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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向,子辈视角,涉及两段三角恋,铺垫多且长

灵感源于歌词:令今生不爱我的人,子子孙孙流传他与隐秘的我相爱的传闻

世间诸多文字,不及“情”字难写,因为“心”动容易,却很难长“青”。无法长久的心动,不足以称之为情,倘若错付感情,将遗憾埋在心头,则一生沦为情种。...

世间诸多文字,不及“情”字难写,因为“心”动容易,却很难长“青”。无法长久的心动,不足以称之为情,倘若错付感情,将遗憾埋在心头,则一生沦为情种。

——题记

有人说,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往往决定孩子一生的走向。从这个层面来说,我应该算是万千家庭中的一个幸运儿。因为从小到大,没有朋友不羡慕我的家庭。

我的父亲叫工藤新一,是东京都警视厅警视正,从高中开始被誉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名扬天下,我的母亲叫工藤兰,是一名家庭主妇。当然,大家羡慕的不是他们的职业,而是感情。

他们是青梅竹马,也是彼此的初恋,据说从高中确定恋情开始,就一直稳稳妥妥走到婚姻,实现了别人口中梦幻般的“陪你从校服到婚纱”。

从我记事开始,他们感情就很好。其他“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由于一方经济不独立,家庭地位失衡,往往容易起争执,但我父亲本就家底丰厚、薪酬不菲,我母亲也从我已过世多年的外祖父母手上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在经济方面全无后顾之忧。至于感情,他们完全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典范,家庭大小事,父亲都会过问母亲的意见,母亲也从不干预父亲的工作和兴趣爱好,只专注于料理家庭事务、照顾好我的起居,为他筑好家庭的港湾。

如果非要说这段感情存在什么瑕疵,那大概就是我本人,工藤旬。

作为他们爱情的结晶,我完全没有一个结晶应该有的样子,从相貌、声音、性格、兴趣爱好乃至三观,都跟父亲一模一样,外人都说,工藤新一平时太爱表现了,连儿子的基因都要100%表现自己的。好像他们创造我的时候,忘了把母亲那一份基因带上,又或者说,我简直就像父亲一个人的孩子。

按理来说,生活在这样家庭的人,也会希望自己能有个青梅竹马,像父母一样和睦携手一生。我也有个青梅,她叫铃木青梅,是我母亲的挚友铃木园子的女儿。铃木阿姨是个大大咧咧又贪玩的人,经常把女儿丢到我们家,和她老公铃木真出去周游世界,某种程度而言,青梅可以说是我母亲一手带大的。

小时候的她活泼野蛮,也有小女生的可爱善良,但年纪渐长,她在性格喜好三观这些方面,倒越来越像我母亲,变得温顺贤良起来。

基于以上种种,青梅竹马的我们便一直被大人打趣,“这不就是年轻版的工藤新一和工藤兰吗,可以直接订娃娃亲了”。

老实说,我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倒没有特别抗拒,因为我从小确实喜欢她,现在我十七,她十六,正是各怀心事、怦然心动的年纪。而这段朦胧陈酿十余年的情愫,在三天前的修学旅行彻底发酵——她对我当众表白了,并且在迫于知悉我答复的时候,主动上前吻我。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躲开了。

“小旬你为什么要跑?人家青梅是女孩子,你这样让她多难堪啊!”

“我也不知道,”我咬下一口吐司边,昏沉沉地耷着眼皮,不想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我当时有点想答应,又有点犹豫,她凑过来时,我听见人群里有人讨论一句‘我觉得永野芽郁没有中森明菜好看’,心里莫名其妙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躲开她,然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赶紧跑了。”

母亲听了这话更生气:“你这编的什么话来敷衍我,中森明菜和永野芽郁谁好看,跟你要不要和青梅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嘛?”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瞎编,事实正是如此,只是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中森明菜和永野芽郁谁更好看这个问题,会促使我突然决定拒绝这段感情,毕竟青梅长得一点都不像她们两个。

在一旁悠闲看报的父亲这时插了一嘴:“你该不会想追中森明菜吧?”

我翻了个白眼:“中森名菜65年,我04年,她都可以当我奶奶了,你在想什么?”

父亲笑了笑:“你如果喜欢,我是没意见。”

你们听听,父亲讨论感情问题就是这个德行,不是随口敷衍,就是插科打诨。

母亲却是急了,拍了拍桌子:“诶,你们两个在胡扯什么嘛。”她认真地看向我:“其实你和青梅真的很合适啊。”

我抬眼看她,喝了一口牛奶:“怎么说?”

我确实也想知道是怎么个合适法,也许能给我一点启发。

她如数家珍一般罗列青梅的优点,无非是善良、温柔、乖巧,和我是青梅竹马情分非常,这些优点我认,但优点并不是两个人合适在一起的理由。

每个人都是一块漂泊的大陆,我们一生追寻的不是物产最丰饶的土地,而是相互吻合的海岸线,只有彼此的棱角与退让相契合,才能紧密相依,携手抵抗人生中数十年的风浪。

所以她完全没有抓到论证这个问题的重点,只是因为个人喜好平心而论。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但当她说到“你们就连名字也很配啊,你看‘藤’和‘青梅’都是草本植物”时,我赶紧打住。

“名字很配是什么鬼?”

连优点都不能算作两个人合适在一起的理由,更何况如此玄学的名字。

“按你这么说,我其实跟服部才是天生一对。”

“为什么?”

“小栗旬的老婆不是叫山田优来着。”

父亲在一旁止不住地笑,母亲却是满脸写着无语。

我知道,他们高中时也被人说过“‘藤’和‘兰’都是草本植物,很般配”,母亲希望把他们的幸福在我和青梅身上延续下去,可那天我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该贸然接受这份感情。事到如今,我既没想明白我和青梅哪里合适,也没想明白那句话为什么让我断然逃走,这种困惑如鲠在喉的令我难受,如果想不明白这两个问题,我没办法开始这段感情。

有人会说了,想不想明白有什么要紧,觉得喜欢就应该在一起啊。

我就不。

父亲这时又说:“如果你喜欢小优我也不反对。”

拜托,服部可是男生。我呵呵冷笑:“不好意思,我还是喜欢美女姐姐。”

母亲显然不满我们父子俩不端正的态度,气冲冲地起身,到厨房去做她那一份早餐。

父亲远远瞥一眼,屏幕已经熄了,他拿到手里,问:“锁屏密码是什么?”

“是你跟我表白的日子。”

父亲迟疑了一下,放下手机:“差点忘了,今天警视厅要开早会,你吃完没有?”

我急急忙忙咕咚咕咚喝完大半杯牛奶,抓起书包:“吃完了。”

他拎起公文包起身,一边走一边超厨房喊:“兰你一会自己看吧,我要迟到了。”

母亲拖着长音应他:“好——”

车子才启动不久,父亲的手机就收到一条简讯,他瞥到发件人是“HtHeiji”,就让我替他看看是什么内容。

侦探总有些异于常人的习惯,父亲在通讯录命名上也有独到的手笔。他手机通讯录中存了数百上千个号码,为了方便,会把常联系的几个亲友置顶到通讯录前面,但置顶的几个人并不使用“父亲”“儿子”这类关系词为备注,也不直接用平假名,而是用罗马音,并且姓氏的字母还要缩写,例如服部叔叔是“HtHeiji”,母亲是“MrRan”,我是“KdShun”。这样一来,即使手机落到别人手上,对方不知道他亲友的关系和称呼,很难进行敲诈勒索或诈骗。

但我个人认为这样有点多此一举,手机本身自带锁屏,一般人无法破解,况且这串平均智商140的名单里头,除了我妈,没有人会上当受骗。

“密码是4869。”

“嗯,知道。”

屏幕解锁的瞬间,我脑海中忽然闪现父亲拿起母亲手机的神情,竟然有一闪而过的怀疑——父亲是不是忘了他对母亲表白的日子?

但这种念头很快又打消了,显然不可能。

“服部叔叔说,厅里刚从上头接手一起重大涉毒案,临时开早会,让你尽快过来。”

等等,临时开早会?他刚不是已经说警视厅要开早会?

“哦,知道了。”

“那个——”

“青梅那孩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正想问他早会的事情,他话锋一转,突然把焦点转移到我身上,倒让我有点猝不及防:“你什么时候对我的感情问题也感兴趣了?你该不会也想像妈妈一样,劝我和她在一起吧?”

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地答:“喜欢谁,和谁相处合适,要不要在一起,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无意干涉。”眼见差不多到学校门口,他补充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如果接受就算了,如果不接受,要好好跟人家说。最重要的是,记得躲着冬绪那孩子,别给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

我靠!他不说我居然都忘了这茬!

我们四个人虽然都是发小,但关系亲疏还是有点区别。我和服部是男生,又是同班,我和他自然关系最铁,青梅和冬绪是打小的闺蜜,关系要比和我好得多,所以如果我和青梅之间起了什么矛盾,冬绪一定毫不犹豫地站在青梅那边,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我们这几个人都有些过硬的本事,我和服部是推理见长,青梅是中奖体质,冬绪则是拳头过硬,不仅深得世良阿姨家祖传的截拳道精髓,还兼采我母亲的空手道、服部阿姨的合气道之长,如果我有幸被她发泄一拳替姐妹出气,那我这辈子就在今天交代出去了。

被她打死事小,就怕她下手不讲究,把我英俊了十七年、并且即将越来越俊美的脸庞给打残了。

车子一晃一晃的,看着近在眼前校门口,我的心也一震一震的。停车时,车载挂件在我眼前一下一下地摇摆,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我问父亲里头装的是什么,他说是开过光的护身符,要我别乱碰,但我贪玩,偷偷拆开过,里面哪有什么护身符,只有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

我灵机一动,把挂件扯了下来,拿出里头的眼镜戴上。

“这个借我戴一天!”我拿起书包,打开车门下车。

父亲却是有点着急的样子,但来不及阻止我,只朝我大喊:“别弄丢了!”

“知道啦知道啦!”

我飞也似的从她们班走廊路过,最后跑到我们班,在我找到位子坐下的一瞬,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踩着铃声的尾巴匆匆走进来,把课本往桌上一拍,双手撑在讲台上,开始周一的例行训话,告诫我们,修学旅行结束就要好好收心学习,准备冲刺几个月后的入学中心考试。

这样长篇大论的陈词滥调对于学生而言不亚于和尚念经,班里很快充斥着窸窸窣窣的私语声,我轻轻拍了拍前桌的服部,跟他悄悄说话:“今天有美女转学到我们班。”

服部听了,讶异地往后挪了挪,侧头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说过啊。”

“那可能是来巡察的领导,今天不是有文部省*的领导过来视察?”

“不对,你见过哪个领导第一节课来视察的?而且办公室离课室不远,能让这个急性子踩点到课室,肯定是因为今天有新生转到我们班,那个话痨的行政老师拖了他一会儿。”

“但你还是抓住了重点,因为今天有领导巡查,所以今天所有人一定要穿校服,而我们去修学旅行的时候学校全体放假,没有人负责接收新生和发放校服,说明这个人是今天才转来的,并且现在在更衣室换校服。”

“最后,为什么是美女,因为如果是男的,或者长相一般的女生,这个糟老头子不会老惦记人家来了没有,根据他一贯的审美,我猜这是个短头发的混血美女。”

服部恍然大悟地“嗬”了一声,给我比了个大拇指,我低调地摆了摆手:“令和时代的福尔摩斯,小意思。”

然后他下一秒给我比了个中指。

前门敞开了一半的缝,由于班主任挡着,没能看见那人的脸,只隐约见到一双状如雪藕的长腿,随着班主任的移动,渐渐显露出矢车菊色的校供短裙一角,因为是新衣服,裙子褶皱边缘锋利,走动起来,不像轻盈扇动的蝴蝶翅膀,倒像狙击手演奏着的手风琴风箱。

我果然没有猜错,是转学生,还是女生。

在我的脑海里,每一个待证事实都是一幅空荡的画,而推理的每一部分则是一小块拼图,现在这幅画只剩最后一块缺口,我视线上移,聚焦在她脸庞上,以验证我最后一个结论是否正确。

班主任站位错开,她的面目终于显露出来,茶色波浪短发,松石绿玻璃眸,小巧纤瘦水滴鼻,再加上通透藏光的冷白皮,无疑是个混血儿,也是个美女。

没错,我猜的都没错。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脑突然宕机了好一会儿,脑海中的最后一块拼图从手中脱离,像一根悠悠飘落的羽毛,痒痒地兜转于神经元与突触的间隙,最后慢慢静躺在空缺的位置上。

她这时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平静地走到讲台前的位置,最后定调一样的站稳,目光漠然地落在地面。

“同学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刚从美国转来的灰原哀同学,大家以后好好相处。”

班上各个角落瞬间像浪潮拍岸一样,响起细碎嘈杂的议论声,多数是惊喜夸赞的字眼。

“灰原同学,你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吧。”

她这时才抬眼,从左到右慢慢环视一周,我略为好奇地看着她,没想到下一秒,我的视线撞上了她淡淡扫来的目光,这一扫好像往我眼里吹来一阵风,害得我的眼镜在鼻梁突然打滑。

然后我就看见她很快地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走到我座位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掏出书本,一边对我说:“请多指教。”

我不自觉又愣了愣,迟疑地应了声:“嗯……你好。”

一种奇怪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穿透进我的心,大概是习惯了一个人坐,她坐在旁边,让我觉得莫名地不自在。

侦探面对陌生人很少会感到不安,因为不安总是源自于未知和不熟悉,但我们总能通过身体发肤、衣着细节推断出他人的身份来历,对一个人掌握的信息越充分,越有与之周旋的底气。

我试图用推理去安抚这种怪异的状态,但我很遗憾地发现,她身上是才换的校服,脸上干净得像一块未拆封的粉扑,神情淡漠,读不出半点世俗的欲念。她在我眼里是空白的,充满问号的,就像一道没有条件的数学题,一个毫无提示的谜,信誓旦旦地提笔,却书写不出一个字的推理,她的出身背景、兴趣爱好、喜怒哀乐,我一概无法得知。

然后我就觉得更难受了。

侦探的求知欲在案件中是锋利的刀刃,在生活中却像皮肤过敏,对象越是无法推理,就越想一探究竟以证明自己。我断断续续地听着课,眼光不时朝旁边瞥去,试图捕捉更多的信息。

我注意到她手腕突起的关节处有一颗小小的皮内痣,小得像圆珠笔尖点上去的一样,但在粉白的肤色上很显眼,还莫名有些美感。

她好像注意到我发呆的目光,轻声开口:“看什么?”

我回过神来,否认一句:“没什么。”我看她只摊开书本,老师强调的重点也不记,于是问她:“老师这节课讲的新章节,你不记一下关键吗?”

“我早就学完了。”

哈?美国的教学进度这么快吗?

“噢,那还挺快,你们学到哪了?”

我的预习进度比班主任快了五个章节,希望她的进度没有比我快。

“都学完了,高中的所有知识,我很多年前就学完了。”

……不会吧,很多年前就学完了?我是遇上了一个少年班天才?还是遇上了一个大龄美女?可无论哪种情况,她都不可能转学到高中啊。

这时下课铃响了,叮铃叮铃的响声就像我嗡嗡疑惑的脑袋,高速运转着许多问题。

我于是问她:“那你怎么还转学来读高中?”

“你不是自诩‘令和时代的福尔摩斯’吗?怎么不自己推理一下?”她一脸轻松地看着我,阳光落在她脸上,裸粉的素唇像一瓣对折的樱花,缓缓吐出试探意味的五个字:“江、户、川、柯、南?”

“……你怎么知道,江户川柯南,是我?”

我瞬间懵了,除我和父亲以外,可以说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我和父亲一样,常常穿梭于犯罪现场与警视厅,去年查办一桩涉黑案件时,我收到一封抬头为“to工藤旬”的死亡威胁信,还险些被歹徒杀害。最后事件是顺利解决了,但父亲还是告诫我,以后处理案件不要用自己的真名,可以用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保护自己。

他说这话时还附带叮嘱一句,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尤其是我母亲,我问为什么,他说这是一个故去的亲戚小孩,母亲听到会伤心。我当时还吐槽,逝者的名字我也拿来用啊?他又讳莫如深地说,某种程度而言他死去了,但他还活着。

这听得我莫名其妙的,还心里发麻。但是他跟我保证,用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忌讳,尽管放心用,出于对父亲一贯的信任,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名字。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每次我抓到犯人,对方总会问“你是谁”,由于我的名字只有三个音节,且尾字音调朝下,每次我说我是“高中生侦探——KudouShun”,气势这块总觉得差点意思,但换作“高中生侦探——EdogawaConan”,抑扬顿挫的,就好很多。

她该不会是我经手过的哪个案子的犯罪同伙,来报仇的吧?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半点眉目,眼前就忽然闪现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这个人我相当确定,她就是来寻仇的。

世良冬绪愤怒地往我桌子上来了一拳,我仿佛听见铝合金扭曲凹陷的声音。

她问:“喂!工藤旬!你什么意思!青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你表白,你居然当众逃跑?你这样对得起她吗!我真是后悔死了为什么修学旅行请病假,早知道这样我就是打着吊瓶也要过去当场揍你一顿!”

正当我不知该怎么答复时,灰原哀开口了:“打吊瓶时走动,尤其是剧烈运动,容易引起液体渗出,有造成组织损伤、皮肤溃烂以及感染的风险,个人不建议这么做。”她合上书本,像是不想掺和进我们的恩怨,准备离开。

世良冬绪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带着狐疑和恼怒的眼光,将她拦在胸前:“你是谁?为什么坐工藤旁边?”

“同桌,看不出来吗?”

世良冬绪在气头上,听她这样的语气,瞬间被激怒到极点:“不是,你什么态度啊?”她看了我一眼,又上下打量一番灰原哀,双手叉腰,嘲讽地一笑:“噢,我明白了,好啊你个工藤,就这么背叛了你和青梅之间十多年的感情,找小三了啊?”

“世良冬绪,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这个人从小冲动,我都懒得跟她正面冲突,但这话我听了真他妈的想爆粗口。

她被我少见的激动吓了一跳,但仍然满脸不屑,毫无悔改的意思:“谁不知道你跟青梅从小情投意合出双入对啊,现在拒绝人家的表白,转脸就跟个混血美女打情骂俏,你还是人吗你。”

“我跟你不也算十多年青梅竹马?那是不是我跟铃木在一起也叫背叛你?”

“工藤旬你说什么鬼话!谁跟你青梅竹马啊!我们那不算!不算!”她显然被我说得一下字找不着头脑,语气踌躇的,她奈何不了我,转过头打量两眼灰原,对她说:“我可警告你啊,不要对工藤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是铃木青梅的准男友,知不知道?”

“你有病吧!”

我忍不住大骂一句,再这样看世良疯下去,不知道又有什么恶心话,我立马起身拉起灰原的手,撞开世良的肩膀,一路快走带人离开。

我拉着她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直到出了天台,在四周没人影的地方松开了她的手。

我有些尴尬和愧疚,对她说:“不好意思,遇到了一点私人恩怨,让你被人这么说了一通,实在对不起。”

她被我拽着疾走一通,大概没缓过来,小喘几口气,说:“没想到你还是个负心汉啊。”

我一下急了:“不是你听我说——”

我才起了个头,下一秒她的食指就贴在我唇间,将我要说的话堵住。

“不用,我听懂了。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当众对你表白,你拒绝了,所以她的好朋友来找你打抱不平,对不对。”

“……对。”

她确实很聪明。

“啊?聊什么?”

“我看出来你当时非常生气,但又忍住了,可能修养好、顾及和世良冬绪的情分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内心对铃木的表白的迟疑,否则你大可一开始就淡定地跟她说‘我不喜欢她所以拒绝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跟我说说呗,没准我能解答一下你内心的疑虑。”

我一时呆住,从来只有我气定神闲当众揭穿凶手的犯罪动机与作案手段,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轻描淡写地准确说出我内心所想。

原来被人看破是这种感觉,像大梦初醒,又像鬼压床。

我不是个喜欢袒露心事的人,但没有人能拒绝跟聪明人对话,于是我的不情愿演变成了不拒绝,脑海中的字眼像被吸尘器强有力地抽了出来。

我扶着栏杆,避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你别听世良说的那么暧昧,其实我和铃木就是从小一起玩的好朋友,只不过我对她有点暗戳戳的喜欢,她大概也对我有意思,但一直没有挑明。没想到这次去修学旅行,她当众对我告白,还准备亲我,我觉得不知所措,后来又听到一句奇怪的话,下意识就躲开跑了。”

“什么话?”

“‘我觉得永野芽郁没有中森明菜好看’。”

“噢~你想追中森明菜?”

……这家伙怎么跟我父亲一德行。

“当然不是,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会拒绝她。”我拍了拍栏杆,把话题抛给她:“怎么样,你能想明白吗?”

“不能。”

啊切,我还以为她真有这么大能耐。

“但我知道你躲开她的原因。”

“什么?”

“你喜欢当众表白或被人当众表白吗?”

“一般,可以说是不喜欢。”

“当众表白的前提是,明确对方一定非常喜欢自己,否则就像绑架,路人看着觉得热闹高兴,被表白的那个只会觉得无所适从和委屈。况且确认恋爱关系是件很私人的事,我不希望像被看热闹一样。当然了,如果是非常喜欢的女生,可能也就不是很在意这点了。”

“那答案不就出来了,”她像解决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样,轻松地看向我,“你没有很喜欢她。”

她论证的这个逻辑链竟然一点毛病都没有,我幡然醒悟似地抬头,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

可我又不太愿意相信导出的这个结果,因为我曾经有过想和她在一起的念头,并且也觉得,我现在对她还是有喜欢的成分的,只是莫名不愿意开始这段恋爱关系,也许这种不情愿也只是暂时的,等我想明白了,就愿意了。

“在弄清楚我听到那句话时怎么想的之前,我还是持保留态度吧。不过,有两个问题你确实可以解答我的疑虑。”

“嗯?”

“第一,你怎么知道我是江户川柯南?”

“报纸上看到的。”

我惊讶地看向她,显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登过报纸。

“是去年,工藤新一破获重大涉黑案件的捷报上,配了一张他在现场接受采访的照片,照片背景的人群中有一个模糊的侧影,和他很相像。他说:‘这次顺利破案,少不了令和时代的福尔摩斯——江户川柯南的帮助’。既然‘工藤新一’的名字是化用‘工藤俊作’和‘星新一’而来,那么化用了‘江户川乱步’和‘柯南·道尔’的‘江户川柯南’,想必就是工藤新一的儿子,也就是你,工藤旬。”

她这么一说,我确实想起有这样一件事,但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照片上有我的存在。我不知道是应该感叹她确实聪慧过人,还是应该感叹我们之间太有缘分,这就好像你坐在出租车上往街上随便一瞥,就记住一个素不相识的面孔,结果一年后,那个人竟然成了你的同桌一样奇妙。

明白了这一层,我又继续追问:“第二,你既然早就修完高中学业,为什么还要转学到这里?”

