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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终于被叫醒的时候,哈利模糊地看到了阳光中的陋居。他依然倚靠在德拉科怀里,将醒未醒的时候,脑袋无意识地在后者脖颈处磨蹭了一下。软软的发丝扫过德拉科颈侧,哈利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着迷蒙的睡眼坐起一点。
“我们到了?”他咕哝着,任由德拉科给他戴好眼镜。
“那就是了。”副驾驶位的罗恩回头看着哈利,手指陋居,“不怎么样吧?”
“太棒了。”哈利已经完全清醒,发自内心地称赞着,“看着就很温暖。”
听到这句话,德拉科不自觉地收紧了环在哈利腰间的手臂。哈利侧着脑袋,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和你那该死的亲戚家比起来,哪儿都温暖。”德拉科把下巴搁在哈利的肩膀上,小声嘀咕。哈利不太高兴...
“和你那该死的亲戚家比起来,哪儿都温暖。”德拉科把下巴搁在哈利的肩膀上,小声嘀咕。哈利不太高兴地曲起胳膊,用胳膊肘撞了德拉科一下。
飞天汽车着陆了,几个人依次下车,往房子走。
“我们悄悄地上楼。”弗雷德说,“等妈妈来叫我们吃早饭,那时罗恩——”
“只怕来不及,弗雷德。”哈利看着房子的方向,干巴巴地说。韦斯莱家的孩子们慢慢转过头,看到满脸愤怒的韦斯莱夫人。
“啊。”弗雷德说。
“天呐。”乔治说。
记忆里的一幕发生在眼前,哈利配合地拉着德拉科低着脑袋装愧疚,听韦斯莱夫人发火。
“德拉科!”
出乎意料,哈利竟然听到韦斯莱夫人点了德拉科的名字,这让他惊异地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人。
“我以为你应该会——你能够——比他们都有分寸的!”韦斯莱夫人怒气冲冲地说。
“我很抱歉,韦斯莱夫人。”德拉科的道歉看起来十足认真,还带着些挫败的意味,“您知道,我只是……我忍不了。”
韦斯莱夫人听了这句话,态度一下子就软和了。她没再教训德拉科,转而亲切地看着哈利。
“我很高兴看到你,亲爱的哈利。”她柔声说,“进屋吃点儿早饭吧,正好赶上。”
罗恩偷偷转过脑袋对哈利点了点头,哈利收起自己的惊诧,和德拉科慢吞吞走在最后。
“你和——你和韦斯莱夫人相处得很好。”他不确定地转着眼睛,“这太让我惊讶了。还有你竟然真的来了陋居,我以为你父亲……”
“我告诉他我有必要和救世主的朋友融洽相处。”德拉科耸耸肩,犹疑道,“你……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是说,我知道肯定不太好,我给你——”
“哈利!德拉科!快一点!”前面已经走进房子的罗恩又走出来,大声地招呼他们。
“你等着。”哈利匆匆说,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留下德拉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早饭期间,韦斯莱夫人依然努力地给哈利的盘子里添加食物,絮絮叨叨着其他四个人的做法有多不应该。弗雷德和乔治大声地辩解着:
“情况很不好,妈妈!”
“他们不给他饭吃,妈妈!”
“岂止。”德拉科慢条斯理地切下一段香肠,想起那天去找哈利看到的场面,脸色有些阴沉,“你们真应该看看那些——”
“马尔福!”哈利气冲冲地说,“求你了,别提这个好么?”
“你还要维护他们不成!”德拉科气恼地放下叉子,“他们那样对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让我吃完这顿饭,我谢谢你了!”哈利注意到韦斯莱夫人对他的突然爆发有些不知所措,压低声音咆哮。
“好,好。”德拉科也恼了,讽刺道,“让我知道知道你救世主的伟大心肠——好一个波特!”
波特!
哈利对韦斯莱夫人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自他们重生交好以来,德拉科还没有用这样嘲讽的腔调喊过他“波特”呢!
金妮走进厨房又尖叫着跑走变成了一个小插曲,哈利忙着生闷气,德拉科心里也全是火。弗雷德和乔治倒是调笑了两句,见哈利笑得勉强,便没有再说话了。
早饭后,哈利依然决定跟着罗恩去除地精(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在韦斯莱夫人拿出吉德罗·洛哈特的书时发出嗤笑),德拉科也跟着。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马尔福家少爷,德拉科本来只是在旁边看着,结果哈利不咸不淡地刺了他两句,德拉科立刻脱了外套亲身上阵,两个人较着劲儿把那些地精扔出去。罗恩被抢尽了活计,只好在一边给他们计分。等到韦斯莱先生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比分不分上下,哈利看起来更气恼了,一句话也没说地进了房子。
“你说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德拉科皱着眉头不解地问罗恩,“他就那么想维护他那些该死的亲戚?”
“这你得问他才行。”罗恩耸耸肩,表示自己无可奈何。德拉科苦苦思索,屋里韦斯莱先生已经和哈利见面完毕,正和韦斯莱夫人就飞天汽车的问题进行争吵。
“让我们去救救他。”罗恩拉着德拉科走进去,悄悄拽出哈利,带着他去看房间。路上经过金妮的卧室,罗恩感叹着金妮的害羞时德拉科嗤笑了一声,哈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着袖子走到罗恩旁边。他们很快站到了罗恩的卧室门口,哈利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德拉科,皱眉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罗恩抢着说,“你可能会觉得很拥挤。”他打开门,有些小心翼翼,“妈妈想办法在我房间多放了一张床让德拉科住,所以,哥们儿,你得选择——”门开了,熟悉的罗恩的房间出现在眼前,只是两张床让房间显得更加狭小,“——和我睡还是和德拉科睡。”他小心地看着哈利,“我知道这不比你在麻瓜家——”
“没有的事,罗恩。”哈利笑笑,“房间是好房间,就是,”他对着德拉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某个室友不怎么样。”
罗恩尴尬地看了看德拉科。德拉科叹息一声,试探道:“我们现在就谈谈好么,哈利?”
哈利不理不睬,韦斯莱双胞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装作不经意地凑过来。
“行吧。”德拉科扯着领带,慢吞吞地说,“如果哈利不愿意和德拉科谈谈,或许波特愿意和马尔福聊聊?”
哈利猛地转过身来瞪视着德拉科:“那我们就来谈谈!”他伸手揪住德拉科的领带,对罗恩胡乱地点了点头,就把人扯进了房间,用力关上了门。门外,韦斯莱双胞胎和他们最小的弟弟面面相觑。
“嗯……韦斯莱?”弗雷德看看乔治。
“嗯……韦斯莱。”乔治看看弗雷德。
兄弟俩一起摊了摊手。
“好吧,罗恩,你知道波特马尔福与哈利德拉科的奥秘么?”
罗恩摇摇头,盯着自己紧闭的房门心情复杂。
“不,就像我形容过的……他们的关系十分玄妙。”
哥三个再一次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迈步上前,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房间里,查德利火炮队在海报里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哈利和德拉科一人坐在一边床上,谁也没有先说话。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鱼缸旁的斑斑似乎察觉到房间的诡异气氛,坐了起来。哈利恨恨地瞪着这个阿尼马格斯,突然站起来把他抓在手里大步走向门口,狠狠地把门一开——
“哎哟!”
三兄弟一下子栽进屋里,挣扎着爬起来对哈利露出笑脸。哈利一脸见怪不怪,毕竟他以前是他们的同伙之一。眼下,他只是把斑斑交给罗恩。
“我们在这儿它可能睡不安稳。”哈利说,“你最好还是带走它。”
罗恩手忙脚乱地答应了,哈利又看向双胞胎。弗雷德和乔治给了他两个一模一样的笑容,拽着罗恩下了楼。哈利重又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抱着肩膀看德拉科。
“行了,现在是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了。”
“那只老鼠有什么问题?”德拉科敏锐地问。
“那是三年级的事。”哈利摆摆手,语气疲惫,“我们先来说说眼下的问题——你能不能放过探寻我的家庭?”
“你管那个叫做家庭?”德拉科有些恼火,“他们那样对待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走,我带你离开那见鬼的地方有什么不好?你还想着用爱感化他们不成!那样恶劣的肮脏的麻瓜怎么配是你的亲戚——”
“但是我只有他们!”哈利提高了声音。德拉科一下子愣住了,和一年级的哭泣发泄不同,这一次哈利展现出的是更激烈的爆发,让德拉科一瞬间招架不住。
“我只有他们,你明白么?”哈利声音发颤,“是!他们对我不好,我被虐待着长大——可是他们是我的亲戚!血脉相连——我仅有的!”
