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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cp博散,微量枫散,请自行避雷。

ooc警告,文笔烂,剧情设计有bug。

是之前发的博散的一个填坑,因为上半部分写的有点重口,所以这部分小清新多了。卡文太久了,实在想不到新的灵感,写了三个版本,最后还是发出了最初的版本。

写的不好,见谅。

第一次发的被屏蔽了,不是吧,婴儿车也拦(д;)

散兵被以就近观察的缘由转移到了博士名下的一处非常偏僻的宅邸。

宅邸立于高耸的悬崖之上,悬崖下是湍急的海水和可怖的漩涡,想要从这里离开就只有一条从大门口离开的路径。

散兵最近的日子里难得没有吵闹,他只是静静的坐在窗户前面的椅子上,看着手里的书,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博士甚至有了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驯服了这头曾经桀骜不驯的野兽,但是散兵偶尔露出的利爪会告诉博士这不过是他的白日做梦。

“执行官大人,这就是策划这一桩桩罪行的幕后黑手。”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被带到了博士的面前,少年的眼神有着和容貌不符的狠厉。

周围的侍卫想压着少年跪在了博士的面前,少年却倔强的不肯低头,侍卫朝着少年的腿狠狠的踹了一脚,他这才吃痛,弯下了膝盖。

博士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抬着头恶狠狠看着自己的少年。

“人口贩卖在至冬可是重罪,在这些年里你所在的组织拐卖了12名孩童和8名妇女,这还只是记录在名单上的。”博士看着手里的报告,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屑,本来这样的差事一般是落不到他的头上的,一般都是那个“极具正义感”的末席前往解决。

看来那个家伙对他积怨挺深,不过这次似乎有了意外之喜。

博士打量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就是人口贩卖组织的首领,性情可见一斑。

站在一旁的助手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边的执行官心情的变化,她看了看这个引起博士情绪变化的人,却是突然发现这个少年和那位的眉眼有些相似。

博士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那么特殊。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前几分钟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屈服的少年此时已经疼的趴在地上打滚,哭嚎的一点也没有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博士站在玻璃窗外看着这一切,眼神愈发冰冷,他不顾助手的阻挠推开门走了进去。

少年哭的涕泗横流,当注意到出现在眼前的笔直的双腿时他抬头看了看,在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咒骂而是紧紧的抱住了博士的腿。

少年抬起头,谄媚的笑着说道,“大人你喜欢我这张脸吧?我从刚见面就发现了,我对于大人您来说一定是有点特殊的吧。”

“之前是我不好,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少年拿脸蛋蹭着博士的腿,身上的衣服因为刚才痛苦的挣扎变得凌乱,露出了雪白圆润的肩头还有精致的锁骨,配合着清新脱俗的五官,让人不禁心生向往。

博士不屑的看着眼前趴在自己脚边的少年,心里原本的好感一下子灰飞烟灰,他温柔的抚上少年略显稚嫩的面庞,少年看着眼前人的反应,以为自己即将脱离苦海,眼中升起了希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

少年的头无力的垂了下去,他还保持着生前的那副表情,以为自己即将步入新的生活,眼中还带着欣喜,随着瞳孔渐渐失去焦距,那份脆弱的情绪随着少年的生命一起消逝在了这个冰冷的实验室里。

博士看都没看一眼那个曾经鲜活过的尸体,径直离开了实验室。助手在他离开后负责处理现场留下来的污渍,她像往常一样将实验的失败品拖到焚化炉里焚毁。

火舌肆意的吞噬着一切,助手站在焚化炉前,静静的看着。

这不是第一个死在博士手中实验的人,他们有的和少年一样穷凶极恶,犯下了诸多罪刑,就算不死在实验中也会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有的则是孑然一身的孤儿,他们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个陌生又冰冷的房间。

死在实验中的人,有满腔热血以为在报效国家回报理想的士兵,有不明真相被骗到这里的流浪汉。无论他们生前如何,死后都不过是一具冰冷的躯壳。

助手看过太多死在了人体改造实验中的人,而唯一活下来的只有那一位。

凌冽的冬风呼啸而过,助手关上了窗户静静离开实验室。天空中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还在顽强的散发着并不耀眼的光芒。

博士回到宅邸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从散兵房间出来的达达利亚,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但是那抹微笑在看到博士的时候一下子就变成讥讽的笑容。

早在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散兵用刮黄油的餐刀狠狠的刺进了博士的腹部,导致博士不得不卧床修养一周才能自由行动。

达达利亚以此为由向外出归来的丑角申请了散兵的看护权,名义上是担心同事实力不济被观察对象二次伤害,实际上也不过是自己的私心。

偏偏丑角因为博士在他外出时擅作主张这件事对博士颇有微词,所以在面对达达利亚这样并不有说服力的理由时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好啊,博士。事情处理的如何?”

博士听出了语气里嘲讽的意味,如果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呛声回去,但是今天他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个人。

达达利亚看到博士一声不吭的路过他,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望着博士走进那个房间,关上了门,复杂的情绪在眼中翻涌着,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整洁的房间里,散兵坐在床边,他身上只是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衣,深色的浴衣衬着他雪白的肌肤,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裸露在外的脚趾因为寒冷而蜷缩在一起。

如瀑的长发散落在床上,有些许碎发挡住了他的侧脸,但这反倒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博士率先打破了沉默,但是散兵并没有抬头看他,他只是看着手里的诗集。

博士并没有因为无人回应而失了继续往下说的兴致,或许是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散兵的漠视,他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开口继续说道,“可惜的是他连3%的浓度都无法承受,没办法,看到他那么可怜的乞求我的样子,我选择帮他提前结束他廉价的生命。”

“我很善解人意不是吗?”

博士眼含笑意的看着散兵,而散兵难得的抬起头看了看他。

“你那点可怜的共情能力也能被称为善解人意?”散兵开口嘲讽道。

“别这么大戾气,我知道你对我颇有偏见。”博士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可是要知道在你面前我总是很宽容的。”

博士的话并没有说错,假如那个一次次刺伤他的实验体是别人,他一定会一怒之下砍掉那人的双手,把他禁锢在阴森的水牢里。但是如果不是散兵当初在一次次生不如死的实验中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撑了下来,博士恐怕会像对待其他失败品一样把他扔到焚化炉里。

因为实验成功了,所以散兵在博士眼里已经不再单纯是那个背叛组织的前任执行官,现在的散兵是堪称完美的作品,而这作品的两次“新生”都是由他主刀的。

可是散兵不是物品,他从来都不屑于成为别人的附属品,所以每当博士散发出他内心深处的控制欲的时候,散兵都会剑拔弩张的怼回去。

这次也是一样。

上挑的嫣红眼线,不屑的眼神,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这不是博士第一次在散兵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是这一次心中的情绪尤为炙热。

你面对末席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为什么你和那个家伙就能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呢?

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顺着血液流动到大脑,博士突然发难,他上前扣住了散兵手腕上的铁链,散兵一下子被压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失去理智的博士堵住了回去。

像是一粒种子在骨头中扎根,它一点一点的成长,顶的骨头开裂疼痛。

像是一场蓄意已久的烟花盛宴在身体中绽放,酥麻的感觉让人连抬起手都觉得费力。

……

漂亮的少年蜷缩在床单上,衣裳不整,领口敞开,洁白的肌肤上遍布着不可言说的痕迹,他怔愣的看着窗外飞过去的飞鸟,一动不动。

助手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还有眼前的一切让她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静静的走上前去,跪坐在床边,助手看着眼中光芒暗淡的人,泪水几乎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非常小心的给少年整理好衣裳,而越是近距离的接触她就越能看清少年身上的斑驳。

助手的手微微颤抖着,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她试探着开口说道。

“散兵大人,我服侍您去沐浴好吗?”

少年一动不动,就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仿佛真的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玩偶。

“您这样会生病的。”

助手坚持不懈的劝说着,但是说着说着,她自己就泣不成声了。

哪怕是普通人在遭遇了这一切之后恐怕也会一蹶不振,更何况是这位呢?

他的骄傲在那一瞬间被撕个粉碎,不堪和脆弱都被迫展示在众人眼前。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凑到了助手眼前,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助手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哭泣,那双手的主人似乎也因为自己突然的行为而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抽回了手。

散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他看着眼前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女孩,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哭泣呢?”

助手的眼神一下子悲伤起来,“散兵大人,您为什么不会哭呢?遭受了这样不公的待遇,您为什么还能这么坚强?”

“我,并不拥有可以哭泣的权利。”散兵轻轻的说道。

助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散兵大人,再这样下去您会生病的。”

在助手的劝说下,散兵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温暖的水拂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散兵看在浴缸上,抬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身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

就快要到极限了。

助手的名字叫冬妮莎,据她所说她以前是散兵的手下,但是她本身的体能并不好,不适合前线作战,在散兵手里待了三个月就被调到了后方做文职去了,偏偏她在医疗方面的才能还算不错,所以就一路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散兵看着眼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实在想不起来跟她有关的记忆。

冬妮莎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帮散兵包扎处理着身上的伤口,动作小心到了极致,“散兵大人肯定不会记得住我这样的小人物的,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璃月碰到了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苏醒的遗迹猎者,那时候和我一队的人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我这个体能最差的,我以为我死定了,是散兵大人你突然出现,一下子就把那个庞然大物解决了。”

散兵看着眼前沉浸在自己叙述里的冬妮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散兵最后还是选择将真相说了出来,他以为知道真相的冬妮莎一定会像之前的那些家伙一样勃然大怒,但是冬妮莎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做着手里的工作。

“无论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出手,您救了我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对此怀以感恩。”

冬妮莎这么说。

博士这几天每每路过那个房间都会在门口停留一会,但他从未再进去过。

自恃理性冷静的他竟然做出了那样野蛮的举动,那一刻他不再理智,他就像一个发泄着欲望的野兽,这让他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样苦涩的滋味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是须弥教令院的那帮俗人大声斥责他的研究有违人理,他们把自己所有的资料销毁,并将他赶了出去。

博士心烦意乱,这导致他这几天的实验进度都跟着受了影响,

机器中传来急促的警报声,这意味着这一次的实验也失败了。

没有人敢说话,他们都低着头,生怕对上那位的视线,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但是这样并不能阻止博士的怒火,他呵斥着助手们因为不细心弄错了参量,尽管那参量是他指定的,博士大发雷霆。

实验室里的人吓得跪伏在了地上,没有人敢出声。

"够了,你们都滚出去!"

听到博士的这句话,在场的人如临大赦,你挤我赶的跑了出去。

实验室一下变得空荡起来,博士望着洁白的地板,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

散兵浑身浴血的样子再度出现在他眼前,这一次他不再只是个旁观者,他仿佛看到自己走上前去,虔诚的捧起那人的下巴,轻轻俯身吻了上去。

他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实验对象,这太荒诞了,就像是旧贵族喜爱的愚蠢音乐剧目中的情节。

博士倚靠在墙边,他用手捂着眼睛,放声大笑起来。

『手指轻轻划过贝齿,他抚摸着那小巧但是锐利的虎牙,想到了平日里这家伙一点即炸的样子,他玩弄着湿软的小舌,晶莹剔透的银丝挂在了他的手上可他并不在意,他沉溺于眼前人醉人的眼眸,那里面有着故乡的弯月与星云,有着晚风拂过微微晃动的树叶,有着缓缓流淌的小溪,他透过眼前人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自己眼中的疯狂。

爱意掀起了一场大火,将理智焚烧殆尽。』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声,整座宅邸都燃起了熊熊大火,连带着那一片天都被染的通红,人们惊慌失措的往外跑去。

赤红的火焰中,散兵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博士。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博士想要说话,张口却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他止不住的咳嗽,咳出的血沫喷在了地上,因为高温血沫一下子干涸,在瓷白的地板上点缀出点点红意。

博士的背上一片血肉模糊,爆炸发生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闪开。皮肉绽开,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来,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一片焦黑,细闻之下就能发现空中若有若无的烤肉味。

"咳咳,这一次是我输了。"博士苦笑着说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真是讨厌啊,为什么每次毁掉他的人生的都是一场大火。

散兵抬腿,一脚踩在了博士伤痕累累的背上,鲜血疯了似的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散兵用力碾了碾博士背上的伤口,神情冷漠,他那双星空般亮丽的瞳孔中没有愤怒,没有厌恶,没有悲悯,也没有,爱。

博士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斯卡拉姆齐,我这辈子做了很多事,我被人伤害,也伤害过别人。可是有一件事我从来不后悔,那就是你,你简直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博士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肺部早就千疮百孔,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大动作,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散兵只是静静地看着博士癫狂的丑态,周围的火焰滚烫,却温暖不了他冰封的心脏。

博士将散兵这幅模样看在眼里,他目眦尽裂,赤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冷漠的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我的影子!

博士想要咆哮,他想要质问,可是他喊不出来了,他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他知道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似乎是觉得无趣,散兵没有再停留,他转身抬脚离开。

博士背上的鲜血染红了少年的双足,在地上留下了红色的足迹。

"斯卡拉姆齐,你自由了!"

身后传来临死者走到生命尽头的呐喊,少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冬妮莎身上的炸弹是你安的吧。"

散兵的语气没有惊讶也并不是询问,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还是瞒不住你啊,前辈。"达达利亚摊了摊手,笑的纯真。

"你用什么办法说服的她?"

达达利亚走到散兵身边,将外套披在了他单薄的肩上。

"冬妮娅有个弟弟,相比起冬妮娅在医学领域的出彩,她的弟弟就不尽如人意了,武力平平,谋略平平,甚至还当了逃兵。逃兵在至冬军法中可是死罪,我以这个为筹码向冬妮娅提了一点小小的要求。"

"事实证明,她完成得很出色。"

散兵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博士死了,你准备怎么和女皇交代?"

"我并不用交代什么,因为这就是女皇想要的。"达达利亚缓缓踱步到散兵身后,俯下身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女皇陛下需要的是完全服从的棋子,而不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散兵突然很想笑。

在那位神明眼里,他也好,博士也好,公子也好,女士也好,都不过是推动计划的棋子罢了。

神明总是高高在上,他们身居高位,所以看不见平凡人的挣扎和苦痛。

"前辈,跟我回去吧。"

"为什么?你明明也有家人,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散兵突然拽住达达利亚的衣领,厉声问道。

达达利亚没有光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归于平静,"前辈,这不一样。我可以为了保护我的家人去伤害别人的家人,仅此而已。"

"你们都是疯子!"

"不是你们,是我们。"达达利亚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人,伸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前辈,我们是一样的……"

话音未落,达达利亚突然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肉体记忆让他下意识的躲避,却还是被刺中了腹部。

散兵手里拿着一节尖锐的玻璃碎片,碎片的尖端还浸润着血迹。

他静静的凝视着捂住腹部的达达利亚,眼神清明,哪还能找到刚才的疯狂。

"前辈真是好演技。"

散兵没有说话,他只是慢慢后退,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陡峭的悬崖。

眼前是漫天大火,身后是万丈深渊。

达达利亚向前扑去,却只能看着散兵的衣角从自己手中划过。

悬崖下,汹涌的海浪冲击着礁石,将坚硬的石头侵蚀的千疮百孔。在这片桀骜不驯的海浪中任何人都会被撕得粉碎。

达达利亚看着海面,眼神阴郁。

身体掉进海里的一瞬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吸走,只能任自沉沦下去。

他并没有从囚笼中逃出,套住他人生的恰巧是一个又一个笼子。

而早在百年前,他就把自己关在了笼子里。

耳边充斥着水的声音,明明是死生一线的关键时刻,散兵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体逐渐变得沉重,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好像看见了光。

光芒中有个白发的少年朝他伸出了手。

"前辈,我们回家吧。"

喜欢请多多留言(没啦www不留言也没关系,反正我写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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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季的三月至五月之间,他的毛会大规模掉落,所以每天都需要定期梳理毛发,光靠他一个人梳毛其实事件困难的事情,不是说做不到,但就是很麻烦。

身体上的其...

身体上的其他部分都很好处理,唯独他的背

莱卡恩做不到要求其他同事为他梳理毛发,所以这项任务就由你接下了。说实话这让你很惊讶,因为平时都是你委托这位高大而自律的狼希人处理工作事项,然而今天却是你反过来接下此次工作。

“事情就是这样,绳匠阁下。”莱卡恩低下头注视着你,不知道为何他看起来有些惭愧,或许他不喜欢麻烦信任的朋友做这些事情。“很抱歉今日打扰了您,但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能够处理这件事情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狼希人专用的银色梳子,看起来就和宠物狗专用的差不多。你瞥了一眼地板,那里有着些许的白色狼毛掉落在地面上,想必这次的工作肯定很重要。

“那我们就先上二楼吧,在我的房间比较好处理。”你微笑着指了指楼梯,莱卡恩领会的点了点头,跟随你的脚步走上楼梯,机械义肢在地面上发出“咯咯”声响,听起来很沉重。

抵达你的房间后,莱卡恩审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他走到书架前伸手用手指扫过平面出,随后端详下灰尘的积累程度。“绳匠阁下的房间似乎有些灰尘”

你尴尬的涨红了脸,“我最近没有打扫!我保证其他时候不是这样的是工作繁忙的关系!绳匠的工作可是很多的!”

“是吗,是我失礼了。”莱卡恩闷哼了声,淡淡的微笑着表达理解,但实际上你也不太理解他的内心在想什么。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父亲突然突击检查房间的脏乱程度,而你正好被抓包了还得想出一个别扭的理由试图圆谎。

尴尬在房间内慢慢延伸,你清了清喉咙,请莱卡恩坐在木椅上,那可怜的木椅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压力,毕竟一只高大的狼希人就这样坐在上面,你甚至能听见摇摇欲坠的咿呀声。

忽然间你看见莱卡恩开始解开他的黑色制服背心钮扣,卸下上半身的服装,整齐的折起来叠放在桌面上。这个时候你才感觉到莱卡恩的毛量多么巨大,光是他脱下衣服而已你就能看见细小的狼毛开始脱离本体在空气中乱飞。

“莱卡恩先生,虽然我对希人有点不理解,但这是换毛期吗?”你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蓬松的白毛,双手微微抽动,试图搓下一点毛作为收藏品。

莱卡恩不置可否,背对你他点了点头,“是的,说来惭愧,在春季和秋季时我的身体会开始换毛,为了迎接下一个季节的天气,我想这就是进化所造成的困扰吧。”

“啊原来如此。”你思索了片刻后便伸手碰了一下莱卡恩的背,他的身体僵住了,随后迅速放松下来。他不解的回头看向你,“绳匠阁下?”

“莱卡恩先生真的全身都毛茸茸的,好厉害”你有些陶醉的抚摸他背后的绒毛,令人好奇平时莱卡恩是怎么做到穿着两层制服还能够不喊热的。“但是这样不热吗?如果还穿着制服的话?”

狼希人笑了笑,“让您见笑了,实际上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热度,作为一名优秀的管家,一点热度是能够忍受的。”

你“噢”了一声,表示理解,不实际上你根本不明白这个狼希人是怎么在热度下幸存下来。毕竟你是那种平时只要热一点都要哭爹喊娘开冷气的家伙,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录像带店的电表总是跳特别快。

你思索了一下,听说犬类散热的方法只有几种,而露出舌头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犬类并不会流汗,所以散热效果很差。你无法克制你的好奇心,或许在特别炎热的天气下,莱卡恩也会露出舌头,像一般的狗一样喘息着,借由水分蒸发而取得散热的方法。

大约是感觉到你在想什么,莱卡恩轻轻晃动尾巴,狼耳朵微微弹动。

“那么请开始吧。”莱卡恩坐直了身体,让你能够更完整的梳理他背后的白色毛发。你小心翼翼的用梳子处理那些蓬松的狼毛,换毛期果然很麻烦,不过一分钟而已,你的房间里地板已经多了几坨狼毛堆。

你一边梳理他的毛发,一边用吸尘器处理地板的毛堆,然后以此循环下去。

终于,你梳理好他的背部了,顺便摸了摸他的狼尾巴,结果因为轻微的手汗的关系,你只不过是摸了一下他的尾巴而已就沾上了大量的狼毛。

你惊讶的瞪大眼睛,“我不是才刚梳过吗?”

“非常抱歉,绳匠阁下,这就是换毛期。”他心虚的说道,“麻烦您了。”

虽然麻烦,但答应了对方的事情,你不可能半路突然反悔,而且这是少数唯一几次机会你能够正大光明的碰触他的尾巴,所以就算是累了你也得咬牙撑住。这就像是在帮大型犬梳毛,例如萨摩耶。也许你应该买个双人蚊帐,这样就能够不用担心狼毛随意飘散在房间内。

等到结束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莱卡恩察觉到你的梳毛速度变慢了,他好奇的回头,只见你全身粘着他的狼毛,衣服头发都是白花花的白毛。他讶异的眨了眨仅剩的左眼,“您还好吗?”

手臂酸痛的你竖起了大拇指,“I’MFINE.THANKYOU.”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开始说英文,但他十分担心你的状态,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狼希人见你不想要多说什么,他也只能尊重你的想法,他稍微摸了摸背后的毛,还有尾巴上的毛,确认了那些容易脱落的毛发多数已经被梳下来了,他满意的微笑着。

“谢谢您,绳匠阁下,除了您,我没有看过其他人拥有如此优秀的梳毛技术。”莱卡恩重新穿上了他的白衬衫和西装,在他扣上钮扣前,你突然举起手,活脱脱小学堂学生似的。

“莱卡恩先生,我可以向你收费吗?”你突然道。

“这是当然的,请问这次的服务需要多少丁尼,我愿意支付—”他眨了眨眼睛,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

“你可以抱一下我吗。”你的眼睛多了一丝兴奋的光芒,看着他毛茸茸的胸口,虽然今日没有梳到这个部分,但你很想要尝试把脸埋在其中。

这绝对是意想之外的回答,狼希人沉默了一下,不太确定为何你想要这么做,或许很久没人拥抱你了?又或者是你鲜少与全身是毛的希人相处,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

也是,你看起来十分年轻,肯定对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好奇,莱卡恩心想道。他像个父亲一样同意你任性的要求,张开双臂,把小小的你抱在怀里。

“力道是否还行,绳匠阁下。”他小心翼翼的收紧手臂,你的脸整个埋入他胸前的那坨绒毛。你每一口呼吸都充斥着莱卡恩的气味,很香,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产品护毛的。

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舒爽的用脸颊磨蹭那团毛,等到你抬起头时,脸和头发都多了一些白毛在上面。莱卡恩不发一语地低头看你。

糟糕,好像有点过头了,你尴尬的思考着,脸上有着窘迫的笑容。

你还来不及道歉,莱卡恩就用手拍了拍你头上的狼毛,或许他把你视为孩子,所以并不在乎你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止。

狼希人这次把钮扣全部扣上,把红色的领巾塞入胸前,他用手稍微梳理白色的厚皮毛浏海,并且将尾巴处的皮带重新绑上。见到尾巴处的毛被你整理的十分漂亮,不见任何一点瑕疵,莱卡恩只是微微张了张嘴,随后抿起。

他拿着钱包支付给你委托中提到的金额,并且为你重新打扫了一下房间,毕竟这里到处都是他的毛,他不整理一下似乎不太雅观。

莱卡恩在离店之前忽然间朝着你开口,“绳匠阁下,下一次也能委托您吗。”

他眼底多了一丝你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是期待吧,而你也顺应着他的期待回答了他想要的答案,“当然了,莱卡恩先生。”

莱卡恩的尾巴因为你的回答而轻轻晃动,他弯下腰,单手握起你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执行了吻手礼,随后便在你恍神的时候离开了。

黄昏的光线模糊了你的视野,你竟然觉得你看见不远处的莱卡恩的尾巴正在以你从未看过的频率左右晃动着。

你肯定看错了吧?

上一棒:联合创作

激情乱打,有些措辞可能不严谨。将就看看。

*某时某地

加拉赫捞出了从热砂跑走的「沉眠」,作离开前的告别。

“走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怎么样,你也想来一口?”

“唔咕……加…加…拉……晕乎乎……你……要”

“话都说不利索了。清醒之前,最后再陪我会儿吧。”

“眠眠,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一直都做得很好。记住,醒来直接去流梦礁的老地方,等舒翁来接你。小心点,别又被那帮拍电影的给逮到了。”

“你…要去…哪……我…跟你…去”

...

加拉赫再开口,已经不能回答。首先丧失的是表达的能力。

他摸了摸环绕手臂的裂伤中不断冒出的流体。这些充盈身体的神秘液呈明艳的粉色,接触空气的瞬间就破裂成光点四溅开来。

多层虚构的外表尚且毫无变化,然而内部每一处“牵起”的组织物都在悄悄松开彼此的“小手”。

他笑着叹了口气,当着眠眠紧盯自己的许多只眼睛,拧开了酒瓶,又喝了一口。

当然,眼下这口酒已经算不上是“喝”。

构成无意识的那优雅而牢固的螺旋状阶梯变得柔软,旋转着,发出迷惑人心的光,于最深处,烧灼起越来越明亮的幽蓝色火团——不是火在发光,而是中心无数乍死的余烬在闪耀。

虚弱的吞咽动作后,本应流下喉咙的酒体触及了已成为附着在死亡周围的防御物的“加拉赫”,从细密的网纱般的身体中流淌出来。

这就是作为虚构之物最后的死亡吗?感觉比肉身的死亡戏多了不少。

加拉赫再想调侃,突然的失明如一管冰凉的镇静剂,骤然放大了来自四周的窥视感。在逐渐陌生的衣襟的包裹之下,无数缝隙正透出强烈的光亮。

明明加了不少料,眠眠已经醒来了吗?

加拉赫想和之前一样保持警戒,可猎犬的鼻子和耳朵也失了灵。

就在他无法动弹也不能出声的时刻,光亮的结构开始变化,变得无处不在,落到呼吸间,填满干涸的不能看见的空洼。他突然感到自由,好似睁开无数只眼,就像当初创造「沉眠」时构想的那样。

调节后的视线之内,支撑他旧有意识的阶梯变形而成的柔软环带在光团四周旋转。他已经没有了「外部」。

米哈伊尔,我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吗?

他嗅了嗅四周的空气,又用爪子磨了磨发出微光的地面。

余烬不会发光,只有火才会。

发光的余烬中有只无温度的「手」温柔地伸向他,他想到可以用那只手蹭蹭眼泪。

然而只有他自己的手才能拭泪,才能凭借真实书写虚构的历史。

死亡是最后的真实,是真实的空无一物,没有醒来,也没有沉眠,连他的名字都没有。

他想到米哈伊尔和其他伙伴早已先行去了那里,而新伙伴们,尽管只见了寥寥数面,但他们已经接替了自己和老友们理想的火光。

他的舌头舔到一点咸味,那是他违背失去的味觉虚构出的最后一件小小的历史。一滴眼泪。对人类的皮肤来说,那舌头的触感粗糙得像纸。

他索性什么也不能剩下,连自己也不,这是所有生命最后都必须面对的。尽管他只能死在「梦」里,他不愿意死在虚假之中。

于是他向那冰冷暗淡的滚烫刺眼的、真实的幻觉的死亡余烬中心奔去。

*在把眠眠放走前用加拉赫和它拍了几张照

不忍心看眠眠一个人,也不忍心加拉赫死掉,但还是想写,写了。(;;)ooc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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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离茨冈尼亚的夜晚(算是救赎向真的写的很贴砂金对于砂金的比喻也写的特别贴速速去看)

砂金想吃第十块小蛋糕or欲壑难填(这篇好痛啊救命是有暴食症状的砂金文笔很好很好...

砂金想吃第十块小蛋糕or欲壑难填(这篇好痛啊救命是有暴食症状的砂金文笔很好很好结局比较苦涩)

顽疾(这篇是甜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大晚上吃到这么香的饭是我吃理砂应得的嗯嗯)

逾期礼物代签收(这篇应该在lof也有大家可以去找一下情感描写把握得很好很好好看)

久病难医(看完心痛痛的啊啊啊!abo世界观a×b来的稍稍晚了些的拉帝奥)

他是龙(龙真理×祭品小羊砂金我超奔着爱爱去得结果被甜到了)

解锁一颗心的潮汐(我擦这篇写的太好了!我宣布这篇是我第二喜欢的是还没那么老成的砂金哎呦我心痛死了这篇还在持续更新我靠!刚更新的那一章香死我了心里软软的二编这篇完结了!会有番外!妈呀写的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

天才自厌期

幼年孔雀饲养日记(养成系嘎嘎甜超好吃)

特效安眠药(香香好吃)

判词三千(我靠大晚上的刀我!主要人物死亡情节慎看这个背景算是民国pa看完就一个感受:战争真的很残酷希望世界和平吧)

边陲黄昏(我靠!这篇写的好好!叙事超级流畅看着看着就绷不住流泪了希望未来的理砂也能好好过)

Maroon(我靠!是abo好强的拉扯感!ilike!)

