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珩川呀的推荐LOFTER(乐乎)

长谷部宗介将最新款的平板收起,浅灰色的公文包提在手里,走进MOST编辑部。难得遇上无人的清晨,长谷部宗介难忍好奇心,绕了一圈将其他人桌上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尽收眼底,架子上的多肉被谁移动过,长谷部宗介将它摆回原处。在确认过一切照常后,长谷部宗介走进办公室,目标明确地走向办公椅,将公文包放在一旁。

在他打开设备前,摆在桌上的显眼的可爱的蓝色包装夺去他的注意力。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但他下意识认为东西放错了地方。被黄色的星点点缀着的蓝色斜纹包装纸再配上浅蓝色的丝带束起的蝴蝶结的外观,怎么会是别人送给他的呢?长谷部宗介确信,是他人的恶作剧。MOST编辑部不...

在他打开设备前,摆在桌上的显眼的可爱的蓝色包装夺去他的注意力。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但他下意识认为东西放错了地方。被黄色的星点点缀着的蓝色斜纹包装纸再配上浅蓝色的丝带束起的蝴蝶结的外观,怎么会是别人送给他的呢?长谷部宗介确信,是他人的恶作剧。MOST编辑部不可能存在对他的喜好摸得透彻的那类人。

长谷部宗介打开台式电脑,把今天的会议概要再过目了遍,随后对着那件来历不明的礼物发呆。

没有附上纸条写上送给谁,昨天他离开时检查过办公室的每个角落,那时它尚未占据办公室的空间,今早缺无端地、无理由地、唐突地摆在自己桌上,这般格格不入。

会是什么呢?长谷部宗介察看手机上的日历,原来是七夕。大概是巧克力吧?他想起来他长这么大似乎从未收到过这一类礼物,见的最多的是精贵的名牌衣物与手表,甚至还有数量可观的情趣服,出自其他男人之手。

他研究着那份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全然没有注意到樋口拓也的脸同时凑近那包装精美的礼物。

“副编辑长在看什么呢?”樋口拓也故意拖长的尾音与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放大的脸使长谷部宗介回过神。

“呜哇!”长谷部宗介慌乱地让礼物脱离手心,整个人朝办公椅的靠背跌去,“怎么不敲门?”

长谷部宗介坐直身体,扯住挂在胸前的领带,将松掉的结恢复它原本的面貌。

“副编辑长是被我吓到了吗?”樋口拓也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把企划书放在桌上,“这是这个月的企划书。”

“我说你……”长谷部宗介看着樋口拓也得意的脸有些不满。

“啊……门的话,刚才敲了几次,但副编辑长直到刚才一直在看着礼物,我也没办法。擅自闯进办公室我很抱歉。”樋口拓也拿起前不久被长谷部宗介视为珍宝的礼物,“能送这种礼物的人一定很喜欢副编辑长吧?”

“是吗?不过这应该不是送给我的。”长谷部宗介翻看樋口拓也递过来的企划书,红色墨水的钢笔在某几页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昨晚樋口比我离开得晚吧?我离开后有谁进过我的办公室吗?”

“昨天离开的时候我特意进了趟副编辑长的办公室确认电源开关。那时候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看到礼物。”樋口拓也弯下腰,双手环胸撑在办公桌上,注视着圈画企划书的长谷部宗介,“不过既然这东西放在副编辑长的桌上,应该不是给别人的吧?”

“但愿是吧。拿去吧。”长谷部宗介将企划书塞入对方怀里,盯着电脑屏幕处理工作邮件。

“那么副编辑长,我先离开了。”

KentyHappyBirthday()!!

[图片]

祝Fumahappybirthday()

观前预警:泥塑文学,Valentine'sDay的续篇,菊池风磨&中岛健子

纯纯为h而h的无脑小甜饼

推开写字楼的大门走到大街上,东京三月的晚风吹过刚下过雨的街道,喧杂的凉意和黏腻扑面而来,弄乱了刚刚洗过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发胶的味道没有被完全洗掉,湿漉漉的发尾扫着脖颈上有些过敏的皮肤,健子皱了皱眉,却没有太多心情去药店买药,她翻开手机飞速回着消息但同时,脚步匆匆地跟随着拥挤的人潮走向地铁站。

打从情人节那天误打误撞地接受了菊池风磨交往的请求之后,健子便辞去了夜总会的工作,开始向一些从前对她抛过橄榄枝却被她以太过辛苦为由拒绝的杂志投递自己的写真和信息,堆叠着近乎卑微的敬语祈求对...

打从情人节那天误打误撞地接受了菊池风磨交往的请求之后,健子便辞去了夜总会的工作,开始向一些从前对她抛过橄榄枝却被她以太过辛苦为由拒绝的杂志投递自己的写真和信息,堆叠着近乎卑微的敬语祈求对方能够考虑对方给予她一个试镜工作机会。在此之前她几乎不知道也不关心过了25岁的女人在职场上会遭受怎样的歧视,尤其是高替代性的时尚行业,即使是天生丽质也会因为年龄过大从而被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顶替。

并不算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里依旧是满员状态,拥挤的空间里挤满了满脸倦容的上班族男女,此刻人与人之间仿佛有种无言的默契,尤其是这些同样加了班两个小时班才匆匆赶回家的,大家都尽量缄默着不去打扰那些昏昏欲睡的人。一个站着开始打盹的小个子女人。一半身子几乎要贴在旁边素不相识的男人身上,男人却依旧没有打算动一动身子让她醒来——也许是地铁里太挤了,他根本转不开身体。

健子打开手机,回复着菊池风磨十分钟前发的讯息,询问她走到了哪里。她回复道已经上了地铁,预计二十分钟内到家,对方很快发了一张厨房的照片,食材已经买好,告诉她回家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比起这样平凡的幸福,早起赶电车,加班挤地铁甚至终电的辛苦对于健子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她还有这样可靠的结婚对象。健子看了看中指上的新戒指,像是炫耀一样撑开手看着。虽然正式交往只有一个月,但是这一个月里没有一天不是被爱和体贴包围着的。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菊池,在很多事情上却能展现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剩下的部分麻烦移步去wb(:趁热吃巧克力芭菲)

泥上瘾了属于是

fmkn情人节贺文

泥塑预警:独立设计师菊池风磨*头牌女公关中岛健子

阅片量停留在高二暑假的菊池风磨撇了撇嘴,心想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么无聊的电影,转而低头看起了手机。如果不是今年自己的作品在巴黎时装周上展露了头角,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艺术沙龙,听这些巴黎学院派的设计师聊一下午的法国新浪潮和达达主义。菊池风磨又默默看了一眼手机,大概还有30分钟。

比起语焉不详的马里...

比起语焉不详的马里昂巴德,菊池风磨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六本木的高级夜总会里,tiktok上最近每晚都在搞直播的中岛健子小姐是那家店的头牌女公关,比起荧幕上过于优雅上品的法国女演员,显然是露肤度恰到好处的健子小姐更可爱嘛。

菊池风磨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在外人看来,他出身名校,早早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在国内外的大小秀场里传递着前卫而环保的理念,有钱有名又有品味。但是其实他私底下最爱看卡戴珊家族的真人秀还有各类扯头花翻旧帐抓小三的情感调解节目,别说纪录片,就算是一般的剧情片电影也几乎看不进去,几年前还喜欢和妹妹一起看青春片和哆啦A梦剧场版,现在随着妹妹的长大,也开始鄙视起了自家老哥的幼稚品味。

文艺电影搞得菊池风磨如坐针毡,总算熬到电影结束,耐着性子跟设计师同行们道别之后,菊池风磨就坐上了计程车准备前往健子所在的夜总会。

中岛健子并不懂什么时尚设计,买东西只看大牌logo的她只知道菊池风磨是难得大方且有分寸的客人,为了留住客人,她特意查了一番菊池风磨的维基百科词条,还买了他的联名款手袋,挂上自己甜甜的招牌笑容露出小兔牙来,身体微微倾斜造成看似不经意的身体接触,夸张地恭维着:

她观察过菊池风磨的tiktok,收藏夹里有不少性感丰满的美女,为此她特意选了聚拢款的内衣。

“不愧是菊池先生,明明又年轻又有成就,还这么谦虚,好有绅士风度,健子已经开始羡慕未来的菊池太太了。”

“健子,你这么喜欢菊池先生啊,我可要吃醋咯。”一边的另一位客人起哄道,菊池风磨见过他很多次,好像是某个大手日企的董事,也是健子的常客。

“小笠原先生不要这么说嘛,您不来的这些日子,健子一直都在想您的。”健子撒娇似的和小笠原干了一杯,又转过身贴近菊池风磨的胸口,拿出她事先准备好的手袋对菊池风磨说道:“菊池先生联名款的手袋太难抢了,尤其是这个颜色。”

菊池因为健子刚才口中的“菊池太太”而有些低落,心里暗暗解读着健子的弦外之音,所以...健子潜意识里是把自己排除在“菊池太太”之外了吗?

她对我...真的只有女公关对客人的感情吗?菊池看向健子的眼睛,今天她戴的美瞳是浅棕色的,显得她格外漂亮,这样的健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诶?菊池先生今天好像情绪不高呢,抱歉,健子今天见到菊池先生太开心了,一不小心变得话多了呢。”健子略有些委屈的样子也很可爱,根本没有办法对这样的女孩子生气,而且说到底,是自己擅自喜欢上了健子小姐。

“啊,不...我的意思是说,下次想买我的设计品牌的话,喜欢什么直接和我讲就好了...”

菊池风磨有些恼火隔壁小笠原看中岛色眯眯的眼神,健子和他女儿差不多大了吧,老牛吃嫩草也真够恶心的,不过...谁叫健子是女公关呢。

“健子小姐怎么转性啦?我记得你最喜欢GUCCI和香奈儿的呀,我还送过你好多呢...”另一个喝得烂醉的客人凑到健子身边,手里的酒杯打湿了健子的礼服,虽然很快他就被酒保架走,但在酒保把人带走之前健子对那个人的态度也看不出厌恶。

“抱歉,菊池先生,我得先去换一件衣服,先失陪一下。”

菊池承认自己很吃醋,谁叫自己喜欢的人是健子呢。

健子再次回到菊池身边的时候换了一件不太耀眼的裙子,过于暗的紫色甚至衬得她皮肤有些黑。

“换了一件没那么好看的衣服,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注意到我啦,今晚菊池先生难得来,想一整晚都和菊池先生在一起。”健子小声对菊池风磨说。

就好像是特殊的ファンサービス一样,明明知道对方是营业但还是忍不住对她真心以待。

“健子...”菊池没有再加上“小姐”的称谓,仿佛这样就能单方面让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似的,“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定做一套礼服。”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帮她定做礼服做什么,让她穿着自己亲手做的礼服被别的男人欣赏吗?

“真的吗?”菊池的懊悔被中岛健子的惊呼消解掉一大半,“风磨先生人真好啊,真的可以吗?”

