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B）局长任上辞职一个多月来，理查德·科尔多雷正稳步推进竞选俄亥俄州州长的工作。然而因他辞职暴露的共和党与民主党在金融监管问题上的斗争，仍将继续下去。
图说：美国漫画，特朗普攻城，科尔多雷败走。GJ
“对得起美国人民”
科尔多雷是前总统奥巴马任命的首任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局长，2012年就职。2017年11月24日，科尔多雷向现任总统特朗普提交辞职信，于当天午夜辞职。
他回顾五年工作称，保护局的努力对美国经济健康发展至关重要，保护了“弱势群体不被金融大鳄或超级财团吞噬”，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美国人民”，“我们把大约120亿美元消费款项归还给3000万受银行或大型金融公司欺骗或误导的消费者，让他们免受不少无妄之灾，我们的工作问心无愧”。
消费者金融保护局是奥巴马任内设立的最具争议的金融监管机构，它的诞生源自主张收紧金融监管的《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与消费者保护法》，旨在从严监管抵押贷款、信用卡和其他金融产品，以应对金融危机。
《华尔街日报》认为，保护局成立后，在立法执法、重罚侵权、叫停对消费者有害的产品等方面频频出击，树立了很好的市场威望，尤其是2016年重罚涉嫌虚假开户的富国银行1.8亿美元，更是让普通消费者拍手称赞。“五年来，保护局已被视为消费者抵御金融服务企业不良行为的防火墙，他们为消费者做了很多令人钦佩的工作。”康奈尔大学教授劳伦斯·格里克曼说。科尔多雷被爱戴他的人称为“美国有史以来为消费者贡献最多的官员”。
国会里也有人支持科尔多雷。民主党参议员马克辛·沃特斯称赞科尔多雷是“对抗滥用金融制度的斗士”，“是美国消费者的真正后台”，在他领导下，“保护局维护了努力工作的普通美国人在诡异的金融市场上享有的公平和公正权利”。前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主席谢拉·拜尔说，科尔多雷最出色的成就是重新订立了抵押贷款的标准，以及对华尔街金融大鳄的严格执法和周密监管。“在保护局成立前，我们的银行在规章中从不会考虑消费者诉求，是科尔多雷改变了这一切。”
不赶你但逼走你
许多共和党议员认为，作为独立机构，保护局已经“捞过界”，在确定罚款金额和制定规章方面超越了职权范围，人为给普通民众获得贷款或其他服务设置障碍。彭博社称，在白宫和国会山“某种授意”下，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庭2016年10月做出判决，取消了科尔多雷仅在事出有因情况下才可被解职的规定，意味着总统能在任何时候以任何理由炒他的鱿鱼。此后，保护局人马就直接暴露在特朗普的枪口下。
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主席、共和党人杰布·汉萨林认为，只要“干掉”科尔多雷，特朗普在处理金融事务时就会“少打不少官司”，“省不少心”。但特朗普有自己的想法，尽管有了巡回上诉法庭给予的特权，但匆忙罢免科尔多雷会制造更多敌人，而且会让科尔多雷成为民主党的“悲情英雄”，为自己与共和党制造潜在的政治对手。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说得很直白，2017年11月初特朗普就动过拿下科尔多雷的念头，还在椭圆形办公室开会商讨此事，但最终他“按捺住冲动”，害怕被罢黜的科尔多雷以牺牲者姿态出现在选民面前，为他以后竞选俄亥俄州长提供方便。
科尔多雷的任期应在2018年7月届满，但他显然无法忍受越来越恶劣的官场生态，连最后几个月都坚持不下去了。就在媒体传出总统要让他“自生自灭”的消息后不久，科尔多雷就在一封致保护局全体职员的邮件中表达了去意，“身为首任局长，我能与大家共事，实在三生有幸，但现在是时候考虑以后的路怎么走了”。最终，他向总统正式提交了辞职信。
图说：科尔多雷。GJ
夺“金融警察”警棍
美国有线新闻网金融频道称，科尔多雷下台标志着共和党与民主党围绕保护局控制权的“宫斗”结束了第一阶段的争夺。“很显然，共和党是暂时的胜利者，调整保护局的大门正朝特朗普打开。”