一线之光(我超!向哨高香!人物情感把握嘎嘎牛逼后半截有些痛痛的但是好香)

群星闪烁时(古希腊?时期的背景哎呦写的特别好!)

归途(不得不承认,只要有一次从别人那汲取过温暖的经历,这种感觉就会上瘾。)

月下奔逃(我操!好美!我们砂金要长命百岁!)

二编

劣等上等(加入三年前理砂有过一段露水情缘香香疼疼的)

红玉宝石与翠色恋人(香香香香香香又香又涩好吃)

有朝一日(C_Kirkland太太的早八刀我是我不好好听课罪有应得)

砂金:婉拒师生play(吞药后谈谈软软黏黏糊糊的砂金可爱捏)

蛋糕盒子(这篇写的很有意思我去性格也特别贴当你想吃蛋糕却发现盒子里空空如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庸人的闹剧(目前四篇写的都超级好!速速去看)

思春期情人(我擦写这么好校园pa喜欢喜欢)

55号实验体日常记录(主体是拉帝奥的记录小情侣啧啧啧啧真好)

三编

(下边基本上是2.1后的)

白瓷摇篮(现pa拉帝奥人鱼我的妈呀香香香好好好好吃爱吃连载中)

不攻自破(我擦睡前小甜饼好吃)

蓝闪蝶(仿生人pa好吃好吃)

x/in/g爱轮盘赌(我去我去这篇写的太好了救命是被教授养的很好的砂金但是小情侣吵架冷战但下一秒双方都后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Aimer(天呢天呢这篇很甜很甜是砂金生贺可以当睡前小甜饼看但要是跟我一样泪点低我真的看一半落下泪了我去)

请亲吻我的眼睛(哎呦我超看得我哈特软软的)

其中大部分是2.1更新之前包含了太太们对这两个角色的理解可能部分会有一丢丢ooc但我爱看!别去没事找事!

(感觉有不少都是有mob基础的自行避雷主要砂金小孔雀这种人设又想让人mob一下又想让人狠狠怜惜狠狠吃纯爱啊啊啊啊啊米太太你卖的好啊)

lof上的文还没有仔细读过

(只是我个人认为不错的可能你心里也有更优秀的也可以提出来,以下仅代表我个人观点,可能某些你也不是很喜欢,但是我个人观点)

*官方宝石恋人的延伸文,完全自我发挥了,内有个人角色理解慎入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0.

维里塔斯拉帝奥的生活往往平静、规律、充实,教教课、研究新课题、应付来自公司麻烦的同事,一天便这么过去了。

今天有些特殊,拉帝奥平静的早晨被开拓者的来访打断。

“教授,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恳请你开门!”

善用动脑的拉帝奥皱着眉打开门,正准备板着脸进行一场训斥,却见穹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扑过来便道:“教授!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你能够用富有逻辑的方式谈话前,我不打算聆听你的任何请求。”拉帝奥冷冷地打算关上门。

“等等等等!”穹连忙堵住门:“你的恋人现在失忆了,我们要把他交给你!”

“......?”

赶在拉帝奥开始输出前,穹挪开身影,让拉帝奥看见他身后的身影。

站在穹身后的是金髮男子拥有一身华贵的穿着,戴着色彩鲜明的绿色耳环,抬眸对上拉帝奥的目光时,一双眸流溢着绚烂的色彩。

一看到这人,拉帝奥的眉头反射性紧蹙,却见那从来嚣张从容、从刚才开始却安静得不像话的人勾起一个腼腆羞怯的笑容。

“您好,请问是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吗?”砂金轻声问,眼里的神色干净中带着懵懂:“......根据他们所说,您似乎是我的恋人。看您的神色,我的出现是否给您添麻烦了?”

在穹震撼的神色下,维里塔斯拉帝奥毫不犹豫地冷冷道:“是,你是我近十年以来遇上的最大的麻烦。今天尤其是。”

“解释清楚,我给你3分钟。计时开始。”

在拉帝奥的住宅内,开拓者面临了新的报告彙报,被彙报人是拉帝奥教授,他正神色肃穆的坐在椅子上,用一种“回答不出来你就别想毕业了”的神色看着他。

砂金坐在沙发上,比起开拓者记忆中的话多模样,现在他乖巧地让人觉得陌生。乖乖捧着拉帝奥准备的酒水安静饮用。

拉帝奥的神态仿佛接下来会说出“负分,滚出”,穹简直想大喊:“教授不要当掉我!”

为了不被当掉,他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努力报告:“报告教授!砂金先生的飞行船出了意外,被列车拦截救助了,但砂金先生的脑袋似乎出了些问题,他好象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又与我何干?我跟这该死的赌徒的合作关系早就终止了。”拉帝奥手臂环胸,从上而下俯视砂金。

“可是,砂金先生不是你的恋人吗?拉帝奥先生。”

“你从哪里听说这件事?从这个骗子的口中?”

砂金眨着眼,像是完全没听见似的,继续小口啜饮白酒。

“是我推理出来的!”穹相当自信。

拉帝奥挑眉,“说来听听。”

“砂金先生失忆后,像我这样乐于助人的银河棒球侠当然会帮助他!首先我们请砂金先生翻阅他的记事本,上面写着「去见我亲爱的爱人」,那就说明了砂金先生是有爱人的!他是为了去见恋人出发!”

拉帝奥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砂金,说道:“继续。”

“我们询问砂金先生,砂金先生说如果要去见恋人,他一定不会空手而来。我们于是翻遍了他的包,结果你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穹的语气罪证确凿,他从身边的包拿出了一颗....石膏头。

“教授,你瞧!这石膏头英俊的面容、这手作的用心,除了你,世界上哪有一个人会喜欢收到石膏头当礼物啊!喜欢的人个性也太奇怪了!所以砂金先生要送礼的人一定是你,完美的推理!嗯?教授你怎么拿起粉笔了?”

“......”

拉帝奥冷酷地开始倒数:“你还有一分钟,60、59......”

拉帝奥没有反驳证据,只嘲讽道:“对一个骗子而言,或许这是他为自己找到的恋人。”

“教授!你这样就不对了!虽然砂金先生本来看着不象什么好人,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失忆后的他可是非常乖巧的!我们不能带着偏见看人。”

“哦?”

“他告诉我如果信用点不够用告诉他,我看起来像是一个正义勇敢但运气不是很好的英雄,这样的开拓者不应该承受抽卡三连歪的苦。”

“......他本来没有给你塞过信用点?”

“这怎么能一样!本来的砂金先生看起来一肚子坏水,跟现在的模样可不同!”

努力报告的开拓者依然遭遇了他想避免的处境,拉帝奥把他扔出门,冷冷地丢下一句:“负分,滚出!”

穹为自己的留级处境落泪时,还没有完全忘记乖巧版砂金:“那砂金先生......?”

拉帝奥勾起一个说不上善意的笑容:“既然他是我的恋人,那就留下来吧。”

于是开拓者开心地认为自己推理果然是正确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负分滚出了,依然安心快乐地回到了列车上。

1.

拉帝奥在看完第二本书时,忍不住放下书本,踏步走到砂金面前。从见面以来一直安静得不像他的砂金正专心地看着拉帝奥,那炽热专注的眼神让拉帝奥无法专心思考。

他微弯身,靠近正坐在沙发椅上的砂金,伸手抬起砂金的下颌,直视他的目光,砂金一言不发、毫无抗拒地任由他动作,直到拉帝奥开口。

“你这么安静的模样真是让人不习惯,你想玩什么把戏?”

“我不清楚您在说什么,拉帝奥先生。”砂金神色迷惑而温顺:“列车的朋友告诉我,您就是我遍寻不到的恋人,但从您的反应看来,我现在相当怀疑这一点。”

砂金垂眸,“如果这只是一场误会,我的恋人不是您、我的记事本说指向的「爱人」不是您,我现在可以离开这里。我不想给先生带来麻烦。”

拉帝奥眯着眼,似乎在审视砂金话语的真实性,他不语,听着砂金问道:“您很讨厌我吗?这位先生。”

许久,拉帝奥开口:“不。”

相当确切的一个字。拉帝奥终于说道:“记事本里指向的人是我,你就是要来找我,砂金。”

语毕,拉帝奥看见那金髮的赌徒闻言勾起了笑容,那笑容灿烂如春日之花,褪去平日让人不耐烦的气定神闲。

拉帝奥不否认砂金的能力,与开头的不合相异,他们拥有绝交的默契,一齐在在匹诺康尼替公司获得了盛大的成功。赌徒压上了自己全部,医生以知识与理性破局。

与真理医生本来的认定的不同,他跟砂金适合极了:疯狂与理性,知识丰富与直觉强大,谨慎保守与不留退路。他们拥有着全然不同的做事方式,但同样地有着厌恶输的心气。

他们获得了成功。

短暂的同事关系本该就此结束,拉帝奥无意与砂金继续联系,谁知砂金似乎对他起了兴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面前。

“星期一是玫瑰、星期二是首饰、星期三是红酒......砂金,如果你尝试想激怒我,那么你再继续三天就能够成功。”

“你怎么会这么想,亲爱的教授。”砂金总是带着笑,他笑起来时,那双眸中流转着迷人的光,唇角微勾,举手投足气度不凡,唯有颈上从不遮拦的奴隶标志彰显身份:“我在追求你,我亲爱的教授。鲜花、黄金、美酒,大部分美人收到这些都会动容,这可是我身为追求者的诚意。”

“你只是在激怒我。”拉帝奥只是冷笑:“真要追求我,不如把你那块砂金石给我,这位诚心的追求者。”

“原来你已经这么想拥有我的一切了吗?拉帝奥。看不出来你这么闷......嗯?怎么就走了?我可是很少对什么事情感兴趣的。”

若要拉帝奥来评价砂金其人,他会这般打分:

吊儿郎当,零分!

做事毫无规划,零分!

舌灿莲花、没个真话,负分!

不够谨慎,押注轻狂,负分!

砂金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故意的。

世人皆知拉帝奥教授不爱美酒美人财富,他追求的事物立在红尘中,又不是这些红尘琐事。他的弱点如此清晰的被立在世人面前,也因此他无坚不摧。用所谓普世方法的追求不过是砂金在挑战拉帝奥的忍耐极限。

作为伙伴时,砂金是个极好的伙伴。在了解了他的做事风格后,他脾气极佳、心态良好、非常知道如何见机行事。

在离开了匹诺康尼,脱离了同事身份后,砂金是个难缠的怪人。砂金的行为作风在职场上可以用唯利是图的商人来总结,可这句话无法总结他这个人。

那么,拉帝奥讨厌砂金吗?

“拉帝奥非常讨厌砂金”,这句话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公司传播。那一年,砂金的考勤成绩被下放给拉帝奥这位前同事评分,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一场好戏。

“拉帝奥会给砂金几分?30分?他们向来不合。”

“教授这不是这种以权谋私的人,但砂金的作风也并不合他喜好,估计60分吧?”

“哈哈,就让他不要总习惯得罪人,这下得倒楣了吧!”

所有人都认为砂金会去讨好拉帝奥,唯有拉帝奥不这么认为。

拉帝奥知道:这人毫无心气脾气,同时,这人也心气奇高无比。

在年末的公司宴会上,拉帝奥如平常一样提前离开,舞蹈跟宴会的喧嚣对他来说过于噪杂,参与也只是责任感的体现。

“拉帝奥!”

拉帝奥回头,看见砂金站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门口,绚烂的灯光将他的金髮照耀得炫目,他喘着着气,却往前走一步,踏进拉帝奥身处的夜色中。他脱离了繁华喧嚣,站到拉帝奥面前。

“拉帝奥,你可真让人好找。”

“我不认为你有必要找我。“拉帝奥蹙眉。

“我就是有!“

拉帝奥挑眉,为这人难得摘下面具的模样惊讶了一瞬,砂金走到他面前,定定着看着他,向来含笑的那张脸没有笑容:“你给我打了高分。”

“嗯。”

砂金难得不笑,目光锐利地看着拉帝奥,拉帝奥也平静地回看:“你给我添的麻烦、我个人的习惯不足以改变我对你的评价。”

“你真是个正直的人,教授。”

拉帝奥无视砂金些许嘲意,淡淡道:“我为我曾经的失言道歉。”

“人无法决定自身环境,你固然有许多对我而言不讨喜的习惯做法,我认可你向上成长的韧性,下注的勇气,我们的不愉快不影响我对你的评价。”

砂金怔了怔,倏然笑了。从浅浅的笑开始,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竟然笑弯了腰,他笑着说:“我可不会说谢谢你,拉帝奥。”

明明砂金面对无数客户、同事能够自然地感谢与道歉。此刻他却这般说道。

拉帝奥也不觉得恼,砂金的笑容疯狂,可奇怪地,他认为砂金现在的笑容比平日的笑容更顺眼许多:“你只需要感谢你自己,我不需要。”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拉帝奥。”砂金笑弯了腰,靠在拉帝奥身上,拉帝奥懒得扶,却也鬼使神差地,并不打算推开。

──哪怕他们有诸般不合,拉帝奥并不讨厌砂金。

2.

“既然您不讨厌我,也不打算否认「恋人」身份,那么您是否可以对我放下一些戒心?”砂金垂眸,露出脆弱的颈项,现在的砂金看起来既可怜又无助,仅仅只能依靠拉帝奥一人。

拉帝奥长叹了ㄧ口气,这对他来说并不多见:“你想要什么?”

“正确的行为是我应该去看医生。”砂金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不乐意。

“不需要,我就是个医生。“

“原来您是个医生。”砂金露出惊讶的神色:“那没有失忆之前的我一定很幸福的吧,有着身为医生的恋人救治。”

砂金用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拉帝奥,拉帝奥沉默了一下,似乎放弃了一些什么,对他问道:“恋人应该做些什么?”

“这话您怎么问我呢?我可是个失忆的人。”砂金惊讶地望向他,“难道您并不熟悉与恋人的相处?送礼、约会、拥抱、接吻......”

“那你可以开始送礼了。”拉帝奥平静无波地道。

砂金微笑起来,他捧起被旅行者放在桌上的石膏头,端详着细致的石膏:“这看起来是一只亲手做的石膏,非常特殊的礼物,开拓者一眼便能认出来它与您有关。这是您与我之间的回忆吗?”

“这只是你的自作主张。”

“拉帝奥,你可真是一个难以送礼的人,就像你常常戴着的石膏头一样,顽固、固执、冷硬。”

砂金曾经在端详拉帝奥的石膏头时,做出这样的评价。

这些年,砂金凭着自己的死缠烂打技术,维系着跟拉帝奥之间的关系。他总是说自己是个追求者,但他说出的话、做的事情却全然不像是一个追求者会说出来的话。

砂金是锋利的,这点与拉帝奥一样。

“我不想听一个只会拿送礼作为手段的人评价我的喜好。”拉帝奥对砂金从来不客气。

砂金笑笑:“拉帝奥,你一直是那个接收别人礼物、被别人索求的人,我跟你不一样,我需要揣测他人需要什么、需要去思考如何最有效率的讨好他人,我们的思考回路自然是不同的。”

“......无意冒犯。”

砂金又是柔软而自然的,他能够坦然地将自己的痛楚与不堪摊平在他人面前,在适当的时候收敛所有锐气,做为一个承载他人恶意的载体存在。

拉帝奥自然知道砂金有时是故意说与他听的,这人善于拿捏他人,对待他以及对待欢愉的使者从来是不同态度。他心知肚明。

“我承认送你玫瑰、首饰以及酒是为了激怒你,拉帝奥,我极少对人好奇,但对你,我总是好奇着你石膏底下是什么样的灵魂。我渴望它不朽,又渴望它碎裂。而我经过这几年,依然困惑着的事情是,人们该如何取悦你?拉帝奥。”

“我不需要人们取悦我。”

“那么我该如何取悦你?拉帝奥。”

“你并不想要取悦我,砂金。”拉帝奥话语直接:“你并不喜爱取悦于他人,别在我面前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砂金笑出声来。

“拉帝奥啊拉帝奥,我下次要送你一个礼物。”

“想必不是为了「取悦我」这么可笑的理由。”

砂金轻快地道:“当然了,我会为了取悦我自己,赠送你这个礼物。”

砂金将石膏头小心翼翼地递给真理,真理皱眉接过,他的眉头是如此紧蹙,全然不象是收礼的人该有的快乐,于是砂金询问了。

“请问您并不喜欢这个礼物吗?拉帝奥先生。您的眉头相当紧蹙。”

“不,我在思考。”

“思考?”

“思考送我礼物的人,将这件物品送给我,为何会为他带来喜悦。”

”如果您问我这件事,我的答案是......”

砂金歪头思索,过一会后绽开笑容。他往前踏一步,走到拉帝奥面前,伸手为他戴上石膏头。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拉帝奥依然皱眉,他没有阻止。石膏理应隔绝所有声音,但他能感受到砂金贴得极近,近乎是在他耳边低语,碰触到的身体传来灼烫的体温,拉帝奥的身形微僵。

“如果我亲手制作这个东西,我必定会想象这人的容颜。”砂金的手抚上拉帝奥的颈项,描绘他的轮廓,他感受到自己手下那人僵硬的身形,继续用轻柔的话语说道:“想象他严肃的眉眼、想象他柔软的唇、想象他皱起眉来瞪着我的模样......那一定是性感的。”

“接着,我会想象这东西他会如何使用。”砂金的手顺势向下,拉住拉帝奥的手,他一根根抚摸拉帝奥的指尖,话语中有笑意:“那人或许会在不想接触现实的时候,用指尖缓慢地将石膏头戴上。戴上的时候会想起我吗?或许会,或许不会,那可是一个跟石膏一样冷硬的男人。我会想象他一次次在不同地方戴上它,一次次抚摸我亲手制作的物品。这真是想起来便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拉帝奥感受到屋内的燥热,也或许屋子并不热,灼烫的是贴近他的身躯,还有在自己耳边轻声说出的话语:“最后,我会想象「它」对对方的意义。这是维里塔斯拉帝奥连结世界的方式,它以此自由地选择对世界接收或是不接收。那么......”

拉帝奥似乎听见砂金笑了笑,明明戴着石膏头,温热的呼吸仿佛吹拂在他脸上:“如果拉帝奥接受了我做的石膏头,他的世界便已经被我占据了一角。这真是多么让人心神荡漾的事情!”

在他语音下落的那一秒,拉帝奥把石膏头掀开,把砂金往椅子上一推,捉住那只过于自由放肆的手。欺身死死盯着砂金。

只见金髮男子露出了迷茫无措的神色,他眨了眨眼,神色不解:“怎么了?我的说明有任何问题吗,拉帝奥先生。”

“没有。”拉帝奥咬着牙说。

砂金拿起石膏头,微笑着递给他:“那么您要收下它吗?拉帝奥先生。”

拉帝奥沉默了许久,砂金一直维持着递给他的姿势,直到拉帝奥收下这件礼物。

“如若我还拥有记忆,我一定会为此感到开心。”砂金轻快地道。

“礼物我收下了。”拉帝奥说:“我会准备回礼给你,砂金。”

3.

真理大学的论坛今天多了一个#hot#帖。

#天哪,我刚刚遇到教授了,教授跟着一位金髮美少年一起去游乐园,有人懂吗?#

首楼

图片.jpg

1

我本来还想说破事水,教授也是人,教授去游乐园有什么奇怪的?结果一看是图片,我草

2

我草

3

教授也是人,教授去游乐园怎么了......我草!!!!!!

4

是不是认错人了,不可能的吧,那可是拉帝奥教授!

5

我不信,这是假的,呜呜呜,说好了教授要为了我们奉献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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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这么说好了吧?

7

那个美少年是谁啊,真好看,是教授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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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没有这号人物,不然我不可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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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教授的远房姪子,总不能是教授的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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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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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拉帝奥教授会有对象?哈哈,怎么可能!他每天都投身在各式各样的学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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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别说不可能,你看我拍到了什么

13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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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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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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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末日了,那个拉帝奥教授怎么会温柔地为人擦嘴啊啊啊啊!

事实上,场面并不温柔,也不浪漫。

“请你记住,身体的整洁跟内心的洁净一样重要,我不会第三次说这句话。”

“好的,我明白了。”面对一脸严厉的拉帝奥,砂金乖巧地点头。

他们正身处于知名游乐场,起因是砂金的一句“如果本来的安排是去游乐园,我们不如依照原计划去吧,搞不好就会想起来些什么。”

拉帝奥反射性要拒绝,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最后勉力点头,于是便开启了这场并不怎么像约会的游乐园之旅。

不怎么像约会的原因或许是拉帝奥教授实在太像家长了。

他板着一张脸,在儿童群里排队,一张石膏一般的俊容在欢声笑语的孩子面前突兀至极,甚至还把小孩吓哭了。砂金给孩子买了冰淇淋,小孩这才破涕为笑。

维里塔斯拉帝奥是个毫无童心的人,他对旋转木马的想法是计算出其转速,对摩天楼的想法是考据它的创造方式,对海盗船的看法是计算其物理公式。

维里塔斯拉帝奥处处都在动脑,可这点在游乐园似乎是错了,在他严肃的神色吓哭第三个孩子时,砂金忍不住了。

“请问您就不能笑一个吗?”

拉帝奥从心算中被唤醒,难得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计算中。

换砂金神色严肃了:“请您稍微有些参与感,现在,请去坐那边那个旋转木马!”

学校论坛楼主拍到了更让人惊奇的画面,这楼今天成为了真理大学最火爆的一楼。

砂金推着拉帝奥增加“参与感”。

他抓着他进入鬼屋,听拉帝奥面无表情地拆穿简单的吓人把戏。

他拉着拉帝奥坐摩天轮,拉帝奥教授计算了一路。

他带着拉帝奥去玩飞镖,拉帝奥倒是百发百中,问他怎么做到的?答扔学生练出来的。

黄昏,许多人已经归家,他们在空蕩的游乐园行走。

砂金倏然停住了脚步,拉帝奥继续走了两步,回头看砂金低下头,肩膀忍不住颤抖,然后颤抖的越发严重,最后大笑出声。

“拉帝奥,你还真是个......好人啊。”砂金在夕阳的照映下笑弯了腰,眼底不再无辜无措,有的只有拉帝奥熟悉的锋利锐气。

“玩够了吗?”拉帝奥淡淡说。

“玩够了,满足的一天。”砂金愉悦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你以为你那憋脚的演技能骗过谁?”

“这话说的。单纯的开拓者可是信了。”砂金看起来非常愉快,话都多了起来:“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在骗人,遇到他们的一开始确实失去了记忆。但好心的开拓者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毫无防备地活着太久?我在见到你的那个瞬间就想起来了,拉帝奥。”

拉帝奥知道砂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从奴隶爬至今天的位置,砂金是个疯狂的赌徒,亦是个步步为营的博弈家。他存活至今,不依靠任何人活着,步步为营、四周全是渴望吞噬他的尸骨的怪物。失忆?砂金的意志不会允许自己落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太久。

他是没有资格撒娇的人。

“那么,早就知道真相的你,为什么还愿意陪着我胡闹这么久?”

砂金眨了眨眼,演技切换自如,一瞬间又恢复失忆时那无辜单纯的神色,向拉帝奥靠过去,“「拉帝奥先生,没有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你喜欢这样的?拉帝奥。”他笑出了泪水:“乖巧地、听话的、如同奴隶一般的......”

“你现在说的话是在汙辱我。”拉帝奥打断他:“我不需要依靠他人的弱小获取快感。“

“那是为什么?拉帝奥,告诉我!”

砂金猛然扯住拉帝奥的手,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消逝了,像那一天宴会上,砂金丢下了他所熟悉的繁华,踏入与拉帝奥一样的寂静深夜里。他的神色与那天一样执拗。

拉帝奥说:“因为我知道,如果有人希望自己能短暂地摆脱现有的身份与束缚,去演出另外一个忘记一切的角色,这件事应该被允许。”

砂金一下子脱力,放开了紧抓着他的手。

砂金是个怎么样的人?

在与砂金的相处中,拉帝奥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于公司而言,他是合格的部下,能够胜任任何困难僵局;于同事来说,他是个麻烦又靠谱的家伙,他是个商人,一个优秀的商人是如此复杂又简单,你不必去思索他的做法,你只需要知道他重视信誉又唯利是图就够了;于外人来说,砂金先生富有慷慨、帅气强大,巧舌如簧的一张嘴能够让他瞬间得到他人好感,难以猜测的作风又使人无法相信他。

对拉帝奥来说,砂金是他遇到过最特别的一个病人。

世人皆病,无人幸免,拉帝奥的病症为愚钝,天才的病为傲慢。而砂金的病是什么?

拉帝奥不愿意去总结,这是对鲜活灵魂的一种轻慢,因为砂金整个人便是一场不需要被医治的病。

那天,旅行者带着温顺的砂金过来找他,拉帝奥立刻就知道了这是砂金的另外一场“追求”。与玫瑰、首饰、美酒一样,砂金的追求所求不为取悦讨好他、亦不为了得到他,这不过是他另外一场手段。

这是拉帝奥少数无法思索出答案的事情,他选择奉陪到底。

──星期一是玫瑰、星期二是首饰、星期三是红酒......

砂金喜欢使用各式各样如常规情侣、追求者一般的行为对待他,他为他一掷千金,他在节日准备礼物,他将拉帝奥的备注改成“爱人”,轻吻手机上的备注作为挑衅,斜飞的眉眼肆意飞扬。

这种时候,拉帝奥一般冷淡地拿起书、戴上石膏头,隔绝砂金的视线与侵入。砂金却无孔不入,他会在拉帝奥拿下石膏头时凑到他身边,指尖有意无意碰触他,又一触即过,刻意将手机倾斜,让拉帝奥看到那句“爱人”。

──我们请砂金先生翻阅他的记事本,上面写着「去见我亲爱的爱人」,

爱人是他,亲爱的是他,真理医生选择了无视并且接下砂金的挑衅,这是一场他默许的、无法获得任何好处的追求。

既是自己认下的,面对砂金以失忆为借口的试探挑衅,拉帝奥于是通通接下。世人皆病,真理医生也无法幸免,可他的病症中绝不包括“逃避”这一条。

于是拉帝奥收下了“失忆”的砂金,默许了这段由砂金自己决定的“爱人关系”。

──你想要什么?

──正确的行为是我应该去看医生。

──不需要,我就是个医生。

──原来您是个医生。那没有失忆之前的我一定很幸福的吧,有着身为医生的恋人救治。

砂金故作失忆,用崇拜敬佩的眼神看着真理,真理只觉那一刀从自己肋骨刺下,去剜他的心,去挖掘那些深藏在其中的烂肉。

他从来就医治不了砂金。

这人有最低微的出生以及最倔强的心性,从泥里的挣扎着爬出来,一身伤痕累累被华丽衣袍覆盖的那一刻起,这些伤口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个多么傲气的人,曾经惨烈的过往阻挡不住一颗从十八层地狱也要爬出来的心,他微笑着,用优雅强势的神态告诉世人:

谁都别想拯救我,我不需要被拯救。

砂金微笑着,用最柔弱的模样,说着最锋利的话。他轻描淡写地嘲讽着──

你看,拉帝奥,你身为医生,却从来救治不了我。

砂金是从地狱爬出来盛放的花,是美丽带毒的曼珠沙华。一切温顺柔软皆是演技,一切亲切讨好都是商人行径,给予礼物是为了索要占有。真实的砂金不断地站在拉帝奥面前对他微笑:

他说拉帝奥,只要你妥协,只要你和其他人一样图我的演技与好处,我就会给予你那些美好的。一如我给予他们。

可拉帝奥一次次告诉他:不。

追求真理的医生不需要被讨好,他要真实,哪怕刺扎中他的心,鲜血淋漓流淌在他的心间。

他接过不代表给予而是代表索取的礼物,只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砂金。

──“礼物我收下了。”拉帝奥说。

连同你的寂寞,你的黑暗,你的心的饑渴,你困惑、危险、疯狂,我都一起接下了。

──“我会准备回礼给你,砂金。”

砂金并不需要他的救治,拉帝奥早就知道自己无法拯救所有人,可他依然为他准备了一张药方。

不为拯救,只为给予。

“拉帝奥,你是个聪明人,哪怕你总是自称庸人。可你是个好人。”砂金迫不及待地要道出自己的算计,像一个洋洋得意的商人。

午夜的钟声响起,这几天的温暖温馨被砂金抛在脑后。十二点了,灰姑娘要回归冷酷无情的生活了。午夜前的舞会仅仅只是一场虚妄的梦境。

“开拓者误会了「爱人」,我给你的礼物成为证据,这些都不足以让我们的关系罪证确凿。可开拓者大约不知道,我曾经高价购买从真理大学管道购买的游乐园的票,打算作为你的礼物。”

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听闻真理大学教师证购买游乐园门票还有打折。

──游乐园?你也跟少女心的小女孩一样向往这种地方?