爱情里最难过也是最快乐的莫过于单向暗恋,只要不告白,暗恋的那一方就能无限期的拥有着喜欢被暗恋方的权利。菊池既然承受着喜欢健子的快乐,自然也默认了无法告白的遗憾,安慰着自己与其告白被拒绝,不如保证让健子偶尔地陪在自己的身边。哪怕这段感情需要用钱来维系,哪怕从他喜欢上健子的第一刻起就要被醋意和占有欲灼烧。

只要能看到健子小姐就好了...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心跳加快

——患得患失,情绪跟着他起起伏伏

——很想把他留在身边

健子拨弄着一缕自己的头发,她从二十岁开始踏入女公关的世界,虽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听闻了身边太多的恋爱悲剧已经很少为男人而心动了。她一边提醒着自己来找女公关的男人十有八九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一边又不自觉的期待着菊池会是那个例外。

菊池除了自己之外很少和别的女公关讲话,也不是轻浮的男人,可是...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喜欢自己呢。

健子在搜索引擎里打出“菊池风磨”,看着媒体对于他的报道以及履历,庆应毕业,年轻有为,长得又好看...除了tiktok收藏夹里稍微有些低俗之外几乎是完美男人。

健子开始后悔,明明当初只是念大学的时候缺钱才做的女公关,说好还掉助学贷款之后就找份正经工作的,但是后来又要帮前男友还债,实在忍无可忍跟那个人分手之后,却发现不同工作带来的收入根本没法满足自己的消费,不知不觉就做到现在这个年纪。同龄的朋友陆陆续续开始结婚,健子才发现身边围绕的不是有妇之夫就是轻浮的花花公子,好不容易认识了菊池先生,她才发现自己连是否喜欢对方都不清不楚。

这么多年她只学会了顺着男人喜欢的框架去调整自己,譬如说菊池风磨好像喜欢高挑性感身材好的女生,她就每次见菊池的时候都穿着高跟鞋和能突显身材的裙子。

我也许真的喜欢上风磨先生了吧,健子心想。菊池拿着软尺给自己量身的时候,健子感觉到自己心跳明显加快,和网上说的一样,尤其是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风磨先生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漂亮,如果能牵着那双手睡觉该多好,健子看着菊池的手看得出神。

“健子小姐,手臂抬一下。”菊池说道,“要量一下胸围,抱歉了。”

菊池的脸红红的,健子忍不住调戏道:“菊池先生,你猜我是什么cup?”

菊池风磨拿着软尺的手悬在空中,工作室里的空气像是顿时凝固了一样,菊池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收回了手上的软尺和记录数据的本子,把这些东西仍在一边的工作台上,侧过脸去说道:

“中岛小姐,这里没有营业额也没有人会给你开酒,你没必要随时随地拿身体取悦你的客人。”

健子怔了一下,直直打开的双臂慢慢放下来抱在胸前,她还在反复回忆着菊池的那段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毕竟菊池从来不会叫她“中岛”。

“你说什么?”健子问道。

“我的意思是...”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健子忍住想要掉下的泪水,她不敢相信菊池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只是他不希望健子以女公关的方式对待他,或者说,健子没必要这样辛苦的取悦自己,即使健子只是把他当作客人,他也只是希望健子能对她有一点点的特殊,哪怕一点点也好。但是话到嘴边好像完全变了味道似的,菊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很没礼貌的话。

“健...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月的东京还是很冷,健子为了好看光腿穿了短裙,此刻打了个寒战。菊池脱下外套想要给她披上,却被健子扔到了地上。

“你多高尚呢,去夜总会找小姐还要劝人从良。”中岛健子没好气的用高跟鞋踢了一脚地上的衣服,拎起自己的包走出菊池的工作室。

一个月后。

从上次吵架之后健子就再也没见过菊池风磨,IG和tiktok发任何内容也找不到那个人的点赞,但是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正如她遇见菊池风磨之前的日子那样不咸不淡的上班,工作,陪各色各样的男人聊天。

健子不是没有试着在别的客人身上多下功夫,年轻的,年老的,春风得意的,失魂落魄的,可是再没有一个人会从始至终目光一直追寻着她,正如她也在暗中追随着他追寻着自己的眼神。

大概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这么上心吧。健子半夜被噩梦吓醒的时候会偷偷这么想。

“不愧是女公关,真他妈懂男人啊。”

但是转而合上手机,在模特架上按照健子的尺寸给她设计衣服。他进口了一批缎光的衣料,是他对比了很多种缎光衣料选出的最接近健子肌肤光感的。菊池轻轻用指尖划过衣服,微凉的触感闭上眼睛像是有一次健子凑过来,他的手指触到健子手臂的感觉。他在衣服的领口做了一朵暗纹的白玫瑰花,健子在他心里就是一朵白玫瑰:妖冶、带刺、高傲、纯洁。

2月13日晚上,健子一如既往地开了直播,由于第二天是情人节的缘故,直播间里很多人都借此向健子告白。

还有人问健子:主播喜欢什么样的?

健子本来是想要忽视的,结果越来越多人起哄,都在问同样一个问题,看来不回答是不行了。

“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出口呢...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的啦,比起这个,健子还是更想和大家一起玩得开心呢!”

健子强打起精神来和直播间的人互动,心里却想的全是菊池风磨。

如果那天能对风磨稍微认真一点,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菊池风磨等健子下播之后,给她传了条简讯:衣服做好了,什么时候方便来取?

他在等健子像从前那样说“不愧是菊池先生,谢谢您”之后说声对不起。可是line上却始终显示的是已读不回的状态。菊池风磨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失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才收到健子的回信,没有颜文字没有emoji,冷冰冰的一句:送到店里,我把钱给你。

菊池叹了口气,看来健子并没有原谅自己,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自己讲了那么过分的话。

屏幕那边的健子从收到短信之后远没有菊池风磨想的那样云淡风轻。她几乎是不敢置信时隔一个多月菊池风磨还能给她传简讯,并且还把衣服帮她做好,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泪水终于在泡澡的时候随着水汽一同氤氲在脸上。

差一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风磨先生了。

她飞速地在聊天框里回复道:不愧是菊池先生,谢谢您

本来想点“发送”的手突然顿住,风磨好像不喜欢自己太轻浮的样子...好不容易他给自己发一条消息,不能再让风磨觉得自己只把他当作客人。

可是该怎么说才好呢?

健子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网上搜了一整晚,最后才回了一条“送到店里,我把钱给你”。好女人论坛里说的,好女人不能总是花男人的钱。

“菊池先生。”健子从菊池身后叫住了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装好钱的信封递给菊池风磨,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好。

“没事...那天的事情...”菊池风磨刚想要道歉,却被健子打断。

“我先去试一下衣服。”说完便转过身跑开了。菊池风磨刚想要走,便被酒保以为是来找健子的,把他带到了会场。

菊池风磨给健子做的衣服是一件珍珠白色的洋装,缎面的材质不仅贴合皮肤而且在灯光下透着细碎的微闪,偏暖调的白色也不会显黑,反而衬得她小麦色的皮肤更加灵动活力。恰当的剪裁突显出她腿长的优势,领口的地方做了恰当地拉高,不仅显得脖颈纤长,还不会特别暴露。

健子看到袋子里新款的包,刚要拆开就被酒保不由分说地带到了菊池风磨身边,酒保走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而凝固的气氛。

“那个...今天是情人节,我给你准备了巧克力...”健子小声说,“是...本命巧克力。”

健子根本不敢转头去看菊池风磨,说完便小跑着准备去化妆间拿事先准备好的巧克力。

“你是不是来月经了?蹭到裙子上了。”

健子本就紧张,一想到弄脏的是菊池送她的新裙子就更加慌乱无措。从这里走到化妆间需要穿过整个会场,她没有办法起身,只能叫来领班问道:“我今天能请假吗?生理期来了。”

“健子,今天可是情人节啊,很多客人都想和你喝酒。”领班无奈的挠挠头说着,“拜托了,今晚您忍耐一下吧。”

“你让我怎么忍耐?我现在肚子就很痛。”健子一半自责一半委屈地眼里闪着泪光。

“如果我付了今晚中岛小姐的指名费,是不是她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菊池问道。

“这是当然。”领班说道。

“菊池先生不要...”健子不想让菊池风磨为她承担太多钱,更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客人和女公关。

“没关系的。”菊池风磨冲健子笑了笑,把健子刚才交给他的装着钱的信封递给领班,问道:“够了吗?”

什么嘛,用她给的钱耍帅,健子前一秒还替菊池风磨感到不值,后一秒就被菊池风磨公主抱起,在一众起哄的声音里被带出了夜总会。

尽管只有短短几分钟,健子还是贪心地紧紧搂住菊池的脖子,把头贴在他的胸口上,直到菊池风磨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把她放了下来。

“在这里等我一下。”菊池说完走进了便利店,健子把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一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情人节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嬉笑吵闹的情侣,健子置身其中,嗅着菊池外套上淡淡的洗衣凝珠的味道,偷偷羡慕着那些能被喜欢的人珍视呵护的女孩子。

“怎么哭啦?是不是不舒服?”菊池风磨从便利店里出来,看到掉着眼泪的健子,心里一阵心疼,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没...”健子擦了擦眼泪,看到菊池帮自己买了卫生棉和一件便利店能够买到的基础款外套,只能接过袋子先去找洗手间。

如果当初能坚定一点不替前男友还债,能稍微忍耐一下不要依赖这条并不好走的捷径,现在一切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起码可以好好和菊池说一声“喜欢你”。

“抱歉,弄脏了你给我新做的衣服,还让你破费...”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菊池说道,“那天...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讲你,那个包就当是给你赔罪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们...”

“好痛...”健子感觉到小腹一阵绞痛,顾不得菊池还没有把话讲完,蜷缩起身体,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菊池原本想问健子“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但是看到健子痛苦的样子,只好蹲下来问她:“要去医院吗?”

“不用...送我回家就好。”

健子几乎痛经到走不动路,从下计程车到回家的路只能被菊池风磨抱着走,虽然菊池好像很累的样子,但是健子却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最好和这天的夜晚一样长。

“到了。”菊池风磨把健子送到门口,健子开了门想让菊池进去喝杯水,菊池却没有一点想要进去的意思。

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这样亲密,菊池没有什么进来的必要。健子目送着菊池走下电梯,关上门的一瞬间,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小腹上剧烈的疼痛,健子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和孤独,她脱下被弄脏的新裙子,把裙子抱在怀里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抽泣着。桌上还放着早上没喝完的啤酒,半袋素食饼干,她顺手就着没了气泡的啤酒吃起饼干来。

“好难吃...”她自言自语道,一边哭着一边把头埋在双臂之下,泪水打湿了头发,冬天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把温热的眼泪变得冰凉,明明还没有开始告白就已经失恋了。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健子站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她想起来前些天看到的独居女性被害新闻,心里有些害怕,却只能壮着胆子从猫眼看过去。

走廊里微弱的灯光下站着熟悉的身影,每每当他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块吸铁石一样吸引着她的目光。一不小心对视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的时候,她在那个时候就短暂的沉沦在他的眼神里了。

“菊池先生...”明明真人就在眼前,她却不敢置信似的反复确认着。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菊池递过来一张手帕,健子掉的每一颗眼泪都像是砸在自己原本平静的心湖里的鹅卵石,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关心则乱。

“给你去药店买了止疼药,还有姜茶,进去说?”看到健子手里还抱着新裙子,穿着根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吊带和居家短裤,菊池心想她真的感觉不到冷吗,于是只好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去帮你洗掉就好。”

这家伙是笨蛋吗?生理期还在喝冰啤酒。看到桌子上的啤酒和饼干,菊池皱了皱眉头,重新倒了些水帮健子把药冲好,又泡了姜茶给她。

“我妹妹每次都喝这个。”

“谢谢。”

“其实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菊池风磨说道,“对不起,那天我不该那么说你,我只是...”

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想让你把我当成一般的客人而已。

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菊池暗骂自己没用。他看到健子哭红了的眼圈,以为健子还因为他上次的无礼而生气,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呜呜...不要走...”健子听到菊池说要走,从背后抱住他,伤心地哭了起来:“至少...今晚别离开我...”

“健...中岛小姐...”菊池没想到健子会突然跑过来抱住自己,有些慌乱地握住她的手。

“我哪点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呜呜呜,为什么现在叫我中岛?明明以前都一直叫人家健子的呀...还有不要离开我...”健子像是小孩子发脾气似的抱着菊池。

“你哪有不好?”