“当然是找你报仇啊。”

我靠!大意了!

“开玩笑的,”还没等我慌起来,她就打住了戏谑之言,和我坦白:“不止是高中,连大学和研究生的学业我都早已修完,现在在美国读博士,因为家里遇到了危险,不得不暂时休学,改名换姓来到日本,避一避风头。”

难怪我被她耍得一惊一乍的,原来已经在读博士了。

我抓住了重点:“既然灰原哀不是你真名,那你真名叫什么?”

她这时笑了笑,背着手绕过我,准备离开天台:“你猜咯。”

太刁难人了吧,就算我是福尔摩斯本尊也不可能猜到她姓甚名谁啊。

我后退两步,伸出手臂,挡住她的去路,“我还有个问题。”

“又怎么?”

“你多大?”

“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好奇?”

一个读到博士的人了,该不会三十好几了吧,就算看起来这么年轻,也不大好啊。

不是,我在想什么,什么大好不大好,她年龄大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脑子都糊涂了。

“36D。”

“啊……啊?”

我顿时唰地一下脸红了,觉得头脑发热,她在说什么???年纪大的姐姐都这么开放的吗,可我还是个纯情的少男啊!

但她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羞涩的意思,仿佛刚才报的并不是她的尺码一样:“我看你眼睛一直盯着不该盯的地方,你不是在问这个?”

我这时才意识到我的视线落在什么地方,尴尬地躲开眼神,挠了挠头:“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我想问的是年龄。”

她这时伸出手指,点在我肩膀上轻轻一转,把我整个人拨到一边,为她腾出道路。

“自己推理吧,大侦探。”

还没等我回过神,她就踏着闲庭信步的步伐离我慢慢远去,我呆呆留在原地,觉得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的。

这一层的走廊很短,她直走十米左右,便转角消失在我的视线,而这时上课铃刚好响起,我不得不随之动身,默默跟上她。

很快,她的背影又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我一路注视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家伙确实很有意思。

被世良闹了一通,我也不用再伪装什么,下了课后,就把眼镜摘下收好,跑去青梅的课室,找她正式聊一聊这件事。

原本还怕她在气头上,不肯出来见我,没想到转告消息的同学和她说了两句,她就动身走出课室,而追随她步伐走近的,还有无数双八卦看戏的眼睛。

她走出教室门,我也上前,问她:“我们换个地方说吧?这里人多不太方便。”

“嗯。”

于是我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天台。

不同于刚才促狭怡然的灰原,她看上去有些低落,两只手垂在校服衣摆处,食指和拇指摩挲着裙子的褶皱。

我刻意放缓语气地和她说:“那天的事我很抱歉,因为事发突然,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觉得不好意思,就走开了。”

“事发突然。我的告白对你来说就像一次案件吗?”她语气低柔,却能听得出不满和委屈。

“当然不是……哎呀,我语文不是很好,可能用词不太准确。”

她不喜欢我在她面前讲案件,也讨厌案件,我居然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踩到她雷点,有点头痛。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她扁着嘴,一副想哭的样子。

这真是一道送命题。我如果说喜欢,她会问我喜欢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如果说不喜欢,那我们俩多年的交情可能也就断送在这了。

“呃,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暂时不想谈恋爱先,可以吗?福尔摩斯说过,‘爱是一种危险的因素’,在血气方刚的年纪里,恋爱产生的荷尔蒙会干扰人的思考,那么……”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福尔摩斯!”

她气冲冲打断了我的话,大概是让她想起我们每次出去玩时,我对她转述过的众多福尔摩斯语录,显得有些烦躁。

我又一次无意踩雷,只好耐心地哄她:“好啦好啦,我错了我错了。总之这件事我们先放一放,如果我为了安抚你而答应和你交往,交往后又忙着学习不管你,你也会觉得没意思的嘛。”

她微噘着嘴,万般无奈的样子,沉默好一会儿后,终于长疏一口气,像是不生气了的样子,回答道:“好吧。”

话音落罢,她眼中的水光也不见踪影,她不知所措地走动两步,语气中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那个,我刚才不知道冬绪去找你了,她回来跟我说了一通我才知道,她可能有点冲动,说话也没点轻重的,所以我也替她跟你道个歉。”

听到这里,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甚至觉得有点安慰,她还是我记忆中那样善解人意的女孩。

其实世良的为人我知道,本性不坏,为人也仗义,只是脾气急,尤其是为好朋友出头的时候容易火冒三丈。好歹是多年的发小,我刚才生气归生气,倒不至于因为这点口舌之争跟她翻脸,但是这件事的重点不在我。

“我就算了,但她要给我同桌认真道个歉,人家什么都没做,就被她一口一个‘小三’的骂,你说她是不是有点过分。”

青梅是个明事理的人,听到这里,也觉得十分羞愧:“这样吗,哎……那我下节课带她去你们班,亲自给你同桌道个歉。”

“好。”

我朝她会心一笑,她也略显释怀地舒展眉头,朝我微笑。

第三节下了课,青梅果然把世良拖了过来,她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自小跟父亲铃木真学习空手道,力量上完全不亚于世良。世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别扭地站在我们跟前,像水鸟啄食湖面的鱼一样,飞快地鞠了个90°的躬,不仅没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反而像个憨气的老实人。

她看向灰原哀:“那个,小哀同学,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请你原谅我。”

“是灰原同学。”

那家伙飞快纠正,显然不想被她套近乎。

“你……”世良顿时血气翻涌上头,差点想伸出食指指她,我抬眼瞪她一眼,那团气又一下消散,“好……灰原同学。”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们三个虽然性格迥异,但是非对错都心中有数,做错的人甘愿道歉,被冒犯的人没有记仇,不直接牵扯其中的人主动缓和气氛,在青梅的热心攀谈下,三个人不一会儿便忘了刚才的过节,一言一语地聊了起来。

灰原不是会主动聊天的那种人,所以话题中心自然在她身上,两人不外乎是问她从哪来、家住哪里、为什么突然转学。我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的回答大多都是有意保留的假信息,只有“日英混血”这点听着靠谱一些。

还有就是,为什么感觉米花町二丁目22番地这个地址这么耳熟?

“你和青梅的事情怎么样了?有答应人家吗?”

她目光殷切地往我碗里夹菜,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这一桌好菜是什么意思。

然而我辜负了她的一番盛情:“没有,我说等高中毕业了再谈这件事,她也答应了。”

她听了我的回答,“哦”了一声,筷子里夹的鱼排本来准备送到我碗中,一下回到了她的碗里。

我看得出她原本兴致高昂,大概是以为我会和青梅在一起,还特意换了只新口红,薄唇上一层鲜艳的油脂比新鲜采摘的车厘子还要浓郁,知道真相的她显得非常失望,吃了两口饭,口红蹭花了一点,车厘子也被白米饭磕碰破皮,变成腐烂的颜色。

“我觉得这个颜色不太好看,还是豆沙色适合你。”

“用久了也会腻嘛,每天在家闲得无聊,换个新颜色试试。”

母亲无论出门与否都坚持每天化妆,可以算是我见过最精致的家庭主妇,我曾经不解地问,为什么在家也要化妆,不会很麻烦吗,她说父亲每天工作那么累,回来看到她光鲜亮丽的样子,会觉得安慰许多。

虽然我很佩服他们的恩爱,但我潜意识中并不认可这种观点,总觉得母亲的是不是把心思过分放在父亲身上了?换作是我,一身疲乏回到家里,大概只要看到妻子就会觉得安心,不论她衣着光鲜还是蓬头垢面,哪怕没有一口热汤剩下,只要她在,我都是满足的。

母亲摇了摇头:“我觉得在家很好,你父亲忙,你又要考试了,我这样照顾你们方便。”

“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哪里还需要你一天到晚照顾的。”

“好了,小旬,别说了,吃饭。”

她打住我的话,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我只好闭嘴,低头扒拉两口饭菜。

小时候别人总是羡慕我,每天都有母亲照顾,不会因为父母工作忙需要自己做饭和打理家务。其实我也很羡慕双职工的家庭,铃木阿姨虽然私底下没心没肺,但很有经商头脑,在工作上从不马虎,只要进了公司,她就是最睿智自信的女强人,所以她结婚让丈夫随她姓,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出奇。世良阿姨和丈夫离异得早,只身一人把冬绪带大,但身上丝毫没有单亲妈妈那种辛酸不易的氛围,她是一名特警,在警察厅工作,我有幸见识过她推理破案、逮捕犯人的英姿,不亚于美国电影的女特工。

我母亲其实是个很漂亮的人,即使四十多岁,皮肤仍然光洁细腻,看上去只像二十五六的样子。我幻想过她成为职业女性的可能:也许是一名演员,她年轻时就接过不少星探的邀约,我祖母又是演艺圈的名流,投身娱乐圈,没准能成为第二个菊池桃子;也可能是一名律师,作为退休刑警/私家侦探和律师的女儿,警视厅警视正的妻子,从事法律行业简直如虎添翼;再或者是一名教师,她中学时擅长语文和历史,为人温柔有耐心,具备老师的典型特质和要求,况且教职工朝九晚五,她想照顾我们也不冲突。

也许我这样想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我始终觉得,工作的女性和不工作的女性,还是有区别的,工作让人持续与社会保持接触,工作的人自有一种归属感和安全感。

但她只一心想成为家庭主妇,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们父子身上。

饭桌上出现了少有的沉默,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把话题转开:“今天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叫灰原哀,成了我同桌。”

母亲听见“灰原哀”这个名字,面露惊诧:“小哀?她怎么会到你们高中去上学?”她愣神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又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对,是同名同姓吧,算算年纪,96年她八岁,现在应该三十三了,不可能还上高中啊。”

但问题在于,灰原哀这个名字并不常见,而且她说她在美国读博士,是为了躲避危险才来暂读的。

啊这……如果是真的,她都……三十三了吗?

我立马追问,以印证我们口中的灰原哀不是同一个人:“你认识的灰原哀是谁?”

“是以前住我们家隔壁的小女孩。隔壁空着的那栋房子原来住着一个老爷爷,叫阿笠博士,小哀是他的远方亲戚,在博士家住了两年。98年的时候说是被父母接回美国念书去了,99年博士去世,她就再没回来过。”

美国……怎么就对上了?

“那她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母亲摇了摇头:“我们和她不算特别熟,有照片也是她自己带走了。不过你要是好奇的话,唔,我想想,她是茶色的卷发,短短的,到下颌这里,眼睛是湖泊一样的蓝,应该是个混血儿。”

除了瞳色,样貌特征完全都对得上,我努力回想她今天有没有戴美瞳的痕迹,但我显然没有观察那么仔细,脑海中只有一双通透的翡翠轮廓。

头疼。

缺乏证据的思考总是让人心神不定,我不得不再次转移自己注意力,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江户川柯南是谁?”

母亲听见这个名字,送往嘴里的寿司萝卜忽然停滞在唇畔,像是被冰冻住一般,我正后悔是不是自己踩到雷区,她又回过神来,淡淡抿着一点笑,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胡编一句:“看到去年父亲的新闻报道上出现过这个名字,就很好奇,我是不是认识。”

母亲和青梅一样,不喜欢推理和案件,觉得那些东西太可怕,不属于正常生活的范畴,后来为了父亲尝试去接受,但还是以失败告终。不感兴趣的东西不论如何努力还是不会感兴趣,即使父亲耐心地一步一步解释推理的逻辑,她也觉得头晕脑胀,不想去思考,所以父亲的报纸母亲大多只是看看照片便收藏起来,不会认真看案件与报道的细节,这样说她大概不会起疑心。

“是吗。那个小孩是你父亲那边的亲戚,96年来到我家借住,和小哀是一个班的同学,98年他和小哀一起去了美国,但他坐的那趟航班飞机失事,人在路上就没了。”

听到这,我有点淡淡的怅惘。父亲叮嘱我不要跟母亲提起这个名字,否则会让她伤心,但奇怪的是,母亲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惋惜难受的神情,只像提起若干年前一件小事一样,举重若轻。

没有人能同时活着和死去,母亲说他死了,父亲却说他还活着,并且随便就把人家的名字给我用,太奇怪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

带着种种疑问,我草草吃完饭洗完澡,准备上楼睡觉,改天再私下问问父亲。

我趿着拖鞋上楼,在楼梯间拐弯时,不经意间瞥到窗外明亮的灯光,我惊讶地发现,隔壁那栋久无人居的房子,居然有人影闪动。

一种不妙的灵光在脑海中闪过,我忙不停跌地跑下楼梯,找到正在打扫卫生的母亲,问:“我们隔壁那户人家的地址是什么?”

“米花町二丁目22番地,怎么了?”

她带着茫然好奇的眼光看向我。

由于晚上失眠,睡得不太好,第二天起床已经很晚了,父亲又加班一夜未归,没人送我上学,我只能火急火燎地赶公交。

才到教室后口,忽然被迎面一撞,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个神秘的新同桌。

她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我问:“你去哪?”

“找东西,借过一下。”

“现在都八点十七了,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了。”

她没有理会我的劝阻,准备越过我向外走。

我拽住她的手,问:“要去找的话,先请个假吧,第一节是国文课,老先生脾气古怪得很,你要是迟到或旷课,他会罚站你一个星期,虽然你不介意高中学位,但总不至于喜欢出糗吧。”

她顿了顿,倒是听进去了,和我道了声谢,转身回到座位上写起假条来。

这样冒失行事,看上去真不像她的风格。我放下书包,好奇问了一句:“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落在哪了?”

“一条手机挂链,我也不清楚。”

一条手机链也值得这样费尽心思地去找?

难道是男朋友送的?

我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样子,肯定是心急如焚,却毫无头绪。我掏出笔,撕开她本子左边的一页,也开始低头写字,她惊讶地看着我:“你干嘛?”

“请假咯,帮你找。”

“谢谢,不用你费心。”

我飞快地落款完日期,写完一张狂草的假条,和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有70%的可能找不到挂件,而我能替你抹掉其中65%的可能。”

其实不是直觉,是过于娴熟的推理。手机挂链这种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是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里掉的,一定会有同学捡起来问是谁的东西掉了,她既然到了课室才注意到链子不见,那肯定不是掉在这里。从我家到学校三公里,她不可能走路上学,这个点我家附近叫不到计程车,那只能是掉在公交上,具体是哪一趟公交?公交上有没有人捡起拿走?站台停靠时有没有被拥挤的人群踢出车外?这些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我注意到她书包侧面塞了一张会员卡,那是我家附近一家冰室的早餐折扣卡,说明她今天是在那家冰室吃的早餐,那么手机挂链也可能掉在了冰室里,但那个冰室的人做事比较马虎,我掉在那的校园卡都三番四次被收拾餐具的员工不小心扔进垃圾桶去,没准她的手机链现在躺在某个不知名的垃圾桶里。

无论是哪种情况,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运气不好,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大海捞针。

“希望如此。”她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算是接受我的倾情相助。

眼看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我和她商量好分开找老师请假,既不能是严厉多事的国文老师,也不能是冷面迂腐的班主任,最后她去找了化学老师,我找了数学老师,“痛经”的她和“阑尾炎发作”的我一起背上书包,离开了学校。

做题都知道,排除法一定是先排除容易的那个选项,所以我们先坐公交回冰室看看,手机链是不是掉在那里。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街上流逝的风景,眉头不解焦虑,我顺势问她:“那个手机挂链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不知道,”她的回答出乎意料,不知道是不是敷衍我,“那是比护隆裕的绝版周边,是我母亲的东西,她见我喜欢就送给我用,只是叮嘱我不要弄丢了。”

我莫名想到父亲给我眼镜时也是如此,叮嘱我不要弄丢了。

“你是比护叔叔的球迷啊。”

“我父亲和他是旧相识,我的足球就是他教我的,有空的话可以带你去见见他。”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浮起一丝丝红晕,像是心动了的样子,但那两抹粉红很快又收到大脑发出的冷静指令,像退潮一般消去。她脸色如常地答,声音却有点浮:“再说吧,还是先找到挂件要紧。”

我看懂了她内心所想,但没有拆穿。

明明就很想见偶像,还要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真是好不可爱啊。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变成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欲言又止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说,你是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

我当然不是想跟她讨教护肤之道的意思。

“保养?”她疑惑的表情像在质疑我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我看起来年龄很大的样子吗?”

“没、不敢、不敢。”

很快她又意识到我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补充道:“正常来说,在读博士不是二十五六就是三十好几,你以为我年龄大也正常。”

哦,那她这意思是,她没有三十好几,也没有二十五六。

我问:“那请问你是?”

然而她却立马发来一记眼刀:“没礼貌。”

年龄、体重、三围、经期,可以说是女人的四大雷点,随便挑一个问都足够引火自焚,当然了,如果问话的语境和气质不对,还有骚扰的嫌疑。但常理而言,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忌讳问年龄,十几岁的花季少女可不会啊,想到这里,我不禁又起了点疑心。

难道她四十七八?

算了,还是先找到挂链再说。

到冰室后,我们分别问了员工和老板,都说没看见有手机挂链,但这不能说明挂链没掉在这里,还要仔细查看一下有没有掉在哪个角落,由于店里没有装监控,没办法追溯她在店里活动的情景,我们只好挨个座位查找起来。

遗失的东西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我最后竟然在一个角落的沙发缝里找到了挂件,那个沙发缝太窄,只露出挂件绳的一点点头,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塞进去,很难相信无意掉落的玩偶会完完全全埋进里头。

我招呼灰原过来,但她看到那个挂链,却皱起眉头:“这不是我那条。”

我疑惑:“这上面挂着的不就是比护隆裕吗?”

“我挂件上的玩偶左眼是用油性笔画上去的,和右眼完全不对齐,这一条明显是原装的。”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想到我是从紧密的沙发缝里找到这个物件,熟悉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我陷入思考,不自觉捏紧了手上的玩偶,忽然感觉到中间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打开玩偶背后的隐藏拉链,发现那是一颗红白拼色的药丸。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是什么东西,灰原下一秒便伸出手盖在我手上,掩盖住才露出一角的药丸,她眼中的惊诧褪去,目光严肃地看着我,朝我摇了摇头。

“江户川,快把它放回去。”

这颗药一定暗藏玄机,而她也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

出于对她的信任,我迅速拉上拉链,将玩偶重新塞回沙发缝,而在我塞好的一瞬,她拽着我的手大步往门外走去。

“喂喂,走这么快干什么!你的手机挂件不找了吗!”

她把我拉到一个四周无人的角落才松手,说:“我的挂件找不到了。”

“谍战剧看过吧?为了防止暴露身份,间谍交换情报往往只给对方指明一个大概的范围,让对方自己找情报藏匿之处。很显然,有人把藏了药的挂件塞进沙发缝里等人来取,我的手机挂件恰好掉在附近,取药的人以为这是他要的东西,所以我的挂件被他拿走了,而他真正需要的挂件还在沙发缝里。只要他发现挂件里没有东西,就会当场把挂件扔掉,再回来找那个沙发缝里的挂件,但我们不可能知道他在哪扔掉我的挂件。”

我半信半疑地听着,她这样解释完全说得通。

“现在还早,是回学校还是直接回家?”

“不是,等一下,”我闭上眼睛,迅速消化她推理的信息,“为什么你这么笃定那颗药是非法交易的标的物?那颗药究竟是什么东西?毒品?”

“APTX4869。”

她口中轻缓吐出一串陌生的字符,声色冷静而严谨。

“准确来说是APTX4869试验品,这个药物本身不是毒药,只是当时还处于试验阶段,后来有人发现,这些试验阶段的失败品有99%的概率导致人体细胞全身性自我破坏,换句话说就是,吃下药物之后,正常人不到五分钟便会死去,并且体内无法检测出任何毒性,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被犯罪集团利用作为杀人的毒药。它现在以这种方式出现,当然是用于非法交易。”

她这一番话像猛然来袭的浪潮,把我卷进一个从未触及过的现实领域,她越是解释,我心中的谜团越多。

“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这个药物的发明者,是我的母亲。”

什么意思?所以这些药已经流通了二十多年?而她的母亲对这些致死的毒物听之任之,放纵不管吗?那她在读博士进修科研,是不是也为这种犯罪活动服务的?

她转身准备离去,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她大概是被我过重的语气吓了一跳,顿在原地:“怎么?”

“既然你说那是毒药,拿药的人一定是要用它去杀人,不是吗?”

“所以呢?”

“所以我当然要跟上去一查究竟,阻止命案的发生。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会帮你把挂件带回来。”

“你疯了吗?碰这些东西的人有多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你会不知道?他们比起缉毒片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要以身涉险。”

“没有把握的事才叫以身涉险。”

我暂时无意追究她和她母亲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感觉有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在召唤着我,使命感越强烈,内心的意志越坚定,安全感越充分。没有人喜欢以身涉险,包括我,我只做十拿九稳的事情。我将双手插进口袋,确认工具齐全,蓄势待发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但我可是个侦探。”

我悄悄坐在一个离挂件很远的位置观察,和预想中几乎一致,没过多久,果然有个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的男子在餐厅佯作随意地打量,手脚不时四处敲一敲墙壁或翻找座位,最后终于在那个沙发缝里找到挂件,大概是第一次取货时没有验货,扑了个空,这次他趁着四周无人,偷偷打开挂件察看,确认是他的货,便鬼鬼祟祟塞进口袋,压了压帽檐走人。

我趁他转身,悄悄上前几步,躲在一个角落,用手表往他鞋底发射一枚追踪贴纸,然后打开手机,屏幕上代表他定位的红点开始迅速移动。

“万一人家手里有枪怎么办?”灰原贴在我肩膀后问。

我指了指腰际的皮带,告诉她:“这个腰带藏着伸缩足球,如果他拿出手枪,我就用足球踢飞它。只要我抢到他的枪就不怕,我爸爸在夏威夷教过我射击。”

屏幕上的红点逐渐远去,我们才动身前往跟踪。我一边走一边问她:“你不是觉得危险吗,怎么又决定跟过来了?”