──当然不,拉帝奥。只是想到如果强迫你这种人去游乐园,画面应该很有意思。

──你像个压根不知道游乐园是什么的无知者。

──嗯,兹冈尼亚没有游乐园。

──......

──我去买票吧,拉帝奥。

──?

──既然你不买给我,我只好自己买了。

或许是出于调戏拉帝奥的心理、或许是希望他愧疚,砂金从真理大学的管道购买了两张票,谁知就这么凑巧地简短失忆了一阵子。当他恢复意识,开拓者已经误会了。

拉帝奥会如何对待失忆后脆弱的他?更温柔或是更包容?面对突然被强塞的恋人,拉帝奥会怎么做?砂金兴致勃勃地观望着。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还不错的时光,但乖巧的恋人只是错觉,金髮的商人是个巧舌如簧的骗子。十二点的钟声一响,梦境就该回归现实。

砂金宣布:“这几天谢谢你了,拉帝奥。我玩得很开心,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砂金转身。远处的商家已经开了,喧嚣与热闹都在远处,他要离开属于拉帝奥的平稳安静,回到汲汲营营的热闹中。

拉帝奥倏然拉住他手腕。

“怎么了?你还舍不得吗,教......”砂金回头要笑,突然止了声。

拉帝奥另外一只手上夹着两张游乐园的票,冷哼道:“愚蠢的骗子,别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当你这么认为时,这就会成为你的软弱。”

“你以为是你掌握一切,骗着我收下礼物、骗我陪伴你、骗我陪你去游乐园?别太愚蠢了,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人。”

拉帝奥:“我们使用的是我购买的票,你的完好如初。”

砂金第一次露出不这么余裕的神色:“为什么你......”

“平常可看不出你是这般温情的人,拉帝奥。”

“因为你需要,不是吗?”拉帝奥握住砂金的手臂,他与砂金四目相交,那眼神让人无法逃离,锐利地看进他的内心:“我答应过给你回礼,回礼就是这张药方。它无法治癒你,我给予只是因为我想要给予你。”

砂金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公司的“砂金”,他是曾经的奴隶,他是商人,也在某些时候成为你的朋友。人们喜爱他的长袖善舞,公司喜爱他带来的利益,这于他而言是最为习惯的相处模式,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能获利便一起走,得不到利益就会被抛下。这是砂金最习惯的社会法则。

可拉帝奥是不一样的,他真是个怪人。

以拉帝奥的能力,他能够成为一个武器发明家、能够制造更多获利的商品、能够得到更多权势利益,可他偏偏在一间大学里面对着他看了就想死的学生们,做着无法获得世俗上利益的事情。

当他眯眼看着砂金时,砂金能够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不满、不理解、烦躁,称自己为医生的教授从来不隐藏一切负面情绪展现,看着砂金的眼里却偏偏没有看“商品的标价”。

这让砂金觉得有趣,也让砂金禁不住好奇: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价码,才足以打动你,拉帝奥?

面对砂金的挑衅,拉帝奥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我不需要你讨好、我无所谓你是什么样的人,巧舌如簧的话语跟孔雀一样的外表不会影响我对你的评价。”

真理医师给出了诊断与药方,与他平日的出诊不同,给予不为教导与拯救,只因为他想要。

砂金发疯,他奉陪到底;砂金布了一个蹩脚的所谓恋人的局,跳脱了平日的身份,要与他进行一场恋人游戏,砂金敢于索取,拉帝奥便不会避战。

在拉帝奥面前,砂金可以是任何人,也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这就是维里塔斯拉帝奥送给砂金的回礼,一张砂金随时能够使用的“药方”。

拉帝奥一生治癒无数人,可砂金并不需要他拯救,他只是基于自己欲望与本心,想要给予他罢了。

世人爱你光辉外表,唯有一人皱着眉,注视你本真的灵魂。

“既然你「恢复记忆」了,”拉帝奥收紧握住砂金的手,“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确认「恋人」关系的事情。”

列车组收到了一封来自砂金的感谢信。

其中声情并茂、言词恳切地表达自己的感激,并且附上了三万信用点作为感谢礼,谢谢列车在他失忆时进行的援救。

“感觉砂金先生完全恢复了。”三月七感慨。

“还是失忆的时候显得更好相处一些。”穹咕哝着。

“信里还有东西,你们看。”丹恒将信封倒出,从信封里面掉落两张熟悉的票卷,是被穹作为“证物“的游乐园的票。

票上面贴着纸条:我不需要它们了,就送给你们了。

穹忍不住吐槽:“砂金先生真是的!要送也应该送三张或是整车的人都送吧,这样我们还要有人花钱买票。

“为什么砂金先生不需要这两张票了啊?“

“说不定他们已经去玩过了,不想去第二次了吧。”

“说起来,砂金先生跟拉帝奥先生居然是情侣,有种很相配又不相配的感觉。”

穹也好奇了:“三月七你怎么说?”

三月七歪头想了想道:“因为拉帝奥先生感觉像是一颗在旷野里生长的树,不论是风吹雨打都不会打倒他,但砂金先生像是游走的风,没办法预料到他是怎么想的,也没办法被捕捉。”

丹恒想了下,也加入了话题:“那么,或许他们意外地是相配的。”

“嗯?”

“因为──”

因为当没有实体的风拂过树梢时,传来的树叶拍打声恰好是风存在的证明。

而树一直站立于原地,它无法拒绝风,哪怕是带来砂石跟暴雨的狂风都无法撼动一颗深深扎根的树,于是他能够聆听风的声音。

“那还可以有个更浪漫的说法呢。”三月七笑着说:“当我们听见风吹落树叶的声音,那就是风与树的相恋了!“

──拉帝奥,所以你那天说完话后转头就去订了游乐园的票?你这人怎么这么闷骚啊。

──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治疗你冥顽不灵的脑袋。

──可以,那现在这两张票怎么办?再去一次?饶了我吧,我对游乐园可不感兴趣,要不是为了折腾你可不会整这么一齣。

──送了它或是卖了它,随便你怎么处理。难道还要轮到我教一个商人怎么不亏损?

──如果下次我还想去玩呢?怎么这样看着我,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想听你回答而已。

──如你所愿。

下一次,不论是还想去哪里,由我来订购票卷,不需要你自己购买了。

如你所愿,砂金。

作者的话:

第一次写理砂,尝试写了我心目中他们的相处跟感情,希望喜欢。

全文2w2+!欢乐搞笑沙雕流!有逻辑有剧情不伤脑!公司队冲冲冲!—————

在漆黑的时空隧道中。

此刻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卷入洋流的混沌。

女性的声音最先焦急的开口道:

“唔!账账!跑到哪里去了……我明明抱着它进来的。”

“砂金,你刚刚有没有触碰到它?”

随即,清朗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应答:

“没有呢,不过现在我好像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硬硬的,这是什么?”

“……”

一阵沉默。

“哈!教授,你怎么戴着石膏头进来了?刚刚硌到我手上还有点疼呢。”

“……滚。”

拉帝奥面无表情的把青年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挪开,并且十分嫌弃的把公司的两位高管用手肘挤远了些。

真是庆幸自己的【人物角色】自带了个石膏面罩。

拉帝奥默不作声的想到:

——不然刚刚就要与砂金的掌心零距离接触了。

啧,头疼。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帮【战略投资部】评估这个项目呢?

教授隔着面罩的揉了揉太阳穴。

——

就在一天前,【战略投资部】的翡翠找到了拉帝奥,希望他能测试一下公司的新项目——元域空间。

华丽的办公室里,这位公司高管慵懒的撑着胳膊,靠在舒适的沙发上。

“或许你已经有所耳闻,「元域空间」最初是天才俱乐部#29丝丝喀尔的手笔。不过自这位天才离世后,元域空间就此陷入了沉寂。”

翡翠漫不经心的从桌上端起一瓶拉菲,红色的酒液倾入杯中。

“但是空间没有消失,它一直都在那里。【技术研发部】在黑塔女士「随意抛弃的手稿」的帮助下,成功重新连入了元域。”

她将酒杯递给对面俊美的男人。

“来一杯?”

“不了。我讨厌酒精麻痹思维的感觉。”

拉帝奥拒绝了翡翠递来的红酒。他独自思索了会儿,随即询问:

“与大脑相接的仪器……它的风险不可忽视,能确保安全性吗?”

翡翠轻笑了一下,将酒杯放回桌前。

“当然。匹诺康尼的项目结束之后,公司立马和家族进行了不少合作,比如:入梦池。”

拉帝奥看向她。

翡翠继续说道:

“总之,家族的「入梦」技术大大提升了连接元域的安全性。或许可以这么说:发生事故的概率,相当于扔硬币的时候它恰好立在桌上。”

拉帝奥:“哼,我看这概率挺大——你们那位赌徒说不定一次就能扔出来。”

听到这句话,优雅的翡翠女士忍不住笑出了声:“特殊情况还是要特殊对待。不过依照你这个逻辑,这次的测试那说得上是万无一失了。”

她补充道:

“毕竟砂金也会来参加呢。”

拉帝奥环起手,嘴角开始明显下撇。

他问道:“还有其他人吗?”

翡翠笑眯眯的。

“嗯哼,还有托帕和她的小宠物。毕竟我们想测试其他生物是否也能进入其中。”

拉帝奥闭上了眼睛,他无奈的撑住额头。

“是分批测试吗?”

教授不死心的追问。

“不,你们三人一扑满一起进去测试,因为我们还想测试元域的兼容度。”

翡翠微笑着将双手合拢。

“怎么,拉帝奥教授知难而退了?不过我能理解,天才是难以逾越的高山,他们创造的事物总是会摧毁凡人的自信心——”

“……够了。”

拉帝奥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我没有学者的清高,激将法没用。不过你们公司的人怎么都一个样子……”

他抬起头:“我会参与这次项目。毕竟#29的元域空间很有研究的价值,亲身体验她的杰作是场难得的机遇。”

——所以绝对不是因为担心那两个业余的家伙。

嗯,绝对不是。

拉帝奥自欺欺人的想着,

**

在穿过令人不适的黑暗隧道后,随着一丝光斑,教授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元域空间。

巍峨绵延的山脉壮丽雄伟,上面飘着一朵明显是由公司旗下出品的棉花糖;

葱郁的森林之间宁静安详,夹杂着浮游的公司产品「家用寻物仪」;

碧空如洗的苍穹下清风拂面,只是上面挂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色硬币。

——顺带一提,上面也有公司标识。

拉帝奥:“……”

可这还没完,紧接着,一个小小的系统界面从三人的眼前跳了出来。

【哔嘟!欢迎来到星际和平大陆!】

【我是AI辅助系统查宝!接下来将为各位访客介绍此地基本的剧情设定。】

【……在一个遥远的王国,出了一个邪恶的大魔王,他用黑暗魔法掳走了美丽的公主,并将她囚禁在了一个神秘的城堡中。

为了拯救心爱的公主,一位勇敢的王子决定踏上征途,去寻找能够打败大魔王的力量。在他的旅途中,他遇到了两位不同寻常的伙伴——一位女仆和一位魅魔。】

【正在向各位游客分配角色中……】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交给各位来访的游客们吧!】

看着眼前充满公司资本气息的童话场景,和身前突然蹦出的荒谬的【背景故事】,拉帝奥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是啊……当初我为什么要答应测试这个项目呢?

一道影子盖了过来。

身旁的青年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拉帝奥的表情。

“怎么了拉帝奥,你看起来好像都快要吐了呢。”

拉帝奥偏着脑袋没理他。

青年也没恼,只是仰起头向空中明晃晃的大金币喊道:

金币之上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翡翠:砂金……你竟然知道我在这里,行吧。〗

拉帝奥冷冷的回了一句:“这倒是让我想起个常识,动物在划定领地的时候会选择性的使用声音、气味或是爪痕。”

砂金则是笑眯眯的接着他的话讲:“而「市场开拓部」刚好把这三样全占完了,还真是野蛮。”

“哼。”

拉帝奥淡淡的扫了青年一眼,难得赞许的应了声。

但是周围安静的气氛又让这位教授愣了一下。

…等等,不对劲。

他猛地转过头环顾四周。

这里应该还有一名高管——托帕小姐不在了。

“反应过来了?”

砂金淡然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然后放在手里翻转。

“不必担心,翡翠还在这里,就说明一切很正常。这是在走剧情呢……我猜托帕演的是王子,所以她被迫和我们分开了。”

拉帝奥面无表情,他背过身往前走:

“王子由一名女士扮演?你在进入测试前喝多了匹诺康尼的苏乐达吗?”

砂金嘴角弯了弯,慢悠悠的跟上前去。

“就知道你不信…不如这样,拉帝奥,和我打个赌吧——”

灿金色的金属光斑一上一下的晃悠着,他抛起了手中的硬币。

“我赌,不仅托帕会分配到王子,而且我们还会分到【女仆】和【魅魔】的身份——不会是什么NPC。”

拉帝奥转身:(_)?

“你认真的?”

“对。”

身后的青年大大方方的点头。

教授飞快地戴起他的石膏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

天空中飘过几只信用点拼成的百灵鸟,它们边自由的歌唱着,边振动翅膀留下昂贵的金钱气息。

——「叽,叽叽!人形自走战术微波炉!您户外野炊的最佳选择!」

百灵鸟欢快的越过树梢,来到印着星际和平公司标志的城堡窗口。

透过敞亮的窗口望去,仆人们穿着现代化的西装,拿着一堆枪支弹药,热闹非凡的为他们的【王子】准备行装。

“哦~琥珀王在上!这颗手榴弹您一定要拿着,遇到那群该死的哥布林,您就可以把它塞到那群家伙嘴里!”

一名仆从激昂的说着。

“不不不!自动步枪明明更方便些!你这个愚蠢的同事,我一定要在晚上悄咪咪的擦了你的工图!”

另外一名仆人更加激昂地反驳道。

“够了,你们都退下!”

【王子】大声的呵斥着。

“可是您的装备还未准备齐全……”

两位仆人低下头异口同声的说着,还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王子】。

——精致的白色短发上带了一抹神乎其技的红色,绚丽的眉目中流淌着英气的色彩,啊!多么美丽,多么帅气!就连那呵斥声都这么悦耳!

可他们的王子只是叉着腰,冷漠地回复道:

两位仆人瞬间脸上涌现了一丝红润,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们带着敬仰的表情灰溜溜的退下了。

而【王子】——或者说托帕,扶着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来到城堡的一瞬间,「AI辅助系统」告知了她此刻的身份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翡翠也告诉她,只要离开城堡的领域范围,就可以和砂金他们汇合。

毕竟无论是扮演读作“王子”写作“总监”的角色,还是带着这么堆现代装备去打倒魔王拯救公主,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公司高管,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但有只一个问题——

“账账,你跑到哪里去了?!”

托帕崩溃的坐拥在大堆的弹药枪支器械中,无神的望向天空。

——偌大一个城堡,居然找不到一颗可以吸引账账的宝石和金币!

王子啊王子,除了装备你还拥有什么啊!

好在账账的失踪并没有让托帕陷入不安。翡翠和她保证过「元域」的安全性,作为她的同事兼前上司,翡翠的担保一向很可靠。

托帕是全心信任这位老前辈的。

所以在趁着仆人回去写报告的时候,她偷偷扔掉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大堆弹药,只带了把战术匕首,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城堡。

除了有一点比较特别——托帕的公司制服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头上顶着个黄金王冠,身上披着鲜艳的红色斗篷,胸口还有一枚闪闪亮亮的星际和平公司徽章。她此刻的样子正像是一个英勇的王子。

“这就是元域吗……居然能随意改变服饰。真想知道砂金他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托帕垂着脑袋沉思。她在「家用寻物仪」小精灵众星拱月般的帮助下,成功的又度过了一段河流。

“应该是村民NPC之类的吧,毕竟女仆和魅/魔这两个角色…哈!他们怎么可能会扮演这个。”

她这么想着,在告别了许多可爱的小机器动物过后便向森林深处走去。

很快,托帕便看到了两个人影。

社死,全称社会性死亡。

这多用于某些人在公共场合做了某些啼笑皆非的事情,从此感到自我羞愧,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社交。

拉帝奥了解过这个词的含义,并且非常笃定的确信它离自己非常遥远。毕竟身为一名教授,他绝对不会做什么蠢事能让自己感到羞愧。

就算是有,那也绝非是出于他的本意。更何况他没有学者的矜持,不可能让自己沦落到无法社交的地步。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拉帝奥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刚及脚踝的长裙,腰间围了一个边有蕾丝的花哨围裙,手边还拿着根长长的拖把。(毫无疑问是一套女仆装。

——他所有的自信荡然无存,恨不得把石膏头焊死在脑门上,再找个好点的坑位把自己长久的埋在那里。

毕竟,一个人做了一件蠢事,还尚且能够接受,但如果他在一天之内连续做了两件蠢事呢?

拉帝奥便是犯了两个愚蠢的错误:一个是答应帮翡翠测试他们布满了Bug的元域项目,而另一个是……刚刚自己答应了和砂金的赌局。

“嘿,拉帝奥。别这么丧气嘛,不就是换了件衣服而已,我不也穿着和你一样的裙子么?”

碎金色的光芒从树枝的分叉间洒落,折射到青年耳边缀着的翠蓝色耳坠末端。

砂金穿着和他一样的女仆装,动作熟练且优雅的凑了过来。

“哦,我忘了。难不成教授在为输掉赌局的事情耿耿于怀?输家的惩罚又不重——只是不让你带石膏头罢了,有必要生气吗?”

“……”非常有必要。

拉帝奥斜着眼睛无视旁边花枝招展的家伙。

青年嘴角翘了下,他理了理手上戴着的白丝手套,接着俯下身,颇有兴致的掂量了一下身上宽大的裙摆。

“棉麻的材质,好久没穿过了。虽然我的角色是魅魔,但从服饰来看,好像和你没什么区别。”

不,有很大的区别。

拉帝奥冷着脸又暗自揶揄:你头上还多了两个傻乎乎的角。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芥蒂,砂金轻笑了声,开始转移起话题:“说起来,从刚刚开始,我身边好像多了个「角色面板」。真是越来越像游戏了。”

他手指微点,从虚空中召唤出个透明浮框。

“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人物技能。我的技能是「魅惑」,可以提升任何生物对我的好感。不得不说,还挺适合我的。”

听闻此言,拉帝奥抬眼扫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人物技能:大扫除】

【效果:持续消耗体力,旋转拖把攻击周围的敌人。停止旋转时,会进行一次格外有力的挥砍,造成巨额的物理伤害。】

【补充:没有洁癖的女仆不是好女仆。该技能只适用于有严重洁癖的生物。】

砂金:“所以你的技能是什么?”

拉帝奥抹了把脸:“换个话题。比如,本人自杀是否能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元域项目。”

砂金微笑:“朋友,你不会知难而退了吧?莫不成是元域变幻莫测般的可塑性,让大教授感到了畏惧?”

这论调似曾相识,先前某位公司高管女士(翡翠)也是这么说的。

拉帝奥鄙视地盯着砂金:“你们石心的人简直是一丘之貉,激将法用着不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时砂金既没有看向他,也没有回应。而是目光与他交错,视线投向身后的空间里。

接着,砂金将他拉到小道的一旁。

“拉帝奥,如果你的石膏头变了个样子,你还愿意戴吗?”他问道。

拉帝奥:?

砂金深吸一口气,把拉帝奥托他保管的石膏头拿了出来。

石膏头的形状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如果它的脸上没有画飘逸的眼睫毛,嘴上没有涂艳丽的口红,颊边没有铺满桃色的妆容的话……

嘶——

可怜的大教授不由得也深吸了一口气

——不只被气的,还有对自己遇到这位公司高管命运的悲痛。

冷静下来,拉帝奥。

他暗暗的想:

砂金应该不屑于这种幼稚低级的恶作剧,他既然选择这么做,一定是想谋划些什么。

这个赌徒很可能私自与别人定了赌局,难道是想用这种行为来影响我么……

于是拉帝奥垂下头审视他原本应该英俊的石膏头。

头颅的眼睛被某个人用黑笔画得又大又圆,水灵灵。眼皮上还贴心的描上了精致的眼线,烟熏妆,眼角还擦了些闪粉。

看上去像是星际网络直播里浓妆艳抹的女性主播。

拉帝奥:(_)

根本冷静不了一点,拳头硬了。

于是教授把指节捏的咔咔响,理所当然的质问道:“砂金,你最好找个理由解释清楚……”

砂金:“托帕来了。”

拉帝奥:……

砂金又说道:“你也不想这个样子被她认出来吧?”

拉帝奥沉默了。

青年悠闲的把石膏头递给教授,他无辜的摊手:

“瞧我多贴心,特意把这石膏头骗…哦不,「借」到手里帮你打扮了一番。只要你带上它,任谁也不会想到头套下的人是那位声名远扬的大教授。”

拉帝奥:啧。

确实。换作平时的他,死也不会带上这么个低俗的东西。

可恶,被算计了。

树影里,金发的青年眯着好看的眼睛,环着手,扬了扬下巴:

“大~教~授,你戴不戴?”

被一个人看到女装,和被两人一扑满看到女装,哪个更严重?

拉帝奥虽然没有学者的矜持,但他和砂金还是不一样的。

——他要脸。

“戴。”

于是,可怜的大教授如此麻木的回答道。

森林里。

“呃……砂金?”

托帕表情僵硬的看向砂金头上的角和身上的服饰——尤其是那条裙子。

她眨了眨眼睛。

“咳咳,真少见,你的好运居然失效了。”

托帕边说边漫不经心的想着:…还挺好看。

毕竟青年本身有着摄人心魄的外表、清瘦而挺拔的身形。跨越了性别的服装对他的气质没有任何影响。

——更何况他一双艳丽的眼睛此刻眼角微微翘着,像是只慵懒的猫。

托帕眼神微妙的开始四处游离着。

但随后她的目光撞上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人:体型十分壮硕,手拿一根大拖把,头上戴着怪异妆容头套的……女仆?

托帕:“噗——!”

拉帝奥:(_),该死的元域。

“说起来,拉帝奥教授去哪了?”

托帕将视线从「女仆」身上移开,很显然,她丝毫不觉得这就是那位不苟言笑的教授。

托帕没有怀疑他的说辞,只是略微遗憾的表示:

“那挺可惜,这里挺有意思的。我很想听听教授对「市场开拓部」元域项目的看法。”

拉帝奥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但某人不这么想。

“哎呀!托帕,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们的新队友女仆小姐!我在半个系统时前认识的「好」朋友。”

砂金热情洋溢的按住「女仆」的肩膀,把他推到托帕面前。

托帕仰头看着比砂金还高的女仆:

“……你好小姐。”

拉帝奥猛地回头盯着背后窃笑的青年。

砂金无辜的眯了眯眼睛,这时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我差点忘了。救下女仆的时候,这位可怜的女士正好被恶毒的地主给毒哑了,她说不了话呢。”

「女士」依然幽幽的盯着青年。如果视线可以凝成根针,他的眼神绝对可以把青年扎成个刺猬。

砂金无所谓的耸耸肩,看向另外一人。

“咱们接下来该往哪走呢?托帕?”

托帕调出了系统面板:“翡翠让我们尽快完成剧情任务,我这个角色自带了份地图。唔……”

她抬起头,看向远方巍峨的雪山:“去北方山脉,那里有前往魔王城的通道。”

「叽叽叽!首充60信用点送传说级角色!限时优惠大礼包……」

这里是想象力与真实感并存的元域,想要让这片元域重新进入可编辑的状态,必须要先结束这里未完结的剧本。

而此刻,三位外来的旅人为了解放这处空间,正勇敢而无聊的在这里前行着。

“账账到底去哪了……它是跨维度生物,不会在穿越的途中迷路了吧?不不,账账很聪明,应该不会……”

托帕撑着脑袋不停念念碎,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而砂金一直在捣鼓着系统面板,可能是在研究他的个人技能。

拉帝奥则默默在脑海里将元域变化的环境参数归纳整理——还顺便把两位公司高管的行为样本也记录了进去。

毕竟他很怀疑元域是否能影响人的智商。

“托帕,你说这里为什么没有公司特产的电磁悬浮车呢?我都走累了。”

青年停下脚步懒洋洋的抱怨道。

托帕无语的回过头:“拜托,这才几步路啊!你好歹是公司的精英,怎么可能这么弱不禁——”

嫌弃的话还没说完,她愣愣的看着砂金的眼睛。

青年蓝紫色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漩涡,让人轻易的陷了进去,迷离的雾气让他的鬓发上沾染了几星水滴,有几滴还凝在了睫毛上,看起来怪可怜巴巴的。

嘶——怎么回事?

托帕揉了揉眼睛。

再次抬眼时,青年俊秀的脸庞上仿佛加了一层模糊的滤镜,他的金发柔软且顺滑,他的笑容魅惑而神秘——最重要的是,他的头上居然多了一双猫耳!

托帕:哇哦。(′.`)

砂金:“亲爱的托帕总监,我好累,可以背一下我吗?”

此刻的他在托帕眼里就像一只委屈巴巴的金色小猫咪,谁会拒绝一只拥有漂亮眼睛的小猫咪呢?

托帕星星眼:“好呀好呀!”

啪——

拉帝奥面无表情的敲了一下托帕的头。

“……?”

托帕揉了揉脑袋,眼神不经意间扫过系统面板。

【个人状态:被魅惑中】

【备注: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托帕:(_)

“砂金!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托帕随手从脚边抓了一团雪,不满的朝砂金扔了过去。

砂金笑眯眯的躲开:“哎呀,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我的技能嘛~你要是生气,也可以对我用一下你的。”

托帕红着脸撇了撇嘴,也许是因为魅惑的影响还未完全消失。

“哼!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理你。先不跟你一起走了,我到前面去。”

说完,托帕总监便快步离开。

看着托帕渐渐消失的背影,一直把自己当做死人的拉帝奥现在才缓缓开口。

“呵,我现在算是完全确定了。这个元域果然能影响二位公司高管的智商——有意思吗?砂金。”

隔着石膏头,他斜视着身旁的青年:

“居然用这个可笑的办法分散托帕的注意力。你明明可以随便编一个谎话让她安心。”

他转过头:“不过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不把头套摘下来?还是说…教授喜欢我特意为你定制的头套?”

拉帝奥立刻飞快地把石膏头取了下来。

“恕我直言,就算是完全没有经过艺术熏陶的小孩子,也不会喜欢你那无可救药的鬼画符。”

砂金弯了弯眉:“待会儿有本事别带?”

青年吹了个口哨,悠然的走到他前头,透过模糊的空气,可以看出此刻这个恼人的家伙很自得。

“教授,你不好奇我哪来的画材给你的头套锦上添花的?”

砂金偏过头,透过背影只能看到他耳旁闪动的翠青色耳坠。

“你可真有脸这么说,公司应该拿你的脸皮当存护星神的筑材。”

——毕竟面具上的鬼画符颜色种类实在太多了,他想不出来这个家伙哪来的手段搞到这么多种颜料。

“嗯,原因其实相当简单,”

不知不觉间雪停了,前方的青年彻底转过身来,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视线撞进拉帝奥诧异的眼眸里。

“因为我太想看你吃瘪啦,大~教~授。”

砂金轻笑着走到他身边。

“所以我没有重新捏一个新的面罩,而是利用权限给你画了个。看到你戴着现在这副面罩,哎呀,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口恶气。”

他将手指从系统面板上显示着「魅惑成功」的按钮上挪开,在拉帝奥面前打了个响指。

“谁让你在匹诺康尼老是呛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嗯,真看不见了?”

他的指头挑衅的在教授的眼前晃了晃。

拉帝奥的目光在青年的脸上游离着,不复往日带着刻薄的审视和嘲讽,看上去有些呆。

砂金脸凑了过来:“拉帝奥,你在看我?”