“可是...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健子眼泪汪汪的看着菊池,像只淋了雨的小猫。

“我没有不喜欢你...唔...”

健子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菊池。

“健子...”菊池摸了摸嘴唇有些不敢置信。健子柔软的身体就这样突然贴到自己身上,她的唇边还带着姜茶的温热,接吻的时候生姜的气味在他口腔里蔓延。

健子再一次贴上菊池的嘴唇,柔软灵巧的舌头撬开他毫无防备的牙齿,他垂眼看到她踮起脚吃力却认真的动作,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确确实实在和健子接吻着。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绸缎似的皮肤,起初是肩膀,延伸到后背,最后是脖颈,他想要占有她的全部,理智却在脑海里疯狂地劝导他停下。

剩下的部分在wb小号(ID:趁热吃巧克力芭菲)里看吧

祝两位情人节快乐

啦啦啦!

情人节happy( ̄ ̄)

呜呜呜随便也给我一口棉花糖吧(?

战后昭和时代设定,私设比较多,注意避雷

翌日清晨我从床上醒来,身边却没有了中岛,我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惆怅。真怪,我明明才认识他,却已经不受控的用刚睡醒的眼睛追逐他的身影。窗外望去,仍是白茫茫的雪,犹如一盏巨大而死白的白炽灯,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火车已经停下,广播里反复...

翌日清晨我从床上醒来,身边却没有了中岛,我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惆怅。真怪,我明明才认识他,却已经不受控的用刚睡醒的眼睛追逐他的身影。窗外望去,仍是白茫茫的雪,犹如一盏巨大而死白的白炽灯,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火车已经停下,广播里反复播报火车已经到达小樽,我穿好衣服,收拾行李,穿过逆行或顺行的人群。一阵冷风从外面的世界吹来,昨夜还在靠在我身边,咳得不成样子,脸烧的滚烫的的中岛健人,现在穿戴整齐的帮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拿着行李。

“要走了吗?”他问我。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

“一路顺风。”他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他是否在等我一个答案。我张开嘴,话却悬在空中,不知道讲些什么。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望着我们周身茫茫的白色,火车已经开走,站台上的人也悉数散了,只剩下我与他了,恍然之间我又想要吻他,只是光天化日之下我实在没那个胆子这么做。

“一起走吗?”我问他,我彻底在他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或者说没人能从他的眼神里胜出。他像是料到我会这样讲一样,替我整了整围巾,道:“你不是还要回家吗?”

像极了谷崎润一郎小说里经典的男女关系,我便是那个对女人无条件崇拜与迷恋的男人。

“不和你开玩笑了,一道走吧。”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便不再为难我。

“昨晚...”我还想辩解些什么,譬如我并非对他只是一时兴起。

“昨晚?”

“我...你还是把你的地址给我吧,我会写信给你。”

“那我也要菊池先生的地址,我怕我会忍不住先写信给你。”

怎么他就能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呢?再次默默谴责了自己懦弱,我把我在东京和家里的地址给了他,说:“今年三月之后我就毕业了,在此之前如果想来东京,就写信告诉我。”

“对啊,我该把我工作的地址也给您,能在那样寂寞的地方收到菊池先生的来信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就不能像中岛那样好好地把心里的话讲出来呢?我可真是没用的男人啊,我在心里这样谴责着自己。

回到家后,父亲生前的朋友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一部分,我强打起精神来招待着他们。父亲生前的最后一个早晨出门时一定忘记关窗户,我放行李时注意到了,源源不断的雪从开着的窗户外飘进来,积在窗沿上厚厚的一层,似乎是在提醒我从今往后漫长而寂寞的独居生活。我已经到了哥哥死去那年的年纪,他永远停留在23岁那年的青春,而我明年即将24岁,如果我能够一直活着,我即将顺利的经历我的25岁,26岁以及更远的未来,总有一天我的年龄会超过爸爸和妈妈,会带着比他们更加年长的年纪继续活下去,那时候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葬礼上,伴随着法师不间断的诵经的声音,在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从前一家人围坐在被炉旁的日子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睁开眼,鲜花簇拥着爸爸的遗像,神龛前焚香残余下的香灰里零余着一两点猩红的火星,怎么也吹不灭。

此行我并没有请很多天假,因此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我就要收拾东西回到学校去,三日间最令我难以启齿的事情莫过于每个夜晚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中岛那张脸便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天夜里无数次吻着中岛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已经很难描述当时的心情了。是后悔吗?是感到荒唐吗?真没想到我会喜欢一个男人...

安慰着自己只是约定好了去帮中岛检查身体,以此为借口的我再度回过神来时已经顺着纸上的地址走到了乡间的路上。与我家那边城镇的道路不同,乡间的雪下得几乎及膝,路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雪,没有一个鞋印,原来中岛就是在这样寂寥的环境下长大的。

结了冰的湖面上被人为的凿开了一个洞,落雪纷纷覆在轻轻波动的湖面,在薄薄的浮冰上缓缓游弋,中岛应该就住在小路的尽头。小路上新鲜的鞋印正合我鞋子的大小,我踩下去刚刚好,顺着雪地上的足迹走下去,大概就能找到中岛。明明是头一回完全踩着别人的鞋印走路,我却觉得很亲切,像命中注定我要沿着这串鞋印找到它的主人。

白色的世界里,嗅觉和味觉仿佛也变成白色一并消失了似的,寡淡的冬天里并没有花香,就连树木的味道也被雪覆盖了,无色无味正如我们这代人在战争里蹉跎掉的青春年代,麻木到亲人逝去的痛苦也照单全收。

不,还是有味道的,血的味道。

妈妈和哥哥死的时候我都在他们身边,他们痛苦极了的那段日子多少都会咳出血来,我一生都难以忘记那种铁锈般浓郁而令人绝望的味道,伴着腥臭的,流动着的红色液体,奔涌着的,流逝着生命的象征。同死人是不一样的,解剖刀划开长期浸在福尔马林里的皮肤并不会有液体流出,血是最直观的人活着的表征。

说起来,我一个即将做医生的人,时至今日看到血还是会没来由的紧张,尤其是白色雪地里一滩浓郁的,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味道的血。前面就是中岛的家了,我已经能看到门前的“中岛”的字样。

眼前惨白的雪地上一滩深红色的血,血迹同脚印一起深深浅浅的蔓延到了中岛家院落的大门口。我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大声喊着中岛的名字冲到他家里去,一边在心里命令自己不要想象中岛吐血的样子,发疯似的寻找着中岛的踪迹。

“谁啊?”中岛熟悉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样子比我想的要好些,沉浸在自己惊慌情绪里的我无视掉了他在做什么,一把拉住他拼命的确认着他的体温和心跳。

“喂...怎么啦...你倒是让我把手套摘下来啊,很脏的好吧。”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他。

“什么?”

“身体还好吗?”

“晚上总会咳嗽,也很正常吧?我们这个地方这么冷。”

“诶?你没事吗?”我看他气色尚好,这才放开他。

“我能有什么事...话说菊池先生怎么突然过来,我吓了一跳呢。”

“你没事就好。”

“你以为我有什么事?”

“血是怎么回事?我都看到了。”

“啊!你说那个!”中岛突然反应过来,突然大笑起来,“屋外那个是吧?”

“菊池先生真是的,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今天刚在冰面上捕到的鲷鱼,做成刺身可新鲜了,那滩血是杀鱼的时候...啊呀,怎么血弄到您的衣服上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拉着中岛的时候,他还戴着杀鱼的手套和罩衫,血污在我们两个推拉的时候蹭到了我的衬衫上。

“没事,你没事就好...”

“这怎么行?脱下来我帮您洗一下吧,趁着血还没干。”

确认过中岛没事之后松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有多么丢人,中岛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点,我见他侧着脸对我,继续处理手中那条呲着白牙的鱼。

“晚饭留下来吃吧。”

中岛像是迎接丈夫回家的太太,当然这样的话我是不会讲给他听的。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有哦,因为我不是很会做饭,所以只是把腌渍好的菜拿出来而已。”

“有味增汤吗?”

“当然,厨房在屋子里,你去帮我看一下好了没有。”

我走进屋子里去,环顾和室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挂在墙壁上的猎枪。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真正的枪,没想到看似病弱的中岛却意外的彪悍。

中岛准备的晚餐很简单,捕捞上的鱼做成刺身,配了两三道腌渍的小菜和加了海带的味增汤,不过这已经是不会做饭的我这么多天吃到的为数不多的热饭菜了。

“你家离这里远吗?”中岛开口问我。

“不是很远。”

“如果不嫌弃寒酸的话,以后经常来我这里吃饭吧,一个人的生活很难捱的。”

“诶?”

“妈妈刚走的时候我才十八岁,好几次半夜梦到妈妈还活着,醒来以后「妈妈」、「妈妈」地喊着,家里空荡荡的没人答应,夏天夜里只有蝉在叫,怪瘆人的。”

“是啊...是很寂寞。”

“所以说独居生活很困难嘛,你想来我这里的话随时欢迎。”

“中岛...你会用枪?”

“哦!你说那个,我家南面的山里,晚上有时候能听到狼叫的声音,虽然狼从来没来过村里,不过挂在墙上总是觉得很安全。”

“这样...那我开动了。”我夹起一片鲷鱼放进嘴里,清甜爽口的鱼肉瞬间在嘴里化开,我很少吃到这样新鲜的鱼,忍不住说道:“好吃。”

“是吧,普普通通的,又很好吃,这个季节的肉质最好了...对了,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吧,袖口沾上血了。”

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很像新婚燕尔的夫妇,尤其是中岛,也太贤惠了。

“怎么突然笑得那么开心?”直到中岛问我,才意识到我嘴角咧得有些夸张。

“不,没什么。”

“怎么突然想起来到我这里来?而且干嘛对我这么关心?”他突然问道。

不用说我也知道,我的脸一定红得发烫,本就没想好怎么跟他讲,被这么一问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菊池先生是在关心我吗?”中岛健人撑起下巴眯着眼睛看我,我根本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只看到他和服的衣领敞开了一些,露出胸前的一颗痣。

“没,没什么,说好我要帮你检查身体的,我带了听诊器过来...”

“关心也没什么不好的嘛...”中岛拿起茶碗把味增汤一饮而尽,去另一间屋子拿了一套衣服给我,说道:“换一下吧,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真的不用啦,怪麻烦的。”

“别客气嘛,都是男人。”中岛佯装要帮我脱衣服,我拗不过,只好换上他给我准备的衣服,没想到意外的合身。

不过也是,都是男人,又差不多高,怎么会不合身呢。

“衣服敞开些,我正好帮你听一下心肺。”我说着把从家里带来的听诊器戴在耳朵上。

“这样吗?”中岛说着把和服的领口敞开的更大了一些,甚至一侧衣领已经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露出雪白的肩膀和后颈,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我趁他不注意吞了口口水。

我把听诊头放在他的左胸前,怎么听他心跳都完全是乱的,我问他:“平时心脏有没有不舒服?”

他摇头,告诉我只是喜欢咳嗽。我着重听了一下肺部,不出所料肺里有些杂音,剩下的我就听不出来了。

“肺里有杂音,我的建议是最好去医院拍个X光片。”

“嗯,还要继续听吗?”他问。

我又听了一下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很快,而且并不是很规律,于是问道:“你心跳平时就这么快吗?”

“真是的...”中岛像是有些难为情的背过身去,不想让我看到他似的,敛了敛衣领,“我可没办法像菊池先生那样装作若无其事的。”

“诶?”我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满脑子想的都是心跳过快的事情,“我刚才数了一下,一分钟心跳跳到120多下,而且心率不是很...”

“那你离我远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一靠近我我就心狂跳个不停。”中岛抱起我的衣服转身就要离开,“我受够了!”