“你别误会,我当然是要找我的手机挂件。”

哇,这蹩脚的理由,我真的完全当真,一点都不会质疑的呢。

她刚才自己也说了,手机挂件十有八九被扔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即使沿着犯人的踪迹,也基本不可能找到挂件在哪,况且她知道,跟踪黑色交易有多危险。

虽然认识不久,对于她的说话方式我算是摸清楚了大概,就是那种一定要把内心的喜悦、担忧、不安等等起伏的情绪藏起来。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让她非常开心,她会说“还行吧,就这样”;如果她担心你的安危,她会说“不要误会,我是为了自己的私事才陪你一起”;如果你在她不安和恐慌的时候给予她安全感,她会说“至少有点安慰作用,谢谢”;如果你们共赴危险而你在瞒着她的情况下救她一命,她也只会说“我完完全全不觉得有任何感动”。*

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对你的好意不屑一顾,而是因为个性使然,不愿意将自己柔软的情绪用言语正面表达出来,但懂的人自然会懂。

正常来说,我追案子是不可能带上女生的,不是瞧不起女生能力的意思,智慧从来没有性别之分,我只是被青梅吐槽出了阴影。每次和她一起遇到事件,她要么阻止我去追查,害得我错过最关键的信息;要么一不小心成了对方的人质,拖延我抓捕真凶的节奏;要么因为盲目信赖我的能力,逼我在焦头烂额之际想出更两全的方案;要么因为我过于专注案件冷落了她而跟我闹脾气,倒让我比处理案件费更多脑细胞去处理她的情绪。

但灰原不一样,她聪明冷静,对案件没有强烈的抵触心理,大概率会是一个很好的伙伴。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她背景复杂,或许不是什么善类,但至少可以判断出她对我没有恶意,在这一前提下,只要她不出岔子,我就有信心带她一起全身而退。

我们租了辆摩托,我载着她一路跟随红点的轨迹,在东京城市区兜兜转转大半天,来到一栋废弃的大楼,在靠近目标之前,我们双双关了机,以防打草惊蛇。

但现在他们要暗杀的对象不见了。

灰原悄声问我:“你知道他要暗杀的人是谁吗?”

我摇头:“暂时不清楚。”

“你刚才顾着开车,可能没注意到,那个男的停车时检查了一下后备箱,我从缝隙里看到一个皮包的样子,那个皮包是LV两周前出的限量款,全球限售50,不仅要价不菲,而且要托关系才能买到,显然不会是那个人的东西。这里附近是亚江集团旗下的芯片工厂,虽然这么推测显得单薄了些,但我觉得应该是亚江集团的会长,那人是趁会长来视察工作绑架了他。”

不得不说,她实在太敏锐了,或者说,今天的我莫名有点迟钝。她这话像打通了我任督二脉一样,听得我有一股酣畅淋漓的痛快,即使我注意到那个皮包,也顶多知道那是LV的牌子,有点小贵,什么限不限量款什么时候发售的我一概不知,如果她的观察没有纰漏,并且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了。

“你说的没错,但是那个人应该是亚江集团的社长而不是会长。一般而言,公司股权大部分集中在会长手上,但我前阵子考虑买亚江公司的股票,简单了解了一下他们公司的基本面和股权结构,发现他们公司股权大部分是通过关联公司控股,间接掌握在社长手中,而他们的社长又是众议院候选议院,再加上会长只负责重大决策,公司经营事务都是由社长负责,所以来视察工作的人,应该是社长没错。”

如果这个推理没有错,那大概率是一场政治斗争下的阴谋,那个男人受人指使干活,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我屏息凝神地盯着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努力辨析他朝手机那一头说了些什么。

“江户川小心!”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被她拽起身往一边摔去,下一秒耳朵传来瓷实的“嘭”一声响,还伴随着混凝土碎裂的哔剥,我应声回头看,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他手上一根长长的棍棒几乎嵌在墙体,如果不是灰原拉我一把,那个棍棒现在可能贴附着我的脑浆。

我立马拔腿起身,拽起她的手就往外跑去,但才跑几步,身后忽然穿来“砰砰”枪响。

我暗叫不妙,迅速推了她一把,让她跑在前面,我一边跑一边护住她的后背,好在这栋废弃的楼建了许多结实的承重柱,像竹林一样密集排列着,我们可以从柱子间左右穿梭以躲避枪击。但这样一来,两人中领跑的人成了她,女孩子体能这一块又欠缺点意思,如果这么单纯地跑下去,没过多久就会被人追上灭口。

“灰原你先走!”

我松手推了她一把,让她朝大马路的方向逃开,自己再沿着她相反的方向朝歹徒跑去,企图引开那人的注意。

我疾步躲在一面承重柱后,即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大口喘息,怕对方听见呼吸声,下一秒就拿枪抵着我的脑袋。我努力地屏住呼吸,把手摁在腰带中间,去听那脚步声所在的方位,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几乎离我不到十米远,于是迅速放出足球,蓄力往声源处猛地一踢,听见男人的哀嚎和倒地声,我立马从柱子出来,上前察看。

他躺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眼睛,手上的枪早已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我正好给他补一针麻醉,让他彻底睡着了再跑,可我才准备掏出手表,后脑勺忽然一痛,天旋地转地震荡了一下,我忍着眩晕往后看,我们最开始跟踪的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身后。

我踉跄地爬起身,硬生生又挨了他两拳,他没有朝我开枪,想来是身上没有带枪,我于是铆足了劲,侧身用手肘狠狠地撞向他胸膛,他一下吃痛,往我背上猛砸两拳,我立马转身抱住他的腰,疾步往墙壁上冲,意图把他撞晕过去。

但我有些乏力了,没有来得及把他撞过去,他脚下一定,死死地将我抵在原地,我预感他又要对我发起攻击,我试图反手往他身插一针麻醉,让他赶紧昏睡过去,虽然这有点难度。

“江户川快躺下!”

我远远听见灰原的指令,没作多想,立马松手倒在地上,下一秒脸颊似有热浪划过,紧接着是一声巨大的枪响,男人膝盖中央中了子弹,一下疲软地瘫在地上。我连忙用麻醉手表给两个人分别来一针,下一秒灰原便突然闪现在我身后,拽着我逃走。

我晕乎乎地跟着她跑,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坐在摩托车后座,搂着她的腰,从大道上呼啸离开,睁开眼看见四周高速流逝的风景,恍如噩梦初醒一般。

“你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点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晃了晃脑袋,缓过劲来,回想起刚才那精准的一发子弹,突然好奇:“你会用枪?”

我笑了笑:“哪里就无功而返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挂件和一部手机,朝她示意,是刚才近身搏斗时顺下来的:“找到了人,药自然要没收掉。有了这部手机,接下来顺蔓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余光瞥见我手里的东西,也笑了:“不愧是你。”

“我原本以为‘令和时代的福尔摩斯’只是浪得虚名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你确实有点意思。”

“什么花花公子,不要乱给我扣帽子。”我咧嘴冷笑,“而且被一个大我几轮的姐姐觉得有意思,我是该不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看来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啊,”她语气中含着调笑的意味,“实际上,我可是和你十分相配的十八岁。”

昂?

我疑惑地仰头看她,又瞬间反应过来,对啊,十八岁的博士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存在,我一开始就设想过这种可能性,只是觉得博士在读的人不可能转学来高中,后来知道她是为了避险而隐瞒身份,就应该把排除掉的可能性划回来,看来是这个秋天太热了,我这两天脑子都不太好使。

她说完这句话,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闷热了一些,烘得我整个人都有些躁动。

不过十八岁,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年龄。

“所以,你到底是谁?”我终于忍不住问她这个问题。

“知道药物的来历、精于射击、在读博士却隐姓埋名转学到高中,你在我面前透了那么多底,应该不会想继续隐瞒下去吧?”

她沉默了片刻,摩托车逐渐驶向主干道,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我以为是回避我问话的意思,但她的声音随后像一条逆行的金鱼,穿越波浪般冲刷的气流朝我耳朵游来。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她们不是坏人。

“那灰原哀是谁?”

“不是谁,是我母亲曾经用过的化名。”

本以为一切疑问都能得到解答,但现在我反而更加困惑,母亲口中的灰原哀今年三十三,她母亲保守估计也该有四十好几了,年龄完全对不上。

所以二十三年前,住在我家隔壁的那个灰原哀到底是谁?

“话说回来,既然你才十八,为什么我每次问你年龄你都避之不及,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你年龄似的。”

“我上学比同龄人早得多,不论在学业上还是做学术时,总是因为年龄太小被人轻蔑,所以我不喜欢和别人说自己的年龄。”

这倒是可以理解,但对我来说她算是多虑了,我又不是她学术之路上的同僚,我知道了怎么会轻蔑,欣赏敬佩倒还差不多。

“像我们这种天才的烦恼,你们普通人当然不会懂。”

我宽慰的话还没说出去,她就戏谑地给我来了这么一句。尽管她看不见,我还是没好气地朝她背影白了一眼,拖着长长的懒音答她:“是是,鄙人愚昧,读不懂您玲珑七窍、高世之智的心思。”

感受到摩托车加速的气流,我双手下意识缩紧了一些,手臂内侧不小心蹭到她上腰部分,像抱着一棵枝干瘦小的幼树,有种握空感。

她昨天说什么来着?36D?虽然她身材看上去确实玲珑有致,但好像36的底围是80cm吧,她这么瘦,估计最多70cm,75cm的样子,那不该是这个尺码啊。

所以她又是骗我的?过分!

我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急呼:“不是,你抱着么紧干嘛?给我松手!”

“什么抱这么紧我只是轻轻挨了一下借个力!不然你开那么快我哪里坐得稳啊?哎不是,你别乱动啊你不怕翻车吗!!!喂喂!!卧槽!!!”

等我们这辆严重危害公共交通安全、在路上蹦迪一样摇摇欲坠的摩托车安全开到我家门口,太阳都已经快下班了。按照她的说辞,她住我家隔壁也有三四天的样子,我现在目送她离开,才第一次感觉到她这个邻居的存在,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视线中的她这时忽然回过头来看我,我蓦然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傻站了很久,正想逃也似的回去,却见她朝我走来,我便停住了步伐。

她看上去神色赧然:“你家里有什么工具吗,我钥匙好像落课桌里了。”

我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怎么天才科学家也有这样丢三落四的时候。”

她没有答我,只双手抱臂,嘴角挂着满满的不耐烦,表明她既不认同我嘲笑她的说辞,又对自己粗枝大叶的行为无话可说。

“小旬,你在外面傻站那么久做什么?再不回来饭就凉啦。”

母亲的声音忽然传入耳朵,我应声回头看去,她身上围着一条桃粉色格子的围裙,手上还戴着白蕾丝边的波点绒布袖套,大概是在厨房备菜时,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我。

她注意到一旁的灰原,忽然愣住,口中结巴:“小……小哀?啊不对,你是小旬的同桌灰原哀?啊,小哀同学是吗?”

灰原朝她礼貌微笑:“阿姨您好,我是灰原哀。”

“噢噢,吃饭了吗?要不进来阿姨家吃顿便饭吧。”

我看她张嘴就想拒绝的意思,也没等她开口,拽上她的手臂对母亲说:“灰原她说好。”她瞪大眼睛盯着我,显然对我擅作主张的行为很有意见,我说:“我们都饿了一天,你看你整个人苍白成什么样子了,还没带钥匙,怕是回家还没拿起菜刀就晕倒了,我没找到你的挂件,这顿饭就当向你赔罪了。”

“你……”大概是因为不好意思,她脸上忽然有些绯红。

“你什么你,别啰嗦,进来吃饭啦。”

母亲听了这话,眉目柔和地朝她微笑,不一会儿便热情地拉着她一路寒暄,又是问话又是夸赞的,倒显得我很多余了。

原本以为父亲今天也加班,没想到他此时正坐在客厅看报,那个背影听见我们这儿的声音,下意识转头回看,当目光落在灰原身上时,他脸上写满了错愕。

服部叔叔总跟我说,我父亲年轻时是个色批,一看见美女就容易脸红,但我信他才有鬼,自我记事起,父亲一向成熟、理性且稳重,甚至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现在愣神的表情想来不是因为看见美女,而是看见一个酷似“灰原哀”的灰原哀。

灰原正准备开口,我也正犹豫该跟他介绍她是“灰原哀”好还是“赤井凉纱”好,父亲却抢先了一句:“是宫野的女儿吧?”

灰原没料想到他一眼就认出她来,有些诧异:“是,叔叔您好,我叫赤井凉纱。”

母亲站在旁边,不明所以的样子:“啊?什么?不是灰原哀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和母亲认真解释起来确实有点麻烦,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也许每一句话在她眼里都是一个疑点,我大脑飞快地梳理信息,想着怎么用最简便的语言跟她解释其中缘由,门铃却响了,母亲撂下一句“我去开门”,匆匆地赶向门口。

门外传来微弱而清晰的对话。

“你好,工藤太太。”

“你好……呃……”

“啊,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去美国好多年了,好久没见,怎么突然回来了。”

灰原听到声音立马向门口跑去,我也跟着她,走到玄关的位置。

她朝门外的人叫了一声:“妈妈。”

原来是她的母亲,那个制作了APTX4869的人。

刚才灰原说过,她的母亲早在十三岁的时候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她原本也可以像她母亲一样,但她母亲不愿意让她这么辛苦,让她半玩半学,拖到十六岁才申请博士学位。

灰原在我眼里已经是个足够聪明的人,想必她母亲更甚。

“刚才在楼上看见你准备开门,想下去接你,转眼你就跑隔壁来了。”

“我忘了带钥匙,原本是想来借个工具开门,结果被他拉进来说吃饭。”

突然被提名,我乖巧地耸了耸肩,朝门外的客人礼貌微笑:“阿姨好。”

原本母亲和灰原站在门口,挡住了来客的身影,只隐约看见她茶金色的发丝,直到灰原朝她走近,错开了位置,我才完完整整地看见她的样子。

即使没有人说明,我也能一眼认出她是灰原的母亲,因为她们长得实在太像了,像到仿佛只是在她身上简单修改几个参数就复刻出了灰原一样。不同于初见灰原的那种惊艳感,她的美收敛了锋芒,眼眸中的谧蓝像一片广袤的海域,能够包容人类的弱点。不同于母亲精致的妆面,她脸上没有任何粉黛的痕迹,一张素脸白净优雅,散发着岁月的光辉。

我在她身上能看见许多人的影子,一个是灰原,另一个是我祖母工藤有希子,但她们并不完全一致,灰原的气质里有少女气的傲冷,她比灰原富有人情味,我祖母的性格俏皮而促狭,她比祖母更清冷沉静。

但还是有一个和她100%相似的人,那就是我心目中的,艾琳·艾德勒的样子。

TheWoman.

母亲看来与她是不太熟悉的旧相识,如果是见到铃木阿姨、世良阿姨或者别的亲戚,她脸上都是亲切热情的笑容,而现在,她温文尔雅的微笑中,却显露出十分无所适从。

出于礼貌,她向客厅的父亲喊了一声:“新一,你看谁来了。”

父亲今天也不太对劲的样子,我们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他在客厅看报,这里的动静完全听得一清二楚,换作平常,他听见朋友造访,也会从客厅出来迎接,现在却迟迟不动身,我不禁猜测,这个宫野志保是不是他不愿见到的人。

我将目光转移到客厅,只见他坐在背对着我们的沙发上,露出挺拔如松的脖颈和脑袋,像一尊静止的雕塑。听见母亲的叫喊,他才稍微一动,缓慢把报纸收起,放到一边,然后下定决心似的站了起来。

他双手插进裤袋,远远望向宫野志保,抿出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一种迷离的松弛感,仿佛藏着许多老去的故事。

“Hi.”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和人打招呼,他遇见同事和上级,往往说“早”“幸会”“你好”,见到相熟的服部、黑羽叔叔,往往单刀直入“你来干嘛”“啧,稀客啊”,如果是多年未见的旧友,他会双眼发光,笑着说“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了”,但从没有在他口中听见一声简简单单的“Hi”。

这样漫不经心、不合礼节的字眼向来和他不搭调,即使是用一种莫名的温柔的语气,也是奇怪的、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别在门口干站着,还没吃饭吧?进来吃顿便饭好了。”

母亲招呼她们进屋,宫野志保没有接受这份好意:“谢谢好意,吃饭就不用了。我今天是临时决定回来,原本想等安顿好再来拜访,没想到凉纱在这,过来接她回去而已。”

“我知道你回来。”

父亲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也从客厅里走了出来,站到我们跟前。

他掀开西装外套的一角,从内袋里掏出一个手指大的物件:“这是你的东西吧。”

我定睛一看,那竟然是比护隆裕的手机挂件,看上去用得很旧了,颜色不如我口袋里那个鲜艳,有趣的是,这个玩偶的右眼是一粒黑珠,左眼却是平滑的一记黑点,十分诡异地吊在额头的位置,和灰原形容的一模一样。

宫野志保看见那个挂件,显然有些讶异。

更吃惊的是旁边的灰原,她问:“怎么会在叔叔这里?”

“今天我们出警去盯一个毒贩交易,买方走到半路把这个挂件扔了,我看着觉得眼熟,等人走了就捡了起来,没想到居然是你的东西。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你是不是回来了。”

“后来查清楚那个人意图杀害的对象,我赶着去营救目标人物,就没有联系你。”

原来我们今天牵扯进的事件,正好是父亲昨天接手的重案,我们今天也恰巧追踪了同一个犯人,只是他追的前半段,我们追的后半段。难怪那个人震惊于绑架对象居然跑了,如果是父亲出手,那倒不足为奇。

母亲插了一嘴:“你也是,回来坐这么久了都不联系人家,让人着急。”

父亲迟疑了片刻,声音有点浮:“嗯,忘了。”

他看着宫野志保,把挂件递了出去,宫野志保笑了笑,从他掌心取走挂件:“没想到又被你找到了。”

简单的两句话,在我耳朵里仿佛打哑谜一样,为什么父亲只一眼就认出是她的东西?为什么她说的是“又”?他们之间因为挂件有过什么故事吗?

“不留下一起吃饭吗?凉纱和小旬刚认识,又是同学,也让孩子们一起玩嘛。”母亲热情挽留她们。

“不用了,谢谢。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再一起聚聚。”

“确实还有很多聚的机会,”父亲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你这次回来,是因为那个药吧。”

“是啊。”

“诶,什么药?谁生病了吗?”母亲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我一会跟你细说,先让她们回去吃饭吧。”

“好,”母亲应下,又回过头去招呼她们,“那改天再见。”

“再见。”

“阿姨再见。”

我看着她们双双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莫名强烈的隐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改变着,强行改变着旧有的轨迹。

“小旬,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吃完饭,父亲收起外套,示意我往他书房去一趟。

我正好,也有问题想问他。

父亲把公文包和衣服往桌面一甩,走到茶几面前冲了壶咖啡,问我要不要来一杯,我拒绝了。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我惊诧一愣,居然被他看出来了,“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股硝烟味,外套有殴打痕迹,裤腿上沾了白灰,明显跟带枪的人交过手。口袋里有个比护的手机挂件,裤袋里有部形状陌生的手机,应该是我刚才追踪过的人身上的东西。你是和凉纱一起回来的,想必你也知道挂件里的药是什么来历。她化名灰原哀,你母亲知道她是你同桌,你肯定也从你母亲口中得知了些什么东西,综上种种,你心里一定有一些解不开的疑问。”

“但我也可以告诉你,这些疑问,我现在暂时不能跟你解释。”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解释不好。”父亲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卷宗,食指在上面点了两点:“这是APTX4869的涉案卷宗,你如果非要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就好好研究研究这个。”

我无语地撇撇嘴:“您这是骗我做苦力吧?”

父亲立马吐槽回来:“说得好像你完全不感兴趣一样。”

嗯,你爸爸不愧是你爸爸,这也看出来了。

我挠了挠头,坐到他的办公椅上,翻开卷宗的第一页,长长叹了口气:“给我来杯咖啡吧。”

父亲会意笑了笑,转身去捣弄咖啡,他在不远处突然问我:“你对凉纱怎么看的?”

“什么怎么看的?”我抓着头发,专注于盯着每一行文字,不过脑地反问他。

“就是对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心里咯噔一下,满脸问号地皱起眉头:“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你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不假思索地答:“非常聪明,做事细致周全又果决,是个可靠的伙伴,不过也很傲娇、喜欢戏弄人,有一点点不太可爱,唔,长得还挺漂亮的。”

此时注水的声音停住,父亲没有答我的话,而是向我走来,飘着雾白热气的咖啡瓷杯敲在桌面,踏实沉重的声音,莫名像一声警钟。

“那你注意,要对她好一点。”

我不解:“什么意思?”

“不然你会后悔的。”

“啊???”

“你慢慢看,我回趟警视厅。”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我不禁低头,细细观摩手中那粒红白色的药丸。

你真的能告诉我答案吗?

*日本的教育部,中心考试即日本高考

*基本都是哀对柯说过的话,分别出自杯户饭店、铃木列车篇

——TBC——

*全员猫塑*

周瑜猫是你在开猫咖前亲手养大的第一只猫,都说宠物养久了会和主人越来越像,你常常听到别人这么说你们。

因此,周瑜猫时常以“猫咖二老板”自居,在别的猫勤勤恳恳接待客人时,周瑜猫会理直气壮地和你一起蹲在柜台后听琴曲广播。

由于长相实在高贵,有许多客人慕名而来,蹲在台前学猫叫,周瑜猫心情好的话,会偶尔搭理那个叫得最像的,但是玩这招的客人太多了,店里时常鬼哭狼嚎,周瑜猫和你都有些苦恼。

唯一能让周瑜猫炸毛的是张邈猫,张邈猫很聪明,喜欢和人一唱一和地“聊天”,但不知道为什么,张邈猫的叫声总是能让旁边的猫原地爆炸,从而误伤客人。

张邈猫的弟弟胆子分外小,每当哥哥和别人干架...