教授的头晃了晃,片刻后他闷闷的回了一句:“嗯。”

青年眨了眨眼睛,随即笑出了声:“那跟我说说,现在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这句话,教授停滞的思维又像是清醒了一样,他挑剔的在砂金的脸上扫视着,随后环着手,冷静地说道:

“别动。”

砂金:?

拉帝奥:“啧,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过头了,净做些多此一举的无用功——怎么能让大理石雕塑在那乱动?”

砂金:??

青年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我在你眼里只是件雕塑?!

拉帝奥没有理会青年的神情,依然自顾自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件作品脸部的肌肉塑造的不错,自然和谐。姿态上的运动感和能量感显而易见,完美的定义了人类的体态之美——”

砂金听到这评价,笑脸还未完全展开,他便不幸的听到了拉帝奥的下一句话:

“非常适合拿给学生们做教学演示,相当完美的教具,嗯…相当完美。”

砂金:“。”

但身为一个公司的精英,砂金怎么可能会被轻易的打击到呢?

他默默微笑着在面板上操作——把「魅惑」效果加到了最强。

“拉帝奥,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淅淅沥沥的阳光从薄雾中漫出,有些湿润的笼着青年的脸和淡金色的头发。

砂金斑斓的眼睛如同藏在沙子里的蛇,魅惑而狩猎似的瞧着对面的男人。

拉帝奥沉默了一会。

砂金:“教授?”

沉默仍在继续着。

砂金皱了皱眉头,正打算解除魅惑效果的时候,男人开口说话了。

“真是群不识货的白痴。”

他说的相当愤怒且克制:“谁把星核当成眼睛给雕进去了?雕塑的眼珠怎么能用这个?”

砂金:(_)

教授还在继续念念碎:

“居然把星核堂而皇之的摆在这里,砂金的主意吗?依我看就是这个东西影响了他的脑子。”

“星核的波段式辐射、能量跃迁形态……好运的赌徒,幸亏星期日给的资料包括了这些,不然这家伙的蠢病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该死,但我倒了什么霉才会当他的主治医生。”

砂金:“……”

随后是一段敞开心扉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砂金笑得弯下了腰,他抹了一把从眼角流下的泪,像是在沙漠里看到仙人掌开花的那样,重新望向这个酷爱石膏头的男人。

刀子嘴的家伙,要是真的觉得遇到我倒霉,又怎么可能在幻觉里还想着给我治疗呢。

他拍了拍教授的胳膊,顺手解除了「魅惑」的效果。

拉帝奥:“……刚刚我干了什么?”

看着还有些呆滞的男人,砂金真诚的微笑道:

“你在给我上关于石膏头的审美课。”

“上的很不错,五星好评。”

拉帝奥环手:

“你应该先向我道歉,白痴。”

当托帕再次见到砂金和「女仆」时,是在雪山山腰的小木屋里。

见到这两位的时候,他们骑着两头黑熊奔赴了过来。

——没错,两头又高又壮的黑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托帕的错觉,她莫名其妙的感觉到砂金身边的女仆脸十分的黑。

“砂金,你什么时候成了动物之友?”

托帕拿过一张木制椅子坐了下来,她顺手给对面两人倒了两杯热水。

“说到这个,你应该先好好反思一下,托帕总监。”

砂金趴在桌上,懒洋洋的伸出食指点开了他的面板。

“如你所见,我的魅惑技能都已经升到十级了,操控个动物轻轻松松。倒是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技能是什么,说说呗。”

托帕无奈的扶额头:“你还真把这里当成游戏了呀。我们到这可不是为了享受…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听。”

她闭上眼睛,靠在椅子背后打了个哈欠:“我的技能你等会儿就见得到,先休息十分钟,待会儿我们上魔王城。”

砂金:“这么急?还想着账账?”

——毕竟只有完成剧本,让元域重新进入可编辑的状态,才能更方便的找回那只次元扑满。

托帕把衣服盖在自己头上,遮挡光线。

“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理由是:我手头还有一大堆项目报告要处理啊,毕竟我可不是某个游手好闲的现任上司……”

砂金知趣的闭上了嘴。

十几分钟之后,托帕带着另外两人来到了一处平坦的空地。

“久等了老爷爷,我的伙伴们已经到齐了。”

托帕热情的向一位老者打招呼。

拉帝奥顺着托帕的视线看去:这位老者的样貌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哦,想起来了。

教授面无表情:这不是【传统项目部】的老主管在田么。

“勇敢的王子殿下,感谢您这么快就向我这个老头子赴约了。”

老者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来。

“接下来,我会将把开启王国祝福的钥匙传授给您。您一定要带着所有子民的希望,打败霸占公主的恶魔。”

他抬了抬自己的老花镜,眼神犀利的扫向「王子」身后的两人。

“但是请您记住,公主的美貌无与伦比,任何不怀好意的人都想妄图独占她,您的伙伴……真的有那么可靠吗?。”

托帕:“咳,我想问问您有公主的相片吗?”

老者疑惑:“我知道您非常思念公主,但现在您应该保持您的决心……”

托帕咳得更大声了:“咳咳!我是说…我有些记不清公主的样子了。”

老者瞪大眼睛,在太阳的照射下,镜片闪的像两个灯泡。

“这不可能!您如此深爱您的公主!你怎么可能会忘记她的模样?!”

砂金走向前来,将托帕挡在身后:

“真抱歉老爷爷。王子殿下因为太思念她的公主,导致精神错乱,忘掉了不少有关公主的事情。我想还是别太刺激她了吧?”

听到这句话,老者的嘴唇颤抖着,眼神中透露出巨大的怜悯和悲切。

“可怜的孩子……我向你道歉,愿琥珀王永远保佑你。”

他颤颤巍巍的推开砂金,握住「王子」的手。

“殿下,那您还记得公主的姓名吗?”

托帕装作悲痛地摇摇头。

老者的心仿佛是被针扎了一样,他弯下腰,流着眼泪说道:

“您连这个也忘了——公主殿下的名字是账账啊!!”

——是账账啊

是账账啊账账啊账啊啊

托帕:⊙_⊙

砂金:→_→

拉帝奥:呵

老者看着王子殿下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更是悲痛欲绝,他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哭流涕:

“该死的魔王,看看都造了什么孽啊,恩爱的二人竟然要经历如此生离死别的痛苦!我要用我的余生永远诅咒你……”

正当众人无语的时候,三人的系统面板同时弹了出来。

【公共任务:找出公主离开王国真正的原因。】

【任务奖励:能够杀死魔王的勇者之剑。】

趁着众人还在对着面板发愣,老者哼哧哼哧的走向平地,向空中洒出大把的信用点。

信用点混着雪花一起纷飞,然后又突然剧烈燃烧,组成了琥珀王的幻象。

老者低下头祷告:

“一切献给——琥珀王。”

然后他向托帕大喊:“王子殿下,现在启动您的天赋吧!”

托帕麻木的微笑着,点开了个人面板。

【人物技能:载人火箭】

【效果:安全地登上魔王城】

【备注:一次性技能,特定地点使用——相当的没有用,这就是王子为什么需要队友的原因。】

咚——

巨大的火箭出现在场地中央,星际和平公司的标志发着诡异的蓝光。

老者恭敬的弯腰:“请。”

托帕皮笑肉不笑的问:“老爷爷,魔王城到底在哪呀?”

老爷爷,或者说披着【传统项目部】主管「在田」皮肤的NPC慈祥的笑道:

“王子,您又忘事了。”

“——魔王城的位置在天空的那枚大金币上呀。”

天空上的金币之所以发着光,是因为上面全是旧时代的LED灯。

灯下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珠宝与金币,剧烈的散射着光污染,使得整个魔王城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很。

砂金和托帕分别戴上了墨镜——至于旁边那位教授…别担心,他有头套。

“高兴点,朋友。咱们的目标还是挺明确的,毕竟那个城堡想不注意也做不到。”

砂金些嫌弃的抬了抬这副黑墨镜,非常想念现实的粉色大太阳镜。

他起身说道:

“你们俩在这等着我,我先去那边探探消息,毕竟我还有技能在身上。”

砂金说完就离开了。

托帕尴尬地看向身旁的……呃,女仆?

她想了想,决定从这位角色身上打探一下「公主」的情报,毕竟系统给的任务还摆在那里呢。

“你好这位小姐,一路上辛苦你跟着我们了。”

公司的精英挺直了腰杆,开始营业式微笑:

“刚刚那个家伙应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你们从雪山过来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拉帝奥非常诚恳的点头。

是不太好,那个该死的赌徒非要拉着他一起骑黑熊,说什么体验生活……多大个人了,白痴。

托帕叹了口气:“不过你别介意,他这个人遇到感兴趣的事…是有些跳脱。但总的来讲,他还算是个有原则的人,对你没有恶意。”

她又接着道:

“而且我听说他从地主手上救下了你嘛。看,他人还是挺好的。”

拉帝奥面无表情,非常虚伪的点头:呵呵。

托帕看着女仆乖巧点头的模样,心头一软,忽视了他高大的体型,怜爱的说道: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就来王城吧。放心,那边不会有人歧视你的外貌,也不会有人再打骂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下去呀。”

拉帝奥:谢谢你的安慰,这很好,别再来了。

但可怜的教授在托帕真诚的眼神下,还是屈辱的点了点头。

托帕笑笑,理了理刘海,不好意思的想着:差点就忘了,等完成任务之后,这个世界就会重启啊。

应该是触景生情了吧,毕竟自己曾经的家乡污染严重,数不清的工人们在矿主的压迫下容貌尽毁、声带受损……就像这位女仆。

她闭了闭眼睛,接着重新问:“说起来,女仆小姐,你了解公主吗?它之前有没有跟王…咳,我发生过矛盾?”

拉帝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问错人了。

不过,聪明的教授沉思了一会儿,捡了根金条在地上写道:

「账账公主喜欢珠宝。」

看到这句话,托帕突然灵光闪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迅速的串联了起来:王国内部紧缺的经费、遍布的枪支武器,以及这里满目的首饰和黄金——

“对呀!公主是账账!王国国库的大部分财物都用在了制造武器上。没有了珠宝,我还不在那里,账账肯定是会离开的!”

而魔王城里遍布黄金,身为次元扑满,账账肯定轻而易举的先到了这里。

——真相就是如此的简单。

【查宝:哔嘟!恭喜游客托帕解开了公主的消失之谜!获得勇者之剑x1!请再接再厉,打败邪恶的魔王吧!】

闪光的宝剑就这样出现在了托帕手里——亮得像手电筒。

“哟,托帕总监的效率这么快?”

黑影落下来,青年俯身递给了两人两块小蛋糕。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哪来的蛋糕?”

托帕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她现在走了这么久,确实有点饿。

“魔王卫兵给的。你知道,我有技能。”

拉帝奥默默的走到角落去吃蛋糕。

托帕边吃边问:“你呢?在路上吃过了没?”

砂金:“放心,我怎么会亏待自己?已经吃过了。”

他眨了眨眼:“不过不像你的作风呀?你居然不先问问魔王的情报?”

托帕没抬头:“账账安全了就好,魔王的事情可以先不急,毕竟已经得到勇者之剑了,凭我们的实力…随时可以结束这个剧本。”

砂金涌上了一抹神秘的微笑:“那大总监可能就要失望了。”

托帕:?

砂金勾起嘴角:“魔王城的卫兵们说公主太贪吃,都快把他们吃成穷光蛋了,现在只能靠LED灯的光芒来装富有。”

他摊开手:“魔王着急的很,恨不得立刻跟王子谈判,把这小祖宗给送回去呢。”

托帕:不愧是账账。

“所以你打算谈判吗?让故事以这个结局收尾?”

托帕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嗯。多一桩事不如少一桩事,能用和平的手段解决是最好的。”

毕竟这只是个故事,在完结之前还是不要发生战争吧。

魔王是什么样子?乌漆麻黑的身躯,巨大的魔角,血腥的眼睛,混沌不清的声音。

童话的世界中,魔王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但这里是元域,在这个世界里,魔王用着托帕难以想象的身姿显现了出来。

那个人高贵,慵懒,美丽,帽檐遮住了漫不经心的眼睛,手中端着一杯芬芳的红酒,端坐在高位之上。

——她是托帕再熟悉不过的老前辈:翡翠。

“你怎么在这儿?翡翠前辈,真的是你吗?”

托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可从来没听到过翡翠会加入这次测试的风声。

“托帕。是我,如假包换。”

宝位上的女士抿了一口红酒,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不过……此刻我是邪恶的魔王。你现在应该对我充满警惕才行啊。”

她挥了挥手,王座下的托帕和拉帝奥瞬间失去了力量,半蹲在地上,而砂金依旧站着。

“作为魔王,我给这个故事的结局是……王子不幸的死在了魔王城里,魔王把她的王国变卖给了其他国家。这样便拥有了巨额的财产,留住了美丽的公主。”

翡翠歪了歪头,笑得很邪恶。

“从此,魔王和账账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拉帝奥:你们公司的人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托帕在经过短暂的失措之后,冷静的看向身旁还站着的青年:“老者提醒过我要警惕身边的同伴,原来你是背叛者,砂金。”

正直的总监悲伤地说道:

“是我先入为主了,你首先是魅魔,然后才是同事……居然在蛋糕里给我们下了毒,魔王给了你什么好处?可恶的家伙!”

好了,又加一个。

拉帝奥同样悲伤的想:至少,可以证明元域影响人类智商的样本又多了一种。

砂金遗憾的摊手:“抱歉,这件事情的确欠你一个解释。原因我就直说了吧——”

“由于在匹诺康尼的项目里,我损毁了珍贵的基石,这导致我欠了公司一笔不小的债务。而翡翠跟钻石打了赌,反正是关于这场游戏的。总之……因为金钱交易,我们达成了合作,我要协助她削弱勇者们的实力。”

砂金转过头微笑道:

“翡翠前辈,别忘了我的报酬。那百分之二十的债务记得帮我还。”

翡翠嗤笑:“臭小子,你一进元域就在谋划这个事情吧?”

砂金不置可否。

女士垂下头沉思了会,无人可以看到她的神情。拉帝奥暗暗吐槽:呵,她是在考虑如何处理我们这些战犯么?

片刻后,翡翠重新抬头,对着那个狡猾的叛徒招了招手:“砂金,帮我把托帕的剑拿过来。”

砂金无奈地在托帕愤愤地眼神下拿走了剑。

“行,现在您是金主,我听您的。”

也许是为了彰显魔王威严,通往王座的台阶又高又陡,砂金慢悠悠的登着,边走还边嘟囔:

“修的这么浮夸,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是怎么爬上去的。”

翡翠和善地微笑:“我是魔王,我不老。你不快点么?还想不想我去还你那两成的债务——”

砂金这才装模作样地加快步伐。

然而,在接近翡翠王座的那一刹那,青年的身形突然一晃,像是摔了跤一样,他手上的宝剑没有接稳。

噗呲——

那把闪光的大宝剑精确无误的插在了魔王的胸口上。

翡翠:“……”

砂金:“哎呀,脚滑了一下,你不会生我气吧?老前辈?”

翡翠挣扎着试图把胸口的剑拔出来。

砂金微笑脸,把剑捅回去。

“哎呀,手又滑了一下,前辈应该不会介意吧?”

翡翠:(_)

不过魔王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介意。

她抿着笑,干脆不管胸口上插着的剑,只是优雅的翘着腿,环手斜望着这个狡猾的家伙。

“砂金,你违约了。给我个理由。”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扫视了一眼翡翠,然后赞许地鼓掌:“不愧是老前辈,真是狡兔三窟,居然用假的木偶跟咱们对话。”

“翡翠”抖落身上破碎的残片,起身靠近砂金。

“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吗?你想在我面前卖卖关子?”

砂金笑着摇头:“您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原因了。没有必要过多解释——”

托帕:

“砂金!麻烦给我解释一下,谢谢。”

“喔。”

他说道:“其实是因为……”

翡翠冷酷地打断他:“托帕,别听这小子的。你知道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青年身旁的魔王躯壳瞬间彻底消失,转而从托帕身边的阴影中走出来。

——那是真正的翡翠。

她把托帕扶到一旁的座位上,还顺手在她嘴里塞了块蛋糕:“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坐好,我来给你解释。”

被嫌弃了。

砂金无奈的撇向拉帝奥。

拉帝奥侧头无视他:你活该。

“我确实定了个和钻石的赌局,至于内容,我想你应该看出来了:那就是以魔王的立场来完成这个故事的结尾。”

翡翠转身看向王座旁的砂金。

“虽然单论赌约的内容来看,这还比不上饭后的消食运动。可它最奇妙的一点是——这场赌局是钻石主动找上我的。”

“有这个噱头在,我便产生了些兴趣。显而易见,这个赌局不会那么简单,起码有个竞争对手在。”

她撩了撩粉紫色的长发,红唇上扬。

“果不其然,就是你。”

“砂金,你想以魅魔的立场来完成故事的结局,对么?”

砂金把落在地上的勇者之剑捡起来。

“嗯,所以…你才故意这样试探我。”

他将剑锋指向「魔王」。

“既然暴露了,那就直接来吧。”

元域是一种虚拟空间,不存在真正的死亡,这倒与匹诺康尼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翡翠在与砂金刀剑相向的时候,她丝毫没有留足情面,招招朝着致命的要害刺去。

要说是不是出于报复心理……那肯定还是有的。

——谁让砂金把她好不容易做成的木偶给捅了两刀呢。在元域中,制造物件的权限极其稀少,用一个少一个。

不过砂金居然把这权限拿来造那鬼画符的石膏头套,这倒是出乎了翡翠的意料。

是过于自信自己的手段,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目的……

在躲过闪光宝剑的锋芒后,翡翠谨慎的斜瞟了一眼拉帝奥的头套。

翡翠侧过脸:啧,好丑。

嗡——

手电筒般的刀光闪过。

“翡翠,你居然走神了。这可不像你呀。”

剑刃斩断了几丝粉紫色的头发。

默默旁观的拉帝奥:怪不得他到现在还戴着墨镜,这剑可真闪。

翡翠敏捷的躲开,她视线刻意的远离青年的眼睛。

奇怪,太奇怪了。

她有些困惑的想着:砂金居然在最后关头选择用武力解决,实在反常。

最重要的是,在打斗的过程中,他完全没有使用过「魅惑」这个技能。

难道留了后手?可自己到现在也没看出他到底打的是哪个算盘。

不过,无论是耍哪种小手段——

翡翠意味深长地看向青年越来越迟缓的动作。

见招拆招就行。

“看来我也中毒了,”

砂金看向自己颤动的手腕。

“让我猜猜……翡翠,你是在你的人偶上用的毒?”

翡翠没有接近他,依旧在不远处打量着砂金:

“你没猜错。人偶的内胆里有易挥发性毒物。谁让你毫不犹豫的刺了两刀呢。”

接下来他会打算怎么做?

她紧盯着青年的手腕。

——毕竟这是一双精明赌徒的手,只要他愿意,这个家伙随时就能逆转局势,从那双手中赢取他想要的东西。

砂金动身了。

在翡翠谨慎打量的目光下,他没有走向她,反而是走向一旁的某个看客。

嗒——

拉帝奥的石膏头猝不及防的被摘了下来。

默默装死人-旁观的吃瓜群众-拉帝奥:“……”

警惕心拉满了的翡翠:

教授僵硬着转头看向翡翠:

你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吧?

翡翠:“。”

翡翠选择及时的挡住托帕的脸,

“身为这个项目的安全监督员,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我的眼里。”

翡翠微笑脸:

放心,我早就知道你是拉帝奥。

托帕:捂住我的嘴了,呼吸不过来……

拉帝奥犀利的视线转向拿走他头套的凶手。

这次你该怎么解释?

*砂金选择厚脸皮的无视。

砂金不紧不慢的把头套套在托帕的脸上。

头套带歪了。

“哎呀——”

这个可恶的家伙力竭的倒在托帕的旁边。

可惜她现在头套是歪着带的,不然就能看见翡翠和拉帝奥在不远处黑着的脸。

不过翡翠依然没有选择贸然接近砂金。

——尽管她越来越看不懂砂金的迷之操作。

“哎哟——”

砂金又夸张的嚷了一声,看起来手上像是彻底没劲了似的,剑也抬不起来了,扔在一旁。

翡翠还是动了一下,仅限于把那支掉落的剑远远的踢开。

毕竟这家伙从头到尾的行为就像是在大声说:我有阴谋,快来弄我。

但砂金难道料不到吗?

翡翠深知:聪明又狡猾的赌徒肯定猜得到自己的心思,这种情况下,他又会做些什么?

她虚虚的扫视着砂金的动作。

仅仅是片刻之后,青年的嘴角上扬了一下,他依然没有动身,只是眼睛发出微光

技能:「魅惑」

翡翠对此早有预料,在砂金技能发动瞬间,她提前侧头闭上自己的眼睛。

别闭——

拉帝奥本想开口提醒翡翠,但看到青年微微颤抖的手后,他还是没有多说。

算了,公平些吧,

他想:

没想到这个赌徒居然怕输。

于是就这样,魔王迎来了她的结局。

呲——

本该扔在翡翠身后的闪光大宝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这是…为什么…”

翡翠的嘴角流着血,她盯着胸口的剑,喃喃的自语着。

“我明白了,原来从头到尾,我还算漏了一个人啊……”

「魔王」倒下,随着她的身体逐渐转化为灰烬,她的身后逐渐露出了给予致命一刀的幕后凶手:

——账账公主!

“咪~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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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文学,破镜重圆,全文2.1w+

*Summary∶起初,他只是找他租了一支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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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买不到爱的永恒,那就租下这份情,租金是我的一生。”——《Rent》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那支正在砂金指尖转动的钢笔忽然突兀地滚落到了桌面上,两秒后被它的主人不动声色地捡起。

他抬头朝门口望去,恰好撞上来者的视线,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又很快各自移开。

不过人类总会犯错的,优秀员工偶尔的疏忽在不造成直观经济损失的情况下无伤大雅,所以参会人员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就宽容地收回目光,回归正题。

正在汇报的那位职员,恰好又是技术研发部的成员,更是不敢对刚进来的博识学会同僚有任何意见,推了推眼镜继续滔滔不绝。

拉帝奥的视线在会议室扫过一圈,迈开脚步。砂金没有盯着他看,余光却瞥见对方慢慢朝自己走来,不由得收敛了坐姿稍稍坐直。脚步声愈来愈近,停在了他右手边,随后耳侧响起了拉开椅子的声音。

这是这间会议室目前唯一的空位,没有多余的选择。砂金表示理解,只轻微蹙眉,在被任何人注意到之前很快恢复平常,原本有规律敲击地面的皮鞋鞋跟却停了下来,像红灯前的急刹,有点尴尬地顿在原地。

汇报人员仍在喋喋不休,以砂金以往的作风,此刻大概正悠闲地回着通讯终端里的消息,一边从对方冗长的发言里选择性地提取对自己有用的那几条信息,并有条不紊地记下。

他皱着眉,摸遍自己全身的口袋,打火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他更加不顺心。这个摸索的动作似乎可以遮掩、稀释他的一部分情绪,砂金的大脑放空了一会儿,又坐回原来的姿势,心不在焉。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汇报人员合上自己的讲稿,“那么这一次的任务也要辛苦二位继续合作了,砂金总监,还有——拉帝奥教授。”

砂金能感觉到旁边人的身形僵硬了片刻,似乎还留下了一声几不可闻地冷哼,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听错了。

他朝汇报的那位同事友善地点头微笑,因为他知道对方没有权限安排合作事宜,多半是上面的意思,改不了。也怪他自己,之前三番五次主动去找拉帝奥合作,收获颇丰,这下公司似乎习以为常,按照惯性思维让他俩继续合作了。

但可惜的是……这次有点不巧。

砂金暗叹一声,随着会议结束的人群走出会议室,却在要和拉帝奥分道扬镳的时候回头喊住了对方。

“打扰一下,亲爱的拉帝奥教授——方便借用下打火机吗?我忘记带了。”砂金问道。他的语气尽可能保持轻松,像是随口一问。

拉帝奥背对着他,在原地停了几秒没动作,正当砂金以为自己又在自讨没趣,对方不会借给他时,拉帝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转身扔给了他,随后便匆匆离开,没有多看他半眼。

……啧。不过就是分手了而已,至于吗。

砂金眯起眼,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间,打火机握在他手里,这会儿他却并不急着点烟。

他烟瘾不重,很多时候点燃了也不抽,只是夹在指缝,余光里那道缓缓上升的烟雾会使他平静不少。

他的拇指指腹摩挲过打火机的金属外壳,用“廉价”一词去形容它似乎过于刻薄,但确实也不值几个钱,和他平时用的牌子差太远,像是实验室统一购入的那种实验用打火机。

冷硬、简约、板正,但可以被正常使用——他手中的打火机就像拉帝奥这个人一样,表面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会与任何人产生感情纠葛,但无人知晓的是,在过去无数个深夜,他也会被自己的指尖点燃,跃出克制却情难自抑的火焰。

砂金把打火机收回口袋,朝着反方向离去。

砂金抽烟并不频繁,更多时候他会将此当成无聊时的消遣,或者某种十分便利的社交工具。

比如这次。

砂金总监站在实验室门口,低头时尚且有些不耐烦,再抬头时,却偶然在这张索然无味的餐桌上遇见了他的菜。

维里塔斯正抱着一堆厚度可观的书从他面前走过,除了对方英俊的侧脸,砂金甚至还能近距离观赏到对方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比公司盈利最好的那只股票曲线还要优美。

紫发青年瞥他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如看一块路边的石头,尽管这块石头着实光鲜亮丽,还直勾勾朝他抛了个媚眼。他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不太好招惹,但这反而更激起了砂金的斗志。说是见色起意也好,说是不甘示弱也罢,总之,有些人见一面就足以成为自己的目标。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整理好自己的外表,微微低下头,冲对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的惯用伎俩,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能牢记于心。随后砂金上前几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脸为难地试着向对方借用打火机,脸上真诚的表情让人丝毫看不出此人半分钟前刚亲手把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扔进路过的垃圾桶里。

“可以,”维里塔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但实验室禁烟。请去基地外面抽。”

“多谢了,教授。”砂金接过对方递来的打火机,故意造成肢体接触,对方缩回手的动作干脆利落,让他不免有些遗憾。

打火机无非就是个借口,砂金将它揣进兜里,心情颇佳地在基地外面晃悠了一阵,回来的路上摸了一支笔、半张纸条,用最风骚的字迹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

他把纸条贴着打火机,一同攥在手心,然后将它们塞进了拉帝奥胸前的口袋里,凑在对方耳边,再次道谢∶“感谢您的帮助,拉帝奥教授。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请联系我。”

他故意咬字暧昧,能感觉到拉帝奥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这使他心情更愉悦。

尽管拉帝奥并未如他所愿添加他的私人联系方式,但无所谓,砂金会哼着小曲打开工作群聊添加来自博识学会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有时候当同事就是这么方便,也难怪办公室恋情总是展开得迅速。毫无疑问的是,那张贴着打火机的纸条就是二人感情纠葛的潦草开端。

这个该死的茨冈尼亚窃贼,狡猾地接住牛顿的苹果,与亚当夏娃的那个互换。或者说,他本人就如同砸中拉帝奥的苹果里的一条虫子,啃食理性,带来充斥谬误的情感——哪怕这份情感是厌恶,也足以摧毁拉帝奥追求的那份纯粹。

托星际和平公司的福,他俩合作的次数不少。在合作之初,由于秉持的观念不同,二人之间几乎可以称得上矛盾重重。

金发孔雀如他所料正坐在柜台边,向他人展示如何用匹诺康尼研发的新款电子烟吐出爱心型的烟圈。由于加入了特殊材料,烟圈甚至可以在空中变换形状,砂金高超的吐烟圈技术讨得了女伴的欢心,就连隔壁桌的客人们也频频侧目,悄悄围观这个英俊青年的有趣表演。

不解风情之人很快穿过了人群找到他——砂金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拉帝奥,挑了挑眉,嘴唇微张,

爱心型的烟圈往人家脸上飘,被教授嫌恶地拿书脊劈成两半,惨兮兮地烟消云散。

“你又迟到了。”拉帝奥压着火气向他陈述这个客观事实。

“如果你不能保证守时,那恕我直言,你我之间的合作无法推进下去。我会向公司申请解除合作关系。”

“停——这有什么影响,教授?我可没有耽误正事,已经把你要的资料全部发给你了。拜托,别这么死板,某些议程并不是非要面对面商谈的……”砂金抬手制止了对方的说辞,笑眯眯地和他商量。

“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想来见我?”