外面的天色暗了许多,中岛家里没有开灯,只是借着外面雪的光勉强能看清中岛侧过去的脸,我轻轻拉过中岛的手腕,把听诊器从耳朵上摘下来,让他坐下,中岛没有抗拒,也许是心跳太快确实不好受吧。

“怎么,突然就...”

“你还好意思说...”

话讲到这里,即使我是笨蛋也能猜出来他的情绪了,我安抚着他的肩膀说道:“那个吻...不是...是那天晚上...”

想说“我喜欢你”却完全说不出口,面对着中岛有些抽动的嘴角,我只好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先平息下来。

“菊池先生,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中岛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我,我帮他把又一次滑倒肩膀下的衣服穿好。

“没有的事...总之你先把衣服穿好吧...本来就咳嗽,再着凉了可怎么办?”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他突然问。

“你救了我的命。”

“有用亲吻这种方式回报救命恩人的吗?”

话音刚落下,中岛眼角的眼泪直直的滴落在我的衣服上,他也察觉到自己在哭,用手擦了一下,却依旧直直看着我问到。我最苦手的就是中岛健人这双眼睛,像倾泻了月光和星星的湖面一样明亮,反射出我全部的懦弱。

“我...我本来是想等毕业之后,安定下来再告诉你...我...”

“喜欢。”

中岛健人,我喜欢你。

这样简单的话我怎么就说不出来呢?

“喜欢...你这件事...我知道,有些荒唐...但我是认真想过的,如果你不介意我是男人的话...”

中岛突然一下子抱住我,用他的手臂紧紧搂住我的脖子,像是我下一秒就要离开似的,虽然明天我确实就要离开。但我此刻还是以同样的方式抱住了他,我的胸口贴紧了他的胸口,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我试图再去认真的听一次他的心率,果然还是很快。

“那个,你心跳一直都这样吗?你还没回答我。”

我怀里的中岛明明是比我还大一岁的年上的一方,此刻却像是蛮不讲理的小孩子一般的对我说“闭嘴”,尽管知道有些破坏气氛,我还是提醒他道:“你记得去医院检查的时候让医生帮你再查一下心率...”

“你话太多了...”中岛抚摸着我的脸颊,贴上我的嘴唇,我们又一次接吻了。

有湿湿的东西流到我的脸上,不用猜就知道是中岛的眼泪。

昭和时代战后设定

医学生磨x病弱zdjr

be预警(虽然也不一定啦)目前的设定是有糖有刀

私设比较多,注意避雷

我与中岛健人的相识不过是今天早晨才开始的,可我总觉得与他认识了一个世纪之久,或者说一个世纪前我们就彼此认识,今天不是我们的初遇而是重逢。

外面又下起了雪,我问中岛我们大约什么时候能够到小樽,他回答我说下这样大的雪也许会晚一些,也许是今晚,也许是明天一大早,他让我困了就到他的床上睡一会儿,到了小樽他会叫我。我摆摆手说不用,工作这样辛苦,不用为了我多操一份心,他说他此番的目的地也是小樽。

原来我们共有一个家乡,难怪我看他这样亲切,我在想会不会在从前的某一天我们就曾经相遇过...

原来我们共有一个家乡,难怪我看他这样亲切,我在想会不会在从前的某一天我们就曾经相遇过,譬如说我踩着脚踏车碾过长街的落叶,或许其中一片叶子曾经翻飞时路过了中岛的窗柩;或者说春天落满樱花的小路上,我踩过他三十分钟前木屐刚刚留下的痕迹,我的鞋印刚刚好同他的完全重合也说不定。于是我问他生于哪一年。

“大正十五年*。”他说道,他出生于天皇驾崩前的圣诞前夕。

我说我出生于昭和二年的正月第一天,说完我们都笑了,他笑着说原来我们相隔了整整一个世代。

我突然想说也许这不是我们共看的第一场雪,可是话刚到嘴边,我看他好像有话要说似的便示意他先说,他几乎同时意识到我所意识的事情,让我先说,可我反而说不出口。

“没什么,你说吧。”

“菊池先生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妈妈和哥哥相继生病死去,爸爸也离开了我,现在家里只剩下我还活着。”

“所以菊池先生更要好好活着,带着父母和哥哥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我点点头,向他保证不会自杀,今天不会,以后的日子也不会。

“即使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不在了,但是曾经也是幸福的一家人呢。”中岛说着从床底的箱子里拿出一条毛毯了,“我只有这一条,是我平时冷的时候盖的,不嫌弃的话您盖上会暖和些。”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刚恢复了一些血色,让他自己披上,他拗不过我。

“真幸福啊。”中岛感叹道。我想起他在火车上眺望雪景时也是这样说的,我问他,仅仅是如此就足够幸福吗?

“是哦,仅仅如此就足够幸福了。”中岛认真的点点头说,“下雪也是,家人也是,都很幸福啊。”

在我们的家乡下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所有人都见怪不怪,更无所谓幸福不幸福,我问他:“下雪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哦。”他说,“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下雪,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会觉得寂寞吗?”我问他。

“有一点点,但好在今天总算能回家休息几天。”中岛跟我说。

“也许这不是我们共看的第一场雪呢。”中岛沉默了一下,突然跟我说道,我怔了一下,这正是刚才我想说与他听的,现在他一字不差的讲了出来。真不知道是他能看透我的心,还是我们想到了一处。

火车驶出长长的隧道,眼前的景象顿时开阔了起来,我重新看清楚了他的脸,那双眼睛正巧看向我,我不自然的闪避着他的目光,像是在黑暗里呆久了的眼睛不自然的躲避太阳在湖面上耀眼的倒影。

“我想我该走了。”我说,“总呆在调度员的休息室里,我很不好意思。”

事实上我并不想走,但面对着中岛我会不自觉的慌乱。当时我把这种情绪归咎到我刚刚差点死掉的余悸。

“我这儿多好呀,今晚要是到不了小樽,你还能在我这儿睡上一觉。”中岛说。

“这多不好,你需要多休息。”

“我看起来很虚弱吗?”他问。

我点点头说,你总是咳嗽。他不置可否,却告诉我常年在那样冷的小屋里一个人呆着,总会有些职业病,他从高中毕业之后就做了这份工作,已经快要满六年了。我告诉他即使是风寒如果不及时检查治疗也有可能要了人的命,他像是没听进去似的,自顾自的跟我讲起他做调度员时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乘客,他说他几乎可以通过穿着和举止看出来乘客是做什么的。

“那我呢?”我问他。

他细细的打量我说:“医科大学的学生吧?”

“为什么?”

你的毛衣露出了你们学校的标志。”他笑着指了指我胸口。

“这算什么啊?”我笑了,完全是耍赖嘛。

“也不难猜啦,你刚才一直在强调什么生病啊,检查治疗什么的,这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吧?职业病。”

我笑着点点头,他很得意的戳了戳我的胸口。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他又开始咳嗽了,这次比我之前见他咳嗽时更加剧烈,而且一直没停下来,我看他的样子很难受,一直拿手帕捂着嘴巴和鼻子,把脸背向我。

“咳咳...抱歉...”他话都说不上来,生理眼泪都流了出来,眼圈红红的。

“真的不要紧吗?我的建议还是去医院查一下吧。”我见他稍微好了一些,拿过他的手帕看了一下,幸好没有咳血,但愿只是普通的风寒。

“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只有冬天会咳嗽的很严重,晚上也会比白天更严重一些,好像咳嗽的人都是这样呢。”

“可你还年轻,早早治疗,也能早点康复。”

“跟菊池医生比起来,我可是大正时代出生的人哦。”他拿过来一个垫子,把身体靠在垫子上,明明已经十分有气无力了却还在和我开玩笑。

“昨天没睡好吗?”我问他。

“嗯,想着今天一大早就能回去了,兴奋了一整夜睡不着呢。”

“好好睡一觉吧。”我把毯子盖在他身上。

“那我一觉醒来还能看到你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问我。

“你平常对旁人也这么讲话吗?”

“我平常不对旁人讲话。”中岛回答,“做这份工作同人讲话的机会不多。”

看到那人的胸牌,是火车的乘务长,于是我出了门对他解释道:“中岛先生今天早上是为了救我才受到了惊吓,这会儿才缓过来,多睡了一会儿。”

乘务长点了点头对我说:“那孩子在那种寒冷僻静的车站一呆就是一个星期,我们这些人里除了他都不愿意在那个地方值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不是我的事,可我还是说道:“他总呆在那样寒冷的地方,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用那样勉强自己,只是...”乘务长话说到一半便不再往下说了。

“只是什么?”

“我说了您可别跟他讲起来,这孩子母亲在世的时候,有一回坐火车,母亲便是在那一站附近跳下去死掉的...从那之后他就主动申请长期在那个地方值班了。”

“诶?菊池先生?乘务长先生?抱歉,我睡着了...”中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他穿的很厚,身上还披着毛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中岛啊,没事,你继续睡吧,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乘务长显然和中岛很熟了,对待中岛像是长辈看小孩子似的。

“抱歉...一不留神就睡太久了。”中岛借着玻璃理了理他的头发,然后拉着我说道:“菊池先生我们说好的,我一觉醒来准能看到你,你这是食言了吗?”

我连忙跟乘务长解释不是他想的那样,但乘务长只是笑着摆摆手,一副司空见惯的但样子道:“我们中岛就是这样的个性,跟谁都是自来熟,看来今晚你是被他缠住了。诶,先生您也是小樽人吗?

“是呢。”

“那可真是巧了,你们年纪相仿,又是同乡人,一定有得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乘务长说完就离开了,中岛拉我回到休息室,我对他说:“乘务长刚刚来,之前我一直都在的,刚好你这时候醒了。”

“我又没怪你。”中岛把我给他披上的衣服还给我。

“你披着,我不冷。”我执意要他多穿些。

他轻轻咳了两声,望向窗外说道:“看这样子,大概晚上是走不了了,兴许明天一大早才能到吧。”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我想要这样问他,却总怕太过突兀。

乡下的冬天尤其难捱,前面的铁道被大雪封住,我突然想到从前爸爸也时常因为雪天封路而赶在约定好的日子的次日凌晨才回到家门口,他的衣服上总有散不掉的潮气和淡淡的皂角的味道,而如今我成了风雪夜中的归人,而爸爸则在永恒的家里永恒地等待着我。他会因为我的迟到而责备我吗?大概是不会的,爸爸很少对我和哥哥发火,即使是最艰难的战争年代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也不轻易把生活的苦难说与我们听。战事物资匮乏,妈妈因为缺少最普通的医用抗菌素最终不治而亡,他对我和哥哥讲,越是铺天盖地的政治宣传越要警惕,永远铭记此刻的愤怒与不甘,要试着把失去亲人的痛苦与愤怒乘以百倍、万倍、千万倍去体会,因为那就是我们应当对战争所保持的愤怒的总量,即使有朝一日战争结束了,我们也要永远记住战争中的愤怒、绝望、悲伤,要永远铭记战争是人类社会最可耻的行为。

“菊池先生在想什么?”兴许是看到了我紧缩的眉头,中岛健人凑到我身边问道。

“没什么。”

“是想到爸爸了吗?”

我点点头,把爸爸的事情讲给中岛听,中岛撑着下巴像是在听童话一样,微笑的时候露出一点点兔牙来,尤其像是小孩子。

“咳咳...真是伟大的爸爸啊...”

“中岛先生呢?”

“我吗?”

