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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莺歌,如今你可满意了?”说话之人是我的夫君,当朝三皇子萧羡朝,语气里尽显嘲讽鄙夷。

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可一对龙凤花烛也照不暖他那张面若冰霜的脸庞,仿佛坐在这婚床上的我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

是了,他想娶的,本就不是我,棒打鸳鸯,拆人姻缘,可不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近乎粗暴的一把扯下我的盖头,大约是瞧见了见我眼尾哭出的几分红晕,怒...

他近乎粗暴的一把扯下我的盖头,大约是瞧见了见我眼尾哭出的几分红晕,怒意更胜几分:“你这般作态又是给谁看?怎么,嫁与我为妻,还委屈了你?”

他把妻字咬的极重,似是想用这个字压死我,我扭头不语,只听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我知道他去哪儿,想必是去余青儿处歇下了。

毕竟,与我不同,余青儿虽只是嫁给他为妾,却有青梅竹马两无猜的情份,其父更是当朝宰相,二人门当户对,在萧羡朝眼中,大约也只有余青儿才该是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妻。

而我,只是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

一行清泪终是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却不是因他离我而去,而是叹我这往后余生终究是要在这冷冰冰的宅子里勾心斗角一辈子了。

人人都说,我个青楼妓子,注定了一生卑贱,却不甘任人欺凌,这才用尽了手段勾引了身份最华贵的三皇子,不带爬上了他的床,还将我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硬是逼着他为堵悠悠之口娶我做了正妻。

街头巷尾或阴阳怪气称我手段高,或嗤之以鼻说我不要脸,却没一人知道,我是不愿的。

我知他怨我,恨我,更知他心中另有所属,根本不想近他分毫,当晚分明是他喝醉了酒,将我认作旁人,醒后又自顾自的以为我必会大肆宣扬,只留下一句“必会负责”,便把我娶回王府当正妻,从未问过我一句愿与不愿。

可谁信呢?他是当朝皇子,我是青楼妓子。

终究是我高攀了。

萧羡朝推门而出时自然不会记得把门带上,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本该烧一夜的龙凤花烛,就这么灭了……

房里一片昏暗,我摸索着从头上抽出一根兰花玉簪,紧紧的攥在手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簪子是我上轿之前赵妈妈含着泪插在我头上的。

我记得她当时双手搭着我的肩,小声的说着:“莺莺是有福气的,前半辈子吃了苦,后半辈子大富大贵,不必在这脏地方,老死了也没人知道。”

我当时只顾着哭,话也没说出来。

其实我前半辈子没受苦,我自幼在春香楼长大,赵妈妈在我眼里比我那两袋米就将我卖进青楼的亲妈要亲得多。

她在人人厌弃的烟花之地带着一帮姐姐把我拉扯大,揭得开锅就不会少我一口吃的,揭不开锅自己省着吃也不会少我一口。

我前半辈子才是有福的。

一夜未眠,第二天却要入宫去向皇后请安。

余青儿为妾室,也是要同行的,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家闺秀。

确实是个美人,如清水芙蓉不染千尘,又俏皮洒脱温婉可爱,看我的眼里轻蔑之中带着几分厌恶,却又很快别开了目光,似乎是觉得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都会被我玷污。

她自然而然的挽着萧羡朝的手笑道:“萧哥哥,我们快些走吧,可别让皇后娘娘等着了。”

萧羡朝点头应着,但余青儿时不时同他说话,他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偶尔回头瞟我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一股烦躁。

我自觉碍眼,脚步放得更慢些,离他们远远的。

萧羡朝与余青儿并肩走在前头,我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我低头看着脚,身子止不住地颤着,进了殿就往地上跪,不知肩头是否在抖。

不怪我,我生在市井之间,长在烟花之地,平日里莫说什么达官显贵,便是草民流寇也能随意欺辱,更别说如今面前坐着的是当今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我只觉得我好像一只虫子,若是惹了她不高兴,随口一句话就叫人给碾死了。

许是我太明显了吧,萧羡朝轻声低喃了一句:“你怕什么?”

我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却仍然是望着地面,也不回答他的话。

怎么能不怕呢?若是不该怕,皇后娘娘怎的到现在都还叫我跪着不说话?

我只觉得我好似跪了一整年那么久,终于听见那凤椅上的人传来了一声冷哼,扭头却是笑盈盈的与余青儿说起了话:“青儿,快些起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萧羡朝也想起身,却听见皇后娘娘冷声问道:“让你起了?”

萧羡朝沉默片刻便又跪了回去,余青儿似乎想踢他说话,皇后娘娘却先一步说:“让他跪着,别心疼他,不知轻重的东西,说出去都让人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教导无方呢!”

皇后娘娘言中所指,自然就是我这么一个德不配位的皇子正妃。

我悄悄扭头瞟了一眼萧羡朝,却见他面色如常没什么波澜,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跪得理直气壮。

我又收回了目光,只敢把头埋的低些,巴不得所有人都当我是个摆件,不闻不问,至少安稳。

就这样,我也不知跪了多久,直到皇后娘娘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乏了,既然已经见过,就回去吧,好好在王府呆着。”

虽然我根本没有看着皇后娘娘,但我始终觉得她那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饱含着一股警告和威胁,我都能想象到她微眯着眼睛似乎想用目光在我身上戳个窟窿的样子。

又惊又惧,加之实在跪了太久,起身时身子一麻,又跪了回去,重重的在地上磕出了声响。

我听见皇后娘娘嗤笑了一声:“果然是下贱胚子,就喜欢跪着。”

萧羡朝扯着我的肩膀将我拉起来,扶着我站稳后才松开手,小声的责备道:“你就这么怕?”

我搅着衣裙,更不敢抬头了。

2

皇后娘娘说,我这般失仪,归根究底也是因为生来粗俗,又没人教导,不懂宫内规矩,这才闹了笑话,故此派了好几个宫里的嬷嬷来王府教导我规矩礼数。

几个嬷嬷当着我的面到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笑得一脸谗媚巴结,一边夸我机灵说我学得快,一边又和我拉家常一般的讲着往些年间教导各位尚未入宫的娘娘小主时发生的琐碎小事。

我听到趣处也难免掩面发笑,年龄最长的那个嬷嬷笑得一脸慈祥:“瞧皇子妃笑起来的模样,娇俏可人,咱们三皇子有福。”

这是我自进王府以来,难得的开心,我才刚想着,或许这王府里的日子也并不是我想的那般度日如年,索然无味,结果才过了半晌,便在墙角听见几个嬷嬷聚在一起嚼舌根。

“当真是青楼出来的狐魅子,你没看她那样!下午的时候捂着脸,看着害羞眼睛却老往人身上乱瞟,见人就勾搭,都快把风骚写脸上了!”

“可不是?咱们虽说是做奴才的,但往日里教导的那也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女子也配让咱们来教?要不是皇后娘娘开了口,走路边上见到了我都得啐她一口唾沫!”

“……”

我扭头离开,没再听下去。

倒也说不上多难过,不过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都只顾着面子上好看也就罢了,犯不上难过心痛。

只是……我还以为这府里,终于有人能把我当人看了。

下意识的,拳头越攥越紧,脚步越挪越快,一个没留神,却撞进一人怀里,后退撤了几步,却又绊了一跤,眼看就要往地上倒,那人伸手就将我揽住,温和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心。”

男子?

我一惊,下意识惊叫一声,伸手推开那人,失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不上疼,我抬头透过散落额前凌乱的发丝看向面前的人,背着光,那人身影有些模糊。

他向我伸出手,迟疑了片刻又缩了回去,语气里带着建歉意:“是在下冒昧了。”

我想从地上站起来,脚踝却疼的厉害,倒吸一口凉气后,只能又坐回了地上。

“还好吗?”他关切的问着:“扭伤了脚?”

我终是下意识的伸手拨开了遮眼的发丝,仔细的看起面前的人,却能见他与萧羡朝足有七分相似,却多添上三分文雅,少了三分戾气,端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犹豫许久,他还是伸手,想将我搀扶起来,我摇头表示拒绝,咬着牙从地上起来,试着走了一步,却又疼得呲牙咧嘴。

那男子手足无措了一阵,最后还是伸出手却也没落在我身上,而是虚托着防止我再摔下去。

我泪水又在眼里打转,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许多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但毕竟在外人面前落泪始终不好,我努力抬眸望天,想把泪水憋回去,刚想开口说我没事,劝那男子把手放下,却听见一声暴喝:“赵莺歌,你在干什么?!”

我顿时一颤,回头便看见萧羡朝满脸怒气的向这边走来,身旁还跟着余青儿,面上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似已经笃定了我定是刚过门便不安分,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勾引男人。

那男子也收回了手,眉间微蹙了片刻,又坦然拱手行礼:“三皇兄,皇嫂刚刚不慎摔了一跤,似是扭伤了脚,不知有没有大碍还是赶紧寻个医师看看的好。”

“我没事……”我低下头极小声的说了一句,只是声音太小,只怕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听见。

这不,萧羡朝就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模样,怒气冲冲的一把抓着我的肩膀往他那边扯,拽到他的身后,崴伤的脚传来剧痛,我也只能强忍下来。

只是我不懂,萧羡朝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他心里又没有我的半分位置,干嘛摆出一副有人擅自动了他最珍视的宝物的模样?

“用不着你献殷勤!”萧羡朝几乎是疯狗护食一般冲着那男子喊着:“萧灵钰,既知道他是你皇嫂,就该记着男女大伦,敬而远之,如若不然,不雅之事传进了父皇耳朵里,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知晓这男子的身份,萧灵钰,五皇子,萧羡朝同父异母的弟弟。

原来如此,难怪萧羡朝这么大的反应,缘由本不出在我这,只不过是因为不想给萧灵钰好脸色罢了。

如今皇上病重,国无储君,大皇子早夭,二皇子病弱,四皇子早先年间从马背上摔下来落下了残疾;皇上总共就这五个儿子,也就只剩下三皇子与五皇子二子夺嫡。

这般剑拔弩张,萧羡朝当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萧灵钰甩脸子的机会。

我抬头望向萧灵钰,被无端辱骂了一通,他却仍能挂着得体的轻笑,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谢皇兄赐教,灵钰铭记于心,此番前来是找皇兄,有些要事相商,不知皇兄可否赏茶一杯,书房详谈?”

萧羡朝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更难看几分,冷哼了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警告和厌烦,只回头叮嘱了余青儿一句:“给她找个医师看看。”

“皇兄,请。”

“哼。”

两人走远,只留我与余青儿独处,我刚想开口说话,她却翻起了白眼:“别装了,人都走了,再装也没人看了。”

我诧异的瞪眼看她,却见她的眼神往我脚上瞥了一眼:“这样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又算不得高明,我看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不是爬床就是卖惨,尽是些下作的手段。”

看得出来,她对我是积怨已深,可算是抓住机会了,好一通数落,我实在是不想说话,扭头一瘸一拐的往自己房里走去。

1、

“咻!”

夜惊鸿一箭射出,空中的雄鹰应声落地,他收弓冲我温柔一笑:“婉琴,随我拾捡猎物如何?”

我叫顾婉音!

我内心咆哮,但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替身,立刻装出娇羞:“好。”

我随夜惊鸿打马离去,将太子府三十六梅花卫抛在身后。

来到无人处,他一把将我拉下马背,顺势一滚,借着草木遮挡,将我的铠甲外衫剥了个干净。

“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你想白日宣淫?”我语带戏谑,双腿却很诚实地勾住了他的腰。

“闭嘴!婉琴从不会这般讲话。”

我的唇被堵住,很快我就觉得,夜惊鸿这人脾气不怎么样,但最起码活好,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我的唇被堵住,很快我就觉得,夜惊鸿这人脾气不怎么样,但最起码活好,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2、

回府时已是傍晚,姐姐顾婉琴挡在卧室门口,阴阳怪气。

“拉着张脸做什么?陪太子出游,不高兴吗?”

众人皆知我喜欢夜惊鸿,他却把我当顾婉琴的替身。

夜惊鸿没教我多少骑射之术,却拉着我做了不少苟且之事。

我无所谓说,“我只希望这破差事早点结束,夜惊鸿那张臭脸,谁爱看谁看。”

他们都以为我是原主,但我只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我喜欢的人,也并非夜惊鸿,而是他哥哥夜惊澜。

夜惊澜是东离国大皇子,身体孱弱,离不开轮椅。

半年前我偶遇夜惊澜为受灾百姓募捐善款,他旧疾复发,我便照顾了他三天,从此结缘。

不久前夜惊澜遇刺,身体每况愈下,只有午夜魔兰能救他性命,偏偏这午夜魔兰,只有太子宫中有,夜惊鸿以此要挟,没少对我提一些变态要求。

我为了夜惊澜都答应了下来,毕竟夜惊鸿那张脸跟夜惊澜有几分相似,我权当他是夜惊澜的替身。

夜惊鸿技术不错,从这方面讲,他这个替身当得还算合格。

3、

半月后,选妃之日,我换上和顾婉琴一样的衣服,和她一同入场。

夜惊鸿一身玄衣,在一众太监暗卫的包围中,和顾婉琴眉目传情。

我看着这眼角抽筋的两人,心中轻松了一些,只要过了今天,就可以彻底和夜惊鸿分道扬镳了。

一想到以后不用面对他这张臭脸,我觉得阳光都更明媚了。

偏偏这时候,有人来打搅我的好心情。

“这灾星怎么也来了?也不怕把晦气传给我们。”

丞相家嫡女苏落樱,是顾婉琴的至交好友。

古人认为双生子是凶兆,原身晚一步出生,就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灾星。

今日若不是要代替顾婉琴,我甚至没出场资格。

周围有贵女嘲笑我,我不以为意,不一会却听见低沉的呵斥。

“堂堂官家女子,却有如市井泼妇,成何体统?”

夜惊鸿阴沉着脸色走来,神色不悦地扫视着众人。

贵女们立刻吓成了鹌鹑,闭着嘴不敢出声,那整齐划一的动作,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夜惊鸿在我面前站定,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憋住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货向来脸色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什么时候会笑了?

时辰已到,掌事太监尖着嗓音大喊:“所有参选女子换上铠甲,骑马入场!”

我看着那约有500平的更衣帐篷,不禁感叹夜惊鸿就是会玩,选妃搞这么大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打仗呢。

顾婉琴回头命令我:“你进我的换衣间。”

找我帮忙还这么嚣张?

我故意没理她,她见我没反应,额上急出豆大的汗珠,我才得意一笑,进了她的换衣间。

铠甲十分厚重,穿着这些骑马射箭,不累死也会被闷死,幸亏我是现代古武世家传人,这些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我正准备穿戴,一只手突然伸进我的衣服,熟练地四处游弋。

夜惊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换个衣服这么磨蹭,用不用我帮你,嗯?”

我大惊,这帐篷每个隔间都有人,隔壁就是他的挚爱顾婉琴,难道还要在这里……

我知道夜惊鸿是个变态,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变态。

夜惊鸿啃着我的耳朵,我知道躲不过,索性开始享受。

也不知道顾婉琴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当场呕出几十两血。

夜惊鸿趴在我耳边问:“这么享受,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这大抵是调情的玩笑话,当不得真,我在这种问题上十分清醒。

“没兴趣!”

我尽量表现出冷漠,可惜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话都像撒娇。

他突然掐了我一把,我险些喊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夜惊鸿整理好衣衫拍拍屁股走人了,我看着一身的汗湿和狼狈,在心里大骂夜惊鸿禽兽。

我出去时,别人都已准备完毕,好在我并未收到什么异样的目光。

我翻身跃上马背,随众人入场。

这时,我看见夜惊澜出现在场外,他一身白衣,如墨长发在风中飞舞……

他怎么会在这里?

4、

“咻!”一支箭擦着我的脸过去,我险些破相。

回头看,顾婉琴正盯着我,她带伤骑马,姿势十分滑稽。

“别走神!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知道。”我打马前行,发现夜惊澜已经不见了,夜惊鸿远远望着这边,眉头皱得紧紧的。

呵,他一定是在担心顾婉琴。

我不明白,一个人的精神为何能分裂成这样,面对顾婉琴那般温柔,对我却那般粗暴。

也对,我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我抽出箭羽,把山鸡野兔都当成夜惊鸿,一箭接一箭。

若不是为了午夜魔兰,我一定会把夜惊鸿射成刺猬。

日头偏西,太监捡回去的猎物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我遥遥领先,胜利在望。

我调转马头,发现夜惊鸿正看着我,带着满意的微笑。

他一定在开心,他要娶到顾婉琴了。

虽然我也会拿到午夜魔兰,但看见他的笑,我总感觉这买卖亏了。

我对他竖起中指。

他皱起眉,脸色茫然,我心中大快。

回去路上,我见苏落樱正准备射一只野兔。

箭飞出时,顾婉琴的马突然受惊向这边奔来,那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顾婉琴胸口。

“啊!”顾婉琴惨叫着跌落马背,与此同时,比赛结束。

5、

顾婉琴被抬到帐篷里医治,太监宣布了比赛结果:“大理寺卿之女,顾婉琴,胜!”

我松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从此我和夜惊鸿再无瓜葛。

有了午夜魔兰,我就可以治好夜惊澜,从此和他过上幸福的生活。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帐篷旁,夜惊鸿一脸淡定,像个局外人。

奇怪,他不是很喜欢顾婉琴吗,顾婉琴受伤,夜惊鸿身边又没有别人,他装冷漠给谁看?

治疗过程中,所有人等在猎场外,我无聊透顶,便四处张望。

夜惊澜哪里去了?现在暑热未消,他怎禁得住?

“在找谁?夜惊澜吗?”夜惊鸿挡住我的视线,笑意凉凉的。

“要不然呢?难不成是找你?”

我翻了个白眼,我已夺魁,他还来我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油嘴滑舌!”他冷笑一声,突然低头含住我的唇,右手熟练地伸进我的领口。

我用力推他,周围还这么多人呢,被人看见算怎么回事?

“别动。”夜惊鸿惩罚似的咬了我一口。

他调情功夫一流,我很快忘记了挣扎,觉得浑身酥软。

自从认识了夜惊鸿,我的羞耻心好像也没那么敏感了。

突然背后一痛,夜惊鸿很快放开了我,冲我微微一笑。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掀开衣服想查看痛处,却根本看不见。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得很欠揍:“这里人多,想继续的话,等晚上。”

“谁想继续了?”我瞪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太子妃的位置已经是顾婉琴的了,他还缠着我做什么?难道他爱上我了?

呵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他爱上了我,我也对他没感觉。

6、

过了一会,顾婉琴被抬了出来。

“太子,顾家二小姐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需要休息。”太医汇报后便退下了。

这顾婉琴也是命大,中箭的位置再往左偏三寸就射穿心脏了,到时候这太子妃的位置她恐怕是无福消受。

顾婉琴小脸煞白,眼中含泪:“太子殿下……”

夜惊鸿语气淡淡:“找一辆宽阔的马车,送顾二小姐回家。”

顾婉琴的脸色更白了,她现在顶着我的身份,不能和夜惊鸿撒娇,我觉得爽翻了。

“婉音!你怎么样?”夜惊澜被下属楚风推了过来。

夜惊澜!

我刚想喊,他却径直朝顾婉琴去了,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刚刚我还在嘲笑顾婉琴不能和爱人相认,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

夜惊澜啊,你出现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夜惊澜一脸担忧,对顾婉琴嘘寒问暖。

顾婉琴支支吾吾,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我。

话说多了,必定露馅,我撇了撇嘴,表示无能为力。

我有点好奇,夜惊澜能不能认出我俩,虽然我俩长相相同,但言行举止还有区别。

我期待夜惊澜认出来,可若如此,偷天换日的事也会露馅。

我安慰着自己,下一刻就遭到夜惊鸿落井下石:“你喜欢他?他连你和顾婉琴都分不清。”

“关你什么事?”我给了夜惊鸿一个大白眼,翻身上马离去,心里好像打翻了调味瓶。

“大皇子!”我追上了夜惊澜

“是顾小姐,有什么事吗?”夜惊澜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问一下,大皇子身体如何?”

我内心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憋屈呀!

“好些,多谢顾小姐关心。”

夜惊澜脸色疏离,我的笑容也快挂不住:“那就好……”

混蛋,你还真认不出来啊!

7、

晚间,我躺在床上生闷气,作为爱人,夜惊澜认不出我,乃是失职。

罢了,来日方长,看来以后我得多和他相处,让他牢牢记住我的样子。

突然一个身影钻进来,我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夜惊鸿?你还来干嘛?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又惊又怕,这里是我的闺房,要是被人发现他在这里,他不会被怎么样,我一定会被戳穿脊梁骨。

“这么讨厌我?白天不是很享受吗?”他笑意慵懒,大手熟练地在我身上游走。

这个禽兽!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刚想动手,就听见夜惊鸿凉凉地说:“午夜魔兰我还未送到皇兄那里,你最好说点让我高兴的,否则别怪我出尔反尔。”

“你敢!”我瞪着他,他也毫不客气地看着我。

我立刻泄了气,开始讨好地亲吻他:“太子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我被折腾得浑身酸痛,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始,没想到自那以后,他夜夜来访,我苦不堪言。

“夜惊鸿,我求求你放过我吧,顾婉琴伤还没好,你难道不担心她吗?”

都说夜惊鸿喜欢顾婉琴,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

难道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呵,渣男!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

“嗯?”夜惊鸿威胁地抬起我的下巴。

我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太子殿下,您该履行诺言,交出午夜魔兰了。”

他将胳膊枕在脑后,神态悠闲:“我早就送去了啊。”

“什么时候?”我一下子弹了起来,诧异地看着他。

他狡黠一笑:“围猎当晚。”

混蛋!

这么说,我被他耍了这么多天!

我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怒,一脚踢过去,却被他顺势抓住脚腕,按在床上狠狠欺负了一顿。

禽兽啊!我在心里把能想到的词都骂了一遍。

8、

临近婚期,夜惊鸿忙于准备婚礼,我得以脱身,迫不及待赶去大皇子府。

夜惊澜坐在枫树下,身旁是飘落的红叶,风景美如画。

我快要哭出来了,这才是我爱的美男!

在夜惊鸿那个变态的衬托下,夜惊澜的浑身似乎都散发着圣光。

“惊澜!”我扑过去激动地抓着他的手。

“婉音!”夜惊澜的声音也带着惊喜:“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我的表情僵硬了,这些日子我都和夜惊鸿在一起,夜惊澜却以为我在养伤。

想想那夜夜荒唐,我的脸有些发热。

“没事了。”我含糊过去,转移话题:“那天你怎么去猎场了?你身体不好,吹病了怎么办?”

“我听说你去选妃了,我怕……你会成为太子妃。”他躲开我的目光,耳根都红透了。

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少年羞涩的真情,最能打动人心,就凭这份心意,我就没白忙活。

我鼓起勇气:“惊澜,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快速点了头:“其实我早就想求父皇将你赐婚于我,又怕我这身体,耽误了你。”

我感到一阵雀跃,事情发展得意外顺利,我仿佛已经看见我和夜惊澜幸福的婚后生活了。

我一激动也忍不住说:“我愿意嫁给你!”

9、

太子府,我被捆在雕花大床上,夜惊鸿居高临下,面色阴沉:“你去找夜惊澜了?”

“关你什么事?”我翻了个白眼,试图挣脱绳子,未果。

我暗骂倒霉,那天刚从大皇子府出来,就被夜惊鸿抓了回来。

他好像特意在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暗恋我呢。

“你要嫁给他?”他的话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有问题吗?”

我喜欢一个人,自然是要嫁给他的。

他突然大力捏着我的下巴:“顾婉音!你与我有了那么多次肌肤之亲,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不明白夜惊鸿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们只是交易关系而已。

*不争气沙雕冷宫贵妃x冷漠脸毒舌狗皇帝

*贵妃不想争宠,只想搞事

我是刚被打入冷宫的贵妃。

这里还有三天前被打入冷宫的贤妃,七天前被打入冷宫的丽妃,半个月前被打入冷宫的赵婕妤。

丽妃和赵婕妤看着我咬牙切齿:“你个不争气的,你就不能多撑两天吗!”

贤妃微微一笑:“愿赌服输吧,我就说这厮撑不过三天。看来那个狗男人已经彻底被小妖精迷了心。”

丽妃气冲冲地拔下累丝金凤钗,赵婕妤不情愿地褪下琉璃手串。

我、贤妃、丽妃和赵婕妤自进宫以来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大家精诚合作,互帮互助,把本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后宫构建成了一个和谐幸福的大家庭。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贤妃最通透人心,而我自认为我最大的优点是美貌,她们偏说我是不要脸。

这样完美互补的我们四个兢兢业业给狗皇帝安排美女轮值,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深受小姐妹们的爱戴。

现在仅仅半个月后宫四个位份最高的娘娘一个不落地被打入冷宫喝西北风,一切都是因为上个月前新来的秀女秦照月。

我喝了口茶,认真地装了个逼:“秦照月不简单。”

三位娘娘整齐的拍翻了桌子,横眉冷对:“废话少说!”

我被这三个女人吓得一哆嗦:“你们讨厌了啦!”

迫于淫威,我噙着泪花将悲惨的遭遇说了出来。

第三天我终于熬不住深宫寂寞了,决定去找几个妹子探探情报。

路过御花园,就看到狗皇帝搂着小妖精,摘下一朵小黄花深情款款:“月儿,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我气的当时就想扇他两巴掌,人渣,那么多妹子谁逼你睡的!

眼不见为净,我正准备绕过这对狗男女,没想到秦照月眼神倒很好,重重地叫了一声:“贵妃娘娘。”

我遗憾地收回步子,忽略心中的万马奔腾笑吟吟地走了过去:“陛下圣安。”

狗皇帝看到我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臭屁样子。我们之间向来谁也看不上谁,只有在我那战功赫赫的老哥面前才会虚情假意地演一下。

我懒得理狗皇帝,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细细打量着他身边的女人,讲真,我是没见过这么……普通的后宫佳丽。眼睛不算大,鼻子不够挺,嘴唇有点厚。容貌比不过丽妃,气质比不上赵婕妤,气场不如贤妃。

我知道狗皇帝是那种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人,对我们这些绝色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秦照月没有背景家世,长得又一般,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有啥吸引人的地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无敌?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对他的审美缺憾表示同情。

秦照月不知道为什么面色不太自然:“前两天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太爽利,今天有雅兴逛御花园想必是大好了。”

我嘘咳了两声:“本宫向来身娇体弱,不像月嫔一看就是结实健壮的人,好福气啊。”

秦照月脸色青了又白,狗皇帝心疼极了:“月儿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身体不好也是因为心思太多。”

啊呸,老哥求你造反灭了这个狗皇帝!

我这么想着竟然控制不住地说:“陛下这么说真是伤透了臣妾的心,也寒了臣妾在边境御敌的哥哥的心!”

说完我就跪了,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这话是我说的,我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冷汗涔涔,这女人真的有鬼。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放肆!”

周围的人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好像不行了,这话说的太扎皇帝的心了。

我滴妈呀敌人太可怕了,照这样下去我可能很快就会被阴死,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哥。小命要紧先认怂:“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

皇帝气的也不想给我面子了:“贵妃德行有失,罚奉半年,禁足三月,好好闭门思过!”

禁足,我才不要!要去也去冷宫,还能和姐妹们商量对策。

我赶紧说:“陛下罚得太轻了,臣妾要去冷宫面壁思过!”

我仿佛听到了众人的抽气声。

秦照月却想借我刷一波狗皇帝的好感:“贵妃娘娘一时口不择言,陛下千万不要和贵妃娘娘计较呀!”

丫的狗拿耗子,眼看狗皇帝要卖这女人一个面子,我深吸一口气阔步向前抬起胳膊:“你这个妖女,不要你假好心,都是你勾引陛下挑拨离间!”

我是真想打下去的,可惜没抡的下去就被狗皇帝拽住了:“真是妒妇,陆贵妃品行不正,押去冷宫!”

得嘞,我总算如愿以偿。

听完我的遭遇,丽妃十分同情地看着我:“堂堂贵妃,你也太狼狈了。”

我非常不服气:“我凭本事进的冷宫,怎么就狼狈了!”

眼看我们要跑题了,贤妃敲了敲桌子抓住了重点:“那些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这就是那女人叫我害怕的地方,竟然能控制我的言行!

我愁容满面:“我也不知道啊,可太渗人了,真不是我想说的!”

贤妃点点头意味深长:“我进来也是因为被最信任的侍女诬陷了。”

赵婕妤进来的日子最长,也憋了不少气:“我所有诗作都被说是剽窃她师父心血!最奇怪的是,妖女竟然真的有证据!今天再听你这么一说,细细想来,这女人是真古怪,能控制人心篡改事实,这绝非人力所能及。”

我看着赵婕妤认真的样子打趣道:“你圣贤书读了那么多,没想到还相信鬼神之说!”

丽妃最是个纸老虎,看着张牙舞爪实际胆子最小,她小脸煞白紧紧贴着赵婕妤:“莫非她真是山鬼精怪?”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精,怎么会这么难看!”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怪,怎么会这么难看!”

一个连变身都变不好看的妖怪肯定不厉害。

贤妃听出了我的画外音悠悠道:“天真,别忘了我们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她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我又想到秦照月的诡异有点头皮发麻,大家的面色也都不大好看。

赵婕妤表示认同:“还有我们那陛下,他怎么看都不会是痴情的人,如今性子都变了。”

丽妃边听边在旁边狠狠点头:“那妖精不会要吸陛下的精气,或者迷惑陛下让他不思朝政,然后亡了我们大周吧!”

贤妃猛地拍下桌子,凤目圆睁。我们四人里贤妃娘娘最有家国情怀,听到这话是气急了。

我被吓的灵机一动:“所以要降妖除魔,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和尚,还是道士?”

“国师!”贤妃和赵婕妤异口同声。

夜黑风高,一个黑衣人在皇宫中飞檐走壁,无人察觉。

这个身轻如燕武艺高强的人就是我了。

赵婕妤和贤妃白天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关于国师的事。总之就是找国师算过命,还挺准的。

我是认为她们俩有些盲目崇拜了,对这个国师十分怀疑,寻思不就是个算命的嘛,这俩妹子家世显赫怎么算命也不会太差。

但是我手上也没什么认识的大师,再怎么说国师也算是国家级的骗子,说不定有点真本事呢!于是四个人商量了一番,由她们公投出来的美丽强大的我夜访天演阁。

虽然身担重任,危险重重,但是三个女人如此真诚的夸我,我还是很舒服的。

经过莲花湾,我又看见了大晚上不睡觉的俩个人。

晚上再见到秦照月,我大吃一惊,因为这女人变得好看多了!不仅五官有了细微的改变,整个人还白了一层,身型也变得纤细了。

该不会是吸了男人的精气吧,我又偷偷瞟了眼狗皇帝,见他精神不错应该是问题不大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我可不想我哥哥辛辛苦苦守卫的国家就这么亡了。

秦照月毕竟古怪,我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悄咪咪地去找天演阁了。

逡巡半晌,我终于摸进了天演阁。

传说中的国师正伏在案前写些什么,我丢了个石头,他转过头。

我惊悚地叫出声:“曹二毛!”