德拉科僵直地站立着,看着哈利激动地走来走去。
“我该怎么和你说这个,我过去时刻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我也努力讨好过他们,想得到一句表扬或者别的什么——没有!达力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喜欢得紧,可我就是百依百顺他们也会从我的头发挑刺!他们非常糟糕,糟糕的不得了,我上辈子最期待离开德思礼家!”哈利站住了,他背对着德拉科,肩膀轻微地耸动着,“可是我能怎么办?原本只是出于血缘保护我必须待在那儿,但是……但是战争之前,我接受转移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达力对我说了谢谢,我们的关系有了些改善,佩妮姨妈……佩妮姨妈有些话没能说出口,但我意识到这到底是个家。德拉科,这到底是个家,它非常糟糕,但是……但是……”哈利声音中的哽咽更明显了,德拉科小心地上前,按着他的肩膀想要把他转过来,“但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是不同的,德拉科。”
“我很抱歉。”哈利固执地不肯转过来,德拉科只好绕到他前面去。黑发的男孩低垂着头,德拉科略微弯腰抬起他的脸,果然看到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有一线晶莹狼狈地从顺着脸颊滑落。
“我很抱歉,哈利。”德拉科轻声说,小心地给他擦眼泪,“我不知道……”
哈利摇了摇头,不肯说话了。德拉科揽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坐到床上去。德拉科抿着唇,半天终于开了口。
“你应该感觉到了,我在做我上辈子没做过的事,和你做朋友,和你的朋友做朋友。”德拉科轻柔地诉说着,“这些事情我做错过,我有经验,我现在知道怎么做。可是你的家庭……对不起,我想帮忙,但很明显,在我试图帮忙的过程中又会像上辈子那样惹得你讨厌。”
哈利停止了哽咽、甚至抽泣,慢慢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事实上我听着你的故事长大。”德拉科有些羞涩地说,“你应该知道,巫师世界的每一个孩子都听着你的故事长大。虽然马尔福是黑魔王一方的人,我也是听着你的事情长大。”
他缓慢地叙述着,把自己的心思剖开一部分给哈利听。
“父亲母亲确实很宠爱我,但是纯血家庭的交往实在少得可怜,就算是布莱斯和潘西他们,因为很多行为都是被禁止的,我们的娱乐也显得乏味无趣。那时候我就想,哈利·波特,一个英雄,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们见面的时候……”德拉科局促地舔了舔嘴唇,“好吧,确实是我的错,我在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确实没能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
哈利打了个哭嗝,转过脸,专注地听德拉科说话。
“我想见你亲戚很久了,从上辈子就想。我那时说出那样的话,你不能回家过圣诞节因为你家人不要你什么的……我等着你怒气冲冲地来讽刺我马尔福家想做次圣人么,然后我就可以挑衅你,把你挑衅进我家,我还有机会改善我们的关系。是的,这很幼稚,再没有比这更幼稚的了。但我更在乎的是……你很冷漠。罗恩气坏了,可是你很冷漠。那种冷漠就是,你赤裸裸地同意我说的话,告诉我那就是该死的事实,你那些麻瓜亲戚就是不要你。你把这当成正常的情况,所以你丝毫不愤怒。我这次见到他们了,如愿以偿,并且为你愤怒。”
“我还得承认一件事,那件没有署名的礼物确实是我送的。”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哈利的手,“在禁林的时候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你、和你作对的?”他看着哈利点头,自己别过了脸不敢看那双刚下过雨的眼睛,“我是和你作对,但是我——我——我从没讨厌过你。六年级不一样,六年级是……我很愤怒和恐惧。”他叹了口气,哈利反握住他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哈利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友善。”德拉科又叹了一口气,“但是一开始我就错了,后来就一错再错。但我既然期待了你整整一个童年,之后也一直抱着这样的期盼,哈利。”德拉科突然严肃地说出哈利的名字,哈利被他的情绪感染,突兀地觉得心跳的有点快。然后他听见那在过往岁月里无数次戳自己伤疤气得自己跳脚的声音缓缓道:
“我怎么能忍受他们这样对我的英雄?”
哈利说不出话。
心跳的声音无限放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一点点发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哈利听见自己轻声说:“我也不是没期待过和你做朋友,只是你知道……”
“知道我上辈子的做法确实很混蛋。”德拉科摸了摸鼻子,“别提了。”他尴尬地躲闪着哈利的目光,显得欲言又止。哈利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多想。
“你知道我不是……”哈利摘下眼镜,尴尬地揉着眼睛,“唉,这是第二次了。”
德拉科意识到哈利是指他在自己面前情绪崩溃的事,心里也满感慨:“确实很难想象。”
“上次是我自己的问题。”哈利扯起衣角擦干眼镜,“这次……德拉科,你真是……”他叹息着,“只有你,总是精准无比并且肆无忌惮地戳我痛处。”
“这可能是敌人的直觉。”看着哈利冷静下来了,德拉科终于松了口气,往后一躺,“我想你应该还没忘,我曾经有漫长的时光找你的错处。波特,老实讲,你眼圈一红我都知道你是难过还是生气。”
“得意什么?马尔福,我也知道你眉头一挑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哈利戴好眼镜,瞪了德拉科一眼。
“好了,我猜你还没看过我送给你的礼物?”德拉科说,“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回信?罗恩他们也给你寄了礼物的。”
“这事儿我一会儿好好和你说说,我们先来看看礼物。”哈利找出那个盒子,放在耳边晃了晃,“唔,是你母亲的手制饼干?”
“你先打开看看。”德拉科含含糊糊地说着,把被子扒开一个角,往自己脸上遮。哈利依言打开盒子,那确实是一盒饼干没错,但是从成色和样式来看,都不是马尔福夫人会做出来的东西。他疑惑地看向德拉科,后者已经把脸整个藏在了被子里。
“是我做的。”
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哈利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你先尝尝,我学了蛮久……你看看你……”德拉科勉强露出两只眼睛,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哈利。哈利瞧着眼前无措的马尔福,觉得有什么柔软的情绪在心里慢慢铺展开。他拿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在德拉科忐忑不安的目光中细细咀嚼,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不如马尔福夫人做的好吃。”
德拉科没有作声,哈利的脸上的笑容告诉他,这个收到礼物的格兰芬多小狮子还有后话没讲。果然,哈利看德拉科不予理会,自觉地公布了心中所想。
“虽然不如马尔福夫人做的好吃。”他笑着扑倒在床上,压着德拉科给了他一个拥抱,“但是我很喜欢,德拉科。”
TBC——
写的我心潮澎湃收不住手,好想让他们就这么正式开始谈恋爱哦(*/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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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书!不出书!不出书!不出书!不出书!
所以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参与!!!
很意外吧,你们的网暴没把我弄死。
富豪影帝祺X当红爱豆鑫
4K求求过婶啊,天助我!已经这么清水了!
马嘉祺和丁程鑫是娱乐圈里人人都羡慕的一对儿。
眼看舆论越演越烈,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正主只好出来平息大众怒火。
这封信既彰显马嘉祺对丁程鑫的爱意,也说明了马嘉祺的品格。
网上的骂战如同潮水般顷刻间褪去。
所有人都觉得丁程鑫太幸福了,这绝对是小说般梦幻的真爱!
丁程鑫嗤之以鼻:狗屁!
马嘉祺可是影帝,他演得比真的还真!
只有大众和马芙才会觉得马嘉祺是完美情人,豪门翩翩公子……实际上就是个大色狼!大变态!
就算他们已经谈了半年了,现在马嘉祺还是忍不住对他动手动脚,一副饥渴的,好像上辈子没见过男人的模样。
每次丁程鑫在外地拍戏,马嘉祺隔三差五去探班,媒体总是会爆料,说马嘉祺对丁程鑫实在太宠爱了,大老远跑来探班……
只有丁程鑫知道,每次马嘉祺探班的时候都是直接把自己拉到保姆车里玩车震……而且一搞就是一天,后续的戏他都只能顶着酸软的腰去拍。
如果两个人正好在一个城市进行活动就更惨了,活动结束马嘉祺就会立即过来找他,有次在颁奖晚宴的后台把他推进厕所隔间里玩刺激,听着隔壁冲水的声音,丁程鑫吓得不敢出声,可马嘉祺根本不管不顾,也不担心被隔壁听见。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发乎情,止乎于礼。”
也就只有马芙们那么傻,天真的相信她们老公是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实际上马嘉祺就是个大色狼!
虽然马嘉祺在那方面饥渴过度,可是他从不会对丁程鑫以外的人乱发情。
换句话说,只有丁程鑫才见过他这样色冲昏头的一面,在别人面前马嘉祺确实是高冷霸总,生人忽近。
因为有钱有名气,总是有不少妖艳贱货上赶着贴马嘉祺,但马嘉祺从没给过那些人好脸色,要是有人敢贴的太过分,他还会直接发火。
有次有个女演员撒娇发嗲去挽马嘉祺的胳膊,直接被马嘉祺泼了一脸香槟和冰块。
管你什么娱乐圈小仙女,根本不惯着!
马嘉祺对丁程鑫的情有独钟,才让丁程鑫虽然苦恼,但也愿意配合马嘉祺的色心,做出一些羞耻的事。
这天是一年一度盛大的颁奖典礼,娱乐圈内的名人都会出席。
马嘉祺是万年不变的黑色,里面的衬衣是丝绸黑,整个人看上去高冷,神秘莫测。丁程鑫则是一身鲜艳的红色西装,时下最流行的真空,饱满又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丁程鑫挽着马嘉祺的手臂站在红毯上,面向媒体大众,大方地让大家拍照。
就在这种全场瞩目的焦点时刻,马嘉祺忽然侧过头,小声在他耳边说。
“一会儿我们玩把刺激的。”
丁程鑫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自家男友,马嘉祺已经恢复了那正经严肃的表情,仿佛刚刚说那话的人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丁程鑫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持续不断的闪光灯在提醒他,于是又立即摆起营业笑容。
以他对马嘉祺的了解,这刺激还不知道要多刺激……
可,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颁奖典礼,待会儿他还要上台领奖呢!
马嘉祺在搞什么啊?
进了会场后,不断遇见娱乐圈的熟人。
马嘉祺和丁程鑫一路跟众人打招呼,走到VIP单人休息室。
丁程鑫太熟悉这种流程了,通常马嘉祺都会把他带到单人休息室,在开场之前先快速地来一发。
按马嘉祺的话说,这叫预热。
这次也是一样,进了门,马嘉祺立即把他顶在墙上,手不安分地伸进他的真空西装。
“……你贴了乳贴?穿得这么勾人,还防走光啊?”
马嘉祺两眼冒火地看向丁程鑫。
丁程鑫已经懒得反抗了,娇羞地抱怨:“你快点……要开场了。”
不等他说完,马嘉祺已经把他转过身,让他背对自己,开始解西裤皮带。
休息室里明明有床,但马嘉祺就是乐意把他顶在门上。
好几次,丁程鑫都听到门口有人路过,甚至有说话打招呼的声音,他吓得浑身紧缩,害得马嘉祺大口喘气,咬在他雪白的肩头上。
……
终于,马嘉祺颤抖着交出最后一滴,丁程鑫立即看了眼手表。
“糟了,还有两分钟开场了!”