“一直都是我在讲呢。”

“咳咳咳...”中岛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裹紧毯子。

“不,我没事...你想听我的事情吗?”中岛问我。

“如果你想说的话。”

“可能要你失望了...”中岛苦笑着撑起身体,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一些,说:“我基本上对爸爸没什么印象了呢。”中岛健人收敛起笑容,一副云淡风轻对表情说道:“因为我是情人生的孩子。”

“诶?”我没想到中岛的出身这样特殊。

“印象里我爸爸长得很英气,是那种会让女人喜欢的长相...嘛,他身边也总是不缺女人呢,不过葬礼上来的女人只有我妈妈一个,咳咳,妈妈她真傻啊,被那样一个老男人骗得团团转。”中岛扶着胸口,因为咳嗽脸上又显现出潮红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可爱。

“我没去他的葬礼,即使是陪着妈妈同去的,但是同他的太太,孩子们连声招呼都没有打,面也没有见,我对那个人印象坏到极致了,女人对他而言究竟算什么呢?竟然能对一直爱慕自己的年轻女人那样冷漠,我和妈妈过过一段无比困窘的时光,但即便如此我们也未曾要过他一分钱。”

“男人做到他那个份上真的是可以切腹谢罪了,但偏偏是这样,妈妈还是十分爱他,爱他甚至超过爱自己和爱我,在葬礼回程的路上,她趁我睡着的时候...咳,跳下那座桥自杀了...就是那座你差点掉下去的桥。”

“所以,你才要那么不顾一切的去救我?”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自杀的人在死亡的过程中,大多都会后悔吧。每当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妈妈当时能够再坚强一点,哪怕是跳下去之前回头再看一眼我,也许都会怀着再多活几年的想法留在我身边。当然也许我这么想可能有些自私,我毕竟不能完全理解当时妈妈的想法与心境,也许对她而言,陪那个油尽灯枯的男人一起走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这和你没关系啦,不是你不够好。”我的话之于中岛沉重的过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嗯,是啊。”中岛说,“很多人都是这么劝我的,我也总是这样想。不过人嘛,总是会想东想西的,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再聪明一些,或者身体再健康一些,也许妈妈就不会那样绝望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中岛,反而是中岛笑了笑说:“哎呀,抱歉,我把话题讲的太沉重了。”

夜晚的寒冷一点点的加重了,窗外的寒风几乎是要渗过火车的铁皮钻到骨头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中岛也止不住的咳嗽。

“等到了小樽,我帮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我记得我家里有基本的一些医疗器械。”我说。

“太谢谢你了。”

“你会没事的。”我对他说,一定会没事的,我们才刚刚认识,我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讲。我这样想着,自己都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情有独钟,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

也许是今晚太冷了,中岛的咳嗽总是断断续续的不停,我看他的脸色越来越红,明明白天睡了很久,这会儿天刚刚黑下来,却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有些低烧,我告诉他,你好像发烧了,他苦笑着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今晚太冷了呢。

“你常发烧吗?”我问。

“这样冷的天,总会生几次病的嘛。”

“可你已经穿的这么厚了。”

“但我还是冷...”中岛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冷得发抖,还止不住的咳嗽,我猜他大概是讲话太多累到自己了。

“你等我一下。”我对他说。外面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我从行李里翻出一件不穿的衣服走到火车外面,抓了一把厚厚的雪压实,把它塞到衣服里做成降温冰袋的样子。我对中岛说道:“这个凑合用一下吧,可以让你好受一些。”

狭窄的休息室里,中岛点了一盏灯,让四周亮了一些,灯光倒影在他的眼眸里,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咳嗽过多导致他咳出眼泪的缘故,像是被月光洒过的湖面。

我看着他因为烧热潮红着的脸颊,还有同样有着血色的嘴唇,微微有些蓬乱的头发,还有那双眼睛,那双像是对谁都不设防的眼睛,很难想象他竟比我还大。包在衣服里的雪逐渐一点点的化成水,浸润了衣服,成滴成滴的流淌下来,淌湿他前额的头发,顺着额头流到脸上,他懒得去擦似的,或者我可以说他的眼睛告诉我,他等我去帮他擦掉,等着我去触碰他的皮肤吗?我的指尖碰上他温热潮湿的脸颊和额头,他没有一点反抗,就那样看着我,拿他倒影着灯光亦或月光的眼眸看着我。

“我去帮你再换一些雪来。”我感到有些慌乱,如若不想在他的眼神里沉沦,便只能落荒而逃,此时我并不知道哪个选项对我对他更好一些。

他什么也没有说,那是一种无言无声的邀约,只下一秒,我便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他其实把额前头发梳上去更好看。

“怎么啦?”他问。我想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停留在他前额的指尖此刻像是被融化的雪水黏住一般,我轻声问他:“可以吗?”

“可以哦。”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让我即生气又欣喜,如若今天这趟车不是我,那么其他人也可以吗?我没有问他,冰凉的雪水继续融化着,一点点的化成水,不断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顺着下颚流到脖子,流进衣服里,我帮他用我同样湿润的手一遍遍的擦拭,擦的他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水,更像是把水带到了他脸上脖子上的每一寸皮肤。他望向我的眼神始终不变,含着水的,诱人堕落的湖。

我的指尖滑向他的耳后,把他的头发全部拨到后面去,他的脸完全的露出来,他似乎耳后很敏感似的,只是稍稍的指尖的触碰,他边微微的缩了一下脖子。

“别怕。”我说。

他点点头,靠我靠得近了些,我把他额头上的冰袋拿开,体温好像降下来一些,又好像没有,我摸不准,只好用我的额头去触碰他的额头,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就吐在我的唇边。

“别...我会传染给你的。”

我没讲话,内心犹豫了三秒,闭上眼睛吻上了他的唇。他紧紧愣了半秒,便任由我吻他。我的手指从划过他的脸颊,耳朵,随后撑在他的脑后,他身上的热气透过头发传导到我的手掌,他的烧还没退。

“唔...”他几乎不会吻别人,不过我在这方面也并不擅长。

我不知道我们吻了多久,总是到后面我有些缺氧,甚至直到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再次过呼吸才停下,他喘着粗气,就连我也有些累。

“我去给你再拿些冰来降降温。”我说,我该趁着这个机会冷静一下,我的身体也开始发烫。

而他什么也没说,一如这个吻开始前含着笑看我。

*注:大正十五年,即西元1926年,同时也是昭和元年,昭和二年即西元1927年

可能会be(最终结局未定)

私设较多,注意避雷

国境の長いトンネルを抜けると、雪国であった。

从函馆行驶到小樽的火车冒着一条浓浓的黑烟,在雪的纯白世界里,像是一只在白昼中呕哑的蝙蝠。

铃铃铃...

不会有人在这样早又这样寂寞的时候搭乘火车的,我环顾四周,果然车站前没有一位乘客。太阳还没有从山间升起,...

不会有人在这样早又这样寂寞的时候搭乘火车的,我环顾四周,果然车站前没有一位乘客。太阳还没有从山间升起,窗外除了一盏老式的油灯之外,便只有白茫茫的雪星星点点的莹亮。我看到车站边供铁路调度员临时休息的木屋里有人出来,年轻的调度员穿着铁道调度员制服的大衣,戴上工作帽和手套,推开信号所的门的一瞬间,凛冽的冬日寒风从门缝里吹来,本就潮湿的身上更是透骨的冷。

“咳咳咳...”调度员没忍住打了一个寒战,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他按照惯例打扫着车站站台上厚厚的积雪,昨天晚上几乎是下了一整晚,到天蒙蒙亮时大雪才停下,远处青色的山林蒙着厚厚的白色的雪,在几乎是死寂的大雪天的早晨里显得凄清又悲凉。

在这样的地方长期工作,即使是再活泼的人也会感到寂寞吧?我望着那个调度员被大衣包裹着的笨重的身影胡思乱想,世事艰难,大约没有一份工作是容易的。眼下我的近况也十分不好,怎么还有这一份多余的慈悲去怜悯他人?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开始为我的生计而发愁。从日本战败到今天为止,我一直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战争之火并没有随着天皇的投降诏书而得以平息,换言之,太平洋战场上的硝烟可以用武力和博弈的方式解决掉,可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没有反思,没有历史,我们的民族对于战后的苦难几乎是麻木与逆来顺受,同战时的麻木如出一辙。

窗外传来闷闷的歌声,在盖着厚重的雪的山野间显得格外单薄轻盈。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不出所料是那个年轻的,脸已经冻得有些红了的调度员,伴随着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那首《萤之光》缓缓流淌在小小的车站,透过车窗玻璃,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正脸。

蛍の光窓の雪、ふみ読む月日重ねつつ(萤之光,窗之雪,读书之日恒共济)

我把头贴在厚厚的玻璃上试图把他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点,在这样近乎荒野的地方,即使是一点微弱的歌声,也足以让人感到欣慰,我想起来我的中学时代,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战争这种东西,街上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放学后我们骑着脚踏车到处闲逛,故意找堆成垛的落叶压过去,干枯的叶子和脚踏车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是青春时代的绝响。

年轻的调度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但他的歌声却断断续续的总还能听到

何時しか年も、すぎの戸を開けてぞ今朝は別れ行く...(蓦然回首时,岁月已流逝,今朝打开杉木门,与君道别...)

咳咳咳...咳咳咳...

火车突然发动,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调度员的歌声。巨响中混杂着几声剧烈无主的咳嗽,我合上眼睛,窗外的景象开始缓缓的退后,机械的重复着大差不差的雪景。远处的杉山林是白色,远去的车站是白色,就连给调度员临时住的宿舍也被白色的雪覆盖,目之所及皆是寂寞的白色,歌舞伎情死结局的咏叹调的白色。

就在这一片白色且无声的死寂的玻璃窗的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人的倒影,那是一张年轻的,带着几乎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幸福的笑容的脸。他就这样懵懂的擅自闯进了独属于我的白色的世界里,我的视线从玻璃窗上的倒影转向我身旁的那个人,他脱下厚厚的大衣,抖了抖帽子上的雪,双手撑着玻璃望向外面的世界,感叹道:

“多么幸福的雪景啊!”

幸福吗?我只觉得压抑。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快要合上的眼睛和疑惑的神情,一双漂亮的眼睛对上我的目光,对我说道:“乘客先生您好,我是这趟列车的调度员中岛健人,请多多指教。”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刚才那个唱歌的年轻的调度员,我开始仔细端详他的脸,我很少见生得这样漂亮的男人,不同于传统的日本男人的英俊,威武,他身上的魅力更多来自于纤细与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的像是无人访问的平静湖水。

出于礼节我还是向他点头致意,他身上还带着些外面的寒气,我即使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火车加速了,车身微微的晃动着,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

很难不让人担心他的健康状况,尤其是作为医学院学生的我,下意识的用衣服的领子捂鼻子。

“咳咳...抱歉,大概是外面太冷了。”中岛健人扶着桌子撑起身体,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摇了摇头表示无妨,可他依旧很抱歉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先去忙了,有需要的话随时按呼叫铃,我叫中岛健人。”

车窗上不知何时起雾了,外面又开始飘起小雪,朦胧的白色之间一段段铁道机械的重复着,我的思绪再次随着火车不规律的晃动飘飞。

我想起当年父亲送我去东京念医学院的那天,天空中也飘着这样大的雪,我没曾想过再次见到这样大的雪时,竟是前往他的葬礼的路途上。不是有这样一首诗吗?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仿佛我昨天才离开小樽,在东京发生的这些年像是一夜之间的梦境一般,醒来之后我独自回返家乡,而去时的那场雪还没有停下。

收治父亲的医院来信说,父亲是车祸意外离开人世的,事发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得到。哥哥死后,我便是家里的长男,也是唯一的孩子了,因而我来不及悲伤,便要强打起精神回到家乡去主持父亲的葬礼。

可是茫茫的大雪里,实在太容易勾起我对于家乡和曾经的回忆,同父亲、哥哥一同生活的岁月也电影似的回放在眼前。铁路路过的村庄,有人冒着大雪赶着马车,多年前父亲也是曾经这样赶着马车,期待着早点回家看到我们兄弟两个,那时候物价还没有飞涨,天空也没有美式飞机盘旋,我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十分拮据,掬起一捧雪向青色的天空洒出去,一转头散落在地上的便是春天纷飞的樱花。

眼泪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流下,可我身周坐着的旅客却三三两两的醒来,实在不愿旁人见到我这幅狼狈的模样,于是我悄悄地离开座位,走到僻静无人的车门边上,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雪的世界。

我轻轻依靠着车门,不想车门却没有关紧,俨然没有意料到这一切的我猝不及防的跌到了没有铁皮保护的寒冷的世界里去,外面的风格外的大,几乎是要把人吹走一样。我还没来得及呼救,身体先一步失去了支撑,一个趔趄,上半身失去重心,眼看着就要整个人掉出车外。我来不及思考,闭上眼睛。火车行驶在桥上,一旦掉下去就会被甩到桥下结了冰的河里,从这样高的桥上跌下去,如果头部先着地一定当场毙命。

我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就在我掉下去的一瞬间,我感到有人牢牢抓住我的衣领,虽然双腿已经悬空在了火车外面,可是那个人却死死的拽着我,让我不至于掉下去。

“快!手给我!”