我的老天,这神棍国师竟然还是个熟人。

曹二毛算是我的半个师兄,很久以前我爹把我送到君涯山学点东西。君涯山的常先生说我俗念太重不肯收我为徒,就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让我在那学了两年东西但是不记在名下。

曹二毛原来不叫曹二毛,他是常先生的小徒弟,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个黑心的,在他的指使怂恿下干了不少事还给他顶了不少包,但是后来我成长了!他就再也没从我这占到过好处,毕竟武力镇压是我的强项。

曹二毛见到我倒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贵妃娘娘。”

我拉了把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十分鄙视他:“堂堂君涯山弟子,你竟然做了神棍!”

曹二毛给我斟了杯茶:“我现在可是南齐国师清一道长。”

想到君涯山的人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试探道:“那国师大人说说我来找你干什么?”

“秦照月。”他言简意赅。

我点点头觉得他更像神棍了一点点,凑近他也作出神经兮兮的样子:“那秦照月到底什么来头?她要干啥?”

曹二毛赶紧离我远了些,正了神色:“异世妖祟,夺人气运。”

我把茶喝完温柔地捏碎了杯子:“好好说话。”

曹二毛抽了抽嘴角,客客气气地重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秦照月确实有猫腻,需要靠不断打压我们以及获得狗皇帝的宠爱汲取气运,然后获得皇帝的真心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我们就会因为国运耗损全都完蛋。

听曹二毛说完的我气得直发抖,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无处撒气,我狠狠拍了下桌子:“好你个曹二毛,身为国师在其位不谋其政,发现了妖孽,竟然都不知道不为国分忧!”

曹二毛摊摊手,无奈道:“你身为贵妃难道不知道陛下向来不信神佛,弄个国师不过是做做样子,我如果跑去劝谏,在陛下看来倒真的是妖言惑众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狗皇帝平素确实不迷信鬼神一说。

这家伙真有点能力,我得好好拉拢他,于是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深情地说:“现在国难当头,做为南齐的一份子,你有能力,国家也需要你。”

曹二毛挥开我的手:“我是君涯山的人,不问世事,所以靠你了。”

君涯山多能人异士,向来不怎么理会俗世纷争。

我十分生气:“那你来做什么国师!”

曹二毛无辜道:“你们皇帝要个国师来做样子,师父就让来挂个名啊!”

我是决计不肯走空门的,于是向曹二毛示弱:“师兄呀,那你给我点护身保命的东西啊,人家打不过那个妖怪就要死了嘤嘤嘤……”

曹二毛身子抖了抖,嫌弃地扔了个玉佩给我。

这东西我见过,曹二毛一直带着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避妖邪的,以后那妖女的邪术就对你没什么作用了,用完了记得还我。只要你们不要被他打压,皇帝能以国事为重,没有了你们的补给,她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弱。”

我又刨了刨他的衣袖:“师兄你还有啥都拿出来,我这四个人呢!”

我觉得自己像个打家劫舍的匪徒,但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曹二毛一下子跳到三尺外:“没有了,我是个穷人。”他又补充道,“跟你在一起,你身边的人也会受玉佩影响的。”

这下我满意了,难得有良心了一回:“谢谢啦,小师兄!”

“保护好自己,别被玩死了。”烛光柔软下竟觉得他有几分眉清目秀,却见他又邪魅一笑,“陆三胖。”

“滚!”我狠狠丢了他一个瓜壳。

等我回到冷宫的时候,看到三个女人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着老母亲归家。

我把曹二毛的话又给她们撸了一遍。

“曹……国师给了我一块玉佩,防妖邪的。”我把曹二毛这个名字咽了回去。

几个女人听了之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立马就想冲出去和秦照月决一死战。

我提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一时半会我是没戏了,哪有刚进来立马就能出去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于是我振臂一呼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散会睡觉,明日再议。

冷宫别的都还好,就是这床是真的硬,还没来得及吐槽,我就听到了旁边的赵婕妤打起了呼噜,这如雷鼾声差点没把我送走。怪不得贤妃和丽妃临走前特意交代:“贵妃姐姐第一天进来,小赵今晚好好陪陪她。”

在小赵的呼噜声中,我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3

“曹懿,你在看什么呢?”

曹懿,不就是曹二毛吗!什么情况?

曹懿穿着君涯山的弟子服,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我知道我大概是在做梦了。

原来师父偶然得到了一株极星冰兰,师兄师姐们围着转着十分稀奇。

曹懿随意地问道:“陆欢呢,怎么没看见她?”

三师兄头也没抬:“小丫头向来贪玩,指不定在哪浪呢。”

混蛋三师兄竟然这么了解我啊,不过这次我没浪的起来。

看到极星冰兰我就想起来了,那次我在山中看到了一只火狐,在追小狐狸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被雪掩盖的陷阱,摔晕了过去,还好后来师姐发现不对找到了我,不然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被活活冻死了。

而在此之前我弄坏了曹懿的一件宝贝,他一定是要找我报仇!

问不到我的下落,曹懿竟然自己拿出家伙进行卜算。

这是多大仇啊,追杀要用到这么高端的技术吗?

然后就看他走啊走啊离我掉下去的陷阱越来越近,看到那个大窟窿后,径直飞了下去。

然后就看到了摔晕冻昏了的我。

好技术,原来是真有两把刷子的神棍!

“陆欢,你醒醒。”曹懿向来轻佻的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

我看着有些感动,曹二毛对我还有点好诶。

他把我扶了起来,探了探我的脉搏,松了口气。

但是万万没想到冻惨了的我还是那么虎,感受到有一点温暖,就紧紧抱着曹懿不肯撒手。

旁观的我瑟瑟发抖:陆小欢,你清醒点啊!

然后我就醒了,这是什么梦,太可怕了。

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所以救我的人是曹懿?

第二天我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赵婕妤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肩:“我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侍寝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商量了几个计划,保证进可攻退可守。

没想到,还没有等到我们自救,出冷宫的日子就来了。

原来秦照月已经晋升妃位,皇帝亲赐封号“珍”。珍妃娘娘贤惠大方,替我们几个人求了情,狗皇帝勉为其难把我们放了出来。

第一次觉得这冷宫进来出去的,跟玩一样。

“姐妹们,让我们紧紧围绕组织开展行动,扫除妖孽!”

四个女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冷宫,简直走出了女皇登基的气势。

回到自己的寝宫,我舒服的打了个滚。

还没过半天好日子,也不知道吃了啥药,狗皇帝竟然来了。

安抚,劝诫,还是警告?我也吃不准小妖精给狗皇帝的迷魂药下了多深,摸了摸神棍给的玉佩,暗暗告诫自己莫冲动。

我试着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准备先认个错,挽回一下之前的形象。

狗皇帝皱眉看了我半天,忍不住:“你便秘啊?”

刀呢,我的刀呢,让我砍死这个昏君!在心底骂了狗皇帝一百遍,我又恢复了理智。

实在做不出泫然欲泣表情的我放弃了,于是恢复了平时冷艳高傲的样子:“臣妾无事,就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皇上,所以一时之间太激动了。”

狗皇帝不置可否,“想必你也知道这次是珍妃尽力替你们几个求情,你们应该好好谢她。身为贵妃应当端庄持重,谨言慎行,维护后宫和睦。”

秦照月不在,我又手持神器,于是主动提起了上次的事情:

*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

*虐与暖心共存的超现实故事

知道自己得了脏病后,她开始疯狂地接客。

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能应对二十多个客人。

最后3个月,她每隔几天就能去银行给女儿存一次钱。

到她死之前,存折上的数字有十万多。

陈嘉囡是15岁的时候遇上了张天磊。

那时候,陈嘉囡已经辍学一年了,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因病去世。

为了讨生活,陈嘉囡在一家小饭馆当服务员,负责刷盘子和上菜。

张天磊比陈嘉囡大两岁。他的父亲犯事入狱,母亲沉迷于麻将。他无心学习,初中没毕业就跟着社会上的混子到处收保护费。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块钱的辛苦费。

为了犒劳弟兄们,大哥请他们下馆子。下馆子的这家饭店刚好就是陈嘉囡讨生活的这家店。

店里的桌子是那种很矮的木头方桌,座位就是马札子。十几个人一张桌子坐不下,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才行。

陈嘉囡就跟前跟后地帮他们抬桌子,递马札子。

他们要了一捆啤酒,一盆麻辣炒鸡,两个凉菜和几张热饼。

很快,菜上来了。拼起来的桌子很长,宽长的桌面上就稀零零地摆了那几道菜。炒鸡放在中间,坐在两头的人都够不着。

场面看起来有点寒碜。

大哥手里握着筷子,表情踌躇。他有心再点菜,可手里没钱。倒是可以跟老板要几个碗,给大伙儿分着吃。可那样看起来似乎更寒酸。

这时候,陈嘉囡端着几个碗,走过来怯怯地说:“我给你们分一下吧,这桌子太长了。”

大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兄弟们也都放松了。

陈嘉囡用大汤勺把大盆鸡均匀地舀到了两个汤盆里,又把小菜也各均分到几只小碟子里。

上大饼的时候,她贴心地把饼也分到两个盘子里,再端上来。

15岁的陈嘉囡因为营养不良,身材很消瘦,头发也是一把细软的黄发。眼睛是细长的单眼皮,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怯意。

张天磊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陈嘉囡转。他觉得瘦弱清秀的陈嘉囡很有几分电视剧里林黛玉的气质,有些招人怜惜。

从此,他便记住了这家店。

过了两天他又来吃饭,临走时,他把写了自己传呼号的小纸条塞到了陈嘉囡手里:“这是我的传呼号。你记好了,有事呼我。我叫张天磊。”

陈嘉囡握着那张纸条,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两天,张天磊又来了。

这次他没点菜,而是直接跑进店里找陈嘉囡,他问:“你怎么没呼我?我给你的传呼号呢?”

陈嘉囡用一只胳膊把油腻腻的碗揽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摸口袋,把那张纸条掏出来给张天磊看。

张天磊咧嘴笑了:“没丢就好。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陈嘉囡小声说:“得10点以后。”

10点的时候,张天磊果然在饭店门口等着了。他穿着牛仔夹克跨坐在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上,看起来很帅气。

陈嘉囡小步跑出来:“你快走吧,被老板看到就不好了。”

张天磊满不在乎:“他管你工作,还管你找对象?放心,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陈嘉囡涨红了脸,嗫喏着不说话。

张天磊从摩托车上撤下来,把摩托车支住。转身一把抓住了陈嘉囡的胳膊。他学着港台剧里古惑仔的样子说:“做我女人吧,我会对你好的。”

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铮亮纤细的银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了陈嘉囡的胳膊上:“这是给你的!”

陈嘉囡的脸涨得更红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嘉囡一脸羞怯:“我叫陈嘉囡。”

就这样,陈嘉囡成了张天磊的“女人”。

陈嘉囡原来住在饭店的仓库里。认识张天磊不久,她就搬到了张天磊的出租屋。

张天磊租的房子在一家废旧国营工厂的老宿舍区。那屋子不足30平米,一间卧室外带一个小间,厕所小得只能蹲下一个人。

因为在阴面,窗户又小,屋里永远都阴暗着。就连白天也得开着灯。

即便这样,陈嘉囡依然觉得很满足。

她用打工赚的钱,给家里添了锅碗瓢盆、窗帘拖把。她还买来了粉色的彩带和铃铛,做成了漂亮的旋转风铃。

做风铃的手艺是奶奶教给她的:先把光亮的彩带又剪又,折结成拉花,再用胶带将拉花一条条固定在托盘上。每条拉花下面都用绳子缀上一个小铜铃铛。

风铃做好后,陈嘉囡把她挂在了卧室正中的房顶上。长长的拉花垂下来,看起来飘逸又华丽。那鲜亮的颜色好像把出租屋里的昏暗点亮了。

白天陈嘉囡去饭店打工,张天磊跟着兄弟们游街串巷。

到了晚上,张天磊就骑着那辆大红色的二手摩托来店门口接陈嘉囡。

这也让陈嘉囡觉得特别幸福。

她觉得自己又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摩托车后车座上,双手抱住张天磊的腰。她觉得既温暖又有安全感。

张天磊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他游街串巷好几天也赚不到几个钱。陈嘉囡看他阴沉着脸在屋里摔摔打打的样子,吓得什么也不敢说。那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可就是这样,张天磊也不轻易放过她。

他用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掐住她的腰,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喷着酒气的嘴贴近她的脸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老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眼泪在她眼里打转:“磊子,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别跟着他们干了……”

他瞪大了眼睛,两只鼓鼓的眼球好像要爆出来:“贱货,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老子早晚要干大事!”

他摇晃着把陈嘉囡撂倒在地上。

这样的情节,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

人的适应能力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像陈嘉囡这样的女孩儿。虽然仍然会觉得恐惧,但她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饭店的厨房和大厅在一楼,包厢在二楼。客人一来得多了,她就得跑上跑下地传菜,腿沉得都抬不起来。

蹲厕所的时候,做面点的马姨,盯住她圆滚滚的肚子和蜡黄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小陈,你是不是有了哇?”

“有什么啊?”

“有孩子啊?你和你男人在一起住了大半年了,没情况?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陈嘉囡这才心里炸了个惊雷。

店里工作忙,晚上回去她又要洗衣服、打扫卫生、备第二天的早饭。一天靠下来人累得像软面条,沾着床就一睡不起。哪顾得上去留意月事来没来?

经马姨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至少有五六个月没来月事了。

她魂不守舍地撤桌、刷碗、上菜,只盼晚上快点来,好跟张天磊商量该怎么办。

晚上,一见了张天磊,她像见着了救星:“磊子,我好像怀孕了,咋办?”

张天磊顿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那还能咋办?做了。”

陈嘉囡喃喃了一句:“做了?”

张天磊不耐烦了:“不做了咋办?生下来养得起吗?”他扭头对陈嘉囡烦躁地吼道,“上车!”

陈嘉囡乖乖上车,再不敢多说一句。心里却像打翻了蚂蚱笼子,急跳跳、乱糟糟地慌。

两天后,张天磊领着陈嘉囡去了一家躲在胡同里的小诊所。诊所坐诊的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

她问陈嘉囡:“最后一次月经什么时候?”

陈嘉囡大概报了个日子。老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又用手按了按陈嘉囡的肚皮。

“孩子至少有6个月了。这么大月份就不是流产了,是引产,风险很大。原来的价做不了,得加钱,我从医院里找专业的大夫来做。”女人一气说完,用审视的眼光望着两人。

陈嘉囡把眼神投向张天磊。

“多少钱?”张天磊问。

“2000!”老女人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再说吧。”张天磊扯了一下陈嘉囡,两人走出了诊所。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张天磊突然说:“要不咱把孩子生下来吧?”

陈嘉囡立住脚盯着张天磊。

张天磊咽了口唾沫:“孩子嘛,怎么养不是养?买不起奶粉,喂口馒头也能活!”

陈嘉囡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其实早就想留下这个孩子。

4

即便决定要留下孩子,经济的困窘也不容许陈嘉囡有丝毫喘息休养的机会,她依然在饭店干着刷盘子传菜的工作。

临生的那天,她端着盘子从一楼往二楼包间小跑着送菜。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一股水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她强忍住心里的慌张,把菜送进包间的桌子上,就收紧小腹,扶着楼梯下了楼。

她问包包子的马姨:“马姨,我下面里流了好多水……”

半个小时后,张天磊骑着摩托车来了。

马姨着急地摆手:“她羊水破了,不能走路,更不能坐摩托!你抱着她,我叫出租车!”

马姨挥手在店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张天磊拦腰横抱起陈嘉囡,冒冒失失地上了车。

看出租车一溜烟地拉着两人走了,马姨这才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吆!自己还没长大,就要生娃娃……”

她有心想陪陈嘉囡去诊所,可店里只有一个面点工。她走了,老板是要发脾气的。

诊所里,医生给陈嘉囡打了一针,她就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嘉囡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小腹像裂开一般疼。

“孩子呢?”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张天磊涨红了脸说:“孩子在你肚子里憋了太久,生下来就死了。”

“死了?”陈嘉囡张大了眼睛,泪水霎时聚满了眼眶。

因为,她终于不再觉得孤独,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人就藏在她的身体里,每时每刻与她同呼吸共命运。

她心里无数次想象过孩子长什么样子,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连名字她都给取好了。

如果是男孩就叫张浩然,要是女孩就叫张欣怡。

可她万万没想到,孩子竟然一生下来就死了!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撑着床就要下地。

张天磊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要看我的孩子,死了的也要看……”她说着已泣不成声。

张天磊将她揽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折腾了。孩子大夫已经处理了。看不到了……”

这段生育经历,除了给陈嘉囡年轻的躯体上刻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再无其他。

事后,每当她望着自己空荡荡松垮垮的肚皮,就觉得老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真残忍。

5

陈嘉囡剖腹产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后,失业了。

很快,张天磊领着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KTV做陪酒小妹。

张天磊搂着她的肩膀说:“这工作来钱快,又不用受累,我兄弟们的女人都做这个。”

所谓陪酒小妹,就是在KTV包厢里,陪客人喝酒玩闹。客人消费得多,小妹的提成也就多。

陈嘉囡不喜欢KTV的工作环境,她害怕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但是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旁的选择。

在KTV里,即便她的业务并不出色,也比在饭店端盘子挣得多。

每个月领的钱,大部分都交到了张天磊手里。她只留下小部分零花。张天磊办了一张存折,每个月都把钱存到存折上。

他说:“把钱攒起来,买房子!”

看着存折上节节攀升的数字,陈嘉囡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于是工作得更卖力了。

有了钱,张天磊对她的态度也比从前也好了很多。

他不再那么频繁地对她发脾气。有时候在深夜的晚上,他把她从KTV接回来,看她酒后干呕得厉害,还会给她煮一碗热面,或者领她去夜场路边摊吃一碗热汤馄饨。

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幸福。

她心里筹划着,先努力多挣些钱,等买上房子,再攒钱开个小店。然后就可以和张天磊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两年后的一个深夜,她从KTV出来。等了很久,也不见张天磊来接她。

她执拗地站在KTV门口,看寒风把落地的秋叶卷起来又落下……

从那天起,张天磊就消失了。

她找遍了他常去的每一条街巷。

没有他的踪迹。

张天磊的那些朋友,她接触得不多,她不知道他们隐藏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也从未保留过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好像一起消失了。

出租屋里,张天磊的衣物还在。除了那张存折,他什么都没有拿走。这给她一种错觉,她总觉得张天磊还会回来……

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残酷的生活让她觉得寂寞寒凉,她想要个亲人。

怀孕到6个多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大了,再肥大的衣衫也遮不住隆起的肚皮。她再不能在KTV里工作了。

离开KTV后,她去批发市场批了好多小孩子穿的衣服袜子。每天晚上,她就在路边摆摊,卖衣物和小孩玩具。

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赚个两三百块钱。碰上特别好看的衣服,她就不舍得卖了,总想把钱给女儿留着。

她从未去看过男女,但她总感觉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摸着那些粉嫩的小衣服、小袜子,她的心也一天天跟着柔软起来。

她又开始做梦,梦想着女儿生下来,她把她一点点带大。晚上可以和她一起来摆摊:她卖东西,女儿收钱,两个人有说有笑。

等散了场,她们娘俩再一起去夜市,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打算以后不再去KTV了,要带着女儿摆摊赚干净钱。等攒够钱,就开一家童装店,再靠着这个童装店把女儿养大……

她这样想的时候,手总是不自觉地要去抚摸隆起的肚子。眉眼间都溢满了甜蜜又温柔的笑意。

有了上次的教训,临生之际,她提前联系好了医院。再不去小诊所了。她害怕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她的生日是5月21日,可巧她住院那天是5月19日,她就选了两天后生日的那天做手术。

手术很顺利,她真生了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儿。孩子生下来有6斤多,很健康,小巧的鼻子,细长的眼睛……跟她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她18岁生日的那天,她成了母亲。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把女儿放在她身边。小家伙闭着眼睛凭本能就找到了她的乳头,肉乎乎的小嘴用力地咂摸吮吸着……

她伸出一只手臂揽着女儿柔软的身体,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她想,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6

陈嘉囡从网上买了一只背带,干活做饭的时候就把女儿挂在胸前。等孩子大点了,她就用小推车推着女儿出摊。

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累,自不必多说。好在,孩子一天天长大。烦累时,女儿无邪的笑脸总能给她很多宽慰。

陈嘉囡把孩子养到三岁多的时候,张天磊回来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晚上,陈嘉囡收了摊,背着卖剩的货,用小推车推着熟睡的女儿,在寒风里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却见家里的灯亮着。她战战兢兢地推开门,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斜躺在床上。

听到“吱呀”的门响声,男人坐了起来。四目相对,陈嘉囡才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张天磊。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消瘦得厉害。颧骨尖利地凸出来,两只眼球看起来更鼓了。

他告诉陈嘉囡,当年不辞而别是因为参与了一起斗殴事件,有个兄弟不慎捅死了对方一个人。因为害怕警察通缉,涉案的几人都躲了起来。

直到觉得风头过去了,他才敢回来。

望着小推车里熟睡的娃娃,张天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

陈嘉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你的女儿。”

陈嘉囡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早就不再期待张天磊会回来。熬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现在她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好。

可张天磊回来了,她能怎么办?

骗他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就算能骗得过他,以他的脾气,要是认为自己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她不敢冒这个险。

几年不见,现在的张天磊,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张天磊蹲在地上,把脸凑近推车,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的小脸。

女儿睡得正香。两个圆脸蛋冻得红扑扑,粉色的小嘴微张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油画里的安琪儿。

他笑了,眼里闪闪发光:“呵,真可爱!”

陈嘉囡轻舒一口气。

她走过去把孩子从推车里小心地抱出来,放到床上:“让孩子在床上睡吧。你……”

“哦,你们睡吧,我去洗把脸。”张天磊转身去了厕所。

他说话的那种熟稔劲儿仿佛是自己从未离开过。

7

张天磊出逃时带走的那张存折上,具体有多少钱,陈嘉囡不知道。张天磊一开始还给她看存款数,后来就收起来不给她看了。

但她自己算着,少说也有七八万,足够盘下一家店铺了。

她问张天磊:“钱还剩多少?”

张天磊说:“早没了!在外面这三年东躲西藏,不得吃啊喝啊?”

她轻轻叹一口气,倒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对那份钱,她早就没了指望。现在问问,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她劝张天磊出去找份正经工作。

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张天磊会有所改变。“

他嘴上答应着,却依然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浪荡日子。

被陈嘉囡问得急了,他就说:“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

她不再对他抱希望。

每天收工赚的钱,她悄悄分成了两份。只留下一小份做家用,剩下的都藏在了马桶后的墙洞里。

她打算等攒够一定的数目,就去银行存起来。

她有了女儿,得为女儿做打算。

作者/奇奇漫

原标题:《我的妈妈是妓女》

霸道病娇的小狼狗哥哥×阳光被驯化的小奶狗弟弟×冷静清醒妹妹

1v1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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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都是哥哥,你和周子其无话不谈,和我就闭口疏远”

“放学后你们都干些什么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压着你”

眼前的男人情绪已近乎崩溃。

“顾瑜,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1.

我叫顾瑜。

周子然和周子其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我们是重组家庭。

怎么说呢,第一次来到周家见到他们,我就知道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因为我看出来了,兄弟俩渗透眼底的排斥和冷漠。

"你们好,我叫顾瑜。你们的……妹妹……"

虽说...

虽说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几乎从容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

至于他们的无视疏离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无所谓,我瑜姐到周家来的目的从来也不是来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周父显然已是预料到了两个儿子的反应,面带歉意地说“小瑜,你多担待,这俩小子从小就这样,被宠坏了。”

“没事的,周叔叔,我理解,我会和哥哥们好好相处的。”我体贴地回答。

加上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让周父对我的印象极好,搂着我妈满意地笑道:“还是小瑜懂事啊,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周父吩咐佣人备好晚餐时我妈适时地帮他正了正衣襟,还故作娇羞抬头乖顺地望了他一眼,周父一下眼睛都直了,搂着我妈的腰就开始不老实。

咳咳不愧是我妈。

说来我妈为了培养我也是吃了不少苦。

六岁那年我爸出轨跟着女上司跑了。

我妈知道后愣是一滴眼泪没留,只是狠狠往她的结婚证上唾了口唾沫,然后生生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耳濡目染,我从12岁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但是,

利用男人或许可以得到某些东西。

我妈就凭借着在她那个年纪还算出众的外貌和绝对秒杀其他只会买买买的女人的智慧,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我被接到了周家。

但我永远不会鄙视她,

我感谢她。

不过可能是我忽略了,周家家大业大,家训定然也是很严的,不论周子然周子其如何不待见我和我妈,规矩不能破。即使没有恭恭敬敬地问好,横冲直撞的不尊重也是断断不会有的。

我刚这么想来着。

穿着宽松白t阔短裤顶着一头乱乱炸毛此刻还睡眼惺忪的少年出声了。

“周长腾你怎么个意思啊,老婆女儿都带回家了,还非得让我和周子然给你做个见证不成”

周父听完先是愣神,接着眼睛一瞪,抬手就要教训。

手还没落下,旁白正襟危坐灰西裤白衬衫的少年也道了一句:“我不认什么便宜妹妹。”

随即头也不抬,拿着刀叉“精雕细琢”。

周父听完又要发作,我妈看其脸色不对,赶紧解围说孩子青春期叛逆很正常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如此好一番下来,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不过这饭桌气氛倒是更显尴尬,毕竟也算半个外人,我实在是不好开口说话。

“小瑜,既然到了周叔叔家,周叔叔一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A市一中的手续都办好了,明天你就和子然子其一起去学校报道吧。”

“谢……谢谢周叔叔,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周叔叔和妈妈的期望。”

周父一句话倒是让我心花怒放。

一中可是A市最好的高中。

其实我成绩一直不错,奈何我妈经济有限,只能去县一中念书,不是说县一中不好,只是比起市一中,实在是井底之蛙。这也是我乐意来周家的最主要原因,念一个好大学一直是我妈对我的最大期望。

只是此刻饭桌上另外两人满怀敌意的目光让我实在避不开,我只能扯着脸给他们几个假笑。这这好歹也是你们爸爸的一片心意啊,我……我恭敬不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啊求放过求放过。

终于熬过晚餐,我也回到周父安排的房间。

还没走进去呢,眼及之处已经皆是资本主义罪恶的诱惑。

房间面积大的离谱咱们暂且不说,这随处可见精致细腻的雕花谁看了不迷糊这床,这书桌,这衣柜,哪一处不是金钱的味道

但是忽略这些,最令人兴奋的!就是我终于可以到市一中念书了!

从明天开始谁都别想打扰我学习!

什么清华北大,什么复旦上交……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到了市一中,我麻利的找了班主任。周父已经交代好了一切,学费学杂费一切都打点妥当。

繁琐的入学流程省去,班主任也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领着我去教室。

七点一刻的市一中教室,满满当当,大多都是埋头晨读的同学……

不愧是市一中,我很满意。

“好,安静一下,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好,我叫顾瑜。很高兴能大家成为同学,请多多关照。”

意料之中,我也并不在意大家的疏落,只因为这是市一中的高三优等班。

大家这样的反应实在正常。

“顾瑜,你暂时就坐三小组第四位,你的同桌呢,是我们班的班长,叫周子然,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当然,也可以找老师。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咱们学校的生活……”

周子然

和周子然一个班

我愣了。

周父怎么想的,昨天饭桌上气氛那么尴尬,就差没扯开了天打起来,这会儿又来这么一出不是让我难做吗

我略微忐忑的坐上座位,本想着再怎么尴尬也得打个招呼。

结果一弯头只见其稍稍欠身,薄唇轻抿,眉头微蹙,修长利指握着钢笔在草稿纸上演算习题,愣是眼神都没赏我一个。

好家伙,敢情是搭理都不想搭理我。

罢辽罢辽,无所谓,反正我也是来学习的。

“顾瑜是吧,可真是演的一手好戏。你也就只能唬唬周长腾。你和你妈有什么目的,小爷一眼就看得出,你们这样的女人小爷见得多了……”

我书都还没放下,就听到身后有人逼逼了一大串。

我转头……

周子其

这兄弟两怎么都在还一个我同桌,一个我后桌!

呼~冷静冷静!

平息心态我面带微笑,本着不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的绝望无奈心态转头道。

“哦我什么目的子其哥哥您一眼就给我看出来了”

“你叫谁子其……哥哥呢我才不是……才不是你哥!别……别跟我装熟。”

周子其可能是真没想到我这么叫他,整个人都微微发愣,雕刻般的俊脸还慢慢泛红。

我被他这反应逗得乐的不行,看他一身球衣,估计是个体育特长生。

“好嘛子其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咱们在学校呢,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安守本分,脑袋里只有学习。在家呢,我也绝不多事生端,在周叔叔面前绝不说二话,这样,行了吧”

“这样……这样还差不多,不过,你……你不能叫小爷子其……子其哥哥。”

“好,成交!”

我真是有被周子其支支吾吾说话的样子笑到,没想到平常一副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叫了声哥哥脸就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3.

