,李莲花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下午那个小乞丐嘛。不过,这家伙现在的状态却明显与下午不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身上,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衣服也是湿的,脚上原本破了的鞋子,如今只剩下一只,另外一只脚正赤着踩在地上,整个人看着像一只刚落了水的小狗。
“你怎么还在这里?”李莲花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那小孩。
对方吸了吸鼻子,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
“城门如今肯定关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李莲花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那小孩的额头,很烫,果然发烧了,不过他这一摸,也弄了自己一手的泥水。
“我刚去附近的河里洗了洗……就是……洗不干净……”小乞丐垂着头,小声嗫嚅道。
“如今才三月,春寒料峭,你洗澡做什么?你不会以为,洗干净了,我就会答应你来报恩了吧?”
“不……不可以吗?”小孩似乎不能理解,又抬起头看向他:“是不是因为我没洗干净?我再去洗洗可以吗,总会洗干净的。”
李莲花摇摇头:“我只是随手而为,难道只要有人给你包子,你都会找人‘报恩’吗?”
小乞丐垂着头,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没有人给过我刚出炉的肉包子……”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况且,他那会儿是真的要饿死了……
李莲花听他这话,微微一愣。四岁之前他做乞丐时候的记忆,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刚从东海里爬出来后的记忆,他还记得清楚。
忍饥挨饿四个字,李相夷没有体会过,可是李莲花体会过。否则,他也不会学着做饭,学会种菜。
而一个受尽冷眼磋磨的小乞丐,还瘸了腿,受的苦只会更多。所以这小子费些心思想让人收留他,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
李莲花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小乞丐,十岁左右的身形,腿瘸着,看那脸颊,瘦的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鼻子和露出的手臂上,都有各种或新或陈旧的伤口,一看就是受了不少苦。
李莲花很想不管不顾,这天下的乞丐那么多,比这孩子还小的乞丐不是没有,他若要管,哪里管的过来?可这小孩为了能让他收留自己,特意去河里洗了澡,结果人没洗干净,还把自己弄发烧了。他之前以为这小子真的离开了,粥自然也拿走了,城门估计早就关了,对方肯定连饭都没吃。
如今,这小子鞋子也丢了一只,或许是瘸腿走回来的时候,掉在路上了,又或者是下水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被河水冲走了。
他想把人再次赶走,可是夜色中,这又瘦又小的少年,用那么期待的一双眼睛看过来时,李莲花也没办法说出太绝情的话。
虽然他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也无人助他,可他到底还是一个成年人。
李莲花正想着,忽然一声咕咕咕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是眼前少年早已饥饿难耐,肚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少年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赶紧抓着腹部破破烂烂的衣服使劲按着,企图用这样的方法阻止这尴尬的声音,可惜,他估计饿得不行,加上夜里安静,他那肚子不争气的一直咕咕咕的叫。
“进来吧。”李莲花走上台阶,转头招呼了一声,然后进屋走到厨房处,开始烧热水,又将晚上没有喝完的粥放在一旁的红泥火炉上加热。回头看到那小乞丐站在门口,踟蹰半天也不敢进来,便又道:“怎么不进了?你不是想留下吗?”
小乞丐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双大眼睛看着李莲花,装满了感激和崇敬,只是他又垂着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脚,小声道:“我……还是太脏了……”
“没关系。粥一会儿就热了,你先进来喝完粥,等我烧好热水,你再洗个澡。”
他语气淡淡,可听在小乞丐耳中,却仿若春风,小孩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莲花道:“我……我叫方多病,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李莲花没把对方的报答之语放在心上,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小乞丐居然还有名字,还是这么奇怪一个名字:“多病?谁给你取得名字?”
方多病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我爹吧。”
“那你爹人呢?”
“不知道,好像……死了。”
方多病表情有些懵懂,似乎不太记得的样子。不过这个回答也在预料之中,毕竟,若是父母健在,估计也不会让这么一个小小孩童流落街头成为乞丐。李莲花对别人的身世隐私不怎么感兴趣,他也是随口这么一问,这家伙现在在发烧,按理说不好洗澡,不过这小孩实在太脏了,那头发上泥土都成块了,加上这小孩自己跳进河里着了凉,还是要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衣服比较好。
粥很快就热了,方多病确实饿的不行,虽然还在发烧,胃口却特别好,他不愿意上桌吃,抱着粥碗坐在地板上,吃了整整两大碗。
等他吃完,热水也烧好了,李莲花找了个大木桶,把这小子身上又破又脏的衣服都扒了扔掉,拿了自己的衣服换洗,然后亲自给方多病洗澡。
起初小孩还十分开心,可等水都被他身上的泥垢染黑后,他就只剩下羞愧了。头垂的快挨近水面。他本来就发了烧头晕,这会儿更是觉得浑身发烫,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莲花倒是洗的很认真,尤其是把这小子的头发好好洗了几遍,又用了两大桶水,才把人全身上下搓的差不多。
洗干净后的少年,也露出了隐藏的面容。浓眉大眼,五官精致,只除了整个人特别瘦削,看着还是挺可爱。
“你的腿不是被人打的,天生的?”李莲花摸了摸方多病的腿骨,发现完好无损,并非断骨。
方多病动了动腿,点点头,又怕自己被对方嫌弃,连忙解释的道:“我虽然腿脚不太好使,但是胳膊没事,我能跑,就是……就是跑得略微慢一点,但是我力气大!我可以学做很多活,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他拉住李莲花的衣服,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祈求。原本黑黢黢的时候,撒娇也看不出来,这会儿睁着这么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确实让人会于心不忍。
李莲花还没和这样的小孩打过交道,只能微微叹气:“我何时说要赶你走了?”他把人按倒在床上,将一块浸了水的布巾盖在他额头上:“好好躺着,你先把病养好再说。”
他自己则整理了一下东西,去二楼睡了。
这莲花楼本来就有两层,只是二楼太通风了,有些冷,他也不怎么去住。如今方多病发烧,他自然不可能让一个病人去睡楼上,只能自己拿了被子上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莲花就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眉头微皱,唰的一下起身。
莲花楼虽然不大更不豪华,可是荒郊野岭的停着一座楼,被有些人遇到,总是会想进来偷点东西,他早就已经习惯,银子什么的,都被他藏在了隐秘之处,一般人也找不到。
他一下楼,就看到楼下厨房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窝在炉火旁烧火。
听到他的声音,对方马上站起来转过身,露出一张有些发白的脸。正是他昨夜收留的那个叫方多病的小乞丐。
李莲花有些好奇:“你在做什么?”