他说着便要收拾一下出门,马嘉祺却在这时拿出一颗粉色塑料球。
“这是什么?”
不等丁程鑫疑问,马嘉祺就着湿滑,手指顶到了最顶端。
打开门,一把将丁程鑫推到了外面的走廊过道。
丁程鑫:!!
大庭广众之下,丁程鑫惊讶之余先拉上西装裤的拉锁,把裤子穿好。
幸好已经快开始了,这会儿VIP休息室的走廊上没人影。
他整理好了衣服,马嘉祺好整以暇从里面走了出来,丁程鑫怒道:“你给我塞了什么?!”
“玩具啊,”马嘉祺笑容很坏,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精巧的遥控器。
丁程鑫虽然没用过这种东西,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惊讶地说:“你有病啊,这是颁奖晚会!”
但马嘉祺根本不理会他的抗议,甚至还打开了遥控器的开关,推了“一档”的位置。
顿时丁程鑫感觉小腹有电流通过,他双腿一软,跪坐在了松软的地毯上。
天、天呐!
这种感觉真是要命!
丁程鑫心跳剧烈,身体产生异样的反应,他看向马嘉祺磕磕绊绊地说:“快、关了!”
现在他要去现场,这样还怎么走路?
马嘉祺笑容更深了:“只要你听从安排,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丁程鑫感觉羞耻又恼火,但同时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没再反驳马嘉祺的话,算是默认了。
马嘉祺果然关掉了遥控器,丁程鑫身体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喘了几口气,虽然很想责怪马嘉祺,但马上就要开场了,只好瞪了一眼自家色狼男朋友,气鼓鼓地往会场赶。
两个人到了现场,正好颁奖典礼正好开始。
主办方刻意把他们安排在一起,这样既可以给马嘉祺丁程鑫单独镜头,还能给到双人甜蜜互动镜头。
今天晚上的奖项很多,从最佳电影配乐到特效,再到男主女主……总共大大小小的二十多个。
丁程鑫早就通过公司内部得知内幕,今年马嘉祺没有获奖,而他有个最佳人气奖。
按理来说,老公没得奖,自己却获奖了,不知道马嘉祺心里不会有落差,感到失望。
丁程鑫这么想着,感觉到本不属于的身体里的东西传来一阵温热,他心里暗暗惊异。
马嘉祺此时偏头来说:“我发现除了震动模式,还有温度模式……”
丁程鑫震惊不已,现在他们身边全都是人,镜头也在拍摄,随时可能给到坐席特写。他心惊肉跳,颤抖地动了动嘴唇,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等着中途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去厕所里拿出来了。
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男朋友,心里暗自叹息,马嘉祺这混蛋肯定不会让他如愿,说不定还会千方百计阻止他。
丁程鑫觉得很羞耻,但同时这种刺激感充斥着他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终于快到丁程鑫的人气奖了,丁程鑫早就准备好,待会儿镜头给过来,肯定能拍到他最完美的表情。
然而就在此时,旁边人的手默默伸进了口袋,按下了按钮。
他连忙扶住了座椅把手,幸好是坐着的,不然刚刚那一下肯定要摔。
他马上要上台了,马嘉祺怎么敢……?
正当丁程鑫酥的说不出话的时候,马嘉祺慢慢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今天晚上你都有奖,我却什么都没有,哼,该惩罚你。”
丁程鑫感觉小腿肚子都在打颤,看向他艰难地说:“……别闹了,快关掉它……”
马嘉祺当然不会真的让他在大众面前出丑,得意地勾了勾唇,伸进口袋里关掉了开关。
丁程鑫立即松了口气,刚刚差点让他直接失态。
他看向马嘉祺,略微恼火地说:“一会儿我就要上台了,你别整这出啊!”
马嘉祺看向他,一副小孩赌气的语气说:“你敢威胁我?”
他说着,口袋里的手再次按动了开关。
“啊……”
丁程鑫猝不及防地叫出声。
这一声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有人朝着他看过来。
马嘉祺又立即关闭了开关。
“丁哥,你没事吧?”旁边的艺人关心地问。
丁程鑫嘴唇颤抖,艰难地扯了个笑:“……没事。”
糊弄过去之后,丁程鑫立即不满地看向马嘉祺。
马嘉祺表面高冷,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地幸灾乐祸。
此时正好颁奖典礼说到了最佳人气奖,丁程鑫立即坐直了身体,又拿出敬业的营业表情。
马嘉祺是爱他的,当然不舍得心上人在镜头前出丑。所以从丁程鑫提名到获奖的过程中,他没再恶作剧。
丁程鑫拿着奖杯回到了座位上,也悄悄松了口气。
马嘉祺立即邀功:“老婆,你看我乖不乖?刚才都没玩。”
丁程鑫现在拿到奖了,无所畏惧地小声指责他:“你这个死变态,臭流氓,大色狼……”
他话没说话,电流立即席卷全身,这一次比以往更加强烈。
奖杯立即脱手掉在了地上,丁程鑫根本没办法去捡,强烈的震动让他只能勉强扶着座椅,保证自己不顺着椅子滑下去。
马嘉祺侵略性的眸子看向他:“骂老公,不乖哦。”
丁程鑫哪里还顾得上跟他说话,强烈的震感让他头皮发麻,灵魂出窍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了。
旁边人自然发现丁程鑫的异样,把奖杯拿起来,递给丁程鑫问:“丁哥,你没事吧?脸色好差呀。”
丁程鑫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冲对方艰难地笑。
马嘉祺,你这个杀千刀的!
他发誓待会儿只要拿出玩具,他一定锤死马嘉祺!
“我没事……最近减肥有点过度了。”
旁边人:“哦,那你注意身体啊。”
他没说话,但眼神希望马嘉祺赶紧停下来。
马嘉祺看向他,温柔地笑了笑:“求我。”
丁程鑫又羞又恼,但权宜之计只好服软了。
“求你……”
马嘉祺:“叫老公。”
丁程鑫开了开口,为难地说:“老……老公。”
“舒服吗?”马嘉祺无耻地问。
丁程鑫:……
他打死也说不出来!
看着丁程鑫为难的样子,马嘉祺故作奇怪:“怎么,不舒服啊?看来我需要加大档位……”
“别别!”丁程鑫吓得立即祈求,挣扎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妥协地说出了口。
“舒……舒服……”
马嘉祺略微勾唇,这才心满意足地按了停止键。
这段过去,丁程鑫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
他心里暗暗骂着臭老公,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
等颁奖一结束,丁程鑫唯恐马嘉祺再捣乱,趁着现场混乱,立即钻进劳斯莱斯车。
在路上,他就连忙把这玩意取出来,用餐巾纸包着扔到了车窗外!
马嘉祺,大变态!死色狼!
哼!
他以后再也不要用这种羞耻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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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英年早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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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温柔少爷马×胆怯自卑学生丁
校园救赎向|双向奔赴|全文1.2w+
私设ooc归我
01.
玻璃窗上结的霜被抹去半边,深沉的夜里映出半张清澈的脸庞。
未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往下漏水,水池里湿塌塌的冬季校服如同一块旧抹布,沾染上的血色被冰水晕染开,却无法洗去。
他的手在发抖。
红肿的手指放在腹部取暖,冰的他难受忍不住蜷起肚子。单薄的毛衣在冬夜里形同虚设,冷空气依旧从每一处缝隙钻入,他冷的打颤,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伤痕累累...
红肿的手指放在腹部取暖,冰的他难受忍不住蜷起肚子。单薄的毛衣在冬夜里形同虚设,冷空气依旧从每一处缝隙钻入,他冷的打颤,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伤痕累累的右脸面无表情,左脸却划过一道泪痕,眼泪无声无息落入衣领里,喑哑的消匿。
“你在这做什么?”
蓦地响起的声音在夜里清晰响亮,丁程鑫猛然别过头,手肘抬起将脸上的泪痕与血痕擦干净,仿佛几秒钟前只不过是假象。
门口披着大衣的马嘉祺看到丁程鑫发抖的身躯,下意识皱了皱眉,他走进了洗手间,接着,那件校服也在这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忽而明白了。
转学过来不过一周,他虽不了解这里的人与事,但却常常看到有些学生聚众斗殴欺凌弱小,而丁程鑫便是其中一个,马嘉祺不止看到过一次丁程鑫的书被人丢进厕所里。
他默了几秒钟,脱下自己披着的大衣走至丁程鑫身旁,把衣服仔仔细细的盖在了他身上。
丁程鑫的身子僵硬了一瞬,而后他遮掩起的脸转过来,黯淡的眸里藏着小心,看向了马嘉祺。
“穿着吧,太冷了,你会生病的。”他并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是热心肠,从前那些恶行他基本都漠视过去,不想给自己招惹一身腥,可此刻,看到伶仃的丁程鑫,他蓦然动了点怜悯之心。
“谢谢。”哽塞的嗓音发出的声音很难听,丁程鑫吸了吸鼻子,竭力忍下哽咽,清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马嘉祺没有应答,径直走向他那件校服前,皱着眉头盯着看了一会。他捏着衣领提起沉甸甸的湿棉衣,转头看向丁程鑫:“还要?”
“嗯。”丁程鑫轻轻应声,丢了还能穿什么。
“服了。”马嘉祺拧着眉低声嘀咕了句,而后他拾起衣服直接当着丁程鑫的面扔进了垃圾桶里,身后的丁程鑫见到他这举止瞬间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马嘉祺果断的把衣服扔了。
“我有两件,没穿过,给你一件,这种天气洗完放一个礼拜都不会干,更别说上面还有血迹和脚印,你觉得你洗的干净吗?”