因为学的是理科,一轮复习已经完成大半。大致内容各科老师已经或祥或略的讲过,接下来几月上课内容大概是易错题难题的拔尖精讲。

不过毕竟落了几天课,市一中整体学生水平也比较高,思索一分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先跟着老师节奏走。

不过……

具体复习进度我不清楚啊。

这想问吧,周子然那厮到现在没鸟过我。

我只好一手扶额,作势假装微微侧头,眼神三分流转后直勾勾往其笔刃下望。

让瑜姐看看你在写什么玩意儿

只见其下笔有神,笔锋流畅有力,刷刷一顿操作仿佛行云流水,连停顿都不带的,一道物理分析大题已然完成大半。

“你干什么”

笔锋骤然停顿,清冽冷漠的声音也随即落下。

“啊”我一抬头,却看他眉头微蹙地盯着我,那阵势,好像我看的不是他的课本草稿,而是他的秘密贞洁全被我玷污了……

“不……不好意思,我……我就是不知道课程进度。”

被他这么一看我还真有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不会问”

他薄唇紧抿,虽说不是怒意,但看着那双微眯的眸子,我只觉得透不过气。

好你个周子然,算你狠算你狠。

我翻翻眼不再管他,也埋头开始学习。

市一中不愧是市一中,课程设置科学紧凑,老师讲课深入浅出,干净利落。

因为基础好,我学的并不吃力。不过一天下来,说不疲劳是假的,但累归累,我还是准备把课后习题做完再回周家。

“喂,你还不走”

我抬头,周子然周子其站在门口看着我。

周子其一手挎着书包,一手插在裤兜。拽拽的样子有点欠揍,明显刚刚是他在喊我。

旁边周子然一脸冷漠,连不耐烦都不屑表现。更欠揍……

“上学放学司机会接送,早上就因为你先走被周长腾训了,怎么装清高呢”

啊这不是,我没内意思啊。

算了作业在哪不能写,我麻溜的收拾好东西就跟他们走。

“呵,我当你真清高呢。”

我真要被周子其气死,咱能不一句一讽刺吗

“合着您自个认的女儿还要您亲生儿子照顾呢,再说她不也成年了吗,用得着照顾吗。”这是周子其

“没空。”这是周子然。

“谢谢周叔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两个哥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哈哈您放心和我妈妈玩就成,不用担心我。”这是我。

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4.

我的弱势科目是物理,虽然花了大把大把功夫研究那些公式定理,但成绩依旧还是达不到我心里的标准。

这不眼前就被一道题难的抓耳挠腮。但是抬头物理老师周围已经站了好几个学生,我只好作罢。

一瞥头竟然看见周子然已经满满当当的写好了这道题!

真的牛啊。

“内个,周子然同学,您能给我讲讲这题吗实在是……不太懂……”

"不懂可以问老师。"

“好几个同学都在问问题呢,您就教教我吧班长大人。”

……无动于衷

“求求您教教我吧,周子然同学”

“教教我吧,子然……哥哥”

“闭嘴!你哪里不懂”

得嘞。

“就这个电磁感应分析这块……”

……

不得不说,周子然讲题干净利落,详细具体。

自此之后呢,我的物理难题隔三差五都要仰仗他给我解答。虽然每次他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压不住我脸皮厚,为了知识嘛,冲我甩臭脸子什么的我都能忍。

“你脑子呢受力分析都能错。”

“哎是是子然哥您说的是,还是您想问题想的全面,我就没……”

“闭嘴。”

“子然兄您给我看看这题,看它题干普通好似简单,实则哼哼,暗藏玄机。”

“玄机在哪我解完也没发现玄机。”

“啊这,玄机呢刚还在这来着……”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的物理成绩也渐有进步升高的苗头。

周日晚上,我做完学校发的理综小测验,觉得肚子饿的不行,准备到厨房做点夜宵。

我和我妈相依为命那会儿,一日三餐都得我自己做。不吹别的,厨艺我是真是没得挑,当时隔壁邻居家一小孩不爱吃饭,后面我给他做了顿,从此以后天天跟他妈嚷嚷着要来我家吃饭。

周家的冰箱应有尽有,我利索的切好配料食材,没一会儿做好了一大碗杂酱面。

“你在干嘛”

我转头,周子然穿着棉质灰色格子睡衣,眼神清冷,但少了平日疏离冷漠的距离感。

“奥这……我写完作业肚子有点饿……做点夜宵……要不要一起吃点……”

“嗯。”

周子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回答都是用的鼻音。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愿意啊!我就跟你客套一下啊喂!

我愣了愣,还是拿了碗筷,端到餐桌。

“怎么……还没睡……”

“一个奥数题,想了挺久。”

“你还会做杂酱面”

“奥哈哈味道怎么样我以前跟我家楼下面馆刘叔学的,我经常在他家帮忙打杂……”

“嗯,味道不错。”

我不再管他,低头就开始认真嗦面。

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一滴油能飞那么远,正巧弄脏了周子然的衣领。

“对……对不起!我就是……我那个面没夹好……放心,衣服……我帮你洗,绝对给你洗的跟新的一样!”

周家少爷的衣服应该不便宜吧,我可赔不起啊集美们。

“笨死了。”

虽然是骂我的话,不过……是我眼瞎了吗

面冷如灰的周子然此刻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俊眸都稍带温缓,瘦削硬朗的脸侧线条都渐渐柔和起来……

好帅啊我凎!

可能是意识到我微微发愣又有些花痴的眼神,他放下筷子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我吃好了,记得洗碗。”

说罢略显僵硬的回了房间。

小东西害羞了吗这不是

“喂,顾瑜你……你数学卷子赶紧拿来给我抄一下。”

还有十分钟,数学魔头张丽娟马上要来讲评试卷。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周子其都这副样子就知道其行事作风多么丧心病狂。

不过,

你他娘也太能屈能伸了吧,你的阴阳怪气呢在你爸面前可没少怼我。

我嘴上逗他几句,手上还是麻溜的找到卷子递给了他。

“成成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说完已经眼疾手快的开始埋头苦干了。

看他这样子我忍俊不禁,果然十八九岁的意气少年郎心里从来不装事。

“你这是害了他。”周子然眉头微蹙紧盯着我。

其实平时周子然从来不管这些事的,他只是觉得,今天看着她对别人笑,格外的……刺眼扎人……

“就偶尔一次嘛,况且你也知道……张丽娟有多小题大做……”

“那你对他笑什么”

“啊”

“走吧,顾瑜,小爷带你去个地方。”

一打放学铃,周子其就拎上书包坐在我桌子上挎着手看着我。

“去哪啊,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瞧你这点出息,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拉着我的手腕就要走。

“你带她去哪。”

本来已经被周子其拉得起身要走,另一只手腕又突然猛地被周子然拉住。

周子然眉头紧皱,盯着周子其握着我手腕的手满是不悦。

“不是我说周子然,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事儿了,她也是成年人了,我就带她去吃点东西玩一玩,你把当我什么了”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就走,留下周身阴冷沉默的周子然。

“你带我去哪啊到底”

“篮球场。”

我还真不知道,今天有校篮球打比赛这回事儿。只看到周子其的对手们一个个高大彪悍,全然一副不赢不罢休的气势,甚至震慑住了观战的同学们。

周子其拉着我姗姗来迟,自然成了场内焦点。不乏有人调侃打闹说原来是去等女朋友了,周子其那玩意儿还真就顺势接话,跟队友们打着马虎眼儿,好一副二流子气派。

我有些恼意,睨了他一眼,好家伙他当众冲我抛了个媚眼。

这下调侃喧闹声更甚,连对手都看不下去,当场放下狠话说要让他女朋友看着他怎么输。

全场起哄,气氛达到高潮,比赛顺势开始。

其实我没看过周子其打篮球,不过看他逆势狂奔又紧逼防守那样儿,确实比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要帅不少。

又一阵震耳的掌声响起。

原来是周子其线外投球得了分。

厉害,确实是厉害。我被狂热的气氛带动,也鼓起了掌。

周子其这会儿竟也朝我看来,他嘴角都不自然的翘起,又朝我眨眼,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个接着一个,前半段比赛还有些胶着,到现在,周子其和队友已经将比分大幅度拉开,比赛结果已然不言而喻。

终于结束了,对手也没了刚开始的嚣张气焰。闷声打了招呼就走了。

周子其热汗淋漓,却是满脸邪笑向我走来。

观众又一次沸腾,“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起的头,起哄声一声盖过一声。

此时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我还不如回家写作业呢。

我狠狠睨着周子其,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周子其现在已经在阴间报道了。

“我女朋友害羞,哪能给你们看”说完一把搂着我就走……

身后的喧闹逐渐隔断消失,我给了周子其一记暴戾。

“你什么意思啊周子其,人言可畏你懂不懂,你让我在一中还怎么活,喜欢你的小姑娘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一群人瞎起哄,你理他们干嘛再说,周长腾那个老腐朽可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要是哪个小子骗你谈恋爱了,你让咱怎么交代我这叫防患于未然,懂吗你”

“……那敢情我还得谢谢你。”

“感谢什么的口头表示就不用了啊,正好小爷现在饿了,你请小爷吃顿KFC就权当报答了啊,别往心里去,都是当哥的应该的。”

“这会儿承认是我哥了,你是零花钱都花光了吧……”

图书馆内,很多寄宿学生都在埋着头读书写字。学习氛围浓烈。

“来图书馆干嘛啊,你还真打算给我补课啊顾瑜,我自己水平心里清楚,去哪念书都一样,真没必要,再说小爷用得着……”

“难道你不觉得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对你刮目相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周子其,你就当是为了甩他们的脸,高考就这几个月,努力一把,你不亏。”

他听后站着愣了好一会儿,眼神都开始变得清澈明亮,最后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

“行。那就听你一回。”

“不过顾瑜我可提前跟你说,小爷呢就不是念书的料,到时候要是达不到你……”

“没事,我分析过了。虽然你的理科成绩算不上优异,但也在及格线边缘。拖你后腿最多的,是英语。但英语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提高的,单词你必须记,语法我给你讲,实在不会的,蒙题也有技巧……”

“行啊顾瑜你把小爷研究的挺透彻啊。”

“别贫嘴,先做套卷子。”

我没想到周子然进了医院。

管家王叔说是下午突发了急性胰腺炎,情况不好,连救护车都惊动了。

“子然这孩子可怜啊,从小身体就不好,他比子其大两岁,本来现在该读大学啦,十年前因为生病休了两年学……小时候什么都好啊性格活泼又可爱,生了场病后就不爱说话啦……性格闷闷的,王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其实啊这孩子比谁都懂事……”

我不知道向来冷漠寡言的周子然原来也有着脆弱的一面。

“王叔,在哪家医院,我们去看他。”

这样啊……

我扭头看周子其,此刻平时随意懒散的样子全然不见,眉头蹙着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也在为周子然担心吧,即使平时兄弟二人关系疏离,相顾无话。但毕竟手足情深,十多年的相互陪伴,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帮不上其他忙,我只好到厨房准备了几个清淡的菜让王叔送去。

周子其人机灵,悟性高,帮他补了几天课遇到题目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真不是小爷吹,就小爷这惊人的领悟力,明天上高考战场那也是丝毫不慌啊。”

周子其一手拿着刚对完答案的英语试卷,一手摇笔摇的飞快,歪着身子二郎腿都要翘到天上去。

“周子其,我们今天去看看周子然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几天我问了好几次王叔周子然在哪家医院,可他支支吾吾,要么敷衍我,要么搪塞我,摆明了就是在瞒着我什么……”

周子其没想到我突然这么说,眼神蓦地沉下来,摇笔的手停下,连二郎腿都不抖了。

“你很担心他”

“周子其,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哥,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他病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王叔,他……”

“因为他自己,顾瑜,不是我们不担心他不在乎他。他那个人,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骨子里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骄傲。在我看来,他有什么狗屁骄傲,他就是懦弱,就是玻璃心。八岁时他病了,他把门摔上,让我滚蛋,说不需要我的可怜。顾瑜我再的说明白点,就是我们永远只能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你明白吗”

要多脆弱敏感的自尊和心理,才能做到周子然这样趋于病态的封闭

最后在我的再三请求下,王叔还是告诉了我周子然的医院。

在我见到周子然的第一眼,我想,或许我有点懂他了。

孱弱的,苍白的,似乎连闭着的眼皮都在排斥着周身一切温暖和关怀……

什么佣人,什么陪护,什么周父在往回赶。

都没有。

除了点滴还在流动病房里安静的听不到其他声音。

我小心打开门,但不想还是惊动了他。

明明虚弱地不行的身体,此时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瞳孔都几不可见地放大,羞耻,恼怒,无助……

“嚯周子然你干嘛呢,我看你这好好的,不像有什么毛病啊。这不,物理老师说要我来劝劝你参加个竞赛,高考还能加分,我听着都心动啊周子然,可他非说名额不够名额不够就盼着让你去,我看你气色这么好,怎么的,你搁医院里养生呢”

从绝望到迷茫到释然。

或许他从来抗拒的只是那些异样的眼光,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善意泛滥的同情……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需要的只是别人随意畅快的交流和调侃。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顾瑜。

“你哪只眼睛看我气色好了”

“面色红润有光泽,印堂方正眼波流转,翩翩少年惹人眼啊。你要是还不赶紧好,下次月考保不准我排在你前头咯。”

“谁给你的自信超过我”

讲真,其实我也没想到病秧子还这么能怼人。下午闷热难捱,好在他时不时勾起嘴角的浅笑看起来还算顺眼。

他却拖住我的衣角,神色突然变得黯然无助,眸子还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嫉妒和恼怒。

“你……你是不是和周子其在一起了”

“不……不是啊,干嘛突然这样问”

“我听王叔说的,你们俩,最近关系很好。”

“周子其那人啊,性格就跟一小孩似的,和谁都聊得开。最近是在帮他补课啦,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周子其人还挺聪明的,他……”

“够了,我不想听。”

他脸色更显苍白,攥着拳头咳嗽了好几声。我自觉肯定是自己太聒噪,吵到他了,连忙道歉。

“好好好,你先静养,我先回去给……”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见他”

9.

我回去给你做饭啊你又搁这闹啥脾气呢

“你咋知道,我是挺急着见刘姨的,我托她买了一堆菜,我寻思着给家里狗做顿饭呢,他老冲着我嚷嚷!”

周家没养狗。

周子然算听懂了,她在这骂他呢。

但是,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他甚至抑制不住内心喷薄而出的雀跃欣喜,一贯紧绷的嘴角都止不住上扬,连目光都柔和下来。

“知道了,我饿了,你快点。”

他倒被骂的心甘情愿。

接连好几天,我在周子其周子然之间来回跑。

周子其对我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

“顾瑜,当初可是你说的要帮我补课的,你现在算什么始乱终弃这都几天了,他用得着你天天给他做饭吗你还用不用学习了,巴巴上赶着给人做饭呢你。”

“我不管啊,今儿个你就是不准去。再者也只能做好让王叔给你送去,而且还得做好我的份。我这试卷上问题一大堆呢,你不给我讲谁给我讲

“敢情真当我是你保姆了啊周子其,你付钱了吗就让我既做饭又补课呢,纯纯资本主义压榨啊你这是,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周子其背着双手撑着后脑勺,桃花眼都乐得弯弯翘。靠着椅子惬意地不行,哪有一副求人做饭补课的样子!

“我不管啊我不管,今天谁去了谁是狗。你就给我好好待……”

我二话没说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他脸上扔,正中目标,他一个不留神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哈哈哈哈哈给你脸了是吧,看你瑜姐怎么收拾你。”

“行啊顾瑜你,长本事了,欺负到小爷头上了,还敢自称瑜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什么是尊老……”

他话没说完,另一只枕头又一次正中目标。

看他吃瘪,我笑得前俯后仰。谁料他趁我不备,拿起枕头就要回击,看我连连后退,他还紧追不舍。我只好作罢求饶,他却不依,誓有报不到仇不肯休的架势。

绕了沙发好几个我实在没有力气跟他闹了。

“周子其住手住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在不该以下犯上,不对,什么周子其,你是我哥,子其哥哥,我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不是你又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子其……哥哥!”

肉眼可见的羞赧,俊脸两侧若隐若现的暇红。我蓦地想起第一次这么在教室叫他,他也是这副反应。

邪恶的念头这么一下就蓬勃生长,我拍开他手里的枕头,笑得肆意忌惮,甚至故意走了两步凑近他。

“子其哥哥,怎么一叫你哥哥就脸红”

周子其只觉得此刻脸热的发烫,下意识的扭头就想走。

结果一后退就被什么咯到了脚,一股惯性让他压着我就往沙发倒……

即使此时周子其努力撑着双手让两人的距离不至于太近,但这样的氛围实在是暧昧的可怕。尤其还是这样近在迟尺的面对面相望……

“你们在做什么”

10.

周子然面色铁青站在门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此刻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不要失控,眼睛死死盯着沙发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

尴尬,太尴尬了。都怪自己作死要去逗周子其,现在这架势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而周子其的脸红在此刻也显得更加可疑……

他狼狈的起身,没给周子然一个眼神,逃也似的就往房间去。

“咳咳内个今天怎么出院了,昨天给你送饭的时候怎么没说,我还准备给…”

“打扰你们了是吗”

周子然步步紧逼,眉眼紧蹙,眼尾更是红的慎人。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脸色还略微苍白……

“不……不是,周子然,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说你给他补课,顾瑜,你每天就是这样给他补课的对吗”

周子然此刻情绪已然失控,湛白如雪的手背因为攥着拳头连青筋都格外清晰。他目光如炬,迫切的想让我给他回答。

“不是,周子然,这真的是误会。你刚出院,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杯……”

“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来不及思索回应这句话,周子然两步上前就将我横抱起……

“你干嘛周子然你疯了!”我死命拍打他,被他这么一抱才反应过来他那一句“我不想做你哥哥了”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哪里还听得进。

还没片刻他已经抱着我跨步到了他的房间,反脚重踢关上了门,我也近乎暴力地被他扔在床上……

周子然眼尾通红,下身死死的压着我,青筋半露的手臂越过我的头顶禁锢着我的手腕……

“你说说,你和周子其到底到了哪一步为什么都是哥哥,你可以和他无话不谈,和我就闭口疏远”

眼前的男人情绪已近乎崩溃,生冷的眸子盯的我心底发麻……

"周子然,不是你想的那样,冷静一下好吗!"

但是男女力量悬殊,即使是身体瘦弱刚刚痊愈的周子然,此刻力气大的也像发了疯的牛,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砰!"

一声巨响,门被踢开。

是周子其。

“周子然你发什么疯”

说完他手臂一紧就拉开了压在我身上的人,右手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偏偏这个时候周子然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拳头在他脸上挥。若不是嘴角的那抹刺眼鲜红,我会以为他没有知觉。

“够了!别打了!”

眼前这场闹剧,我只觉得恍然。

突然想起刚进周家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与周子其周子然可是相看相厌。

而我的初衷,原本也只是好好学习……

再三反思,发现很多地方确实是自己太爱多管闲事了。高三正是关键时期,我何故要节外生枝学习本就足以让我分身乏术。我真是没必要,也不想再管这些纠葛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周子然房间的,只知道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我不再帮周子其补课。

他没问原因,只是脸色沉沉甩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多话。

我主动向老师提出换座位,平时的优异成绩让她没法拒绝我。

我选了离兄弟俩最远的位置。

周子然面色凝滞,最后愣是看我搬完书本也没憋出一句话。

我的刻意疏远,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六月初,高考在即。

值得一提的是周子然提前保送了A市首席江华大学。周子其也渐渐步入正轨,竟然颇有几分后来居上势不可挡的派头。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公布。

浴室的门被打开,元湛探出湿漉漉的脑袋,腹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阿瑶,进来一下”

林下|文

(1)

我穿书了。

这倒不难猜,毕竟我现在整条小腿都泡在观赏湖里,清澈的湖面倒映出我的七宝蝴蝶簪、红宝石项圈和缕金百蝶穿花水袖长裙,视线穿过湖面还能看见我脚腕上叮叮当当的金铃铛。

哇哦,巴适得很。

我一看见那个一看就不便宜的金铃铛脚链就知道我是谁了,我是昨天晚上看的那本重生小说的恶毒女二姜瑶。

身为女主角姜琬同父异母的伪善妹妹,不但抢了她上辈子和太子的姻缘,还间接把她和渣男凑成一对,最后饱受折磨的女主角在我封后大典的前一天含恨而终,重生归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这本记录了我命运的书,我没...

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这本记录了我命运的书,我没看完。

我如果早知道那个干啥都不如跳舞的人会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给那些大声叫好的留言点赞。

这就叫,网上重拳出击,现实怂得一批。

苟苟且且想活命的我开始思考现在挽回是不是还来得及。

一旁的小径上突然跑来一个小丫鬟,面色急切地和我说:“小姐,大小姐醒了!”

我思路清晰:“是不是咳出一口脏水随即悠悠转醒,眼睛清澈明亮完全看不出曾经懵懂无知的模样,甚至还隐隐透露出几分狡黠与隐忍?”

丫鬟略一思索,惊喜道:“诶,好像是诶!”

我面无表情,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好了,来不及了。

按照原剧情,我现在应该急急忙忙跑去静姝阁,和女主角演上一场姐妹情深的大场面,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然后再在她晦暗不明的目光下强掩内心的恐慌,心道:大姐姐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因为她之前落水就是我推下去的。

我注视着自己白皙纤长且细嫩的双手,内心复杂。

我觉得姜瑶就应该出生在现代社会,身为身娇肉贵的统治阶级居然还亲自动手推别人下水,实乃劳动楷模、国民表率。

不由得发出了“封建帝制吃人”的呐喊。

“姜二小姐在这里做什么?”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属于男子的温润声音。许是注意到我此时很可能还有一截小腿光裸着的姿态,他停下脚步,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我目光呆滞,随口说出我此时的真实想法:“在想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死。”

我最后在水里晃动了几下小腿,搅动起层层波纹,把湖面的平静彻底打破。然后站起来,长裙及地,乍一起身就把腿脚遮了个完全。

我转过身与他对视。

来人身着浅色外衫,阳光下依稀可见流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舒朗,唇边自带三分笑意,放到现代的选秀节目里,光靠脸估计也能搏个出道位。他显然把我的话当作小孩子的玩笑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通过他对我的称呼约莫猜出他大概是府上的客人,估计身份不低,居然还能认识姜瑶这个丞相府如珠似宝的嫡小姐。

我开始用我容量并不算大的脑袋紧急搜索小说中的主要男性角色。

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青衣男子,一直微弯着腰,看起来身份略低,如今正抬起头斥我:“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还不向太子殿下行礼?”

原来是男主角啊。

我学着看过的古装电视剧,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猜测等到姜琬让我跳舞的时候,这个狗男人也许还是这样一脸温润的笑容,内心一阵恶寒。

青衣男子满脸歉意道:“阿瑶自幼顽劣,又受父母宠溺,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她失礼。”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姜琬是已逝的丞相夫人所生,我娘是续弦,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就是丞相府的庶长子姜琛,现在也养在我娘名下,成了相府名义上的嫡子,果真是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差错。

姜琬前世死的时候,他已经官至三品,可惜与姜瑶是命运共同体,最终也逃不掉被复仇女王清算的命运。

“琛兄说笑了,”太子笑得随和,“我与姜二小姐相识已久,自然识她秉性天真,况且你我多年旧友,也不该为这些虚礼所拘。”

他们二人还在说着场面话,我却早已魂飞天外:这是女主角重生的第一天,也就是说,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踏着她高贵的红色缎子鞋,昂首挺胸地走进相府书房,用生母留下的遗物据理力争自己才是应该与太子结亲的那个。

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太子今日拜访相府,正赶上落水昏迷的姜大小姐醒来,出于礼数,本来是要去静姝阁院外探望一下姜琬的,刚巧路过赏心湖看到本应该早早就去了静姝阁的我,这才停下来多了一段和我之间的对话。

我索性跟着他二人一同往静姝阁处去。

太子偏过头来看我,忽而笑道:“早听说丞相和夫人爱女如命,因着姜二小姐喜赤脚行走,特意在相府各处修建了玉质小径,冬暖夏凉,专供一人行走。”

他略一低头,看向我足下位置,“今日才有幸得见。”

脚腕上的金铃铛在走动间轻声作响,我装作淑女状微笑不语,内心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什么幸运不幸运的,你活在书里不知道,我的骚终将变成刺向我的刀。

我忽而怔了怔神,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随之一滞:他这举动细究起来是有些轻浮的,与他人设不符,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幸而静姝阁已经到了,没人注意到我方才的静止画面。

“小姐!”只见姜琬急匆匆地从屋内跑出来,全然不顾身后丫鬟的制止。她刚刚醒来,面色苍白,一身素娟,眉宇间犹带病气,发髻都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急着赶出来。

她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行礼,只是呆呆地望着太子,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

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腾出地方留给男女主角一眼万年的初遇buff。

姜琛还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用和刚才训斥我一样的语气皱着眉头斥姜琬:“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你身子还未好全,理应……”

随后,她转头看向我,意有所指地恨恨道:“府上真正的的腌臜事可多,也未见兄长插手。”

她以前性情一向和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没有主见,根本说不出这种忤逆的话,现在竟把姜琛堵得哑口无言。我讪笑着说了些“问大姐姐好”之类的话,暗自为姜琛掬了一把辛酸泪。

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姜琬,而是钮祜禄姜琬!

太子好像也有些愕然,但还是很快恢复镇定,温和地说:“姜大小姐无恙便好,时辰已晚,我就不多叨扰了。”

见他转身要走,姜琬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元湛!”

他疑惑地回头,却看见姜琬泪盈于睫,哆嗦着嘴唇,最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哽咽着摇头,“没事,你走吧。”

完了完了,他肯定觉得姜琬是一朵柔弱却坚强的小白花儿,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姜琛要留在静姝阁内尽兄长的义务教育姜琬,于是便打发我去送元湛出府。如今民风开化,男女同行倒也不算大事,只是姜琬那副好像要吃了我的样子让我咽了咽唾沫。

或许是因为我如今成了姜瑶,身处其中总能发现之前不带脑子看小说的角度看不到的东西。我寻思上辈子你俩也没有感情戏啊,不是,就因为他不但独宠姜瑶最后还登基称帝,你这辈子就爱上他还非他不嫁了?

相府和皇家早有婚约,前世姜瑶为了这门亲事,多番设计姜琬不成,于是百般撮合姜琬和渣男,终于诱得姜琬自愿放弃婚约嫁给渣男,自己则成功入主东宫,荣宠一生。

姜琬只是在偶尔低三下四地拜访姜瑶时见到了元湛对姜瑶的万般宠爱,对比起自己那个不求上进还屡屡纳妾的纨绔夫婿,想到这荣华恩宠本都该属于自己,又怨又恨,这才在被渣男及其宠妾害死后决心若有来生定要嫁给元湛。

我这才惊觉她的所谓爱情竟然如此功利。

一朝穿书,我原本津津有味看的爽文都显得三观不正了。

我偏头看向元湛,甚至觉得他的人设也很奇怪:明明是精于权谋、多年来屹立不倒最后还成功登基的太子,就算表面上多么温润如玉好相处,本质上也应该是笑面虎,前世独宠工于心计的姜瑶连个侧妃也没有就已经很奇怪了,这世的姜琬同样心机颇深,而他居然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姜琬落水后如同变了个人的事实,甚至还认为她一面疯狂追夫示爱、一面还可残害渣男渣女这些今生看来与她毫无瓜葛的人的极度双标行为可爱?简直奇奇怪怪没有脑袋!

元湛注意到我在观察他,微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试探着问他:“奇变偶不变?”

元湛:???

他明显一头雾水,哑然失笑,“我不知姜二小姐这是何意。”

我摇摇头说没事,内心十分失望。

看来幸运的穿书者只有我一个。

元湛忽然开口:“姜二小姐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我登时心神一震,强装镇定地笑道:“是吗?大概是换了身新衣服的缘故?”

他停下脚步,从上到下地扫视我,眼神不加掩饰到让我感觉自己没穿衣服,看得我浑身发冷。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方才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不见,像是我的一场幻梦。

“可能是吧。”他笑,“我以前倒没发觉,姜二小姐竟然如此衬红色。”

我尴尬地应了声,胆战心惊地把他送到外院,然后飞速告辞回去,如释重负。

门外等候的小厮见此情景,嗤笑道:“又是她来送,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元湛看着那抹红色的倩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这才转过身来,嘴角似有笑意。

小厮见此情景,大着胆子询问道:“殿下莫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元湛径自登上马车,动作行云流水,也不言语。小厮乖觉地闭嘴驾马,忽然听到车厢内传出一声轻笑。

“姜相家的两位千金,今日一个赛一个的有意思。”

(2)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剧情思考得抓心挠肝。

姜琬已经重生了,剧情已经开始,元湛又显得那么不对劲。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不知道如何回到现实世界之前,我还不想死。

是不是可以改变剧情呢?我灵机一动。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唤姜瑶平时最器重的大丫鬟(毕竟女配的丫鬟只有这一个配有名字):“倚云。”

她恭敬地走上前来,“小姐。”

我吩咐她:“你把大小姐院儿里的霜儿调到咱们这里。”

每个女主角身边都要有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忠仆,霜儿就是姜琬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丫鬟,身为姜琬最信任的人,在后期剧情中起到了巨大作用,如果没有她,姜琬的剧情至少要被砍掉一半儿。

于是我就看见倚云意气风发地下去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小姐,她不肯!”倚云发丝凌乱,衣领倾斜,明显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小姐要她是抬举她,她倒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了她!气得我上去强拉她,她力气倒不小!大小姐也跟着帮腔,说那丫头要是走了,她也不活了,还骂我们奴大欺主……”

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就没有她的卖身契之类的东西吗?”

倚云喋喋不休的嘴巴终于闭上,恍然道:“对哦!”然后又意气风发地去找夫人要霜儿的卖身契了。

现在轮到我灰头土脸地瘫着了。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姜瑶身为恶毒女二肯定不会有什么金手指,可我不知道她居然连最基本的手指都没有!姜琬的队友聪明伶俐一心为主哐哐收割人头,我的队友意气风发灰头土脸上赶着送人头。

我握紧拳头放在太阳穴旁又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后双手合十。

伟大的马克思、上帝、佛祖,请保佑我!

事实证明这三个不能一块儿拜。

我不得不面对倚云和一众丫鬟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霜儿的卖身契的结果,抱着那个装有所有丫鬟卖身契的盒子,心灰意冷。

没想到身为被女主折磨了一百章以后才死的女二,我居然连改变剧情的机会都没有。

但很快我又重振旗鼓,不,不能放弃,鹿小葵,加油加油加油!

我壮了壮胆子,用万恶的大地主的口气对倚云说:“我不管,你给她随便安上一个罪名,让她滚出府!”