救我的竟是那个纤细瘦弱的调度员。他正全力的拽着我的衣领,另一只手牢牢的撑着火车上的栏杆,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没有比火车的铁皮更温暖,他的手腕很细,骨节很清晰,此刻因为用力青筋暴起,我能看到他的手臂上清晰的血管路线。待我够到火车的栏杆时,他依旧死死拽住我的手臂,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直到我完全爬回火车,我这才开始后怕,吓得腿软瘫倒在地上,他也已经累的在地上站不起身来,我们两个双双瘫在地上。他一个劲儿的咳嗽着,可是抱着我的腰的手一刻也不松开。

“已经没事了。”我惊魂未定,想要试图让他松开紧紧抱住我的手。

他似乎咳嗽的很剧烈,并没有听到我在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抱住我,紧紧的,像是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一般。明明差点死掉,被救下的人是我,但此刻他才像是那个被救的人。

“不要...咳咳...不要死...”他的语气带着哭腔,我这才意识到,他大概是以为我想要自杀。

“我不小心掉下去的,那个门没有关。”我见他抽泣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剧烈的咳嗽还是因为恐惧,总之他好像有些过呼吸似的,额头冒出了汗,嘴唇也在抖动,我见他这幅样子,下意识的拥过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尽可能的平静下来。

他听了我说的话,才慢慢回过神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我反复告诉他已经没事了,他慢慢的把手松开,整个脸低低的侧到一边去,我是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竟然也有泪水。

我拭了一把脸上的泪,问道:“你还好吗?”

此刻列车上的其他列车员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跑来询问我的动静,看到中岛这幅模样,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我只好解释道:

“那边的门没有关好,我不小心跌到外面去,是中岛先生救了我,不过刚才真的太凶险了,中岛先生好像有些吓到了。”

列车员一边对我道歉,一边顺着我手指的火车没有关好的门的方向跑去检查,这样大的动静,列车上的乘客也纷纷跑来围观,一片混乱中,中岛在地上拽着我的衣角问道:“先生,可以把我送到前面的休息室里吗?”

我点了点头,捞起他的一只手,直接架住他的身体,他个子跟我一般高,身体却意外的不重。我扶他到了休息室里,他很快反锁了门,怕我跑了似的。我对他解释道:

“我真的是不小心跌下去的。”

“真的吗?”他将信将疑,可是呼吸依旧急促,嘴唇发抖的厉害,甚至有些青紫。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我心想。

我点头回应着他,然后对他说:“放松,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可他依然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我心生愧疚起来,他一定为了救我吓坏了。于是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

“放松,没事了,没事了,调整呼吸...”

慢慢的他整理好情绪,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道:“抱歉,吓到你了...”

“不不不,是您救了我。”

“刚才真的太危险了,我以为您要自杀呢...”他说到自杀的时候,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虽然这样说有些不负责任,但是中岛健人哭起来的样子和他笑起来时一样漂亮。

“真的只是我不小心,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他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到您好像从座位上离开的时候好像...在哭,所以...”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说道:“这列车上,曾经因为我的疏忽,有乘客从您刚才不小心跌下去的地方跳下去过,是自杀...”

列车行驶的速度变慢,随即又停了下来,他坐在供列车员临时休息的床上,随着惯性,正好跌到我身边来,我们两个瞬间离得很近,我能看清他鼻翼侧边有一颗痣,以及忽闪忽闪的纤长的睫毛。他呼出的热气就在我的脸颊附近,车里的光昏昏的,衬得他眼睛更亮了。他的嘴唇从刚才过呼吸症状时的青紫色变回了血色,只是有些干涩。我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我想亲吻这样的嘴唇。

我他妈一定是疯了。

“这也不能算您的错...”我只好瞥过脸去讲话,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太纯净,映衬出我下流,龌龊,肮脏。

“这年头自杀的人太多了...”我说。

“可那人是我母亲。”他垂下眸子,几滴眼泪掉在他靛蓝色的制服上,还有几滴泪挂在他的睫毛上。

我摇摇头,说:“大概此刻我很懂您的心情,我正要去小樽参加我父亲的葬礼。”

“难怪...抱歉,我以为...”

“我还要谢谢您救了我,要不是您...”我刚想说“要不是您恐怕我就摔死在桥下”,但话到嘴边却想到中岛先生的母亲就是那样惨死,也就缄口不提了。

中岛摇了摇头说:“您刚才也救了我呢,我一紧张就容易口干舌燥的,如果不是您,大约我这会儿也好不了。”

我毕竟是医学院的学生,听他这样讲,我忍不住问道:“您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中岛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两年前?三年前?我不记得了,大约是我母亲死后慢慢就开始了吧。”

我没有带随身的检查仪器,只能建议他尽快去检查一下身体。

“先生...”他突然叫住我。

“我叫菊池风磨。”

“这么说有些突然,可是,您...能多留下来一会儿吗?”

他的请求有些出人意料,但也确实在情理之中,如果我今天真的掉下去死掉,大约我会成为他一生中无名而沉重的阴影。

我点点头,对他说:“完全可以。”

火车进入了狭长的隧道,一瞬间所有的光源都消失了,仿佛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四周火车轰隆隆的声音,摩擦铁轨的声音更加明显,我能感受到中岛健人轻轻的控制自己不哭出来的深呼吸的声音,我把头靠在墙上,低低的哼唱着《萤之光》的调子。

我于黑暗之中,再次看到了车窗上的中岛健人在玻璃上的倒影,他把调度员的制服帽子摘了下来,理了理头发。他在车窗上的倒影虚幻而飘渺,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我身边飞走似的。雪也好,雪结成的冰也好,铺天盖地的白色也好,注定是无法在我的身边永驻的。

这便是我第一次与中岛健人相遇时的情景。从此之后每一个下雪的季节,每当我坐在从函馆驶向小樽的通向北海道更北端的列车上时,我总是忍不住在玻璃窗前久久的注视着,执着的期待着一个熟悉的倒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普通人+同龄设定

-bgm请配《最佳损友》

-ooc不可避

-第一次写bl同人也许会有很多bug还请大家多多担待谢谢谢谢orz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1

那个身影进入视野的瞬间,中岛健人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

入场时看到女方亲属里写着一个“菊池”,没想到真的是他。明明他变化很大,身材、气质都和十年前不同,但中岛偏偏就能确定是他。

中岛攥紧了拳头,才忍住没去看他的脸。

“哦!给前辈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的表兄菊池先生,应该是和前辈同岁的…”

“中岛。”

没想到菊池会先开口,中岛镜片之后的瞳孔微微放大了。菊池的声音比从前低沉了不少,嘴唇保持着有点笑意的弧度,一张一合地叫出他的名字。尽管有万分的纠结,中岛最后还是与菊池对上了视线。

扬起为学生们所称道的灿烂笑容,中岛不服输地盯住菊池的双眼。

“好久不见。”

“诶?两位之前就认识吗?”

是的。中岛健人和菊池风磨是高中同学。

也曾是「挚友」。

2

中岛和菊池坐在了一起。当然是新郎特意安排的,中岛真是不知道该谢这个后辈的贴心还是该怨他多事。

菊池这时正背对着他跟别人说话,中岛不太自在,悄悄瞥着男人的背影。菊池看着整个比十年前壮了一圈,剪裁良好的栗棕色西装衬得他优雅又温暖,缓缓流动的空气送来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很成熟,还有那么一点···性感。

中岛为自己不合时宜的遐想感到羞愧,跟自己赌气似的撇过头不再看菊池。

“选在正月结婚的人真不少啊,这已经是我参加的第三场了。”

菊池突然的搭话把中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去看出声的源头,不设防的表情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软软地搔着菊池心底隐秘的小角落。

“啊,是呢,我也这么觉得。”中岛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揉搓起外套的衣角,“大家都想讨个吉利吧。”

菊池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中岛的手。

“中岛还没结婚?”

“哈哈,别说结婚了,连对象都没有。”

男人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随后笑着晃晃自己同样干净的左手。中岛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至于为什么尴尬,他不想深究。

“来。刚才忘记了。”

两个成年男性之间总是不会少了交换名片这一步的。中岛从胸口的内袋中摸出一小片还带着体温的水色卡纸,再次认识到跟菊池这种商业精英设计得简洁高级的名片相比自己的就像是小孩过家家。

他看了一眼菊池名片上写的职位,撇了撇嘴。

“你又升职了啊。”

菊池笑了两声。那种有些憨厚、又有些调皮的笑声,恍惚间中岛还以为在自己旁边的是十年前的菊池风磨。

“还是要请中岛准教授多多指教啊。”

示意婚礼开始的礼花炮嘭得一声炸响了。中岛突然觉得自己与菊池之间这十年的距离也像是那些晶亮的彩片,在空中绽开来、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

音乐响起,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走上红毯,两边的宾客席上也开始了盛大的鼓掌与欢呼。在一片热闹与喜悦中,没有人注意到菊池向中岛的靠近。

“等下结束了要不要去续摊?就我们两个人。”

近在咫尺的气息熨得中岛耳朵发烫。他看向菊池,后者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面对着圣坛,手拢在嘴边对新娘喊着你今天真美。也许是被这欢腾的环境鼓舞了,中岛咽了下口水,也倾身凑到菊池的耳边。

“好。”

3

中岛和菊池的初遇可以说没有一点儿戏剧性的成分。高一新生按姓氏顺序排座位,两人恰好是邻座,而跟坐得近的人搞好关系效率最高,仅此而已。

本人也有认识到这一点。中岛曾经对菊池说过,某些瞬间看菊池就像照镜子似的,感觉很奇怪。菊池听完笑着锤他一拳,哪里奇怪啊,我明明比你帅好不好。

实际上,这两个人是相互看不顺眼的。

中岛认为菊池的痞气是一种变相的傲慢,而菊池则觉得对谁都温柔的中岛很软弱。相似的脑回路偏偏走向不同的选择支,他们会与对方玩闹,而在即将触及本质时默契地避开,空气突然沉默。

事关青春期,被名为成长的青色獠牙扣住咽喉、扯着四肢,又有自尊这层窗户纸在前面糊着,谁都不愿意先把话说开点,心照不宣地玩着“好朋友”的过家家,在沉默中剑拔弩张。

这感觉并不怎么样。他们想。

4

冬天日短,从婚宴会场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了稀薄的灯光。中岛两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缩着肩膀把大半张脸都埋进围巾,眼镜上瞬间起了白雾。

“怎么?跟我独处你紧张?”