慢悠悠飘出的语句骤然一转,砂金的视线变得锐利,近乎要将他脑海里的想法彻底看穿。

拉帝奥抿唇不语。

在这样的场合下,多一秒的沉默都会将暧昧翻倍。混色的灯光将每个人切成色块,糅合在舞池中那片跃动的海。砂金见对方明显不愿回答,大笑着让调酒师为拉帝奥端上一杯酒,自己则随手邀请了舞伴走进那阵炫目的灯光。

混乱之中,不知是哪位女士的口红不幸在无意间掉落到地面,被忘情的人潮推搡着碾碎了。砂金的皮鞋从上面踩过,他端着香槟,忽然转身又踩在了坐在沙发上的拉帝奥教授的肩膀上,在白色衬衫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鞋印。比起普通的唇印,更像是一个更为恶劣的吻。

他太懂怎样叫人生气。

这种放纵的行为无疑激怒了拉帝奥,他几乎是立刻抓住了始作俑者的脚踝,近一步把他推到了沙发里。拉帝奥素来有洁癖,坚信唯有纯粹方能接近真理,身体上的不洁也会导致思维混乱——比方说现在。他的怒火来势汹汹,甚至无法细究到底从何而来。

坦白说,博识学会的学者也各有各的脾气,并非每个人都能准时出席学术会议。但在不耽误学术进展的情况下,拉帝奥也不想被严苛的教条束缚,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这次导致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一次简单的失约?是因为他的合作伙伴踩脏了他的肩膀?还是说……

“你的个人爱好及私生活作风我无权过问,但我不希望我的合作伙伴是个很难保持清醒的赌徒、醉鬼,这会严重影响我们完成任务的效率。听清楚了吗?”

最后几个字问得有些咬牙切齿,说完话拉帝奥松开手,任由对方坠回沙发里,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

砂金就着摔下的姿势,索性躺在沙发上。他松了松领带,酒吧的灯光迷离刺眼,他闭目仰躺在沙发上,脑海中满是拉帝奥方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以及对方宛如翻涌着岩浆的金红色瞳孔。

……真是糟糕。

“要两间房,谢谢。”

没等前台开口询问,拉帝奥走在砂金前面,率先提出要两间房,不给砂金发言的机会。

砂金无辜地眨眨眼,冲前台小姐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然后拿走了服务台上剩下的那张房卡。拉帝奥已经在等电梯了,他才慢悠悠拖着行李箱过去,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伸手阻拦,在门弹开后顺利挤了进去。

拉帝奥连分给他半边电梯都显得有点不情愿。砂金也懒得自讨没趣,对着反光的电梯壁拨弄一下发型,嗯,很完美。到楼层后,两人迅速各回各的房间。

砂金把手垫在脑后枕着,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和天花板对视。

确实有些不适应。潜意识里某种习惯还在作祟,短期内改不过来。

之前不是这样的。

……唉。砂金翻了个身,想起他们第三次合作出任务。那天他走在拉帝奥前面,手指关节在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上轻叩,在工作人员面前转头和后面人商量∶“预算有限,不如就要一间房吧。喂,拉帝奥,你没意见吧?”

实话说,放眼整个星际和平公司,很难找到比这更蹩脚的借口了,可笑程度堪比“克里珀不造城墙改行造矛”。如果连p45级别的高管外出办公都无法拥有独立的酒店房间,那么公司恐怕离倒闭也不远了。

其实有那么多理由可以用,以砂金的脑子和口才,合理的借口信手拈来,可他偏要选最蹩脚的那个,似乎在试探拉帝奥的底线。看吧——我亲爱的维里塔斯,你是会选择配合我呢,还是要像批评学生那样,毫不犹豫地反驳我愚蠢、幼稚的借口?

拉帝奥跟在他身后,眼睛仿佛长在了书本上,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但沉默亦是种回答,这意味着他默许了砂金的任性提议。

反正就算是两间房,面前这个难缠的家伙也总能想办法在半夜闯入他的房间,这根本没什么区别。

砂金心情颇好地接过唯一的那张房卡,他有恃无恐,仗着拉帝奥的纵容,总会成为那个赢家。金发孔雀尾羽翘得老高,十分骚包地摘下墨镜,回头冲教授眨眨眼∶“走吧,亲爱的——提前说好,我先用浴室。”

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知道拉帝奥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可能在边泡澡边看他那破书,也有可能还在回复学生的邮件。而自己此刻躺在豪华总统套房的床上,空虚,寂寞,像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

啧啧,真是难熬。

他又翻了个身,忍不住坐起来,给拉帝奥发个短信。

“嘿,等这次的任务搞定,明晚去公司楼下喝一杯吗?”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尽量看起来像个心血来潮的随口提议,想象着拉帝奥收到后的反应,心情愉快地摁下了发送键。

等等。

这个加载速度看起来不太对。

……糟了!

不小心群发了!

砂金呆滞了两秒钟,坐立难安,汗流浃背。完蛋了完蛋了,存护星神在上,他许久没干这么蠢的事了,真是昏了头。

撤回可以,但同时撤回这么多条消息恐怕做不到,他只能匆匆撤回几条重要客户和几位招惹不起的顶头上司的。

这下事情变得又精彩、又令人绝望了,设想一下,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明晚特意打扮好前来赴约,原本以为是二人世界,结果发现其实自己背着他办了个大型聚会——哈哈,真是幽默呢,朋友。

他俩之间的关系也别说升温了,不直接跌破冰点就算不错,保不准拉帝奥半夜来索他的命呢。

砂金两眼一闭,向后倒在床上装死,听着手机提示音嘀嗒响个不停,决定短暂逃避五分钟人生。

五分钟后他认命地爬起来,被迫开始扮演一场莫名其妙聚会的主办方。唉,他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

他打开手机,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几乎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回复他说可以来,只有少数几个人表示自己有既定的行程安排,只能遗憾下次再约。

好消息是,全列表唯独拉帝奥没有回复。

……好吧,后一个消息也不算好。

但有时候负负得正,起码他不用担心又一次激怒拉帝奥了。他就当自掏腰包破费承办一场普通的公司聚会,作为管理层笼络一下人心。

但考虑到此人有喝醉后胡闹的前科,他决定站在合作伙伴立场,勉为其难搀扶一把某个醉鬼。

结果他站在酒吧门口,发现里面人满为患,他的前男友正高举着香槟,十分陶醉地站在人群正中。

拉帝奥“啪”地把门关上。

……呵呵,果然如此。自己到底有什么好期待的?这个该死的赌徒、醉鬼,开屏的花孔雀,死性不改。他就不该对他产生一丁点心软,说不定对方发这条短信给他都是为了看他笑话!

砂金忽然转头看向门口,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异样。酒吧里过于嘈杂,他方才听到的关门声或许只是错觉。他收回目光,举着手中的香槟,接住过于刺眼、让人头晕目眩的灯光。

在吧台边随意落座,砂金打开和拉帝奥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发出的最后一条,迟迟等不到下文。

他们尚未分手的时候,拉帝奥一定会回复他的每一条消息,哪怕只是简单地嘲讽两句。但砂金熟悉他的为人,已经会熟练地在脑海中自动翻译那些夹带关心的嘲讽。

现在,对方像个没有回音的山谷,让他心里空落落的。真理医生并不像世人猜测那样,是个“学术上的天才,感情上的木头”,恰恰相反——

维里塔斯·拉帝奥对待爱情也曾有过纯粹又炽热的倾诉欲,只是那时的他没敢伸手去接。

砂金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身旁,拉帝奥已经不在床的另一侧了。

他睡眼惺忪地去找对方的身影,教授正坐在套房自带的办公桌旁,压低了声音,在和什么人通话,语气听起来满是怒火。由于昨夜体力消耗过大,砂金还有些困倦,索性闭眼再眯了会儿,听到断断续续的碎片语句,像是“论文”“低级错误”“重写”“受力分析”这些。

听起来貌似是和某个倒霉的学生在通话。砂金往被子里缩了缩,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想,幸好自己不是拉帝奥的学生,否则他那张俊脸在无数公式和理论的摧残下,在自己心里会逐渐变得面目可憎。

困意消散不少,他索性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懒得穿拖鞋,赤着脚往拉帝奥身后走去。

拉帝奥把他的手指握在掌心,眉头却仍然紧锁,甚至都快气笑了:“生不生气并不是我说了算,这取决于对面的大脑是否正常运转。任何一个碳基生物都不会分析错如此简单的受力问题——恕我直言,他的这篇论文值得载入史册,颂词我都想好了:以一己之力将真理大学改建为真理幼儿园。”

砂金的笑容淡了点,从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把玩拉帝奥头上的金色发饰,语气平稳却又有点冷∶“亲爱的,不要这样轻易地把我开除碳基生物籍……我会伤心的。”

拉帝奥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自从他们第一次合作时,他无意中知晓了砂金的身世,那之后他已经尽力在与砂金的相处中避而不谈对方的过去,可过往的遭遇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落下,在两人之间劈开一道可悲的鸿沟。

这鸿沟无关地位,无关财富,无关知识,仅仅只是出身;可偏偏唯独出身,没人能够改变。

平心而论,砂金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里,遭受过许多比这严重得多的羞辱。他早已过了会放在心上的年纪,此时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去提醒这句。没人比茨冈尼亚人更会察言观色,而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可以选择不打破拉帝奥专注地生闷气,也不必让对方愧疚地面对自己,可是他想要。

他想要这么做。

他享受拉帝奥的这份愧疚,尽管造成这一切的分明是该死的命运,而不是眼前这位好心的教授。

诚然,他一向欣赏并喜爱着拉帝奥的无私与热忱,但同时也会在某些时刻,难以控制地有些嫉妒对方的顺风顺水。对方如澄澈的明镜,映出站在镜前的自己满身脏污。就像是一条在河底被污泥与水草缠绕住的鱼,当这条鱼拼尽全力、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挣脱开枷锁,跃出水面,才发现有的生灵生来就可以在蓝天下自由地飞翔。

故意说出些让对方愧疚的话,也算一种微妙的报复。或者,再往前追溯,他在酒吧里将红色的鞋印踩在拉帝奥白色衬衫上时,难道心里没有一种隐秘的快感吗?就像往纯白的石膏头上泼洒脏灰色的颜料,或是将圣父拉下神坛——噢,幸好拉帝奥不会读心术,否则他听见自己的这种类比,一定又要生气了。

我不是被命运选择的人,是我自己救了我自己。但是,我亲爱的拉帝奥教授,你这样顺风顺水的人,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的善良?

拉帝奥读不懂完整的砂金,只知道对方搂着他的脖子,却好像和他隔着整片银河。年轻的教授怔在原地,心脏像玻璃水杯里的冰块一样晃动。

“拉帝奥。”

砂金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像情人呓语,却字字诛心:“你总说我是个该死的赌徒。可如果不靠豪赌,我这样的奴隶怎样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没错,我相信即使我不赌,你依旧会可怜我这样的人,你总是这样好心。可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地和我滚上//床。”

他没法再说下去了,因为拉帝奥站起身,低头瞥见他光着的脚,上前一步将他横抱起来,放回床上。

那杯装了冰块的水被匆匆放在了一旁,甚至因为主人的急切而洒出一部分,留在木桌上宛如泪痕。

安慰和吻一起落到了他的额头上,舒服得让砂金眯起双眼,想起初次在庇尔波因特见到的春天。

拉帝奥似乎寻找到了新的乐趣,喜欢拿指腹去蹭他脖子上的的商品编码。教授惯于书写的手指带着薄薄的茧,砂金觉得有些痒,会缩着脖子往后躲,再被拉帝奥像抓小猫那样提着领子提回来。

干嘛那么在意?拉帝奥,你真是救世主,是圣父。砂金会像这样和他开玩笑,拉帝奥绝对会回以一个饱满的白眼。可他没意识自己确实正在做这样的事,将知识流通给宇宙间的所有生物,将爱流通给流浪在星系间的茨冈尼亚人。

甚至有些过了头。

导火索是一封无意间被发现的、未送出的情书草稿。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坏东西,可对于砂金来说太过沉重。

某次公司休假,拉帝奥因为博识学会的研究任务,大清早便出了门。砂金难得睡到中午,穿着睡袍揉着眼睛起身,吃掉了拉帝奥留在餐桌上的三明治,然后泡了杯咖啡倚在门边,欣赏对方的书桌。

干净、整洁、条理分明,甚至连灰尘都没能落下,可见主人有些洁癖,很在意书房的打理。可就在这干净的房间内,垃圾桶里的一张纸显得格格不入。垃圾桶内很空,没有其他东西,那张书信纸看上去挺贵,被人随意揉了几次,没有完全揉成团,就匆匆扔掉。

砂金犹豫几秒,还是好奇地走过去,把那张纸扯了出来,轻易就能压平整。拉帝奥的字迹隽秀,他总是很欣赏,可这回他看着看着却笑不出来了——那是一封给他的情书。或者说,更接近于表白信。

里面装着拉帝奥的思考与自我剖白,如同洁白的信纸那样无暇,装着对方最滚烫的真心,任何一个收到这封信的人都会感到幸福。

可在那一刻,砂金如同捧着烫手山芋,烫得他眼眶发热,本能反应是想转身逃跑。

拉帝奥会对他产生愧疚、怜爱等想法,这都是自己预料之中的结果,甚至在他们的相处中,也不乏自己人为地加以引导。但拉帝奥显然认真过了头,甚至对他产生了寻常情人间的爱欲。这下砂金开始慌了,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管茨冈尼亚人的学前教育里是否有关于“爱”的理论,他都的的确确没有学习过这门课程。

他学了成千上万种和人虚与委蛇的方法,但没有人教过他怎么面对一颗纯粹的真心。

那天他惴惴不安地走出了拉帝奥的公寓,胸腔里宛如坠着一块石头,沉闷地夺走肺部的空气。

他例行审核了几个员工的报表,发现注意力难以集中,于是索性去自己名下的几家赌场逛了一圈,就当是调节情绪。

在他赢了今天的第十三局时,砂金终于觉得心情好转,呼吸也轻快不少。他走去赌场外,点了根烟,没怎么抽,和下属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砂金抬眼望去,几个安保人员押着一个正挣扎的中年男人出来,男人哀嚎着求饶,却还是被扔出了赌场。他狼狈地在地上爬行,重重地磕头,乞求他们放他进去,讨来的只有一顿更猛烈的毒打。

砂金静静地看着,抽了一口烟,在缭绕的烟雾中,旁边汇报的下属低声向他解释,又是一个偿还不起债务的赌徒。他原本出自好心,脑子也还算聪明,给妻子赚治病的钱,结果最后越赌越大,输得干干净净,还欠了他们不少债。

下属说,没剁掉他的手指已经是种仁慈,还能让对方有机会去做些体力活挣钱。

砂金没说话,这种事每天都会在赌场发生,他早就习以为常。他摁灭了烟头,余光里见某个眼熟的合作商正迎面走来,于是适时露出带着惊喜的笑。

“真巧,在这里遇见您,”砂金朝这个合作过好几次的伙伴伸手,“威尔斯先生怎么有空到这来?

“来办点事。”对方明显不愿多谈,砂金也识趣地没问。

“对了,砂金先生,忘了说,这次希望我们依旧合作愉快。我已经决定将X—LK边星的几块商业贸易区全权委托给公司,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们了。”威尔斯先生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他虽身着昂贵的衣物,砂金离近了,却能看见他憔悴的双眼,还有未刮的胡茬。

这事钻石倒是提前联络过他,砂金知道威尔斯先生的独女不幸罹患失熵症,目前已经入住技术研发部专属的医疗院,每天用着各星系间最先进的药物维持着她脆弱的生命体征。

砂金立刻恰到好处地安慰了几句,随后和对方告别,目送着对方又走进了赌场。

他盯着赌场的招牌,心绪起伏。

他、她、他们,这些赌场里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押下筹码进行赌注?为自己、为亲人、为爱人,或者只是为了狂欢?

赌如同毒液,渗透了砂金的一生。从前或许为了谋生,而不知何时开始,那种嘲弄命运的把戏使他上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这份赌的快感吞噬了一半。

他总说会让对面无权拒绝,可实际上,他自己分明也无权拒绝。

他在这个不安的日子里,想起一只自己曾经养过的小狗。说是养未免有些夸大其词,其实他们只是蜷缩在一起经历了几十个夜晚的天寒地冻。小狗身上很暖和,至少对于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而言,像是冬日里难得的火炉。他们互相取暖,在街上觅食,从街头走到街尾,偶尔也会在雪地里奔跑。

后来呢?他记得它死了,因为偷别人的面包。他想要去护住它,却被人死死摁住,辱骂和拳打脚踢落在了那具躯体上,它最后也只留下一声呜咽。小砂金浑身发抖,把它带回他们常去的破旧仓库,躺在它尚且没有冷透的怀里蜷缩起来,慢慢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他们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会消失,因为他们无关紧要。而那些残留的血迹却像火,让他目睹了一场可悲的燃烧。

他再也没养过任何动物,朝不保夕的人是难以给另一个生灵承诺的。这种承诺不同于合作伙伴,利益关系在某种层面反倒让人轻松。

或许也是那时养成的恶习,对于没那么喜欢、只是感兴趣的东西,他不吝啬于用近乎浮夸地表演去讨好、去接近。但对于真正很喜欢的东西,却表现出不甚在意的模样——他不敢去在意。

“对了,拉帝奥,那个女孩的病情如何了?”砂金随口问道。他知道拉帝奥所在的博识学会和公司的技术研发部关系密切,对方应当知晓那个失熵症女孩的事。

“实话说,不怎么乐观。哪怕是以目前最顶尖的技术水平,也无法逆转失熵症带来的伤害。何况,她个人的求生意志并不强烈。”

总有些事是人类无能为力的,不是吗?这些不可控因素来势汹汹,是高高在上的命运随意开出的玩笑。

砂金痛恨着反复无常的命运,却又想要与之对弈,将生命也作为筹码押上赌桌。

他当然乐意义无反顾地孤注一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怕输。他看向自己通讯终端相册里拉帝奥的侧脸,在心中质问自己,当“感情”这枚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筹码被放上台面,他还能无所顾忌地进行豪赌吗?

拉帝奥热衷于“庸人自扰”,可他不喜欢。赌徒总是期望更高的胜算。

他终于暗自下定决心,自己理当亲手处理掉那些目前尚且可控的不定因素。很简单的道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还来得及。

只要拉帝奥还没有送出那封信、将一切都挑明,那他们之间就从未有过任何关系,结束得也方便,仅仅只需要掐灭一簇晃动不定的火苗。

“所以,为什么不邀请那位教授来陪你跳舞?明眼人都知道你俩有一腿。”

托帕朝拉帝奥的方向扬扬下巴,转头问面前的砂金。

“他不会乐意的。你看,那家伙到现在还在处理学生的邮件呢。”

砂金看起来有点苦恼,但很快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甜蜜而又蛊惑性:“但你不肯相信我是真心想请你跳一支舞吗,托帕小姐?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后辈,更何况你今天是如此耀眼。”

“我很愿意相信,假如我们之间没那么熟悉的话。”托帕微笑着,但还是把手递给了他。砂金绅士地牵着她,两个人走进舞池,很快便成为了人群的视觉中心。

星际和平公司会进行例行的季度性考核,而考核后的庆功晚会也是必备流程,在宴会上犒赏员工、增进公司凝聚力,引领人们发自内心地歌颂琥珀王的伟大。

轻快的乐曲响起,砂金和托帕都是在进公司后系统地学过交际舞的人,跳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也算默契。

砂金在人群中寻找拉帝奥的身影,见对方穿着西装坐得笔挺,目光正默默追寻着他们两人,视线还和自己意外撞上了。

砂金朝他笑,又收回目光。尽管他很想和维里塔斯隔着人群调情,但尊重舞伴是种必要的社交礼仪。

“恕我直言,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真的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健康也是一种宝贵的资产。”由于隔得近,砂金能看见女孩眼底淡淡的青黑,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但如果连精致的妆容也不能完全遮盖住——那八成又是因为哪个项目而通宵了。她总是很拼命,像个工作狂,砂金本人并不太认可这样的工作理念,但心里也挺佩服这位后辈。

“不劳费心,我的体检指标一切正常,健康得很。而且今天,我确实也给账账放假了。”托帕冲他眨眨眼,优雅地踮起脚尖转过圈,心情也不自觉地被场内的气氛同化,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尽管她的这位舞伴有些聒噪。

一曲舞毕,砂金动作十分浮夸地在托帕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如愿以偿地看见人群中的拉帝奥皱了皱眉,嘴唇紧抿,面色不虞。

当然,他这样做的代价是被托帕微笑着用高跟鞋“不小心”踩了一脚——嘶,还挺痛的。

砂金看见拉帝奥起身了。他能感觉到对方正穿过人群朝他走来,于是他向着露台的方向走去。人影憧憧如海浪,拉帝奥在寻找那一尾金色的游鱼,对方狡猾、灵活、令人恼火,他却想要在这个夜晚向对方诉说真心。

拉帝奥走到露台的栏杆边时,砂金正在欣赏夜景。

庇尔波因特的夜景很美。

夜风穿过砂金的衣领,站在高处往下看,高楼林立,灯火不绝。似乎将这座繁华的城市拦腰斩断,就能流出金子做的海,海浪填满庇尔波因特的每一条街,赋予了这个星球金色的血液,裹挟着人们往更远的星系流动,也将他送上更高、更受人尊敬的位置。

拉帝奥开始了早已在脑海中编排好的动作,但似乎不可避免地稍显犹豫。

砂金用余光观察着他,室内的乐曲即将进入最高潮,拉帝奥的手也已经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那里藏着一封信,和那天他在拉帝奥书房见到的信纸如出一辙。砂金知道对方的手指会抚平信纸上的褶皱,他在这些事上总是如此细心且严谨,容不得任何玷污。

可惜他将要打破这浪漫的一切。

三、二……一。

小提琴的音调一转,骤然变得高昂而缠绵,将会场里的宾客们带入秋日的热恋。那是段很耳熟的旋律,砂金心想,上一次他听见这支舞曲是在拉帝奥实验室不远处那条街上的某家餐厅,彼时他们正忙里偷闲地在计划表的行程间隙里进行一场烛光晚餐。

隔着暧昧的烛光,砂金的皮鞋蹭上了拉帝奥的小腿,向他发出邀请∶“我想……今夜就不必回家了吧,教授。”

拉帝奥不置可否,却向前伸手拿过了属于砂金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明天是休息日,我没有工作安排。”

拉帝奥坦然接受了这份邀请,朝他举了举手中的空酒杯示意,盯着砂金的眼睛回答他。烛光映在他金红的瞳孔里,如同烈火灼穿了砂金的灵魂,让他的血液安静地沸腾。

回忆正如蛛网拉扯着他,砂金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他盯着眼前的夜景,似乎在坚定自己的心意。他注定离不开这片金色的海,他不能,也不愿意。

拉帝奥已经要将那封信拿出来了,现在是最后通牒。学者即将打开那个潘多拉的魔盒,在此之前的最后一秒,砂金终于轻声开口。

“我想我们该结束这种关系了,”砂金抬头看着夜空说,“拉帝奥,我厌倦了这一切,你知道的,我这样的混蛋赌徒,往往需要新鲜感。”

乐曲进入最高昂的部分,拉帝奥的手却顿住了。他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或者说,压根没有任何举动——他只是短暂地僵在了原地。他知道理由绝不会是一句轻飘飘的“新鲜感”这么简单,可他在心里斟酌着改变砂金决定的成功率,发现几乎为零。

商人总要比学者狠心。

砂金能感受到那股无措,像某天早晨在酒店的双人床上,他比拉帝奥醒得早,于是见到了对方醒来的那个瞬间。

略微涣散的金红色眼瞳带着些迷茫,少了些平日凌厉的攻击性,很快涣散的视线便有了焦点,聚焦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往下移,便能看见脖颈处略带暗色的痕迹。

刚刚苏醒的教授会本能地被过于直白的痕迹烫到,匆匆移开目光,而砂金就会凑过去轻声笑他,亲爱的维里塔斯,你这是在逃避吗?天呐,教授,敢做不敢当可不是你的作风。

对方或许会色厉内荏地喊一声“闭嘴吧”,随后他会落入一个带着恼羞成怒的怀抱,再收获一句无奈又缱绻的“早安”。

现在对方也如大梦初醒的那个瞬间一样迷茫、无措,甚至还要更严重一些。

砂金忽然觉得被这份无措传染,有点难过,说不上来,就好像对着自己亲手打碎的花瓶喃喃自语道∶“嗯,幸好我已经不喜欢这个花瓶了。”

拉帝奥那天没有回答他,砂金能感觉到对方心中的怒意,可对方离去的背影分明仓促而低落。

解决了一桩麻烦,他很高兴,甚至想要往酒杯里添点酒——开玩笑的。实际上,砂金久违地感受到那种笑容几乎快撑不住的感觉。

他本以为自己足够游刃有余,可他不敢多看拉帝奥的表情,哪怕只一眼。

酒杯轻碰酒杯,手肘贴着手肘。吧台边的温度稍高,砂金解开了领口,状若无意地拉进了和身侧男人的距离。

这是他今晚在酒吧里遇见的新朋友,他走进来时恰好看见对方正在敲打键盘回复邮件,手边堆着两本书,尽管对方是黑发,背影却和自己的前男友十分相似,令人产生一瞬的恍惚。

砂金着魔似的走到他旁边,对方远比拉帝奥上道得多,上下打量了他两秒,立刻收起无聊的工作,朝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给这位先生来一杯马丁尼。”

“或许玛格丽特更合适,”砂金装模作样哀叹一声,又朝对方露出笑容,“不过,谢谢你的马丁尼。”

男人绅士地朝着身侧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

酒是打开喉咙的最佳钥匙,在这样的氛围下,喝两口酒,似乎哑巴都能侃侃而谈。男人试探性地问了几句,毕竟砂金已经用玛格丽特暗示了他,他当然会借着这个话头聊起对方的前任。

砂金苦恼地扶住自己的额头,语气浮夸。

身旁的男人忍俊不禁,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哦,我想,他一定是个很好的老师——但未必是个合格的恋人。”

砂金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来由地有点心虚,但依旧顺着对方的话点点头。不合格的恋人究竟是谁,他发现自己心里有点没底。

“我去趟洗手间。”二人相谈甚欢,几杯酒下肚,男人向砂金请示道,砂金点点头。男人起身离开。

砂金又向调酒师要了一杯,他不常喝醉,清醒的头脑是商人最大的筹码之一。但今晚气氛正好,也没有工作上的事,很适合发展一段新的感情。

以此来忘掉某些……驻足在他脑海里的身影。

男人从洗手间回来,头脑还算清醒,但似乎也有些醉了,身形有些不稳。他坐回椅子上,特意扶住了电脑,怕摔下去损失几十万信用点,但也因此忽视了手边的其他东西——那两本书本就在吧台边缘摇摇欲坠,被他的手肘一推,就往下掉。

砂金看见了这一幕,下意识地去提醒对方:“喂,你书掉地上了,拉帝奥……”

气氛忽然僵住。

意识到自己喊出了谁的名字后,砂金忽然觉得脊背发热,酒醒了一大半。男人愣愣地看着他,很快露出一个宽容的笑容,表示理解。可砂金心里明白,今夜暧昧的气氛算是彻底搞砸了,难以续杯。

原本温暖的酒吧空气都显得逼仄起来,砂金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烦躁,维持着风度站起来,主动为今晚的酒水买单,随后踉跄着离开了酒吧。

被冷风一吹,剩下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砂金把外套挂在小臂上,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他的头脑空白,或者说倔着不愿去思考,他只是觉得酒吧里太热了,想出来吹吹风,或许再抽根烟。

是的,抽根烟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沿着盏盏路灯散步,身影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像踏过钢琴键盘。可一旦停止思考,意味着习惯与记忆会支配他的大脑,于是在砂金终于因为感到不对劲而停下脚步时,他抬头,只见到一栋熟悉的公寓楼。

……该死。不知不觉散步到了拉帝奥家楼下。

他忽然有些泄气似的停住,疲惫感顺着脊背涌上脑袋。他点了支烟,望向拉帝奥公寓的窗台,那里还亮着灯,他猜对方是在书写教案或者是论文,当然,或许已经在泡澡,和那些看起来很蠢的塑料鸭子谈哲学与理想。

他站在原地抽完了一整支烟,把烟头丢进垃圾桶,离开了。

在他走后的半分钟,拉帝奥忽然似有所感般地推开窗。他看向某个方向,但可惜的是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谁也没有来过,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垃圾桶站在寒风中。

……谁也不会来。拉帝奥告诫自己。

他关上窗,五分钟后,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砂金想起来,自己曾开玩笑般地嘲笑过拉帝奥的石膏头,说他就像石头一样不解风情,自己时常觉得像在和石头接吻。

教授翻着书说,彼此彼此。但我认为比起我,你更像一块石头。

砂金没有回答,吹风机鼓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嗡嗡作响。石心十人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也是一种难言的诅咒,至少对于他而言更是种禁锢。

他并非东陵玉,而是裂缝密布的碎石堆,维里塔斯是穿过他的那阵风,没留下什么痕迹,却在每一个下雨的夜晚,让他的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他又一次梦到拉帝奥。

自他们分手后,砂金总是频繁梦到他,在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这次的梦是再寻常不过的宴会场景,只是每个来往宾客的脸上都蒙着雾气,和冷金色灯光又融在一起,谁都看不清。有些客人衣衫褴褛,有些穿得光鲜亮丽,有些裹着棉袄,还有些穿着公司制服,好像他人生里的过客们齐聚在这个狭小的宴会厅。

砂金坐在原地,直视着前方,就这么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音乐停止的那一刻,戴着石膏头的拉帝奥走过来,在人群中只有他那样清晰。他牵起砂金的手,一言不发地带走他,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抵达一座门扉。

拉帝奥似乎在低声询问他,但他听不清对方的话,只愣愣地盯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巴。

醒来后,庇尔波因特下起了小雨,落在窗户上,安静又吵闹。

砂金带上伞,按照计划表行程外出。天气总是变幻莫测,本以为是场很快就会停的小雨,没想到越下越大,砂金不想弄湿皮鞋,于是发信息喊司机过来,自己走入旁边的小酒馆暂且先避下雨。

柜台旁的服务生在擦拭酒杯,对他开门的声音置若罔闻。门口的两个客人似乎在聊天,砂金一瞥,杯子里的液体却并不太像酒,反而更像混合调制的饮料。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砂金叹气,转身,见威尔斯先生正彬彬有礼地朝他挥了挥手。

“这么巧,砂金总监,又见面了。这家酒馆小了点,远远配不上您的身价,我们不妨换个地方聊聊?”威尔斯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这分明和绑架无异。只是不知道对方这次究竟有何目的,砂金脑海中迅速回忆了近期生意上的往来,确信自己没有得罪过这位先生,摸不准这次的情况,只能静观其变。

他被带到了威尔斯先生在郊区的私人豪宅,保镖尽职地站在门外,只剩他们俩走进了地下室。

砂金悄悄低头,通讯设备早已没有了信号。他随身携带的其他物品在进门的时候也被收走,包括砂金石,只给他留了一副墨镜,一支打火机。

“坐吧。”

砂金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

威尔斯先生的手指关节在桌面上扣了十二次,砂金耐心地等待他开口。

“我女儿去世了,在昨天凌晨。”威尔斯先生的语气里没有悲痛,似乎只是平淡地阐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请您节哀。”砂金面露遗憾,安慰道。

“她的母亲也是因为失熵症离开我的,就在十二年前。”威尔斯点了根烟,继续说道。

“那时候技术水平有限,我知道。可这次我明明已经把她交给你们了,我的爱丽丝却依旧离开了我,”威尔斯的头忽然往前凑了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砂金,问他,“为什么?”