方多病拉着自己长到拖地的衣服,眨了眨眼:“我……我想在你起床前,烧水……做饭……”
“你做过饭吗?”
小孩摇了摇头,他当然没做过。
李莲花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做饭可不容易,你还是好好坐着吧。”想当年,他也是学了好久,才学会了的做饭,再说,方多病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穿的还是他昨夜给对方的旧衣服,这拖拖拉拉的样子,哪里能做饭。
可小孩却十分坚持:“我可以的!我昨天看你做过了!您先坐着,我……我真的可以!”
李莲花看他死活不愿意乖乖回床上躺着,坚持要给他烧水做饭,只能叹了口气,挽了挽袖子说一起做。对方时时刻刻都在争取他的好感,想要留下,李莲花自知,如果自己一直拒绝,对方怕是会更加惶恐害怕,索性给这小子机会,让他好好表现一番也行。
他在一旁帮帮忙,偶尔提示几句,心想着方多病若是做的太差,他问能安慰两句。可是,半个多时辰后,等看着餐桌上一桌像模像样的早饭时,李莲花又有些惊讶了。
做饭有这么容易?不对,也许这小子做饭只是单纯好看呢。
两人先后坐在餐桌前,李莲花端起粥尝了尝,没有糊味,也不夹生,这粥煮的又绵又软,十分可口,蛋饼煎的虽然不薄,但是味道很好,这手艺居然比学了三年多厨艺的李莲花明显要强上不少。
实在是……让人意外。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难吃吗?我第一次做还有些不熟悉,以后我会好好练厨艺的,恩公,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什么都能学会的!”
李莲花干咳一声:“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还有,别总是恩公恩公的叫我,我只是给了你两个包子罢了。”
他这话一说完,对面的小孩却忽然红了眼,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你怎么又哭了?”
“恩……您……我还是不能留下吗?”
李莲花伸手瞧了瞧他额头:“我何时说你不能留下了?我只是想让你,不必总这么讨好我,更不用叫我恩公。你叫方多病,我叫李莲花,我们可以以名字相称。”
方多病听到他这话,顿时愣住,好一会儿才破涕为笑,红着脸说:“李……你……你真是一个好人,可是叫名字太不尊重了,我叫你莲花哥哥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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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是:方多病从小被单孤刀带走,但是后来刀哥假死后,小宝因为意外流落街头,成为小乞丐,然后提前六年被李莲花收养的故事。
/纯武侠IF
/李门主退隐江湖的第三年心爱的萝卜地不幸被不速之客祸祸了个干净
/本篇1w
李莲花其人高深莫测,这是见他第一面时方多病便盖棺而下的定论。
先不提那同样戴着面具的冷貌蓝衣是谁,李莲花脸颈处敷了层汗,衣摆落尘,瞧起来风尘仆仆,不知是不是也遭了场截杀。方多病没顾得上自己一身伤,连忙将李莲花前前后后的瞧了个遍。
眼看那手又要往后腰处探,李莲花轻咳一声,握住作乱的腕子,“方少侠,我没事。”
方多病忿忿道:“你又不会武功,瞎跑什么啊!要是被人抓走了我到哪儿找你去。”
笛飞声无声嗤笑,孤雁六默默转头,将双刀收入鞘...
笛飞声无声嗤笑,孤雁六默默转头,将双刀收入鞘中。
李莲花碰碰面具,方多病见他眼睫垂下只得长叹口气,轻了些语调道:“算了,人没事就好。”
肖似李莲花的奇怪身影是怎么回事暂且按下不表,方多病一抬下巴,手背蹭净脸面的血,朝笛飞声道:“这满脸写着桀骜不驯四个字的大哥是谁啊?”
李莲花闷笑一声,余光见笛飞声面色沉沉连忙道:“这位是南海派阿飞,方才多亏他出手相救,真是太危险了。”
方多病疑道:“南海派?可他身后不是背着刀吗,南海之人以扇为器?”
李莲花面不改色,将折扇递到方多病手中,“哦,那是我不小心弄掉了。你也知道我不会轻功,被他带着飞难免害怕。”
展开素扇打量也确实无甚异样,李莲花将双手伸出在他面前翻了翻,“你看,没问题吧。”
方多病眼珠一转,并扇欲敲对方手背。李莲花拽着珍珠朝下一扯,竹骨在指尖倒旋,扇柄转瞬落回手中,不轻不重地拍在方多病掌心。
“小朋友还想教训我呢。”
偷鸡不成蚀把米,方多病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那道显眼血痕便全然露在李莲花眼前。他没再同人继续玩闹,扯过方多病的胳膊切脉。指下脉象混乱,丹田内府气杂,方多病见他眉间横冷意便乖巧呆立,见好就收。
“阿飞,帮个忙。”
笛飞声毫不犹豫,“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莲花沉声道:“你所求之事我自会考虑。”
笛飞声冷哼一声,看来李相夷脑子是真的坏了。
即便瞧这黑面大煞星不爽也只能忍着,方多病觑眼李莲花面色,对方语气不容置喙,拍了把肩膀道:“你现在内力激荡,久久不息,若不靠输气压制只怕连累脏腑。”
笛飞声手指搭上方多病脖颈穴位,小朋友不安地回头一望,李莲花尚未走远,晃了晃单薄的衣袖,“听话,一会儿有东西送你。”
寒意缓缓腾起,悲风白杨盖如凉夜,霸道刚猛。李莲花见他闭眼运气才转身朝孤雁六去,双刀客小臂一紧,扬州慢杀人如锋,静时似潭,汩汩暖热沿着筋脉流淌,血流之处转瞬便止。
孤雁六按掌收息,朗笑道:“李门主,真是十几年不见了。”
李莲花望了眼身后,“还好孤兄反应快,要不然我可就装不下去了。”
“我本就犹疑,听见那道传音便知道果然是你。”
孤雁六叹了口气,“怪不得你不拿武器,只要李门主一握剑,哪儿还能藏得住呢。”
李莲花笑着摇摇头,听见身后动静忙地止了闲话。方多病满面狐疑地转转胳膊,快走几步跑到他身旁,“李莲花,这个阿飞怎么内功如此精纯。”
“他啊,其实是南海派弃徒,就是因为功夫太好遭门内弟子嫉妒,遭人陷害才被赶出师门的。”
方多病一愣,随即闷闷道:“那他还挺可怜的。”
李莲花正色道:“是吧,还要方少侠多担待。”
“对了,你方才说有东西要送我,是什么?”