马嘉祺的话虽没什么感情,但句句在理,丁程鑫没动,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是他唯一能够轻松给予的,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又怎么能够报答马嘉祺突如其来的善意。
原来还有人会帮助自己。
他眼里又涌出温热,但这一次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手背抹去。他故作坚强的抬起头,即便模样很狼狈。
“他们为什么打你?”沉默过后,马嘉祺忽而开口。
“丢了东西,说是我偷的,逼着我认,我没认,他们就动手了。”丁程鑫垂下眸,闷声回应道。
“不会告诉老师吗?这是欺凌。”
“没用的。”丁程鑫低低的说,“说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看着他身上到处都有的青紫痕迹,马嘉祺有些不忍心,“为什么不转学呢?”
丁程鑫没有回答。
其实答案再明显不过,他破烂的球鞋,略小的衣服,胆怯自卑的性格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里来的能力转学呢?
哪里来的能力挣脱黑暗呢?
“马嘉祺。”
他突然抬起头,蓄着泪的眼隐隐有水光闪烁。
“如果可以,离开这里吧。”
02.
大雪淹没校园草丛,凄凉的冬景尽是一片单调的白,被雪压下高昂的头颅的树木被迫在北风中俯首称臣,压弯的弧度分外卑微。
马嘉祺进教室时后排的几个男生正在拍篮球,往后面的黑板报上砸去,然后再返回至手中,声音很吵闹。
倒数第二排的丁程鑫小口的咬着包子埋头背书,脸上前几天留下的伤都淡了很多,他身上的校服正是马嘉祺给的。
放下手中的早餐袋,马嘉祺低眸看了两眼,继而提起一袋烧卖和一杯热豆浆,径直朝着丁程鑫的座位走去。
直到马嘉祺把早餐袋放到丁程鑫桌上之前,他都没有注意到马嘉祺的到来,嘴里咀嚼着晦涩的文言文十分入神,似乎屏蔽了周边一切噪音。
“帮你带的早餐。”马嘉祺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打断了丁程鑫背书的默读声,他愕然的抬眼,正要问马嘉祺自己什么时候让他带早餐了,结果马嘉祺放下早餐后便走了,压根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
他愣了好久,最后才明白马嘉祺的用意。
慢慢地把袋子打开,丁程鑫小口的抿着那杯热豆浆,这比冷包子更能充饥,胃里都是暖暖的。
他说不出自己是何种心情,简单的感激已经无法概括。他捏着纸杯,心中酸酸涩涩,他看向马嘉祺的方向,那人只留了个背影给他,却忽地让他好有安全感。一种丧失了十余年,忽而被重新拾起的安全感。
手指不自觉的握紧杯子,丁程鑫低下头看着书本,眼神却始终无法聚焦。
水雾朦胧间,他一个字都看不清楚,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擦掉眼泪,然后一点一点的把豆浆喝下去,蚕食着仅有的安全感,让暖意贯彻流淌在全身血液里,重燃起熄灭掉的篝火。
一杯豆浆逐渐见底,耳后阴阳怪气的口哨声和起哄却在这时响起,丁程鑫勾着头默不作声,只慢慢地吞下去,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然而沉默并不能够换来什么。
他仰头喝最后一口时,凳子突然被踹了一脚,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踉跄一下,胸膛撞在桌子边缘有些发闷的钝痛,豆浆呛入气管,好像强行挤入鼻腔,溺水一样的酸涩难受。他的咳嗽声在吵闹的教室里微不可闻。
“好不好喝啊?”嬉笑的话语自左后方传来,丁程鑫迟缓的坐直身子,抽了张纸擦嘴,目光空空的盯着面前的书本,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
刺耳的笑声,好似一桶冷水,从头顶猝然倒下淋湿他一身,在这个冷漠的冬天冰冻他的全部。
03.
下了雪的重庆,小路很难走。一周一次的半天假期许多人都有父母来接送,也有少数家住的远的学生选择留校,丁程鑫没有父母来接,也不能留在学校里,家里老太太时不时犯病,每周回去看看外婆已经成为了丁程鑫生活的轨迹之一。
重庆很少下雪,但今年却忽然性情大变,自一月元旦后起雪就下个不停。踏着积雪走入巷子,顺着楼梯一点一点往上爬,这样恶劣的天气几乎每户人家都门窗紧闭,整条长街冷清萧条。
外婆的老房子在巷子最深处,就像《城南旧事》里英子住的胡同,是把倒放的勺子,他家就在勺底,每日推开窗户,能够看到沧桑的楼房和东升的旭日,以及远远的,可以眺望到的悠长的嘉陵江。
老房子门前堆着很多报废的家具,有一张坐塌了的破破烂烂的沙发,还有些生锈的锅炉,里面现在盛放了许多晶莹的雪,像一锅白花花的盐。
丁程鑫绕过门口的垃圾桶,从自己的口袋里翻找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冬天门锁容易被冻紧,他拧了好几回才把锁打开。
开门后,屋子里光线很昏暗,桌子上用罩子罩着中午吃剩的饭菜,时钟滴滴答答,卧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鼾声。
丁程鑫推开房门,外婆瘦小的身躯包裹在被子里,房间里很冷,丁程鑫皱了皱眉,这时看到窗户留着一条缝,冷风从那条缝里慢慢灌入。
他关上窗,外婆听见响声睁开了眼,张嘴沙哑的问:“幺幺回来了?”
“是我,我放假了。”丁程鑫轻轻答。
一听到他的声音,外婆当即撑着床架,试图坐起来迎接丁程鑫的到来,脸上的欢喜溢于言表,那张长满了皱纹的愁苦面庞好似也因丁程鑫的出现而不那么悲观起来。
“我给你做了点你爱吃的饺子,中午我吃过了,你的在锅里面保温着呢,我现在端给你吃……”
她一面说着一面起身穿上衣服,蹒跚的步子让丁程鑫眼眶顿时一热,鼻尖的酸涩也跟着涌出,叫他几乎是瞬间哽了声。
“不用……您躺着休息就好,我自己去拿。”
竭力忍着哭腔,丁程鑫声音都变了调,所幸老太太耳朵不好,只能模糊地听到丁程鑫的话,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扶着外婆重新坐下后,丁程鑫走到厨房里,一眼就看见了电磁炉里的一碗饺子,他揭开盖子断了电,瓷碗早已被加热到滚烫,丁程鑫毫无防备地被烫了一下,连忙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就在这时,他忽而看到了放在旁边案板上的尖刀,虽然已经有些锈迹,但磨一磨还是能用的。
目光停滞在刀尖的那几秒,丁程鑫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张人脸,恨意挤在齿间几乎要咬碎。
他盯着看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挪开了目光,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然后飞快地捡起帕子包裹着碗身,把饺子给端了出来。
尽管外婆年纪大了,手脚都不灵活,但丁程鑫面前的这碗饺子却包的极好。
丁程鑫永远记得,小时候妈妈撇下自己独自去外地时,外婆就是用一碗饺子哄住了哭闹不止的他,然后这一哄就是十三年,外婆年年给他包饺子,母亲却没有一年回来看他过。
和外婆相依为命的这些年来,过得虽然清贫,可至少他被外婆疼爱着,能有一个家。
他吃的很小心,一个饺子要三口才能吃掉,因为嘴巴里的伤口撕裂着疼,一不小心就会出血。
烫手的碗,早在他的缓慢动作下慢慢变冷,吃到最后丁程鑫突然间无端地想起前几天马嘉祺给他的早餐,也是热的,暖的,他小心翼翼地咀嚼,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温暖,即便最后还是被人打搅了心情,可马嘉祺对自己的那点好,丁程鑫全都记在心底了。
就如此刻手心里的碗,就算早已变得冰凉,但至少他曾经,是被烫到过的。
04.
从网吧里出来,迎面便是一阵凛冽的北风,马嘉祺皱着眉把围巾围得更紧了些,随后才迈开步子,打算寻个地儿坐着吃饭。
〔林子懿:今晚出来喝酒吗?〕
〔别不理我啊〕
〔你小子自从转了学以后咱们就没好好的聚过了〕
〔路鹿下周过生日,叫我把你带过去〕
〔你说她怎么对你还不死心?这么执着的姑娘我真的第一次见〕
〔你说她那样的乖乖女,看到你跟人家打架的样子会不会吓哭?〕
〔喂,你能不能回我一下〕
〔说真的,我还有点想你了〕
〔其实你也没必要转学,只要你爸出面,那件事也不至于闹这么大〕
〔我知道你讨厌他,但这也相当于他欠你的,你不用这么介意他的权力〕
他微微停滞了下,手紧接着点了进去,只见那个万年不见踪迹的男人给他发了消息过来,说:
〔今晚回来一趟〕
〔我把你张阿姨带回来了〕
后面那句话入眼的一瞬间,马嘉祺的神色顿时便沉了下来,随后他只觉得讥讽可笑,对那个男人的厚脸皮程度简直感到荒谬的地步。
他是真的不明白,母亲才被他折磨死了一年不到,这个男人是怎么有脸再带一个女人进门的?
他脸色越发的冷,看完消息后便果断干脆地选择拉黑了男人。
胸腔里无处发泄的怒气正不断地叫嚣着,翻涌着,马嘉祺十指相扣,面上虽没有表情,但青筋暴起的手背却足以证明他此刻有多么的难过,多么的恼火。
他偏头看向窗外,隔着厚厚的玻璃端详着外面街头厚实的一层雪,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稍稍缓解一下即将决堤的恨意。
恰在此时服务员上了饭菜,马嘉祺却没有丝毫的胃口,只抿了口酒润润嗓子。
去年母亲去世时,重庆也下了好大的雪,他那天放学回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还以为她出门买东西去了,可直到深夜,母亲都没有回来,他这才忍不住问家里的保姆,母亲去哪了?