第二天,皇上大赦天下了,霜儿又滚回来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叫出了一种植物的名字。

我单知道姜琬身为作者亲闺女肯定会有金手指,我不知道她金手指居然能这么大。

想到皇上和我同为男女主角的工具人的命运,我的内心居然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心态大概类似于发现皇帝真的在用金锄头锄地。

皇帝还有命,但现在我连命都快要没有了。

如果我早知道我会落得这步田地,我一定脚踏实地提升自我不看小说。曾经有一份美好的社畜生活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它后才追悔莫及……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倚云掀开帘子走进来告诉我。

我正忙着伤春悲秋,忍不住抱怨道:“他怎么这么闲?不理朝政天天串门?而且他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告诉我,省的我心烦!”

倚云愣了一下,迟疑道:“可是,是您之前说让奴婢们多留意太子殿下的行踪的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元湛在现在的我这里是个炸药包,在以前的姜瑶那里却是个金龟婿。我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闭门不出以免遭姜琬怒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姜琬身为女主有主角光环,那么元湛身为男主是不是也有光环呢?

我“噔噔噔”抱着盒子跑出去找元湛。

他正和姜琛在花园处闲谈,我躲在旁边的灌木丛里蹲到脚麻,终于等到姜琛被人支开。

“殿下!”我抱着盒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您能帮我找一下霜儿的卖身契吗?”

他面带疑惑,不过还是笑道:“举手之劳。”他打开盒子,指着面前的第一个,似有不解,“不就是这个吗?”

我:!!!

我看看盒子,又看看他,眼中光芒更盛:乖乖,这可是个能修改剧情的主儿!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都是封建糟粕,管它做什么?人设崩了又能怎么样?大腿这么粗,以后男主角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忽然将手掠过我头顶,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是一片叶子。

“草丛中多蚊虫,阿瑶以后还是少去为妙。”

我完全没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去了不去了,以后再也不用去了!”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仿佛看到了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美好明天。

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我要如何才能讨好看起来什么都有的太子?

此时,工具人皇帝明显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之后的几天,我简直和原著里的姜琬一样,疯狂示好,极尽舔狗之能事。

元湛:“今年科举巴拉巴拉……”

我在旁边给他扇扇子,“对对对!”

元湛:“相府的糖糕巴拉巴拉……”

我立刻吩咐小厨房先做他一百盘。

元湛:“阿瑶近日怎么如此热情?”

我正色道:“殿下英明神武实乃我辈典范阿瑶实在敬佩。”

嗐。

不都是为了这该死的生活。

我想得很清楚,姜琬已经恨我入骨,就算我强行拉郎配她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别有用心,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元湛虽然偶尔有些奇怪,但好歹能留我一条狗命。

只要把元湛当作我现在的老板,我就能怀着社畜的心态一直卑微下去。

长乐宫内。

皇后靠在榻上,神情疲惫地看向面前拱手行礼的儿子,语气无奈。

“你可想好了?”

元湛微微俯身,“是。”

皇后叹了口气,略带讽意:“你既已定了主意,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元湛熟练地拜谢告退。

皇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为什么定了姜二?”

元湛声音平静:“姜二小姐有求于我,难生异心。”

皇后不屑地嗤笑一声:“少来!我看她平时也处处有求于你,怎么现在才定?”

元湛看了眼她抚摸着的毛茸茸的小奶猫,没头没脑道:“母后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养猫当然要养一只让自己舒服的,”他抬头看向皇后,“毕竟还要养三年呢。”

见她哑然,他恭敬地拱手告退,只留下皇后一个人僵了撸猫的手,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发呆。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自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3)

我本来以为今天又是迎接新老板的美好一天。

没想到居然是迎接赐婚圣旨的一天?

我接过圣旨,还是难以消化内心的惊愕。

我把你当老板,你居然把我当老婆?

不是,我这几天舔得这么到位吗?

除了同样满脸震惊一看就是为绝美红色缎子鞋无法出场而忧伤的姜琬,整个丞相府都沉浸在祥和的氛围里。

我猜姜琬和我一样,都有一种拿错剧本+怀疑人生的感觉。

我:我配吗?

姜琬:就是,她配吗?

太子大婚需要的各项物品早就是准备好的,没过一个月我就顺利入主东宫。

元湛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挑开我的盖头时,笑着对我说:“我早便说过阿瑶最衬红色。”

我一阵恍惚,这才想起我刚来的那天傍晚他也说过这话。

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婚后我的咸鱼生活倒没什么变化。太子府比起相府,各方面条件自不用说,而且人丁稀少,元湛表面上又温柔体贴,他不在我称大王简直想干啥干啥。

同时,借着太子妃这个身份的便利,我还搜罗到不少记录各种奇人异事的书籍,盼望能从中找到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

我不知道的是,书房内,侍从将我最近看过的所有书都摆在元湛面前。

元湛随手翻开几本,看见里面的内容,皱了皱眉。

他对姜瑶,不,应该说是对刚开始的姜瑶,是没有多大感觉的。姜家两位小姐,姜大愚蠢透顶,姜二自作聪明,娶哪个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哪个更符合他的计划。

但是后来的姜瑶就发生了很明显的转变。她开始像是有意回避,甚至让他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后来又对他曲意逢迎。谄媚的人他身边多见,无所谓权钱名利,包括以前的姜瑶也是如此。

可现在的姜瑶又不一样。

她好像只是为了他这个人。

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他能办到的。

所以尽管他注意到了姜琬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仍然最终选择了姜瑶,在他看来,她更容易被掌控。

元湛攥紧拳头,手中如同握有流沙,有一种不受掌控的流逝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姜瑶看的那些书,总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

他本以为自己养了一只粘人的奶猫,但现在这只奶猫却伺机要弃他而去。

这怎么能行呢?他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合他心意的猫,这猫儿明明之前也是一副很喜欢他的样子。

那是他的东西啊。

他的东西,怎么能有抛弃他的道理?

元湛回到房间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正一面吃糖糕一面看书,惬意极了,被他突然抚上我脚腕的冰凉手指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我抚了抚胸口,下意识地责怪他。

他将手细细摩挲过我踝骨上的脚链,偶尔拨弄两下铃铛,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静谧的房间,让人毛骨悚然。

我条件反射般地想抽回脚,脚腕却突然被他握住,挣脱不开。

“阿瑶这里若是个脚铐便好了。”他语气平淡,艳色的薄唇吐出的却是让我胆寒的话。

他那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脚腕间比量,“从这里,到这里。”

他抬头看向我,眼睛亮得像个孩子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样阿瑶就不会天天想着要逃走了。”

我咽了咽唾沫。

“元湛,”我一出声就感觉喉咙干得厉害,剩下的话尽数被我吞进肚里。

你该不会他母亲的是个病娇吧???

我一下就明白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男主角的人设从来就没崩过,无论是前世的姜瑶还是今生的姜琬,能嫁给他的原因都不是因为她们自己,而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根!本!不!在!乎!娶!谁!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尽可能平复心绪,想着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他听进去。

但很显然他连这句都没听进去。我眼睁睁看着他把刚亲过我脚背的唇覆上来,浑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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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人间清醒大女主X分手七年后爱上她的迟钝男主

*be预警,男主追妻火葬场骨灰扬

我是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他是我的金主,我是他的金丝雀,是他真爱的替身。

《金丝雀的女二剧本》

我在宋锦城眼里,大概就是毛遂自荐的情人。

那时我已经拍过几部小火的剧,在里面饰演或恶毒、或刁蛮任性的女二、女三、女四,年底公司的对赌协议没过,被他以低价收购,

年末的尾牙上,他大发慈悲地过来露了露脸,那是我的机会。

我的经纪人一定想不到我这样大的胆子,其实她给我物色了其他的金主。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权势极盛,传闻中不好招惹,并不是个仁慈且脾气好的人。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又一个肥头大耳的金主间糟蹋自己,那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气为自己谋划。

在他一个人去花园露台醒神的时候,我跟了过去,当我鼓足勇气红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目光沉沉地一言不发望着我,我在这目光下浑身发抖,可我还是强忍着羞耻介绍自己,我说:「宋先生您好,我叫秦时。」

他很高,眼神睥睨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我从头扫视到脚,最后捏着我的下颚将我脸抬起来,我颤抖着眼睫回视他,我知道自己很美,眼波流转楚楚动人时最美,果然他眯了眯眼,然后朝围拢过来的保镖挥了挥手。

后来在他身边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个会沉溺女色的人,自荐的人那样多,这些年下来,也只我一个以这种方式来到他身边,我在他身边第三年的时候,他身边口风一向很紧的助理感慨地说了一句:「秦小姐,您很幸运。」

按照偶像剧剧情发展,我应当就是他的天命之选,即使不是女主,应该也是和女主有几分相似到让他愿意心软的戏份重的女配。

可我真的只是个炮灰。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当时心情不错,所以眯着眼睛望着我,最后回:「你该庆幸自己运气好。」

我的运气是挺好的,那时候年轻,所以无知者无畏,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在现在这个年龄问我还敢不敢这样搭讪宋锦城,那我的回答应该是不敢。

我和宋锦城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了斗兽场。

除了电视上,那是我第一次涉足那样的地方,宋锦城带我站在最高层的包房,向下俯瞰过去,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在激烈地喧嚣张扬吼叫,角斗场中央是一个人和一头老虎,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我忍不住几欲作呕,可是我不敢。

我偏头去看宋锦城的表情,他凝目注视着斗兽场,表情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眉心微跳,后来当我对他的每一个微表情熟稔之后我才知道,这代表他在兴奋。

杀戮总是能让人兴奋起来,那天很不凑巧,当然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角斗场故意的,兽场中的那只老虎跳出来扑向前一秒还在旁边嘶吼兴奋的人群,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最后那只老虎是在我们两米前的位置被击晕的。

温热的血溅在宋锦城的手背上,他微微眯了眯眼。

角斗场的老板亲自过来赔罪的时候他正蹙眉望着手上的那滴血,我想我一生的智慧都体现在那一刻了,我乖巧地俯身过去,温顺地替他舔净了手上的血。

他抬手顺着我的头发摸到后颈,摸着那块软肉捏了捏,像是在撸一只猫。

所以后来宋锦城说我运气好,我不由暗暗揣测当时如果没有这一遭的话,我大概会被他丢到斗兽场中央去和老虎狮子搏斗也不一定。

他是个有点琢磨不透的人。

有时候他歇在我这里,早上迷糊中醒过来时,经常能看见他在露台上抽烟。

天色将明,浓墨幽蓝的天空在亮与暗的界限混沌,他穿着丝质的银灰睡衣,侧身坐在阳台上抽烟,指尖一抹淡红闪烁,明明灭灭。

他抽的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放在指尖垂眼看着,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角,俊挺的侧脸英俊无比,眼睫低垂,仿佛是忧伤。

他是天之骄子,商业帝国大得不可想象,有钱有权,万物只要他想就唾手可得。

我不知道是谁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烦心忧伤。

当时他的家人在医院看护,我装作路人路过一次他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床边围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拿着手机给他看什么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目光温和,一边侧身看着手机,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平时很少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见到过的笑容寥寥无几。

事实上他就是很严肃,他的目光沉沉地望过来的时候,你就是会心惊胆战,不敢与之对视。

所以那一刻,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奇,他看到的是什么?可以让他笑起来。

我是在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我想这应当源于两点。

第一点是我确实很漂亮,在美人横出的娱乐圈,我也在“娱乐圈的颜值天花板”提名中长期占得一位。

第二点是我确实很听话乖巧,要知道,但凡女人,尤其是宋锦城身边的女人,因为受到的巴结太多,所以总是会忍不住恃宠而骄,宋锦城宠你时愿意敷衍两分,不耐烦了那你这辈子应当都不会再见到他一面了。

我从来不跟他的下属有过多的接触,偶尔有人想拜托他什么事求到我这里,我亦是微笑颔首不语拒绝。

最夸张的一次,是有人拿着半臂高的整块翡翠过来,通体通透,成色极好,往大厅的中央一放,几乎温润盈盈有光,为首的人笑得很客气,说:“秦小姐,不必麻烦你什么,只求你帮我和宋先生见上一面。”

说不心动是假的,内心仿佛天人交战,可我面上依旧笑得淡定,毕竟擅长演戏,我连余光都没往那尊翡翠上瞧,端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后来那人临走时还赞叹地夸了我两句,说:“不愧是宋先生身边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竟然拿这些小东西来求你办事,真是唐突了。”

苍天可见,若这块玉生而有灵,听见自己被称呼为“小东西”可能会呕血不止,其实他不知道我的心也在滴血。

后来这人找了其他途径见到了宋锦城,他知道了这件事,当天晚上那尊翡翠就被送到了他送我的沿江的那套高层公寓中,他笑着看我:“这样一块翡翠,真是难为你不心动。”说完就又是笑,“就这胆子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敢到我面前毛遂自荐的。”

有时陪他出去应酬,他看着下面的人巴结我的样子,也会似笑非笑地调侃我:“你们可别吓着她,我的这个小女朋友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哦,对,他称呼我为他的“小女朋友”,在他这些年的女伴中,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人,我在他身边的第五年,据说地下赌场还专门立了个赌局,赌我会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最后转正。

赌局的赔率高达1:350,这赌局一直持续了两年,在我在宋锦城身边第七年的时候,我去押了注——赌不会,想想分手后还能额外赚一笔零用钱我就很开心。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能留在宋锦城身边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爱他。

当然,是他以为我不爱他。

不爱宋锦城比爱上他要难上千百倍,如果你是我,就知道以他的人格魅力,很难有人会对他不动心。

在宋锦城身边久了,我当然也曾异想天开幻想过,我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年,那年我有个真人冒险综艺,有一期是沙漠探险,傻逼剧组将四个人放在茫茫戈壁中,给了一点生存物资,然后让我们生存两天一夜。

可是剧组防护措施没做好,夜里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我们和剧组失联了,我硬生生地熬了一天一夜,当我以为我要死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的时候,宋锦城遣人开着直升机在荒漠中找到了我。

当然他本人没有来,但那并不耽误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变成天神下凡,你看动心多简单,只要一个点,在一瞬间,就能将你日日夜夜建立的心理防线击溃。

当人人都在说“宋先生对你好像是认真的”“宋先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像你这样”“宋先生大概是迷上你了,不过也难怪,你长得这样美,我要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动心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时,你也会在心底产生奢望:他对我,到底是不是有几分真心?

可能是宋锦城实在是拥有花心的资本,导致大家可能以为他身边有很多女人,但其实他在女色上并不怎么热衷,大概是嫌麻烦,同时固定的女伴不会超过两个,而且能入他眼的又乖巧摸透他心思的又不恃宠而骄的又不对他起歪心思设计他的,这些年下来也只有我一个。

那个女人是和我同期的一个小花,出道即巅峰,拍了一部校园剧,清纯单纯的形象深入人心,火遍全国,当然她也是真的很单纯。

宋锦城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大方到或许是让这位小花产生了某种错觉,所以和宋锦城在一起的头一个月她就来找我,以正房女朋友的姿态警告我:“我告诉你,锦城现在和我在一起,你最好识相点。”

我当时真的懵了,以为宋锦城也被这位清纯小花征服收心了,当时刚萌芽的一点心动瞬间枯萎。

直到三天后,宋锦城召唤我陪他去某个宴会,出门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小花被保镖拦在外面,一点形象皆无的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宋锦城,你怎么突然说不要就不要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而宋锦城垂眸望过来的眼神冷淡漠然,说:“拉下去。”

我每次都在这种眼神中被惊醒,然后在内心反复告诫我自己,千万不能成为第二个小花,因为哭得实在是太丑了,有损形象。

再渐渐地,固定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人都说秦时真是好手段,宋锦城也被我收了心,只有我听了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太不安分,他嫌麻烦。

如果我真的当真了跑去和他说:“宋先生,我喜欢你。”我相信这将是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之所以能在他的身边待的这样久,只是因为我本分。

从22岁到29岁,一个女人最美的一段年华,也就在这里了。

在董芸出现之前,人人都以为我拿的是女主剧本,等她出现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因为每一个炮灰,在女主出现的那一刻,都是要回归原位的,就像十二点之后灰姑娘的水晶鞋,无所遁形。

起初的端倪是在商业财经报纸的头条,封面是他和一个女人并肩撑着伞,下面详细地扒出了这个女人的背景身家,认为宋锦城这是要商业联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传要商业联姻,但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未来的正房太太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甩给我一张无限额的银行卡打发我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一次实现,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了。

他们第二次上的是娱乐新闻,他牵着她的手,偏头专注地望着她,因为是偷拍,所以离得很远,画质很糊,看不清表情,但我心中一凉,放下报纸的那一刻只觉得脑子空白,身体可能还在微微发着颤,这次不一样了,我听见脑海中的另外一个声音和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件不相干的事,那时我在娱乐圈刚冒尖,圈内都对我背后的金主感到好奇,狗仔成天成宿地蹲我,不过我也不怕,没有人敢爆宋锦城的料,但也有例外,有个狗仔拍到一张照片,照片中宋锦城并没有露脸,只是从车中伸出一只手,我将手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拎着裙摆正欲弯腰进车。

而这件事上热搜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宋锦城,站在他门外的时候我想我一定非常仓皇,脸色苍白,我说:“不是我。”曾经有明星买通狗仔故意拍宋锦城的照片要挟,只是后来下场都不太好,所以我努力地解释,“不是我。”

他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唔了声,然后说:“我知道。”

我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如今宋锦城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这样明目张胆的被放在娱乐新闻的正中央,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这是经过他允许的。

他允许这个女人被明目张胆的放在他身边。

我上网去搜董芸的百度百科,她是A市大企的独生女,从小就很优秀,会六国语言,毕业美国某佛金融专业,喜欢极限运动。

其实她长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热烈自信,挂在岩石上回头的粉黛未施的一张脸上笑容灿烂,让人莫名想到夏日阳光下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同样的灿烂富有生命力。

我从来没有在宋锦城面前素过颜,这大概是一位被包养的情妇的自我修养,可我真的很羡慕董芸的这种坦然,当然她有在宋锦城面前坦然的资本。

见到董芸,完全是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那是在一个圈内的聚会上,我是宋锦城的女伴,盛装全妆,夸张地说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在它该在的位置上,我站在宋锦城的身边,不需要说话,只要微笑就好。

董芸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穿得简单但落落大方,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接过一边的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俏皮地和宋锦城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他们那个阶级心照不宣的笑容,她说:“这个还不错,有眼光。”

我极力控制自己在那一刻想要蹙起的眉心,忍了又忍,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宋锦城的脸,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董芸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探究。

探究什么?

我问你,偶像片看过吗?偶像片中一般总裁带着女配参加宴会被女主撞见,当女主强颜欢笑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总裁一脸阴沉地望着女主的脸时他在探究什么?当然是探究女主有没有吃醋啊!

可惜董芸是真的洒脱,而宋锦城?他是真的在探究董芸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出现时的反应。

不久后偶尔忍不住旁敲侧击他和董芸的关系,开玩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宋锦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弹弹手中的烟灰,和我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这真是一个暧昧又正经的词,它可以笼统地概括你目前无法定义的一切关系,我当时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剥手中的柳橙。

宋锦城喜欢吃柳橙,但他有个毛病,就是不吃刀切的柳橙,一定要人用手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惆怅,因为女孩子嘛,喜欢做美美的指甲,剥橙子就不能留太长的指甲了,因为一用力指甲会崩掉,还会染得黄黄的。

和宋锦城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留过长指甲了,当初年轻气盛时还为自己的指甲哀悼过。只是现在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地想,以后他若是和董芸在一起了,大概是永远都不需要我再剥柳橙了。

这样想想,竟然有点小惆怅,所以我又多给他剥了一个。

和我的好朋友墨北说起这件事,她一直嗤之以鼻,认为我是想多了,杞人忧天,她有句经典名言,就是:“商业联姻能有真感情吗?那只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和另一个万恶的资本主义以婚姻为纽带的不可靠联结,比烧成灰烬的纸还薄弱,风一吹就没了。”

我当时笑笑没有说话,我一直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比雷达还要准。

我如此笃定这件事,还是因为有一天暴雨夜。

“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你现在能看见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最后我听见宋锦城很温柔的声音,他说:“芸芸,别怕,等我。”

然后旁边的床榻一轻,接着门锁嘎达一声,然后我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这屋子保密效果真的太好了,卧室门一关,我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但我闭上眼,能想象到,他顺着卧室走廊下楼,经过一楼的客厅,然后拿起车钥匙,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走到地下车库。

我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暴雨无声地扑打在窗户上,一道雨线顺着光洁的窗户滑落,但是很快被另一道雨线冲刷,我轻轻数123睁开眼,一道车灯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我抬手隔着窗户摸着那道车灯,眼睛一眨,一行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广宗路,我默默地念,从我们房子到广宗路平时至少是四十分钟的车程,在不知道董芸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他半小时找到她,我情不自禁地想,这真是一段该死的友谊啊。

他朋友展崎最后半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提点我:“秦时,老实说,阿城身边的这些人中,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董芸回来了,你早点给自己做点打算吧。”

“你是比不过董芸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你就已经输了。”

作者/纸醉金靡

腰背酸痛,精神不振。

从酒醉和欢纵中醒来时,我终于知道,我闯大祸了。

我伸出胳膊挡正午十二点烈日的光,忍着宿醉的头痛,眯着眼看手机。

“虞潇,让你去接人,你到底把人给我接哪去了?你真要走人,就好聚好散,别拿我儿子开玩笑。”

发件人是我研究生时的导师,他让我接的是他儿子。

接哪去了?

我怯生生看了眼客厅,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言信,他儿子,此刻正穿着小围裙,贤惠地举着两个餐盘,朝我的方向迈进。

woc!

我心里大骂一句,不是吧虞潇,怎么就真给人接床上了啊!

导师毁我人生,我睡导师儿子,我俩可真是一对狗东西!

“姐姐醒了?”我内心正兵荒...

“姐姐醒了?”我内心正兵荒马乱着,小奶狗的脑袋探进卧室的门,“吃点东西。”

吃吃吃,你看我像有心情吃么。

“言信,那个,我们昨晚,我们……”我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身上几近透明的小吊带睡衣,不知是什么时候,谁给我换上的,“我们并没有……那什么,对吧?”

“哪什么?”他勾着狡黠的笑,逼我说下去。

“你昨晚,是睡客厅的……哦?我没把你……”我生涩地从喉头挤出四个字,“生吞活剥了……对吧?呵呵,呵呵呵。”

我尬笑着,无力地试图挽回一线生机。

“哦,那什么啊,没有。”

我长舒一口气。

“如果姐姐是说确定关系的话,”他虔诚地摇了摇头,满意于自己对我的逗弄,“确实,还没有呢。”

言罢,言信凑近我的床边,我抓着小被子防御性后挪。

却被他迅猛地抵上床头的软垫,退无可退。

我再去搡他胸膛,又被轻而易举逮住双手举过头顶。

“把我生吞活剥,姐姐还没这个本事,但如果是说我吃了姐姐……”他贴上我耳边,呵出的暖气喷打在我耳垂,淡淡的留兰香气息。

“怎么样,昨晚,还满意么?我算不算,把姐姐给生吞活剥?”

恍恍惚惚,身体留下的痕迹和记忆开始回溯。

床榻之间,从他的试探,我的索取,再到他不知疲惫的进攻,我连哭带闹的求饶。

垃圾桶里,一整个新拆的盒子已经空空如也。

“快吃点吧。”他执着地把餐盘送到我面前,“姐姐胳膊还抬得起来么,要我喂么?昨晚,姐姐还求饶来着……”

完蛋,我想起来了,昨晚的一幕幕。

holyxxxx!

事情要从昨天下午说起。

我说要散伙,和言信的老爹言东越。

他不见我,我就直接杀去了他实验室,之后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并不文明。

在此之前,言东越曾是我最信赖的导师,也是我追随多年的事业领路人。

我从大三进入他的实验室,到研究生一毕业,他把自己在外面创业的工作室交给我打理,而我为他鞍前马后,支撑他的事业走到现在。

可他做了什么呢?

“潇潇,你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男朋友,看到你幸福,我也很欣慰。但人呢,要慢慢品,才知道味儿。”

在我的订婚宴上,他结识了我的二代男友许一齐,并且一语成谶。

也许是重利,为了拉拢这位二代,又也许是怕我傍上小开羽翼渐丰,于是提防于我。

总之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许一齐一宿未归。

许一齐甚至压根没打算瞒我:“苏茉琪,嗯,我高中同班的班花,那会儿确实就对她有点意思。”

下一句话则彻底破了我的防:“没想到,她还是你老师的侄女,真挺巧的。”

“巧什么巧,渣男管不住自己的D!”

我怎么也没想到,言东越,这个说希望我幸福的长辈,和我合作了八年的老师,转头就把自己的侄女送给我的未婚夫,亲手葬送我的幸福。

我说要散伙,要把他的工作室还给他时,前所未有的,在他办公室里说尽了带人体器官的词汇。

而这位老教授,利益到手,拿到了许一齐的资源,他只面不改色地要我冷静点,甚至教育我文明用词。

“潇潇,婚姻都已经这样了,事业你总不能再放弃吧。”

他拍拍我的肩,摆出一副语重心长为我好的样子。

“别在这里闹,让旁人看你的笑话。”他看看手表,“好久没去我家吃饭了,正好,今天周五,你帮我去学校接上小信一起。晚上来我家,咱们坐下来聊。”

然后我就去了。

好死不死,言信晚上实验室有个会,耽误了很久。

我等他的时候,就在学校门口的黑酒吧喝了点酒。

黑酒吧卖假酒,天经地义。

言信见到我时,我已经酒吧门口吐得不成人形,一瞧见他,藤蔓似的就攀上他颈脖。

“喝这么多,也不怕被人捡走。”他的第一句,丝毫没有对姐姐的尊重,看来过去八年都没树立起半点威信,“上来,我背你。”

“不要……”我含含糊糊地推他走。

“那你说,你要什么?”他托着我的身子,和我四目相视。

“要抱抱。”

“啊?”那会儿他还是个清醒人。

我迷迷糊糊地抱怨着:“许一齐说我重……”

“胡说。”言信揉了揉我脑袋,低声斥道。

年轻真好啊,体力好,脑子发起热也快。

他弯下腰,一抱一托,我就轻飘飘地落进他的怀里。

“轻着呢。车停哪了,我送你回家。”

“要抱抱……要?抱?抱?”我一头撞上软枕,恨不能穿越回昨晚撕了自己这张嘴,“要抱抱?要抱抱?!要抱抱!!!”

不,我不信。

这段是他复述的,言信继续为我回顾着。

他说我从在车里就不老实,路上遇到交警查酒驾,我以为他是要下车丢下我,抱着他胳膊求他不要走,怎么说都不肯撒手。

而回到家,我更是如洪水猛兽,三年没开荤的模样……

“是我主动的?”客厅的餐桌前,我支着脑袋,对着冷掉的食物深吸一口气。

“不然呢?”言信举起胳膊,露出皮革腕带的手表,“我就摇个驾驶座车窗,姐姐都生怕我跑了,急得还反咬了一口,表带都给咬坏了。怎么昨儿晚上,姐姐牙口就这么好呢?”

我看了一眼,赫然的虎牙印,挺野性的。

一抬头,我对上桌子另一侧言信扑闪着的大眼睛。

他嚯嚯掉了我冰箱里的霜降雪花和牛,此时正将多汁香沁的一块送入口,又纯又欲的模样,摆明了有心勾引,对我的焦头烂额置若罔顾。

“言信啊,你……你听我说。”

我清清嗓子,按了按手,努力稳住错乱的心绪,“昨晚,是我做错了事儿,我认,的确是很抱歉。这样,趁着事态还不算太糟,你看,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怎么私了?”他又叉起一块,还递到我的嘴边。

我哪有这心思,掸开他的手:“付钱也行,你再打我一顿也行。”

“打一顿可不够,姐姐昨晚下手没个轻重。”他扶了扶腰,“腰疼。”

说什么胡话啊,到底是谁没个轻重!

言信旋即又弯起眉眼,引君入瓮:“那公了呢?”

“你报警抓我。”

言信“噗嗤”就乐了,他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姐姐,我选私了。”

“你报个价,账号给我。”我打开银行软件。

言信凑上前,暧昧不清道:“哪那么容易呢,还想买断我?姐姐,要私了,你得一直养我。“

我倏然抬起眸子,紧紧盯住了他。

笔挺的山根,俊朗的眉眼,少年的英气,不知几时,曾经的小男孩长成如今的模样,散播了一屋子的荷尔蒙。

没记错的话,这小孩我已经认识了八年。

当年刚进言东越实验室的时候,我就帮他去学校接过言信,那会儿他还在上初三。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奶声奶气问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我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如何画辅助线。

谁想到呢,一转眼,我敬重的导师压根不是人,而我……

我捂住了脸,我也是真的狗啊。

一直养着他,抱歉,不可能。

负责任,抱歉,绝不可能。

开车去市中心商场的路上,我反反复复地告诉他这件事情,让我对他负责,想都不要想。

但总之,我非良人,亦非善类。

他表姐抢了我未婚夫,他爸一手毁了我的婚姻,不管怎么看,我俩继续纠缠都是大错特错,还不如报警把我送去派出所一劳永逸。

“可是姐姐,男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言信不死心。

“是很重要。”我点点头,“所以不美好的记忆就赶快忘了吧,下一次再当做是第一次。”

言信啧啧嘴:“姐姐好渣啊。”

“闭嘴,下车。”

商场一楼,我把他拉到手表柜台前。

“选吧,我把表赔给你,随便挑别给我省钱。”

“姐姐……”言信嘟起嘴,可怜巴巴地望向我,竟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姐姐,你这算,花钱睡我么?你把我,当鸭子?”

“是不是我挑完,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了?”

言信还在我耳边叨叨,我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走。

——许一齐。

这是我俩正式分手后,第一次见到他。

我记得从他家搬走那天晚上雨很大,凌晨两点多,我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离开。

“怎么走?”他问我。

“打车。”其实我根本没打到车,大雨滂沱的深夜,偏远的别墅区,哪里能打到车呢。

“那我不送你了。”他说。

到了临别之际,他连楼都不愿意下,连到家告诉我一声都懒得说。

他甚至很怕我真的告诉他,那样他还要回复我的消息,麻烦而又生尴尬。

如此,就更不要说担心我半夜三更的人身安全,担心我如何向订婚宴上的亲戚朋友解释这段关系的终结。

那晚,我走了两公里,六点半终于搭上一辆公交。

此刻,他正驻足在一个珠宝柜台,是我们当时定制钻戒的那家门店。

我脚步不自觉地挪近,然后就听见他说:“……对,可以退么?……嗯,是的,婚不结了……”

“您这个还可以留给您未来的妻子。”柜姐尴尬地表达拒绝。

“她啊。”提到苏茉琪,许一齐换了一副宠溺地笑,“她得要大一些,这个戒指太小了。你们店里有两克拉以上质量好的,也可以拿给我看看。”

……她要大一些的,这个太小了……

买给我的结婚戒指太小了,可谁叫,我刚好只配呢。

这是人说的话么?