“我很想为您解答,但战略投资部并不擅长医学与生物学,这问题有些为难我了。”面对那阵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砂金面色不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对峙了半分钟后,威尔斯忽然一笑,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砂金松了口气,他方才在灯光下注意到,威尔斯的神态看起来比之前憔悴的模样好太多,显得年轻且精神焕发。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对方刚死了女儿,砂金心想,有个词叫“回光返照”,处于这种状态的赌徒,必定比平日疯狂得多。

“砂金先生,你知道吗?我曾经一贫如洗,为了我的妻子能够不挨饿受冻,一步一步咬紧牙关向上爬,我在星际间穿梭来去,积累了越来越多的财富。可是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甚至兑现不了对她的最后一个承诺: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

“无论哪次合作,跟你聊天总是很愉快。所以,最后陪我赌一场吧,财富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如果你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就由你统统拿去。但如果赢的是我——那刚好,我们就可以在路上继续这场愉快的聊天。”

怎么“继续”,砂金不用问也知道,意思是去地狱继续。

并不是排场隆重的才叫豪赌,就像赌场里某些情绪激动甚至癫狂的赌徒,抓着钱币和筹码浮夸地往赌桌上撒,可其实呢?这些人一辈子都赢不了他半天的收入。有时候,往往是这样闲聊般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就揭开了一场鲜为人知的豪赌。

“当然,你也完全有选择拒绝的权利,现在朝我开枪,然后走出这扇门。不会有人拦住你,我保证。但我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你应该知道我手里究竟有多少筹码——即使我死了,我依旧不介意按照原定的计划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威尔斯先生缓缓吐出一口烟,表情在烟雾后显得模糊不清。

砂金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斟酌他的邀请是否值得接受。但实际上根本无需思考——在这个星球上,不,甚至放眼整片星系,就没有比他更狂热的赌徒了。

对方选对了人。筹码越多,他越兴奋。对方拱手送出巨大的利益,就算没有任何威胁存在,他也必定会选择接受,决不踏出这扇门半步。

“说吧,怎么赌?”砂金摘下一侧的手套,漫不经心地问。

“爽快。最简单的骰子游戏,不需要任何技巧。赌注是三枪。一枪小腿,一枪腰侧,一枪……心脏。”威尔斯先生笑着说,把简单的协议书递给砂金,走个流程。

“可以。”砂金点点头。

“入场费就免了,如何?”砂金快速浏览了协议,一边签署,一边还有心情朝他挑眉开个玩笑。

“哈哈……当然,当然。”威尔斯先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很是欣赏地看着砂金。

签完协议后,威尔斯先生摁下了桌边的某个按钮,保镖端着几个托盘进门,在砂金左手边放了把枪,又给两个人备好骰子与骰盅。

砂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冷硬的金属物品。他摩挲手里的打火机,那种冰冷光滑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些,甚至觉得像在摸拉帝奥的石膏头。他居然在这样令人紧张的时刻真心有点想笑,真是荒谬。

第一局游戏开始,两个人摇起了骰盅。在揭晓答案前,砂金的眼皮莫名一跳,砂金石不在他身边,让他觉得有点不妙。

果不其然,他输了第一局。今日运势不佳,这件事应该从他出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否则他也不会临时决定去酒馆避雨,再触发连锁反应,被人“请”到这里来。

威尔斯先生举起枪,说了句“失礼了”。一声枪响后,子弹穿过了砂金的右小腿,他的表情因疼痛而扭曲,出了一身冷汗。

“继续吧。”砂金擦掉头上的汗,勉强开口。他必须速战速决,拖太久会造成失血过多,对自己非常不利。

威尔斯先生并不为难他,立刻开始了第二局。

“对了,总监。我听说,您和博识学会那位教授……”在骰子摇晃的背景音里,威尔斯先生状若无意地提起话题。

“哦?您也听说了,哈,真让人不好意思。先生,我承认确实对他念念不忘,毕竟他‘那方面’技术很好。”砂金立刻接上他的话头,表情似乎很是意犹未尽。

假的,拉帝奥的技术比起学术来说差太多了,但砂金习惯了睁眼说瞎话,他眨眨眼,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但他比起我手上的那几枚筹码,还是差了点。”

“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了,”威尔斯先生低下头,“哦,不过,我刚才好像忘了说是哪位教授。”

……该死。砂金笑容不变,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

骰子静止在了骰盅里,砂金先一步揭开。

“我赢了,砂金先生。”他再次举起枪。

第二枪留有余地,仁慈地擦着砂金的左腰而过。砂金闷哼一声,已经无暇顾及,满脑子都是真正致命的第三局游戏。

后来回想起来,第三局游戏不比前两局慢,却因为赌注更重,似乎被逼仄的氛围拉得无限长,久到砂金的掌心都开始出汗。

威尔斯先生率先停下,主动亮出了骰子。一个很大的数字,他挺满意,好整以暇地等着对面揭晓答案。

“……是。我很在乎他。”砂金忽然抬头,盯着对方。

那一刻,世界变得无比的安静,砂金听见骰子落地静止的声音,仿若一切尘埃落定。

现在对方知道他的软肋了。可是,知道了又怎样?

他闭眼复又睁开,唇角牵起一个张扬的笑,踉跄着撑住桌面起身,掀开骰盅,揭晓最终答案:“先生,你输了。”

枪响之后,只剩最后的赢家。

但有时赢了,并不意味着彻底安全了。

砂金抬起手臂,用最后一颗子弹打碎了房间里的信号屏蔽器,然后迅速在通讯终端上敲打几下,终于因乏力而跪倒在地上。

现在他只能祈祷自己刚发出的求救信号能尽快送达公司,早点把自己接回医疗室,他可不想在医疗舱内躺个十天半月,那可真是亏了笔大的。

他躺在地板上,心里清楚没伤到要害,但身体里的力气似乎被抽干净,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商人重契约,即便门外有十几个保镖,他也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动手,尽管自己刚刚才一枪崩了他们的老板。

但赌约上只说不会对他动手,没说要保证他的性命安全——换句话说,他今天在这儿就算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也没人会在意,因为没有违反协议内容。真是不让人占一丁点便宜,可恶的吝啬鬼。

砂金的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眼前的幻觉一阵接着一阵,他要几乎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昏厥,却总在昏迷边缘被拉回来,似乎在等待着彻底安全的那一刻。

虽然目前是个动弹不得的伤员,但只要一想起这次的赌约让他平白无故赚了多少,砂金就心情好得哼起了歌,断断续续地,甚至因为呼吸不畅而咳嗽起来,牵扯到了伤口。

他听到门被推开,脚步声匆匆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他已经没力气转头去看了。救援的人比他预想中来得更快,在陷入昏迷之前,他看见一双金红色的漂亮瞳孔,带着说不清的愤懑与急切,垫在他后脑的手似乎还有些颤抖,但很快又恢复平稳,就好像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实在太困了,于是只好放任自己安心地沉入黑暗。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被人抱出房间,也勉强算是完成了赌约里的“活着走出房间”吧?拜托,这点宽容度总该有。

砂金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里满是飞舞的白,他发现自己身处故乡的冰天雪地。茨冈尼亚位于三大星系交界地带的无主星区,长期处于多颗恒星星风以及游离天体作用下,星球表面的气候恶劣得令人发指。

他的视线变得很矮,这让他有些不习惯。砂金低下头,看见自己冻得发红的双脚,以及脚腕上的枷锁。他忽然不受控制地向前跑,前方有个隐隐约约的背影,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奋力在冰天雪地内追赶着被人们押送离去的母亲。

可是这次,母亲不像之前千百次梦见的那样消失在茫茫大雪中,而是停下来站在原地,那双和他同样漂亮的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这反叫他有些手足无措,搓着破烂的衣角,在离母亲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在这份沉默中慢慢长高,视线也逐渐和母亲齐平,最后甚至能微微低头看向她。他觉得心口很烫,开始尝试着开口,尽管刚开始有些生涩,可他还是坚持讲下去。

他说妈妈,我现在过得很好,在星际和平公司当上总监了,意料之中。你总爱夸我聪明,我也如你们所愿交到了不少“朋友”。现在我已经升职到p45啦,很快搞定了手里的项目,又能继续升。对了,妈妈,这件大衣花了我两千万信用点,怎么样,你也觉得很好看,对吧?

母亲始终温柔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后来他也说不下去了,就那样隔着大雪与母亲对视。

母亲衣衫褴褛,容颜未变,他如今光鲜亮丽,伤痕累累。

他从梦境里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别人怀里。

雨滴仍在尽职尽责敲打玻璃。他低头,发现伤口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处理,血也算止住了。

“没事了,继续睡吧。”拉帝奥见他醒了,合上书,语气尽可能保持平稳,又似乎像是松了口气。

砂金刚从美梦中醒来,怀疑自己又进入一个新的美梦。但他稍稍一动,牵扯到了腰部的伤口,这下能确定不是梦了,当然,也不敢再乱动弹了。

“……救我可没有什么好处啊,拉帝奥。”他动是不敢动,嘴倒是闲不下来。

“一件事有没有价值,取决于我个人的想法,不劳费心。”拉帝奥见他还能开口说话,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死不了,也就放心地继续看书了。

他并非天降神兵,直接心灵感应传送去了砂金那里,而是打火机里原本就装有定位装置。

拉帝奥记得那个阴沉的男人,他的女儿患有失熵症,在技术研发部最先进的医疗舱内接受治疗,可近期还是不幸离世。男人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妻子,这次连女儿都失去,这让拉帝奥在为他感到可惜的同时,也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留意。失去一切的人总是很容易走上极端,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那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是陷入了危险,还是又一次在戏弄自己?亡命赌徒间的博弈总是极限,这次那个该死的家伙还能赢吗?说起“该死”……假如他赶去现场,推开门,见到的是砂金冰冷的尸体,他该怎么办?

他深呼吸,使自己尽可能恢复平静,并且直视自己的心。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绝不想失去这个人。拉帝奥教授忽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待感情没必要像对待学术那样苛刻。

他现在赶过去,说不定又要被某个聒噪的家伙嘲笑多管闲事——可尽管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甚至不能算是在一起过,一直都没有任何关系,他依旧还是去了。

他做这些,也只是为了在余生中,偶尔能看到砂金隔着会议桌冲他懒懒一笑;或是在公司的走廊上意外相遇,对方搂着新的情人,故意恶劣地和他撞一下肩膀,然后擦身而过。

这些他都不会在意。

砂金于他而言是最难解的一道题,他渴求答案,到了最后,却又不再关心那个答案。

他关心的只是这个人。

他只是不想这个人,就此悄无声息地退出他的生命。

“我没指望你这个蠢货每次都能赢。百分百的胜率对人类来说,在没有作弊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拉帝奥忍不住开口,向怀里这个问题学生开启熟悉的授课模式。

“实话说,我并不想指点他人的处事方式,这很冒昧,毕竟每个人生长的环境不同。但你有时也可以选择信任……那些值得信任的人。”语气停顿了片刻,拉帝奥继续讲下去。

“人类在日常生活中会和他人之间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像蜘蛛织网,以便某天意外坠落时,能被这张网接住。你总说自己在交朋友,可你从来没信任过这张蛛网。”

“不信任蛛网是种错吗?教授,太信任蛛网这样一触即破的脆弱东西,才是一种过错。”砂金忍不住反驳。

“可我如今在这里。”

拉帝奥的语气不容置喙:“而你这个混蛋,现在正躺在我怀里,不是吗?”

砂金沉默了几秒,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努力把头抬起来些,这会儿倒是懂得故意和对方保持距离了∶“拉帝奥,我记得你有洁癖?……哎呀,真不巧,弄脏了你的外套。不过,这次我可不会道歉。”

这是你自找的,他心想。

拉帝奥没说话。大约半分钟后,砂金感觉有人搂住了他的脑袋,重新摁回对方的胸膛,动作轻柔又坚定,自然地仿佛把心脏重新摁回肋骨之下。

轻如鸟羽,却郑重翻过他人生的一页。

砂金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尽管有存护的庇佑,失血过多也还是会难以控制地进入虚弱状态。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浮浮沉沉,直到此刻,他的伤口才后知后觉地痛起来,几乎让他战栗。

“教授,你那聪明的大脑不是很会计算吗,为什么没早点来?我说不定也能少受点罪。”砂金在迷糊中质问他,像埋怨又像撒娇,对救命恩人这么说话,多少是有些不识好歹。

可拉帝奥能听懂他话里的意味。

他其实想问,拉帝奥,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现在也算不迟。”拉帝奥回答他。有些东西永远不迟,比如真理。还有……

他没有再说下去,怀中的温度已然替他作答。

学者总是试图去分析,去尝试理解或者学习爱;而那个可恶的赌徒,他过早地学会了人情世故,总在不动声色地模仿爱。

可是爱无法被模仿或是被学习,爱仅仅只是客观产生。他们所能做的,唯有体验它,然后决定拒绝或坦然接受。

但没关系。如果爱的重量会让彼此感到不安,他们可以站在门扉前,抛却掉那些海誓山盟,需要的仅仅只是份协议,彼此心照不宣地假装在租借一份爱情。

雨中求雨,也有庸人作伴。

次日醒来,砂金发现自己并不在医疗舱内。救援来得及时,又因为有琥珀王的庇佑,砂金看了眼伤口,比起在路上时似乎又重新处理过一轮,技术研发部从来不缺先进的药物,枪伤可不是什么大事。

他尝试着坐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发现只是伤口还在作痛,其余并无大碍。

这里是拉帝奥家,他知道。他翻身下床,下意识去找拉帝奥,见对方正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一本轻薄的书盖在教授的脸上。

砂金轻轻把书揭开,盯着他的脸发呆。说真的,他夸赞拉帝奥英俊从来都是发自真心,对方的五官堪称艺术品,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当他闭上双眼,甚至可以直接运送去艺术博物馆收费展出——而此刻,自己是唯一的那个游客。

不知不觉间,砂金越凑越近,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他着魔似的伸出手,指尖差点就要碰到对方眼尾的红色眼影。

拉帝奥忽然睁开眼。

砂金吓了一跳,差点心虚地转身就跑,勉强被自己的理智摁住。明明他们已经什么都做过了,但此时此刻,他的心脏依旧跳得很快,不甘示弱地保持着这个即将接吻的姿势,忽然伸手抽走了对方身下垫着的那件属于自己的外套,随后迅速起身,拉远了距离。

拉帝奥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很快又松开,目睹着砂金不自在地穿戴整齐。对方的动作看起来有几分慌乱,不似之前那般游刃有余,拉帝奥不自觉露出点笑意。

“这次多谢你了,教授。我积压了两天的工作没有及时处理,先回公司一趟,下次见。”砂金站在门边,对他说。

之后的三四天,他都没有见到对方。

直到某天他在实验室,刚打印完并整理好新课题的研究报告,在和同事分析数据,一个视频通话突然打了进来。

拉帝奥礼貌地说了声抱歉,同事很体贴地表示没关系,于是他接受了邀请。

屏幕那头,砂金正坐在办公室转着笔,看起来有些无聊。见到拉帝奥,他双眼一亮,似乎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砂金清清嗓子夸他∶“拉帝奥,虽然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但我还是要说——嘿,教授,你穿白大褂可真帅。”

拉帝奥没说话,低着头拨弄了一下实验报告,但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了。

“不过说真的,你旁边那位哥们看起来更帅,”砂金舔舔嘴唇,看起来有些好奇,“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拉帝奥:“……挂了。”

砂金眼睁睁看着对方的笑容顷刻间垮掉,随后屏幕一黑,显示“通讯已中断”。

这家伙居然真的迅速挂了视频通话!天呐,维里塔斯现在怎么越来越不禁逗了。砂金坐在办公室里,努力憋笑,但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乐了老半天,都牵扯到伤口了,直到下属进来汇报工作,才恢复正经。

在公司的下一次例行会议结束后,砂金请拉帝奥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他打开抽屉,将借来的打火机放在桌面上,推还给拉帝奥:“多谢了,这下物归原主。”

拉帝奥忍了又忍,见对方特意把自己叫来,真的只是归还打火机,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不抽烟,你知道的。那么,请你猜猜看,究竟出于什么理由,我会随身携带打火机?我的这位蠢货前男友。”拉帝奥故意加重咬字,没好气地问他。

“噢……我猜是用来点酒精灯的?”砂金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回答他。

拉帝奥懒得搭理,对方八成又要开始装傻充愣,他有点泄气,伸手利落地拿走桌上的打火机。

拉帝奥握着打火机,皱眉道∶“你不会自己去买吗?”

砂金轻声说:“我说的不是打火机。”

随后室内就没有任何声音了,只有两个人隐约交错的呼吸。

拉帝奥没有回答。

年轻的教授合上手中的书,用书本覆盖住对方的眼睛,随后俯下身。砂金能感受到一阵柔软的湿意,由于动作有些急切,牙齿磕到嘴唇,渗出轻微的血腥味。

他明白,那是拉帝奥向他索取的,爱的报偿。

—END—

*全是cb向,三个宝宝真的很萌。。很想看三个人吵吵闹闹的日常,遂摸之

“两位朋友,去抓娃娃呗”

砂金伸手薅住走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托帕被他一拉,险些把怀里抱着的账账给扔出去,转身拍开他的爪子,坚决开口

“不去”

拉帝奥扭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爱玩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了?”

两个人站在电玩城里,看着砂金兴致勃勃的打量玩偶,思考去抓哪一个

怎么回事,不是不去吗?

两人叹了口气,跟上砂金。砂金停在一个装着孔雀玩偶的娃娃机前,把框子里的游戏币放进去,操纵着摇杆,娃娃颤巍巍的吊在钩爪上,好像随时就会掉下来,但在砂金这里,...

两人叹了口气,跟上砂金。砂金停在一个装着孔雀玩偶的娃娃机前,把框子里的游戏币放进去,操纵着摇杆,娃娃颤巍巍的吊在钩爪上,好像随时就会掉下来,但在砂金这里,娃娃好像吸在钩爪上一样,稳稳的从出口掉下来,砂金蹲下身把娃娃取出来,转头看向身后两人

“怎么样,评价一下?”

拉帝奥看着他手里的孔雀玩偶,指出

“不错,花枝招展,跟你一样”

托帕从砂金手上的筐子里薅了一把游戏币,向一个装着次元扑满的娃娃机走去

“这娃娃机没套路吗,怎么你抓的这么准?”

托帕把游戏币放进娃娃机,操纵着摇杆向出口边上一个玩偶抓去,但钩爪刚抓着玩偶到顶,就震了一下,掉了下去,刚好擦着出口的玻璃挡板,反而弹得更远了

托帕不信邪,又塞了一个游戏币,但玩偶还没到顶就掉了…

托帕转过头,看着被砂金骗到游戏机边的拉帝奥,拉帝奥放入游戏币,没着急动,而是用眼观测着钩爪和某个玩偶,像是进行了一番推演之后,操纵摇杆,玩偶被钩抓稳稳的送到出口处

砂金换了一个娃娃机,钩爪带着玩偶向出口移动,但还没到出口正上方便掉了,但玩偶却擦着玻璃挡板掉了下来

“不是,你们凭什么”托帕发出灵魂质问

拉帝奥手里拿着一个青蛙,跟它大眼瞪小眼的回答道

“脑子,可以计算”

砂金弯腰取出一个玩偶,还故作姿态的撩了一下头发来恶心托帕

“没办法,我向来运气好”

真是一秒也待不下去

“今天还真是安静,完美收工!”

托帕处理完任务,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伸手挠了挠四仰八叉躺在拉帝奥家地毯上晒太阳的账账

没错,是拉帝奥家。拉帝奥不喜欢吵闹的氛围,住宅的位置就选得相对冷清,很适合在下午安静的沐浴着阳光读书。在三个人熟络之后,两位公司高管就总爱找借口来玩,托帕或许是找安静的地方处理工作的,但砂金就不一定了

“的确”

拉帝奥把书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但书还没搁下,两人就齐齐一顿,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等等?

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有点不符合某个人的作风吧

两人当即开始寻找可能在某处作妖的砂金,最后两人是在厨房里找到的砂金。他面前放着一个个蛋糕,正在动手往蛋糕上点缀水果

“干什么呢砂金”托帕走上前

砂金被她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把准备放在奶油上的草莓一下给戳了进去

“没什么,借我们亲爱的拉帝奥的厨房发展一下兴趣爱好”

“但愿你没有把我的厨房给炸掉”拉帝奥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会呢,这点信任总是要有的吧”砂金从盘子里挑了两个蛋糕递过去

“尝尝?”

托帕接过蛋糕调侃道:“没下毒吧?”话虽然这么说,但在接过之后就咬了一口,不甜不腻,刚刚好,托帕挑了挑眉,惊奇的“嗯”了一声

拉帝奥也尝了一口,随后看向砂金

“没想到你还会做蛋糕”

“不错吧,我会的多着呢”砂金得意的向后靠在了桌子上

“不错,以后下午茶靠你了”托帕从他身后又拿了一个小蛋糕

托帕:“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砂金:“哪儿有,不是他说有事来大学找他吗”

托帕:“但我们好像没事啊”

砂金:“等放学找他喝酒不算事吗?”

托帕:“……”

砂金和托帕坐在阶梯教室的角落,砂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说道:“正好来瞻仰瞻仰咱们教授的学术光辉啊”

托帕无言的把他的手拍掉,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

一小时前

“好久没出去喝酒了,晚上约一约呗”砂金和托帕窝在拉帝奥的沙发上看电影

“行啊”托帕爽快的答应了

“把教授也叫出来,我给他发个消息——不对,他现在应该要上课吧”砂金取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

“应该是,那等他结束了再叫吧”

“对了,咱要不直接去找他?”砂金打了个响指,扭头看着她

然后结果就是,他们两个现在鬼鬼祟祟的坐在教室角落里

拉帝奥走进教室,刚一抬头,不知怎的就锁定了教室角落里的一个黄毛和一个白毛,脸上的表情好像裂了一瞬,然后迅速整理好神情,若无其事的开始上课

“今天就到这,下课吧——对了,教室右边角落的那两个留下”拉帝奥收拾了桌子上的书

话刚说完,同学们的视线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好像在目送他们前往刑场,砂金无辜的眨眨眼睛

在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教室后,拉帝奥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俩下来,砂金和托帕老老实实下来,跟着他出了教室

三个人并排走在出校门的大道

拉帝奥抱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解释一下?”

托帕木着脸指向砂金,砂金则直接跟他勾肩搭背

“晚上喝酒去啊,教授”

拉帝奥叹了口气:“可以,但是下次再来找我,直接去办公室等我吧,你们坐在那,有些都没心思上课,光顾着看你俩了”

“没办法啊教授,魅力太大了”砂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你还要不要脸了”托帕翻了个白眼“小心今晚你喝醉了偷拍你丑闻”

“哎呀呀,咱们托帕总监人美心善,肯定不会这么做的”砂金又笑着把手搭到托帕的肩膀上

“我肯定会”托帕拒绝了他的马屁

“少拌嘴了,快走吧”拉帝奥打断了两人的小学生拌嘴

“还是教授好,不像托帕”砂金状似心痛的捂着胸口摇头

“你再多说一句,我也要这么做了”

“诶——!”

End.

————

我爽了,真心期待三人同框来拯救我被摧残的心灵,喜欢的各位记得点点小蓝手呀().:*

*纯吐槽

别怪我骂厨子,实在是有些文里的角色表现得好像跟角色有仇一样。

我以为的砂金:用阴谋和诡计杀出一片天,并且一步步爬到公司上层,成为石心十人之一,谎言和真话交织的高级骗子,将一切作为筹码的赌徒。“所有,或一无所有”——是对他的阐述

同人文里的砂金:小可怜,娇滴滴,掉小珍珠,当过别人X奴,被真理(?)宠坏,小孔雀,魅魔,撒娇美O——花火看了都要说一声这可比我会整乐子

写出这种东西的是真的过剧情了吗?烧鸡老师知道你这么理解角色吗?天天跳剧情的强度党看了都得摇摇头,说一声可怕

还有真理,他是怎么变成一个霸道总裁的?我义父万万没想到天天泡澡都没洗掉被人强加上去的油腻......

还有真理,他是怎么变成一个霸道总裁的?我义父万万没想到天天泡澡都没洗掉被人强加上去的油腻

理砂这对cp的精髓分明是旗鼓相当的博弈与拉扯!不是霸道总裁和他的漂亮小娇妻!

他俩互相利用互相算计,即使不言明也对彼此的阴谋和诡计心知肚明。他俩的关系从不纯粹,但正是这种不纯粹中夹杂的一丝真心交锋才让人热血澎湃!

他俩的嗑点不在救赎,也不需要救赎,更像是知道对方脏污并一起布局的共犯。

他俩都不是啥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对于想要达到的目的不吝使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却都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累及他人,不牵扯无辜

这一点上也和公司如今在游戏里的定位相符合。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但凡过了剧情,哪怕是看了一点剪辑,也应该知道这两人和霸总娇妻不沾边,那么到底这砂金娇妻文学是怎么盛行起来一眼望过去几乎都是的?

而且这种娇妻文学还不是个例,几乎之前米家烫cp都有过,什么掉珍珠水龙王,生包子钟离,娇滴滴单恒……要不要看看游戏里的大数字再来说话?