外面并不是很冷,菊池看着中岛缩成一团的样子觉得有趣,忍不住开口逗他。

“我怕冷而已嘛。”

中岛在雾气的掩护下白了他一眼,然而下一秒就被猛地拽了过去。摩托车的轰鸣擦着他的后背远去了,胸口咚咚的心跳声倒是越来越清晰。眼睛看不分明,其他的感官也跟着迟钝了吗?

“···多谢。”

两人身高差不多,此时的距离几乎是脸贴脸。中岛呼吸不畅,扭捏地想要退开,没成想直接被搂住了肩膀。

“就这样走吧。”冬天里这个男人的笑容还是像夏天一样爽朗,鲜活的暖意将中岛包裹起来,“你不是冷吗?”

中岛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扭捏,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瞎在意什么呢?就当是旧友重逢而已,对方也没想那么多啊。

“真肉麻。”

他嘁地笑了一声,也伸出手拢在菊池背后。

会场出来的街上居酒屋不少,中岛不想太闹,菊池就七拐八拐地带着他到了一间颇有格调的酒吧。

“你对这片儿很熟?”

“算是吧,跟客户来过几回。”

“哇,真不愧是你。”

脱下外套交给侍者,中岛环视着店内的环境,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吧台,仿佛那里有菊池跟别人觥筹交错的影子。

“要坐吧台吗?”菊池跟店主抬手致意,声音轻得像耳语。中岛不操心,什么都交给菊池决定。菊池的客户大概就是这种待遇?中岛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菊池正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什么?”中岛的小表情还是这么有趣,一笑起来眼睛里像是盛了星子,可惜现在戴了眼镜,没有以前看着那么鲜亮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菊池变得好体贴啊。”

察觉到自己正被盯着看,中岛轻咳了两下,也抬眼迎上去。菊池的下垂眼挺明显,这样有些居高临下又带点儿笑意地看着人的时候总有种挑逗的错觉。也许这里的灯光也有加成吧,中岛淡淡地解释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悸。

玻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菊池指尖光彩流转,完全是可以入画的光景。现在不会有人再觉得中岛和菊池长得像了吧?中岛自暴自弃地想着。菊池把外表打理得极精致,每根头发丝的位置都像是设计好的,反观自己快盖到眼睛的刘海和中规中矩的框架眼镜,两人站在一起更像是光和他苍白无力的影子。

“干杯!”好在光不是个吝啬的家伙,他愿意和影子叙叙旧。

菊池开朗的笑容里还有几分柔软的孩子气。中岛感叹着时光的神奇力量,能把曾经那么锋利的少年打磨得像手里这支威士忌杯,不见任何锐角。

他抿了一口酒。名为怀念的情绪带着醇厚的香气,又苦又辣地滑过喉咙。

5

树大招风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中岛在被浇了一身脏水、推倒在厕所地上的时候,脑袋里不禁这样想着。快门声在他上方响起,少年抹了把脸,看向给自己笼上阴影的一群人。“哈!没想到王子殿下也会有这种惨样哦?”为首的那个混混发出了尖锐的怪笑声,弯腰用手机挑起中岛的下巴,“你长得还真不错,怪不得女人们都跟疯了似的,嗯?”

中岛别过脸躲开那人的手,转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一双眼睛在昏暗中明亮如星火。混混被看得有些发毛,轻蔑地哼了一声:“冤有头债有主,你变成这样可都是拜你那好朋友菊池风磨所赐。”

中岛听到这直接被逗笑了。这背后的有心人不知道是真的看出自己和菊池之间的隔阂还是单纯想挑拨离间,反正从这老套的整人手段和嫁祸方法来看不是很聪明。

“啊?笑屁啊你!”这下是真把人惹恼了。中岛没打算还手,毕竟对方人多,况且要是自己不挂点彩那有心人也不会满意吧。但是这之后菊池会如何呢?并不是很想让他也受到同样的伤害啊。

预想之中的冲击和疼痛并没有到来。反锁的厕所门被一脚踢开,巨大的声响炸裂在空气里给一切都拍下了暂停键。

“老师马上就到,你们最好想清楚,是要打还是滚。”

菊池手里握着一根拖把杆儿,神情不善。找茬这群人也没想到他们的“指使者”会突然出现,面面相觑地沉默了几秒,恶狠狠地撞开菊池走了。

最意外的还是中岛。他坐在地上都忘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菊池靠近。春寒料峭,湿透的薄衬衫贴在皮肤上更加冰冷,中岛无意识地颤抖起来。菊池看他这个样子,眉头紧皱,脱下外套裹在他身上。

“!!不、不要啦,会弄脏···”中岛如梦初醒一般使劲挣扎起来,强烈的羞耻感几乎要冲昏头脑。

“你闭嘴!”

菊池几乎是把中岛抱住了,两人距离很近,这也使得菊池的愤怒杀伤力更大。中岛被吼得耳朵嗡嗡响,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黑脸,心里的焦躁比刚才被找麻烦的时候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他从没见过菊池发这么大的火,整个人像是下个瞬间就要爆炸了似的,阴沉又危险。

可他气什么呢?气那些人吗?那对受害者的我发什么火啊!

“你,你什么情况啊···”

菊池放开他,两人面对面僵持着。最后还是菊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先带你去游泳部洗澡,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中岛洗得很慢,使劲地想把自己身上来自他人的恶意都洗刷干净。刚才被菊池吼的那口气出得不顺畅,在他出来之后看到坐在抽干了的泳池边的背影时更是膨胀成了奇怪的形状。菊池察觉到他站在身后,微微侧头,也没说话,就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面。中岛抓着毛巾犹豫了一会儿也还是过去坐下了。

“···他们说都是你指使的。”

“你信了?”

中岛很肯定,菊池那个时候但凡语气再坏一点、脸再臭一点,他都会点头的。

两个少年对视着,像是要比谁先坚持不住败下阵来一样。两双同样带着水汽的、清澈的眼睛倒映着彼此,在注视对方的同时也寻找自己。

“——ふっ”

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坚持不住,两个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回响在空荡荡的游泳馆里。

“说到底这大周末的你为什么在学校啊?我来自主练,这下都被打乱了。”

“我来给樱井老师帮忙——”菊池话说到一半神色突然变得警惕,“你刚才说被拍了照片?樱井老师应该能帮忙的,快走。”

菊池风风火火地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就走,中岛踉跄了两下,看看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腕,又看看前方并不怎么宽阔的背影。想说的话不少,但是咀嚼良久还是咽下去了。

会有人讨厌菊池风磨吗?或许有,但这种讨厌一定是有些违心的。菊池外在的散漫和锋利都源自于他优秀的底气,混合着少年别扭的心性铸成唬人的壳子,包裹着聪慧而温柔的内核。

敏感如中岛,就算是被青春期所谓的自尊冲昏了头也隐约察觉到可能是自己错了。他摇摇手臂想让前面的人走慢一点,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风磨···”

菊池很明显地僵了一下,中岛并不常叫他的名字。他脚步放慢了一些,但没回头,怕对上中岛那双湿润又明亮的眼睛。

“怎么?”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满不在乎甚至有点不耐烦,但长年照顾弟妹的习惯似乎让他无法强硬对待这样轻唤自己名字的人。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生气啊?明明受欺负的是我哎。”

中岛的柔顺每次都让菊池莫名火大。他才想问呢,为什么受到恶意攻击还能这么平静。

“···我不想输给你,但更不想你输给别人。”

咕哝着说出这句话已经用了菊池十分的勇气,他耳朵烧得通红,像只炸毛的猫跳着转过身想再吼中岛两句,结果被还带着凉凉水汽的人扑了个满怀。

“我也是!”中岛在菊池耳边笑着,语气欢快,“我也是,风磨!”

菊池抓起中岛肩膀上的毛巾,盖在他头上使劲揉了两下。

6

菊池看着一杯威士忌就眼神发直的中岛,心里暗叫不妙。

“你是不是不常喝酒?”

中岛抿抿嘴,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是啊,老师们不经常聚餐,我自己在家也就喝点红酒。确实是酒量不太好。”

“哈哈!这有什么,也很符合中岛的气质啊。那我们第二杯就喝红酒吧,点中岛喜欢的。”

青年闻言眼睛亮了一下,笑道:“什么叫符合我的气质啊。”他原本脸色有些苍白,这时候眼角和脸颊都染上了粉红色,生动又甜蜜。

菊池动动嘴唇,把马上要冲出嘴边的“可爱”咽回去。

从前中岛就是个有破绽的人。这种破绽是相对完美而言的,是晶莹剔透的玻璃窗上一条小小的缝隙,能激起人十二分的怜爱与探究之心。十年,他这副模样不知道被多少人见识过了。菊池觉得有点烦躁。

高脚杯相碰的声音清脆悠长,中岛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黑皮诺浓郁沉稳的香气将自己的感官包裹起来。菊池看他似乎终于能放松下来的样子,也暗自松了口气。

“说起来,去年樱井老师结婚的时候你没来呢。”中岛撑着脑袋,眼底一片温热,“明明是你最尊敬的老师?”

“你去看过老师了?”中岛转转眼珠,想起菊池名片上的前缀,“所以你这次是在东京定下了?”

“嗯,定了。调回总部了。”男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把酒杯凑了过来。

“那是该祝贺你。”再一次碰杯,中岛真诚地微笑,“不过凭你的能力也不可能一直委屈在小地方。”

菊池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中岛老师这么直接的夸奖!”

“你少来。”中岛笑着锤了下他的肩膀,用红酒的涩压下心口的涩。当年两人选了不同的大学,毕业之后中岛继续进修当老师,菊池则从他现在所在公司的分部底层开始打拼,两人的生活轨迹虽然很不同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有交集。也许真的是命运的玩笑,这十年间他们不停地从别人嘴里听到对方的消息,却没有见过一次面。

老师还记得他们曾经亲厚,也算是见证过他们的冷却和疏远。老师说这个坎儿得他们自己过,别人帮不了。

中岛有些好奇樱井老师跟菊池提起自己的时候他说了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时候比较幸福。

7

那次事件之后他们的关系变了。他们会爆发激烈的争执,虽然不至于发展到打架那一步,身边人看着还是觉得胆战心惊。少年不再隐藏自我的尖锐和对对方的不满,把一切都开诚布公,在冲突中试错、解惑,最后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并排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望着天空大笑。

时光飞快奔跑,堂堂正正的成长痛得人龇牙咧嘴。同伴的体温有时是治愈的良药,有时又是磨钝的刀。伤口之下新生的皮肤更加洁白娇嫩,隐秘的情感如血管密布身体。

中岛在上高中之前一直学钢琴,菊池知道这件事之后就一直缠着他说想听。中岛难为情地推来推去,最后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神神秘秘地把菊池叫到音乐教室。

菊池被坐在钢琴前的中岛晃了眼。阳光百无禁忌地拥抱着他,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像是少年张开的羽翼。

“我找了一支感觉比较适合风磨的曲子···”菊池走近去看乐谱,上面写着“LaMer”。

“大海?我吗?”