我没想到,结束一段感情,许一齐最迫不及待的事情,竟然是退掉我们的结婚戒指。

我也没想到,我和苏茉琪,在他眼中连克拉数都不一样。

“姐姐。”不知几时,言信出现在我身后,一只手十分自然就勾上我的腰,“我不想要表,买个钻戒给我吧。”

“这是结婚用的,你要干什么……”我压低了嗓。

可不等我话说完,言信已经揽着我,迎向许一齐走去,嘴里不屑地嘟囔,故意要说给他听。

“这男人吧,该多大就多大。就算眼瞎抛弃了前任,再换一个姑娘,不行,”他一字一顿,“就还是不行。”

“不是,你怎么还开黄腔呢?”我小着声问道。

“我是说责任心。”

于此同时,许一齐扭过头。

言信正死死攒着我的手。

“潇潇,你怎么在这?”许一齐的目光轮到言信身上,他手指轻轻点着,一副思考的模样,“你是……”

“……你是琪琪的表弟?”

他想起来了。

理论上,许一齐应该先明白,他是我此刻的男伴。

然后,他应该再记起,在我们的订婚宴,我介绍言信是我导师的儿子,是这八年来我看着长大的小弟弟。

但很明显,他昏头了,他坠入爱河,世间万物都以苏茉琪开头,甚至没有意识到刚刚言信的敌意发言,只因没提到“苏茉琪”三个字。

“是啊,姐夫,好巧,我也看钻戒。”言信假笑着,一用力,我跌进他怀里。

他面朝我,近得几乎要亲上来:“姐姐,下个月,我就到法定年龄了。”

法定年龄,22周岁。

可然后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姐姐想要结婚,随时都可以。”

我一下子愣住了,许一齐反应几秒,先轻蔑地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潇潇,我俩半个月前才分手。”

他拿出手中的钻戒,亮面闪得我眼睛发酸发胀:“差一点,潇潇就要戴上我的结婚戒指。”

“姐夫也说了,还差一点。”

言信把我拨到身后,他取过许一齐手中的戒指,塞进对方地胸前口袋,轻轻拍了两下:“那以后,就没机会了。这枚戒指可真没福气,戴不上虞潇的手。”

他虽然年纪轻,可高出许一齐小半个头的身高,和有致的身材,以及莫名的气场,在此刻死死压制住了许一齐。

让对方如同餐桌上的白斩鸡,气息奄奄。

“虞潇,你俩是不是早就……”许一齐转而怒目瞪着我,咬牙切齿,“你才是出轨的那一个!”

我龇出一个笑:“狗眼看人都是狗,我只是市场行情比较好。”

我想了想,生涩地挽住言信的胳膊,故意摆出亲昵状给许一齐看。

“不急。”我靠在他肩上,“反正你还小,我们来日方长。”

我也拍拍许一齐的胸前口袋:“许一齐,戒指不适合你,我劝你买个表。”

“姐姐,你为什么劝他买个表?”

“我劝你买个表,我去你……”

言信愣了一下,连连拍手:“妙啊,姐姐骂人都这么隐晦而巧思!”

天下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夸的。

给许一齐这么一闹,我全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看言信对表也没什么兴致,干脆打道回府。

商场的停车场里,言信不老实地坐在副驾驶上,看我要系安全带,侧过身子主动献殷勤:“我给姐姐系。”

我没拒绝,捋了把头发准备发动,一低头,却发现言信的心思可不只在安全带上。

——他把我的风衣腰带,和他牛仔外套的抽拉绳,一起绑成了个蝴蝶结。

“搞什么?”

“怕姐姐一会又要不认昨晚的事儿,赶我下车走人。”他大咧咧地笑起来,鼻头微微皱着,“我要把姐姐绑在身边。”

一瞬的,我心里翻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过往和许一齐的三年恋爱里,我们冷静、稳重、规律、自持。

我们也有浪漫,应该送花的日子里从不缺席白玫瑰,六十六朵,年复一年。

然后就这样,安安稳稳走入订婚的喜堂。

我竟从不知道,两个人之间也是可以这样的,没那么稳重,没那么规律,甚至显得滑稽而毫无意义。

但就是这种唐突的浪漫,才能从平静如死海的心脏,偷走一个节拍。

“随你。”我不自然地揉揉鼻子看向窗外,好显得特别自然。

路上,言信主动和我说,让我不要担心,关于昨晚,他已经和他爸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姐姐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说。”

“知道什么?”

“我们的关系啊。”

我冷言冷语:“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也不能一直瞒下去。”他坚持己见,自说自话。

我一个刹车:“到了,下车吧。”

“什么?”小奶狗不服气地嘟起嘴。

“地铁站啊。”我指了指进站口,“自己坐地铁回学校吧,我就不送你了,省得被人误会。”

“那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去解我俩的蝴蝶结:“再说。”

“不再说,要说好。”

解开了,我再下一次逐客令:“说不好。”

后面车的喇叭响了两声,我深吸一口气,帮他解开他的安全带:“言信,昨晚的事是个意外,也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就趁早了结,不要再延续。”

流水无情,可架不住落花有意。

送走言信,我去约见律师处理了些事情,晚上回到家,发现厨房放着一锅熬好的粥。

——是今天一早言信留下的作品。

粥中间飘着一团香菜末,被有意撒成爱心状。

“姐姐喝粥,不要喝酒。”

很快,我收到了言信的消息,我俩一早就有对方地联系方式,却几乎从不联系。

我不回他,不多久,他又发来一条。

“姐姐,一看见表上的牙印,我就很想你。”

紧随其后。

“姐姐,你看见自己身上的牙印,会想我么?”

我几乎把手机砸了,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我要劝他也买表了!

手机响个没完,他还继续……

“姐姐怎么不理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弄疼了姐姐,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对了,早上买了消肿的药膏,放在姐姐的化妆台上……”

我再也看不下去,一个语音通话反拨回去:“言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到此为止,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听不懂么?”

“姐姐,你也很想我吧,这么迫不及待要听到我的声音。”他语气带笑,甚至自鸣得意。

我只是懒得打字。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么?”他主动出击。

“关你什么事。”

“我很乖的,如果不知道喜欢谁,可以喜欢我试试。”

8

我没有答复他,果断挂掉语音。

却心跳莫名的很快。

我拿起卧室化妆台上的药膏,攒在手里,然后瘫倒在床上,从吊灯的玻璃折射中看自己。

“虞潇,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我指着玻璃中的自己,“婚姻失败,事业中断,还有心思酒后乱性!什么人啊,我真都不稀罕说你!”

和镜面中的自己对视几秒,我又用被子蒙住头,翻了个身,蜷成一团。

“……我也不想这样啊,谁愿意这样,谁愿意……”

一觉醒来,又是女儿当自强的一天。

我堕落了小半个月,终于再次振作起来。

感情一团糟,那就用工作麻痹自己。

不去言东越的工作室之后,我不得不自己招揽生意。

于是白天我总在外面跑客户拉项目,跑着跑着才发现,没有这位老教授的庇护,所有事情难度都指数上升。

有一回,我甚至碰到了言东越。

他眼睁睁看着我被对方动手动脚,等我去洗手间整理衣服时,他才从身后叫住我。

“潇潇,外面的世界你也看到了,很残酷的,回来吧,我永远欢迎你。何况,见一个爱一个是男人的本质,我只不过帮你看清你前男友而已,你也没什么好怪我的。”

他大言不惭地耸耸肩。

“言教授?哎呀您可算来了,快快快,上好的祁门红茶已经泡好了,我们去里面聊合作……”

这头言东越话音未落,那头方才轻薄我的甲方已经秒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请走了他。

9

破天荒的,这一整天言信安静如鸡。

直到我晚上回到家,发现他在我家楼下等着。

“干什么?”我很烦躁,更没好气。

“姐姐,给你。”他递过来一个瓶子。

“什么?”我定睛,然后愈发费解,“防狼喷雾?”

“我听我爸说了,你去谈客户,不顺利,我就想着,不能再让你吃任何亏……”

“你知道我和你爸散伙了?”我抬眼看他。

“嗯。”奶狗点头。

“所以我们以后更没关系了,少来招我烦。”我把防狼喷雾还给他,转身要走。

言信一把拉住我:“谁说没有关系,八年,认识了八年,还叫没有关系?”

我哭笑不得:“我和你爸学校的食堂阿姨也认识了八年。”

“那要是喜欢呢?”他涨红了脸。

“什么?”

“我说……”他咬着每一个字,“要是,我喜欢了姐姐八年,暗恋了姐姐八年呢?”

他说什么?

什么八年?

什么喜欢?

什么暗恋?

什么姐姐?

我愣住了,整个人彻底呆在原地,把面前这个毛头小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刚才的话真的出自于他的口。

“真的……”

“闭嘴!”我半天回过神,红着脸不知所措。

直到看见他手里的防狼喷雾,我劈手夺过,毫不犹豫滋了他一身:“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拿谁取乐呢!”

“我没有……”

“我叫你闭嘴!”我把喷雾举到他嘴边,恶狠狠地威胁,“再有下一次,我可往脸上滋了!”

年轻真好,没什么慑得住他。

言信非但不躲,还凑得跟进了些。

与此同时一只手不老实地摸上我后腰,一勾,我就贴上他的胸膛。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人说?”他微眯着眼笑,扬着下巴,气场竟在此时压了我一头,“姐姐,你这样,未免太霸道了。”

大眼瞪小眼。

此刻,我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失语症患者,怔大了一双眸子,在他怀里钳口不言且纹丝不动。

凝视我许久,言信偏了偏头:“姐姐,别这样看我,你让我想……”

“不许想……”

战损yydsps.反转很大,系好安全带

我被亲哥哥杀了。

他杀了我三次。

第一次我9岁,他12岁。

第二次我18岁,他强暴未遂。

第三次,我被杀死了。

2021年1月21日,刹车失灵,我撞上旁边的护栏。

我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朦朦胧胧中看到,黑暗中浮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那是哥哥。

一开始我是欣喜若狂的,直到看到他嘴角冰冷的笑意。

他举起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朝我挥打下来,一下又一下。

剧痛之后,我看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8岁那年他说和我玩捉迷藏,却把我推下楼梯。

还有18岁那年改变我人生的噩梦。

心脏停止了跳动,我沉浸到无边的黑暗。

我如同沉在湖底,...

直到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

“回来吧。

“小茉。”

然后我像猛地跃出水面一样,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我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我观察四周,是在医院。

还没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我听到哥哥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回响在走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敲打在我心上。

眼前是他苍白的脸上残忍的笑意,朝我挥下致命一击的那一幕。

我闭着眼睛继续装昏迷,感知到他在我身边坐下,削起了苹果。

他突然站了起来,俯视着我,似乎想观察出我是不是已经醒了。

我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我的脸,那是水果刀。

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划破我的肌肤。

刀移下来,抵到了我的脖子动脉处。

我恐惧至极,但不敢睁眼。

我昏迷前看到了他行凶时的脸,他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他的刀刃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甚至感觉到刺痛。

突然,他移开了刀。

护士进来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温总可真是好哥哥呀,天天过来,对妹妹太上心啦。”

在外人面前,他异常聪明但礼貌、谦逊、温和、正直。

他好看的纯良无害的脸太具有欺骗性。

再加上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事业蒸蒸日上。

谁会想到,这么一张天使般的脸庞,在黑暗里痛下杀手时,像魔鬼在收割灵魂。

我当时看到了他的脸,他随时会杀人灭口。

我正在苦恼要装昏迷到何时,突然手背上被浇上了滚烫热水。

我惊呼出声。

然后看见他拿着半杯热水,盯着我笑,仿佛在说,你不装了

我一脸懵地跟他对视良久。

“哥哥……”

我手心背上全是冷汗。

他戴着眼镜,但镜片后目光灼灼,仿佛在看猎物挣扎一样兴奋。

我咽了咽口水。

“你看见……

“我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吗”

医生查看了我之后,说我的头受到撞击,可能记忆丢失,停留在了我17岁那年。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相信。

但我只有装失忆,才可能不让他那么快向我再次下手。

从那之后,温司年很少过来,换成了他的一个助手,几乎是24小时盯着我。

这个助手很阴沉,张口闭口就是温总说。

他对温司年有着绝对崇拜。

倘若温司年让他杀了我,他可能也会听从。

毕竟温司年最擅长操纵人心,迷惑他人。

就像18岁那年,那场噩梦。

那是个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晚。

他把我按到沙发上,让我不得动弹。

他一定是疯了,他是我亲哥哥啊。

可是他明明做着最疯狂的事,动作却冷静到有条不紊。

我拼命抵抗,衣服被一件件剥开。

他动作很慢,仿佛在拆一件礼物。

我已经不记得是如何把他推开的,只记得跑到门边,却发现门被反锁。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我决绝地从二楼窗户跳下。

可是过后这一切,没有人相信我经历了什么。

荒唐的只能是我这个妹妹,怎会是这么优秀的哥哥

我终于抓住机会,从病房逃出来。

然而刚走到大厅,广播突然响了:

“温如茉小姐在吗请迅速回到病房。”

再回头,看见温司年从大门走进来。

两边都被堵了,他们离我越来越近,我一定会被发现。

我的心猛烈地跳着。

闭上眼祈祷着,救救我,救救我吧。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外面好像有个病人搭出租车跑了哎!”

所有人调转了方向,向外跑去。

我松了口气,突然身子被一拽,被拉进了一个角落。

是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孩。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刚刚帮我的是他。

“谢谢你,不过你为什么帮我”

“我这儿有封信,必须送达给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

“温茹茉小姐对吧”

我点点头,觉得这个男孩不对劲。

而且谁又会寄信给我呢

这年头,有什么事,不是一个短信就行了吗

我拿到了信。

信封竟然泛着黄,仿佛上了年头。

当我看到寄信人姓名时,我震惊到差点把信丢掉。

温司年。

2014年1月21日。

这封信是7年前的温司年寄给我的

7年前,我17岁。

他还没有做出那件禽兽不如的事。

我拆开信,发现里面只有一把铜钥匙,和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来找我,

小茉。”

这把钥匙,我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

我来到了搬家前的老屋。

自从18岁那件事之后,我就搬了出去,而温司年事业自此腾飞,也搬到了豪宅区。

时隔多年,我回来了,要用这把钥匙,打开尘封多年的秘密。

这座房子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对我说,

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

我眼眶渐渐湿润。

血淋淋的伤疤被揭开的同时,我又看见了我和温司年在这儿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房子一直无人居住。我走向阁楼。

我们住在这儿时,这个阁楼,温司年禁止我进入。

甚至吓唬我说,里面有一只狼外婆,会把小茉叼走的。

“可是哥哥会来救小茉的啊!哥哥是最勇敢的骑士!”

他笑容温暖,点点头:

“是的,哥哥会去救小茉。不管有多远,不管是多可怕的大妖怪,哥哥都会去救小茉!”

在18岁那一天之前,他真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啊,到底是为什么。

我心如擂鼓,用钥匙拧开了门。

门吱呀吱呀响着,尘土扑面而来。

我咳嗽了几声,阁楼里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灯,向四周照去。

光扫到墙上,突然现出了一双眼睛。

我差点惊叫出声,然后反应过来,那好像是一幅画。

我照亮墙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墙上贴着满满的画,每幅画上都是一个女孩。

女孩的侧脸,回头笑的瞬间,奔跑的瞬间,哭泣的面庞……

而那个女孩,是我。

温司年为什么要画这么多的我。

我似乎触摸到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然后我又发现墙上似乎有字。

我撕下来一张画。

看到墙上密密麻麻写着:

“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我撕下来更多的画,满墙壁都写着那句话,仿佛写的人在拼命让自己记住:

“不要伤害她。”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照亮墙面,一行一行读着,然后在角落里发现还有着最后一句话:

“杀了她。”

字迹似乎在这儿产生了变化。

突然,我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如同魔鬼从地狱走来。

温司年来了。

我赶紧四处找有没有别的东西,然后摸到了一个本子,藏进了衣服里。

脚步越来越近。

我溜出阁楼,藏进了阁楼外面的柜子里。

然而温司年仿佛有所感知一样,没有走进阁楼,而是在柜子前停下。

我攥紧了衣摆。

吱的一声,柜子被打开。

我抬头,正好和温司年对视。

我一笑:

“哥哥你真厉害,找到我啦!”

“你在和哥哥玩捉迷藏”

“对呀。以前我可喜欢藏这儿啦,你忘啦”

他向我伸出手,

“出来吧。”

“去哪儿啊这儿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我还没忘维持自己只有高中记忆的假象。

他沉吟片刻,继续打量着我,仿佛想看穿我。

然后突然笑了,带着一丝嫌恶:

“不是,我们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在车上,我望着窗外,想起了更多往事。

一开始,家里并不是只有我和温司年。

还有父亲。

那个捡破烂养我们,但时不时会勃然大怒,对我们拳打脚踢的男人。

那时我还很小,温司年也不过比我大了三岁而已。

可是他会把我护在身下,任由毒打和咒骂落在他身上,也一声不吭。

我身上时不时会一块青一块紫,而温司年情况比我糟得多。

有一次甚至被踢断了肋骨。

可他一声不吭,一滴泪也不流。

他会捂着我耳朵,挡住那些不堪入目的咒骂,说,

“小茉,不要听。”

他会把我藏进柜子里,一个人去迎接狂风暴雨,然后遍体鳞伤地打开柜子,抱住我,说:

“小茉,没事了。”

他那么幼小,挨了打,被其他小孩嘲笑,脸上却从来没有怨恨,跟我说:

“小茉,爸爸只是生病了而已。他也不想的,你不要怪他。”

直到有一天,雨下得特别大,雷声让这所摇摇欲坠的房子在震颤着。

我像往常一样,被他藏进柜子里。

那天我等了好久好久。

异于往常的久。

我很害怕,我呜咽着,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直到柜子被打开,是湿漉漉的温司年。

他抱住了我,可他抖得非常厉害。

他的声音也在抖:

“没事了,小茉。

“都结束了。

“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警察来取证时,我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父亲追着温司年跑出家门,天黑地滑,从高处坠落,被发现时,已经救不回了。

“死者是间歇性精神病,亲属就这两个孩子。”

我听见一个警察说。

“家里穷成这样子,怎么还养得起两个孩子的”

“捡破烂呗,有口吃的就行了。你看那个男孩的衣服,破破烂烂,估计就是他爸捡回来的。”

“也是个可怜人。不发病时见谁都笑嘻嘻的,低声下气到处讨几个水瓶子,一发病,就打孩子。”

关于那段记忆我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后来温司年就勤工俭学,供我和他读书。

他很聪明,即使生活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他还是在学校名列前茅。

再加上他非常好看,又成了很多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贫穷没让他自卑孤傲,他很开朗,人缘很好。

“吃饭吧。”

思绪被打断,眼前是一个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温司年。

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却让我有种是两个人的错觉。

他端出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盖子。

当他揭开盖子时,我差点吐出来。

那是一盘血淋淋的肝脏。

他拿出刀叉,优雅地切下一片,送到口中。

他本就唇红齿白,在此刻,更显得脸苍白如吸血鬼,而咀嚼生肝脏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恐惧,停了下来。

然后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这……这是什么”

“人的肝脏。”

我干呕了起来。

噗嗤一声,他笑了:

“开玩笑的。生牛肝。很新鲜,尝尝”

晚餐我一丁点儿也没吃,借口自己不太舒服,回到了自己房间。

台灯下,我打开在阁楼里发现的笔记本。

上面是日记。

记录着一些琐碎小事。

“小茉今天不肯穿棉衣去学校,说像一头胖熊。我骑着单车悄悄跟着她一路。

果然开始飘雪花了。

她开始搓手跺脚,估计冷了,应该后悔没听我多穿点吧。

我突然出现,把棉衣给她,她一脸惊喜,又嘴硬着说不冷。

“小茉要交钢琴课的学费了,洗车店老板却拖着不给我发工资,明天我一定要逼他给我。

但是钱还是不够,周末还是去夜宵摊兼职吧。阿明说那里的客人很难伺候,不过,忍一忍,勤快一点就好了。

小茉的运动鞋穿了很久了,该换新的了。”

几乎每篇日记都会提到我,看着往日的一点一滴,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直到我翻到一页。

字迹有些潦草,仿佛写的时候手在颤抖。

“我又梦到那个晚上了。

父亲倒在大雨里,他望着我的眼神。

仿佛在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如雷轰顶,我无法继续读下去。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不是父亲在追赶温司年的路上,不慎坠落

温司年说那晚他没找到父亲,便直接回家了,他说的是实话吗

为什么他在日记里如此写,难道说,那晚,温司年其实在父亲坠落后找到了他但是没有救他

他内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我不了解的黑暗

突然,我听见外面有异动。

是温司年吗我向外走去。

因而没有看到,日记下一页,写着:

“我害怕自己。

“我身体里有一个怪物。”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透着光亮。

我从门缝里看见,温司年在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划在自己的手臂上。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格外刺眼。

但他的漠然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在做一件有趣的小事。

突然,他的目光向我投来。

我赶紧后退几步。

但是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手里拿着带血的刀。

嘴角噙着诡异的笑,轻轻说着:

“被你看到了啊。”

他渐渐逼近,举起刀,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向我。

我心里全是日记里记录的点点滴滴,那么好的哥哥,眼前却是自残又想杀了我的温司年。

到底哪个才是他!

心里突然一股愤怒,我迎向了他,在他的刀刃落在我身上之前,我扇了他一巴掌。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也愣住了。

这一巴掌并不重。

他反应过来,正要动怒时,又感觉到我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落到他自己划的伤口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子,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爱他。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伤害我,我会恨他。

可是他伤害自己,我还是会心疼。

“你在为我哭吗”

他的手抚上我脸上的泪水,竟然似乎有一丝动容。

“是为此刻的温司年,还是为从前的温司年呢”

他这话十分怪异,但提醒了我,他跟从前的温司年真是判若两人。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一个我从来不敢想的猜想。

“你是谁

“你到底是不是温司年”

他凝视着我,然后笑了:

“我当然是。

“我就是温司年。”

“那你为什么要自残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因为……我感觉不到痛啊……”

“就像这样……”他又将自己划了一道口子,“我也不会痛……”

他低声笑了几声。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伤口,找出医药箱。

然后默默地给他处理伤口,缠上绷带。

我知道他一直盯着我,但我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真奇怪……”他突然开口了,“刚才你的眼泪落在伤口上,居然有点疼了。”

我手一抖,想要缩回去,被他握住了。

他另一只握住我脖子,用拇指摩挲着,仿佛在感知血管的跳动。

他想掐死我吗

我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泄而空。

而他用欣赏艺术品的神情看着我的脆弱,说:

“你真美好。

“美好得让我想摧毁。”

“你又想杀了我吗”

我索性也不装失忆了,跟他摊了牌。

他笑了,似乎并不惊讶:

“本来是要的。

“但你居然能让我有痛觉。”

我想起他刚刚说,我的眼泪落在他的伤口上,让他有一丝痛感。

“如果你能让我感觉到疼痛是什么,我考虑让你活着。”

他松开了我。

我自18岁那件事之后,就搬了出去,跟他几乎没碰过面。

后面出国交换,再后来回国不久,就遇上了之前的车祸。

即使这么久分离,直觉告诉我,眼前的人不会是温司年。

我从小跟温司年一起长大。

他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是挨了打也会逗我笑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痛觉呢

可是他如果不是温司年,他是谁呢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那温司年又去了哪里呢

他为什么七年前要给我寄信,留言说让我去找他呢

我回到房间,继续翻着温司年的日记。

上面的字触目惊心:

“怪物又出现了。

他最近出现得更频繁了。

他想伤害小茉,我感觉得到。

他伤害过她。他骗小茉玩捉迷藏,然后把她推下楼梯。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这篇日记写于我18岁那年,日期是在那场噩梦之前。

温司年说的怪物是谁

我9岁被推下楼梯是那个怪物干的

难道说,怪物就是此时此刻的温司年,也就是说,外面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温司年,不是我哥哥

可是他为什么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为什么温司年会害怕他,控制不了他,甚至不敢告诉我有他的存在

我思绪如一团乱麻,脑中飞快闪过一个个画面,在校门口撑伞等我的他,把我护在身下的他,为我拼命赚钱的他,推我下楼的他,要强暴我的他,车祸现场的他……

成千上百的温司年在对我说话,一声声唤着我。

小茉,小茉,不要怕。

小茉,小茉,快回来。

小茉,小茉,来找我。

我捂着头,真相在膨胀在鼓噪,我眼前却蒙着一层雾,怎么都拨不开。

所有的温司年都重叠在一起,温暖的他,冰冷的他。

我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惊叫出来。

“哥哥会去救小茉。不管有多远,不管是多可怕的大妖怪,哥哥都会去救小茉!”

一道闪电划过,我猛地睁眼。

我浑身都汗湿了,颤抖着拿出手机,输入一行字搜索。

谜底被揭开了。

人格分裂。

摆在我面前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人格分裂,二是夺舍。

经过现代科学教育的我,自然倾向了前者。

忽然外面传来教堂的钟声,回荡在夜色里。

四周寂静得只听见秒针在行走的声音。

忽然,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怎么形容呢黏糊糊的、湿哒哒的,有点像是猫在舔舐着东西的动静。

可是家里没有猫啊

我寻了声音走过去,看到了地上的血迹,那是温司年刚刚自残滴落的,一路延伸到厕所。

舔舐的声音更清晰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往回走,但是不知为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把我向厕所拉去。

离厕所越来越近,我又闻到一丝恶臭,有点熟悉,是腐尸的味道。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推开门,我的脚向厕所里迈进。

舔舐的声音骤然消失了,腐臭味消失了,厕所空荡荡的,只是地面的血迹少了一些。

我呼了口气,安心了点,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自己神经紧张了吧。

正准备回去睡觉时,舔舐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了。

这一次无比清晰,好像贴着我一样。

我颤抖着转身,看到眼前景象时,我张大嘴巴,可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想往回跑,可是全身又动不了了。

我的脚下,趴伏着一个婴孩,一个在腐烂的婴儿。

在舔舐着地面上的血。

幽幽月光下,婴孩的肤色青白泛黑,在流脓化蛆,但一脸魇足,仿佛温司年的血迹是美味佳肴。

婴孩满足地舔完血后,抬起头,盯着我。

然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嘿嘿嘿……

回荡良久。

然后婴孩嘴里咿呀咿呀地哼着,一边朝我爬过来,一边朝我伸出了手。

我恐惧到极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动不了。

婴孩嘴里流着恶臭的黑水,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小腿,另一只手指向我身后。

我转身,顺着婴孩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厕所巨大的镜面,用血写成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明亮之子啊,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

血顺着镜面蔓延下来,越来越多。

婴孩突然尖叫起来,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尖细到仿佛要震破耳膜。

我惊叫一声。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卧室床上。

原来是梦吗

我环顾四周,寂静安宁的清晨,我放下心来。

嘶,小腿为何有灼痛感。

我看向小腿,发现有一处泛着乌青,形状像一个小小的巴掌。

我冒出一身冷汗。

梦里那个婴孩握着我的小腿,好像就在这个位置。

今天是周一。

请假了很久,该去上班了。

我用遮瑕狠狠地把眼下的乌青遮住,涂上显气色的口红,出门了。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太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照耀着大地万物,让人觉得一切充满了希望。

是新的一天了,心情渐渐轻松了许多。

就是觉得脖子有点凉凉的,僵硬酸痛,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稳,落枕了。

我也没放心上,但是迎面遇到的行人有些奇怪,都在朝我看。

我检查了全身,照了镜子,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上了公交,今天的人不多不少,但还是没座位,于是站了几站路。

公交上的人也朝我看着,窃窃私语着。

他们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

突然一个老太太站了起来,走过来,说:

“小姑娘,你坐我的位子吧。”

我朝她笑了笑:

“不用啦,阿姨您坐,我不累。”

她一脸不信:

“哪能不累呢你带着个小孩儿,多不方便。”

我笑容凝固了。

“您说什么……哪来的孩子……”

“你这话说的。你脖子不就吊着个小婴儿吗”

“你让她这样吊着,可不安全啊,你得用手托着。哎,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不会养小娃儿……”

我脖子上的凉意和疼痛骤然加重,耳边有一声婴儿的轻笑,仿佛贴着我的脸庞,模模糊糊喊了一声:

“妈妈。”

我尖叫起来,拼命拍打自己的脖子,嘶喊着:

“下来!你给我下来!下来!”

周围的人大惊失色:

“疯了!这是个疯子。”

公交猛地刹车。

所有人朝我围过来。他们看不到那带血的婴孩在狞笑着朝我爬过来。

我像疯子一样喊着:

“别过来!别过来!”