李莲花指指高挂头顶的明月,“总不能一直在这荒山野岭待着,我们回去再说。”
屋内茶盏已凉,好在笛大盟主的内力不要钱,手握即温。孤雁六不难猜出这人是谁,武林的两座山坐在身旁直叫人心慌,双刀客无奈一笑,擦擦额间汗先将土三行之事道来。
上元那日的姑娘是西山鬼市的摊主,土三行不为人知的女儿。李莲花所得折扇果然是土三行月前所赠,只不过父女间隔阂甚深,她转手便当了出去。
金鸳盟名为魔教,自是有不同与正派之处,这黑道活计也得专人专办,此界眼线较其他门派只多不少。笛飞声坏心办好事,也算误打误撞。
方多病打了个呵欠,瓮声道:“说了这么多,又是挨打还花了一百两买扇子,接下来怎么办?”
李莲花悠悠道:“当然是看看信条里都说了些什么。”
方多病转头看他,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李神医现在还能空手变出来啊。”
敲了小少爷掌心的讨人厌扇子又被李莲花拿出来晃悠,方多病连忙遮住额头,一瞧手心朝外,又翻过来捂得严实。孤雁六忍俊不禁,好奇道:“方少侠,李神医常教训你啊?”
“本来就是,你别看他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对我总是这样。”
李莲花叹了口气,“胡说什么呢,我还不够顺着你吗。”
外人面前李莲花应该不能拿他如何,方多病猛地直起腰来,轻快道:“那你今日就在这儿答应我,不许再乱敲我脑袋,也不能嫌我笨。”
“方少侠可别妄自菲薄,我觉得你聪敏非常。”
“切,不还是偷偷笑我呢。”
李莲花撑着下巴倒了杯茶,“我笑是因为方少侠言语可爱,这也不行啊。”
杯沿落案轻响一声,李莲花点点桌面,“给你的,消消气。”
十几岁的人好哄,一个眼神一杯茶水便能当饴糖。方多病拍拍胸口,只见李莲花又将那把素扇递到他身前。
“方少侠不是让我把信条变出来吗,你且敲敲这扇骨。”
折扇扇骨常用木竹而制,用材厚实,骨延直挺以防翻折。方多病指尖落下但闻清脆竹音,他蓦然反应过来,“这里面是空的!”
李莲花颔首,“方少侠一点就通,赶快拆开看看吧。”
方多病于是在其面仔细摩挲,银纽中刻一痕,指尖压着朝上便撬下块薄薄竹面。内里贴了张拇指大小的粗草纸,上记“云乐楼”三字。
方多病疑道:“这是什么地方?”
“季宁县的一家青楼。”
方多病奇怪地瞥他一眼,李莲花无奈道:“我素来洁身自好,不过阅历多些,恰好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此地打探打探吧。”
孤雁六见二人有了眉目便欲告别,笛飞声提刀起身丢下一句话,只道他不要忘了今日所言。笛大盟主公事繁忙,上旬有海事帮偷袭属地渔船,这还等着赶路取其帮主脑袋祭海。
屋内转瞬寂静,方多病眼皮有万钧之重,面上已倦得糊涂。李莲花从袖内拿出那对耳坠,抬高在他眼前晃了晃。紫晶无瑕,迎光透影,嵌于银亮新月中如玉轮抱星。流穗略长,几近落肩。
方多病摸摸耳垂,“你怎么知道我穿过耳?”
李莲花捏起细端在烛上一燎,悠悠道:“朝夕而伴,想看不见也难。”
温热的指尖揉搓软肉,李莲花另只手抬了抬他下巴,“侧过去些。”
耳眼倒是未长合,紫晶轻巧,散华疏疏落在李莲花掌心。方多病抬眼去看李莲花沉下的眉眼,流畅墨痕顺着皮骨捧住鼻梁,嘴唇微抿,手上并不用力,似乎怕他疼。
这人不是戴着面具便是系着纱巾,遮掩下的容貌从未让人见过。李莲花的手缓缓松开,轻声说了什么,方多病没听见。玄铁画银的冷面忽地覆上一片暖,李莲花正对方多病盈澈的眼,他点点凹刻流纹,小声道:“李莲花,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几乎是纵容着他穿过肩上长发拢住半边披落青丝,蹭着脸颊的手捧住面上一点裸露肌肤,方多病小心翼翼地扣住他的木冠。昏黄光晕从身后打来,铺在耳坠只幻为细小两点,不知谁是谁。李莲花松松扯住绳结,字句在口中嚼得很轻。
“真的很想看?可我容貌不扬啊。”
方多病急忙道:“我可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只是觉得你我交好自该坦诚相待,更何况……”
落在李莲花脸颊的手无意识蹭了蹭,方多病嘟囔道:“你哪里不好看了?”