张邈猫的弟弟胆子分外小,每当哥哥和别人干架,就会吓得缩在你怀中,又颤颤巍巍伸出爪子试图帮忙,结果经常是白白挨打。

他们兄弟俩品相都不错,有许多人带着自家漂亮小母猫来“结亲”,你本来以为张邈猫会更受欢迎,结果它对所有示好的小母猫都视而不见。

每当你试图把它抓进小母猫的笼子,张邈猫就会对着你长呼短叫,神情幽怨。

你带它去医院检查过,医生的判断是:它应该只是比较有追求。

所以,这么久过去了,张邈猫依旧是个愉快清爽的单身汉。

陈登猫是店里少有的不会对张邈猫大打出手的猫。它也是你养得最早的猫之一,却从不恃宠生娇。

陈登猫不会像别的猫一样故意恶作剧或者大喊大叫来吸引你注意,但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你叫它,它就跑到你脚边躺好,任你又吸又摸缓解压力。

唯一需要操心的……陈登猫太爱吃了,而且只喜欢生的鱼肉,不给吃的话就会偷偷溜出门去掏隔壁大爷的金鱼缸,你只能严格按照医生嘱咐替他做每周一次的体内外驱虫。

陈登猫脾气极好,能包容几乎所有猫,除了那一窝袁家猫。

三只袁家猫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老大和老三是身价无数的纯种猫,二猫袁绍则是一只混血。

和店里最受欢迎的头牌——大哥袁基猫不同,两个弟弟的性格都非常有特色。

袁术猫是个娇滴滴的傻瓜猫,总是被自己的尾巴逗得团团转,它很讨厌自己的二哥,经常当着你和袁基猫的面理直气壮地啃人家屁股……

袁绍猫会记仇,趁袁基猫忙着和你撒娇的时候揍袁术,但是因为眼神不太好,经常误伤许攸猫……

你最心疼的是张郃猫,它原本是隔壁猫咖的,因为胆子太小不敢接待客人被丢弃。

张郃猫也做不好野猫,流浪在外,差点被同类咬死,被你捡回去后,因为长期受到虐待而应激,稍有声响就会疯狂地叫唤和发抖。

来这里的客人们都知道,如果在花圃里看到一只扑腾的认真小猫,请静静欣赏不要打扰。

隔壁猫咖因为风评不好在倒闭边缘,你又接收了一批小猫。

张飞猫非常酷,打起架来一巴掌一个,一巴掌一个……如果贸然接近,它会在你手背上留下抽象“画作”。

大概是因为隔壁老板太不做人,那里来的小猫都很团结,还很好养活……张飞猫时常领着张郃和甄宓两只小猫向客人撒娇讨吃的,在收工后会一起执着地扒着你的膝盖等着放饭,最后连地上的碎屑都舔得一干二净。

说起“团结”,店里有很多有“母性光环”的猫。

徐庶猫把你当成它的小猫崽子,从外面玩耍回来后,就要咬着你的领子要你坐下来,搂着你舔很久的毛,这是你独有的待遇。

史君猫喜欢所有小猫,但是最最爱的是你和刘辩猫。

你也非常非常喜欢史君猫,但是它总觉得你还是个幼崽,努力从外面抓回小老鼠小蝉小苍蝇,叼在你面前一脸期待地等着你吃下去,让你觉得压力山大……

张辽猫原本是当地街区一霸,身姿矫健武力值奇高,捉鸟偷腊肉都不在话下,有一天忽然出现在你的店门前,把你的木招牌抓得破破烂烂。

你大为不解,后来经过街坊提醒才知道,你最近收养的阿蝉猫是张辽猫一直在养的小猫。

按理说公猫很少会主动看顾小猫,更别提没有血缘关系的。

但张辽会把零食叼进窝里看阿蝉先吃,会替阿蝉细细梳理毛发,还会手把手教阿蝉捕猎能力。

你一开始只是看个稀奇,后来在史君送来的蟑螂旁边发现了冻干,雨天膝盖痛得睡不着时会看到张辽猫叼着阿蝉从柜子上飞下来,暖烘烘地窝在你身上,才发现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大佬的“照顾对象”之一。

当然,店里也有些不那么靠谱的猫。

郭嘉猫,把店里所有小母猫都招惹了个遍,招待客人只挑漂亮年轻的小姑娘,不然就趴在地上一副懒散模样,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搂着猫薄荷狂吸。

店里的小猫你都宝贝得很,舍不得搞繁育,本来想着要不要给郭嘉猫安排个绝育套餐,但神奇地发现店里小母猫还是一个个活泼开朗不知雄性为何物的模样……

你仔细观察后发现,郭嘉猫使尽浑身解数在地上打滚、翘尾巴,骚到临门一脚的时候,贾诩猫会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叼着它的脖子把它拖走。

贾诩猫出过事故,瘸了一条腿,叼起郭嘉猫来很费劲,常常走着走着就摔一个跟头。

郭嘉猫也不急,安静地等着贾诩猫站稳。

张邈猫忽然出现了,对着贾诩猫:“喵喵,喵喵……”

贾诩猫大怒,把郭嘉猫从架子上扔了下去,钻进猫窝里生闷气去了。

郭嘉猫挂掉了一簇毛,哼哼唧唧去找荀彧猫撒娇,荀彧猫闻了闻,从另一边揪掉一簇一般多的……

除此之外,店里还有个子娇小但对罐头品牌极为挑剔的杨修猫、每天倒吊在猫爬架上的马超猫、日常发癫见谁打谁的甘宁猫、不知什么原因被关在笼子里的程昱猫和董奉猫……

说实话,开一个猫咖比你想象中难许多。

但是看着一只只猫多起来,冷清的店面逐渐变得喧闹,大家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

你时常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彩蛋非常粗长~是店里的五只镇店之宝哦

请根据以下描述对号入座:

一号:靠淡定和美貌变成网红,点击量最多的视频标题是“仙子容颜小猫咪,你代了谁?”

二号:布灵布灵会发光,“天生甜嗓小夹子”

三号:家具杀手猫爬架健将,毛茸茸型创人导弹“我养它就是为了看它闹腾捣蛋,我喜欢”

四号:时常怀疑是不是除了猫还有别的身份

这个店没有它可怎么活

猫条狂热收藏家,全搁在店长床底下

五号:猫咪各有性格但这么作的真的很少见

张邈又熬过了一个年。

自你登基以来,短短三年就已经是一派政通人和的景象。今天阳光大好,下朝后你突发奇想,要在今年春种的日子微服南下,带着与你一同开创盛世的故人去看看这个让人期待已久的春天。你带着这个想法高高兴兴踏入张邈的寝宫,却看见服侍的宫人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口。

“他可好?”你示意宫人起身回话,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又降低了音量。

“回皇上,张公子他……”

张公子?这人前日说要当皇后,你吩咐赶工的玉碟都刻好了,怎么又成张公子了?

“张公子说我们不必叫他皇后……”宫人看出了你脸上的疑问,“而且今日张公子昏昏沉沉,进食也不大顺利。”

“药呢?他可喝了?”

“没...

“没有……”你看着面前声音越来越小的宫人,干脆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踏入殿内。

床边为了挡住刺眼的阳光,挡上了厚厚的帷幔,可毕竟刚刚入春,没有阳光的室内总是冷的。你走到床边亲自挂起帷幔,蹲坐在床边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对方没有转醒的意思,你干脆握住他的手来回把玩,只等榻上的人睁眼。

“陛下……”张邈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暖意,并没有惊讶屋子里突然有人摸自己的手,毕竟这里胆大包天的只有你一个了,他笑着回握你的手,“怎么坐在地上?不合礼法……”

“哪里不合礼法?”你看着他的眼睛,把他额头上的碎发拨开,“女子称帝不合礼法,三年两后不合礼法,现在我坐地上也不合礼法了。”

他看着你与他斗嘴的样子,眼睛泛起光亮,却并没有继续还击。

“怎么了,张公子?今日还未进食吗?”

“我也梦见元龙了,”你堵住他的话头,任由他笑着继续把玩你的手,“他问我今年春日农田可好,所以我想着月末便带着他去看看农田。”

“他还叫我一定带你一起。”末了你还加了一句。

“是吗?可我明明梦到他一脸幽怨的恭喜我当这个便宜皇后。”

“所以你前脚让我刻了皇后的玉碟,后脚就后悔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你还真是当外室当上瘾了。”你笑骂着回击到,“那我可就去把那玉碟毁了,你别后悔。”

“倒也不用……”

“不合礼法?”

“嗯,不合礼法。”他服了个软,却也没再说话。

——————————

你登基那年问陈登可想做皇后,毕竟也算从龙之功,本是句玩笑话,他却认真地应了下来,说陛下为女帝,后位自是不能空缺的,别人若是不敢做这个皇后,他来做自然是荣幸之至。

后来你笑着跟张邈说陈登要做这世上开天辟地的第一个男皇后了,他还酸溜溜的说从龙之功又不止小陈一人,也不见你看在他这半条命吊着的样子上赏他个皇后当当,没等你还嘴他又改了口,说不当这便宜皇后也好,皇贵妃也是不错的,既不用帮你管事,又能轻松在死后过一把皇后的瘾。

但是陈登留在了那个冬天,在你的怀里。

‘真可惜啊,触手可及的稻禾清梦,看来只能拜托陛下跟兄长替我看看了。’

你们都是聪明人。张邈知道任何劝解的话都是隔靴搔痒,他看到你为陈登伤神,开始害怕若是自己也走了你要怎么办。所以自那以后,他俨然变了个人似的,遵医嘱的样子让张仲景开始怀疑莫不是被夺舍了。

“哎,我这皇贵妃不好当,本来就是个庶出,家室比不得那些嫡长公子,这眼看着年纪大了保不齐因为人老珠黄,死后连个皇后都捞不到,若是能努努力多活几年,没准还可以往上爬一爬。”

你笑他还真是个嫡嫡道道的后宫掌柜,又郑重的看着他的名字刻在温润的玉碟上,想着这样一来你们三个也算在这块传世的石头上留个见证了。

“那张公子可愿意把药喝了?”

“你那药太苦,我不喝。”他声音听着冷了一两分,拒绝的干脆。

“喝了药才能有精神陪我去看看元龙的愿望啊,”你好声好气的哄着,可他偏像块石头一样默不作声。

是啊,徐州首智怎会尝不出那补气安神药里的血腥味。三个月前你看着张邈逐渐衰败的身子,突然想到自己喝巫血能高速恢复健康,他虽然承受不住巫血,但没准可以通过你的血让他恢复一些生机,哪怕一点也好。

当时你对张仲景先斩后奏了这件事,他却比你想象中还要生气。他说不是他拦着你去救张邈,只是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你万一把自己折进去怎么办。

“可我只是想让他多陪我两年有什么错?”你看着昏睡状态下的张邈喝下药后逐渐好起来的脸色,没有接下张仲景的怒火,只是笑着跟他说,“你看,他脉搏有力多了,我觉得此法可行。”

最后此事以张仲景摔门而去结尾,你沉迷于指腹间传来的有规律的脉搏,只是此后每周都会有一碗属于你的补血药默默放在一边。

灶上的药温了一次又一次,可张邈就是强撑着精神跟你打哈哈,若是以前他昏睡着,你早就把药给他灌下去了,看着他又一次转移话题,你突然间来了一股无名火,拿出袖间的匕首冲着自己手掌划去。

“你!”张邈瞪大眼睛握住你的手腕,刀尖已经抵上他的手背。

“你就这么想去死。”你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夹着怒火。

“不是……”张邈这张巧嘴在此刻突然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慧极必伤,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短命鬼,要不然也不会整天叽叽歪歪跟你要个名分。只是自从陈登走后,他才意识到你登上帝位之后,对于死亡的态度。

“朕是文汉天女,顺承天命,天命给你找到了多活两年的法子你不要,这不是想去死?”

你懒得跟他废话,准备掰开他的手。

张邈被掐着脸,只能发出些嗯嗯啊啊的声音,期间有几滴血落在他脖子上,倒是显得他整个人艳丽了些。

张邈没有再抵抗,他看着你撕下布条盖在伤口上,叹了口气。

“我来吧。”张邈恢复了几分气色,你把他脖子上的血迹轻轻涂在他嘴唇上,他也无奈的笑着任由你动作,“我没有想死,我若是想死,不是早早的走在小陈前面了吗?”

你没有出声,钻进他的怀里闻着缕缕药香。

“你是文汉天女,是大汉的皇帝陛下,可是有些事情皇帝陛下也是躲不开的。”他缓缓说着,不断抚着你的背帮你平复心绪。

“我知你怨明明天下已经太平了,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人倒在和平的日子里,你怨元龙没能看见我们共创的盛世,所以才执拗于我的寿数,你还怨自己已经坐上最高的这把椅子,为什么有些事情还是阻止不了。”

“没事的,我短命是因为有个聪明的脑子,要论错也是怪我太聪慧了,可不是因为贪嘴。”

“话又说回来,若是让我用那种不通人性的脑子换长命百岁的话,我可是坚决不乐意的。”

“我也是不乐意的。”你想到张邈若是有个糯米似的性子,又或者每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大喊马超将军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我只是怕你执念太深,这种牛角尖钻不得。”他虚握着你受伤的手,言语间有些后怕。

“我已经乖乖的遵从医嘱了,以张仲景的水平会出什么事?既然你是个顺承天命的天女,那今后,我也做个顺承天命的皇后可好?”

明明是劝导的语气,却掺了十成的恳求。你的确是有些吓到他了。

“可好?”他放轻声音,有些执拗的等着你的答复。

张邈走在五年后的十月。

他知自己再没办法吊住这口气,又怕你再行什么逆天之法,真的毫无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看在自己喘气都费劲的份上,你会圆了他最后一个心愿——你答应过,让他在你怀里离开。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你是否放弃那份错误的执拗,甚至赌的是一个国家的未来。

秋天舒爽,你在亭子里为他准备了一张榻,他枕在你的腿上,一边努力维持呼吸一边说,“我的谥号你可想好了?”

“没有,”你握着他的手,思绪乱飞,“你有什么想法?”

“不如就叫端淑嘉慧孝文贤德庄皇后吧。”

“可元龙才只有四个字。”你笑出声,“谁家皇后这么长的名字。”

“我也才多了五个字而已,”张邈咳了两声轻轻的回握住你,“多陪你这五年,一年一个字有何不可?”

“好,依你便是。”

许久没有回话,你知道头上悬着的剑终于落下来,心中却平静许多。

“殿下……”你听不真切,躬下身子凑近张邈,“邈来世……做殿下的……小……小金鱼……可好?”

“殿下……来世……来世先与邈巧遇……可好?”

“殿下……小陈催我了……”你感受到他的手逐渐失去力气,静静的等着下文,“来世……来世再见吧,不……殿下还是尽量晚些来……我和小陈还有很多架要吵。”

你登基第八年,周边小国眼馋这片和平沃土而蠢蠢欲动,你烦不胜烦决定御驾亲征。北上的路上你看着百姓生活富足,听着他们议论皇帝陛下虽打下这盛世,却先后两位皇后心脉断绝油尽灯枯,你本以为定会有人说你命中克夫,却没想到民间更多人议论的是,他们的皇帝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她才不可怜,”你笑着喝下有些粗劣的茶水,看着店家因听见官兵叫你陛下而震惊的表情,“她应过别人要多活几年当好这个皇帝,在努力履约罢了。”

“将士听令,随我冲杀!”

中年已婚男人的婚姻保卫战(狗头

A面

结婚戒指上面镶着钻石,夸张璀璨,不适合虞芋这个大学生日常戴。

林教授又挑了对戒指,铂金的材质,两只戒指一模一样的简单图案,外在看起来挺朴实。

林教授在B大任职,教刑法。

此人最大的特点有三个:有颜值、有文化、有老婆。

林寄青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他平时健身保养得当,上课时总穿正装,瘦高的身材往那一站,挺拔气质就出来了。

这人性格比较严谨,穿着打扮也是一丝不苟的,常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白净又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分外斯文。

刑法难学,但林教授讲得好,深入浅出,常举些生动的例子,爱听他讲课的学生大有人在,再加上林老师爱笑、亲切,好...

刑法难学,但林教授讲得好,深入浅出,常举些生动的例子,爱听他讲课的学生大有人在,再加上林老师爱笑、亲切,好说话给分又高,课堂上往往是座无虚席。

有人问,有文化有颜值可以算作特点来介绍,怎么他有老婆这事儿也要拿来说一说?

其实啊,有老婆这事儿,是林教授自己最爱炫耀的一点,人称:秀妻狂魔。

林教授有个小他十岁的妻子,据说女方十八岁的时候就被林教授拐到手,等人家女方法定年龄一到,就被林教授急急忙忙哄去扯了证。

林教授的妻奴属性实在是人尽皆知。

那枚婚戒每日安安分分戴在手指上,从不曾取下,明晃晃地昭示着主人是有家室的人。

林教授跟除了妻子以外的任何女性都保持着绅士的安全距离。

他最爱将妻子挂在嘴边。上课讲案例,说到末尾也要插上一句,我妻子说这个案例如何如何。

他已婚这件事,被他自己到处宣扬,生怕有人不知道他有老婆。

林教授性格好,上课有学生打趣他英年早婚,教授温柔笑一笑,说:“我更喜欢叫它佳偶早成。”

有学生教师节时,调皮地送他一副锦旗,上书“哥有老婆”四个大字,学生缘极好的林老师那天收到无数小礼物,唯独对着这个搞怪的锦旗笑的见牙不见眼。

现在那副锦旗还挂在林教授办公室的门上。

B大设置了网课,林教授晚上七点准时开始直播,学生们守在电脑前听男人自信又从容的声音。

“亲爱的在忙吗?”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教授将电脑屏幕合上:“没什么事,怎么了?”

学生们看着黑了的摄像头,还有没关的话筒,班群里热闹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围观林教授和他那个传说中的妻子。

“可以帮我挑下衣服吗?明天要去典礼来着,这件好看但好像不够庄重,这件够严肃可是太老气了。”

“你皮肤白、身材又好,穿哪件都很漂亮。”林教授认真地点评。

在收获了妻子“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小声嘟囔后,林教授轻笑了一声:“上周我看到你在我们的共享日历上记下了明天的典礼,猜想你应该需要礼服,就帮你订了一件新的。”

他勾唇,说:“还有半个小时就送到,你可以看看,那一件如果合你心意,就不用在这两件里纠结了。”

果不其然,收到了妻子惊喜的笑容。

她响亮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最爱你了!”

然后蹦蹦哒哒地跑出书房。

林教授重新掀开电脑屏幕,脸上还保留着几分柔情:“让大家见笑了,我妻子性格比较活泼。我们继续上课吧。”

常常有人评价,林教授将他的妻子宠得太过了。

教授总是温和地笑着回答:“我爱人年纪小,宠着是应该的。”

虞芋是世家里出来的名媛淑女,原来在家里养出的庄重性子,倒是愈发的活泼了起来。

连在家里吃年饭,虞芋的父母都要数落林教授几句,他太娇宠虞芋了,宠得虞芋像个被宠坏的小恶魔。

可是没办法,林寄青实在是很喜欢虞芋这个样子,在他面前总是调皮使坏,小孩子一样。

那是她最真、最可爱的一面。

只在他面前。

他时常觉得自己宠得还不够,若不是虞芋还有学业,真想把她每天放在家里,什么也不用操心,做她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他在床.上也纵着她,任她折腾他。

只要她开心。

又一个深夜,小姑娘睡熟了。

林寄青反复亲吻她嫩生生的脸,直到她不满地、半睡半醒地推开他的脸。

他低低笑一声,抓住她挥过来的手,啄了一口那青葱般的细嫩指尖。

然后他愣住了。

宛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定在那里,感到无比的悚然。

不见了,他亲手替她戴上的戒指不见了。

妻子的婚戒,去哪里了?

B面

对戒的侧面很窄。

那枚每天都会戴在虞芋无名指上的戒指,会去哪里了呢?

林寄青一直没有声张,直到送虞芋上学路上一个红绿灯的间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宝贝你的戒指呢,怎么没戴着了?”

他余光紧紧地盯着虞芋的表情。

就见年轻的妻子愣了一下,才说:“早上洗脸的时候摘下来了,应该是放在台子上,忘记戴上了。”

说谎。

明明是昨天夜里就没有戴着了。

昨天半夜发觉她没戴戒指,林教授恐慌到无法入眠,他又爬起来,在妻子常用的洗手间各处都找过了,没有。

林教授保持着镇定的神情,嗔她一句:“结婚戒指都能忘戴。”

虞芋其实不是很喜欢戴戒指,以前戴的装饰戒指,喝酒时弄丢好几只。现在结了婚是被他每天盯着才记得要戴,戴到后面习惯了,林教授才放松对她戒指的监管。

虞芋本来觉得没必要,但想想他们结婚一年多,林教授原来一个从不戴首饰的人也能做到戒指不离手,便撒娇道歉:“不是故意的嘛,下次一定。”

好在林教授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他脾气好,虞芋也就没放在心上。

车子行到一半停下来,虞芋疑惑地看向林寄青。

林寄青示意一下路边的咖啡店:“芋芋去帮我买杯咖啡好不好,昨天闹到太晚了。”

“好。”虞芋早就看到他眼下泛青,把手机塞进包包里准备下车,却又被他扯住了包带。

“拿我的手机去吧。”

林寄青把他的手机递给虞芋。

虞芋的手提包又大又重,确实不方便,她也就没异议,反正指纹面部都录入了,支付密码也是她生日,她拿着林教授的手机下了车去买咖啡。

林寄青看着她走进咖啡店的门,才面无表情的拿过副驾驶上的包。

在里面翻找了几下,发现小小的戒指就躺在包包的夹层里。

——她昨天在外面出于某种原因摘下了戒指。

那一定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原因,不然她刚刚不会撒谎。

摘掉戒指,无非就是想隐瞒已婚的事实。她在谁面前需要假装自己未婚呢?他们的婚礼足够盛大,同学朋友都知道她结婚了,她没必要脱下戒指来伪装。

除非是不认识她的人。

是不是他的芋芋昨天出去认识了什么新鲜角色呢?

林寄青磨了磨后槽牙。

芋芋在家人长辈面前装的很好,但他可是知道,他的芋芋从来都不是什么乖小孩。

虞芋买完咖啡回来,看到林教授面色难看的沉思模样,她帮他打开咖啡杯的盖子,递到他手边:“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有点累。”林寄青才回过神,对她笑了下。

他合上虞芋刚打开的盖子,去拿虞芋喝过的那杯。虞芋早就习惯他喜欢用她用过的东西,习以为常地把自己那杯让给他。

“芋芋最近有认识新朋友吗?”他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没啊。”虞芋否定,但是却不自然的避开他目光,低头去看手机。

又在说谎了。

虞芋的目光停在手机屏上,才没有看到林教授快要把方向盘捏碎的手。

到底,我的芋芋,瞒了我什么。

还是说,是谁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呢?

虞芋以为昨天他们闹到那么晚,林教授又上了一天课,应该累了。

本来打算放他休息一天。

在林教授缠过来的时候,虞芋有点诧异:“今天还.做.吗?”