“哎呀你仔细听就是了!”中岛抓着菊池的胳膊往旁边推,耳朵红红的,“别站我后面,坐旁边去。”

不知怎么的,菊池也紧张起来,看着中岛表情变得专注自己也暗暗地屏住了呼吸。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静谧而危险。但很快的,天际出现了太阳的笑脸,海浪开始苏醒、雪白的浪花拍打在岸边,欢愉地、畅快地。俄尔风向变得有些诡谲,怒涛与细浪矛盾地交汇,激扬出生命的五光十色,碧蓝海面也迎来最迷人、最壮阔的正午。

菊池兴奋地微微颤抖着。他也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音乐能够穿透灵魂,只为一人的演奏更是有特别的色彩。中岛的每一次微笑、皱眉、闪闪发亮的眼神,他不想让别人也看到。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余音淡去,午后的宁静又回到这一方小小的教室。中岛收回双手放在腿上磨蹭着,有些难为情地问菊池觉得怎么样。

“我啊,”菊池直白地望着中岛,一步一步地向钢琴靠近,“有时觉得你真的很可爱。”

“哈?!···问你感受呢什么可爱不可爱的、”中岛生气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恶心死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菊池向自己逼近,不自在的感觉忽冷忽热地从脚底蹿向脊背,直到菊池单膝跪上钢琴椅,胳膊也撑了上来。钢琴原本就是放在角落里的,中岛只能背抵着落地窗,整个人僵硬又不安。

“你要干嘛啦···”

中岛别过脸用手挡在前面,留给菊池一个红通通的耳朵。

“——噗!哈哈哈哈!”

丝毫不顾正用全身表达疑惑和不满的中岛,菊池笑得捂着肚子滚在地上。

“以为我要亲你吗?慌里慌张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哈哈哈咳咳”

被恼羞成怒的中岛狠狠一记肘击,菊池吃痛地爬起来快速溜到门边:“别这么生气嘛!下次再给我弹琴吧~”

说完,转身关门,狂奔过空荡无人的楼道。

大概没有下次了吧。菊池茫然地想。中岛仍当他是「挚友」,他不明白,他不会明白了。

少年的爱情是潘多拉的盒子,菊池不幸成为了那个先发现的人。他因放出了欲望和贪婪而惊恐万分,将那美丽而脆弱的愿望锁在了最深最深的角落。

8

红酒也见了底。中岛摘下眼镜用手掌敷着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耳边菊池的声音很近:“喝多了?”

“不,还好。就是眼睛有点疼。”他放下手使劲眨了两下眼,发现眼镜被菊池拿在手上把玩。中岛也没问他要回来,是酒精让大脑变得迟钝。

“对了,你刚在婚礼上哭来着。”菊池揶揄地笑,“那段视频真的挺感人。”

“那也没见你哭。”像是想起自己的失态,中岛脸更红了,皱着眉头嗔怪地瞥了菊池一眼,“那种场合都不感动,你是冷血动物吗?”

面前人的小表情实在是看不腻,菊池大笑了两声,摸着下巴说:“感动啊,我当然感动了,不过嘛···我可能只会在我自己的婚礼上哭吧。”

他还想起刚刚宴会上一回头发现中岛泪眼婆娑的样子,感觉像是硬壳的某个角落啪嚓一声碎裂开来,让心里痒痒的。这边中岛听了他的话又撇撇嘴:

“说来你还没结婚这件事也够让人意外的。”

菊池盯着中岛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稍微倾身向前。

“你的耳朵···”

一声闷响打断了菊池的动作,是他把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东西,掉在酒吧密实的地毯上。金属方块翻滚了两下停在中岛的高脚凳下面。

“我来捡吧。”

中岛起身的时候晃晃悠悠的,菊池赶紧扶住他的肩膀把人稳在座位上。金属块的反光刺了下中岛的眼睛,他定睛看了看,拇指一划,小巧的火苗随着一声脆响绽开在空气里。

“Zippo···你抽烟啊?”

“嘛,偶尔吧。也算是一种交际手段。”菊池任他把打火机关上打开地玩儿着,饶有兴趣地看他的脸被火苗照得明明暗暗,“你介意?”

“我介不介意有什么意义。”中岛耸耸肩,一抖手腕合上盖子递过去,“就是觉得菊池真是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啊~”

菊池笑得肩膀发抖,“会喝酒抽烟就是大人了?中岛老师关于大人的定义真是扭曲。”

“大人的定义啊···”中岛把额头贴在酒杯沿上做沉思状,“大概是在做事情的时候能够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做吧。”

“这不是说的很好嘛。”像是用碰杯的声音代替喝彩,中岛自嘲地笑笑,和菊池一起饮尽杯里深红色的液体。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店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吧台后面的,变魔术一般端出两杯酒来,橘皮清新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本店招牌,‘OldPal’”老道的调酒师笑容温和而神秘,“本人的一点心意,庆祝二位重逢。”

中岛有些惶恐,下意识地看向菊池,却发现他好像是瞪了店主一眼。

“···那真是多谢了。”菊池听起来有点不情不愿,转过头来对中岛温声道,“他家这款酒的确不错···但你也不要勉强自己。”

啊,这个人在顾忌着我的酒量呢。中岛确实喝得有些晕乎了,看向菊池的眼神才会像是快要融化的蜂蜜糖。

“刚才的话,我要是个女人就心动了。”

菊池愣了一下,目光灼灼:“对我心动也没关系哦。”

“切,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

中岛深呼吸了一次,端起今夜的第三杯酒。

“敬昨日。”

菊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戏谑的笑意渐渐淡下去。

“敬将来。”

9

「我有女朋友了」

中岛翻来覆去地看菊池发来的这条信息,奇怪的空虚感像气球一样在他的身体里膨胀着。

作为朋友,这种时候应该回一句恭喜吧。然而简单的几个假名被打了又删,直到中岛惊觉手机被自己手掌的汗液浸湿,才匆匆忙忙地、落荒而逃似的发了过去。

把手机揣回口袋,抬头四顾,新宿的街道人来人往,随处可见腻腻歪歪的男女。中岛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来买假期里和菊池一起出去玩时要穿的衣服的。人群熙攘中,他突然觉得难过到想吐。

他恍惚地回到家,脱鞋时才发现手里攥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穿耳器。菊池是早就打了耳洞的,还大胆地戴着耳环来学校,被教导主任骂的时候吊儿郎当地应着,然后暂时寄存到樱井老师那里去。中岛好几次看着他耳垂上闪闪发光的小圆环出神,也被撺掇着打耳洞,但因为确实是怕疼而作罢。

好可笑啊。怎么搞得跟失恋了似的。中岛苦笑着,手里小小白色的塑料制品四方圆润,里面藏着足以刺破皮肤和肌肉的利针。他想起一点购买时的画面,老板说打两只耳朵要买一对,但他固执地坚持只要一个就好。

咔嚓一声,是穿耳器闭合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嘛,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觉。中岛看着镜子想要把穿耳器拿下来,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血和泪几乎是同时渗了出来。疼痛如潮涌,原本就是非常脆弱娇嫩的部位,每动一下都像是牵扯着所有的神经。眼泪模糊了视线,中岛无助地看着鲜红色的液体流淌下来、滴在白衬衣的袖口,染出一朵荼蘼的花。

菊池当时也这样痛过吗?也像自己一样无声地流着眼泪吗?

中岛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处理好右耳上那个可笑的伤口,对着镜子里苍白又狼狈的脸,脑袋里只剩下后悔。他没有得到哪怕一点点所谓的爽快或解脱,叫不出名字的不适感依然在野蛮生长,堵在胸口让他无法好好呼吸。

隔天的补习班上菊池拉着女朋友来给中岛认识,中岛避着不看他,那女孩的脸也像是一团模糊的影子,隐约有着柔和小巧的轮廓。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中岛哈哈笑着,说了一些类似羡慕和祝福的话,转身投入同班的其他小团体里去。

没办法啊,人家有女朋友了嘛,不可能再成天跟臭男人一起混了。这条界限太自然,太顺理成章,至于一切都平静下来再回头望,两人已经背对背走出了相当远的距离。

那就这样吧,虽然有点可惜。

可惜我发觉得太晚,可惜有你的未来没有实现。

10

中岛被菊池搀扶着走出酒吧窄窄的门,冬夜冷冽的空气一下子扑过来,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四肢还是软软的不听使唤,整个人几乎要挂在菊池身上。

「等待的人会来」

一片混沌中中岛想起初拜时抽到的签文。他向来不信这些,这时候却觉得有些心惊。

“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伸手招了辆出租车,菊池把中岛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另一手箍在他腰际。这人比看起来还瘦,菊池不禁皱起眉。

中岛不太自在地动了两下,发现以自己现在的状况还是依靠别人比较好,于是放弃挣扎。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菊池属实是个靠谱的人,至少比自己酒品好,也强壮很多。他怀着歉意道了声谢,尽量清楚地报出自家地址。

车内的暖气渗入身体,险些让中岛的神经更加麻木。他往旁边蹭着试图拉开距离,菊池圈着他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中岛向后仰着,努力睁大眼睛瞪着身边一脸无辜的男人。

“你看起来很困。”中岛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还要逞强的样子有多可爱,菊池看着笑弯了眼睛,忍不住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先靠着我睡一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

“你这个人···”

无法否认,他的手,他的温度,身上的味道,都让中岛感到安心。像是漫游太久的旅人终于望见目的地,心灵和身体都下意识地靠近。

菊池确认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不是晕过去而是真的睡着了,轻轻帮他取下被蹭歪了的眼镜,没有阻碍地看着他平静却难掩疲惫的睡脸。从前好像也有过相似的情景,两人在不知名的星空下疯跑,赶最末班的新干线,然后被第一缕阳光叫醒,发现怕冷的中岛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当成了抱枕。

彼时在挚友脸颊偷一个吻都要心跳半天的少年已经长大。中岛说得很对,成长就是在渐渐明白当初那些冲动的理由,明白现在要做什么、为了什么。

出租车平稳停靠在路边,就算再怎么舍不得菊池也还得把中岛叫醒。中岛眼神还算清明,发现自己眼镜没了也不忘问菊池要回来。

“你看你还是走不稳,我送你上楼。”

“啊···好吧。”

中岛的警惕心没有完全失灵,他也是有些预感的,只是一直有个声音说着“算了”。他想,就这样吧,顺从自己的心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到了房门口中岛甚至扭捏地邀请菊池进去坐坐,菊池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

“漂亮得不像是个单身男人的家呢。感觉很有中岛的风格。”

中岛靠在料理台边,揉捏着自己的手掌。菊池那些不咸不淡的话他都听不太进去了,他从没觉得自己家客厅的灯光这么有氛围过,菊池站在那儿,像是电影的男主角。

“这么晚了,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这儿住一晚。”

“介意?我当然不会介意了。倒是你,”菊池眯着眼,一步一步走向中岛,“不知道把我留下的后果吗?”

中岛一直低着头,直到菊池走到离他只有几厘米都没出声,也没有逃走。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扑在他脸颊上,中岛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出反应心跳声就要被菊池听到了。

“我···——!!”

身体突然腾空,双手下意识地找着支撑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束缚在腰际的炙热。中岛吓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菊池低沉的声音震动着他的神经。

“看着我。”

菊池风磨是一片海。那么中岛健人就做一只海燕吧,情愿被那温柔的细浪打湿羽翼,也不惧被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静谧危险抱拥,以吻来愈合十年份的遗憾。

中岛紧张地攥紧了菊池肩膀处的衣料,几乎忘记该如何呼吸。菊池温柔得令人沉溺,细细勾勒着中岛有些干涩的嘴唇。舌尖上的味道来自最后那杯OldPal,辛辣、甜蜜,余韵悠长的苦涩,像极了他们的少年时代。

“这十年,是我一直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

菊池半是无奈地看着这个关键时刻就变得傻傻的人,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因为会变成这样啊。我可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信心。”

“你能确定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那你呢?你又如何呢?”

菊池坏心眼地把问题抛给面前这个明知故问又想做鸵鸟状的人,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耳垂,那里有一个淡淡的、愈合已久的痕迹。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岛耳朵敏感,隐忍地咬着下嘴唇,菊池擅自把这解读成一种邀请。

“那就别说了。”

END

PS.最新的杰nino里磨哥去抽的签是「等待的人不会来」www救命实在是太惨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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