面前人一时无声,指腹掠过肌肤的触感柔软细腻,方多病恍然撞上他轻飘飘的眼神,胸腔内似蝴蝶作乱,相触温度仿若热铁。方多病慌忙放下手,此刻忽觉李莲花身上的青木香浓得燥人,平日里分明没有这么沉啊?
西柜放着的镜子隐隐照出两道重叠身影,脸侧堇色碎辉映人,这坠子确实很衬他。方多病不敢再看,连人带凳移开几步,大声道:“本少爷要睡觉了!”
李莲花蕴着笑意,“方多病,你不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本少爷看自己的俊脸就够了。”
方多病挥袖灭烛,一把将李莲花推出门外,“李神医早些睡,明日见。”
门扉猛地在眼前阖严,方多病背靠冰凉慢慢蹲下,愣愣地抱住膝盖。被人赶出门外的李莲花只转了转折扇,指上顶旋时猛地失手坠落下去,磕碰至扇顶凹了道痕。
十五日,朔日,圆月。这夜风光极丽,可惜孤芳自赏。
季宁县乃随州域下一处小县城,户数不多,几个时辰便能走完。方多病临行前去钱庄支了笔银子,掌柜的乃是族中远亲,瞧见他便了然小侄又囊中空空。
方多病略显局促地往墙角站定,表叔将一沓银票点清递出,苦口婆心道:“小宝,这行走江湖也不能太大手大脚,还是要低调些。”
李莲花瞥他一眼,方多病霎时不知该让谁先噤声。表叔还在唠叨,绵绵经文中李莲花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轻笑道:“小宝?”
方多病连忙按了按耳朵,不想又碰到紫晶,忆起前夜徒乱心曲。小少爷难得不守规矩,得了银票匆匆招呼便朝外跑,李莲花听见其恼羞成怒的应答。
“是乳名!你不许喊!”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显然方小宝不通此道,毕竟李莲花不是破坏规矩的人,他立规矩。到季宁县不过半日脚程,再下马时方多病已然管不住李莲花怎么唤他,就算下哑药李大神医也能自救。
方多病悠悠叹气,唯一能做的就是拍银票时拿出些气势,“给本少爷来两间上房!”
“好嘞,二位这边请。”
小二接过他手中行囊,憨笑道:“贵人来得真是及时,咱们客栈可就剩这最后几间了。”
李莲花环顾四周,“这气派一看就是县中最大的客栈吧?生意真是好。”
“嗨,可不是吗,季宁城我们就是独一号的。”
方多病与他对视一眼,故作感慨道:“这县内商道果然不错,往来客真挺多。”
小二推门而入,将钥匙递给方多病,“这倒不是,咱这儿就是个小地方,商道通的是随州城。说来也稀奇,前不着节庆后不着事儿的月份不知哪儿来这么些外地人。”
“贵人,这就是您二位的房间,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就是,堂内随时有人。”
李莲花微微颔首,“多谢小兄弟。”
方多病拍拍手掌,猛地朝床上倒去,李莲花靠窗远眺街景,抬眼便可见云乐楼。一个落魄小县的客栈忽然满客,除了盟主令消息外泄李莲花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他捻捻指尖,衣摆忽被人扯了把。
“李莲花,这个云乐楼我们该怎么进?”
“从大门进啊。”
方多病气结,“又不正经了。”
李莲花走近几步,将床纱往他身上一抛,“无论如何总要先去看看,我有言在前,方小宝,你可别临阵脱逃。”
“我才不会!”
存了捉弄人心思的是李莲花,奈何先遭折腾的也是本人。方多病美其名曰李神医这素净的衣裳一看就不是去寻欢的,四顾门考核伪装也是其中一项,而方少侠可是样样夺魁的新秀。
成衣铺里李莲花已试了五六套,可方多病眼光高,总觉得哪件都不尽如人意。李莲花叹了口气,指尖一指惨绿与浅金色中的那抹赤朱,“就那件吧。”
方多病犹豫道:“你穿红色?”
“还不够风流吗?”
未出口的话在瞧见李莲花系好衣带后的模样尽数吞了回去,红袍间绣白素缎,银细纹勾勒衣领,杂缝垂坠飘纱。束起的长马尾过腰,李莲花将簪子穿过发冠,手指勾齐发尾。
耳边蓦然响了一声,李莲花放下胳膊,“方小宝,这样总行了吧。”
李莲花身量薄而高,或许平日偏好浅淡,素色裹人更显清癯,此时衣着明艳才拔出些倜傥意味。方多病自是知道他绝不是病怏怏的模样,耐不住人靠衣装,李莲花还多张颠倒黑白的嘴。
李莲花见他不言便已知小少爷所想,当即敲敲案面,温声道:“千万记得给银子。”
几两或十几两都不甚重要了,方多病跟在他身侧莫名生出些腼腆,被姑娘们围着进楼时都没这种感觉。李莲花瞧他神游天外,姑娘往怀里扔帕子竟也敢接着,忙地把人拉近身侧,塞锭银子要了间包厢。
李门主曾于扬州袖月楼提诗三十六句,此地绝称不上熟稔但也不算两眼一抹黑,只是可怜规矩良好的方少爷瑟缩如家雀。方多病后知后觉地将满身帕子塞回抽屉,衣衫已满浸脂粉味。
李莲花眉头一挑,笑道:“魂飞回来了?”
方多病恹恹点头,在这屏风描香之地束手束脚,瓮声道:“李莲花,咱们还是赶紧查令牌吧。”
“别急,还得等一会儿。”
“等什么?”
李莲花轻推房门,撑着栏杆站于楼前向下望。方多病眼神避开那群男男女女,听见李莲花悠悠道:“等云乐楼花魁。”
“方才你忙着发呆自然是没听见,云乐楼花魁名曰云苓,八年前便已成此地花首,赐姓云字。季宁县虽小,这楼却不没落,云苓更是几城闻名的美人。”
“她有问题?”