他此生忘不了当时的情形,保姆红着眼对他说:“夫人今天吃了半瓶安眠药,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先生怕您伤心,已经把遗体送到殡仪馆去了。”
他一直知道母亲有抑郁症,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日日夜夜陪伴他的女人忽然之间就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那晚他不顾保姆的阻拦要去见母亲的遗体,结果那个男人却告诉他,母亲的死法不吉利,已经被火葬场火化了。
马嘉祺从前只知道父亲自私自利,却不知道他居然已经狠毒到了这种地步,遗体才停放了半日,便因为一句“不吉利”而被烧毁。
他看着父亲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怒气上头地他在那一刹恨意到达了顶峰,对着他的脸便是一拳头。
男人自然也打了他一耳光,很响亮,也很用力,但马嘉祺那时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意了。
从那以后,他没再主动和那个男人说过一句话。
即便那个男人后来对他再关心再体贴,马嘉祺都只觉得无比虚伪和恶心。
而今晚他的行径,更让马嘉祺加深了对此的认知。
他看着看着,渐渐出了神,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蓦然看见马路对面的药房门口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单薄,清瘦,那是丁程鑫。
看到他站在药房门口,马嘉祺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他看见丁程鑫身上的那些伤口。
是给他自己买药的吧。
马嘉祺注视着他的动作,只见丁程鑫拿着药正在问店员些什么,凭口型马嘉祺看不出什么,但下一秒他看到丁程鑫神色犯难,手也悄悄探入了兜里,窘迫又无助的表情蓦地让马嘉祺明白了他的处境。
他要买药,但钱不够。
从丁程鑫平日的穿着用度上来看,他家庭条件应该不是很好,现如今看着他站在药店这样的难堪,马嘉祺不禁抿了抿唇,有些坐不住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站起了身,叫服务员来结了这顿饭的账后,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丁程鑫这时已经放下了药,从药店里走了出来,马嘉祺就看着他站在马路旁张望,然后他小跑着上前,隔着一条马路朝着那个情绪低落的人喊:
“喂。”
此时是红灯,车流穿梭不息,北风被车刮得越发刺痛,而他与丁程鑫在夜色里对视,那一秒钟他看到了他眼里的湿润,以及被冻红的鼻尖脸颊。
若干年后马嘉祺都始终记得这一幕,有些心动总是在刹那间出现,然后又消失不见,而在那一刻,他看见红灯下的丁程鑫,从此心动具象化,即使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他那一秒钟,只能看到丁程鑫。
十几秒钟后,绿灯亮起,马嘉祺迈着沉稳的步子向丁程鑫的方向走去,他怯生生的面庞逐渐近了,那破碎的哭脸也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了马嘉祺的面前。
泪痕很明显,显然是哭过了。
马嘉祺其实很讨厌动不动就哭的人,总觉得矫情做作,可在见过丁程鑫的悲惨过后,看到他哭,马嘉祺只会感到一阵强烈的怜悯,和说不出来的感同身受。
“是要买药吗?我借你钱。”
“不用不用,谢谢你。”
方才无意间摸到了丁程鑫的手,马嘉祺下意识地皱了眉,他没想到丁程鑫的手居然这么冷,再看到他明显的抗拒,马嘉祺态度强硬了些:
“你现在需要钱,所以我才借你,等你以后有能力了再还给我就行。”
听到这里,丁程鑫迟疑了,他现在确实很需要钱,但他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接受别人的好意,可马嘉祺都说了是借给他的,那他以后还了钱应该就不算欠他了吧?
沉默了几秒钟后,丁程鑫终于颤巍巍地伸出了手,他抬眸看着马嘉祺深邃的眼,低声道:
“谢谢你,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见他愿意接受了,马嘉祺心里松了一口气,继而把钱给了他,然后看着丁程鑫又一次走进药店,飞快地拿了两盒药付钱。
等他出来,马嘉祺顺手拿过他手上的袋子,原以为会是一些治皮外伤或者感冒发烧一类的药,谁知上面却写着速效救心丸几个字,还有一个马嘉祺虽然不认识,但说明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适用于中老年人心悸……”的字样。
他蹙紧了眉,先是问他:“这是给谁买的药?”
丁程鑫似乎被他吓住了,怯怯地答:“我外婆。”
马嘉祺脸色缓和了些,随即又问他:“那你自己身上的伤呢?好了?”
闻言,丁程鑫犹豫了几秒钟,然后答:“差不多了……”
话还没说完,马嘉祺当即拉起他的手,将宽大的袖口往上提,只见小臂上的淤青尚存,他瘦得简直不像样。
“差不多了?”马嘉祺挑了挑眉,言语间的压迫感极强。
丁程鑫不说话了,不知道要怎么应对马嘉祺的质问,只能默默地将自己的手从马嘉祺的手里抽出来。
“等着。”
丢下这么一句话,马嘉祺转身就朝着药店里面走去,丁程鑫懵然地停在原地,直到几分钟后马嘉祺带着一堆东西出来,他才怔怔地出声:
“你……我不需要这些啊……”
这么多药,到底要多少钱丁程鑫不得而知,但无论是多少钱,都让他以后的生活有了一定的负担。
但马嘉祺不由分说地将袋子塞进他手里,接着说:“天气已经冷得让人无法接受了,你身上的伤要是再痛起来,这个冬天只怕你要撑不下去了。”
“你接着就是,我不着急让你还钱,等你毕业了,有工作了再还都是可以的。”
他能看出来丁程鑫的勉强和担忧,心里不免更软了几分。
“谢谢你。”
这一声感谢小声又真挚,丁程鑫难以言喻自己的感激,三个字远远表达不出滔天的情绪。
但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三个字了。
05.
阴冷的天气好像短暂地到了头,重返学校上课的这周罕见的出了太阳,尽管气温依旧寒冷,但至少让丁程鑫手上的冻疮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马嘉祺给他买的药,他每天晚上窝在床上都有在涂,也许是他身体原因,淤青虽然没那么快消散,但至少不像从前那样的痛了。
他的身上留了不少疤痕,深深浅浅,无一不是这些年来收到过的屈辱和欺凌。
从前他会反抗,得到的只有更恶毒的打骂,后来他不挣扎了,也逐渐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当中学会保护自己较为脆弱的身体部位,哪里比较不痛,哪里会痛很久,他早已熟记于心。
丁程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哪些人取乐发泄的对象,最开始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试图找到一种方式逃离这样的痛苦,可后来他知道了,恶意永远是没有理由的,那些人没有底线,没有道德,折辱他人就是他们烂臭人生的唯一乐趣。
他甚至会想,自己没死,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马嘉祺的校服也一直留在丁程鑫的宿舍里,那件衣服虽然大了一些,但却是暖和的,衣服上还残留着一种淡淡的香味,和他身上散发的一模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马嘉祺会对自己好,会是因为自己太可怜了吗?又或是有其他的缘由呢?
丁程鑫找不到答案,但他的心却在这一天一天隐晦的关心之中逐渐迷失了方向。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别人动感情,他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再怎么样都不会再好了,可当马嘉祺一次又一次与他远远的对望时,他竟然控制不住地心口发热。
如同在冬季里找到了一簇不熄的火焰,暖得他心颤,如飞蛾赴往光亮般的孤注决绝,他忍不住靠近这团温暖,融化自己被冰雪覆盖的身躯。
但即便再怎么心动,丁程鑫也永远把控着分寸。
他知道的,马嘉祺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擅自拥有的,这样卑怜的感情,也必定不会得到理解和接受。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丁程鑫想,他不要马嘉祺的回应,也不需要得到别人的理解,因为这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只有他能发现的篝火,别人不会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他只是让自己有一个能坚定活下去的希望。
06.
又是一周放假,丁程鑫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回家,但他刚迈入巷子,便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自己。
这两年以来,他已经被折磨得异常敏感,所以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可当他心惊胆战地回头时,看到的却是马嘉祺的身影。
丁程鑫提起来的心顿时落了地,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四肢发软,那种本能的恐惧已经渗进了骨子里,耻辱又无助。
看着马嘉祺走近了,丁程鑫低低地问他:“你怎么跟着我来了?”
马嘉祺脸色看着不太好,但他还是轻声回答:“想看看你住在哪,送你回家。”
一听这句话,丁程鑫登时感觉面颊微微发热,心口的振动一下比一下重,过快的频率居然他大脑有些缺氧了,但即便是高兴,他脸上还是竭力忍着没表现出来,只是很轻很低地“嗯”了一声。
随后他又道:“我家就在前面了,你先回去吧,天快黑了,你家里人要担心的。”
尽管丁程鑫私心里想让马嘉祺再陪自己走一会儿,但深冬夜寒,早点回去总是要安全一些。
可他说完这句话后,马嘉祺却没走,而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沉沉。
丁程鑫不知道马嘉祺在想什么,只是感觉今天的他有些不太一样,他突然有点担心马嘉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你……”
“让我抱一会儿。”
他一句话未出口,马嘉祺便猝然将他拥入怀中,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洒在耳畔,丁程鑫全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他不敢动,哪哪都透着不知所措,一颗心更是慌乱到跳个不停。
他从来不敢奢求这样一个拥抱,可马嘉祺却毫无预兆地给了他。
就这么静静地被抱着,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丁程鑫感受着马嘉祺的温度,马嘉祺的呼吸,马嘉祺的心跳,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真正地拥有了马嘉祺的一切。
像雪花一样,微凉的唇,轻轻地触碰在他的额角,所有的暧昧、悸动都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可以接受吗?”他还没从骤然被亲得震惊中缓过来,下一秒就听到了马嘉祺这样的询问声。
丁程鑫怔怔地点头,只见马嘉祺马上又吻在他眉梢,问他:“这里呢?”