最后的最后,感慨一下这次的剧情

砂金,哥们儿,酷毙了,爷要抽爆

让我看看是谁没有可以双向奔赴的老家呀

一想到以后的剧情可能变成星神间的爱恨情仇互扯头花......希望岚哥继续跟仙舟锁死

回礼是以上全部无水印原图,请勿转载到其他平台

是意气风发的侠女真君

流浪地球pa,是须弥F4!纯cb向,当然如果有谁磕到了哪对也很好。

给没看过电影的简单(粗暴)说一下背景知识:太阳要爆炸,地球上出现各种辐射病。联合国决定实行流浪地球计划,在地球表面安发动机,推动地球离开银河系,因此被称为流浪地球计划。没有太阳的话,地表温度会急剧下降以至于不适合人类居住,地表会发生巨型海啸。因此人类建造地下城,全球人民抽签,只有一半的人能够得到名额,剩下的就……等死。在抽取名额的时候,会优先考虑学者,政要,军人,年轻力量等。地下城生活环境不算好,没有季节,只有人造阳光,零食是蚯蚓干。

在看电影的时...

在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电影里只讲了那些能够进入地下城的人,那另一半人,他们在地球上最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人类要在地下城生活2500年以上,等在地球表面上生活过的人类都死了之后,真正的“地下人”到底还能不能和“地球人”划上等号?不知道春夏秋冬,从没见过天空湖泊,一切东西都是实用主义科技主意,不觉得也是一种悲哀吗?

所以这次想讲几个理想者陪地球死去的故事。须弥四人组都是天才,都能拿到地下城名额,可是他们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选择。决定与旧地球一起死去。

如果看到这里,设定已经让你开始不舒服了的话,请礼貌点出去,谢谢。我不想再和别人掰扯流浪地球计划到底好不好,电影到底拍得怎么样这种事了。

现代社会。无神之眼设定。但是保留了大书记官和大风纪官的职位名称,教令院仍旧是须弥的掌权机构,也保留了小提返祖人类的设定。

角色死亡预警!我保证会死得很浪漫(你够)

提纳里——植物学家

卡维——建筑师,妙论派之光

艾尔海森——大书记官,事业编公务员

赛诺——大风纪官,警察编制

都能接受的话就往下看吧!

“卡维先生,希望您慎重考虑。地下城的名额非常珍贵。”

“这些话我都听得起茧子了、”金发男人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工作人员:“我问您,我一个建筑师,到地下能做什么?”

“您的建筑造诣无人能敌。您可以监督机器,及时检查错误,分析受力点,保证地下建筑的安全。”

“哈!安全!机器!”他发出大声的嘲笑,回音在狭小的室内回荡。他俯下身,贴近对方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道:“AI建造已经流行了很多年,能够替代绝大部分设计师的工作。为什么我在AI建造技术成熟以后,还能被大贤者选中去建造教令院的新建筑,让你来劝说我进入地下城呢?”

“……因为您能够建造出优美,同时构造精妙的建筑。”

“建筑是永存的,流动的艺术,除了安全,牢固,融入在每一个角度的美才是设计师的精神所在。我不会因为AI建造而感到一丝危机。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万物之长。在于我们永不满足于‘实用’,永远有比吃饱穿暖更高的追求。”

“你同样可以继续追求您的美学,卡维先生。地下城并不代表——”

“别把地下城说得那么富丽堂皇。我也听到了消息,地下城,现在连基本的设施构造都还不齐全吧?”卡维直起身来,丝毫不留恋地推开大门离开。“也许以后的地下城的人们会再次意识到美的价值,只可惜,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提纳里师父!”雨林的种植园中,含泪的柯莱急匆匆地跑过来。

“您怎么拒绝了地下城的邀请呀!”柯莱急得跳脚:“您刚刚确诊了辐射病,您如果放弃、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泪水滑下脸颊。柯莱带着哭腔说:“您会死的。”

“你接受地下城的的邀请了?恭喜。我整理一份菌类培育技术的文档给你。”和着急的少女比起来,大耳朵的植物学家显得很淡定。他抖了抖耳朵,尾巴上的毛发因为雨林湿润的空气而显得如丝绸般光滑。

“柯莱。”提纳里打断少女急切的言语。他抚摸自己的大耳朵,眼睛还注视着田地里的草药:“我的返祖种族是巴螺迦修那,是‘沙漠的大狗’,是‘雨林的守护者’。”他垂眸,将自己胸前佩戴的仙人掌花摘下,别在柯莱的头发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没有沙漠,没有雨林,巴螺迦修那也存在不了啊。”

“师父……”

“动物,植物,和所有草木和河流,加起来才能构成健康循环的生态圈。没有了这些,动物也不能独自存活。”

“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柯莱。而生与死,本来就是自然的一部分。”面容仍然稚嫩的学者笑着对自己的徒弟说。

“倒不如说,还能死在草木中,说不定是以后的人们可望不可及的事情呢。”

少女用力抹了抹眼睛,深呼几口气,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小心地递给提纳里。

“我听说辐射病的患者毛囊会遭到破坏,身上的毛发都会慢慢掉光。师父的尾巴那么漂亮,可不能没有。”少女脸上仍然留着泪痕,却还在努力微笑:“这是我收集师父以前掉落的毛发做出来的,还算漂亮吧?”

柯莱的知识面还是需要拓展。辐射病的主要症状没有破坏毛囊这一条,治疗辐射病的化疗才会。提纳里暗暗腹诽。但他还是笑着接过那一条假尾巴:“去忙吧。今天还有很多数据要记录。”

“嗯!”

“艾尔海森书记官,关于你拒绝进入地下城的申请,我不予批准。你必须进入地下城。”

“不能理解。”男人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上的书。他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上的古文字,没有分一个眼神给自己的导师:“我一个知论派学者,进了地下城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吧?”

“更何况,手里有一个空余名额,应该对您之后的地下城生活很有利才是。”他不顾导师铁青的脸色自顾自说下去:“不论是把名额拍卖或者给教令院高层做个人情,不都是很好的选择吗?”

头发已经花白的导师叹气:“艾尔海森,你不需要激怒我。语言学家对人类发展,AI学习多么重要,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他注视着眼前年轻有为的学者:“你不是个故步自封的人,相反,你十分欢迎新观点。这与你对地下城,对人类的未来的悲观十分不符,我不知道你这种悲观从何而来。”

“我并不悲观,老师。恰恰相反,地下城的环境会如何让语言改变和进化,我同样十分好奇。”艾尔海森终于舍得放下书。他虹色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老者,一字一句地,像是在做毕业论文答辩一样,冷静,有条理地陈述自己的观点。

“可人的认知,很大程度上由传播媒介,感官接受到的物质而决定。进入地下城,不知春夏秋冬,不知道雨林与沙漠,终日在人造阳光下行走。人类的历史不仅仅是记载在书本上,更记载在每一处遗迹,每一个建筑中。人类进入地下,就是隔绝了自己的根基。”

“老师,请告诉我,100年过后,当没有人记得地面上的一切时,【人】还是【人】吗?”

“……你这只是一种猜想。”

“一个很有力的猜想。”艾尔海森说:“我已经在地表上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经习惯了亲手触摸,研究,在禅那园温暖宜人的自然阳光下沉思,在智慧宫看着飞舞的灰尘和陈旧的书籍。进入地底,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在慢性死亡。”

“我只希望过舒服的生活,哪怕我很快就要死了。我也希望以【人】的身份死去。”

“艾尔海森!”老者的声音里满是惋惜:“我不能否认你的猜测,却为你的软弱而叹息。”

“祝您之后一切安好,老师。”年轻的学者站起来,直视自己一直尊敬的长辈,恭敬地鞠了最后一躬。

赛诺蹲在教令院的大门外,向其他人快速比划几个手势,几位风纪官的身影匆匆掠过。在确认已经包围教令院后,赛诺按下手中的按钮,大门里面传来闷闷的声响和惊慌的叫喊,门被慌乱地推开,露出里面层叠跑动的人影。

赛诺眯起眼睛,精准锁定了台上一个匆匆离开的身影。他扑上去,随着身影进入了帷幔后的密道,毫无章法的枪声在密道中回响,却没有阻挡他抓住犯人胳膊,行云流水地将人扣在地上的动作。

“得到情报,教令院有人私下拍卖地下城名额,该定罪了。”

“赛诺!你知道今天来拍卖会的都是什么人吗?各个国家的政要和官员都在这里!”对方的气焰仍然嚣张:“你今天闯进来实施抓捕,你自己的地下城名额也会很快被剥夺!哈哈,你就在地面上等死——呜呜!”

“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作为供词。”赛诺把枪托塞进对方嘴里,对蹦出来的两颗牙毫不在意。“地下城名额是计算机抽取的,是一条条人命。不是你们用来拍卖交易的商品。”

“前辈,厅内人员已经全部缉拿完毕。”纳比尔的声音通过植入式耳麦传来。

“你的辩词留到法庭上再说吧。”赛诺单手拎起瘫软在地上的人。

“辛苦了,前辈。”赛诺坐上警车,被里面的烟味熏得皱了皱眉:“辐射病患者禁止抽烟,我以为你知道。”

“无所谓啦。”纳比尔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可他疲惫的脸让他看上去老了十岁。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眼镜上映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教令院:“我把名额让给帕莎了。辐射病又不是一到地下城就能痊愈,她带着孩子总比我一个病人强。”

“……抱歉、”

“前辈为什么要道歉呢?”纳比尔笑了。“以后地下城的安全,就要依靠前辈们的努力了。”

“你放心。”赛诺轻声说。

“我没听错吧?你也放弃名额了??”屏幕上的画面一阵旋转,等震惊的卡维把摄像头摆正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提纳里的病情了。“等等等等!艾尔海森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拒绝名额?”

“相比这个问题,我对你说的‘也’更感兴趣。”

“还能是什么原因。我呀,要被电脑给替代了哦。”金发的建筑师百无聊赖地用小刀削着铅笔,房间里各种建筑微缩模型摆了整整一柜子。

“七国前几天还出了迁移部分艺术作品的提案,作为妙论派之光,你不可能没收到邀请。”

“提纳里,你个病人就不要天天看新闻了。”卡维笑得和善,试图用眼神杀死屏幕对面的提纳里。但是他很快就泄气地耸耸肩:“好吧,是我自己拒绝了。我就算下去了,不久之后也是会被派去做其他工作吧?”

“非常有依据的猜测。”艾尔海森说。“地下城的建造目前并不完善,甚至连最基础的食物短缺问题都没有得到完善的解决。除了像你这样的理想派,没几个人会把艺术当饭吃。”

“还有可能把油画烧了取暖。”赛诺点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刻意清清喉咙:“烧了,地球的冰就化(画)了。”

其他三人沉默了几秒,不约而同的忽略赛诺的冷笑话。“没错,艾尔海森。地下城本身就资源紧缺,所有物品建筑一定最注重实用性,艺术本身就是消耗资源带给人们精神享受的东西,要是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做不到,谁还有心情去建造,欣赏建筑呢?”卡维单手托腮,小刀在指间旋转。“我估计我在地下城的生活,不是被拉去开车,就是被迫设计一些没有丝毫美感的东西。”

“你从来就没有随心所欲地设计过什么吧?学校里面有老师的要求,工作后也要受到预算,材料,环境,甲方的限制。”赛诺指出。

“但那时候的我知道,我能在最大限度内设计出的东西,一定是包含‘美’的。就算预算不多,材料不够,甲方有各种要求,我总是能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达到我心中的样子。”卡维面色沉静。“可是,地下城不允许‘美’,或者说,不允许我心中的‘美’。”

“所以我活在地下,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我同意这句话、”提纳里说。他摸摸大耳朵上树叶的金饰。“巴螺迦修那与自然共生。如果没有了自然,也不会再有巴螺迦修那了。”

“所以你就把名额让给柯莱了?”赛诺不赞成地摇头:“她还太稚嫩,在地下城有的是苦头吃。”

“这不是有你照顾嘛?风纪官大人。”耳廓狐笑眯眯。

“从那个小姑娘刚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卡维在自己屏幕上戳戳点点:“你俩真的很像离异带娃夫夫,分居两地还要为孩子的教育操心。”

赛诺默默把自己的配枪拍在桌子上。

“——但证明你们两个都很有爱心!不愧是大风纪官和大巡林官!”卡维迅速改口。

“说了不要那么叫我。”提纳里扶额。他转了转眼珠,决定把战火转移到艾尔海森身上:“说回来,艾尔海森,你为什么拒绝地下城邀请了?我不记得你对艺术有什么追求。”

“对呀艾尔海森,地下城的生活应该符合你的偏好,他们肯定会给你分一套最靠近地面的房子。”卡维调侃。

“只是基于现有对人类本身的研究及历史,对未来作出了基础判断而已。”艾尔海森很平静。“人们对团结的崇尚,对力量的追求,都可以追溯到自然现象。几乎所有的遗迹记录里面,都会有赞颂自然,赞颂力量的诗歌和传说。可以说,人类现在的生活习惯和约定俗成的规矩,甚至心理思维上的一些定势,都基于地球表面的自然环境的基础上形成。如果我们放弃了自然,那么人类的根基,会遭到极大的动摇、”

“我理解你的想法。”身为返祖人类,提纳里对这方面有天然的感知。“在地下城中,大部分因素都会处于可控状态,人类会逐渐变得自大,失去对自然,对自身的敬畏心。”

“所以,我不认为地下城的愿景很美好。”艾尔海森说。

“但总有一些东西不会变,比如公平,友善。”赛诺只觉得他们几个太悲观。他坐在自己简单的房间里,看着屏幕里几位友人的面孔,喃喃自语:“也许我应该录像的。”

“不必想念我们,赛诺。”艾尔海森说。他和赛诺向来思想上不对付,经常由口头争吵发展成肢体冲突,今天却罕见地态度温和。“你还有你的任务没有完成。”

“我会把你们的寝室名牌带进地下城。”

“可别可别!”卡维怪叫:“你就不怕做噩梦吗?我可是要冻死在地球表面,等待着千年后的人类来瞻仰我美丽的容颜。到时候,你可记得让人来看我,风纪官大人。”

看着屏幕里的赛诺情绪明显低沉下去,艾尔海森想了想,问卡维:“听说你要回须弥城?”

“没错,我要去修护卡萨扎莱宫。”卡维点头。他的房间后面有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我买了很多防护风水侵蚀的喷剂,还有一些加固材料。这样,卡萨扎莱宫即使在风雪中也能远远看到。”

“想想不是挺浪漫的嘛?让以后的人知道,以前的人类,还有这种艺术。”

“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你下血本了。”赛诺细细打量一番后说道。

“我在卡萨扎莱宫附近有一处房产,我把入门口令复制给你。”艾尔海森说。

“我这里还有一些蘑菇干的试验品,虽然口感不怎么好,但总比干嚼压缩粮食强。”

“我……”赛诺顿了顿:“光靠你一个人干不过来吧?我去问问妙论派的人,看看有没有跟你一样的傻子。”

“是问问还是强迫?”

“艾尔海森,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只是提醒。妙论派的人都是固执狂,卡维可不是什么领导人的材料。”

“喂!你说谁固执狂呢!”

“谁应说的就是谁。”

“大书记官写几张通知,就觉得自己能教育别人了?”

“总比不过大风纪官热爱抓人。”

“你这个……”

“行了行了!”几个人吵得提纳里耳朵疼。他打断几个人,正色对赛诺说:“艾尔海森说得有道理,况且你对妙论派的人也不太熟悉吧?还是不要多给卡维添麻烦了。”

“大风纪官要是人缘好,就不用现在还在和我们几个隔着屏幕聊天了。”艾尔海森火力全开。

人缘一向不太好的大风纪官沉默了半晌:“我让附近的风纪官队伍多关照一下卡萨扎莱宫那边。”他郑重地向卡维保证:“没人敢去找你的麻烦。”

“谢啦谢啦,你要是真找来人帮我一起干我也不知道怎么统筹,我也没钱给他们。”卡维摆摆手,随即饶有兴趣地问其他两个人:“赛诺估计会工作到地下城关闭的最后一刻,你们呢?什么计划?”

“我要去赤王陵那边继续记录。有几座遗迹还没有完成挖掘。”

“沙漠现在风暴频发,小心一些,带好供给,注意保暖。”沙漠原住民提醒。

“我就还是留在道成林吧。趁着天气允许,多做几组实验,多教教柯莱。”提纳里伸了个懒腰。

“那么,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祝我们得偿所愿。”

昏暗的审讯室内。

“犯人姓名,奇尼尔。罪行,倒卖人口,毒品贩卖。”赛诺翻阅着记录,看向眼前的老熟人:“这不是你会接的活。”

“您可真搞笑。在我这个位置的人,接一些脏活不是很正常吗?”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摊手。

“不,奇尼尔,或者说,【沙蛇】,我了解你。”赛诺说:“你在须弥活跃了多年,恶事做了不少,但是你谨慎,明白教令院和风纪官的最终底线在哪里,并且和教令院有勾结。每次被我抓回来,你都没多久就被放出去了。致幻药品的业务你从来不碰。不然,就算有教令院阻拦,我也会将你审判。”

“是什么让你开始破戒了?”赛诺问。

奇尼尔低头,看着审讯室里惨白的地板上两条错开的人影。“我要死了。”他突然说:“辐射病,我的妻子和孩子,没有一人得到了名额。”

“赛诺,你一直留在地面上执勤,难道没有发现近期的犯罪行为呈爆发式增长吗?那人跟我说,如果我干成这票生意,他去问问能不能帮我搞到一个名额。”男人抬头,看向这位和自己玩了多年猫鼠游戏的大风纪官。

“他很可能在骗人。我们已经破获多起名额转卖的生意,他手里可能根本没有名额。”

“也许吧,但我还是抱着希望。”

“你违背了自己的规矩,【沙蛇】。”赛诺不解:“以前的你有那么多机会干药品的生意。我甚至听说某位落马的教令院高层有意与你合作,打通高层,那可比你当时的行当赚钱多了。你那时候没有同意,现在因为一个虚假的名额,就铤而走险了吗?”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来:“赛诺啊赛诺,你是怎么升到大风纪官职位的?道理不是很明显吗?”

“我们都要死了,赛诺。这时候,规矩就是狗屁!名额才是道理!”

他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我可以死!我也知道我该死!可是我的孩子,他才两岁啊!就不值得活下去吗?”

“这次我算是跌倒你的手里了,我认输,赛诺。”奇尼尔沉吟许久,才说:“给你个提醒,如果你有名额的话,尽快进入地下城吧。”

“那里也好不到哪去,但是起码比地面上好多了。”

奇尼尔看着远去的大风纪官。从这个个头矮小的少年还是实习风纪官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打过交道了。过了这么多年,和赛诺的身高一样没变的,还有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眼中的光芒。

“要是他们都……”他喃喃地说。却笑了笑,讽刺自己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赛诺结束了文案工作,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球的发动机已经缓慢启动,地球上的天气也随之开始变化。云层加厚,温度下降,阳光明媚的天气和湛蓝的天空已经难得一见。他一边啃着椰炭饼一边赶路,路边争吵的声音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垃圾!给你脸了?竟敢反抗?!”随之而来的事连续沉闷的肉体殴打声和痛苦的叫喊。

赛诺躲在墙边向里看。缩在墙边用双手护住头的是隔壁杂货店老板娘的儿子。他在喊了几声后就闭了嘴,一声不吭地承受着。打人的几个小混混踢了几脚还嫌不过瘾,仔细打量了下男孩干净的脸,突然嘿嘿笑起来,用手去拽他身上的衣服。

“仔细看看,这小子长的不错啊。”

男孩这才惊声尖叫起来。他用力挣扎,却被几个人按住了手脚。一脸兴奋的小混混正要扒下男孩的裤子,被半块椰炭饼砸中了头。

“哪个孙子!”他愤怒地回头,直接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你风纪官爷爷。”赛诺面无表情。

“妈的,是赛诺!”混混一边骂着一边起身想跑,被赛诺一个擒拿就用手铐铐住了。赛诺伸脚又绊倒一个想跑的,右手持枪在第三人脚边开了一枪:“我枪法很好,你可以试试。”

小混混僵住不敢动了。

“带走。”

等到赛诺再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和等在外面的小男孩撞见了。“赛诺大人,”小孩有些害怕他身上凌厉的气势,却坚持递过来了一小包东西。几根翠绿的蔬菜叶子从里面露出来。

“赛诺大人,感谢您。请、请您收下!”

赛诺默默接过,摸了摸男孩的头,蹲下来问他:“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吗?”男孩一开始就没有呼救,而且手臂护住了最脆弱的地方,一看就颇有经验。

“也就是流浪地球计划开始之后的事。”男孩小声说。“那些人,要妈妈免费给他们吃的,妈妈不给,就打妈妈和我。到后来,他们还要更多的钱。”

【那里起码比地面上好多了。】

扎莱的话重新响起。赛诺顿了顿,又问:“还有其他人这样对你吗?”

男孩想了想,迟疑着说:“其他叔叔阿姨们都很友善……他们会给钱,但是很少。总是提着棍子来,衣服里还鼓鼓囊囊的。我问过他们衣服里装了什么,他们不给我看。”

赛诺深吸了一口气。

他抱抱小男孩,沉声说:“赶紧回家吧。我明天去看你妈妈。”

他饥肠辘辘地回到自己的安全屋,却发现了靠着门快睡着的大耳朵友人,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箱子。

“提纳里?”他非常惊讶,一边开门一边把提纳里扶进去,再去把箱子拖回来:“你不是在道成林吗?”

提纳里直到坐在沙发上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晃了晃头,耳朵上的耳饰也随着动作摇摆。他接过赛诺递过来的水,道谢后才慢慢说:“赛诺,植物都死啦。”

“其实本来能维持下去的。我的培育室有加温箱,但是他们说,现在一切资源都要被收集,去建造发动机和地下城。”

大巡林官的声音很平静,脸上的表情却不正常地僵硬着,耳朵剧烈地微微抖动,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讲述自己的经历。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诉说着难过和失落,却还要努力放平嘴角,想表现出释然的样子。

赛诺从来没有见过提纳里这样的神情。

巴螺迦修那是自然的宠儿。返祖血脉给予提纳里的,除了对植物极高的理解能力和培育能力外,也让提纳里的性格像自然一样平和,性格分明,不屑于掩藏。他们从教令院求学开始就同住一间宿舍,这么多年来,赛诺见过提纳里发火,困惑,悲伤,却没有见过提纳里陷在情绪漩涡中的样子。

他默默坐到提纳里身边。近看才发现,耳廓狐的身型最近消减了很多,尾巴上保养精油的香气还是一如既往,但也掩盖不住毛发的枯槁。

“之后就住在我这里吧。我家还有电。你可以看看能不能重新培育一下。”赛诺说。“我白天要执勤,你不要自己出门。”

“赛诺,赶紧进入地下城吧。”提纳里的劝告和奇尼尔一模一样:“地上的情况已经快要失控了。”

“……不,我失去地下城名额了。”赛诺顿了一下,说。

“怎么回事!”提纳里惊讶地站起来,因为眩晕晃了几下,

“可能是上星期清剿的名额拍卖任务,惹到了什么大人物。”赛诺倒是平静,他扶住提纳里的身体,让他慢慢坐下来,甚至还有功夫开玩笑:“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卡维和艾尔海森?在死前进行空前绝后的卡牌决斗。”

“难说。”提纳里慢慢放松下来,慢慢走到门口整理自己带来的东西:“我听卡维说艾尔海森还在遗迹里没出来呢。卡维自己忙得天昏地暗,头发都成草窝了。”

“他还能有头发就是个奇迹。”

卡维踏着夜色回到艾尔海森的优质房产。

独自一人翻新卡萨扎莱宫的工作量比他想象得大。虽然说下工地锻炼是每个妙论派学子的必修课,但卡维成名已久,距离他上次亲手在建筑工地里干活也过去快五年了。他还是翻出了以前的笔记才备齐了施工所需的个人安全用品。但是前几天一根随着风掉下来的钢管让他的安全帽彻底寿终正寝。

起码锻炼身体了。卡维苦中作乐地想。这种不用担心承包商甲方建造方找麻烦,想改造哪里就改造哪里的感觉!是每个妙论派学子的最终梦想!

当然,要是能多几个人帮忙干活就好了。卡维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臂。

可能不存在的老天终于听到了他的梦想。他回到家刚想扑进自己温暖的床铺中,却发现书房那边亮着灯。

卡维蹭的一下找了个视野死角,贴着墙边站好。

语言文字学者的通病就是,研究或者阅读的时候痛唱会摊开三本以上的书籍方便进行比较和查阅,艾尔海森从教令院学习开始,他的书桌就是全寝室四个人里面最乱的——其次是卡维。在毕业后。艾尔海森还是没有改变自己凌乱美的书桌风格。卡维在搬进来的时候曾经跃跃欲试地想要占用艾尔海森的书房,在看到堆积如山,找不出一点空地的书桌后甘拜下风,满怀敬意地退出书房并关上了门,从此只在客厅里画图。

书房里不应该有人。

卡维摸到门口,拿起自己最近刚用顺手的扳手,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安心下来。他顺着墙边慢慢走到书房门口。门没关,隐约能看见里面翻阅书籍的人影。

好家伙,这年头还有偷书的吗?

不管你是偷书还是偷财!遇上我妙论派之光算你倒霉!卡维抡着胳膊就闯进书房,在看到艾尔海森那张冷淡脸时差点没给吓死。

“你你你……”他指着艾尔海森“你”了半天,才发现最不对劲的地方:“你的脸怎么了?”

艾尔海森的脸上有一块块紫色的疤痕,无规律地遍布在他的脸上和露出来的手臂上,双手上最为严重。“被冻的。”当事人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说道。

“我记得提纳里给你寄了防冻伤的药膏?”

“用完了。”

可是提纳里给你寄了两大盒啊!

“……”和艾尔海森用眼神对峙了半晌,卡维先投降去翻箱倒柜:“提纳里也给了我一些,我找找看。”

“不过能把你冻回来,看来沙漠那边很冷啊。”

“……算是吧。”艾尔海森不愿意多说。他垂眸看着卡维给他的双手上好药,在他要抹脸的时候拒绝了:“我自己可以。”

“都给你手涂完了你跟我说这些。”卡维这些天工程可不是白干的,反应迅速地打掉艾尔海森的手:“你就当是父亲对儿子的宠爱。”

“这些天不要沾水。”卡维站起来擦干净手,从厨房的橱柜里翻翻,找出一点压缩粮食:“今天没有新鲜蔬果,凑合吃吧。”顺便给自己也拿了一块。

艾尔海森对着压缩粮食皱眉。

“大书记官,这时候还能有压缩粮食已经很不错了好吧。”卡维感叹公务员就是生活条件好没吃过人间疾苦:“要不是赛诺让人帮忙盯着卡萨扎莱宫,连这个都得被抢走。”

“你明明会做饭。”

“那我也不是你的专属教令院食堂。而且你回来还没去过卫生间吧,艾尔海森。”卡维叹了口气:“附近的水管被冻坏了,我现在都是接雪水用。”

“你应该知道那有污染。”

“拜托,都现在了谁还在乎污染。”卡维耸肩。就像他这几天一直做的那样,在涉及到生活方面的困难,卡维便飞快转开话题:“说说你怎么回事吧?提纳里的药膏效果那么不行吗?”