李莲花沉声道:“昨夜是她最后一次上台,今日她便要散尽所有钱财,与楼主换那张卖身契。”
云乐楼楼高四层,李莲花正站于三层楼梯处,顶楼为楼主所居。方多病登时会意,悄声道:“我一会儿上去看看,你在厢房里等着我。”
大厅极其喧闹,门前香花摇曳,灯火照琉璃,嬉笑声不绝于耳。方多病说的确实很对,他那袭素衫怎么也不像浪荡子弟,楼宇内金玉掷满桌,交叠衣影重。百无聊赖中他竟听完台上乐师所奏乐曲,只是姑娘校琴不准,中间还拨错一音。
春梦颠覆,苦等秋夜。靡丽艳色中终于有人踱步而来,头戴纱帘,身披短打,带着湿凉夜气踏进这个格格不入的地方。
李莲花将折扇插回腰上,轻笑道:“来了。”
方多病也一眼瞧见了这人,当即朝李莲花挥挥手沿走廊而下。李莲花犹豫片刻,最后朝龟公要了壶酒,进房躲懒。
窃香客自是不便佩剑,方多病只在袖中藏了把匕首。那道鬼祟人影一路频频回头,左顾右盼,生怕旁人瞧不出别扭。
顶层寂静,与一楼仿若两界。云苓在门前深吸了口气,缓缓而入。所幸此处尚在顶楼,否则还真不好掀瓦窥听,做那梁上君子。
屋内陈设简单,座上人当是云乐楼楼主,瞧着也不过半老之年。云苓掀开纱帘,沉声道:“楼主,我来取东西了。”
云楼主沉吟许久,开口嗓音却似热水滚浇般嘶哑,“苓儿,你真的考虑好了?”
云苓薄唇紧抿,半晌后苦笑道:“木已成舟,我不会后悔。”
二人间氛围意外僵持,方多病见云楼主从锦盒中取出一张契纸,云苓将其看了又看,随即抬至烛火燎燃,飞灰飘飘散落。云楼主握住那点灰烬,“情爱难断,你与他的事我不再多说。只是子术所图之事甚大,你要多加小心。”
“我既选择了他,便不会为此踌躇,他要走什么样的路我都会陪着一起。”
云楼主收回锦盒,斟酌道:“那块令牌……”
云苓连忙道:“楼主,不可言。”
“既然如此,你心中有数便好。苓儿,走吧。”
云苓盖纱转身,方多病也轻轻将青瓦盖回,脚下步子慢慢朝地面挪。漏夜星重,楼顶瓦前忽落下声巨响,一支长箭紧贴肩膀擦过,方多病抬头赫然瞧着位负伤的黑衣人。
这位兄台甫一踩地便搅乱此处风云,云楼主厉声道楼上何人。方多病转身俯看,只见楼下有人刺空而来,手中鹰爪直飞而上,身后跟了数十人。
方多病怒道:“大哥,你讲不讲江湖道义,别连累人啊!”
手上内力先起,方多病利落翻身下窗,趁着云楼主尚未及反应腾跃走廊。空隙中又一箭射来,方多病拔刀而出,寒铁锋刃切开反钩箭簇,细木尾羽猛然停在掌中,旋即断成数截。
顶层阁间紧闭,窗外人影划纸穿来,长剑劈向方多病面门,内力辅做剑气,点空生寒。方多病手腕猝然转向,揪住来人破绽便接一记猛踢。匕首洞穿小臂,长剑转瞬落入方多病手中,飞闪间竟是小楼昨夜又东风之路数。
堂内尖叫声骤然刺入耳膜,那人只做沉默。方多病扫眼楼下慌乱,一把将人敲晕留在原地,扯了他剑柄的徽印便朝三楼去。
进门时李莲花还捧着酒壶向下张望,方多病拉起他就要走,那人却一动不动。李莲花颇有闲情地替他斟了杯酒,“肯定走不了了,这是两波人,现在出去就是两头挨打。”
方多病将酒杯推开,额间已微微溢汗,急切道:“趁着还能赌一赌赶紧跑,出去好歹有点希望,待在这儿等死吗?”
李莲花温声道:“我不通武术,但方少侠不一样,别管我这个累赘了。”
楼间已隐隐听见逼近的脚步声,方多病急得脸颊通红,几乎要压不住声音,“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抛下你,李莲花,快点跟我走!”
“真要带我走?”
“你别磨蹭了,我真要生气了!”
李莲花为难地点点头,轻快道:“好吧。”
方多病没等来他握住自己的手,眼前一瞬天旋地转,李莲花一把将他抱到了床上。冰凉的面具轻轻盖住方多病眉眼,耳边听见银玉碰撞的声响,柔滑长发铺在脖颈,纱帘被人猛地扯过。
那杯未饮的酒充作帐内情雨,全然落在他与李莲花的脸上。玄铁镂空中瞥见一双兴味盎然的眼,赤色纱帐挂在耳上犹且半遮面,散发拢着他的脸。方多病只觉自己醉得厉害,不知是与死亡擦肩的心跳延续到了此刻,还是遮掩的假风月叫人成了糊涂虫。
李莲花的胳膊撑在他脸侧,红绣外衫迤逦床榻,十指相握的两片白徒惹遐想。紧贴的香倏忽幻为李莲花身上的清远青木,唇边烈酒滴进舌尖,原来他与李莲花尝到的是同样的味道。耳边再无嘈杂,方多病只能听见李莲花轻缓的呼吸。
房门就在现下被人一脚踹开,汉子声线粗旷,大声道:“查刺客!”
李莲花压了些身子,几乎要扑进方多病怀里,纱帘遮住的半面看不真切,他柔声道:“老爷,这事儿你们也要查吗?”