丁程鑫持续点头,人还是木木的。
而马嘉祺的吻一路绵延向下,一直到了唇角,他忽然停了下来,下垂的目光紧盯着丁程鑫的眼睛,像是迟疑,又像是在询问。
丁程鑫从未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过这样的自己,他能明明白白地看见马嘉祺眸子里的温柔,以及他虔诚的亲吻,这不是玩弄,不是临时兴起,更像是深思熟虑过后的情难自己。
所以,在马嘉祺迟疑地始终不曾靠近的那一秒钟,丁程鑫大着胆子踮起脚尖,让唇与唇之间的距离消除为零,然后又沦为负距离。
他的初吻,他的初恋,就在这样一个冬夜里,被名叫马嘉祺的人尽数夺走。
踮脚的那一秒,他早已预设好了往后的千万种途径,然而无论哪一种途径他都不惧怕,因为他至少拥有了短暂的爱情,即使日子再难熬也值当。
丁程鑫很早以前曾看到过海子的一句话,他写:
“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在这一个瞬息,在马嘉祺眼里,他好像见到了曙光。
07.
日子似乎有了新的盼头。
那晚的亲吻过后,马嘉祺吐露在他耳边的“我喜欢你”成了丁程鑫一场漫长缠绵的梦境,他以为这是转瞬即逝的幻觉,可实际上马嘉祺的的确确成为了守护在他身边的那一个。
学校废弃的天台成为了他们私会的地点,那里离月亮很近,没有别人,也正是如此,丁程鑫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做真正的自己。
他在那里得知了马嘉祺的过去,关于他的母亲,关于他的父亲和继母,关于他打架被记处分,然后转学来了这里。
虽然这和丁程鑫想象中不太一样,但却是真实的马嘉祺,鲜活的马嘉祺。
丁程鑫始终惦记着自己还欠马嘉祺买药的钱,一直在背地里省吃俭用凑钱还给他,他不想欠马嘉祺,更不想因为他们的关系而糊弄过去,所以无论马嘉祺怎么说他都固执地攒着钱。
但马嘉祺也倔,坚决不肯收丁程鑫的钱,反而还愈发过分的给他买东西。
“我真的要还不起了,你别给我买了。”
丁程鑫不止一次这么苦恼的拒绝过马嘉祺,但最后总会被马嘉祺拥入怀中,然后听到他说:“那这样吧,抱一下抵十块钱,亲一下抵二十,这样很快就可以还掉。”
丁程鑫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却还是悄悄红了脸。
攒够了钱,他把钱叠整齐塞进马嘉祺的手机,那一刻的如释重负让丁程鑫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马嘉祺无奈的神色,大着胆子对他说:
“钱已经还了,拥抱和吻也可以免费提供了。”
08.
在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传来之前,丁程鑫都以为自己快要忘记这个声音了。
五分钟前他才和马嘉祺告别在路口,对方落在他唇角的吻还有余温,可此刻,他浑身上下都凉透了,看着逼近的人影竟连手脚都动弹不了。
秦诚带着他那一众跟班逐渐靠近过来,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看起来分外不屑,丁程鑫想跑,但根本没有机会。
很多次,也像现在这样,他被秦诚的人包围着,被这些人看着挨打,他们的羞辱也好,谩骂也好,都在这样的情形里发生了无数次。
丁程鑫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早已忘记了逃生的本能。
“听说你……最近和那个转校生走的很近啊?”
秦诚的一句话,顿时让丁程鑫瞳孔收缩,他僵在原地一声不吭,只见秦诚又走近了些,问他:
“怎么?之前不是求我放过你,你说要好好读书吗?怎么转眼间就和别人搞到一起了?跟我说说呗,几天上床的啊?”
他被秦诚的话羞辱得脸色惨白,一直死死地瞪着男人,恨不得撕碎他的嘴。
“以前从来没觉得你有什么特点,现在这么一看倒是长得还不错,就是干巴了点,我还没玩过男的,你要不要陪我玩一玩?说不定以后我就不打你了,身上留疤多不好看啊。”
秦诚说着说着,手便悄无声息地摸上了丁程鑫的腰,他下意识地还手推开秦诚,却无意间打在了秦诚手背上,对方瞬间皱着眉头来了狠劲,一巴掌掴在丁程鑫耳畔,一瞬间的耳鸣目眩叫丁程鑫天昏地暗,干呕感刹那间涌了上来。
“妈的,给脸不要脸。”秦诚骂了一句,然后立刻招呼人道:
“把他给我拖到旁边的废工厂里面去。”
丁程鑫从来没有哪一次比现在还要恐慌绝望,即便他再怎么挣扎,他也挣脱不掉几个人的束缚,明明距离回家的路不到两百米,可他却要被拖向另一个深渊。
他多希望能有个人来救救自己,可沉寂的夜色让心彻底死了。
丁程鑫被那几个人丢在了废弃工厂的地上,飞扬的灰尘登时呛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他听到秦诚说让那些人先回去,他一个人留在这就行了,话音还未落他便看着秦诚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男人一脚踩在他的小腿骨上,蛮横地将他弯曲的腿给压下来,然后又发狠地往他肚子上踹了几脚,像是在发泄刚刚丁程鑫对他动手的怒气。
丁程鑫强忍着没出声,然后手撑着地往后躲,秦诚看着他这幅样子笑得猖狂又嘲讽,紧接着就俯身下来,用手掐住了丁程鑫的脖子。
“今天晚上,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诡谲变态的笑与黑夜融为一体,嘴里说出的话比掐住脖子的那只手更让丁程鑫感到窒息,他拼命地挣扎大喊,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可秦诚根本没把他的求救放在眼里,反而开始脱他的衣服。
丁程鑫被他的触摸给恶心的头皮发麻,无论是用脚踢还是用嘴去咬,最后都会得到秦诚的暴揍。
就在他再次被秦诚扇了一巴掌时,丁程鑫感觉自己好像流了鼻血,口腔里也全都是浓郁的血腥味,他忽然想起厨房里的那把尖刀,后悔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决绝地带在身上,这样他就可以一刀捅死这个禽兽,而不是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生的绝望似乎都用在了这一刻,丁程鑫哭得喑哑无声,手脚仍然在反抗,直到他用膝盖骨撞上了秦诚的鼻骨,对方痛喊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去捂鼻子。
千钧一发之际,没有什么时候会比此刻的丁程鑫更能抓住生的希望,他连忙在秦诚腿间踹了一脚,看着他痛苦地大叫起来,丁程鑫骤然爬起去寻找出口,然而他四肢发软,被秦诚打得眼花缭乱,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痛让他根本没有气力再做挣扎。
而秦诚也意识到他想跑,马上忍着痛追了过来。
就在对方抓住自己脚踝的那一刹,丁程鑫摸索到了手底下的一根生了锈的铁棍,他想都没想,拿起铁棍转过身对着迎面而来的秦诚便是一棒,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径直打在了秦诚的头上。
整个过程丁程鑫都是闭着眼睛的,而当铁棍打在秦诚头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抓自己脚踝的手卸了力后,丁程鑫这才敢睁开眼睛,却看到秦诚满脸错愕,然后僵硬地倒了下去。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秦诚一下都没有再动弹。
整个人已经懵了的丁程鑫陡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他哆嗦着丢下那根铁棍,瘫软在原地始终不敢靠近秦诚,他害怕他已经死了,又害怕他还没死,会再次起身来残害自己。
他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直到工厂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他才稍微有了点意识,抬眼往门口看去。
只见他望过去的那一秒,站立在工厂门口的,赫然是本该离去的马嘉祺。
丁程鑫就看着他朝自己飞奔而来,然后跪在自己面前一把抱住自己,这个拥抱让丁程鑫的颤抖画上了句号,可他还是恐惧,他用力地抱着马嘉祺,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一句话被他问的支离破碎,马嘉祺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都碎了一地,懊悔着自己为什么没有目送着丁程鑫进家门,又后悔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折返回来寻找丁程鑫。
他的衣服被丁程鑫的眼泪打湿了,可他还是抱着丁程鑫不撒手,因为他万分清楚,此刻他就是丁程鑫唯一的安全感,他不能再离开他了。
等到丁程鑫稍微平静了一点点后,马嘉祺松了一只手去探倒在地上的秦诚的呼吸,结果在靠近那人的鼻尖时,压根没有了热息。
马嘉祺心一颤,然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丁程鑫。
看到他这样的动作,丁程鑫自然是知道自己真的杀了一个人,他眼睛已经哭肿了,但他还是哭个不停,他抓着马嘉祺的衣服带着哭腔问他:
“我是不是杀人了?我是不是要去坐牢了?”
而马嘉祺竭力忍住哽咽,将他的头埋入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不会的,这不是你的错。”
“有我在,绝对不会的。”
09.
当晚十点,丁程鑫拨通了110,向警方自首。
也许是看在儿子第一次主动联络自己的份上,父亲很干脆的答应了,条件是马嘉祺回家和继母吃一顿饭,日后好好相处,马嘉祺自然也只能答应。
被带到警局一番拷问后,最终问题停留在了是否属于正当防卫的范畴这一块。
秦诚的家里也有点钱,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掉了,这让他们难以接受,对方的母亲试图来打丁程鑫,结果被马嘉祺给挡了回去。
经过医院鉴定,丁程鑫小腿骨折,浑身上下共有二十余处伤。
过了几天后,秦诚家里决定起诉丁程鑫,马嘉祺父亲那边派来的律师也派上了用场,搜集了不少证据不说,在开庭后的表现也无懈可击。
整场诉讼持续了一周,最终法院判处丁程鑫属于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10.
离开警局的那天,重庆街头的雪已经消融,春天的气息漫入整座城市,那难捱的寒冬,也终于即将离去。
马嘉祺就站在公安局门口迎接丁程鑫,在见到他的一瞬,丁程鑫红着眼眶扑进马嘉祺的怀抱,用拥抱迎接自己的新生。
而马嘉祺笑着将自己的围巾缠绕在丁程鑫的脖颈,低着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紧扣着他的手,轻声说:
“从前你总说冬天好漫长。”
“但再漫长的冬天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丁程鑫,我想告诉你,我的拥抱比冬天更漫长,它将陪伴你一生,成为你永永远远的避风港,给予你被爱的春天。
FIN.