绝望中,我的手被握住,

听到一声:

“跟我来。”

有人拉住我往车外跑,等我再回过神来,我已经在一个公园里了。

是在医院帮了我,给我送信的高中男生。

他还是戴着鸭舌猫,穿连帽运动衫:

“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呆滞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我知道他在问温司年。

我握住了颤抖的手,点点头:

“他大概有多重人格。”

他往公园躺椅上一靠,手枕在后脑勺:

“用你们人类的理解,猜到多重人格,也没错。”

“……你们人类”

“明亮之子啊,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应该看到了这句话吧”

我点点头。

“那就是谜底。”

“什么意思”

“从天坠落,会是什么”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温司年跟高空坠物有什么关系。

“很久以前,光明之子路西法率众天使反抗上帝,被驱逐出天堂。

“他们坠落人间,洁白的羽翼变成了漆黑的骨翼,成为了堕天使。

“温司年,啊不,体内的那个他,就是……

“堕天使。”

他淡淡地望着我,“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恶魔。”

这一刻有些奇妙。

不远处有大妈在跳广场舞,大爷在打太极拳,还有人因打扑克牌输了在互相问候家人。

这个男生大概神经不正常。

我点点头,说:

“谢谢告知。我去上班了。”

“他在黑暗腐朽处蛰伏了上千年,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我停下脚步。

“恶魔善于诱惑脆弱的人类,你哥哥同他做了交易,将躯壳献给了他。”

“为什么”我眼中含泪,声音在颤抖。

他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

“那个孩子,真是一个纯洁的灵魂呢。”

“你……见过我哥哥”

“当然,不然我怎会拿到他的信呢”

“想知道你哥哥为何会同恶魔交易吗”他递给我一封信。

上面落款:

“温司年,

2014年1月11日。”

又是一封七年前的信。

我正准备拆时,男生说:

“别拆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疑惑地看着他。

“里面只有我提取的温司年的几段回忆。

“现在还不到拆开的时候。”

“那你到底是谁”

这个男孩见过七年前的哥哥,又能提取回忆,一张稚嫩的脸,说的话却不像人类。

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天使啊。”

他吐了一个口香糖泡泡。

旁边有人扔了一个矿泉水瓶,他熟练地扑过去,踩扁,扔进了随身带着的编织袋里。

沉默。

又是送快递,又是捡瓶子的。

“你们天使,都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我算混得好的了,有的天使都穷到睡地下通道了。”他笑得很灿烂。

“在每个时代,恶魔都更容易混得好些。因为他们无情淡漠,会踩着他人的苦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你哥哥身体的那个,都混成CEO了。”

“那……那个恶魔叫什么呢”

“我不知道。

“恶魔不会泄露自己的名字,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自己是温司年。”

“当恶魔告诉你他的名字,就代表,”他盯着我,

“他爱上你了。

“当恶魔爱上一个人,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温如茉,想要你哥哥回来,

“你要让他爱上你。”

让恶魔爱上我在他杀了我三次,并随时会杀我的情况下

离谱,太离谱了。

六点,夕阳从窗外落进来,我在客厅里,看着玻璃箱里,恶魔养的各种昆虫。

其中有几个蜗牛。

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蜗牛,后来发现了诡异之处。

我凑近仔细盯着它们看。

蜗牛的体内好像有什么青色的东西,还在蠕动。

没错,是在动。

是一种青色的寄生虫,在半透明的蜗牛体内,往它的触角处爬,慢慢地,慢慢地,爬到触角处,还不停下,它要生生钻出蜗牛的皮肉了。

大概寄生虫汲取了足够的养分,这只宿主蜗牛已失去价值了。

一阵恶寒,我想到了,寄生在温司年体内的那只恶魔,不就像这只寄生虫吗

门开了。

恶魔回来了。

我压住心里的恶心,回头,笑着喊着:

“哥哥,你回来啦,我做好饭了,一起吃吧。”

我指着一道菜说:

“这是椿天。

“只有春天才会有。春天发芽,嫩绿嫩绿的,你尝尝”

我一脸灿烂地给他夹菜。

他一言不发,我自顾自讲着:

“食物还是时令的好。

“你看,一月的椿天,五月的樱桃,七月的西瓜,八月的小龙虾……

“每个月都有丰厚的馈赠啊,你不觉得,四季的变化,很奇妙吗”

他盯着我良久,仿佛想看穿我的内心。

我尽量让目光纯粹一些,内心忐忑着,希望能骗过魔鬼。

他低头,笑意晦暗不明。

“怎么会漫长呢每一秒都同上一秒不同,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呢,”我微笑,“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钟表呢。”

“哦”他扬眉,好像有了点兴致,“是吗”

我用力点头,

“你等一下!”

我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听诊器,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蹲下仰头。

他笼罩在月光里,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身穿领带西装,懒散随意地坐着。

眼神清冷,有种不容亵渎的尊贵。

嘴角又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仿佛下一秒就能掐断我的脖子。

我咽了口水,镇定下来,把听诊器一端放在我的胸口,把另一端戴到他耳朵上。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我的心脏跳动着。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月光透进窗来,我们在幽蓝的夜色里,像沉浸在湖水里一样。

我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眼里浮现一丝茫然。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一刻,我有种错觉,仿佛我望着的,不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恶魔,而是一个新生儿的眸子。

“你听到了吗

我忽然想到了,对视十秒的定律。

和某人对视十秒,便可能喜欢上她。

我笑了,

“你听,十、九、八、七、六、五……

“四、三、二……”

“一”还未出口,我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痛。

我捂住胸口,向后跌落。

他站了起来,身材本就高大,此刻向我逼近,更具压迫感。

他弯腰,又出现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

“很有意思。

“我喜欢上你这颗心脏了。

“它很诚实,不像它的主人。

“不如我把你的心脏掏出来,让它在我的掌心跳动。”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在手里,那只手在逐渐用力,仿佛要把我的心脏在胸膛捏爆。

“是漫长的折磨和痛苦的诅咒。”

我捂着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汗流浃背。

“不管……

“多漫长……

“多痛苦……”

我艰难地一字一字说着。

“今后的人生里……

“我都会陪着你……”

他愣了一刻。

心脏的疼痛缓和了一些。

“陪着我”

他喃喃地念着。

他是动容了吗

突然我的身体被大力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面上,然后跌落下来。

我听见他说,“渺小可悲的你,能给我什么”

我趴在地上疼到抽气,心里却想着:

得到又失去,你会不会感到痛呢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

全身酸痛,但越来越困乏。

直到我听到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是谁

我想到天使跟我说,恶魔对于其他恶灵极具吸引力,尤其是他的血液。

所以昨天我会看到,那只恶婴趴伏在厕所里舔舐他的血。

他让我做好看到更多恶灵的准备。

我把头缩进被子里,眼睛透过被子的缝隙看向门那边。

忽然感到脚上凉凉的,原来我的脚还露在床外面。

害怕突然床底有只手搭上我的脚,我把脚也锁进了被子里。

我看到门又被打开了些,却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进来。

只能听到有种声音,像某种动物四脚着地,在慢慢爬过来。

还有水滴声,滴答,滴答,在一片寂静中,非常刺耳。

水滴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我的床边。

一个白衣女子缓缓从床下站了起来。

她异常高大,穿着湿透的如同裹尸布般的白裙,头发长长地垂着,俯视着我。

她的头发在滴水。

一滴一滴落下来,有一滴甚至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她异常高大,看不到五官,也许并没有五官,只有满脸的头发。

我屏住呼吸,全身颤抖着,把身子全藏到被子里,希望把身子缩小,不要被那个东西发现。

忽然,我听到了她的哭声。

哀怨无比。

哭声消失了。

我将被子打开一道缝隙,看向外面,那个怨灵竟然消失了。

难道说鬼无法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

我又仔细看了周围,一片安静,她确实走了。

我松了口气。

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转头,正对上被子里,恶婴的脸。

他的脸几乎贴到了我,发出清脆的笑声,嘴角诡异地咧开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一声尖叫,扔掉了被子,想把他从床上推出去。

但是婴孩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嘴里还吐着恶臭漆黑的黏液。

它压住我胸口,让我动弹不得。

它用手掰着我的嘴,似乎想把我的嘴掰开,然后往里面吐黏液。

我用力挣扎着,死死地闭着嘴。

然后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刀,狞笑着伸向我的脸,想把我的嘴角划开。

我绝望地闭上眼。

突然胸口的重量消失了。

我睁开眼,发现温司年斜靠在门边,一只手里拎着那只恶婴。

婴孩可怖的模样消失了,变成了跟普通婴儿差不多的样子。

它在挣扎着,好像在说着某种古老邪恶的语言,用嘶哑刺耳的声音哀求着。

温司年一只手松了松衬衫领口,瞟了眼床上呆坐的我,又看向婴孩,像看着一只蚂蚁。

“敢动我的东西”

恶婴消失了,化成了一团黑雾。

温司年对着黑雾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吸着上好的雪茄。

他走向我,手插在裤袋里,冷眼看着我的一片狼藉,然后转身离开。

我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全身还在抖,浑身发冷,声音也在打颤:

“我害怕……

“你可不可以陪在我身边”

凌晨三点,教堂的钟声响起了,一群白鸽振翅飞起。

天使在憩息,恶灵在游离的时刻,一个人类女孩拉住了一只恶魔的手。

“我不是在跟……温司年说话。

“我是在恳求你……”

“救救我,堕天使。”

恶魔不相信我,与其伪装得一无所知,不如我自己点破。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谁告诉你的”

他低头靠近我,我本能地向后躲去,他却搂住了我的腰,不允许我畏缩。

“是那个低阶天使嗯

“你觉得他是我的对手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杀了他,折断他的翅膀……”

他离得更近了,在我耳边轻语,热息拂在我耳边,动作亲昵,语气似蛊惑似温柔,

“杀了你,做成人皮灯笼。”

他低声笑了起来,在夜色里俊美的脸显得异常危险。

“好。”

他的笑停止了。

我抬头望向他,如同一只自愿献祭的羔羊。

“好,你杀了我吧。

“现在的我,害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成为被寄居的行尸走肉。”

刚才那只恶婴,想掰开我的嘴,往里面吐那些黏液。我从前看过恐怖电影,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附身。

我想到了恶魔养的蜗牛体内的寄生虫,与其被寄生,还不如被恶魔杀了。

我坦然地看着他。

“而且,我还说过,我要一直陪着你。

“这句话,不是说给温司年的,

“是说给你的。”

他站起身,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凭什么相信你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

“凭我是唤醒你的人。”

邻居老太,108岁高龄,算命先生算了阳寿,说她能活2个甲子年。谁知,快到2个甲子年时,我发现她不对劲了,老太太的瞳孔,开始呈现出动物特有的,斑驳纹理的暗金色,而且还偷吃活生生的动物。

李德富和他的老母亲是在三年前的冬天来到屯子里的,那天我恰好也和他们坐一趟车。

那是辆跑乡村路线的长途,车里人挤人、脚踩脚的,李德富牵着他妈,挤得慢,没占到座位,只得坐在驾驶座旁的引擎盖上。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那引擎盖又不是个正经坐处,她坐得很是勉强,每次颠簸都顺着盖往下滑,蜡黄的脸上满是疲惫。

我看见李德富用闪烁的视线在沉闷的车厢里来回扫,似乎在期待有人能让座。可这又不是城里的公交,都是劳累了一年的...

我看见李德富用闪烁的视线在沉闷的车厢里来回扫,似乎在期待有人能让座。可这又不是城里的公交,都是劳累了一年的归家人,哪有人让座。

他终究还是没开口求人,把快要滑下去的母亲搂起来,让她躺在引擎盖上,枕着自己双腿,宛如怀抱婴儿般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另一只手则死死抓住鼓囊囊的蛇皮行李袋。

我看着这对如同对调了身份的母子,刚从座位上抬起来的屁股又慢慢坐回去。

到终点站后,我帮背着母亲下车的李德富提了下行李袋,他先是露出惊恐神色,见我不是抢行李,随即露出感激的笑。

我和他同路,就拼了辆小三轮,进屯路上我们闲聊起来,我问起他是哪里人。

“湖南岳阳县的。”李德富答道。

“湖南的啊,难怪听你们口音不同。”

我问起他干嘛要从南方搬到这冰天雪地里来,李德富再次憨厚地笑了笑,说是来这里投奔亲戚。

讨生活嘛。

他带着几分无奈嘟囔道。

德富妈靠在一旁,没参与我们之间的闲聊,三轮车的后车厢没有盖,那天又恰逢雪融,风吹得她缩紧了脖子,脑袋像失去悬线的傀儡一样有气无力地耷在肩上。

她枯树般的脸上尽是死灰与蜡黄之色,喉咙上的皱皮轻轻颤动着,浑浊的双目半眯半睁。

——这老太太,应该没什么病吧?

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而就在那一两次的视线交汇中,我发现老太太那双仿佛垂死的昏黄眼珠中,偶尔会刺出一线幽邃的微光。

那光竟近似金色。

或许只是阳光和雪的反射吧。

我当时没多想。

回到屯子,我本以为和这对母子的缘分也就尽了。可第二天一大早,村主任老赵就找到了我,哐哐哐地敲门,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村委会。我进门一看,李德富正抱着他妈,恹恹地坐在一旁。

原来他们要投奔的那家亲戚,早就没在屯里住,据老赵说,是1997年香港回归前就搬走了。

这两母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和人联系,就这样没头苍蝇一样撞上门,他们也没带几个钱,就睡在那破屋子墙角,差点没冻死。第二天被乡亲发现,两母子只说得出我的名字,就把我给找来了。

“你说这可咋办吧?送救助站去?”

我看着蜷在一起的李德富和老太太,想起三轮车上他无奈的笑和黯淡的神色,不忍地摇头。

“算了吧,救助站……老太太这身体怕是撑不住。学校里,不是还有几间空屋吗?把柴禾课桌什么的清出来,能住。”

李德富母子就这样住了下来,我在屯子里的小学支教,学校一直差个小卖部,我就安排德富在操场边上的一间土坯房开了个小卖铺,给学生卖点零食和汽水。我和另外两个老师都抽烟,因此他铺子里也进了些烟。

李德富是个憨厚老实,脸上常挂笑容的人,他身材魁梧,国字脸,留着板寸短发,虽说是南方人,却比屯子里的男人更像个东北大汉。

他性格也开朗热忱,开了小卖部,生活好转以后,隔几天就往我屋里各种送酒送菜。冬天提着镰刀上山砍柴,一捆一捆地给各家堆门边,夏天下河捞鱼,也是一筐一筐地送人。

德富妈则依然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她的身体随着生活好转变得健康多了,皮肤犹如枯木逢春,变得略有血色,这让我最大的担心(她活不过那个冬天)放下。

但她神色依旧阴沉,不苟言笑,也不怎么爱搭理人。终日披着件老棉袄,佝偻着腰,入定般坐在操场的角落,宛如一截从地底下翻出来的古树虬根。

老赵说,老人不都这样嘛。

和自己儿子正相反,德富妈十分悭吝爱财。有天晚上我去店里拿烟,碰见德富正给她洗脚,我当时没带钱,就记了赊账,第二天白天把烟钱还给了李德富。可自打那之后,每次德富妈看见我,都会用昏黄浑浊的眼珠紧盯着我。

“姜老师,你还欠5块钱烟钱呢。”

“德富妈,我已经还给德富了。”

我每次都哭笑不得地说。

“噢……人老哒,记不住事。”

她每次都这样回答。

可下次遇见,又会问我还烟钱。

如此重复,次次如此。

我把这事和李德富说起,他摸着头,尴尬地笑。

“我阿妈属蛇的,比较精细惜财。姜老师,您莫怪啊,我回去和她说。”

他的劝说应该是没有效的,因为德富妈还是一遍遍地催我还钱。

***

李德富是个很孝顺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天气好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背着他妈,唱着一些我们听不太懂的嘹亮山歌,四处走动的身影。

德富妈缠过脚,行走不便,所以他尽量背着她往人少地势高的地方走,大抵是想让她俯瞰风景,舒缓心情。这时我们要是和他搭话,他是断然不会驻足的,只是用微笑表示歉意。

屯里的老人看到他背着母亲走过的身影,都十分感慨。

我知道老人们在议论些什么——都在羡慕德富妈有个孝子。

“命好啊。”

我有次听见张旺妈和老赵坐在村政府院子里小声叹气。

“我家那王八犊子,等我老了,能给我翻个面我都谢天谢地了。”

“可不是,都盼着咱早点咽气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走开。

李德富的孝顺在屯里确实是独一份的,在这个传统价值已经被摧毁得差不多的时代恐怕都不多见。

有次我上语文课,讲到二十四孝和弟子规,让学生举个生活中看到的实例,底下的孩子们都异口同声地答:“李德富——”

2001年春天,屯里来了个算命先生,不少人围着摊子算命,李德富也背着他妈凑过去,给求了卦寿运。

算命先生把铜钱一撒,盯着爻象摇头晃脑,掐指细算了半天后,面露讶色,说老太太命格贵奇、八字也极好,算下来足足得有两甲子阳寿。

两甲子——那可就是120岁了,我心里顿时就感觉这先生离谱,别的人顶多也就敢说个长命百岁,他上来就是120岁,哪有这么糊弄人的。

可李德富听到结果,露出一副打心底里欢喜的笑脸。

“还有好久呢,阿妈。”

德富妈也舒展开一直阴沉沉的脸,笑得如同枯树开花。我们其他人自然不好拂了兴,都连声恭喜。

那之后不久,李德富开始挨家挨户发请柬,我接过大红帖子一看,是要给他妈办寿宴。

“德富,你妈今年几十大寿呢?”

“噢,今年一百零八了。”

我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愣住。

“你妈今年一百零八岁?”

“欸,对啊。”

寿宴当天,酒席在操场上摆了十几桌,吹拉弹唱、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德富也舍得花钱,光主持人就请了三个。老太太穿着大红大紫的寿星袍子坐在主桌,一脸的欢喜。

酒过三巡,众人借着劲开始起哄,请寿星发言,老赵也说,咱屯里还没出过一个百岁老人呢,更别提是一百单八岁,德富妈您今天一定得说两句,是怎么这么长寿的,让大家也沾沾福气。

我看得出来,众人都不怎么信——德富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壮的年纪,他妈要是一百一,那不得是古稀产子?

德富妈那天心情十分好,因此还真的就如我们所愿,操着一口带浓厚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向我们述说起她生平来:

我出生于光绪一十九年(1893年),从小在洞庭湖边边上长大,那时候的洞庭湖,那个大呀,到处都是渔船,一起雾,满湖的雾跟着水波飘,就跟到了神仙住的地方一样。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我六岁,寨子里来了一群汉人,要教我们练拳,说带我们打洋人,打教士。我们长老说,我们只管打渔,你们和洋人的事不关我们事,就被汉人抓了。

(汉人)就带我们练拳,说练拳不怕枪炮打,男人都被带过去练拳了,我哥也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后来,又来了很多汉人,伤的伤,瘸的瘸,问我们:你们信什么?我爸说,我们信大蛇,湖里的大蛇。汉人头领很高兴,说修蛇是吧?

我爸说不知道,就是大蛇,头领就要我爸带他们去找修蛇。我爸说不敢,头领就拿刀架我脖子上,我爸只好带着汉人和我去找大蛇。

“修蛇是什么?”老赵小声问我。

我思索了几秒,说可能是山海经上记载的一种大蛇,能吞象。

老赵咂了咂舌,翻个白眼,我和他的心情也一样——心说这老太太怎么说起神话故事来了。

我爸带着汉人,摇着船,来到湖心的山。我们都在这里祭大蛇,一年送一头猪,或者两只羊。

我爸把羊送上去,吹起哨子,大蛇就出来哒,那个蛇,大呀,好大——尾巴还缠在山巅巅儿上,头就已经伸到了山脚底下!

汉人就下令放箭,几条船的人一起射箭,不过没用,射不穿大蛇的皮,大蛇嘴一张,就把一条船囫囵吞了进去。

汉人带着我们逃回来,我爸问他为什么要杀大蛇,汉人说:大蛇是神仙,神仙的血能让人刀枪不入。就又带着人过去,这次他们带了“太岁兵”。

“太岁兵又是什么?”老赵再次小声问。

我摇摇头——这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还好德富妈很快解释:

太岁兵,就是给人喂太岁——喂肉灵芝吃,一直喂一直喂,那人也就变得跟太岁一样,软了身子,骨头和筋都软了,趴在地上像一坨肉。砍也砍不死,烧也烧不烂,就是没了人形,活不长。

汉人把我们又带到山上去,就烧香,念咒:“升黄表,敬香烟,请下各洞诸神仙。仙出洞,神下山,附着人体把拳传。”

老太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念着,酒桌上的人也都屏息噤声,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听,连喝酒的声音都没有了。

那大蛇就又出来哒,汉人也把罐子里的太岁兵放出来,扑到大蛇身上,把大蛇缠紧哒。大蛇就扑腾、扑腾,从山上扑腾到湖里,天都黑哒,手指头都看不见。

起了好大好大的风,把船都刮到天上,我从天上往下一看,哎哟,那个人哦,整个洞庭湖都空哒!几百里都空哒!下面都没得底,就是一片乌漆嘛黑,黢黑黢黑的,就只看见大蛇在那黑咕隆里面游。

我心底想,那下面肯定就是阴曹地府,汉人遭报应咯!我就晕哒,晕过去哒。

也不晓得好久,就醒过来了,在湖边上醒过来。我一看湖里,山已经没得了,汉人啊、我爸啊,也都找不见哒。

就剩两个人,我一个,还有一个汉人的小卒子,湖里面的水又黑又红,跟淤血一样的,我说喝不得,那个小卒子太干(渴)哒,还是喝了。

我也忍不住喝了两口,腥的、又臭,就没敢再喝。我回到家,寨子也被水冲走了,就只能去其他寨子里讨生活。

又过了两年,我就梦见大蛇给我托梦,说它没有死,在修金身,一甲子就能修好一半。说我喝了它的血,就是它的后代了,它保佑我延年益寿,子嗣兴旺。

德富妈说到这里,终于停下。众人也松了口气,附和几句后,觥筹交错的声音渐渐重新响起——当然也没人把老太太说的话当真。

我坐在主桌,离老太太近,只听她还在低声呢喃:

我说好啊,谢谢神仙保佑,保佑我也活两个甲子,再看蛇神仙一眼。

我又看了眼李德富,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之前请算命先生算命时,他脸上还洋溢着发自心底的笑。

那天的酒一直喝到很晚,李德富则早早就把他妈扶回了屋里——老太太毕竟受不了一直在酒桌上吵闹。喝到后半夜,我膀胱有些受不了,就起身去小解。

学校虽然都是红砖墙黑瓦檐的平房,但厕所和教室没在一起,是单独另修的,中间要穿过操场,经过德富和他妈住的土坯房。

我走着走着,就看见德富妈坐在她平常坐的位置,一动不动,佝偻着腰,像截枯木。

我有些奇怪,老太太今天生日,这大孝子李德富怎么把她撇到这儿来了?就朝那边走过去,边走边喊了句:“德富妈——”

德富妈倏地扭过头,把我吓了一跳。

她原本干瘪的两腮鼓囊囊的,喉咙上的皱皮一颤一颤地蠕动。

厕所和酒席的灯明明都离得很远,她浑浊的眼珠里却反射着光,眸子深处——犹如被刺破的卵,流出不属于耄耋老人的浓郁金黄色。

德富妈把头慢慢转回去,“噗”地吐了口什么东西,用脚扒了扒,这才颤颤巍巍起身,朝我走来。

“噢,好、好……人老哒,记不住事。”

她说罢,转身慢吞吞地走回了屋子。

过了两天,在班上当生活委员的张旺女儿突然找到我,说五年级养的鸡少了一只。鸡棚就在教室旁边,我过去看了看,没发现黄鼠狼之类的痕迹,鸡也只少了一只。

我来回找了几圈,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念头,快步走到德富妈前两天晚上坐的位置,用脚扒开草料。

地上有几根鸡毛。

我把鸡舍从教室旁移走,移到了附近的民居里。德富有些奇怪地询问我,我说鸡到处跑,影响孩子学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把那天发现的事告诉他。

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我看到德富站在路边,和张寡妇有说有笑。

张寡妇是张旺的妹妹,丈夫死得早,也没儿没女,一个人独居。德富这两年一直给屯里人免费当劳力,砍柴过麦什么的,估计也照顾了她不少。

我躲在一旁,看他俩说笑了半天,趁德富路过时,跳出去用力怼了他一拳头。

“好小子啊德富你,把咱村的一枝花给摘了啊!”

德富摸着头,“嘿嘿”地傻笑,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那之后没多久,德富和张寡妇还真的好上了,屯里没几个年轻人,大家自然是一片祝贺声。他带着张寡妇去见了他妈,老太太估计心里不是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无论如何,他和张寡妇的关系算是正式确立了,我和老赵合计着,这样得给他修个新房了——不能老是住在那土坯房里吧?张寡妇的家也破破烂烂的。

我开始物色地方,学校北面不远有块荒地,附近是片芦苇荡,地势平坦,位置不错。我觉得那里不错,就多转了几趟,有一天,正用脚丈量时,忽然听见芦苇丛里有说话声。

是德富妈的声音。

我蹑手蹑脚扒进芦苇丛,看见德富妈坐在溪边,正对着潋滟的水波说话。

“我说你不是说要养我到120岁,你怎么反悔了?他说阿妈我养,我怎么会不养?我说你结婚了就养你儿子去了,怎么还会养我。”

“是的啊,蛇神仙,都靠不住的,他一半是汉人,就有一半靠不住,他生的儿有一大半是汉人,就有一大半靠不住。”

“还是要靠自己……靠自己活。”

我轻手轻脚地退出芦苇丛。

不知为何,我也没把这天的事告诉德富。

“没在操场上坐着吗?”我说。

“没有,就是没有啊!我妈最近老是说要一个人走走,我犟不过她,就由着她去了,可是她今天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说这荒郊野外的,要是遇到狼……我阿妈可咋办呀!”

正气馁时,突然间脑袋里又一亮,连忙带着德富、老赵和几个人往芦苇荡跑去,在芦苇丛里扒了几圈后,就发现老太太趴在浅水里,脸上全是青黑之色。

“阿妈!阿妈呀!!”

德富哭喊着跑过去,又是按胸,又是人工呼吸的,半天后德富妈终于有了动静。

她张开嘴。

她的嘴越张越大,上下颚仿佛分家了一般,极限地撑开,将整张脸都折成90度,喉咙上的皱皮剧烈蠕动着,从下面顶上来一个碗大的包,包里的东西顺着喉管从口里呕了出来。

我和老赵心惊胆战地凑近一看。

是一只湿淋淋的死兔子。

德富也没和我们多说,抱起他妈就跑回了家。

就这样,德富妈瘫痪在了床上。

全身只剩下颈部能动,话也说不利索了。

德富以泪洗面,说是自己害了阿妈,我和张寡妇只能尽力安抚他,说老人能救下命来已经是万幸了,命还在,一切都好说,他这才逐渐振作精神。

他开始悉心照料起他妈来,张寡妇也跟着忙前忙后,代他看店。

但其实我看得出来,张寡妇的心底里是不怎么情愿的。

我走到小卖部,叫醒正在打瞌睡的张寡妇,问她德富呢,她一脸疲惫地指了指里屋。

我走过去,手还没碰到里屋门,德富先推门出来了,他一只手端着喂饭的碗,另一只手提着便桶,便桶里装了得有一半的秽物,臭气熏天,张寡妇捏着鼻子走出了屋,我也不由得连连倒退。

德富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尴尬地小声笑。

“姜老师,不好意思啊,在照顾我妈呢。”

“噢……你还好吧?缺钱用吗?”

“诶,还、还好呢,挺好,不缺钱。”

他消瘦得相当厉害,国字脸都快瘦成V字了,脸上也没什么光泽。

“你妈呢,身体怎么样?我看看,要不要再叫医生。”

德富“咻”的一声挡在里屋门前。

“不用、不用,不用了!姜老师,你回去吧,我妈在睡觉……我照顾着呢,好得很!”

他的眼珠在因为消瘦而凹陷的眼眶里左右跳,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只好退后,走出小卖铺。

自那之后,一直到入冬放寒假,我没再见到过德富。

德富妈虽然身子瘫了,说话也不再利索,但嗓子却没出问题,我看不到她的人,却经常能从那间土坯房里听到她发出的声音。

起初那声音还算平缓,只是模糊的嚅嗫,像是在呼唤她儿子,或者断断续续的叹气和低声呻吟,但后来就逐渐变得大而尖锐,随着冬意渐深,更是一天比一天刺耳,到最后几乎就变成了一声接一声的嘶嚎与哀叫,有时那叫声里还混合了德富的哀求和大吼。

简直能让人发疯。

我实在受不了那凄厉瘆人、钻心剐骨的叫声,也担心开学以后孩子们回校了该怎么办,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找上门,让德富想想办法,他每次都满口应承,但尖叫声却丝毫没减少。

我忍无可忍,说这样不行,得找医生给你妈看看,他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惊惶的神色,眼珠子在眼眶里疯狂跳动,说不要找医生,没必要找医生。

我说你妈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老实说。

他说没事,我妈没大碍,过了冬天就好了。

我说德富你知道吗,你妈偷过鸡棚里的鸡吃,活吃的。

他乱跳的眼珠子猛地停下。

就那样停顿着,直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突然转身关上了门。

那年过年前,我看到张寡妇提着个包,从土坯房里匆匆走了出来,我知道她是终于忍受不了,没法过了。德富追出来,试图去拉,没能拉住,就蹲在门槛那抱头小声哭。

我犹豫了几秒,走过去拦住张寡妇,想问个究竟,她一脸恐慌地对我摇头,什么也不愿意说,快步跑远。

冬去春来,我把回校的学生带到村政府,在一楼清出了几个空房间,把课桌什么的搬过去,让他们就暂时在这边上课。小孩们从破房子搬到亮堂堂的村政府楼,当然很开心,老赵也没说什么。

我依旧还住在学校里,每天听着从土坯房里传来的鬼哭狼嚎。

那叫声一天比一天非人。

有一天早晨,我出门活动筋骨,突然间感觉寂静得过分,这才意识到往年开春都会有的莺歌燕语完全听不到,看了看树枝丫上,一只鸟都没有。

何止是鸟,学校的周边,连鸡鸭猫狗仿佛都不敢再靠近。

*

2002年春天,屯里又来了个算命先生。

依旧有不少人围着他算命,财运、寿运、桃花运,算什么的都有。连上课的学生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窥探,我只得用尺子一个个把他们的头打回去。

过了没一会儿,我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朝算命先生的摊子走过去——是德富。

我连忙也跑过去。

他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胡子拉碴、衣衫不整,连腰板都变得有些佝偻。他的眼眶可怕地凹陷,像两汪漆黑的深潭,身上散发出难闻的屎尿味,众人像避瘟神一样分开一条路。

他在人群里看到了张寡妇,试着朝她笑,张寡妇却嫌恶地扭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看到德富脸上的黯淡和愁苦,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德富,你还好吧。”

“诶、诶,还好……我还好,姜老师,”他依旧憨厚地笑,“来算命呢,给我妈再算一卦。”

他把生辰八字报给算命先生,先生一撒铜钱,盯着爻象细细研究了半天,面露讶色地抬起头,说老太太命格极好,虽一生坎坷,会遭各类劫害灾祸,但又总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至少可保二甲子阳寿。

李德富听到结果,垂下消瘦的肩膀,愣愣坐在板凳上,我又喊了他一声,他这才缓缓转头看向我。

“二甲子,真的是二甲子?”

我说是啊,上次不就算的两甲子。

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我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呆滞神情。

两甲子,120岁。

他低头喃喃念着,突然又看向我。

“还有好久呢,姜老师。”

我手指一抖。

“德富,你——”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日子漫长地流逝。

德富妈的尖啸依然瘆人,德富的哀求和吼骂声也一天比一天响亮,有一天我出门拿柴禾,正好遇到德富,见他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意识到我的视线,连忙伸手把血迹抹掉,笑着说:“没事,没事,不是我的血。”

“……啥?!”