方多病懵懵捂住嘴巴,李莲花掐出的细嗓极似女声,那几人彼此扫看两眼,长剑一甩又朝别处跑去。
床沿铃铛因他的扯动晃晃作响,李莲花仍旧没动,望着他道:“可看够了?”
方多病压根不知眼睛该往哪处放,转到哪儿都会悄悄移回李莲花身上。鼻梁挺起纱面一片空,五官轮廓几乎触手可碰,红衣眉眼愈看愈觉得像画中人。
方多病并不回答,伸手抚上他的眉眼,只得到李莲花齿间一声轻笑。
“方小宝,你胆子挺大啊。”
心头那个模糊猜想如雷落下,方多病悻悻缩手,忍不住又看几眼,却被李莲花撑着被子卷了起来。好不容易钻出来时他却已整好衣衫,面具重新绑回脸上,长发还未梳齐。
李莲花对镜挽发,簪子绕过盘成半髻,随手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推窗再探时已然无人,李莲花朝他招招手,“行了,咱们算是安全了,再过一刻便下楼吧。”
方多病抱着被子,半晌后结巴道:“李莲花,有没有说过你跟、跟一个人长得很像啊?”
李莲花淡淡道:“谁?”
“你肯定知道……不一定见过,也不是没见过,你当是看过画像。”
方多病小声道:“我师父……”
李莲花置若无事,慢慢应了声,“挺好的。”
“啊?”
楼下一队人马挑灯奔走,李莲花当即转身下楼,方多病怔愣片刻后忙地拔腿就跑,声音遥遥缀在李莲花身后。
“李莲花,你倒是说清楚!”
不过此人一向是轻飘飘揭过的惯犯,三言两语便拨得这事过脑而去。方多病将云苓之事具述告知,李莲花并不意外,只在听得“子术”二字时皱了皱眉。
“白子术?”
“万剑阁前任首席大弟子,不过已被逐出师门数十年,江湖上少见这人踪迹。”
小朋友思绪活络,话锋一转道:“他跟阿飞估计有话聊。”
李莲花失笑道:“都是弃徒,对吧。”
方多病点点头,“那这个白子术就是云苓的相好?盟主令现在他的手中。”
“约是如此,今日季宁城动乱非常,但有人替我们追着这二位,反而不必忧心找不到人。”
方多病从腰封中将那枚徽印拿出,镀金菱状中竖插长剑,他并不认得是哪家的样式。李莲花接过扫了眼,笃定道:“这是万剑阁旧徽。”
“万剑阁还换过门徽啊。”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年纪尚小,不知道也正常。白子术在门内时很受器重,这徽纹就是出自他手。年轻时此人还是万人册前十,不过后因修炼邪法被武林驱逐,想来也已沉寂许久了。”
方多病顿了顿,语气飘飘道:“李莲花,你对江湖事真是如数家珍。”
李莲花笑而不语,心道谁让白子术是自己亲手除的名,倒是没人比他更了解其中隐情。当年万剑阁内乱严重,大弟子修习邪术被阁主发现,惊慌下欲杀师夺位,甚至波及武林众多。白子术其人有些本领,麾下同门弟子愿他调遣,一时竟与长老会相持不下。
打破僵局是在一个雨夜,白子术带人夜袭门派时遭了重创,几十人横尸堂前,唯有头领一人撑剑残喘。老阁主推门见这处人间黄泉顿时大骇,下一刻面前施施然落下道人影,手中长剑沾血盈亮。
李相夷并未撑伞,身上却清爽无比,只随意晃了晃少师,“老头,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啊。”
白子术啐了口血,掌中内力缓慢流动,眼中血丝慑人。他筋脉撑得极涨,如今还未爆体全靠邪法断心,脚下轻功正腾腾欲起。却待斩落风声的一刹那,手前半寸之地蓦然插进柄挺直冷剑,雨幕中似其主人般凛冽。
“我让你走了?”
李相夷不耐烦道:“老头,他是你的徒弟,我给你个面子,杀不杀。”
老阁主与昔日爱徒遥遥相视,嗫嚅许久后终是长吁一声,恳求道:“还请李门主饶他一命吧。”
白子术便如此活下来了。
李莲花转着手中素扇,有些好笑地记起这陈年老黄历,佛家言世间万物得因求果,当年从他手中苟全之人如今还是要自己来杀。
方多病倒是习惯了他避重就轻的模样,伸了个懒腰后便闷头上床,至于熄盏散帘都是他丢给李莲花的活。李莲花仍旧慢条斯理地按部就班,剪烛,放帘,好梦,阖门。不过这夜着实太长,李莲花下窗解衣,天边已翻出鱼肚白。
乱局处落子不一定是臭棋,黑白子二色分明,围猎厮咬却是杀机暗浮的步步紧逼。季宁城愈乱李莲花便愈不心急,方多病与他在河边钓了三日鱼,直到昏昏入睡的一刻前李莲花猝然收杆,鱼尾拍水飞溅,杂声与身旁人离开的步伐相叠。
方多病连忙捏捏自己脸颊,“李莲花,该走了。”
跟踪三日的万剑阁旧弟子终于走棋,李莲花起身跟上,随方多病一路赶至十几里外的一处茅草屋。这屋子看起来摇摇欲坠,触之即破,里面却站了不少人。
方多病替人拨了拨碍眼树枝,二人藏于树冠中朝下望去,白子术果然正在屋内同人说话。数十年不见,他变了很多,旁门左道是吸人血的东西,即便表面看着与旁人无异,李莲花却能从呼吸间猜到其功法的剑走偏锋,内府也必然万分脆弱。
旧阁弟子抱拳述命,内间有一清丽女子掀帘慢来,手中捧着巴掌大小的木盒。她笑着点点头,弟子群呼夫人,白子术将其轻轻揽过。
“阁主,一切都已打点好了,两刻后从季宁县坐菜车出城,到了扬州会有人接应我们。”
白子术颔首,“师弟那边的人你们都解决了?”