林寄青眼眸暗了一下。

“芋芋...”他凑过来吻她的嘴唇。

“操.我。”他说。

自从结婚后,林教授一直像虞芋的专属司机。

他平时的工作规律性比较强,每天上班捎上虞芋去学校,下班再把虞芋接回家。

虞芋有什么事儿要去别的地方,林教授也要问清楚,方便去接她。

林教授租了一辆共享汽车,在虞芋学校门口等着。

虞芋和朋友一起出来的,他看不清她此刻戴戒指了没有。

他们去了一家法式餐厅。

林寄青一直等到他们从那间餐厅出来,才驱车回家。

他到家比虞芋稍早一些。

虞芋进家门的时候手上没有戒指。但似乎是怕他发现,她在衣帽间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戴好了戒指。

林教授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等在那间法式餐厅门外的时候,一个人在黑暗中沉坐两三个小时,想着她跟谁在一起,有没有摘了戒指的时候。

在看到她进门时候,手指上没有戒指的时候。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说不出,只觉的自己的胃一缩一缩的,有一点想吐。

虞芋洗完澡出来看到坐在阴影里的林教授吓了一跳。

“北鼻你怎么一声不吭坐在这,吓我一跳。”

“为什么?”林教授抬头问她。

“什么?”虞芋正在擦头发,没太听清林教授说了什么。

“我说芋芋出去吃饱了没,肚子饿不饿?”

她不爱吃法餐,应该没吃饱吧。

“没啊。”虞芋放下毛巾蹭到林寄青旁边来撒娇:“今天去吃的法餐,我都没吃多少。”

“我去给你煮碗面?”

“好!”虞芋眼睛亮了。

他起身要去厨房,却被虞芋从背后捞住了。

她从后面抱住他,手指按了下他瘪瘪的胃:“煮两碗,就知道我不在你也没有好好吃饭。”

林教授眼眶“唰”地就红了,还好是背朝着她,没让她看到。

他抬起虞芋的手,递到嘴边吻了一下。

虞芋不会知道他现在心里的想法。

她大概也永远不会想要知道。

C面

虞芋的那枚戒指内侧刻着林寄青的姓名缩写和他们的结婚日期。

虞芋很早就认识林寄青。

这种认识就像她认识张曼玉、认识刘德华,都是那种单方面的认识。

她那时候太小了,只知道林寄青就是所谓别人家的孩子,大家都懵懵懂懂无忧无虑的时候,林寄青已经展露头角,优秀到鹤立鸡群的地步。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父母家的客厅,那天她随父母去拜年。

小小的虞芋可爱又文静,很讨长辈的喜欢,林家父母抱着她逗个不停,说要把小芋芋娶过门做他们林家的小媳妇。

小芋芋头一回听说自己要做谁的新娘,羞怯地不肯抬头。

这间隙林寄青回家了,在门廊跟虞芋父母打招呼。

小芋芋从指缝偷看她未来的新郎。

优秀帅气的邻家哥哥第一次有了具象。

那时候林寄青才刚二十。

头发是乌黑的,眼睛也漆黑,还没有现在的林教授那么温和爱笑,只是淡淡地向所有人问候。

看到虞芋时多说了一句:“小芋芋长这么大了啊,真可爱。”

这一句话被小芋芋记了好多好多年,长大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清冷、却用这样温柔语气同她说话的人了。

后来很少能看到林寄青。

她十来岁的时候林寄青在国外读书,是他们那一辈圈子里的风流人物。

林寄青很忙,回家的次数也不多,也不怎么和他们这些人一起吃饭活动。

她只能怀着自己的小小心思,在听到其他人谈起他的时候仔细地听着他的近况。

那个少年那么挺拔英俊,那么优秀聪明,应该是许多人少女时期的梦吧。虞芋很清楚,她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可,不知道是不是二十岁的林寄青被她梦的太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所有人的打趣,其实是对他们命运的暗示。

十八岁的虞芋被家人安排着和林教授去吃饭,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开始被那个人追求。

林寄青大她十岁,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二十岁,他们结婚。

虞芋成为了那个所有人羡慕的,嫁了好老公的女人。

林教授家境好、人品好,有稳定体面的工作,有房有车,年纪比她大,也很会照顾人。林教授每天妻子不离口,戒指不离手,性格又很顾家,夫妻两人恩爱和谐。

他对她确实很好,温柔体贴顺从,一切都很完美,简直好的不真实。

只是她有时候也分不清,究竟是嫁给了爱情的幻影,还是嫁给了所爱之人本身。

“芋芋,你觉得...”

吃早餐的时候,林教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只是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怎么了,觉得什么?”

“没事。”

“到底怎么了?”虞芋放下碗筷,认真地看着林寄青:“北鼻你最近好像都怪怪的,有什么事说呗。”

“就是...”林寄青有点犹豫地开口:“芋芋你觉得我,有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又来了,虞芋头疼。

平日里他也开始越来粘着她,到哪里都要一起。以前就已经够爱操心了,这人还嫌自己做的太少,恨不得事事都要帮她安排好,生怕她被娇惯的不够似的。

“哪里有不满意啊,我的心肝宝贝,你简直比神仙还好!”虞芋现在就差对他歌功颂德来打消他那些奇怪的念头了:“我最爱的就是我先生了,所以亲爱的可不可以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完美的你开始自我怀疑,嗯?”

”没有...”夸张归夸张,的确有效。

林教授红着脸去给虞芋的保温杯灌水去了。

“芋芋我们周末去爸妈家吗?”

“嗯?好啊。”虞芋答应了,刚好在父母家让她的肾休息一天。

当天虞芋没有晚课,她没有在学校等林教授去接她,而是自己走路去B大准备去接她家的林老师。

教室等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三两个人,林老师就站在讲台上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总是习惯留在最后,方便同学来请教问题。

这个习惯也方便了某些不良的心思。

就在虞芋来查岗的这一天,偏偏就在这一天,平时都是林教授来接她,她很少过来找他的,可偏偏就是这一天。

陌生的女孩走到他面前来表白。

“抱歉,我有家室了,自重。”他的神色恢复到二十岁那样的冰冷。

“老师我知道你有妻子,我不会要求你负责的。”

林教授正要张口说什么,就被从后门走进来的妻子打断了,他还来不及惊喜她今天过来找他,就听到她带着怒意张口:“他说了让你自重你听不懂吗?”

虞芋走到他身边,两个人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昭示身份。

虞芋不高兴了,林寄青能看出来。

虽然对刚才那件事她什么都没说,他们也都知道这不能怪他,可是林教授还是能感觉出来妻子的情绪很糟糕。

“芋芋晚上想吃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试图缓和那种沉默僵滞的气氛。

“阿姨应该弄好了吧,回去吃就好了。”虞芋的语气很正常,她不想让林寄青觉得她在发脾气或无理取闹什么的。

只是她真的很不爽。

很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好烦人。

“你之前不是想去吃那家新开的寿司吗?”

“我今天不想在外边吃。”

他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要怎么哄她。

虞芋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是从来都没有跟他生过气。

这就导致了,现在林教授发觉了她有不高兴,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那天晚上他们做.的很.重。

虞芋停了动作,林教授以为结束了,没想到她又凑过来吻他的脖子。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像给小猫顺毛。

“林老师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

虞芋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脖颈传来,她嘴唇缠绵,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没有...”林教授想安慰。

“骗人!”她却张口咬了一下。

那一下咬得挺重的,林教授僵了一下,还是让自己放松下来,顺着她的发丝,由着她在他身上.发.泄。

她在他脖子上留了一个牙印儿。

然后抬起头望着他,眼睛里没有平时那种理智和清醒,她说:“哥哥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锁.起来?”

咬牙切齿。

“就锁在家里,哥哥的脚腕这么细,拴起来一定很好看吧。”她的手摸他的脸,眼里闪过令人心惊的疯狂。

“除了我,不让任何人看到...”

她又低下头去吻他一下,两个人的贴的很近,她不愿意退开,含混不清地对他说:“哥哥愿意吗?”

“愿意。”他说:“芋芋想做什么都可以。”

虞芋终于被这一句话哄好了。

笑了一下,她从他身上撤离,才发现刚刚下口太重,林教授脖子上的那个牙印都渗血了。

她道歉,林教授却完全没放在心上似的捂住脖子,笑着对她安慰:“明天去爸妈那里,穿个高领毛衣挡一下就好了。”

她家林教授脾气真的好好。

D面

林寄青那枚戒指的内侧刻着虞芋的姓名缩写,他的戒指要比虞芋那枚宽松一点,还刻了虞芋的出生年份跟结婚日期。

他们是在虞芋20岁生日的当天领证的,所以结婚日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

林寄青太喜欢虞芋在他身上失控了。

太喜欢她在他身上发泄。

太喜欢她留下种种痕迹,霸道地诉说着占有。

最好能嫉妒、能愤怒,能把眼睛里的冷静全粉碎。

芋芋竟然能说出想要把他锁起来,这样的话。

太好了,他太愿意了。

芋芋还为她留下的牙印愧疚,那沾着她口水的,经过她柔软唇舌后留下的可爱的小牙印。林教授拿手捂着,一个人去卫生间的时候把那里拍了下来。

那是她的标记,他属于她。

芋芋啊,最可爱的芋芋。

再崩坏一点也没关系。

虞家和林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可是,林寄青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虞芋的呢?

大概是她十六岁时,年轻一辈的小孩坐一桌,有人抽烟。林寄青受不了这个味道,他皱了皱眉,虞芋就冷着脸说,她不喜欢烟味,让人把烟掐了。

明明她自己也抽烟,他看见过,大半夜的,这小孩躲在小区停车场吞云吐雾。

大概是某一年大家一起看烟火,所有人眼里都是璀璨的烟花,只有她转过头,专注地望着他:“寄青哥怎么穿这么少,不怕冷啊?”

然后把她犹带着体温的围巾细心在他的脖子上围好。

大概是她不动声色地挡住他,让他不用面对他惧怕的狗,还得假装游刃有余。

那么多年,唯独这小孩轻轻撇他一眼,就把他全看穿,看穿了还不说破,只默不作声地维护。

长大以后的林寄青越来越懂得使用温和的掩护,把自己清冷的内里包裹起来。

常有人说,他很温柔。

可是说到温柔这个词,他只能想到那个叫虞芋的小孩。

那姑娘小他十岁,还是个孩子。每天在长辈面前装乖,可是也挺叛逆的。但是他知道、他见过,她骨子里透露出的温柔,太迷人了,那种温柔让他想要抓住。

后来虞芋的温柔延续到了他们结婚后。

脾气并不好的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也从来没有提过要养狗——她很喜欢狗。

她总是摸一摸他的胃就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看看他穿的什么就猜到他会不会觉得冷,还会帮他添衣服,会用自己热热的手来捂他的耳朵。

人们都说林教授是十佳好老公,说虞芋运气很好。可是他们不知道,最依赖这段关系的,其实是林寄青。

如果他们分开了,虞芋可能会失落伤心,会像这个年纪所有失了恋的小姑娘,大哭一场,难过一阵子,再继续怀着满满的热情去爱别人。可是林寄青不行。

林寄青不能失去虞芋。

他不知道如果失去了,会怎么样,他根本不愿意去想。如果有人要从他的身边抢走虞芋,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绝对,绝对不能失去的,是虞芋。

林寄青二十多了,读完了本科读博士,学业攻读完了开始搞事业,一直没谈女朋友。家族介绍相亲他不好推脱,只是没想到,坐在餐桌对面、神情略带茫然的会是虞芋。

“怎么会是你?”

“林老师希望是谁?”她微笑着调侃。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才十八岁。”他学法学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发觉自己其实嘴很笨。

“可能是你父母太想要我做他们的儿媳妇了?”虞芋耸耸肩,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戏谑。

如果是这样,他真的无比感谢他父母。

虞芋快20了,马上要到法定婚龄。

林寄青百般按捺,还是忍不住求婚了。

他知道虞芋还年轻,还有很多东西想要体验。嫁给他就相当于放弃生命中精彩刺激的一段,直接步入安稳。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戒指把她套住,他才能安心。

“我还太年轻...”虞芋说,林寄青屏住呼吸,几乎以为这是拒绝。

她接着说:“我不那么成熟,也不像寄青哥这么完美优秀,我也没有特别温柔,还不会好好爱一个人。”

她说:“但是哥哥,我愿意用余生来学着爱你。”

林寄青听过很多表白,不过,这个女孩是第一个让他当场大哭的。

虞芋手忙脚乱去哄。

他们就这么结婚了。

林寄青又在跟.踪了。

很卑鄙,他知道。

看到虞芋对面那个陌生的男孩,他真的要疯了。

虞芋跟室友吃饭,对面还坐着两个男孩,一个是虞芋的男闺蜜,林教授认识,另一个是生面孔。

虞芋的手上没有戒指。

“芋芋,你在哪?”

“林教授?”他很少会查岗,虞芋的声音有点惊讶。

林教授眼眶已经红了,听着那边虞芋小声说失陪,然后走到僻静处跟他对话:“宝贝怎么啦?不是跟你报备过今天和朋友出来吃饭吗?”

着声宝贝更显得欲盖弥彰了。

林教授死死地绞着手指。

“那坐你对面那个男的是谁?你为什么不戴戒指?”

虞芋惊讶:“你在哪?”

“在洗手间这边。”

虞芋走到洗手间的位置,看到眼眶通红的林教授,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了,不管林教授为什么会在这,她先解释道:“那个男生是在追我室友,我室友不喜欢他,叫我帮忙跟她装les,我才把戒指取了。”

望着林教授从眼眶里溢出来的那一滴泪珠,虞芋有点慌,赶忙道歉:“怕你会多想才没有告诉你的,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呜呜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轨了芋芋。”林教授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他咬住嘴唇不让抽泣声发出来。

“所以你才来跟踪我,最近才这么反常是吗?”

虞芋又好笑又心疼,帮林寄青擦泪。

“嗯...”委屈地嗯一声,还小小地抽噎了一下。

这男人三十了,怎么还这么可爱,虞芋温柔地抹掉他的眼泪,捧着他的脸亲了他通红的鼻尖一口。

“都是我不好,我们先回家吧。”

虞芋给室友发个消息解释一声,就带着林教授从后门撤退了。

“芋芋...”

虞芋刚拿到驾照没多久,开车开得聚精会神。林教授坐在副驾上,眼眶还红着,但心情明显已经放晴了。

“其实我没那么完美,很爱吃醋而且...”

“我知道。”她截住了他的话头:“我都知道,而我还是很爱你。”

甜饼。没人知道萨菲罗斯的本体是猫还是蛇。当克劳德为了1st特种兵的心理健康将精神抚慰鸟事业做大做强时,却忘了不管是猫还是蛇,都喜欢捕食小鸟。

“姓名。”

“克劳德·斯特莱夫。”

“年龄。”

“14岁。”

“故乡。”

“尼布尔海姆。”

“是个没听说过的地方啊....那么本体呢?”

“...陆行鸟。”

“很少见的品种啊,”负责登记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那蓬松不羁的金色发丝确实很有陆行鸟的味道,“确定要报名吗,唔...我倒不是有偏见的意思,只是来竞选这个职位的基本都是一些毛茸茸的小型动...

“很少见的品种啊,”负责登记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那蓬松不羁的金色发丝确实很有陆行鸟的味道,“确定要报名吗,唔...我倒不是有偏见的意思,只是来竞选这个职位的基本都是一些毛茸茸的小型动物,像是猫之类的....”

“请帮我登记上,”金发少年抿紧了唇,“我不会比他们差的....”

这孩子生了一张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秀气脸蛋,当他扬起脸看人时,那双稚嫩圆润的蓝色眼眸几乎要蒙上了一层水光,绮丽到了楚楚可怜的地步。手里握着圆珠笔的士兵眼皮一颤,心想如果一直是这种模样的话,说不定这个新人还真的会通过选拔。

“好吧。”他给克劳德的资料盖了一个章,“过去吧。”

神罗最近颁发了一个新制度。

就像工作犬的工作地点总会挑选出一些性格活泼情绪稳定的宠物犬作为陪玩一样,他们决定向小兵阶层挑选一些人来改善1st特种兵的心理状态——主要是萨菲罗斯,听说银将军上次去心理医室时,只是讲了一个自认为挺幽默的笑话,便直接把医生吓得第二天付清高额违约金也要辞职。

于是没几天,一条新的通知下发了。

【为了神罗英雄的心理健康,现为三位1st特种兵征求抚慰动物,原型是毛茸茸的皆可去登记报名。】

和众多萨菲罗斯的死忠粉一样,克劳德怀着雀跃的心情报上了自己的信息。

这种激动的情绪随着在进入办公室,看见银发青年后变得越发高昂起来,克劳德的鬓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冒出一点金黄细绒了。

银发男人眉眼轮廓深邃而美艳,宽肩细腰,哪怕是坐着也能感到个子高到离谱,与此相对的是脸很小,就像一座黄金比例的艺术雕像。明明都是一样的坐姿,偏生他坐出了几分与众不同的优雅——克劳德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地看见萨菲罗斯本人,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将表情调至严肃到可靠的模样。

说起来,萨菲罗斯将军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过本体的特征。不过因为那双竖瞳,猜测他是猫和是蛇的人持平——克劳德内心有点忐忑,他不知道陆行鸟在猫或者蛇面前是否有什么优势。

“萨菲罗斯,既然来了,就认真看一眼吧。”注意到身边男人的漫不经心,安吉尔不由提醒了一句。

“唔。”萨菲罗斯蹙了蹙眉,尽管并没有兴趣,但还是应下了。

那边的流程已经到了变为原型的步骤。

看着身旁形态各样的毛茸茸,克劳德犹豫了几秒,还是乖乖变为本体。

他的种族是陆行鸟,又因为现在还未成年,所以是偏向于陆行鸟宝宝的形态。金黄色的身姿还没有成年陆行鸟那般洒脱,反而圆滚滚的,头顶的羽毛随着动作一颤一颤,整个身体像是一个金色的绒球,发出的声音也是奶呼呼的幼嫩叫声。

“呼——嗨嗨——”久违地变为本体感觉过于舒爽,小陆行鸟忍不住叫了两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赧然,于是低下了圆圆的脑袋。

“萨菲罗斯?”安吉尔感受到身边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克劳德正在用爪子尴尬地抓地,突然发现地面上袭来一片庞大的身影。还没等小陆行鸟大脑转过弯来,他的脸侧就被一双手给捧住了——对方撸鸟手法似乎有点生疏,只是犹疑着揉了揉克劳德的脸,又摸了摸那头顶的金色羽毛。

当对上一双熟悉的绿色竖瞳时,克劳德直接放弃了反抗的心理。

——啊!萨菲罗斯!!

小陆行鸟遂放弃挣扎,无比自愿地沉浸起银发特种兵迅速熟练的撸毛中。

短短几天,萨菲罗斯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或许是因为小陆行鸟真有治愈人心理的作用,现在的他除了宝条外似乎都乐意施舍两个并不明显的笑了。

本来这场选拔只是专门为萨菲罗斯举办的,其余两位1st则单纯走个过场罢了。但在萨菲罗斯心情有所提高,战斗的精力似乎也更充沛了后,另一位1st杰内西斯也兴致勃勃地说要去为自己挑选一位抚慰宠物了。

对此克劳德自然是兴奋地同意了。

拉着小陆行鸟来到特种兵训练室时,安吉尔和杰内西斯正好在里面对练。不过因为杰内西斯刚刚出了任务,回来还未休整就兴冲冲要拉着安吉尔对打,此刻他看起来倒有些落于下风。

“嚯,物理说教?”萨菲罗斯挑了挑眉。“真少见。”

“我劝过他了。”安吉尔无奈地收回剑。

杰内西斯擦了把脸:“别说风凉话了萨菲罗斯,我们打一场。”

银发的青年看了看他现在的样子。

“改天吧,”他说,“今天我要和克劳德对练。”

棕红发的特种兵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金发少年。他看起来无比娇小,兴许是才加入神罗没有多久,手臂上目测一点肌肉都没有,让人对于他能否提起剑都报以存疑。

“你就是这家伙的精神抚慰鸟?”

克劳德愣了一下。精神抚慰犬他知道,精神抚慰鸟又是个什么东西?

“可怜的小东西,”杰内西斯似在感慨,“跟着这么恶劣的家伙....”

话音未落,就被气鼓鼓的少年打断了:“没有!萨菲罗斯将军他人很好!”

“哎?”杰内西斯看了眼萨菲罗斯唇角越发明显的笑意,“你这次是挑中了自己的死忠粉啊。”

对萨菲罗斯的维护心理居然直接让小兵战胜了对上层的敬畏。

“克劳德,你站在那边,握紧剑,对,保持这样,然后——”男人伸出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试着过来攻击我。”

我打萨菲罗斯...克劳德怔了一下。

唉...真的假的?

...要上吗?

咬紧了牙关,金发少年如同冲击的陆行鸟般冲了过去,动作意外地敏捷迅速。

萨菲罗斯惊喜地发现克劳德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尽管还生涩,但他已经基本摸索出属于自己的战斗风格。他喜欢用跳劈攻击对手,只是身体素质尚未赶得上,所以攻击力不够强大,除此之外,他的姿势和力度还很适合大剑。

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原本在一旁闲聊,但后来也不知不觉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场实力差异悬殊的作战中。

“安吉尔,把你的剑借给他。”萨菲罗斯突然安排道。

“唉?好的。”安吉尔同意了。

然而那么一把比克劳德还要高出一截的剑刚一到少年手中,就控制不住地向下陷了去。金发少年用尽所有力气,也没能用酸涩的手腕将其抬起,反倒是额前的汗意越发浓重。

“抱歉,将军....”感受到银发青年不可置信的眼神,克劳德那张白皙的脸变得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愧的。

“不,应该是我道歉。”萨菲罗斯轻轻摇了摇头。

他自己天赋异禀,所以并没有想到像克劳德这种普通小兵会存在连剑都拿不起的情况。对此,萨菲罗斯沉吟了一下,问道:“不介意我为你制定一个加强体术的计划吧。”

知道自己即将获得偶像长期课外辅导的克劳德分外振奋,行了一个作为下属的礼。

“我的荣幸!”

“很好。”萨菲罗斯毫不吝啬地对听话的金发少年扬起唇角,那双剔透的绿色竖瞳也因为染上了似笑非笑的意味而显得妖媚至极,格外蛊惑人心。

正巧萨菲罗斯也很满意小鸟被自己教习时一举一动皆听从自己的乖巧模样,简直就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一般,让他不禁想要看到更多。有一种蓬勃的欲望从一向看淡趣味的心底生根发芽——萨菲罗斯深知那是捕食的欲望。

克劳德一连几个月,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对此另外两个1st都有点诧异。要知道萨菲罗斯是一个对自己的私人空间感非常重的人,就连他们都没去过几次对方的宿舍。

萨菲罗斯将军是那么的温柔....