千字的甜甜后续都在彩蛋里,有条件的宝宝一定不要错过啦!
*勿上升
*3.3k+一发完
“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正是初夏,男大拥挤的宿舍中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汗臭味。
丁程鑫有点洁癖,实在受不了这种味道,衡量再三后借口下楼买午饭好去透个气,还顺便好心问舍友要不要帮忙带一份。其他两人都对他这一行为感恩戴德,积极地报着菜名。
“OK∽”丁程鑫一边记下两个舍友的午饭,一边转头看向宿舍角落一声不出的马嘉祺,“喂,马嘉祺,你吃不吃午饭?”
“吃!”
马嘉祺本来正在角落里独自伤心,他们都有丁程鑫带的午饭,而只有自己要独自一人下楼买,完全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能落到自己头上,连忙允下来,愣了一愣又补了一句谢谢。...
马嘉祺本来正在角落里独自伤心,他们都有丁程鑫带的午饭,而只有自己要独自一人下楼买,完全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能落到自己头上,连忙允下来,愣了一愣又补了一句谢谢。
他生出这种想法不是因为丁程鑫刻意孤立他,而是两人本来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几乎是天天吵架。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个心细如尘一个温柔如水,怎么凑到一起就变成易燃易爆了。
今天丁程鑫的行为可以说是很反常,没有跟马嘉祺对呛也就算了,还帮忙买饭。
好吧,其实丁程鑫只是单纯心比较软,不忍马嘉祺孤零零地窝在角落里,真的只是仅此而已。
马嘉祺可不知道,他进行了一番非常丰富的心理活动和脑补,得出一个结论:丁程鑫是不是也暗恋他。
那他们就是双向暗恋了呀!
可能人坠入爱河以后脑子就会变笨吧。也是,“他是不是喜欢我”是人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觉。
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对家,可能是怪马嘉祺刚开始暗恋小丁同学的时候过于心急,很积极地怼他找他茬,好引起他注意,结果却搞的两个人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天天吵架。
没办法,遇到喜欢的人就是会变得比较神经质。
他也想过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但是每次的聊天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互怼,可能是他们太习惯现在的相处模式了吧。
而丁程鑫对马嘉祺就不同了,他们之间只有他单方面觉得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对于对方暗恋自己三年的成就毫无所知。
“啊!去楼下透透气果然好多了。”丁程鑫推开门,把午饭分给其他两个人,然后走到马嘉祺面前,“喏,你的茄丁炒面。呀,不好意思诶,故意放了一点折耳根。”他朝马嘉祺嚣张地笑。
马嘉祺:……不会吧,还是只有我单相思,好难过。
算了,我有小丁同学亲自带来的午饭,现在还是比较适合开心,折耳根挑出来就好了嘛。
于是他心情很好的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面。
“咳咳咳咳咳……丁程鑫你他妈要辣死我?!”
没有人回答。
“嘶……丁程鑫呢?”
“补觉去了。”
好吧,但是他好歹给自己带了午饭,还是不计较了吧。哎呀我真是个好人啊,这么好一人丁程鑫怎么就不喜欢呢?没眼光……
睡着的时候暂且闻不到那股糟心的味道,但由于这股味道总归还是不怎么安稳,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好久。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神经中枢适应的原因,竟闻不出来什么汗臭味了。
是不是被熏久了,头有点痛。
【醒了?】
“嗯。”刚睡醒的脑袋还没有很快恢复思考,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之后才发现好像是马嘉祺的声音。
他干嘛问他这种问题啊?这家伙准是不安好心。
“丁哥,你说什么呢?”张真源放下书抬头看他一眼。
“什么说什么?刚刚谁跟我说话啊?”他有点搞不懂室友的反应,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人说话啊。”
???
什么鬼?
【阿程怎么傻傻的】这个声音又出现了。
就是马嘉祺的声音啊!丁程鑫把头探出去往马嘉祺的床位看,人家正在桌前带着耳机打游戏。
卧槽,那……不是吧,难不成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丁程鑫硬是给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使劲甩了甩头,那个声音还是没有消失。
【阿程怎么有点怪怪的】
【阿程的锁骨……好漂亮】
【呆呆的阿程好可爱,好想亲死他】
丁程鑫一哆嗦,这什么啊……感觉自己好危险。敌在暗我在明,万一哪天不注意,被这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真的占到了便宜可怎么办?
不过这一下却让丁程鑫基本确定,这个声音大概应该不是马嘉祺的,如果是他的话估计应该在心里想着怎么骂自己。
那到底又是什么啊?
好恐怖,这个世界怎么了?
偏偏坏事来了一个又来一个,晚上真源和小贺儿都不在宿舍住,就剩他和马嘉祺,本来想找个人陪睡的,毕竟这样还安全一点,这下没招了。
小丁要勇敢!准备熄灯前,丁程鑫这样对自己说。咱是无神论者,不要想这种乱七八糟的。
啊!那个声音又来了!
靠他在干嘛!他怎么在念恐怖故事啊!这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神.经病!
此时,马嘉祺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埋头专注地看着恐怖小说。
是的,他要锻炼自己的胆量,然后怂恿丁程鑫跟他去鬼屋,这样就可以收获阿程的贴贴啦。
他的阿程现在在宿舍的对床上瑟瑟发抖。
“马嘉祺?”
突然被丁程鑫唤了一声,马嘉祺暂时关掉了小说:“嗯?”
“你睡了吗?”
“还没。”
“那……”丁程鑫咬咬牙,还是觉得人身安全比面子重要,“我可不可以过去跟你一起睡啊?”
“啊?”幸福来的有点突然,也不管是不是对方又想了什么方法整他,下意识直接允了下来。
丁程鑫一溜烟跑到马嘉祺的床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剧烈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下来,感受着身边炽热的体温一阵安心。
【阿程身上好香】那个声音依然没有停,往好处想,至少不再念恐怖故事了。
【还没等到鬼屋,就收获了阿程免费的贴贴,我好幸福】
【好想再贴近一点】
此时的丁程鑫心里愈发疑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往马嘉祺身上蹭了蹭。
【嗯?今天阿程怎么这么主动】
丁程鑫心里有了点奇怪的谱,横了横心直接搂上马嘉祺脖子,把腿搭在了他身上。
【啊!阿程腿好软啊,好想摸】
【环在腰.上肯定很舒服】
【要不我假装嫌弃他,找机会蹭.蹭】
【嘶…压到了……】
【好想把他按在.床.上#¥$&*^¥#%……】
“马嘉祺!你他.妈变.态!”丁程鑫几乎是吼出来的,打断了脑子里那些被他打上码的荤.话。
【嗯?小狐狸怎么突然炸毛了】
紧接着的,马嘉祺用了一个与他脑子里完全不同的调调怼他:“你他妈才变.态,我怎么了我。”
“你还不承认!”丁程鑫快要被他气死了,这个沙比是怎么能做到这么表里不如一的?上一秒脑子里还在这样意y他,嘴上居然还能做到坦坦荡荡!
【阿程生气的时候好可爱】
丁程鑫无语,想怎么自己碰上了这么倒霉又社死的事,也让他认清了这个对家的“真面目”。这个对家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居然看上了自己这么一个跟他天天吵架的……大帅比。
好吧,就当他是为自己的美貌所折服了。
既然暗恋他还要天天怼他,跟他作对,这什么人嘛!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保持着纯洁的对家关系。
所以这么多年他跟马嘉祺吵的架都毫无意义,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生闷气,而人家呢,嘴上在跟自己吵,脑子里都不知道睡.了自己多少遍了。而且凭什么每次都是自己在下.面啊!
丁程鑫简直是越想越气。
【阿程怎么不说话了?睡着了吗】
【不是吧,那怎么梦里都在骂我】
丁程鑫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他不是想睡.自己吗,那他丁程鑫还就偏偏不让他如愿。量他也不敢在宿舍里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
脑子里马嘉祺的声音还在继续。
【靠!完了,早知道不想这么多了……有点起.反应……怎么办】
【呼——冷静】
丁程鑫埋在他肩窝里轻轻笑了一下,报仇的机会来了。
他轻轻哼哼两声,假装自己还在睡梦中呓语,然后“不经意”地直接用软乎乎的大腿根磨上.了马嘉祺,小幅度地蹭着,每一下都给马嘉祺带去酥酥麻麻的快.感。
【嗯…我.操,阿程这是在干嘛…】
【他真睡着了?怎么在梦里还……啊…嗯…他他.妈的动作能不能快点啊,难受死了要】
事情变成这样是丁程鑫意料之外的。
被人家这样压在身.下床咚他很慌,他没想到马嘉祺胆子这么大。只记得自己好像本来是为了等他急的时候吊着他,谁知道他根本不愿意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丁程鑫你故意的?好玩吗?”马嘉祺额角还冒着汗,声音也是哑着的。
“我……”丁程鑫从这个视角看他很不习惯,紧张地盯着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艹,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无辜的样子很犯规啊】
“这可是你先招我的,有本事别喊疼。”
“丁哥!我们回来啦!还给你带了早饭~”没有人回答,张真源一把拉开丁程鑫床位上的帘子,空空荡荡,“唉?这一大清早丁哥人呢?”
“不知道。估计是不想和马哥待一块儿,去睡别地儿去了。”
“哦,有可能。”他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去拉马嘉祺的帘子,“马……我靠!”他表情都来不及管理,慌忙笨手笨脚地重新拉上了帘子。
“怎么了怎么了?”贺峻霖刚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一口早饭还未来得及进嘴就跳起来时刻准备吃瓜。
张真源颤颤巍巍地小心掀开床帘一角,指给他看。
“我去……”两人相视一眼,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溜吧。”
“等等……”那一片神秘的帘子后面,传来了一声慵懒沙哑的挽留,“早饭留下。”
end.