“三日前云乐楼混战已死伤大半,大家近来不少奔波,绝对没被揪住踪迹。”
李莲花这便了然另一方究竟是谁,靠在方多病耳侧小声道:“白子术师弟,慕容齐,就是如今的万剑阁阁主。”
方多病学着他的动作,捂嘴道:“这万剑阁别是龙王庙拆了重建的吧?”
李莲花不置可否,只扬扬嘴角。
白子术这便松了口气,朗声道:“多谢诸位助白某铸成大业,而今盟主令在手,我等夺回剑阁不过第一步,一朝剑回武林,必然睥睨江湖!”
云苓仰头望他,素手启盒落声而开,黑绒锦面内躺着一枚镶金刻墨的令牌,面有蜿蜒流纹,细金状勾,中嵌“令”字。屋内众人伸脖打量,无不感叹。
这使武林趋之若鹜的牌子其实无甚稀奇,李莲花眼神未动,仍旧在弟子间徘徊。方多病轻哼一声,不屑道:“这就叫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还想睥睨江湖呢,等本大侠先下去把他揍一顿。”
李莲花温吞道:“别急啊方小宝,肯定有你动手的时候。”
白子术侃侃而谈,未注意群尾处已有人面色阴沉。李莲花笑意更盛,拍拍方多病肩膀指向暗中拔剑的那人,幸灾乐祸道:“你看,说来就来,不愧是万剑阁的人。”
空中猛地劈出一道剑气,功力不在昔日白子术下乘,斩出即破风。那人一把扯下宽檐帽,提剑飞向白子术,“白老贼,你还想重回剑阁,先还我师父命来!”
场面顷刻淆乱,白子术袖里出剑,短锋相接震力挑开这人剑身。其人身手干净利落,却少狠辣。白子术冷笑一声,挥剑抬手如落疾雨,内力控出子剑齐齐刺出,掌间一合便引得石破天惊。来者自知一击不成则机会渺茫,咬牙从怀中掏出两粒碧绿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饶是修习邪术的白子术也怔愣片刻,面前人气力骤然暴涨,剑锋扬起劈碎子剑,硬生生割开半片天。
“这药一旦咽下无人可救,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真是找死。”
白子术聚剑在手,回头飞快对手下弟子道:“带着夫人先走,我料理完便去扬州寻你们!”
弟子领命抱拳,云苓也未犹豫,收起木盒便去屋外牵马,路上烟尘直朝南行。无人在意的树冠上几句私语低不可闻,方多病纵身一跃稳稳飞落,提剑随之向南。
江湖从不缺舍身取义之辈,李莲花飘然踩地,顺手从尸体边捡了把剑。复仇者目眦欲裂,服下的那味禁药出自金鸳盟药魔之手,一刻间使人内力暴涨,随后便会因筋脉断裂而死,天下无医可救。
李莲花撩了撩面上纱巾,剑锋瞬间腾空起压血雾,遮掩眼前半分视线。他伸手扶起地上呕血之人,按上对方手腕打入一丝扬州慢内力。那人木愣抬头,李莲花果断收手,冷声道:“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造化,速走。”
孤雁六曾说李莲花不能握剑,他藏不住,此刻正属这般。血淋淋的人抱拳谢别,红雾消散的瞬间长剑撕空,鸣声冲天。尸堆中素影单薄,指间夹剑却轻若捻花,扬州慢温如江南水,气力无形成刃,登时折断煞血剑锋。
李莲花随手丢开,玄铁掷地有声,白子术猝然收式。
他转了转手腕,笑道:“你打完了吗,打完的话轮到我出招了。”
白子术不寒而栗,直觉此人异常危险,身手极其眼熟。李莲花眉间轻快逐渐沉下,攥紧剑柄顷刻而出。
剑式大忌便是过繁过简,有人言李相夷的剑晦涩难懂,招如蒙雾,只知一式却不见收尾。可对李相夷来说一式便足够,剑道便是拔剑,出剑,收剑。握剑即懂的事有什么好啰嗦的?其编写在册时才需言辞注解。
天幕一瞬摇晃,长剑出世如惊雷,剑锋捧血浸身,白子术猛地被其钉死地面。洞穿肩膀的那柄剑堪称朴素,用料几近低劣,做工粗糙。
他喉间咳血不止,筋脉间的灼烧感让人疼痛难忍,握剑气力却愈发重。面前人脚步声轻巧,神情悠哉,慢慢踩住自己手中的断剑。
“白首席,许久不见。”
白子术的心脏狂跳不已,无可自抑地记起数十年前的雨夜。他一生追求极致剑道,为此不惜杀人夺宝,浸习邪术,甚至欺师灭祖。无上秘籍给了他远超同辈的功力,此身傲骨却能被一场雨无情折断。
他不必再猜,那场雨已从十二年后杀来。
白子术嗤笑一声,抹抹唇角血迹拔掉肩上那柄剑。掌间被剑锋割裂,愈是咒骂自己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便愈是颤抖。直到长剑当啷坠地,白子术安然抬头看去。
“李相夷,你真是一点没变。”
角丽谯:“这天下的男人,方多病要九十九。”
李莲花:“?”
李莲花被角丽谯捉住,铁链加身,他毕竟不能与李相夷同日而语,如今遭遇滑铁卢,落到角丽谯手里,本来以为角丽谯抓他是无故发癫,没想从角丽谯口中竟听到了方多病的名字。
……
一
青山绿径之上,魔教圣女完全没有矫揉做作的妖娆姿态,叉着腰教训方家小少爷方多病,“方小宝,你被骗了!李莲花就是李相夷,以后离他远一些知道吗!?”
“姐姐,你会不会弄错了?”方多病眼皮微皱,像小狗没有吃到肉骨头般看人总带着丝渴望,他现在渴...