而自己得到了那么多,却只是付出一些变为本体后的被撸,克劳德自己都要觉得这种交易十分不平等了。

然而一次在走廊巡逻时,克劳德正好偶遇了刚执行任务回来的银发青年。

他看起来是如此冷漠,宛如神邸的半张脸上沾满了猩红的液体,红白分明,美得妖异诡谲,令人生畏。明明身上毫无煞气,但就是这种淡然到极致的非人感,更能令人感到恐慌——当萨菲罗斯注意到自己,歪过脑袋看过来,银丝也轻轻侧斜时,金发少年感到了一场彻骨发寒的大雪扑面而来。

还未出过任务,也没有杀过人的克劳德现在只是一个有些武力的乡村少年,神罗的宣传也不可能会出现那些真正残忍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不该害怕,萨菲罗斯将军是个那么好的人,他的正宗长刀真正对准的也并非自己,可他还是在这种浑然不似人类的压迫感下齿关轻颤,甚至在萨菲罗斯的手伸来时下意识侧了侧脑袋躲过了那只还带着血腥味的手。

两人同时怔住了。

其实克劳德这种举动并不算过火,他身侧的几个同伴也早已被这样的萨菲罗斯吓傻,只是他们在银发男人眼里并没有存在感罢了。

萨菲罗斯的绿眸微微睁大,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般,纤长眼睫在眼瞳中落下的浅淡阴影让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委屈。

克劳德立马心软了。

“抱歉,刚刚走神了。”他鼓起勇气抓起那只修长的大手,很有一种以下犯上气势地放在了自己头顶。

自己刚刚到底在做什么啊!

说到底,萨菲罗斯将军也不过是听从神罗的任务安排罢了,他没有选择的!退一步来说,杀了这些人,难道将军自己心里就没有受一点影响吗,萨菲罗斯才可怜吧!

该死的神罗,该死的敌人,可怜的萨菲罗斯。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双标。

“你心情不好。”如愿摸了摸克劳德发顶的萨菲罗斯说道。

他不能共情到克劳德此刻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只是言简意赅地指出来对方现在情绪低落的事实。

还未等克劳德扯扯嘴角掩盖过去,高大的将军突然将如同银河瀑布般华美的发丝垂到了自己眼前。

毫不夸张的说,金发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看直了。

“要摸一下吗?”萨菲罗斯将这种抚慰方式反过来用在了克劳德身上。

“.....”

“不要吗?”

“...要。”

克劳德也不知道萨菲罗斯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有时候他缓步走来,看起来很像一种大型猫科动物,有时候他又懒懒倚在某处,像是一条盘起身躯的美人蛇。但是不管是猫还是蛇,似乎都有一点喜欢抓小鸟的习性?

克劳德此刻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衔住的鸟。

在被其他1st喊来接萨菲罗斯回去时,克劳德是没有料到这一幕的。

“抱歉,我们收到了紧急任务....”安吉尔倒是记得道歉。

克劳德摇了摇头,他不觉得有什么。

今晚气氛火热,哪怕是一向气场清冷的银将军也被灌了几杯下去。但萨菲罗斯看起来并不像喝醉了,他眼瞳清明,表情冷静,就连坐姿都是矜持克制地立直了身板。

尽管如此,当克劳德过去时,还是嗅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精气息。

回宿舍的路上,将近两米的男人几乎把半个身躯的重力都压在了可怜的小鸟身上。克劳德甚至有一会儿脸都被压入那只有两根皮带装饰的胸肌之中,险些因为这份艳福就这么窒息。

“克劳德...”好不容易把萨菲罗斯带到床上,克劳德听到了这声呼唤。

兴许是醉意未散,听起来有点懒懒的,还带着沙哑的意味。

小鸟有点无措地被后面的人搂住了。萨菲罗斯的身高体积太可怕了,给人一种如同被掠食的威胁感。战士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攻击,然而陆行鸟被驯养的本能又让他觉得有人从背后过来是安全的,于是想要乖顺地低头,等待来者骑上自己。

“您先松开我...”察觉到萨菲罗斯兴许是想撸鸟的克劳德感觉脸上一直在冒热气,“我先变回本体....”

萨菲罗斯似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含糊:“不,这样就好。”

于是银发的男人盘腿坐在床上,比他娇小了好几圈的金发少年则就这么坐在了对方怀中,几乎被背后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男人把下巴放在了少年的头顶,嗅到了一点质朴的肥皂清香,他眼眸微眯,猫一样蹭了蹭柔软的金色发丝,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克劳德感觉这一幕有点奇怪,本体被萨菲罗斯摸并没有什么,但人形却让他多了一份羞耻心。可萨菲罗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样有多微妙,又或者他喝醉了,才会这样不同寻常。

克劳德的整个身子都被圈住,分毫不能动,也没法扭头。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微微发痒,兴许是萨菲罗斯的吐息有喷洒到颈窝的缘故——金发少年并不知道,在自己的后面,那双绿色的竖瞳也无比满意地用视线舔舐着自己的脖颈。

如果从这里咬下的话,一定会涌出无比甜美的液体。血管迸裂时红色会如同花朵绽放在金发少年的颈侧,那一幕会相当美丽。

可惜了。

萨菲罗斯低下脑袋,嘴唇轻轻从上面擦过。他感到克劳德的身体因为这一触碰而微微颤抖,像是清晨缀上了露水的枝桠。

克劳德是属于他的。这很好。

如果吞食了,能与他融为一体,似乎也不错。

只是那样就再也接触不到如此温热令人享受的体温了。

“我说,斯特莱夫,”有同事悄悄用手臂捅了捅发呆的金发少年,“你应该知道萨菲罗斯将军的本体是什么吧。”

“我?”克劳德回过神,移开了视线,“反正不是猫就是蛇吧。”

同事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这种说法都快被人说烂了...”

“你在看什么,萨菲罗斯。”杰内西斯顺银发男人的视线看了过去,正是在与同事聊天的金色小鸟。

他不由得调侃:“如果不是认识你们俩,我可能会以为你暗恋他。”

萨菲罗斯收回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直接让杰内西斯的大脑爆炸了:“...等等?”

“你不会——”他试探着紧盯萨菲罗斯。

对方点点头:“我准备和克劳德在一起。”

棕红发的特种兵:“???”

银发青年话毕顿了一下:“不过...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忘了什么吧。”杰内西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唤醒自家好友岌岌可危的道德,一字一顿道。

“——克劳德·斯特莱夫,今年14岁。”

彩蛋是本体。

设定是龙吟哥某日在东极海办事,突然发现东海镜天阁竟在为自家少阁主比武招亲。他琢磨自己也到适婚年纪,该娶个媳妇了,心血来潮参加,没想到还真让他赢了,无痛娶了镜天阁少阁主。

龙吟哥刚开始还挺期待,以为是个漂亮可人。结果是个穿着皱巴巴的婚服,身高才刚到他胸口的小不点!

龙吟哥:“柳星闻,我看你也不太乐意嫁给我?我原本以为是个漂亮美人才来……罢了,你还小,我不耽误你,不如我们出门就分道扬镳吧?”

选择性抓取重点的少年柳:“……他敢嫌弃我?!”

我是齐国的公主。

但我阿娘只是个低贱的军妓,人人唾骂。

二十岁那年,她为了保护我被凌辱至死。

后来她的死讯传到京城,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皇帝红了眼。

“阿青,我只是想晾晾你……”

1

被九公主拦在勤政殿外时,天上正下着小雨。

她一身珠光宝气,斜眼看我;“你就是父皇养在塞外的那个孽种?”

我没有应答,她身后那些白胖的太监宫女捧腹大笑。

九公主就在这嘈杂的笑声里微微一笑,她穿着华丽鞋履的脚,毫不犹豫地碾向我贴在地面上的手。

我跪在皇宫冰冷的地板上,任雨冲刷着身躯,岿然不动。

哪怕那双点缀着东珠的鞋履,在我青紫的手背上碾了又碾。

自我三日前回宫,九公主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如今的言语......

自我三日前回宫,九公主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如今的言语挑衅算是好的了。

给她母妃磕头时,她坐在上位,猛地扫下来一盏滚沸的茶水。

我的手臂燎得全是水泡,她却可怜兮兮地假哭道:“我不是故意的!”

而后又装作被惊吓般地大哭大闹一番,惹得皇帝赐下不少珍宝哄她。

此时将我拦在皇帝的寝宫外,更是蓄谋已久的试探。

见我不言语,她的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但旋即,得意变成了嫉恨,她扑上来,用力地揪我的脸皮。

“你这个贱婢和你娘让我母妃毁容,怎么还长得这么招人?凭什么!”

她染着丹寇的指甲在我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我垂眸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却依旧没什么反应,像个泥偶木人。

九公主闹累了,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我的衣裳被她揪得皱皱巴巴,手臂上满是青紫痕迹,脸上还顶着一道血痕。

就在这时,沉默的勤政殿忽然有了动静,一道低哑而衰老的声音传来。

“念儿,进来。”这道声音让九公主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我的血肉。

我顶着她吃人般的目光,没动散乱的衣裳,施施然进殿了。

殿内,靠近窗棂的榻上坐着一个明黄的身影,窗扇很大,足以将殿外发生的纠纷尽收眼中。

我心中有数,低头行了一礼。

被我唤作父皇的人低咳一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威严的脸,他刚过天命之年,乌黑的头发上却夹杂许多白发。

白发杂乱,毫无规律,就像是某一天忽然受了很大的打击,一夜白头的模样。

我看见他的目光掠过我青紫的手臂、脸上的血痕,最后定在我低垂的眼睫上。

“你的眼睛,和你母亲长得很像。”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殿内的龙涎香袅袅烧着,良久,他缓缓道:“别跟你的妹妹争这些。当年贵妃的脸是朕一气之下砸烂的,归根到底还是和你母亲有关,这是你们欠她的。对你的补偿,朕会落在其他地方。”

我面上表情不变,“嗯”了一声。

宽大袖子中的手却越攥越紧,心里的杀意几乎掩藏不住。

死老头子。

2

九公主对我的敌视不无道理。

当年有宫中第一美人之称的贵妃,如今脸上顶着狰狞的疤痕,畏畏缩缩不敢露面。但是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母妃的毁容根本不是我娘造成的。那个时候,我娘已经死了很久了,连埋在荒冢里的尸体都被秃鹫翻出来吃了。

她根本没有能力、也不可能爬到京城来让人毁容。

是她薄幸又无情的父皇,发了疯要划烂她母妃的脸。

那时,他说是贵妃害了我娘,要赐死她。

是九公主和太子抱着他的脚苦苦哀求,才让他留了贵妃一命,但是贵妃从冷宫三起三落,又成为了这后宫最尊贵的人。

我娘却死在了西北,以军妓之名被人终生辱骂,如今不过十年,他们就把这件事全都忘了。

又把这口黑锅扣在了我和我娘的头上身上。

好笑,真是好笑。

从勤政殿出来,我身上又多了个大理寺的职位,大理寺沉冤旧案数不胜数,还有重臣把持。

这是皇帝对我被九公主欺负的「补偿」。

别的公主金尊玉贵,赏赐不断。

而我顶着这样一个苦差累差,还要为他四处奔走。

皇帝紧盯着我的双眼,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你可觉得朕对你不公?”

放在一般人身上,自然会因为这样的待遇而怒不可遏,我却不慌不忙,朝他一拜,接了这道圣旨。

“这正是对儿臣的考验。”

在皇帝愉悦的笑声中,我也微微一笑。

他不知道,我要查的那桩旧案,就在大理寺中。

他现在笑得这么开怀,应当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3

从宫城到大理寺的路不过几里路,一路上,我顶着无数大臣惊异的目光,自顾自地掸了掸衣角的灰尘。

大理寺卿年过七十,见到我,嘴巴张了又闭,他山羊胡子都气得发抖。

“女子,女子……怎能为官?”

我说:“我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皇女,这是我向陛下讨要的东西——严大人难不成想抗旨?”

严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本朝十八位公主,没有你这么出格的!”

我毫不在意地道:“所以她们只是公主,而我是皇女。”

公主可以享荣华富贵,永远做娇滴滴的贵人。

但皇女却毫无庇佑,要两手空空地同皇子厮杀,才能博得一条生路。

严大人盯着我良久,不语。

我从他手上拿到库房的钥匙,一头扎进了灰尘累累的旧案中,大理寺的旧案,堆起来比房子都高,七天七夜都看不完。

其中不少冤假错案,悉数压在了最末,被我一桩一桩揪了出来。

但离我想找到的东西,还有很远。

直到一夜,我剪去灯芯,在烛光大亮中翻页,看着卷宗上的蝇头小字,我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

蜡烛融了一滴泪下来,落在我的衣袖上,卷宗上只有几行字。

“永平五年春,诛杀变法一党,乔府满门抄斩,女眷流放三千里。”

4

我从小在军营中长大,我娘是军中最底层的军妓。

听火房里烧饭的阿郑婶说,她曾是大官家的女儿。生得芙蓉玉面柳如眉,才来军营里时跟仙女般,引得一众小子哇哇大叫。

但后来不知为何,却被巡幸西北的皇帝看上了。

我娘不愿,他就强绑了她到营帐里,一件件撕碎了她的衣裳。

那一夜,我娘的惨叫声响彻营帐。

第二日,阿郑婶去看时,只发现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浑身被折磨得青紫,没有一块好肉。

但这只是个开始。

皇帝在军营的那几日,得了乐般,日日夜夜折磨我娘。

白天,他拿绳子反绑了她的双手,像牵头畜牲般把她拴在马下,马儿四处奔走,带着我娘摔摔打打。

日头灼热,他坐在华盖下,冷酷地让人看着,不允她找水喝。

我娘渴得五脏六腑都竭力了,皇帝却还不肯松开她。

日落西山后,他又把她拖进营帐里加以折磨。

他在军营的那几日,我娘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日,皇帝却又捏紧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下。

他冷笑道:“这身好皮肉,不若赏给将士们。”

后来,我娘就成了千人枕的军妓。

这段故事,我娘是不愿告诉我的,我从阿郑婶的嘴里打听了很久,才一点点拼凑出了整个事实。

后来我问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世上凉薄人都是如此,旁人挑拨两句,他便全信了。”

“那他为什么不相信你?”

我娘笑了起来,她抱着我,笑容那么美,却极为悲凉。

“念儿,别问了,等你长大就好了。”

5

从大理寺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后,我开始解决查出的冤假错案。

其实它们很好解决,要么是贵族权势压人,要么是党同伐异。

但这些旧案,字字句句,看得我心惊。

我不敢想象那些被尘封在时光里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只能尽我所能,还他们的清白。

起初,大理寺有人是并不赞同的。

他们舒舒服服地坐在黄梨木上,穿着那身讲究的官服,怒斥我多事。

“大理寺断天下之案,本就繁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理他作甚?”

我不语,直接将整理好的旧案扔在他们面前,他们伸头一看,就被上面触目惊心的名字刺得直闭眼。

最后还是严大人出来主持公道,他捋了捋山羊胡子,第一次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既然如此,便审吧。”

大理寺开始翻审旧案的那日,京城的登闻鼓便敲了个不停。

曾经蒙受冤屈的人们,终于望见了一丝希望,忙不迭上京来申冤了。

但当我借机打掉贵妃母族好几位勋爵时,有人坐不住了。

“贱婢!”

坐在我寝殿主位的九公主见我一回来,劈头便扔了一盏茶过来。

我偏了偏头,茶盏没扔中,落在了身后的地上。

碎瓷片的声音格外刺耳,九公主扑了过来,比起她金尊玉贵的身份,她似乎更青睐于这种市井村妇的打斗方式。

她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这样哗众取宠就有用吗?我表舅不过是玩死几个低贱的女人,又有什么错?”

我躲过了她的动作:“他虐杀的不是别人,是朝廷命妇。”

九公主从鼻子里长长哼了一声:“不过是个七品官的妻子,谁让她长得那么勾人,赏花宴上还抢了我的风头,活该被人玩死!”

我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就指使你表舅虐杀了她,然后再将罪名转嫁到她丈夫的身上?”

九公主被戳中了痛脚,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你胡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容念我警告你,赶快把我表舅放出来,否则等我兄长回来你就死定了!”

“你和你那个军妓娘一样是个贱婢,说不定还不是父皇的种,还想当英明神武的大人不成?”

她还想冲上来掐我的脖子,却被我用一只手就轻松制住。

在勤政殿前尚且要装个样子,但如今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再忍,我就是圣人了。

我拽住她的衣领,反手给了她一耳光,啪啪两下,直接把她的脸扇肿了。

九公主呜呜叫着,再也说不了话。

我挑眉望她:“妹妹,你的那些表舅真是好笑,以为派出个聒噪的废物就能把那些案子一笔勾销。但是别忘了,秋后的蚂蚱,越蹦跶死得越快。”

6

收拾完九公主以后,我理了理衣裳,打算继续回大理寺翻案。

结果却在宫门口遇见了容宴,他和九公主一母同胞,都有共同遗传自贵妃的美艳眉眼。

不过这美艳,在容宴身上化为了俊美,我看着他腰间坠下的太子腰牌,觉得很碍眼。

我记得容宴受封太子的那一日,是我母亲惨死的第三天,那时她还没有安葬,我跪在她的棺材前流了不尽的泪。

恍惚出了门,却听说皇帝封了最宠爱的三皇子为太子,正举国庆贺。

我身上挂的孝布,也被其他人摘了下来,他们呸呸两声,说晦气。

要我仰天跪拜,庆祝新的继承人的诞生,我拼死把孝布抢回来,浑浑噩噩地回了灵堂。

当时我跪在母亲的灵前,发誓此生定会将他取而代之。

回忆渐渐收拢,我盯着容宴的腰牌,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

“太子哥哥。”

容宴点了点头,比起九公主,他的情绪要更内敛些,显得温文尔雅,然而眼底却还藏着鄙夷和不屑。

到底是储君,他一向伪装得很好。

容宴问我:“小九呢?”

他的语气很亲昵,甚至隐隐有一种要为九公主撑腰的气势。

我没隐瞒:“被我打了一顿。”

容宴噎了一下,随即又挂上了虚伪笑容;“小九生性顽劣,被母妃和父皇惯坏了,七妹妹别和她一般见识。若是惹了你生气,我这个做兄长的向你赔罪。”

说罢,他命身后随侍的暗卫送上一盘珍珠,我看了下那珍珠黯淡的色泽,和九公主鞋履上的根本不能比。

饶是这样,容宴还一脸轻蔑地看着我,仿佛是什么莫大的施舍,暗卫低垂着眼,似乎也对容宴不忍直视。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风轻云淡地收了那盘珍珠。

“好的呢,以后不打脸了。”

7

我和九公主的摩擦很快就闹到皇帝的跟前,他传唤我过去的时候,寝宫里依旧燃着很浓重的龙涎香。

他吃了道士呈上的药丸,脸颊凹陷,脸色青黑。

“听闻你和珠儿又闹了不愉快?”

我说:“小孩子打闹而已。”

皇帝低咳了声:“她还小,你不要总是欺负她。大理寺的事情,朕知道你办得不错,但是白家毕竟折进去几位勋爵,有所不满也是正常。”

“陛下想要我怎么办?”

我看着皇帝,表情似笑非笑。

皇帝沉默了下,良久,他道:“大理寺平反的案子,你分给宴儿。”

“好啊。”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许是没料到我这么配合,皇帝惊愕地转动了下眼珠。

反应过来后,他夸奖道:“念儿,你是我最温驯的孩子。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良善的人。”

我闭起眼,脸上满是濡慕信任的表情,内心的恨意却像藤蔓般滋长,恨不得把他的心剖开。

这句话,他曾经也对我娘说过。

第一次,他将她贬去三千里外,充当军妓。

第二次,他把她的坟头扒开,让她白骨曝尸荒野。

我娘死后,他也曾哀哀痛哭,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

但贱就是贱,改不了本性。

他说的这些,我只当作屁话。

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张喋喋不休的嘴扒下来,扔到河边去喂野狗。

娘,再忍忍。

8

回到寝殿后,九公主倒是不见了。

唯一变化的,是我殿内被摔得粉碎的各种瓷器,我脸色不变,唤宫人收拾好。

九公主娇纵跋扈的脾气世人皆知,我早就做了各种准备应对她。

这一屋子的古董瓷器,早就被我换成赝品,她随便砸,砸完了我还有一屋子等着她呢。

但从这一天开始,我就被软禁了。

皇帝派来的大太监道:“陛下知晓您最近办事伤神,特赐下了珍贵补药,让您在殿里好好养着。”

而我在大理寺的案子悉数由容宴接手,他事办得很利索,虽然折进去几位母舅,但在民间赢得了许多声誉。

废话,我前期做了那么多事,送给狗都能办好。

容宴比起狗来,也仅仅是好了一点。

他得了好处,近日颇为春风得意。,我被软禁在寝宫里,哪怕只踏出一步,也会被禁卫的长刀拦住。

他们硬邦邦地道:“这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的要求。”

九公主眼见我不得势,又出来蹦跶了。

她日日隔着一道禁卫嘲讽我,还买通殿内宫人,克扣了我的冰块,夏日暑气重,人没有冰块便恹恹的,甚至还会中暑。

她嘲讽道:“到底谁才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冰,你就是热死,本宫也不会让太医进来一步的?”

好好笑,她以为没有冰我就会热死。

可是过去的十八年,我一直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啊,我对她的挑衅视而不见。

她日日坚持不懈,最后也自我怀疑了。

九公主忍不住问我:“容念,你怎么不慌?”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慌?”

要慌的应该是他们才对,我做事一向不会留余地,尤其是对敌人。

我笑着道:“大理寺查的那些案件看似是香饽饽,但其实暗地里被我留了一手。”

“你!”九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你兄长眼下看着风光无限,但应该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那些他自以为唾手可得的功劳,很快就会变成烫手山芋,那些他轻松夺来的东西,很快就会变成刺向他的尖刃。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果不其然,几日后,容宴怒不可遏地闯进我的寝宫。

彼时我正在摇扇子,他进来一把抢过,把扇面撕了粉碎。

他暴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瞥过他泛红的眼角和紧握的拳头,微微笑了下。

“兄长,发现了?”

容宴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复之前的平静高雅。

“谢瑛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你故意放的?”

“什么叫故意?什么叫无意?”我微微一笑。

“谢大人为国变法而死,我觉得他不该背上那样的罪名,于是替他翻了案,不好么?前面的案子兄长都喜滋滋地平冤了,怎么到这桩就不愿意了?”

我故作惊讶:“难不成民间所说的执法严明、从不徇私舞弊的太子殿下怕了?”