“我必须用手清扫石板上的灰尘和附着物,这样才能保证字迹的相对完整性。沙漠里的温度下降得非常快,所有石板摸上去,就和直接接触冰块没有区别。”

艾尔海森没说的是,在这种困难下收集到的材料,也没有得到教令院的哪怕一点重视。他还必须用自己的存款购买储存硬盘,才勉强将所有图片和文字资料,再加上自己的一点猜想全部塞进去。

卡维为室友的敬业目瞪口呆:“艾尔海森,你真舍得。”他最后下了个结论。

艾尔海森当然是个学术狂魔。但是艾尔海森是个追求生活质量的学术狂魔。

早在教令院他,艾尔海森,赛诺和提纳里做室友那会,艾尔海森就是仅次于赛诺晚归的人。有时候,甚至提纳里都做完了自己的每日晚间尾巴护理,才看见赛诺帮艾尔海森拿着几本书进门。

“这么夸张?”提纳里耳朵都立了起来。

“幸好我没敢理他们。”卡维想起一次自己抱着工图晚上回寝室的经历,吓得赶紧拉开抽屉看看自己的宝贝们。

对此艾尔海森解释:

“图书馆的座椅是按照人体工学特别定制的,坐几个小时也不会感到疲惫。灯光最大限度的模拟了自然光源,并且图书馆里严禁交谈,从阅读体验来说,当然是图书馆更好。”

“更何况,我对那些学长们经常出现的地点做了标注,会特意绕路走。”

“……你赢了。”卡维甘拜下风。

在卡维的记忆里,艾尔海森总是能给自己创造最舒适的环境,用自己聪明的大脑避开一切可能有损他生活质量的杂务。就连这处房产的位置和里面的昂贵但舒服的家具,都处处反映出了艾尔海森这家伙的龟毛程度。

卡维试图在脑海中勾勒艾尔海森灰头土脸在遗迹中哆嗦着清扫石板的形象,还没来得及打寒颤,浓浓的悲伤和疲惫就像潮水一般涌上。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茫然地想。艺术不该被遗忘,建筑不应该只是实用的,冷冰冰的钢铁造物,艾尔海森也不应该手脚都生满了冻疮,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遗迹中,用冻僵的手轻轻拂去灰尘。

他,艾尔海森,赛诺,提纳里,这世界上一切的,各种形式的,来自自然与人类的美,那些被留在地面上的人,都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卡维?”他回过神。看见艾尔海森皱着眉,想伸手却怕把药膏蹭到别的地方,只能停在一个尴尬的姿势。“你……还好吗?”

他摸了摸眼睛,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们都要死了。”在卡维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卡维缓慢地坐到客厅的阅读椅上。他凝视着艾尔海森平静的,仿佛由大理石雕塑一般的面孔。艾尔海森好像永远那么平静,就算手上和脸上生满了难看的紫红色伤疤,他也能把伤疤搞成行为艺术的气质来。

“你不害怕吗?艾尔海森?”卡维问得真心实意。

“害怕有什么用呢?既定的命运已经不能被改变。更何况,我在做出决定前,已经依据以前的心理学数据计算出了我可能会有的情绪反应,并且准备了应对方案。”艾尔海森说得流畅又快速,好像已经在脑海中排练了千百遍。

卡维听到这话,却笑了。

“得了吧,艾尔海森。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天哪,他几乎要笑倒在椅子上:“你这么急切地证明你的深谋远虑,是想挽回什么颜面吧?”

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死掉,无人知晓。

所以你才会拖着满手的冻疮,带着凝结了你心血的记录,一个人穿过冰封的沙漠和枯萎的雨林,只希望见到我这样的,与你有牵绊的人。

艾尔海森不说话。

卡维知道这已经是眼前这个沉默酷男能做出的最大示弱了。他摇摇头,声音很平静地说:“害怕死去,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啊,艾尔海森。”

“我,你,提纳里,赛诺,还有所有留在地表上的人,谁不害怕死呢?”

“有一天,我后悔了。”艾尔海森低声说。“我开始想象地下城的生活,想我要怎样才能弄到一个名额。”

“我也想过。”卡维说。但他没提自己因为有这个想法,从而半夜站在卡萨扎莱宫的屋顶犹豫了很久该不该跳下去。

“后来我就接受啦——”他懒洋洋地拖了个长音,目光望向外面深沉的夜空。“这是人的求生本能,我选修过的生论派课程里提到过。人在将死之际的时候往往会为了活下去做出任何事。”

“可我告诉自己,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那个任务,才是比我生命都重要的东西。”

“艾尔海森,怕死不可怕。而且你不觉得,我们这种克制住人性本能的人很厉害吗?”卡维搬出了说服自己时候用的说辞。

“……卡维,”艾尔海森犹豫了很久,才轻轻问道。

“卡维,现在,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恍惚间,卡维好像又站在深夜将要打烊的兰巴德酒馆前,那时他喝得烂醉,吐息间全是浓郁的酒气,在艾尔海森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正眯着眼睛,用手丈量远处一栋房子的顶楼设计。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卡维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把每一个字都记得那样清楚。

【还没有!还没有!】他对着空寂的街道大声说。【我还有那么多的想法!世界上总有需要建房子的时候!我的理想,远远不止于此!】

卡维发现自己在微笑。

“没有,艾尔海森。我的理想远未实现。但是我的眼睛,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我的归途。”

“的确是非常好的姿态。”艾尔海森点头同意,站起来走向厨房:“既然有水,煤气也还没有断,那么就要做饭。”

“您请。”卡维肃然起敬。艾尔海森是整个寝室做饭最好吃的,色香味营养俱全,还不用担心吃了半夜被送医院,唯一的缺点就是艾尔海森对教令院食堂爱得深沉不愿意自己开火。求学的时候,他们三个没少用珍贵文献换艾尔海森做饭的机会。

“让我给赛诺拍张照。”

“准备吃饭。”艾尔海森将最后一个盘子装好,向外面喊道。昏黄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炉灶发出断气一般的滋滋声。艾尔海森丝毫不慌,面不改色地等着提纳里匆匆进来,拿走手上的盘子。

提纳里的尾巴毛还是那么茂密顺滑。那条尾巴在房间中流畅地晃荡,这让他能在微微摇晃的建筑中保持惊人的平衡。等到楼层的摇晃过去,灯光也恢复平稳。赛诺在卡维的催促下收好七圣召唤的卡牌,非常自觉地让出餐桌。

“五个小时。”赛诺看了眼表,汇报。

“越来越短了,我们需要找个新地方。”卡维摇摇头:“低温会让楼层建筑材料的延展性急剧下降,不知道哪天楼层就会断掉。艾尔海森的房产也不是那么优质嘛。”

就在几天前,艾尔海森痛失一处房产。好在那时是白天,在房屋因为严寒而倒塌之前,艾尔海森眼疾手快地饱了一些资料翻窗出来,连夜带着倒霉的卡维投奔大风纪官不大但安全系数极高的住处。

“找个地下的洞穴会不会好一些?”提纳里提出方案。

“找到设施齐全的地下洞穴会非常困难。而且从安全角度来说,洞穴是最差的选择,除非有其他出口。”赛诺的职业病还是一如既往。

“下次巡逻带上我吧、”卡维对赛诺说:“看看周围有什么完好的房子。”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但估计赛诺不会同意。”艾尔海森夹起一块米圆塔,思索着说:“赤王遗迹怎么样?”

餐桌沉默了。

“艾尔海森,你疯了吗?”提纳里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尾巴毛炸开:“你的冻疮可还在手上!”

“那是因为我在遗迹之间穿梭,有的遗迹和冰窖也没什么两样。但是我记得有两座紧挨在一起的神庙下面是温泉,地热的温度再加上隔热性不错的砖石结构,那里温暖如春,唯一的问题是通风和食物。”

赛诺双手抵住下巴思考了很久,刚想开口,广播里面的内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由于月球发动机过载,流浪地球计划将加快进程。请拥有名额的民众尽快进入附近的地下城。”播音员温婉的女声停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维持住平稳的声线,又加上一句:

“地面上的民众们,请不要再吝啬自己的语言,与自己最亲爱的人在一起吧。”

“妈妈,我爱你。”

不大的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来了吗。卡维恍惚地想。艾尔海森做的饭瞬间都不香了。他看着勺子里的咖喱,只觉得一阵反胃。

“去赤王陵吧。”赛诺打破了沉默。他环顾了一圈小小的餐桌,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有战斗飞机驾驶证,谁想体验一下?”

“能不能顺带去一趟道成林?”提纳里建议:“我有一瓶酒埋在枣椰树下,再不喝就变成冰块了。”

“可以。”

“那能不能从卡萨扎莱宫附近飞一下?”

“没问题。”

“我想起来我还有几本藏书在……”

“艾尔海森,反正你也看不完。驳回。”

“爽吗?”赛诺坐在破旧的驾驶舱里,身体随着发动机规律地上下摇晃着:“我训练的时候,驾驶分数是第一名!”

“我爽你大爷!”脸都快埋进呕吐袋的提纳里气若游丝,气得口不择言:“你训练开的是玩具飞机吧?”

“也就做过五次真实飞行训练吧!不过飞机在天上,也是一种‘大风机关’,和我很搭配!”赛诺在风声中大声说道,心脏也跟随着飞机的节奏,轻飘飘地飞在天上。

“忍着点,这可是警局里唯一的宝贝。我千辛万苦才把他藏起来的。”

“赛诺,赛诺!”卡维紧紧抓着安全带,脸色傻白:“我改主意了!我们直接去赤王陵吧!卡萨扎莱宫可经不起你撞一下……啊啊啊拔高拔高赶紧拔高!我的尖顶——”

“怕什么!”赛诺双手拉住操作杆,险而又险的擦过卡萨扎莱宫的最高的尖顶:“卡维!卡萨扎莱宫好看吗!”

“废话!它是美本身!”卡维得眼目光恋恋不舍地追随着自己的作品,还不忘大声吼回去。

“艾尔海森怎么不出声?”

提纳里在呕吐间隙看了一眼后座:“他已经晕过去了!”

在下飞机搬运物资的时候,艾尔海森受到了全方位的嘲笑。

“我没有任何飞行不良反应记录。”他试图辩解:“赛诺,你应该反思你自己。”

“你晕过去了。”卡维乐不可支。

“那是因为赛诺开得像摇摇车。”

“提纳里一个病人都没晕。”赛诺补刀。

艾尔海森面不改色:“疼痛让他清醒。”

“是啊,真可惜你的知识不能。”提纳里微笑。

“既然疼就多休息一会吧,提纳里。”卡维费力地拖着一个箱子,手里还拿着几个睡袋:“艾尔海森,希望晕机没让你忘了路。”

艾尔海森发现温泉的地方非常隐蔽,他们甚至需要像沙漠动物一样在冰冷的甬道中匍匐前行。但是随即扑面而来的温暖水汽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氧气供应充足,适宜菌种生长。泉水酸碱度适宜,经过一定处理后可以直接饮用。”提纳里拿出仪器到处扫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拿着的大箱子放在最靠近泉水的地方:“到时候我给你们做菌类大餐。”

“我知道你很想死,但是先别急,让我先来。”赛诺蹲在温泉边,用冻得哆哆嗦嗦的手撩起小小的水花。在刚刚爬洞的过程中,英武的大风纪官因为嫌衣服厚重而穿得精简,结果就是差点被冻死在甬道里。

“赤王陵的结构还是非常坚固平衡的,只要不发生地震,这里就是个宜居的地方。”卡维开始铺睡袋:“这么看来,倒像是我们设想过的四人旅行。”

“哪个版本?”赛诺问:“是艾尔海森提出的墓地夜游的无聊斗胆游戏还是你提出的建筑工地团建?相比之下,我宁愿去阿如村吃虫子。”

“现在虫子已经是稀罕的蛋白棒了,大风纪官想吃都不一定能找到。”艾尔海森说,无辜得好像曾经在赛诺床上放风干的圣金虫干的人不是他。

“不愧是大书记官。”赛诺毫无感情的鼓掌:“不知道你刚刚的呕吐物里面有没有惠及一两只可怜的圣金虫?您应该改名叫艾天海空,说不定能帮你克服晕机的毛病。”

“大风纪官好像忘了自己曾经拿着船桨当长枪训练,相比之下,您更适合去划船——哦,我忘了,沙漠没有船吧?”

“你们两个再吵一句,晚上就没睡袋用!”提纳里的耳朵竖得老高,气势汹汹:“赛诺来点炉子,艾尔海森,搜查周围环境。”

“不公平,我只是个体弱的学术分子。搜查不应该是大风纪官的强项吗?”

“怕你还在晕着点了自己的手。”提纳里的气势让艾尔海森都不敢说话。他突然想起来提纳里在雨林长大,从小用弓箭,而提纳里在教令院时期就能轻松扛着好几本专业书从禅那园一路走回教令院宿舍。

瞧瞧,就连赛诺都乖乖去点炉子了。

晚餐是打包的压缩饼干,再加上赛诺从开杂货店的女人那里买的一些瘦弱的绿色蔬菜和小番茄。吃完饭几人打了很久的七圣召唤。卡维一直给提纳里喂牌,两位牌佬合力,让大风纪官和大书记官被贴了一脸纸条。

“你们什么时候结成了同盟?这是作弊!是对七圣召唤的不敬!”赛诺抗议。

“对付你们两个还需要作弊?”卡维不以为然。作为宿舍唯一天选七圣召唤欧皇,他此刻扬眉吐气:“快快快!出去倒垃圾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穿好防护服哦大风纪官。”

“我理解你不喜欢防护服的臃肿,但毕竟安全重要。你也不想发着烧死吧?”提纳里关心道。

“为什么我也要去?”艾尔海森抗议。

“你就跟我来吧。”赛诺一手拽住艾尔海森的后领口,把他半拖着走向防护服的位置:“就几分钟,碍不着你读你那堆破书。”

“希望你明白,正是我这堆破书,我们才能找到这个地方。”等两人气喘吁吁地从甬道中出来,艾尔海森对赛诺说。

“是的,所以非常感谢,艾尔海森。”赛诺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快速将压缩好的垃圾埋入冰封的沙子中。

不排除有镀金旅团藏身在赤王陵其他地方的可能性,是不是应该在洞口设置几个警报器?垃圾的丢弃也要充满随机性,那么明天……职业病发作的风纪官心中默默计算着,等到要往回走了,才发现艾尔海森从自己道谢后就一言不发。

“艾尔海森?”赛诺顺着他的目光向远方看去,却只看到茫茫的冰原。

“我竟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感谢,”艾尔海森将赛诺防护服的头盔拽上去一点。“果然那句璃月语说得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别说得我们好像死对头一样。”赛诺耸肩,干脆在艾尔海森旁边站定,两人一起看着远处大大小小的洞口明灭的火光:“我们只是学术观点和性格不同,其中的区别就像甜甜花和枣椰,却都还是植物。”

“不过大风纪官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艾尔海森转向赛诺:“我原本以为你会进入地下城继续执行正义。”

赛诺点头:“那的确是我一开始的计划。但是后来我想,也许我留在地面上能做的事情更重要。”

“只是保护几个人,你不应该止步在这里。”

“那你呢?艾尔海森。”赛诺问:“如果说不应该止步于此的话,你和卡维都应该是吧?”

“我了解卡维。他的心脏只为美和艺术而跳动,而他进入了地下城,就像飞鸟被困在洞穴,也许和死没什么两样。但你不一样,艾尔海森。你追求舒服的生活,也有散漫的态度。如果不是真正触动到了你的底线,你不会自寻死路。”赛诺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艾尔海森,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显到你都能看出来了?”艾尔海森问。

“你不是这样的人而已。”

教令院的路灯永远昏暗,破碎地从茂盛的热带植物丰厚的叶片间露出点点光亮,不知名的虫鸣在夜晚荡出一圈圈的声浪。他们肩并肩地走在泥土路上,赛诺如果还有力气,会帮艾尔海森拿几本书。如果那天的训练太累,赛诺甚至会走着走着就昏昏欲睡,有时还要艾尔海森把他扶进寝室。赛诺偶尔在昏沉中抬眼,只看到少年平静的侧脸,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流转着虹色。

他们几乎没有在夜路上说过话,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巧合。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守着秘密,慢慢地,艾尔海森会留一些枣椰蜜糖给赛诺,还会把公共课的笔记借给赛诺;赛诺在查到艾尔海森的一位合作课题的学长涉嫌抄袭后,也及时给了艾尔海森警告。

“你不是卡维,没了古典文字,没了考古学,你是能活的,只不过是在以半条命活着。对于你来说,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教令院在和其他国家开发人工智能。”艾尔海森突然说。

“我听说了。”赛诺不解:“你难道没有优于人工智能的自信?”

艾尔海森低头看着瘦小的大风纪官。沙漠的子民总是受到歧视,所以赛诺寡言但坦诚,眼里只有自己看到的目标,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曾移开自己的视线。他欣赏他,却明白自己不能成为他。

但是,有时候艾尔海森还是忍不住地想:如果是赛诺,如果是赛诺,他会如何选择呢?

会有比艾尔海森更好的答案吗?他的勇气与坚定,会为人类带来比艾尔海森所设想的,更好的结局吗?

“……我只能说,我并不觉得以后能活下来的,还能被称为‘人类’。地下城,物资匮乏,月亮,土星,这些东西的威胁都没有人工智能大。”最后,他干巴巴地说。

赛诺沉默了很久。“是这样吗。”他轻轻说。

“风纪官只审判罪恶,而人有选择自己生命的自由。你选择现在的道路,而且没有任何违法行为,不用向我证明什么。”赛诺冷静地指出。

“因为你总是多管闲事的那一个。”

艾尔海森这话说的没错。风纪官就是个招人恨的职业,“多管闲事”这句话,赛诺已经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只是为了公正的裁决,无关个人。”赛诺干脆屈膝坐在地上,与艾尔海森一同望着越来越近的月亮。原本遥远的,被无数诗人和作家赞美着的,温和的月光,在接近了地球后变得越发明亮,其反射的光亮让人不敢直视。

“连你也想不出任何出路吗?”

“没有出路。”

“来自风纪官的忠告?”

“不,是来自故人的提醒。”

“赛诺!我不会再陪打七圣召唤了!你死了这条心!”卡维手忙脚乱的穿上防护服,迅速爬进洞里:“我出去巡视!”

“艾尔海森,试一试我刚发明的新卡组?”

“不。”

“提……”

“我去做饭。”大耳朵的巡林官立刻蹲在已经熄灭的炉子前,耳朵尖小小地抖动:“最后一顿饭,我把我珍藏的菌子都拿出来了。”

“烧死和毒死,我反而觉得毒死会更愉快一些。”艾尔海森点头。

“你可以现在就喝。”提纳里皮笑肉不笑地举起手里的刀。

没人陪着打牌,赛诺无聊地跳进温泉,上身趴在一边的石头上。“不洗个澡吗?我可不想我的尸体还是脏的。”

“气温在零下20℃,脏不脏,隔着冰层也看不出来。不如选个好姿势。”卡维穿好防护服,准备爬洞:“回来我给你们讲解一下我的构思!”

“应该把他当反社会人士抓起来。”资深刑法人士赛先生断言:“他竟然已经开始构思人体死亡艺术了,这就是犯罪的前兆。”

“需要我帮你起草一份案情分析吗?”

“这是个冷笑话吗?毕竟这里的确很暗(案)”

“饮料里面放点墩墩桃怎么样?”提纳里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珍重地从所剩无几的袋子中翻出最后几片墩墩桃的果干,用蒸馏出来的净化温泉水冲开,还奢侈地加了很多蜂蜜进去。

“都可以。”赛诺拿出无线电,一边在嗡嗡的电子音中找到一个能听的频道,一边大声回复。

“我要帕蒂沙兰味。”

“调料只剩风干墩墩桃和香辛果粉末了,你选哪个?”

“墩墩桃。”

“很可惜,最后几片刚才已经放进赛诺的杯子里了。”提纳里砰的一声把艾尔海森的杯子放在他面前的简易桌子上:“香辛果饮料,治疗感冒的良方。”

“现在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30℃左右。这个笑话很巧妙。提纳里,你果然有这方面的天赋。”

提纳里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耳朵微微抖动,掉下来几根毛发——他的辐射病居然还是个新变种,已经开始影响毛囊了。“赛诺,来帮忙。”

“我去检查一下防护服。”艾尔海森翻过书的最后一页,非常自觉地站起身。

“我敢打赌,地下城的那些人都吃不上这么鲜美的菌子。卡维满足地揉揉肚子,语气夸张地称赞,双手随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挥舞:“提纳里,你是植物学方面毫无争议的天才。”

“这个说法听着挺奇怪的,但还是谢啦。”提纳里在最后一次给自己的尾巴和全身的毛发涂抹精油。虽然最近掉毛严重,但好在提纳里基础毛量大,用精油护理一下后还是显得非常柔顺光滑。

“柯莱有带孢子下去吗?”

“当然了。这可是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没毒的杂交品种,你以为所有菌子都是能吃的吗?只不过刚开始产量肯定高不了。”

“那我们的口福和地下城的那些贤者们就一样了。”卡维非常乐观:“他们只有冷冰冰的金属和老化的建筑,我们可是在赤王的拥护中呢。”

“容我提醒,赤王也是个人类,顶多算是个英明的君王,并没有保护别人的权能。”艾尔海森提醒。

“不会一样,起码口感是不同的。”一说到专业知识,提纳里就非常认真。“蘑菇再怎么说都是自然的产物,生长在自然环境中的植物,就算将基因完全复制放入室内,在完美的温度,光照和湿度下培养,味道仍然不同。我们刚才吃的,是实验室最后一块实验田里面的新鲜风干蘑菇干,不会再有了。”

“非常适合今天。”赛诺站起身,从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他们在道成林挖了半天才挖出来的酒,向着大家摇晃了几下:“上去吗?”

赛诺塞回塞子,摇晃了几下就被卡维一边叫着“会不会调酒!”一边夺过酒瓶。卡维模仿着兰巴德的酒保的样子摇晃了很久,才在提纳里暴殄天物的眼神中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酒倒入每个防护服的饮水管里。

“风纪官的生存训练中特意提到。防护服的饮水管不得被任何物质污染。”赛诺突然说。

“你还花了一年练习模拟飞行,也没见你飞机开的多好。”艾尔海森吐槽。“防护服在-30℃到-40℃的温度下,坚持72小时是极限,没有别的人用得了你的防护服了。”

“……你说得对。”赛诺思考了一会,不情不愿地承认。他泄气地往防护服的饮水管里灌满了酒,穿好防护服,第一个往外面爬:“走吧。”

“这可真不怎么让人愉快。”卡维由衷地说。

他们废了很大力气爬上赤王陵的最高点。赤王曾经将最耀眼的钻石镶嵌在陵墓顶端,用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但随着风吹日晒,钻石早已消磨殆尽,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洞。

他们此时就并排坐在这个空洞的正下方,看着沙漠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由于缺少水分,沙漠竟然到现在还保持着原本的颗粒,静静地在月光下反射着纯白的光晕。偶尔有一个枯萎的,不知道是什么树木的枯枝突兀的立在一处,向天空伸出最后的手掌。

总而言之,“这也太荒凉了!山峦呢?其他此起彼伏的陵墓呢?”

“夜晚的沙漠就是这样,除了没有沙漠动物的动作声音外没什么两样。你说的那些山峦其实就是沙丘,已经被风吹平了。至于赤王陵墓群,有些不够坚固的也已经因为严寒倒塌了。”赛诺给几位雨林人科普。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往远点看,月亮刚好能镶嵌在这个圆环里。”提纳里喝了一大口酒点评道。

“赤王在得到那颗钻石时就曾说:‘它比月亮更耀眼,是我手心最明亮,最长久的太阳。’”艾尔海森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赤王陵顶上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来喝酒吧。”提纳里突然说。

没人反对。他们把防护服里面的饮水管递到嘴边,“是不是应该干杯?就像我们在兰巴德酒馆那样。”赛诺提议。

“听上去挺可悲的、”艾尔海森一边嘟囔一边把手举起来。

几只空气杯子被穿着防护服的手轻轻握着,被抬到半空,盛满一杯月光。“敬……敬什么呢?”

“敬我们吧。”卡维大笑着,连饮水管里流出了几滴酒都不在乎了:“敬我们!敬友谊!”

“是个好东西。”提纳里笑着,轻轻和卡维碰了个杯。

“那我再说一个吧,”赛诺思索着举起空气杯子:“敬自由选择的勇气。”

“敬人生的坚持和智慧。”艾尔海森紧接着说。

赛诺刚要皱眉,却很快笑着松开:“最后一天,让你一次。”

“那么,一起来?”提纳里笑着摇了摇杯子。

三人点点头,喝光了饮水管里最后一点酒,酒精在身体里蒸腾出温度,空气杯子在空中相撞,竟然真的溅出一点月光。

“敬我们!”

提纳里感觉到自己的指间开始麻痹,但此刻,他坐在自己的好友身边,看着荒凉的沙漠,听着收音机频道里倒计时的声音,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我说过吗?你们是最好的。”

“不要用枫丹腔说话。”赛诺半闭着眼睛,好像快要睡着了:“要我说……遇到你们,我很高兴。”

“虽然现在说这个可能很奇怪,但我在教令院宿舍看到你们的第一眼,可没有想到这一天。”卡维断断续续地说:“提纳里,你的药真的很有效果。”

“不疼,而且迅速。”艾尔海森的手指神经性地抽搐了几下,又被主人颤抖着压下去。“……我很开心。”

“为了什么而开心呢?”

艾尔海森已经分不清是谁问的话了。他想微笑,却不知道自己的脸部肌肉还能不能移动。嘴唇嗫嚅着,轻轻说。

“你们,还有全部的世界。”

END

一些碎碎念:这个paro终于被我写出来了……其实我当时看流浪地球的时候就有这个疑问:另外一半留在地上的人,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在死亡之前,她们会做什么事呢?正好当时须弥四人组真的给人男大宿舍的感觉很强烈,所以就有了这个脑洞,想写写几个人,是如何因为自己的理想而选择了留在地面上。

之前也看过一些社会科学类的书籍,里面有讲到,人类的语言发展是受到客观物质条件的极大影响的。比如爱斯基摩人有几十种不同的方式来称呼雪,但是在热带国家的语言中,甚至可能没有‘雪’这个概念,因为人们不可能描绘自己从来没有见到的事物。所以,当地下城的人们不断出生换代,曾经在地面上生活的人们都死去,那么关于季节,天气的词汇也终究会消亡,‘太阳’可能就指的是人造太阳了。艾尔海森作为语言学家,正是因为遇见了这样的未来,再加上意识到了人工智能的威胁(如果有看过流浪地球2的应该会懂),所以他选择了自我放逐。

卡维和提纳里都很简单。卡维知道,地下城的物资匮乏程度,让艺术没有存在的空间,他就算进入了地下城,也永远实现不了自己的理想。提纳里作为返祖人类,和自然的联系更加紧密,没有自然和雨林,就像是把他的心脏挖出来一样。

写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赛诺到底会不会因为看到了地面上的乱像而留下呢?如果说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他更可能去地下城吧?但是,我又觉得以赛诺能够一口气审判三百人的架势,他好想也不会将‘正义’分为大小,而是看哪边更需要他才会去哪里。

最后就是这个故事啦!谢谢阅读!

*个人向个人向个人向,全是私心。

*前半为同人文推荐,后半为考据&杂谈推荐。

*2024/10/25更新

【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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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宿在艾尔海森家的派蒙有话说系列:(与其说是海派CB向不如说是须弥人团建正剧向,强烈推荐这个系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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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据&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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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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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缪缪与猫: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猫呀?梳毛毛都不怕!(:越夸越...展开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猫呀?梳毛毛都不怕!(:越夸越听话版) #治愈猫咪 #治愈系猫咪 #薄荷猫猫 播放2379发布于 2024-11-10 16:50 48 2 12 分享 转发到头条 复制链接 微信 新浪微博 QQ空间 不感兴趣 举报 下载今日头条APP 扫码下载今日头条https://www.toutiao.com/video/7435570184313720105/
8.小型异宠物的认主现象研究探索其行为心理与人类互动机制小型异宠物的认主现象研究:探索其行为心理与人类互动机制 一、引言 在现代社会,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小型异宠物如猫科动物、犬科动物等越来越受到人们喜爱。这些宠物不仅能够为主人带来快乐,还能够成为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但是,有些小型异宠物却表现出了“认主”的特性,即它们对某个特定的个人展现出特别的依赖...https://www.gkklenewvt.cn/chong-wu-mao/188022.html
9.我的动物朋友作文(精选58篇)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们,妈妈给他们买了两层楼的透明别墅,还买了许多五谷杂粮、小饼干,还有尿沙、浴沙呢!我这才知道,仓鼠们洗澡不像我们人类一样用水冲洗,而是在浴沙里滚几滚,每次看它们在里面自己打滚洗澡时,我就会想:我要是也是一只仓鼠就好了,这样就能跟他们一样滚来又滚去,多么自在呀! https://www.ruiwen.com/zuowen/pengyou/5291069.html
10.万色益生菌?什么成分可以杀死马拉色菌益生菌功效那么,益生菌做为一种对人类机体健康有益的微生物。在维持道健康、增强力、促进营养吸收、合成营养素...2、坚持每天梳毛 因为布偶猫是长毛猫,毛发如果不坚持打理,就很容易出现打结、毛发粗糙的情况,会严重影响...那么建议宠主要定期给布偶猫喂食一些宠物益生菌来调理肠胃。 这款“妙修益生菌”,含枯草芽孢杆菌和...https://www.xingfunancun.com/1057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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