德富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再次慢慢流露出那种极度吊诡的表情。

“德富,你——你打你妈了?”

德富没有吱声。

他怔怔地把手伸到嘴边,舔了舔手上的血。

“……还真是又腥又臭。”

他再也没搭理我惊恐的注视,转过身,慢慢走开了。

春去夏来,气温渐渐升高。有天,我看见德富背着他妈走出门。

这还是自去年冬天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德富妈,连忙走过去打招呼。

德富妈被德富用一件秋大衣裹着,只露出半个头脸,她的脸色黑且蜡黄,又回到了我刚见到她时的样子,眼眶也像德富一样深深凹陷着,最深处的眼珠子却闪着慑人的亮光。

那亮光微微呈现金黄色——我确定不是因为阳光的原因。

她死盯着我,从喉咙底挤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咕噜声,涎水顺着嘴角淌到了德富肩膀上。

我完全听不清楚她在嗫嚅些什么,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推想,她是想说:“姜老师,你还欠5块钱烟钱呢。”

我问德富这是要去哪,他说他准备带他妈去镇上看医生。

我说之前劝你找医生你不是死命说不找吗?现在咋又想通了?

德富干巴巴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想了想,朝着他的后背大声叮嘱:小心点啊!这时候山上狼多!

德富不大不小地应了声。

那天一直到深夜,都没见德富和他妈回来,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熨帖。爬起身打着手电筒出门,先往小卖部里照了照,又鬼使神差地抬脚向屯口走去。

从屯里通往镇上就只有一条铺土渣的盘山路,一边是峭壁,另一边是陡坡。

我站在路口照了几分钟,手电筒的电池都耗光了,慢慢地就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得有些可笑。正欲转身回去,突然看到山坡上面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匆匆行走。

德富?!

我大喊了一声。

人影猛地低头看向我。

他背着月光,我没看清脸。

人影绕下山坡,跑进了屯里。

第二天,我被哭喊声吵醒,穿好衣服跑出门一看,德富正跪在路中间哭。

“阿妈呀!我苦命的阿妈呀——!!”

他一边放声恸哭,一边以头磕地,周围的人在小声安慰他。

我连忙拉了拉围观的老赵:“咋了?”

“昨天他背着他妈出去看病,晚上回来时把她妈放在路边去小解,结果转身就不见人影了,”老赵叹道,“怕是滚下山坡了吧,要不就是被狼给叼了。”

我看向号啕大哭的德富,他也瞟到了我。

他瞬间把视线错开。

“我苦命的娘啊,我千不该万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来,让你被狼给叼走啊——!”

他哭嚎道。

还没哭几声,人群外传来一个喊声。

“德富、德富!没事,没事儿!你娘没事!哎哟,福大命大啊!”

我们循声看过去,是骑着三轮车的张旺。

张旺是开三轮拖货的,每天都会往返镇上和屯里,他跳下三轮车,把满脸血迹的德富妈从后座抱了下来。

德富的哭声戛然而止。

作者/玄鵺

原标题:《蜕皮》

清冷淡然聪慧落魄公主*甘心被调教纨绔将军

人皮面具是种江湖传说,人们大多只听过,没见过。

我有幸,不但见过,现在它还戴在我脸上。只是五年了,我终究戴不住,要摘掉它了。

《鸠占鹊巢》

我看着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绝色女子。绝色的意思,就是即使她哭得涕泪满面,仍然让人惊艳,看着赏心悦目。我的公婆、我的爹娘、我的丈夫,仿佛都被她哭断了肝肠,错愕地看看她,再看看我,谁都说不出话来。我当然知道他们错愕什么。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我性子冷些,大概没有她那般柔软,招人怜爱。我坐在厅中未动,抬头看我丈夫,朝廷新封的镇北将军:“将军,你娶的到底是蒋家的小姐,还是你的妻子?”我丈夫...

我看着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绝色女子。绝色的意思,就是即使她哭得涕泪满面,仍然让人惊艳,看着赏心悦目。我的公婆、我的爹娘、我的丈夫,仿佛都被她哭断了肝肠,错愕地看看她,再看看我,谁都说不出话来。我当然知道他们错愕什么。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我性子冷些,大概没有她那般柔软,招人怜爱。我坐在厅中未动,抬头看我丈夫,朝廷新封的镇北将军:“将军,你娶的到底是蒋家的小姐,还是你的妻子?”我丈夫看看我,再看看地上站立的那个与我一般长相的女子,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我等了一会儿,他只是将我俩瞄来瞄去,不说话。我低头笑笑,到底不是本主,鸠占鹊巢,占得住一时,占不住一世。我向那女子伸手:“药水给我吧,咱俩也该换过来了。”女子停止抽泣,看了我一眼,低头轻移莲步,走上前将药水递给我。我打开瓷瓶,鲜红的药水如血。我将它倒于手上,搓一搓,双手敷面。很快,我听见厅里的众人皆小声惊呼。我知道,药水生效,我的面具掉了。我命身后丫鬟取铜镜来,低头一照:我不再闭月羞花,镜里的面貌清淡无味。五年后,我还是被打回原形——一个丫鬟。站在地上的女子,才是镇北将军真正该娶的人,蒋家大小姐。而我,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有时会问我,怎么能明白那么多人心阴暗,教她那么多诡道法子,把见过世面的蒋老爷都蒙哄过去。我笑言,我是从哪里来的,逃难来的。她在府中金尊玉贵地长大,而我自小,不看透炎凉冷暖恐怕活下去都难。我与她一同在府中明争暗斗,情谊自然不比寻常。她庶母已经被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给按得死死的,无法兴风作浪。我们几乎没吃过亏。毕竟她庶母只是图些府中大权,和我这种不用心便得死的人没法比心机。我最后一次出手,是她庶母想诱我投靠她,拿些银钱引我动心。我自然不从。我将来规划的是跟着小姐进将军府,哪里是这些蝇头小利可诱。

可她庶母好歹在府中还能说上话,见我不从她恼羞成怒,趁小姐不在,拿个由头命人乱棍打我。我当时心里便是一凉,只怕今日命丧。谁知我被打得皮开肉绽,眼看上不来气时,小姐回来了。我仍记得,她情急下连喝住下人的工夫都没有,合身扑在我身上,将我护在下面。下人一惊,手一偏,棍子打到她头上,鲜血直流,差一寸便到脸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下人打到差点破相,还是庶母指使,传出去简直笑话。蒋老爷闻听大怒,再加上小姐的梨花带雨,我的话里藏刀。她庶母本就有失宠迹象,这下真的全盘皆输。我的小姐订到镇北将军府,这件事稳如磐石。

我躺在下人房榻上,将养我满是伤痕的身体。小姐哭肿眼睛,端着亲手熬的汤药来,亲自喂我,推托不得。我看着她为我流泪担忧,当下心里一热。能扑上来替我挡棍子的人,当真不多。我握住她的手,心里暗自说,不管她扑上来时是为了救我还是施展苦肉计扳倒庶母,我从今日起,只真心待她。我还在暗想,她已经开口,她说不管我帮她是真心还是为了跟她嫁到镇北将军府,摆脱丫鬟身份做个侍妾。今日我没有叛她为她挨打,她今后只真心对我。

那一日不管何时想起,我都会微笑。打我出生,这么暖和的时候不多。扳倒庶母,即将嫁到镇北将军府,这两件大喜事同时发生,她顿时轻快了许多。府里没了对头,没人等着害她,她借个个时节赏花踏青拜月游湖,不再像从前拘在府中不敢出门。蒋老爷心疼她差点破相,也不过分拘她。全府只有我劝她,快嫁人了,不能总是任性出门。可她之前被压得着实喘不上气来,一旦放松了,不是那么容易被拘得住的。见我劝得多了,她索性出门不再带我。我一个丫鬟,即便和小姐再亲密,毕竟尊卑有别,也只能闭嘴不说。所幸婚期快到,再由她玩几天也就该收心嫁人了。不出两月,婚期快到。我忙着替她准备嫁人琐碎,无暇顾她,只知她日渐沉默消瘦,却也实在没空留心。我就疏忽了两个月,她便出事了,还是在嫁人前一天。

那天我为她清点嫁妆,准备出嫁,忙至深夜。她只沉默看我忙碌,抿嘴并不说话。我觉得异样,去问她,她死死盯着我,支开众人,眼睛通红。良久,突然开口说了句晴天霹雳,她不嫁了。我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想想她之前情形,心里一直怀疑又不敢说的事浮出来:“你心里有人了?”她点了点头,不等我问便交代,那人是个读书人,他们在外偶遇,几个月间便许了终身,约定生死相依。我问她,眼看要嫁人了,便是心里有人又能怎样。她下面说出的话更让我如耳边炸雷:“你替我出嫁!”

她脸色潮红,带着孤注一掷生死不理的决绝,对我快速说出计划。书生祖上是江湖人,有世间传说已久的人皮面具。她要我们互换,说她带我出门的时候,书生早已将我面貌画下。如今面具造好,我们只要戴上,便变换了相貌。我替她出嫁,她夜奔去找书生。我扶额,深觉我这小姐陷入情中,神智全都不在。我苦劝她,奔者为妾,她这么一跑,无媒无聘,将来嫁人连婚书都不好写。她不怕,两情相悦要什么婚书。我又说,她花容月貌,从此隐于面具,想摘时她也不得摘,万一被人认出来一世尽毁。

她轻笑,说书生爱的是她的人。我实在无法,便说人皮面具若不牢靠掉了,我们全都要倒霉。她拿出两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来,告诉我人皮面具没有书生家祖传的药水,至死不掉。只是我仍不愿意。她突然冲我跪下,泪如雨下求我成全。

她说:“将军府的荣华富贵我都给你,你用心为我筹谋,不也是为了不做丫鬟,跟我到将军府做屋里人吗?现在你不用做屋里人,我直接将正妻之位让与你!”我深深看她。她头上为我挡棍,少了块头发,如今才长出稀稀拉拉一缕。我闭眼,咬牙说:“我帮你。”她大喜,我接着一字一句:“我为的是你救我的情义。要不然,我也是有傲气的,我宁愿身为丫鬟进将军府打根基,也不愿顶着你的名义做什么正妻。”

那夜我与小姐对坐流泪,直至天明。天亮之后,她提包袱与书生私奔去,我坐花轿进将军府做主母。拜堂洞房,皆是我替。我变成蒋家大小姐,镇北将军府少主母。她变成偷了金银细软奔逃的丫鬟。将军府人丁简单,就我丈夫这一根独苗。只是这独苗却是个纨绔子弟,成日听曲看戏,架鸟玩鹰,气得我公公吹胡子瞪眼。

听说太子未废时,还曾青眼于他,属意他做女婿。只是此事刚订没多久,太子被废,他的独生女病死。现在看来,幸亏此事未成,否则太子的女婿是个纨绔子,传出去丢了太子面皮还连累将军府。如今我既嫁了他,便不会叫他这么浪荡下去。看准他吃软不吃硬,我便先日日投其所好,学他爱唱的曲爱听的戏。只是学得不成章法,唱出来连院子里那只鹩哥都不如。

我喂他养的鸟逗他训的鹰,什么好给它们吃什么,不出数月将那几只扁毛喂得圆润如猪。他见府里终于有人与他同好,跟他一起不务正业,倒也看我新奇起来。只是我五音不全,唱戏唱得他头疼脑热,实在睡不着便起来指点我一二。我学得认真,悟得快,他也教得渐渐勤快,每日天不亮便拉我起来吊嗓。我将他的鹰养肥,他气得火冒三丈,责令我日日遛鹰,给他遛瘦为止。他怕我伤着他的鹰,亦步亦趋在我后面跟着。一来二去,我与他日渐亲密,慢慢变得无话不谈。我又会做美食、会讲故事,他便越来越喜欢围着我转,出去得都少了。喜得镇北将军夫妇直夸讨了个好儿媳。每日我都讲故事给他听。从我逃难的见闻,到民间流传的皇家秘辛,变着法给他讲得有趣些。他说我比说书人讲得好,都不用到茶馆去听书。有一日我兴起,给他讲了个他祖辈的故事。

镇北将军是世袭的,因为他有个好曾祖,少年时平民乱、打地痞保一方平安,壮年时参军打蛮夷,屡立战功救下无数百姓。民间传说中,他是神一般的英雄人物。我丈夫虽知道自己曾祖战功显赫,却着实没听过民间传说。我公公谨慎,不敢讲祖辈英雄,怕我丈夫从小桀骜,知道了更是骄纵。我如今一件一件地讲给他听。他初时听得兴致勃勃,后来越听越沉默,只是眼睛精亮起来。打从我讲完老镇北将军的种种事迹,我丈夫走路都挺直腰板,呼呼带风。他从小习武,文韬武略均有名家教授。只是他玩心太重,不甚用功。如今重新捡起再学,他颇聪明,下了死力气,晨起舞剑,挑灯夜读,再不在外间流连。不出一年,他的师傅们都说他如今在同辈中已经佼佼。我逃难路上,多听民间传说,当今朝中乱象重重。太子被废,夺嫡者甚多。

我将路上听到的传闻都说与他听。他家中太平,乡土安宁,不像我一路逃难过来,听闻见识都多。他细细听我说民间传言,眉头皱得死紧。我穿插着再讲讲历朝来保国卫家的义士风骨,说得他深夜仍端坐书房思虑,与公公探讨朝中形势。公公恨不得到祠堂给祖宗上香,谢祖宗保佑他这棵独苗终于懂事。思索几日后他对我说,朝中如此下去,必有大乱。身为男儿当有一番作为,拨乱反正才不枉曾祖打下的名声。很快,我丈夫的话应验。

朝中四皇子联合北疆蛮夷起事,据说四皇子登基之日便有十六州送与蛮夷。当下皇帝偷偷离京躲避,一时烽火连绵,战事频起。镇北将军守疆御敌义不容辞,我丈夫跟着公公入了军中。从传令兵做起,再到先锋官,从小小战功到斩获蛮夷首领数十个,我丈夫同他曾祖一样,成为民间传说中的英雄。这些事我丈夫写给我的信里一概不提。他只同我讲,想念我给他讲故事的时光。时不时在战地中拈一朵花,拣几块漂亮石子,差下人从两军阵地为我送回。我婆婆年老,由我在家打理将军府一概事务,将府里理得清清楚楚。我既为将军府少主母,当尽力为他免去一切后顾之忧,由他安心立功去。

闲暇时看看他送回来的干花,把玩他为我拣的石子,却也不由低头笑笑。我这个丈夫,傻得可爱。我丈夫最后一战带兵打败蛮夷,少年成名在此一役。可毕竟大军都在边境,鞭长莫及,四皇子早于京城控了局势登了基。四皇子派人传话,前事一笔勾销,只要效忠,镇北将军府仍是世袭罔替。我公公和一干军中将领见事已如此,也只能暗叹一声接受提议,跟四皇子和和气气。我丈夫却不愿意。他回来后总是叫我一遍遍给他讲故事,讲他曾祖、讲民间传说的忠臣义士。我眼见他神情阴郁,每日闷闷不乐。我虽想和他朝朝暮暮,可我更愿意我丈夫身为男儿,在这世上风发意气。

我便劝说我丈夫,给公婆找个容身之地,我自尽力伺候尽孝。而他,自去干他的事。今后是生是死,都由心去。家里我自能料理清楚。我丈夫想了一夜,终是在清早不告而别。带着他在战场上培养的心腹,往京城去讨伐四皇子,勤王护驾去。这件事本是找死,谁知我丈夫数次九死一生,竟也真的做成。我丈夫拥立废太子登基,四皇子被我丈夫带兵围住,贬为庶人。我公公上表请辞,称年纪老迈需将养身体,乞皇帝将镇北将军之位与我丈夫。皇帝答允,亲自为我丈夫加封,而我夫贵妻荣,成为真正的将军夫人。就在这时候,我这小姐哭哭啼啼回来了。

作者/毒蛋糕

*拯救低血压系列~

*复仇虐渣心疼渣男是倒大霉的开始

王诗琪没想到自己三十岁的生日,竟然以这样狼狈的结局收场。

“还坐着干什么?赶紧把那裙子脱了。”朋友们还没走完,丈夫韩明就迫不及待地下令道,“明天你把这裙子退了,能退多少是多少。”

“这裙子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退掉?”王诗琪眼睛看向桌上的蛋糕,上面的蜡烛马上就要熄灭了,那左右摇摆的火焰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以为你穿件上万块的裙子,你就是公主、女王啦?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韩明说得大大咧咧,似乎并不觉得这些话有多么伤人,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

“你以为你穿件上万块的裙子,你就是公主、女王啦?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韩明说得大大咧咧,似乎并不觉得这些话有多么伤人,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王诗琪,你到底怎么了?这才结婚几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屈辱感兜头而来,王诗琪涨红了脸浑身发抖,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丈夫,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身上的裙子是某奢侈品牌最新产品,她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狠心买下,作为自己三十岁的礼物。

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很任性,但她一直很节俭,从未有过不理性的消费。她已经三十岁了,流逝的岁月加重了她心中的不安感,这条裙子不过是想给自己逝去的青春一丝安慰罢了。

然而直到今日她才通过这条裙子看清楚了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她远配不上这样昂贵的裙子,在丈夫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无需打扮、不能追求浪漫的已婚妇女罢了。

当她穿上好看的裙子,准备接受朋友们的祝福时,丈夫却因为得知裙子价格不菲而大发雷霆,根本不给她留一丝面子,弄得场面尴尬至极。朋友们也只好先行离开,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

“在你心里,我就只配穿地摊货是吧?”王诗琪沉默许久,才颤抖着开口道。

“关键是我们的经济条件允许你这样奢侈吗?一条裙子小半年的工资都没了,你觉得你这是结了婚的女人该做的事情吗?”

韩明争论起来有理有据,“咱们现在还欠着房贷、车贷呢!不仅如此,刨去咱俩的吃喝拉撒,还有双方父母的赡养费,最关键的是咱俩都三十了,该要个孩子了,这以后孩子又是一笔巨额开销,这样算下来,你还敢说你没做错?”

“我就这一次而已,我想给自己的三十岁留个纪念不行吗?”

“留个纪念拍张照片不就行了?”韩明越来越烦躁,声音也越来越高,直接站起来道,“你三十岁想留个纪念花上万元买一条裙子,那你四十岁是不是也想留个纪念买点什么?你无非就是在找借口而已,我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样虚荣。”

“我虚荣?”王诗琪艰难的用手指着自己,瞬间眼泪充满眼眶,她强忍着委屈道,“韩明,如果我真的爱慕虚荣的话,我还会嫁给你吗?”

王诗琪觉得委屈,想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领了证以后就在乡下摆了几桌酒席算是结了婚。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就只有韩明,两人的家境都不好,所以他们连结婚这样的终身大事也要仔细算计一番。

能省则省,就连接亲也不过是韩明骑着自行车将连婚纱都没有的她接回了家。

王诗琪既然愿意这样简单地嫁给他,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么多。她内心对拥有韩明的未来充满了向往,根本从未在意过物质生活。

两人是大学的时候确定的关系,那时候韩明愿意吃馒头咸菜来节省钱给她买礼物。毕竟是年少爱幻想的女生,任谁不喜欢另一半送的昂贵礼物呢?可是王诗琪却每次都把东西退掉,换了路边十几块钱的小饰品,认真道:“像我这样的女生,就这种东西最符合我的风格了。”

一开始韩明听了还会反驳她说,以她的条件明明能拥有更好的。可她哪里在意,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最平凡的才是最好的。

后来,韩明便不再送她昂贵的礼物,渐渐的,也就没了礼物。

那时候王诗琪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以当时的条件来说,他们能好好吃饱饭就不错了,真的没太多金钱来耍浪漫。

就这样,从这里开始,韩明再也没有送给她任何礼物,也不再在意所谓的仪式感,有时候王诗琪发出感慨时,他还要不客气地说她矫情。

或许真的是她做错了,本来只是不愿给爱人增加经济负担,却不想对方当了真,并且还变得如此斤斤计较,让她苦不堪言。

或许三十岁的意义只有女人之间才能够理解,因此朋友们都很赞同她任性一次,给自己一件奢侈的礼物,只有男人们怨恨地指责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可就算今天没有这条裙子的事情,王诗琪也是难过的,因为韩明压根就不记得她的生日,看见蛋糕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地对她说:“又忍不住吃甜品啦?到时候减肥失败可别嚷嚷!”

王诗琪强忍着没让情绪爆发,一心想让自己的三十岁生日变得快乐,可事实并未能如她所愿。

想了这么多,王诗琪的头都快要炸了,她很快就想问问自己,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嫁给了韩明?而韩明又是非真的爱过她?

“你到底在哭什么啊?”韩明突然开口,显然是耐心耗尽,他抓着头发蹙眉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说着起身回了卧室,彻底没了动静。

王诗琪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脸上精心画的妆容已经花掉了,她去卫生间卸妆洗脸,然后穿着她昂贵的裙子出了门。

王诗琪庆幸自己还有个家可以回,父母一见到她高兴得合不拢嘴,母亲更是连忙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拉着她问:“不是说不来了吗?”说完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问,“韩明怎么没来?”

王诗琪不想将这件事告诉父母,所以随口扯了谎道:“他临时被老板喊去加班了,所以就我自己来了。”

“这样啊。”父母并未生出疑虑,一人替一下的给她夹菜,满脸笑容地对她嘘寒问暖,就像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一般。

想到这儿,王诗琪刚刚消散的悲哀再次萦绕心头,她回想往事,竟然发现,韩明曾经也是爱过她的。

算不上多么轰轰烈烈的情节,无非就是会替她挑去碗中的大葱和香菜罢了,然后将她爱吃的饭菜多点一份,也会为了她偶尔跳起的馋虫奔波数十里,排上几个小时的队,然后献宝一般将美味送到她面前。

那些平凡的细节,是她愿意随他度过漫长岁月的关键。

就算时至今日,韩明也会在自己空闲的时候替她分担家务,让她没有那么辛苦,也是因为这样,朋友们都对韩明称赞有加,认为他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而听着众人的夸赞,她心里也是认可的。

“妈,我这条裙子两万三。”忽然,王诗琪开口道。

母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些,然后皱眉道:“什么样的裙子能两万多啊!”

“奢侈品牌,两万多算便宜了。”

王诗琪听着母亲的教诲低下了头,或许真的是她做错了,不该如此任性。

“两万多就两万多呗。”父亲开口满不在乎道,“自从认识了韩明,看看咱们闺女都委屈成什么样了?凭什么别人都能穿贵裙子,我闺女就只能穿那几十块钱的破衣服?韩明那小子当初是怎么承诺的?我怎么觉得咱闺女自从嫁给了韩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呢?”

一番话将王诗琪的眼泪又勾了出来,她偷偷摸摸地抹着眼泪,母亲见状揪心道:“这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话说得太重了?”

父亲直言道:“肯定是韩明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我就说琪琪一进门这脸色就不对。”

王诗琪在父母的逼问下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她就是不明白,“就算真的是我的错,他有必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吗?”

“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母亲劝她,“这结婚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别太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不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王诗琪不太赞同母亲的话,因为结婚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从未看清过韩明,有时候感觉他很爱自己,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在这种不确定中,她仍固执地认为,如果韩明真的爱她,她应该是能够明确感觉到的,就像两人恋爱时那样。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感觉不到了?

王诗琪原本是想在娘家待几天的,但是不巧婆婆突然住进了医院,她也只能放下满心委屈,前去看望照料。

韩明见到她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平常一样,熟练地指使她干活,伺候婆婆。

王诗琪觉得不好受,可仍旧按照他的吩咐照做了。毕竟这是在医院,而且生病住院的是他的亲妈,他有点情绪也很正常。

王诗琪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生怕一时因韩明的态度不善而发火,让老人跟着担心。

“我听韩明说你花两万多买了一条裙子?”婆婆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件事,“那裙子你退了没有啊?”

王诗琪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般,满脸通红的低着头道:“还没来得及退。”

王诗琪被婆婆堵得说不出话来,韩明在一旁忙工作,闻言插嘴道:“妈你别跟着发愁了,我之前已经说过她了。”

“唉。”婆婆却根本不愿就此罢休,她两眼含泪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别干这样的事情了,不然这个家还怎么继续往下过啊!”

王诗琪根本没想到一条裙子竟然会带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尤其是当韩明告诉她,婆婆也是因为她花两万买裙子的事情才会昏倒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一般。

负罪感让王诗琪哪里还敢把那条裙子留下来,幸亏她没舍得把标签拆了,所以还能退。只是当她看见店员那鄙夷的眼神时,还是不自觉地红了眼。

韩明是陪她一起来的,见她满脸不开心,“咱们做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就咱们这个条件,你穿两万多的裙子有什么用?只要你不是从百万豪车下来的,别人就会以为你的是仿品,是山寨。所以说,真的没必要。”

王诗琪的心更痛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谁紧紧扼住了喉咙一般,呼吸不畅。

韩明却还继续说:“我一直觉得你挺好看的,就算不化妆,不打扮也好看。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说到底你想变得漂亮好看不也是为了给我看吗?”

听到这王诗琪才抬起头看他问:“难道结了婚的女人就没有让自己变得美丽的权利了吗?”

韩明叹气,“光美丽有什么用?你今天要是吃不了饭了,你还会在乎美不美丽这件事吗?”

王诗琪却摇头说:“可我们现在并没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啊!”

韩明显然耐心再次耗尽,“你这是跟我强词夺理。作为成年人当然得有一些忧患意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道理还要我跟你教?”

韩明说完不再理她,自己大步离开了。

王诗琪气不过,自己站在原地想等韩明回来哄她,可韩明开了车自己离开了,期间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就好像是在说:“你自己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夫妻没有隔夜仇。

饶是王诗琪再怎么气不过,但最终还是回了家,所幸韩明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跟她争吵的样子,已经做好了饭,好像是在等她回来。

然而当王诗琪怀着复杂的情绪洗完手准备上桌吃饭的时候,韩明却冷冷地开口说:“等我妈回来再吃。”

“咱妈今天出院吗?”

“嗯,她不喜欢在医院里待着,所以提前出院。爸去接她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韩明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合着并不是专门在等她回来吃饭啊!

王诗琪拿着筷子的手瞬间变得冰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筷子,然后起身离开,最后钻进了被窝里。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婆婆来叫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以至于眼角还带着泪。

“裙子退了没有?”婆婆又在关心这件事。

王诗琪赶忙道:“退了。”

“那就行。”婆婆紧张的脸瞬间变得喜悦,过来招呼她说,“别睡了,快来吃饭。”

王诗琪全身乏累,把脸往被子里藏了藏,小声道:“我想再睡会,你们先吃吧。”

这时候韩明走过来拉婆婆,随意地看了王诗琪一眼道:“不用管她,等她饿了自己会吃的。”

婆婆闻言便没再坚持,嘱咐了一句她赶紧吃饭后就跟韩明去餐厅吃饭了。

房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王诗琪蒙上被子闭眼睡觉,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渐渐的也哭累了,再次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似乎有人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王诗琪习惯性的朝对方怀里靠了靠,却猛然惊醒,她睁开眼,见韩明正沉沉地望着她。

“还生气呢?”韩明轻声细语道,“别生气了,一切都过去了。”

王诗琪被他温柔的神态弄得有些脸红,问:“咱爸咱妈呢?”

“吃完饭就回去了。”韩明问她,“饿了吗?”

王诗琪还没说话,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她顿觉没面子,将头塞进韩明的怀里说:“饿了。”

韩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起身去将她拉起来道:“就知道你该饿了,赶紧下来吃饭吧。”

王诗琪顺着他的牵引在餐厅坐下,韩明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上来,在她准备开吃前,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条项链给她,“迟到的生日礼物。”他讨好地说,“收下了这篇就算翻过去了。”

这银质的项链镶了一颗很俗气的大水钻,款式十分老土,但因为是在韩明手中,所以变得高级了许多。

爱情滤镜真是可怕,王诗琪在心里默默道,就这种项链免费她都不见得会伸手要,但因为韩明,它似乎比那些奢侈大牌还要昂贵。

“谢谢老公。”王诗琪满心欢喜的让韩明为自己戴上,心里决定不生气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之前做的那个梦,是她和韩明离婚的梦。

在梦中,韩明叫嚣着要和她离婚,而她却百般求饶无果,两人离了婚后,她更是因为有过婚史而再也无法找到归宿,孤孤单单的过了一辈子。

她根本从未要和韩明分开,现在看来,如果两人关系破裂,最难过的人肯定是她。

韩明只是太为他们的未来考虑罢了,并非不爱她。

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她也不能做个恶俗的小心眼的人。

一番心里建设,王诗琪终于将自己劝慰成功。

生活能继续下去的,在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前,王诗琪是这样天真的认为的。

这天韩明公司组织聚会,基本上成家的人都会带上自己的另一半,韩明自然也带上了王诗琪。

为了不给韩明掉面子,王诗琪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并且将那条项链小心翼翼地佩戴上。

这条项链虽然不昂贵,但这是韩明婚后第一次送她的礼物,象征着他们之间的爱意,王诗琪满怀期待地跟着韩明去了酒店。

并不算多么豪华的酒店,但也不是王诗琪平时敢轻易进来消费的档次,她和韩明落了座以后,便安静地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这期间有人走过来给他们夫妻俩打招呼,一个女人挽着丈夫十分开心地对韩明道:“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啊!真是让你破费了,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女人说着拉起丈夫的手,两人手上都戴着一条精致的手链,很明显是情侣款,王诗琪能一眼看出这东西价格不菲。

“说什么呢,别这么客气,好朋友之间送点礼物不是应该的嘛!”韩明说得大方,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王诗琪的眼神。

作者/辞悲郁

“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今天不是我值班,那三个塑料姐妹竟然把狗皇帝推到我这

还是那个新来的妹妹贴心

可她亮晶晶的小眼神有点不对啊

我想逃,却还是听见了

“姐姐,康康我,我可以”

我是半夜三更被打进冷宫的。

兰妃、竹妃、菊妃早我几天。

至此,我们四位贵妃已齐齐聚集,并开起了声讨会。

“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妖孽!皇上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我堂堂一个妃子,会去偷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妖孽!皇上的脑子是被狗啃了吗?我堂堂一个妃子,会去偷那个小贱人的东西?”