容宴被我一激,双眼赤红,整个人像极了发了狂的野兽。

他将一叠血书猛地扔到我面前。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

我给自己倒了盏热茶喝,平了平内心的冷意,他口中瞧不起的谢大人,是我自幼听到大的英雄。

传闻他一生为了变法而死,最后妻离子散,什么都没留下来。

跪死在长门朱阶后,他被扣了项「侵官生事、天下怨谤」的罪名。

替他翻案,既是我的愿望,又是天下万民的愿望。

看着殿内焦躁狂怒的容宴,我的目光冷下来。

“容宴,我给你两个提议。要么乖乖给谢大人翻案。要么,把所有的名头都还回来,我替你翻这桩案。”

【柳星闻】现代paro短发注意

故事要从某一天镜天阁少董事的办公室闯入了一个陌生人讲起…

是百家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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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入驻绣衣楼有些时日了,张飞在楼里的时候他都是跟着首席一起行动,不在的时候,广陵王念及他在春梦面前救过自己,也极少给他安排任务。

张飞总有一些时日要出远门,要么是单独行动做一些事,要么就是去看望自己的大哥、二哥。每次回来的时候也会给张郃带一些小礼物,比如漂亮的耳饰亦或是糕点。

张郃依旧像以往那样,得到一份礼物就会将自己洗好,穿着洁白的里衣躺在他的床上,想着是他一时还不能坦然接受别人的好,张飞也没将人赶出去,也没有做逾越的举动,只是抱着他入睡亦或是吻一下他...

张郃依旧像以往那样,得到一份礼物就会将自己洗好,穿着洁白的里衣躺在他的床上,想着是他一时还不能坦然接受别人的好,张飞也没将人赶出去,也没有做逾越的举动,只是抱着他入睡亦或是吻一下他的额头。

问题来了,很大的问题。

颜良在绣衣楼的一片土地种了一些新鲜的蔬菜,想到那位新来的密探,就热心的给人送了些。当晚回到卧房就看到那人坐在自己床上,吓得连忙退了出去,让文丑给人解释清楚。

然后就是那次他跟郭嘉、贾诩一起出任务,是给几个文官下毒,结果那文官见张郃生得艳丽,一直紧着他灌酒。

他也是第一次行动,对这不太懂,酒一杯一杯的下肚。见人有些醉了,贾诩跟人换了位置,举着酒杯与那文官对饮,郭嘉又不乐意了,又跟贾诩换了位置,最后是贾诩将毒酒硬灌人嘴里的。

那晚贾诩跟郭嘉一起回到住处,就见张郃出现在郭嘉的卧房里,瘸子冷笑一声,扬着蛇杖打人,嘴里还骂着“登徒子”。

只见张郃站起身,认真地对贾诩说道:“贾诩先生,我是来找你的。”

本来东躲西逃的郭嘉瞬间没了动作,犹如五雷轰顶,泪眼汪汪地望着瘸子,“阿和这是要对我始乱终弃了?”

最后是广陵王将人领回去的。

再说巫血,虽说干吉将巫血逆转,但用药方面还得靠张仲景和华佗。

不出所料,华佗回到张仲景的卧房就发现张仲景正在给人施针,末了以后张郃感激地握了下他的手。

华佗觉得自己的位置被动摇了,气得夺门而出,几个时辰也没见张仲景来寻自己,又灰溜溜地回去了,将人死死地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

张飞这次走了近一个月,一回来广陵王就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她也感到心累。张郃以前过的不如意,让他畏惧那些好意。

本就鸡飞狗跳的绣衣楼,现在三对小情侣过得也不太安生。前些时日她还看到贾诩走路别别扭扭的,体贴的关心一句,结果被阴阳怪气了一通。

什么人呐!

张飞沉吟片刻,道:“我想办法。”

张飞是在绣衣楼的花圃找到人的,虽已入秋,那花圃里的花依旧开的茂盛,被人养的很好。

一身素雅衣着的人隐在花丛中,头顶上芍药在众花中尤为瞩目。

张郃蹲在那里给花松土,飞云在他旁边乖巧地趴着,嘴里咬着一些花朵,那是张郃怕小狗无聊,特地给人摘的。

张飞上前将人拉了起来。

张郃见到人喜出望外,手上沾有的泥土都顾不得了,高兴地抓住人的衣袖,“首席,你回来了!”

张飞应了声,抬手将落在他头顶的花瓣拿下,又用帕子擦去人脸上的污垢。

张郃抬起漂亮的脸蛋儿瞧着他,并紫色的眼瞳像漂亮的宝石,眼里带着喜悦、期待。

首席这次回来有没有给他带礼物?礼物不用很好,路边的野花都可以的,首席送的他都会喜欢。

可是……主动问的话首席会讨厌我吗?

张郃有些犹豫。

张飞捏了捏他的脸,“礼物,在房间。”

“谢谢首席!”

他在粘着首席与去看礼物之间,贪心的想着让张飞陪他一起看礼物。

张飞看透了这只小白鼬的心思,主动的拉着人去了自己房间。

张郃打开木盒一看,是一只簪子,由黑檀木制成,还有一朵小芍药花点缀在上面,手指轻抚过花瓣,叹道:“好逼真啊。”

他很喜欢,迫不及待地拿着东西去铜镜面前试戴。头发常年散着,没人教过他如何绾发,搞了几次也没绾好,手里拿着簪子,有些气馁。

“应该是这样。”

张飞来到他的后面,抽走他手里的发簪,手指没入粉白色的发中,轻轻梳落几下,熟练的将头发绾起来,最后用簪子固定好。

整个过程下来张郃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人,脸红的跟熟透的虾一样。

他们在镜中对视,张飞问:“怎么了?”

“首席,你经常替别人绾发吗?”他好自私,想让首席只替他绾发。

“没,就你一个。”

听到这话,张郃觉得幸福填满了整个胸腔,左右照了照镜子,“真好看。”

“嗯,好看。”张飞抚了一下他的后颈,“我去交稿了。”

到了夜里戊时他才提着蛇矛画箱回来,推开门便看到张郃穿着里衣坐在榻沿,头发还是绾着的样子,安静又乖巧,像个小娇娘。

听到动静,张郃小跑迎了上去,“首席,你回来啦?要喝茶吗?”

张飞点了点头,“要。”

张郃连忙倒了杯茶递人手上,“茶,首席。”

张飞饮了一口放回桌上,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沐浴了。

这夜,张飞也依旧没将人赶出去,张郃摸着黑去靠近他,然后钻进他的怀里,想要得到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

然而过了多时,他听到头顶传来沉稳平缓的呼吸声,张飞睡着了,他有些失落。

不过很好了,他得到了首席送的发簪。

接下来的几日,张飞每天都会给他带小礼物,到了晚上,张郃也会出现在他的房间,但张郃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首席好像不喜欢自己。

这几日虽说他睡在张飞的旁边,看似亲近,但他感觉首席的心在远离自己,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自己睡,也没有吻一下自己,慢慢的就开始翻身背对着他。

这夜也依旧如此,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张飞的背,声音掩不住的委屈,“首席,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赶紧睡吧。”张飞冷淡的开口。

虽说张飞平日说话都是这种语气,但他能听出来他的不开心。

他想贴着首席睡,又怕自己彻底的被讨厌,就缩到最里端,后背紧紧贴着墙。

好凉,好冷。

首席是嫌弃他了?是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肮脏所以首席不喜欢了是吗?

他好轻贱,在义父眼里,他甚至不如马的价格高,在华胥的时候,春梦也时常拿他像蝼蚁一样对待。

他缩在角落小声抽泣,瞬时觉得自己好脏,他想洗澡。

张郃抹去脸上的泪水,悄声下了床,自己去烧了热水,连身体带头一起泡在木桶里。

他热水加了很多,雪白的皮肤被烫得发红,背部的伤疤也变得更加醒目。

不够……这还不够……他将手伸了出去,想要再加一些热水,竟摸到一阵温凉的触感,下一秒就被抓住。

张郃抬眼瞧他,眼睛涩得厉害,反复睁开几次才看清来人的模样,是张飞。

依旧冷着脸,墨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嘴唇翕动,问道:“享梦,在做什么?”

听到他说话,张郃更委屈了,他果然是被讨厌了,因为首席只有在生气的时候叫他的代号。

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他哽咽出声,还有些沙哑,“首席……我能把自己洗干净,你不要嫌弃我……”

张飞沉默着扯下挂在一旁的衣物,将人从木桶里拎出来裹好,打横抱起来回了卧房。

他很烫,浑身散发着热气,自己不来的话他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煮熟?

凉风吹在他的身上,张郃好受了一些,他勾住张飞的脖子,贪婪这短暂的接触。

张飞踢开门,没有将人放在床上,而是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两人沉默不言,室内静的可怕,张郃觉得首席随时都会丢下他离开的可能,所以紧紧的环住的脖子,不肯松手。

掌心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着那白皙的皮肤,这个动作对张郃来说就是无形的安抚,但恐慌依旧笼罩着他。

张飞盯着他发红的眼角以及挂在眼睫上欲落未落的泪珠,半响后用指腹给人抹去,问道:“礼物,你喜欢吗?”

张郃咬着唇瓣点头。

“张郃,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给你送礼物?”

张郃垂下眼,没有回答。

他从没想过首席为什么要给他送礼物,他只知道首席给他送了礼物,他要回礼,而他身上唯一值些钱的,就是这具身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张郃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哑着嗓音回答:“因为……首席不喜欢我。”

语气不坚定,倒不如说他不希望是这个答案。

张飞无声叹口气,“没有不喜欢你。”

他捏着人的下巴让他抬头与自己对视,眼神连同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送你礼物是因为想送,而不是为了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张郃疑惑的眨下眼,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委屈,“那首席为什么生气?”

“吃醋。”说完,张飞不自然的别过脸。

张郃呼吸微顿,有些结巴了,“吃、吃醋?”

张飞低应了声,但他还记得要做什么,转回来正视他,“有些好,是不求回报的。”

张郃没有注意听,满脑子都是“吃醋”两个字,心思神游天外。

吃醋……首席吃醋……首席没有讨厌自己,生气是因为吃醋……

张郃笑了起来,嘴里一直重复着“首席吃醋”。

张飞捏了下他的脸,“有没有听我说话?”

张郃点了点头,声音掩不住的雀跃,“我听到了!首席说自己吃醋了!”

“有些好是不需要的回报的。”

“首席为什么吃醋?”

“不是说有给予的好都是带有目的的。”

“喜欢我才吃醋的吗?”

“所以你不要给自己负担。”

“首席在吃谁的醋啊?”

“……”他今天不说原因,后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毫无作用。

张郃天真地眨巴眨巴眼,有了底气,双手捧住张飞的脸,不知疲倦地问:“首席,为什么吃醋?”

张飞妥协般叹口气:“那你为什么出现在那三个人的房间?”

张郃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三个人,解释道:“颜将军很好,给我一些新鲜的蔬菜,我想给他送一些花种,因为文丑将军也喜欢花。”

“贾诩军师替我挡了酒,我也很感激,听他天天说着‘郭奉孝去死’,我这里有一些毒粉,想送给他。”

“张医圣替我施针治病,我想问他需不需要一些入药的花。”

“所以你对我的回报是睡我?”

张郃脸颊“唰”地爬上粉红色,声音瞬间细如蚊蝇,“不……不是……”

“不管是什么,你要记得,我对你好,是心甘情愿,而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张郃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如果有人心怀不轨的送你东西,那你就杀了他。”

“楼里的那些同事跟我一样,对你好不是为了求什么,你不要太有压力。”

“我知道了,首席。”张郃将头抵在他的肩上,小声回答。

“下次同事对你好,你要怎么做?”

张郃悄悄握住张飞的手指,像回答夫子问题的学生那般认真,“说谢谢,再送她一朵花。”

“还有呢?”

“啊……”张郃犯了难,“还有……什么吗?”

张飞反手握住他,答道:“不要轻易出现在别人房间。”怕这只小白鼬记不住,他又添了一些,“我会吃醋。”

张郃抬起头,说了“好”后真诚发问,“可以出现在你房间吗?”

张飞犹豫片刻,回道:“可以。”末了又补充一句,“如果你心甘情愿。”

“没有得到礼物可以出现吗?”他其实每次也是带有别的目的出现在首席房间,一是因为礼物,二是……他很喜欢跟首席睡在一起。

张飞觉得自己入了套,但还是点头,“可以。”

“那睡觉的时候可以亲我一下,抱着我睡吗?”张郃有些激动,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

“适可而止。”张飞敲了敲他的脑袋。

“那……今晚可以亲我一下,抱着我睡吗?”小白鼬可怜的望着他。

想到刚才张郃红着眼睛说自己可以洗干净、不要嫌弃自己之类的话,终究还是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好了。”

张郃又抬了抬下巴,“嘴……嘴巴也要。”

张飞垂首在他唇上短暂的印了一下,怕他再追要什么,就率先开口了,“该睡觉了。”

张郃点了点头,双手缠上他的脖颈,“首席抱我。”

“好。”张飞将人抱到榻上,吹灭盏上的烛火,事后折返回榻上抱着人入睡。

张郃脑袋贴在张飞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做了一个好梦。

此事过后,虽说张郃难以自然接受那些好,但不会突然出现别人房间,广陵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日,张郃出门找张飞,刚踏出绣衣楼就听到贾诩怒骂郭嘉,“你怎么不去死!郭奉孝!”

想到那天没送出去的东西,张郃将那瓶毒粉塞到贾诩手里,言语诚恳,“下毒,他会死。”

贾诩:“……”

abo婚后,医生叽x飞行员羡,有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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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传云深航空YH131航班机长迟到,乘客自己开飞机走了是真的吗?

昨天半夜热搜好像看见一下下,还是上个月的事?应该是个挺好玩的新闻吧,刚刚曝出来就给撤了??有点奇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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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科研机器

数据啊你长大了该学会自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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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明了总结一下:是真的。

这趟航班我坐了,有幸坐在当事人旁边。票和飞机餐的图我放在最后,想质疑的看完再来跟我说话。

……抱歉上面有点凶,我觉得这真是一件很温暖的事,他们又都是很好的人,不想因为由我转述使他们遭到不必要的质疑和诋毁,也请那些人间缺爱的阴谋论患者把阴暗心思收一收。

下面正题,我不代表任何人发言,就讲讲我的视角。

先解释一下那天很特殊的情况。航班是国内的航程,G市飞S市,我们大学和S市有合作,我很幸运被邀请去S这种高端旅游城市开(度)会(假),咳。像我这种贫困线以下学术民工能坐公务舱,还是因为大老板临时有事去不了,我帮他扛文件,换点小福利……

但不巧的是那天G市外面城际高速出了一个比较吓人的事故,早上新闻广播里一直在播,又是周一早上,一下子把整个城际交通枢纽给堵住了。我见过高速塞车没见过高速变停车场,在路上和小姐妹含泪哭诉完了误机了这辈子唯一一次公务舱没了,我小姐妹是都市丽人,旅飞经验丰富,马上安慰我,说不定机组也堵在路上了,怕什么。

她说的对,车一直堵到机场外面,订票app通知飞机延误三个多小时。之后换登机牌过安检什么的一直都很顺利,公务舱好大啊!!空乘小姐姐我还能再喝一杯橙汁吗!

我还没能享受两秒,旁边过道相隔的另外一组座位上来一对很年轻的AO夫夫。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是AO啦,O先生看起来也没有很O,但A先生太A了,他眼睛有点浅,和他对视怕怕der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人牵了一个小孩。

如果你试图通过买高铁一等座逃避车厢里乱窜的、高分贝尖叫的人类幼崽,你就会发现根本不可能啊!!机舱大概也是同理,而且还比高铁车厢封闭。我当时就想,完了完了,什么高端精致优雅静享航程,大概是我不配吧……

不过人类一思考,命运就要打脸。小姑娘太小,当时还没广播系好安全带,她就轮流坐在她两个爸爸腿上,一点也不闹,安安静静地看小画册。那位A先生绝对是我见过最居家、最会照顾人的alpha,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小姑娘居然是坐在他腿上比较多哦!!小姑娘的另外一位爸爸想拿平板给她玩游戏还被制止了hhhhh

空乘已经广播过一次,飞机在等待起飞通知,我在机舱里填一些落地之后还要给学校那边报批的东西。公务舱的位置大嘛,我民工气质毕露,好多随身带的文件都拿出来参考。小姑娘大概是没见过我这种公共场合搬砖的,很好奇的样子。那位O先生也真的很懂小孩子心理,把她抱在膝盖上,让她瞧,但对她说:“不可以打扰到姐姐哦。”

哇,姐姐,这是什么美丽的称呼。上次我和老板带的新生去他们餐厅打饭,食堂阿姨叫我大姐。

真的,学术害人。

扯远了。

可能草稿上标出一些红红绿绿的批注,还有一些设计图什么的,小孩子比较好奇。颜值取胜法是真的,她太可爱了,眼睛大大的浅浅的,和她的alpha爸爸一样,睫毛可能有我两倍长,笑起来又超级甜,是个枫糖味的、奶乎乎的小宝贝,脑袋上甚至有个毛茸茸的兔子发卡。她特别听话地看了一阵,完全不吵不闹,我心软了,文件都是旧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对她说:“可以来看,没关系。”

小姑娘欢呼雀跃,我心都化了,现在偷孩子判多少年(不是

那位O先生对我说:“谢谢。”

他看起来特别年轻,要不是刚上飞机的时候那位A先生把一只手贴在他腰后面,不算在公共场合动作太亲密,但保护欲、占有欲都特别强,你说他是小姑娘的哥哥我都信。

害,说到保护欲,就在小姑娘在我这儿翻文件的时候,A先生还问空乘要了一张毛毯,给他老婆盖上。之所以不太确定这位O先生是omega,因为他穿得也没有寻常omega男士那么……森系?居家?小清新?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潮牌上衣,时尚已经抛弃我太久了,我没看出是什么牌,下面就穿了一条有点短、刚刚到膝盖的短裤,少年感特别强。

机舱空调开得挺低的,这位A先生真的太贴心。

不过O先生那双红色的潮牌球鞋我认识。我在国外UCX校学习当一名刀客塔的时候,有个很有理想的学妹创业当鞋贩子,我帮她管过后台。这双鞋,真的,限量到我以为它本身压根不存在,价格能在我们中心校区边上的学区房里买一个厕所。

打扰了,我是这趟航班上的唯一一个穷人,来公款吃狗粮的那种。

这边小姑娘把我山一样的草稿夹翻完,肯定没看懂,估计挺开心,特别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姐姐”,跑回她爸爸那边去了。

旁边的O先生说去看一看,当时我也不知道这关他什么事,还觉得有点奇怪。A先生抱着小姑娘,过了好一阵,小姑娘等睡了,我早上刷锅水一样的KFC美式也坚持不住,O先生又拿着手机、穿过机舱,走到前方帘子后面的工作区域。

机舱里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乘客开始了激烈的睿智发言,后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机长从驾驶舱走出来,我猜是机长因为他穿着制服、夹着帽子,比较像hhh

他和这位O先生交流了一下,还握了一下手,然后拿起了广播器开始广播。

说实话,我坐飞机这么多次,每次机长广播都混在噪音里,压根儿听不清,还是头一次听机长说这么多话……

然后这位O先生拿起了话筒,他说:“大家好,我叫魏无羡,是云深航空的一名飞行员。”

他的声音既不过分低沉,也不浮躁,总之听起来让人很安心、很舒服。机舱里还是有点吵,不过比较火大的几个乘客已经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他接着说:“很遗憾我的同事出了这样的意外,希望他早日康复。刚才等待起飞、听说还要等待三四个小时的时候,我在想,古人云,‘来都来了’,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非常巧合的是,我是一名现役机长,并且随身携带了自己的所有飞行执照。刚才我和公司上层沟通过,经过审核批准,我可以成为本次航班的副驾。”

他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拿了一叠厚厚的文件示意。这个操作我真是没想到……老实说我当时都听懵了,脑袋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或者评价,就是觉得,这位魏先生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估计所有乘客,不管是有火气还是没火气的,也被他这个出其不意的发言弄得脑袋转不过弯。他说完,机舱里特别不给面子地一片安静。

不过这位魏先生好像没有受到这种冷场的影响,他接着说:“你们肯定在想了,这个人有病吧,自己买机票还要开飞机,以为民航是自驾游吗?是不是不出风头会死啊?”

终于有些乘客笑了一下。

这位魏先生也笑了一下:“我如果说是为了公司利益之类的着想,你们肯定不会信,我也不会这样说。”

“我是有私心的。”

“我坐在乘客舱第三排的K座位,旁边的G座位上坐着我的先生,D座位上坐着我的女儿。唔,我该小点声说话,因为我的女儿睡着了,哈哈。”

“我的先生是一名外科医生,连续三年没修过一个年假,我也差不多。周五他要飞到布鲁塞尔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再过两个周才能回来,这代表他不可避免地会错过女儿的生日。”

“这就是我的私心。我不想耽误一分一秒。”

这位魏先生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笑。他的先生抱着睡着的小姑娘,一直很安静、很专注地看着他。等魏先生说完,他们交换了一个非常默契的目光。

我当时想,他一定是个很幸福的人吧,他们都是。

老板,狗粮快把我噎死了,我现在退出项目回家还来得及吗?

“另外,如果大家对我的驾驶技术有所存疑——”

这位魏先生一边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眼前那些碎碎的、很年轻的发丝抓上去,看起来一下子成熟多了,并且还有点眼熟。

我对这个新闻有记忆,但是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飞行员是谁了。乘客舱里一下子响起了讨论的声音,可能每个人都想小声说几句话,一下子声音变得特别大。

魏先生——魏机长说:“我说这件事,不是为了邀功,而是想告诉我大家,我与我的全体同事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只要大家给予我们信任,我们一定会将大家平安地送到目的地,送到您的亲人、朋友、伴侣的怀抱中。”

我当时五体投地,真的,我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我哇的一声,我海豹鼓掌。

这位魏机长很沉稳地把这件事说完,又偷偷瞧了他先生一眼,眼神一下子变得超级可爱(失血ing

那位A先生——或许应该叫A大夫?A教授?对他点了点头。

最后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如果大家不介意今天的机组副驾驶穿成这样,我们就出发吧!”

他坐在自家先生腿上的小姑娘比了个大拇指,眨眨眼睛,进到驾驶室里面去了。

他家小姑娘好像有点羞羞,冲他Daddy吐舌头。他家先生没有羞,光明正大,还抱着他转了一圈。这什么神仙爱情。

太甜了,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了。

你问我有什么总结性感想?

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好的,有温度的,有希望的。

爱是美的,是必不可少的。

大家以后从G市飞云深的班机可以买个延误险什么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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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票_姓名打码_座位号3A.jpg

机票&飞机餐.jpg

我这种拍照都不用美图的人,走之前刚刚被学妹科普,好多人专门买云深航空的公务舱,就是为了飞机餐里面那个香草奶油的小兔子糕点!实物真的太可爱了叭!!

然后我那天,超幸运!还有限量的芝麻小黑兔,和小白兔摆在一起上来的,好像只有这一季才有!