自保护局成立后，一向追求放松金融监管的共和党与金融业贸易团体就欲除之而后快。他们认为，保护局拥有前所未有的自主权，运行不受任何实质性审查和制衡，是享有无上权力的官僚机构，让尽可能追求资本自由流动的金融企业套上枷锁。由这样一个机构对消费者进行“家长式保护”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有碍经济自由和消费者选择权。
2016年10月，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庭裁决保护局权力结构违宪，过多权力集中在局长一人身上，与宪法的分权原则相悖。2017年1月，特朗普入主白宫，共和党议员立即与保护局展开第一回合较量，提议保护局改组为两党成员共同参加的委员会。但此项提议遭到美国消费者联合会反对，他们认为保护局是消费者的重要代表，权力不应受到削弱。“消费者需要强硬的金融监管机构，来与危及自己资金安全的行为做斗争。”联合会高级顾问帕米拉·班克斯说，“我们不能让这个‘金融警察’的警棍被夺走，否则无数家庭将面临金融风险。”
尽管第一回合交锋未能如愿，但特朗普与共和党没有放松对保护局的“修理”。财政部连续发声，抱怨保护局的监管是重复且没必要的，“必须改革”。特朗普团队则为金融界奉上上任以来最重要的立法胜利——2017年10月24日，副总统彭斯在参议院表决陷入50比50的僵局时投下关键一票，以51比50的“发丝优势”否决了科尔多雷提交的一份法规。《华尔街日报》称，如果该法规通过，消费者将更容易地对银行提起集体诉讼，“标志着保护局争斗的天平正向共和党一侧倾斜”。
“老虎”不会变“病猫”
媒体认为，科尔多雷下台后，共和党与民主党在金融监管问题上的斗争会继续下去，然而要将保护局撤销至少在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市场调研机构“指南点”分析师伊萨克·博坦斯基称：“短期看，保护局的立法程序将陷入停顿，执法活动将大幅减少。”但他认为，保护局“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仍将为保护消费者的金融利益起到关键作用，这要归功于科尔多雷五年来的工作”。
理论上，宽松的金融监管环境会让更多人得到信用消费的机会，“这将是对经济的潜在刺激因素，符合特朗普‘让美国强大起来’的誓言。”《商业内幕》称，“但过分宽松将造成信用滥用或滥售，让消费者陷入令人担忧的债务危机，这是保护局能够存在下去的理由之一。”
博坦斯基认为，保护局即使被特朗普政府控制住，也不会从“老虎”变成“病猫”。“商人出身的特朗普虽不赞成收紧金融监管，但总统的角色也让他不得不考虑过度放开的后果。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不可能全部建立在贷款、信用卡等提前消费行为上。”
新民晚报记者吴健撰稿人田聿李学华
“双局长”闹剧特朗普赢了
就在科尔多雷辞职几小时后，特朗普便任命管理与预算办公室主任米克·穆瓦尼兼任保护局代理局长。穆瓦尼是旗帜鲜明的反保护局派，担任议员期间就坚定要求撤销保护局，认为该局“权力过大”，“制定的规章制度严厉而不合理”。到白宫工作后，他又与特朗普一起驳回多个被他们打上“反商业”标签的法案。有媒体称，如果保护局落在穆瓦尼手里，美国消费者刚刚建立起的金融安全感会土崩瓦解，银行家、证券商人、高利贷者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民主党当然不甘心苦心建立的保护局就这样被共和党抹杀，科尔多雷在辞职前给员工的信中特意指定了代理局长人选——保护局幕僚长莉安德拉·英格利希。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华伦特称，局长空缺时，由副手代理符合《多德-弗兰克法》规定，总统无权干涉。
于是，科尔多雷的辞职生效后，保护局竟出现“双局长”的闹剧，英格利希和穆瓦尼互不相让，都认为自己是合法的代理局长，对方是“假局长”。英格利希一怒之下，将特朗普和穆瓦尼告上法庭。
一番胶着之后，法官裁决支持特朗普，让穆瓦尼担任消费者金融保护局代理局长。
舆论认为，特朗普为全面掌控美国金融规章框架搬走了最后的绊脚石。华盛顿考文研究集团分析师杰里特·塞伯格说：“我们相信到2018年夏天，所有银行及金融监管机构都将处于共和党控制下，特朗普将在金融界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