脾气不好喜欢咆哮的是兰妃。

“唉……别着急,我比你倒霉,我正在寝宫泡脚,硬生生被太监拽出来就往冷宫里扔,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些啥。”

说话慢悠悠喜欢叹气的是竹妃。

最擅厨艺,也最贪吃的菊妃苦着一张脸:“唉,人家刚做好的水晶虾仁小笼包,还没来得及吃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格局呢?”菊妃还没说完,就被兰妃粗鲁地打断。

自入宫以来,我和其他三位贵妃就因为志趣相投,结为异性姐妹,共同抵制皇上那个老色批。

并且,为了不冷落皇上,我们还安排新进宫的秀女轮值,既保证了后宫的和谐稳定,还能时不时赚得一些外快,填补小金库。

这才不过半年,收入就很可观了呢。

只是人心险恶,尽管我们严防死守,还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搞进这冷宫里来了。

而促成今日这局面的,居然只是刚升为婕妤的赵婕妤。

“咳咳。”

看着兰竹菊三妃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清了清嗓子,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吵吵什么。我已经弄清那个小蹄子的真面目了。”

其他三妃齐刷刷看向我,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惊叹。

要的就是这效果,我很满意。

“知道就赶紧说,别卖关子!”兰妃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却硌得自己手疼,皱着眉头甩甩手,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你是不是练了铁头功,脑袋越来越硬了。”

“这个不重要。”我轻咳了两声,开始回忆起自己被打进冷宫的全过程。

当时我眼看她们三个就不明不白的进了冷宫,很快就知道,这个赵婕妤来者不善,所以我果断……

自请入冷宫。

只要我先打败我自己,就没有人能打败我。

于是便有了昨日我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忏悔的一幕:

“皇上,我承认,去年宫里流传的一首骂您的打油诗是我写的,还有您那只白孔雀也不是放归山林,是被我烤了吃了,还有前些日子您是不是屁股发痒?那是我扎小人扎的。”

说了大半天,我见皇上没反应,继续挑衅:“这些够让我进冷宫了吗?不够我再说点。”

皇帝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别的也就算了,你扎小人扎我屁股发痒?”

“臣妾实在闲的慌。”我回答得干脆利落,皇帝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我自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的时候,那个入宫不久的赵婕妤扭着杨柳腰来了,在皇上耳边温言软语。

“皇上何必动怒,梅妃姐姐既然有心请罪,便是有意悔改,天子威震八方,不拘小节,这些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听我讲到这里,另外三人都是瞠目结舌,像看傻子一眼看着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菊妃,她愤怒的起身,猛的一拍我右肩,嘴里止不住叫骂:“好家伙,那只白孔雀原来是你吃的!都没想着分我一点,我眼馋了小半个月呢!姐妹,绝交,没一顿饭是哄不好了!”

接着兰妃也坐不住了:“那诗是我写的!你有这个文采吗?!而且那也不是打油诗!那是货真价实的七言绝句!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的诗作,我今天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行了行了,你们都坐下吧,我们的目标是那个赵婕妤,别跑偏了。”竹妃招手让两人坐下,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额……”我挠了挠头:“后面也没什么重要情节了。”

“那你还进了冷宫?”兰妃翻了个白眼,“所以皇上真的气你气得连赵婕妤求情都不管用了?”

“那倒也不是,我看他一时犹豫,像是要宽恕我,就……”

当时,眼看赵婕妤一开口皇上的表情就缓和了许多,我深感不妙,当机立断调整了姿势,由跪转蹲,然后在脚尖猛的发力,以一种近乎牛蛙的姿势猛地跳了出去,以铁头为炮弹,径直冲向了皇帝柔软的腹部。

赵婕妤都惊呆了。

“受了我一记野蛮头锤,他当时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醒来之后就说要把我斥夺封号,打入冷宫。”我高傲的抬着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要不是我控制了力道,恐怕咱们现在就不是在冷宫商量对策,而是准备去皇陵陪葬了。”

兰妃听得花容失色:“所以,你到底在得意什么?”

菊妃到底是心肠软:“只打入冷宫也就算了,还摘了封号?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我本来就姓梅,那个狗皇帝压根没给我封号。”

“哦,对哦!”

那没事了。

最冷静的竹妃沉默了半天,终于轻咳了一声开口:“我说你们,还记得我们到底在聊什么吗?”

“额……”

“这个……”

竹妃一拍脑袋:“赵婕妤啊!那个赵婕妤到底有什么秘密?”

“对哦!”菊妃这才想起来:“梅妃你快说,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刺客?”菊妃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

竹妃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奸细?”

“怎么可能?你们仔细想想。”

“后宫的开心果。”兰妃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也不算隐藏,算人尽皆知了。”

“认真一点!”我皱着眉头呵斥着。

三人齐齐的沉默后,兰妃悠悠开口:“你说的那三个身份也不见得有多真。”

我眼看装逼不成,还被嘲讽了一番,一下子有些恼了:“哎呀,你们三个真是笨!我以前在山上修过仙啊!”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哦,对哦!你以前是尼姑!”

“是道士!女道士!”

我可是修炼过的。

当时我还不是梅妃,只是梅家小姐,名唤落雪,跟着战功显赫的父亲一起来仙山祈福,刚答应了父亲一定会乖乖听话,扭头就扎进了深山里。

很快,我迷路了。

恍惚间见迷雾中走出一只白鹿,皮毛晶莹剔透,眉间一道红纹更是引人侧目。

我当时看得痴呆,连哭都忘了,那白鹿转头要走,我连忙跟上,我们一人一鹿就这样,一个追一个等,迷迷糊糊的就出了山,一直走到山顶的道观。

父亲好不容易找到我,刚挥着巴掌要落下,此时道观里却走出一灰衣老道,劝住了父亲。

“这孩子是山神引路上山的,有仙缘,不如留在山上,随我修道。”

我当时年幼,满脑子只想着怎么逃过一顿打,连忙点头,父亲却不同意。

想来也是,哪个父亲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千金在这偏僻孤冷的地方了此残生?

但这又确实不失是一个好机会,多少人求着仙山道观收徒也未必能拜入门中。

我父亲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我寄养在山上,学些不入门的微末功夫,重点还是修心。

于是多年后,学了一身铜皮铁骨金钟罩的我奉旨入宫,成了梅妃。

兰妃听了叹气道:“造孽啊!”

“这不重要。”我压低了声音:“重点是我虽然只学了外行门道,但是师傅疼我,传了我一些内门的手段,驱鬼伏妖的本事我没有,一双天目倒是练的雪亮。”

“你是说……”

“那个赵婕妤,绝对是个妖孽。”我沉声道:“只看她一眼,我就知道她与常人有异,无论是异常明亮的灵台,还是赢弱不堪的肉身,都与书中记载被鬼上身的人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一具躯壳里面寄宿着两个魂魄!”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四人眼神交汇,彼此……

完全不懂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菊妃最先沉不住气:“唉,不是,你们这是玩起来了是吗?看谁先眨眼吗这是?幼不幼稚啊!”

“咳咳咳咳……”

竹妃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赵婕妤的底细,那我们……”

菊妃眼里冒起了光:“斗妖孽,救皇上,居奇功,吃宴席?!”

“先要想到怎么出去。”兰妃翻着白眼泼冷水:“你在冷宫里怎么斗妖孽?”

三人把目光看向了我,我咳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

“看我干吗?我也不知道。”

“切!”

我实在是脸上挂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大手一挥表示不慌,稳住。

“作为冷宫艳妃,我承认我菜,但作为仙山高徒,要收拾区区一只不知从哪来蛊惑人心的阴魂野鬼,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于是当天夜里,我轻而易举的翻出宫墙,果断奔往仙山,不为别的,只为抱师傅大腿。

拜托!

鬼魂!

这是我一个单手移山的弱女子该面对的吗?

当然是交给专业人士!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意外,我顺顺利利的就抱到了师傅的大腿。

“师傅啊!您的弟子在外面受人欺负啊!您不能坐视不理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今天一只孤魂野鬼就敢把我害入冷宫,明天来只僵尸妖兽的那不得抢了仙山当窝啊!”

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才脱手的麻烦又找上门来,仙山大师那是浑身哪哪都疼,皱着眉头把我从自己大腿上扯开,颇为嫌弃的看着裤子上的鼻涕眼泪,眉头都快拧成了个疙瘩,心里大概后悔着自己当时怎么就一时嘴滑,把这么个混世魔王请到了山上。

眼看我又要扑上来,仙山大师身形一闪,用拂尘挡住了我,皱着眉头说:“说话就好好说,又没说不护着你,非要弄得那么埋汰。”

“这不是太久没看见师傅了嘛,我想师傅了。”我撒起娇来,我知道师傅最吃这一套。

果然师傅看了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毕竟我从小就养在山上,虽然闯的祸比吃的饭还多,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说来这确实也不是小事,若是坐视不理,恐怕这个赵婕妤就是下一个苏妲己。

“你来。”师傅掐破指尖,鲜血涌出,却定在了半空。

“为师以精血化作灵符一道,可破除一切邪障,专克阴毒鬼祟。”精血成型,黄符自来,仙山大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出身仙山,又身负皇恩,有了此物,必要替天行道,不可纵容了那妖物。”

我伸手接过空中飘舞的黄符,却不急着看,只是面容焦急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仙山大师,着急的叫了一声:“师傅……”

“为师没事,虽然损耗了一些精血,但未伤及根本,并无大碍。”仙山大师欣慰的摸摸胡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连忙说道:“可是师父,一张符不够用啊!我们有四个人呢!”

仙山大师的脸沉得差点滴出水来。

怀里揣着四张灵符,我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冷宫,人手一张仙山灵符,还只收了她们一只玉镯,一只金簪,一副珍珠耳坠。

多良心!

“还得亏是皇上把我们赶进来的时候不曾扒走身上的华服,要不然的话你连敲诈都没得敲诈。”兰妃一边鄙夷地说着,一边把灵符塞进怀里,

她嘴上蛮横,心里却怕鬼怕得紧。

“那下一步怎么办?”菊妃问,“我们怎样才能出冷宫呢?”

我自信的歪嘴一笑,邪魅的双眸闪烁起妖艳的光:“之前是那个妖精鬼迷心窍勾了皇上去,如今灵符在身不怕她,宠冠六宫的四妃都在这里,勾勾手指头皇上不就来了,皇上一来,我们不就能出去了。”

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我眼巴巴的看着宫墙,菊妃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别看了,我种的韭菜可以吃了,来吃些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仿佛得了失心疯:“皇上怎么可能想都没有想起过我们!”

难道真的就这样在冷宫中了此残生吗?

当然不会。

没过多久,皇上就下旨放我们四个出来了,原因很简单,赵婕妤连跳两级,马上要封妃了。

听说赵婕妤细语绵绵的提了两句,说几位姐姐肯定都是有心悔改,叫皇上放她们出来。

皇上这才想起来,宫里还有我们这么几个人呢。”

对于这等奇耻大辱……

我们高兴得很。

回去后,我躺在自己久违的大床上滚来滚去。

兰妃连忙回去把自己的诗集画作全都摸了一遍,热泪盈眶。

菊妃一回去就叫人摆了好几桌,发誓要把在冷宫里掉的两斤肉全部都长回来。

竹妃最冷静,是四人里唯一一个冲进宫殿后记得关门的,所以外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在床上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起来了,只因为我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我倒是来得不巧了。”皇上茶言茶语的说着:“只是我看你门都没关,以为是正在等着朕呢。”

“皇上说笑了,这天下莫不是皇上的领土,皇上想去哪都去得。”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下来,华丽丽的跪在了皇上面前,抬头一看却发现皇上居然躲得老远,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就是留下创伤应激了。

“咳咳。”皇上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脸上有点挂不住,咳了两声强装镇定,只皱着眉头嘱咐:“你……暂且不要靠朕太近”

“皇上,那一发野蛮头锤……”

“不必多言,朕心里有数。”皇上终止了这个话题:“朕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噢,那扎小人……”

“这件事也不用提了。”

“白孔雀和打油诗……”

“啧。”

本来皇上的脸色还是挺缓和的,我一通操作之后就变得相当难看了,我眼看不妙,终于学会了闭嘴。

皇上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开口:“赵婕妤马上就要封妃,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额……恭喜皇上,恭喜婕妤妹妹?”

我疑惑了一会儿,吹了一串彩虹屁出来,谁知道皇上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我哪敢说话。

“这次你们进冷宫待了两天应该也是知道了,万万不可恃宠而骄,不要仗着朕宠爱你们,就胡作非为,你们作为嫔妃,也该拿出嫔妃的样子来。”

我只敢像鸡啄米一样点头。

皇上脸色更加阴沉,我当然知道他心里愤愤的想着这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身为众妃之首,就该劝着他不要过分宠爱一个新宠,尤其是不要给她过高的位份啊。

眼看着皇上要走,我却想起了一件要紧事:“皇上,等一下!”

皇上高兴扭头,大概以为我要留他过夜吧。

在皇上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中,我深吸了一口气,迟疑地说:“要不您去看看兰妃?她想您想得紧呢。”

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她轮值。

“不去!”

皇上气呼呼的走了,险些没把门摔坏。

“不去就不去呗,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我撇了撇嘴,对皇上这种乱发脾气的行为表示鄙夷。

一夜过去,其他三妃来我宫中齐聚,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好不容易出了冷宫,这一晚大家都过得舒服的很,只是一听说昨天晚上我劝皇上到兰妃宫里坐坐,即便皇上最后没同意兰妃也顿时张口就骂。

“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皇上摆明了是不想搭理我,怎么还赶鸭子上架呢?都是刚从冷宫出来,你们要休息我不休息啊?”

我当然理直气壮:“本来按着值班表就该你了,去看你不比去看那小狐狸精强?你可别忘了,我们能出来还是那个小狐狸精向皇上求来的,都到这份上了还不争宠,还想被她玩弄于股掌?”

兰妃那叫一个气呀:“都是女人,怎么就逼着我争宠?”

我两手一摊:怪我咯!

这边眼看已经快动起手来,赵婕妤那边同样也不好过。

遣散所有宫人,赵婕妤皱着眉头,神神叨叨的嘀咕着:“系统系统,快死出来,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天天断线?”

“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信号。”

“啧,我就说这个世界绝对有毒。”

赵婕妤咬着牙愤愤的想着,跟着快穿系统溜达了那么多个世界了,宫斗也见了不少,也算得上得心应手,只是这个世界奇怪的要命,这几个妃子没一个正常人,个个不争不抢,皇帝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被他们丢来丢去,知道的知道她们是后宫嫔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轮值保安。

“赶紧的,好感度刷满了就跑。”赵婕妤皱着眉头愤愤的想着:“这皇帝到底在搞什么,明明看起来那么宠着我,好感度就一直卡在路人水平上,系统,你的计分器真的没坏吗?”

“百分百可以保证,如果分数低,那只能说明皇帝对您真的没兴趣。”

“狗皇帝。”赵婕妤骂了一句:“都快封妃了,还和路人没什么区别,逼着我当皇后吗?!”

赵婕妤想着干脆趁热打铁,去把那个狗皇帝拉过来谈情说爱,把低得可怜的好感度刷上去,却没想到我们四个先找上门来。

“听说是妹妹开口替我们求了皇上,皇上这才肯放我们出来。”我尽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一些,但还是难免心里打鼓,手里还不停地摸着灵符确保无恙:“我们四个商量了一下,专程来向妹妹道谢呢。”

赵婕妤笑得也很勉强,不过这也不怪她,实在是我的表情太吓人。

我自以为露出八颗牙齿的和善微笑,实际上却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夜叉,手里还不停的在囊中摸着些什么,赵婕妤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在手里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

赵婕妤连忙在心里叫着:“系统,赶紧扫描一下,她手里摸的是什么?有危险吗?”

“系统,系统?”

呼唤的声音如石沉大海,平时嘈杂的大脑此刻安静的可怕,赵婕妤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系统不靠谱,表面上还是撑着笑意:“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姐妹,怎可能看着诸位姐姐受苦而视若无睹,再者,几位姐姐也没犯什么大错,相信冷宫呆了一阵子,也都有了悔改之意。”

赵婕妤何尝不知道,面前这几个人其实都是被她栽赃陷祸才送进了冷宫。

哦,除了会用野蛮头锤的我。

可她偏偏就要这样挑衅,巴不得这些嫔妃现在就一人给她一巴掌,她正好到皇上面前去哭诉一波求安慰。

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兰妃双眼冒光,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山水画:“这画……皇上居然给了你?”

皇上随手赏我,我也就随手挂上了,姐姐喜欢便拿去吧,回头我再找皇上些来。”赵婕妤眸中精光一闪,透着一股子狡黠。

兰妃一听说可以送给她,顿时双眼冒光,伸手摘下就收入囊中:“说来也是,像妹妹这样的美人,应该只喜欢一些首饰珠宝,这些文墨之物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额……”赵婕妤迟疑了片刻,她怀疑这个兰妃拐着弯骂她没文化,但是她没有证据。

不等她找到证据,兰妃就非常自觉的把手伸向了桌上的纸笔墨砚:“这些妹妹也用不到吧?我帮妹妹处理掉,呀,这是哪位名家的画作?容我看看……”

赵婕妤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菊妃一声惊呼,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觉菊妃居然往嘴里塞满了各色糕点,正看着桌上的水果满眼发光:“呜呜呜,呜呜,呜呜。”

竹妃轻咳了两声,担当起翻译的工作:“她说,这些水果都是打南洋运来的,分到各宫手里就那么点儿,她早就吃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你这里居然还有剩的,问你是不是不爱吃,不爱吃她就帮你吃了。”

哪里给她拒绝的机会了,赵婕妤刚想开口,水果已经全都进了菊妃的嘴了。

“姐姐喜欢就吃吧,没事的。”赵婕妤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在咆哮:“系统,系统你赶紧给我上线!给我看一下这是头什么物种的嫔妃!那个狗皇帝是在后宫养了头饕餮吗?!”

系统持续掉线中。

眼看两只吞金兽,一只吞诗画,一只吞食物,赵婕妤脸都黑了。

“喂,你们两个!”我皱着眉头叫住两人,赵婕妤面色缓和了一些,大概觉得我还是有点脑子的。

然而下一刻,我的行为让赵婕妤彻底想吐血。

无限流复仇虐渣略暗黑

你以为的不是你以为的而是你以为的系列~

他还让我摆了一些姿势,完事后将照片放到网上。我难为情的告诉妈妈,她却和我说:“叔叔是喜欢你才逗你玩的。”

遇见玲子,是在除夕的那天夜里。

身边的手机在不停的闪烁,我皱着眉头,将它调成静音,反扣在桌面上。扭过头,看对面的那户人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而我却孤零零一个人,眼角便不自觉地泛起了泪花。

视线模糊下,我瞥见一个缩在阳台的女孩,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破旧玩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一个烟花在楼层上空炸开,光亮的瞬间,我看到那个女孩浑身湿透,发梢都结了冰。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难道那户...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难道那户人家没有发现孩子困在阳台上了吗?她现在随时都可能被冻死!我拼命地敲打着玻璃,想要引起对面的注意,可这微弱的声音却淹没在爆竹声中。我只好披上外衣,匆匆赶到对面的楼层。

开门的是一名大叔,长相端正,在看到我后有片刻的惊讶,随后又恢复自然。

我着急地将孩子被困在阳台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叔皱了皱眉,一脸困惑:“我独居,哪来的孩子?”

独居?

我稍微欠了一下身子朝里面看去,客厅很小,一眼就能看到阳台,只是那阳台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吹过刮跑了几个啤酒瓶。

难道是我眼花了?我悻悻地回到住处,眼睛透过窗户紧紧盯着对面。

女孩已经从阳台回到了屋内,客厅里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依偎在一起,看着电视,时不时拍手大笑。而女孩像个隐形人,乖巧地站在他们身后,直到男人做了个手势,女孩才离开。

我咽了口唾沫,明明屋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大叔要撒谎?

强烈的好奇让我不禁继续盯着对面的楼层,看着女孩再次出现在视线里,手里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

脏乱的桌子上压根没有可以放下的地方,女孩有些手足无措,最终还是因为太热,不慎将盘子摔碎。

刚刚还在冲着电视手舞足蹈的年轻夫妇,瞬间停止了动作,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紧张感。女孩在看到男人摘下手腕上的手表之后,习惯性地跪在地上。

似乎是在惩罚女孩没能端好水饺,男人拿来一个碗,然后将滚烫的热水倒在了里面,强迫女孩举着,稍有松懈,便会用皮鞭毒打。

而那个女人,只是嗑着瓜子,将目光重新转向电视,仿佛女孩挨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一股寒意自脚底而生。

发现孩子在阳台时,我的脑袋里曾演变出过无数种可能。孩子贪玩不小心反锁,父母大意没注意……可我偏偏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虐待。

我慌忙地拿起手机,报了警。

大年夜里,车辆本来就少,警车很快赶到楼下,随我敲开了对面楼层的门。

再次见到我,那位大叔显然有些不耐烦,可我却顾不得那些,推开他,径直地走到屋子里。

可是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年轻夫妇,没有被虐的女孩,更没有打翻的水饺盆。

我被批评教育了一番后,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房间。

对面的那户人家已经拉上了窗帘,看不到里面。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关上窗户,拿起抽屉里的药瓶,抓起一把猛吞了下去。

手机里十几条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我没有搭理,直到零点的钟声响起,我收到了第一条信息。

“暖暖,新年快乐。”是父亲的,我没有回。

我笑嘻嘻地解释说是没抢到回城的车票。

那一夜,在爆竹声中,我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总是浮现出父亲的背影,我伸出手想要挽留,却被姑姑抱在了怀里,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离开。

睁开眼,枕巾已经湿了大片。

这个梦似乎是我对父亲唯一的记忆。

我伸出手,摸向床头的水杯,先摸到的,竟然是药瓶。我一个激灵,仅剩的困意也消散全无。

我分明记得,昨夜吃过药后,我把药瓶放回抽屉里的,如今它却是横躺在床头柜上。

寒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慢慢吹了进来,吹得窗帘一颤一颤。

我咽了口唾沫,环视着屋子周围,门是反锁的,钱财都还在,窗户也没有破损。

酒店的负责人查看过监控后,负责任地对我说,昨夜在我回来之后,并没有人出现在酒店里。

毕竟是过年,哪有人会像我这样跑到酒店里一个人过年?

末了,他还一脸好心地提醒我,隔壁的心理诊所还在营业。那眼神里全是对我的怜悯。

想来昨夜我报警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虽说监控里并没有发现异常,但是直觉告诉我,昨夜一定有人偷偷潜入了。

表哥认为,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再次看向窗外,对面的那户人家依旧紧闭着窗帘,似乎在拒绝我的窥视。

难道真的是幻觉?小的时候,我经常会见到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看不清模样,只是一张薄唇笑起来很邪恶,让人不寒而栗。

我呼了一口气,将药瓶重新摆放在了抽屉里。

幻觉而已,可我还是忍不住默默观察。

她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模样,特别乖巧懂事,经常踩着凳子做家务,在父母回来时,又乖乖地回到自己屋里,像个田螺姑娘。

即便如此,她还是少不了挨打。

饭菜不好吃,挨打;没打扫干净卫生,挨打;甚至是心情不好,都要拿她来出气,不需要任何理由。

一天夜里,女孩又挨了打,我发现那个男人每次打人时,都习惯性地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这次也不例外。

打完以后,男人便搂着女人的腰,腻腻歪歪地出了门。

我正好奇女孩拨给了谁,自己的手机却恰在此时响起来了。

还是之前那个陌生号码。

几次三番地打过来,我都没有接,只是这次,鬼使神差地,我接了起来。

我猛然抬头,正巧看到对面女孩欣喜的模样,一个荒唐的想法慢慢地在头脑里生成。

“玲子?”在我话落的那刻,我看到对面女孩失望的表情。

即便如此,她依旧乖巧地道歉:“对不起,我打错了。”

我竟然可以和自己的幻觉对话!

“你自己在家吗?”

或许是因为太过孤单,或许是因为惧怕黑暗,她欣喜地接受了和我聊天的建议:“爸爸出差了,妈妈和叔叔去了酒吧,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原来那个经常打骂她的男人,并不是她的爸爸。

通过玲子的叙述,我大致了解了她的家庭,她今年已经8岁了,可能因为营养不良,所以看上去非常瘦小。父母离异,她的母亲找了一个新男友,可是这个男人并不喜欢母亲带过来的拖油瓶,所以经常打骂她。

“你妈妈为什么不阻止他?”

玲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妈妈说,只有这样,叔叔才会娶她。”

我握着双拳,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这样的母亲。

“那你的爸爸呢?”

“妈妈不让爸爸见我……”

两人呆立在原地,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哭着扑在了玲子身上,不知在哭诉着什么。

虽然这些日子里,她对玲子挨打的事情熟视无睹,却没有对玲子动过手,如今这一巴掌,让女人也懵了。

而我重播回去,显示那是空号。

我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了。

可是表哥却执意想要我回去:“舅舅特意回来跟你过年,你好歹也得见一面啊。”

自小,我就是被姑姑抚养长大的,而亲生父母,一个早逝,一个将我丢弃。所以,我对他口中的舅舅,也就是我的父亲,并没有多大的感情。

“我,忙,回不去。”

回答太过敷衍,以至于表哥有些生气:“小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

我有一瞬间的委屈,好像世间所有人都喜欢用道德来绑架别人。

我的父亲是个杀人犯,他杀了我的母亲。

以至于我整个童年,都是在他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

课本上被写满了杀人犯女儿的字样,大人们见了我指指点点让孩子离我远点,就连老师都对我冷漠几分。

可我不仅是杀人犯的女儿,我也是被害者的女儿啊!人们似乎只愿意相信自己倾向的,而不愿意客观地去面对。

姑姑为此,搬了很多次家,但流言从不会因为搬家而消散,若不是因为姑姑和表哥的陪伴,我想那应该会成为困住我一辈子的枷锁。

下楼买东西的时候,我意外地碰到了对面楼的大叔。

“怎么?又来抓我了?”大叔调笑道。

想到之前的乌龙,我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匆匆结完账,准备离开。

可是在离开之前,我却回过身,好奇地问了一句:“大叔,你知道一个叫玲子的小女孩吗?”

大叔脸色一变,然后皱着眉,像是在记忆深处搜寻着这一个名字:“以前房子的租客是一对母女,那个孩子好像就叫玲子。”

“但那个母亲好像有点神经病,动不动就打骂她女儿,听说后来女孩失踪了,而那个母亲也不见了踪影,还欠了一年的房租。”

我呆立在原地。母女,玲子。

信息全都能对上,但那却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幻觉中?

“姐姐,我收到爸爸寄过来的生日礼物了。”

玲子的声音里满是自豪,她说她的生日是在下个月,可是今年的礼物却提前到了。她不敢将收到礼物的事情告诉妈妈,只好偷偷地告诉我,小孩子总是喜欢炫耀。

“那你爸爸送的是什么礼物啊?”

玲子神秘兮兮地说道:“是一个MP3呀。”

MP3?如今市面上都用智能手机,很少有人听MP3了,联想到大叔之前说的话,我咽了口唾沫,问道:“玲子,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牛年啊。”

“具体年份呢?”

“嗯,2009年。”

与今年整整差了12年!

我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这说明,我看到的,可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女孩,而不是幻觉。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表哥,表哥却一本正经地问我在哪里,要过来接我。

表哥坚持认为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需要及时进行治疗。

我拒绝透露自己的位置。因为根据大叔综合的市井传言,玲子的下场并不好。

这不该成为那个乖巧女孩的归宿,我决定要拯救玲子。

玲子在收到父亲的礼物后,心情异常的好,经常趁着母亲和男友不在的时候,偷偷摆弄着,有时候还会对着MP3说着什么,回放后又独自掩嘴而笑。

玲子说,她的爸爸在深圳做买卖,等挣了钱就可以给她买一个大房子,里面会有很多洋娃娃。

孩子总是天真地相信着父母所做的承诺,但实际上,玲子与我一样,不过是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

“不是的,爸爸想接我过去和他一起住。”玲子急忙辩解,“可我没去。”

“为什么?”我很不解。

“妈妈不能没有我。”她的乖巧让人心疼。

在这段畸形的母女关系中,玲子与她母亲的位置本末倒置,扮演着相反的角色。似乎更需要照顾和依靠的,是母亲。

我告诉她,她只是个孩子,不应该承担这么多。

但是即便如此,玲子依旧犹豫不决。也正是这份犹豫不决,让她妈妈的男友开始变本加厉。

可我不愿意见他,我恨他,恨他让我变成了孤儿。

恼怒之下,我将抽屉里的药全部扔在地上,用鞋子碾碎,一颗颗,一粒粒,直到我的心脏慢了半拍,缓缓将脚收回。

那满地的胶囊,外表一模一样,但在踩碎以后,里面竟然分出不同颜色的药。

一种是我常吃的,另外一种我并没有见过——有人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这个人想要做什么?想要杀了我?

这种想法让我的头皮发麻。

在等待表哥的过程中,我最后一次透过窗户窥视了玲子的生活。

她妈妈的男友,是一个拥有两幅面孔的男人——人前精致白领,人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玲子的妈妈也许就是看中了那张虚假的皮囊,所以才会如此着迷吧,以至于这个男人带回来一堆狐朋狗友时,竟然毫不避讳地将女儿摆在了这群人面前。

几个一脸痞气的男人在几盏酒下肚后,意识似乎开始变得模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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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福音书二》正文圣经故事耶稣说:"你若不让我洗脚,你就与我无缘分了。" 彼得说:"主啊!既然这样,那就不但我的脚,连手和头也要洗吧?" 耶稣答道:"凡洗过澡的人,只要把脚一洗,全身就都干净了。 你们是干净的,但不是都那么干净的。"耶稣的话是暗暗地说那加略人犹大,因为他已计划要出卖主耶稣了,哪里还能干净呢!耶稣洗完了门徒的...http://fb.newdu.com/book/ms221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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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安全无小事,从自己做起16篇(全文)有些学生却以会写繁体字、异体字为荣, 必须正确指导学生, 这种思想是错误的。作为教师应加以正确引导:繁体字因笔画太多、不易于书写而被简化 (作为一种历史文化, 我们鼓励学生多了解繁体字) , “二次简化字”、异体字根本没有形成体系, 应坚决加以杜绝。在此基础上, 教师指导学生从正楷字入手练习书法。练字...https://www.99xueshu.com/w/filenwfqd1q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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