香草小白兔&芝麻小黑兔.jpg

我说完了。不是论文不写致谢,但是谢谢他们,谢谢。

问一百遍了湿柠檬是什么垃圾:

果然飞行员容易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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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鸽鸽:

????↑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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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兔兔分我一个

我学流体力学是为了进云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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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是CaptainWei!!是魏无羡机长啊啊啊!!还有他老公啊啊啊啊啊!

我酸了我慕了我不允许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我什么时候也能买票坐在他们俩边上……

看这个视频不看你错过一个亿!!

URL:《回放:发动机遇鸟击,全员安全迫降。对话机长魏无羡:“我没有怕。”》

“我答应接受采访的时候,其实也问过公司,我究竟该说什么话?”

……

采访人:“你当时怕了吗?”

魏无羡:“没有,我没有怕。”

采访人:“可以解释一下是为什么吗?”

魏无羡:“其实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事故当天,我的先生也在航班上。有一名比较年长的乘客第一次坐飞机,不巧就发生了这种意外,过于惊惧导致心脏病突发,还是我先生施予的急救,挽救了他的生命。”

采访人:“先生在同一架航班上,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更加恐惧吧?”

魏无羡:“是啊,所以我不一般嘛。(笑)哈哈开个玩笑。嗯……那个时候我们刚刚结婚,他这个人平时很多事嘴上都不说的,我特别忙,他有点粘我,哈哈哈,会买票坐我驾驶的航班,当然我是知道的。”

魏无羡:“那个时候还没有女儿,所以也没有‘一定要回去见到谁’的想法。我当时只是觉得,既然他在,我也在,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魏无羡:“对,但我觉得我先生可能有点吓到了。我刚才也说了嘛,他这个人很多事都不会说出来,不过事故的调查期刚一过,我很快就发现自己怀孕咯。后面加上休假,一年多没再飞。”

魏无羡:“还有什么小事啊……哦,对,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战斗机驾驶员来着。嗯,觉得很酷,《壮志凌云》什么的啊,夹克墨镜靴子,都特别喜欢。”

魏无羡:“高中的时候就报名了,还过了体检初检。其实omega当战斗机驾驶员有优势,比较敏感,能灵活应变。Alpha经常应激,生理使然,没办法。”

魏无羡:“家人啊?家人还好,没有反对意见。我家属于放养的类型,有梦就要追的那种。我姐还说以后生了小孩,拿我这个舅舅当榜样,我可高兴了。”

魏无羡:“那个时候已经和我先生是情侣了。对,高中早恋,他叔父可生气了,哈哈哈。他当时也没有反对意见。有时候我觉得他不高兴,但他没说,还以为他觉得进了军校会分开太久什么的。”

魏无羡:“后来啊,有一天去他家玩,突然找到一个剪报簿,里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把本子撑成两倍厚。当时没有iPad一类的产品,他是手工贴的,从战斗机投入使用开始,所有经典的、非战时的飞行员殉职案例,全都贴在里面。”

魏无羡:“年轻嘛,特别冲动,在他家院子里,把他那个本子和我的体检报告、通知书一起当着他的面烧了,说我不去了。”

魏无羡:“‘喜欢’不仅是喜欢这么简单。他会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他。所以话说回来嘛,我没什么可怕的。”

魏无羡:“现在不行了,什么都怕。我家小姑娘叫一声,我心率都能上两百八。”

DDSDD:

我觉得我终于可以问这个问题了:他先生到底怎么娶到魏无羡这种神仙的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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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椰刀

今天开了两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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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可以猜测一下撤热搜这件事。

魏机长这位我不太了解,但他先生,要是我哪天能见到,让我跪在地上亲一下鞋膜拜就可以了。

那是蓝忘机博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我能参加他的手术,我愿意成为躺平了让他给我胸口开刀的那个,像切牛排那样切都可以,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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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大概我太激动了没说明白。

蓝忘机博士虽然只活跃在医学界,但他姓蓝,这个姓比较少见,他还有个哥哥叫蓝曦臣。

感兴趣的自己去查一下云深航空大老板的名字叫什么。

自家人的事罢辽,不足对你们外人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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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无民航知识,还是不要挑bug了,快乐就好x

鳏夫带孩子带到快及笄。

孩子他娘早就死了,但他真的很爱很爱孩子的娘亲。

为了她守寡很多年,每天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拉扯大。

本来嫁人之前将养的青葱十指常年泡在冷水里,关节肿大僵硬。

脸庞也是饱经风霜,眼角有了细细纹路,以前孩子的娘亲总夸他面如冠玉,鳏夫自打那时候开始,时常揽镜自照,每次想起这句夸赞,心里总有暖流流淌。

但是她死了。村子里来报信的人说,她上街采买冲撞了贵族的马车,被活活鞭打至死。报信的人掏出香囊,说这是遗物,你收好罢。

上面是鳏夫亲手绣的样式,沾着心爱人的血,递到他手里。

鳏夫想起他前一日不好意思的对孩子娘亲说,怀了孩子,口味竟也变得挑剔。从前不喜甜食,现在有点想吃......

鳏夫想起他前一日不好意思的对孩子娘亲说,怀了孩子,口味竟也变得挑剔。从前不喜甜食,现在有点想吃城东铺子里的蜜饯了。

孩子娘亲把他抱起来,亲昵的蹭蹭他鼻梁,宠溺道这有何难。

鳏夫没哭也没闹,面色平静的接过。村里人对他指指点点,说好狠心的一个人,自己妻子死了竟然连一颗眼泪都没掉。

鳏夫攥着香囊,在俩人日夜共枕的床上枯坐一夜,第二天打开门,村民惊讶的看他。

两鬓都添了银丝,面容像是老了十岁。

他捧着肚子,去给心爱人挖出一个衣冠冢,给她立了碑,很平静的说,你再等等我,等孩子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过了几年之后,鳏夫守着孩子,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某一日,孩子手捧着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给他看,爹,你吃这个,可甜了。

鳏夫低头一看,是一包黏在一起的蜜饯,都化了。

他小心接过,捏起一颗,往嘴里放的时候,手抖得厉害,用袖子掩住脸,失态的往外疾走。

鳏夫坐在土堆得高高的衣冠冢前,手捏起一颗,笑着说,这次你可买晚了,过了这许多年我才吃到。

放进嘴里,明明甜的齁嗓子,却有不断泛上来的苦味儿,比胆汁还苦。

鳏夫往外吐了一口,全是鲜血,喷的唇角衣袍全都是。

他淡淡的用手拭去。把蜜饯小心放在前,油纸用手抚平。踉踉跄跄的走了。

转眼又几年。孩子都快长得和他齐肩高了。马尾束起来,英姿飒爽的模样。

他把孩子叫过来,说我有点事要出门几日,你好好看着家罢。孩子用力点点头,说我在家哪都不去,等着爹回来。

鳏夫没说话,再无留恋的转身离去。他又坐在了心爱人的坟前。

鳏夫无数次坐在这里,只有这次心情最不一样。

他难得的放松,带着点释然,唇角带了丝丝笑意。

还开起玩笑,许多年不见,我都老了,等你见了我可别嫌弃。

他说着拿起一把锋利小刀放在自己颈部动脉上,正划时,有手从后面伸过来,不怕疼似的,握住刀刃,血顺着刀剑滴在鳏夫脸上。

他怔怔抬头,只一眼,先是嘴唇略微颤动,然后眼泪涌上来,接着刀“啪”地落在地上。

大滴大滴眼泪砸下来,这些年所有的悔恨、痛苦、委屈和着刻骨的思念,让鳏夫痛哭失声。

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里,久久没有抬头。

你以为鳏夫会扑上来抱住你,结果他与你像是已经没了夫妻情分,一路沉默着往回走。

他改嫁了吗?有了别人的孩子吗?你沉默着,跟在鳏夫身后,到了一处篱笆围着的小院儿里,一个身量很高的女孩儿飞奔出来,嘴里喊着:“爹你回来啦。”

你的心沉到谷底。眉眼很像鳏夫,却寻不到半分模样像你。

看来是已经另外成婚有了孩子啊。你止住了脚步,感觉自己在战场上拼杀这许多年,跪在殿外一天一夜,向朝廷请准归乡的这许多怕只是一厢情愿。

鳏夫推开篱笆门,看你迟迟不进来,他唇色淡淡,脸色有些苍白:“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闭了闭眼,点头道:“好,”还怕他多想,自己会赖在这,特意解释:“我会很快就走的。”

所以你别害怕。你过得开心我就很知足了。

鳏夫攥紧篱笆门,上面的根根倒刺刺的他掌心全是血洞。他蹒跚着往前走,胸口突然剧痛,往前跪到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有血蜿蜒从唇角流下来。

女孩儿张皇失措的去扶,你大惊失色,半跪在他面前,去擦拭鳏夫唇角鲜血。他轻轻扭头避开,和女孩儿相互搀扶着进去了。

晚上屋里点了一豆灯火,却迟迟不见家中女主人归来,你蹙眉暗暗道,他如今都这副模样了,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鳏夫炒了菜,给你盛的饭堆得高高的,上面放了鱼和虾,自己碗里就几根青菜,女孩儿埋头扒饭,就着馒头咸菜,吃的香喷喷。

鳏夫几乎没怎么吃,眼里布满血丝。他拿起筷子又放下,几番犹豫,两鬓的银丝晃的你心里闷闷的疼。你怕惊着他,小声开口:“卿卿有话和我说?”

这是爱称。鳏夫一听,脸色更白,你暗道大概是怕那人吃飞醋,叹息一声。结果鳏夫拍拍女孩儿脑袋,说这是你娘呀,傻孩子,给她磕个头吧。

你拿筷子的手一软。立刻攥上鳏夫手腕,把他带到怀里,拦腰抱起来。他一挣扎,苍白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你小声说,别在孩子面前这样,让她看见了不好。

鳏夫停止挣扎。进屋说清了种种,你这才知道原来没有另嫁,他守着衣冠冢过了数十年。

你跟他解释自己当年被打个半死最后被拉到乱葬岗,醒过来回家途中又遇到强行征兵。

“那别寻着死,再陪我过十几年。”

倒数第六十七天。

医院是一片肃杀的白。

女孩捏着收养所赠送的人形犬收养指南,翻过第一页硕大的”关爱人形犬身心健康“标题,直直奔向第四页人形犬诊所信息,找出左下角小字标注的人形犬医疗专区楼层。

作为基因工程产物的人形犬,因为具有较强可替代性和可复制性,而被认为是无关紧要的快消品,随时可以被抛弃和毁灭,对他们而言,医疗救助是赏赐,而不是权利。官方统计数据载明,人形犬的寿命集中在三十到四十岁,多数死因是人为的销毁和虐待,也有大量人形犬因为未及时得到救治死亡。

虽然关于人形犬的议题逐渐得...

虽然关于人形犬的议题逐渐得到了大众的重视,有一定智识的人形犬也开始组成团体学会为自己发声,但浪花堪堪翻过海岸,就很快被资本这一铁幕所阻挡,仅仅争取来宫廷微不足道的垂怜和稀薄的权利。

女孩不是一个博爱的人,她不关心人形犬作为群体的命运,只是在试图对新领养的狗尽到应尽的责任,但当她走到那个狭小的甚至称得上简陋的人形犬诊疗室,看见那个连遮挡帘布都没有的铁床时,一个未曾窥见的世界主动揭起帷布的一角,露出了它漆黑的内里。

她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狗。

安静的、沉默的、一言不发的,她的狗。

新领取的饲养证还躺在她的皮包里,主人一栏写着她的名字,人形犬栏却只有一串简单的编号。那数字被刺青印刻在狗的锁骨上,让他不得不跪在登记大厅冰冷的地面上,拨开衣领,向工作人员展示这个伴随了他一生的生存证明。

“079812”,诊疗室的员工念出这串数字,把它填写到表格里。接着他站起身,拍了拍简陋单薄的铁床,“脱下衣服躺上来吧。”他说。

那是一张小的可怜的铁丝床,或许根据人形犬的平均身高做了加长,但仍然窄的要命。

女孩想起她给狗买家居床的场景。

领养的决定来的冲动,狗捏着雨伞和她走回家时,家里还是他离开的样子,空荡荡的客厅,雕花台灯孤零零地立在茶几上,寂寥地发着光。

狗轻车熟路地走向他过去常驻的客厅角落,正准备跪坐下来,就被女孩慌忙制止。

“你先睡在沙发上。”女孩对狗说。

狗愣怔了几秒钟,才走向沙发,小心翼翼地落座,身后的尾巴轻轻拂过粗糙的沙发的亚麻布料。

两人间沉默了几秒钟,女孩掏出手机,翻出家具城的页面,坐到狗的旁边,“我会给你尽快买一张床。”她说,把手机递给了身边低垂着眼的狗。

狗双手接过手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屏幕上样式繁多的床后,视线开始在脚下洁净的瓷砖上游荡,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我不需要床的,睡在哪里都可以。”说罢他抬眸看了眼女孩,又飞快垂下眼,用蜷曲的睫毛遮挡住他的视线。

回忆到这儿,眼前的狗已经在冰冷的铁丝床前Tuo下了那件老旧的工装裤,他的腿修长健美,矫健的肌肉藏匿在苍白的肌肤下,透出流畅的线条,左腿膝盖上盘踞着一道狭长狰狞的伤口,棕色的结缔组织在皮肤上微微凸起,活像一条狰狞的长虫,随时准备啃噬他的血肉。

女孩最终还是买下了一张家居床,饶是选择了加急配送,狗还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了几日。沙发太短,狗又太高,刚开始的几日,他还会将小腿垂到沙发的把手外,平躺着睡觉,后来就蜷缩在沙发的软垫上,委屈巴巴地用手臂环抱着膝盖,仿佛这样的姿势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好在家具城派送得还算及时,同步购置的被褥和床具到达的第二日,工人们就把床送到了家门口,等女孩去晒完被褥回来,狗已经凑到门口给工人们搭了把手。女孩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了狗膝盖的异样,当工人们稍稍泄力把床垫的重量向狗那侧分担时,狗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即使他很快用惯用的平淡麻木的表情将它掩盖,额头的冷汗和微跛的步伐还是泄露了他小心隐藏的秘密。

女孩事后询问过他腿部的状况,他却摇了摇头,含糊其辞地回了句:“没有,没关系的。”,然后继续在房子里如常地行走、跪坐,贯彻着女孩派给他的房屋清洁任务。

此刻,这条醒目的伤痕突然昭示了所有答案,却没有让女孩的心理获得任何安宁,她担忧地看向狗,眼见他已经弯下身子,像曾经无数次对那条毯子做的一样,将工装裤工整地叠放在床脚,让女孩开始怀疑这或许是很早以前被规训形成的习惯,而一旁的医生已经不耐烦地用笔敲了敲写字板,几乎是用训斥的语气让狗加快速度,别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磨蹭。

狗点了点头,用手去解开衬衫的纽扣,这是女孩给他买的新衣,黑白格子,狗第一次穿。他的神情仍然是空白,手上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慌乱,他用宽大的手指较为成功地扭开了第一颗和第二颗扣子,却在第三颗扣子上纠缠了许久,几颗冷汗在他的额头上沁出,淌过他的鼻梁,滴落在铁床锈迹斑斑的床架上。半分钟后,女孩听到一声塑料撞击铁块的声音,看见狗胸前的衬衫只余下几根断裂的线头,狗有些狼狈地蹲下身,用手指慢慢地捻起那颗纽扣,然后他抬头,轻轻看了眼女孩。

这是一道极轻极轻的眼神,只短暂地在女孩身上停留了半秒,就被它的主人快速的收回,让人来不及辨别其中的情绪,却足以让女孩向前一步,对着正准备训斥的医生说道:”这个检查会有仪器检查吗,能发现他身上各项指标的不正常吗,还是说只是你随便在他身上按压几下,确保身体没有大的疼痛或者残缺就万事大吉?“

”女士,”医生皱了皱眉,说道:“这只是一只狗而已,您指望他可以获得多么详尽的检查。”

话语像湿软的棉花塞入女孩的咽喉,她噎了几秒,看向医生身后的狗,后者直直地站立在昏暗的检查室内,垂着头,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纽扣。

女孩咬了咬下嘴唇,又往前迈进了几步,抓起床尾叠好的裤子塞进狗的手里,“不检查了,我们走。”她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吐出这几个字眼,看着狗笨拙地套好裤子,就攥着他的手腕走出了医院。

冬日的空气凛冽得像刀,近乎武断地劈断了紧紧缠绕着狗神经的消毒水气息。他跌跌撞撞地跟随者女孩急迫的步伐,在啪啪的脚步声中嗅到了怒火的味道。

他们快步走过了公园,梅花开得正盛,几抹红晕略过他的眼角,丝缕香气在他的体内盘旋,却没有冲淡灌注满身体的恐惧,他的步伐沉重,却不得不迎合女孩急促的步行节奏,汗水越流越多,又在寒冷的空气中冷却,像蛇一样爬过他的身体。

“你的腿在疼对不对?”女孩突然发问,话语急促。

他本能地摇了摇头,看到女孩背对着他,羽绒服里露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又从嘴巴里艰涩地挤出:“没有”。

狗没有资格说疼。

女孩叹了口气,松开手,脚步却放缓了些,狗有些踉跄地跟着,同女孩之间保持着一种怪异的缄默。

街道上的人逐渐变多,人流持续不断涌来,陌生的气味钳住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开始呕吐。

但狗同样没资格说怕人。

所幸人流又让他和女孩凑近了些,他有些急迫地呼吸着女孩身上的茉莉花香,试图消弭人群带来的焦虑和紧张,但做错事的恐惧叠加人群带来的窒息感,让汗水几乎糊满他的眼睫毛,令他险些抓不住女孩的身影。

湍流中的落水者,总是会无条件服从求生的本能,狗尽力睁大眼睛,伸出手抓住了冰冷水流中唯一的浮木。女孩有些惊异地转过身,看见狗攥住她的衣角,呼吸急促。

他在害怕。

一双温暖细腻的手抚上狗的手背,然后握紧他的手掌,浓郁的茉莉花香拂过他的脸庞,连带着扫去了心里沉甸甸的恐惧。

“不要害怕。”女孩说。

狗点了点头,汗水从他的睫毛低落,女孩素淡的脸庞在他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支吾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最后凝聚成一个短促低沉的“好的”。

他们又肩并肩缓步走过一两个街区,

从医院前往女孩家会路过几个老旧的小区,街道里开着一些便民商店和菜场,学校旁边挤满了零食店和文具店,狗就是在这旁边发现旧书店的。

他先是闻到旧书书页散发出浅淡的香气,那是一种恬淡潮湿的气息,宫廷的图书馆就弥漫着这样的味道,狗在内廷总能在远远的地方嗅到它们。那些人几乎在内廷的每个角落都亵玩过他,唯独没有带他进入过那座门窗紧闭的图书馆。据说那是一个神圣的场所,权臣们在其间寻找谋略之道,僧侣们在里面和神明对话,即使是那最受民众爱戴的公主,也总是在沐浴更衣后才会踏入其中。

狗总觉得这团潮湿的、带着点甜杏仁味道的香气是某个他尚无法触及的灵魂,在那些人摆弄完他,将他随意丢弃中宫廷冰冷的角落里的时候,这团湿润的灵魂总是会靠近他疲倦麻木的肉体,帮助他整理好凌乱无力的四肢,陪伴他拂去身上腥臭的污垢。

如今这灵魂又轻柔地朝他打起招呼,他扭过头,看见凌乱的书脊背,拥挤地缩在实木书架间,一些泛黄的书页紧闭着,等待着和他吐露着什么。

狗身不由己地停滞了几秒,直到女孩在他耳边轻轻询问:“想要吗?”

狗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小声说:“我不识字。”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又小声解释:“只认识几个。”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捏着他的手走进了那个旧书店,抬头的书架上摆着几本红色封皮的厚重书籍,狗眯着眼睛辨别,看见书脊上分别印着“字典”和“词典”,他的耳朵抖了抖。

女孩站在他的身边,踮起脚把那两本字典取了下来。

“我可以给你买这两本字典,但你要诚实回答我的问题。”女孩抬头看着他,书籍上印着金字在阳光下闪着光,直直刺进他的瞳孔里。

女孩先举起了那本小本的字典,小声问:”第一个问题,你的腿是不是很痛。”

狗的身体僵直了起来,旧书店里那股潮湿的味道愈发浓郁了起来,它盘旋在狗的身边,伸出爪子轻轻扣挠着他心底的软肉。

狗缓慢地点了点头。

女孩把那本字典放进他的手里,“这是帝国字典。”她说。

接着她问:“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很怕人。”

狗的心脏从没有这么快速地跳动过,他混沌地和女孩走回了家,捧着那两本红色的词典,好像行走在梦境的街道里。女孩关上房屋门时,他才把恢复神志,极轻地把字典放在门厅的柜子上,弯下身子脱鞋。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帮你把想知道词语释义读出来。”女孩坐在沙发上,向他提议。

狗弓着身子整体地摆好鞋子,又用手小心捧起那两本已经有些破旧的字典,一股莫名的勇气和欲望驱使着他,向女孩走去,他在女孩面前跪坐下来,双手捧着字典。

“鲸鱼。”他低声说。

“好。”女孩微笑了一下,翻开字典的硬皮封面,跟着索引表找到了词,清了清喉咙,用清亮的声音朗读道:“哺乳动物,种类很多,生活在海洋中,胎生“。

她抬头看了看跪在她面前的狗,他专注地看着字典上细密的字眼,宛若上面生长着他从未见闻的奇珍异兽,又低下头继续阅读道:“外形像鱼,体长可达30多米,是现在世界上最大的一类动物,头大,眼小,没有耳壳,前肢形成绪,后肢完全退化,尾已变成尾绪,鼻孔在头的上部,用肺呼吸。”

“俗称鲸鱼。”语毕,她轻轻合上沉重的字典,把它轻轻地放置在腿间。

狗点点头。

“谢谢。”他说。

注:鲸鱼释义摘自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

后记:太难写了,节奏也好难把握(叹气)。但我会写完的,大家相信我、

娱乐圈pa之我推的广陵王

刘辩一到超话,所有吃粮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刘辩,你的链接又翻车了!”他不回答,对组里说,“来两篇文,再加一张涩图。”便排出九条链接。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删了人家的东西了!”刘辩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删了别人的梦文,被挂超话。”刘辩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管理超话的事不能算删……治理超话!……超话主持人的事,能算删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霸道广陵王爱上我”,什么“广陵王的落跑小娇夫”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超话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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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娱乐,请勿上纲上线)

彩蛋是乌有八卦社独家绯闻

(Ps:含郃广、瑜乔以及纯亲情向瑜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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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不可能生出兔子”〝不,我觉得你可以生出兔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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