“姐姐,你会不会弄错了?”方多病眼皮微皱,像小狗没有吃到肉骨头般看人总带着丝渴望,他现在渴望角丽谯说的不是真的。
李莲花是知道他一直在找李相夷的,如果李莲花就是李相夷,那岂不是一直在看他的笑话?在玩弄于他?但方多病不认为李莲花是这样的人。
其实种种迹象表明李莲花就是李相夷,方多病被一点拨也是见了云日,可不想对着角丽谯生气委屈。
角丽谯恨铁不成钢,“你要被他骗多少回?人家是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吃一堑,再吃一堑,还吃个没完了?”
纤纤玉指往小混蛋脑袋上用力一点,方多病立刻配合转了个陀螺。
“总之你好自为之!”眼见有人来,角丽谯打算走。
“姐姐!”方多病忧心道,“善心善缘,种因得果,姐姐你记得千万不要滥杀无辜啊……”
角丽谯听这种话耳朵都快出茧了,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的赶紧走,省得方多病又喋喋不休。
方多病与角丽谯的关系江湖上鲜为人知,角丽谯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单孤刀成立万圣道,角丽谯四处流浪被单找回,渣爹并未瞒着方多病的存在。
角丽谯与单孤刀没有多少父女情深,加入金鸳盟独立之后,想看看便宜弟弟到底是什么歪瓜裂枣,便偷偷去天机堂梁上蹲点,正好轮椅上的方多病坐得肩颈酸痛活动下脑袋,一抬头就看到了角丽谯。
那时候角丽谯年纪太轻,还没有练就现在的铁石心肠,被一双大眼睛看得顿时失了神智,看方多病体弱多病似乎比流浪的她还要苦上一些,深受病痛折磨,暂时放弃背刺的想法。
而方多病过于通情达理,对事实竟就这样很快接受了。
姐弟俩就这样定了下来。
角丽谯与单孤刀关系不怎么样,但与方多病关系还行,就是知道她加入魔教之后,方多病就经常聒噪正义善良这些道理。
他们是正邪不两立,因此天机堂与万圣道/金鸳盟都没有公开关系的意思。
角丽谯用手段查到李莲花就是李相夷,就想到自家小弟是李莲花的跟屁虫,过来打声招呼。奈何方多病是个傻的,在李莲花面前完全没有智商。
角丽谯就用尽心思,想要李莲花在方多病面前露出马脚。
于是在每月十五的小灯会上,铁花绚烂之中,角丽谯放下金鸳盟的日理万机,连尊上都顾不得勾引,换上一身黑衣,一剑冲着方多病而去。
她当然不会杀方多病,只是千钧一发之际,李莲花一定会动手,这样方多病就能看出李莲花是李相夷身份了。
天上是璀璨星河,地上是灿烂灯河,角丽谯踏着光带,一剑刺向方多病的后心。
被一把钢刀挡住。
余露在外边的双目对上冷眉鹰眼,角丽谯连忙撤剑,心里打翻了十八个调味瓶,尊上怎么在这儿,她又急又气,方小宝怎么什么都不说!
“蹩脚货,反应这么慢!”笛飞声口中不客气,臂膀却诚实地撞上方多病的胳膊,后者险些一个四仰八叉,眼疾手快歪倒抱住旁边的柱子——李莲花的腰。
李莲花装作弱不禁风要倒,二人往后仰,眼看就要脸贴脸——角丽谯踢了只灯笼过去,差点把二人眼睛晃瞎。
方多病红着脸爬起来,“李莲花,你没事吧?”
角丽谯绝望了,方多病已陷入情网。她抿了抿唇,看了眼二人行外的笛尊上,把腿就跑。
“阿飞!别追!”
背后听见方多病叫住笛飞声,角丽谯松了口气,若是被尊上追到,估计还没来得及拿下面巾表明身份,就被一刀砍杀了。
奇怪,方多病是怎么认识尊上的?
而且……还十分要好的样子。
带着这个疑问,第二天天蒙蒙亮,角丽谯就在莲花楼通往菜市场的小径上守株待兔方多病,大概等了一个时辰,方多病才挎着篮子出现,角丽谯显身,先发了通脾气,“好啊!李莲花好大的胆子,居然让你买菜,他当他是谁!能使唤你了?”
方多病赶忙把她扯一边,“姐姐,你近日出行小心啊!我昨天晚上遭了刺杀!我怀疑是冲我们来的!”
角丽谯的黑心肠被这迟钝的善良超度得软了又软,这世上,也就方多病最关心她了,逢年过节都要寄给她一些礼物,有好东西都想着送她一份,就是脑子不大好使。
那双大眼睛看着稚真纯洁,浅如水洼,一脚就能踩个稀碎。
被李莲花这种老奸巨猾之人骗,不能怪他。
角丽谯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刮了刮粗粝的篮筐,嫌弃地露出个不太好看的扭曲表情,“我问你,金鸳盟盟主,为何会在莲花楼?”
方多病惊讶无比,“金鸳盟盟主?谁?”
“就是,就是昨天你喊的那个,阿飞啊!”
方多病恍然大悟,“姐姐,昨天那个黑衣人是你!?”
像是真要被杀似的,他后退一大步,“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角丽谯怒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他是南海派的阿飞,不是什么金鸳盟盟主?”
角丽谯一根手指照常点上他的脑袋,“笨死你得了!”
笛飞声在莲花楼,定是因为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笛飞声一生所愿就是要与李相夷一战,争天下第一。
角丽谯立刻燃烧起雄心壮志,“盟主不日将归,我要回金鸳盟好好准备准备。”
方多病知她对笛飞声一往情深,但是——,“姐姐,他是南海派阿飞!”
角丽谯瞟一眼傻不愣登的小弟,不知道李莲花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方多病改名方都信。不过天下第一第二都在莲花楼,倒不用担心方多病安全问题。
“我走了。”她必须赶紧回去,让人把金鸳盟上上下下都重新布置一遍,力求让回归的尊上见到一个焕然一新的金鸳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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