小贺儿:哇这么大一个瓜!可小心点吃,不能给我噎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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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迈巴赫碾过被雨水冲刷得光滑的石板路,马嘉祺于后座正襟危坐,助理付林全神贯注地开车,车灯明晃晃将半空中的雨滴照得滴滴清晰可见,泥泞的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狠厉的犬吠。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正面闯出来,付林险些没有刹住车,胆战心惊地望着车前摔倒在地上的小人儿。
小憩中的马嘉祺蓦然睁开了双眼,稍稍向右歪了歪身子,查看发生了何事。
当下雨点儿下的紧凑,雨刷器刚刷过一遍,雨水便复而打满了前风窗,透过一面面水帘,一双清澈至极的眸子落进了马嘉祺的眼底。
他颤了颤薄唇,那模糊不...
他颤了颤薄唇,那模糊不清的面庞像极了幼年时期母亲带他去南方游玩时观赏的山荷花,经大雨的涓涤过后更为澄莹,在马嘉祺的眼眶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涛。
付林惊慌地看向马嘉祺:“老板……”
马嘉祺堪堪平复下波澜四起的眼底,薄唇轻启:
“我去看看。”
黑伞下的马嘉祺身着与伞同色的风衣,一向冷冽无情的他少有地流露出了温柔,缓缓地曲起单膝蹲了下来,纤长的食指托起了小孩滚烫的下巴。
这个孩子瞧上去大致有个十一二岁的样子,额前的刘海刚过眉梢,已经被大雨淋湿了个透彻,水珠顺着发末滴在睫毛上,经车灯照射闪着晶莹流光,发红的脸庞与雨水的冰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大致是发烧了。
“家人呢?”
他温声细语的询问叫面前被冬雨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孩松了些许警惕。
“我奶奶去世了。”
小孩没有回答自己的父母在哪儿,只是小心翼翼地低声答道自己的奶奶去世了,多半是被奶奶养大的孩子。
在这样萧瑟还下着大雨的冬夜不在家睡觉,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摔倒在了巷子里,大抵是没处去了。
“你叫什么?”
归家路途中遇到陌生小孩的戏码很常见,但眼下这种情况,的确是马嘉祺头一次见。
他不是什么热爱助人为乐品德高尚的人,更不是什么心软温柔文质彬彬的人,他是能凭借一己之力在二十岁出头的年龄里在商业圈站稳脚跟鼎鼎有名的冷血之人。
外人眼中的他无情,一双天生的厌世丹凤眼完美地衬托出了他的阴戾。
他对感情的界线从来都分得格外清晰,心脏仿佛一面墙,从未有人有幸进到里面过。
而丁程鑫,在这一刻钟,成为了那个幸运儿。
“丁程鑫,对不起,撞到你的车了……”
许是在冬夜里穿着薄而透的衣服跑了许久,小孩刚回答完便眼皮一沉晕了过去。
素来洁癖的马嘉祺不嫌套在丁程鑫身上脏兮兮的如同麻袋的大褂子,他单手环抱起丁程鑫瘦弱的腰间,另一只手打着雨伞,迈开长腿将人抱进了车里。
付林分外诧异地看向马嘉祺,却发现他一脸严肃,抱回孩子这件事不像是闹着玩的。
“掉头,去中心医院。”
02
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入目是苍茫的纯白,难闻的消毒水味道侵袭鼻息,肆意地搜刮着丁程鑫过去十年多里的记忆,轻而易举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
他失忆了。
医生说是一方面是由于一整个日夜高烧不退所导致的,另一方面,大抵是患者在这之前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而这刺激具体是什么,医生也说不上来,只有患者知道。
恢复记忆的几率不大,却也并不是全无可能,只要方法用对。
马嘉祺追问医生具体要如何做。
“可以试着带患者去他之前居住的地方,让他之前所熟悉的人将过去的一点一滴地展现在他面前,引导他去回忆,但不能过激,切记不要刚一开始就问他关于以前的事或是让他突如其来地见熟人。”
马嘉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同医生告了别。
这小孩是被他捡回来的,他不了解丁程鑫以往经历了什么,对于他的出身也全然不知,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他定会调查到。
付林在一旁叫了声马总,眼神似在询问该如何安置无家可归的丁程鑫。
“把他放在重庆的分公司养着吧。”
付林的眼光登时变得讶异,他欲言又止地念着:“马总,这……”
重庆分公司是马嘉祺几年前一手打造,专用来培养娱乐圈新星的地方,不是说丁程鑫不适合去露脸大荧幕,而是他实在过于幼小,在那样的风气里长大总归是不好的。
“小孩就像小鸭子,总会把睁眼那一刻看到的人当作亲人,你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在分公司好好照顾他。”
“等他满了十八岁,就把他送回我这里。”
瘦削的脸蛋泛着病态的苍白,宽敞的病号服于丁程鑫而言还是有些大,致使他如同被套在大人衣服里的小孩一般,好不叫人怜爱。
他睁着葡萄大小的眼睛懵懵地环视着周遭,脑海中流云密布。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他现在这是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还未等他从陌生的环境当中缓过来,面前的陌生男人蓦然弯下了腰,动作轻柔地将一条星星吊坠的闪着银光的项链为他戴在了脖子上。
“在重庆的这几年里,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只要他快乐。”
03
老板只要这个小孩快乐。
可想而知丁程鑫在马嘉祺心里的地位。
付林来到马氏,跟了马嘉祺足足有好几年,还从未没见过他对人如此上心的模样,也未见过他对谁说只要他快乐。
马嘉祺见过的美人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多,不论那些妆容精致身材妖娆亦或是模样漂亮的人如何想尽办法攀上他,也没有一个人如愿以偿过。
却单单被这样一个半路里扑到车上的小屁孩勾了魂。
左思右想之后,付林得出了一个精确的结论。
马嘉祺对丁程鑫动心了。
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哥哥。”
稚嫩的声音将付林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惊异万分地分给了丁程鑫一道目光。
丁程鑫竟然叫他哥哥,这可使不得,若是叫马嘉祺知道了,还不得连夜扣光他的工资,他可不想遭家里媳妇的训斥。
“小老板娘,可不能这么叫我,叫我小林就行。”
付林说完后便抚摸着心脏平缓着跳动。
丁程鑫又叫了一声哥哥,眼神青涩懵懂,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瞳孔里闪着锃亮的光,眸子深处藏着常人难以发觉的倔强与要强。
看样子是从心底笃定了叫他哥哥,付林也不再纠正了,轻轻地揉了揉丁程鑫的后脑勺问他喝粥吗。
丁程鑫点了点头,格外自觉地坐起了身,往前伸着张开干燥的嘴巴,发出“啊”的声音,等待着投喂。
太可爱了。
付林忍不住感叹。
怪不得老板这么喜欢他。
尽管只有十三四岁都如此钓人心,以后成年和马嘉祺在一起了之后不得整天把自家老板勾得魂都不剩。
“以后你就跟着哥哥生活,好不好?”
认真喝粥的丁程鑫丝毫没有进行考虑,乖说地点了点头。
04
许是小孩没见过高楼大厦,丁程鑫站在重庆分公司的门口抬着头仰望,兀自发出一声慨叹:“好大的房子啊。”
付林不由得轻笑:“等你长大了,还会有更大的房子。”
说句实话,付林想过丁程鑫活泼开朗交友能力不会差,只是没有想到他竟如此会说话。
短短一个上午,不论是楼里沉默寡言的小孩还是傲娇高冷的小孩还是坏心眼多的小孩,他都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甚至还成为了孩子里面的头。
他打小父母因不治之症相继去世,与奶奶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几年,可惜他奶奶已年过七八十,前几日刚离开了人世。
被送去火化的那个晚上,也就是遇见丁程鑫地那个晚上,小孩原本是跑去追载着奶奶的车,不曾想地面上雨水流淌,脚底打滑刚好摔在了马嘉祺车前。
是个可怜的孩子。
听完付林的一段话后,马嘉祺决定不去让他想起那些记忆,那太痛苦了。
以后丁程鑫有了马嘉祺,必须要甘甜一辈子。
而马嘉祺之所以要等到小孩满了十八岁才与他相见,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在丁程鑫心中形成一个固定的地位——只有亲情的家人。
舞蹈教室里的灯总是开着的,每逢其他小孩开始练习舞蹈时,丁程鑫就乖顺地坐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
付林很快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索性坐在了丁程鑫的旁边,伸出胳膊来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想跳就去。”
听到应允后的丁程鑫即刻来了精神,留下句“谢谢哥哥!”,就窜进了舞蹈队列当中。
“小孩还挺聪明,在旁边看了几遍就记住动作了。”
付林站在舞蹈教室门外,目光欣慰地落在正认真跳舞的丁程鑫身上。
身旁的马嘉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得,老板的注意力全在人小老板娘身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付林选择闭上了嘴。
05
后来相处的这一年多里,付林还发现。
丁程鑫还异常喜欢小猫之类毛茸茸的小动物。
有次付林带着他出去玩时凑巧路过了一家宠物店,小孩吵嚷着要进去看看。
付林却有些犹豫了。
马嘉祺不喜欢小动物,这是众所周知的。
丁程鑫虽然嘴上说只是进去看看,但小孩总归是小孩,心思很好猜,眼里的欲望是遮掩不住的。
不用想就知道站在眨着真诚的眼睛的小孩一会儿若是真的进去了,定会哭闹着要养,在店里耍赖皮,不给买就不回家。
难办。
付林叹了口气。
头一回见付林沉默不语,还叹气,丁程鑫就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失望地耷拉下眼皮,撇着嘴嘟囔道:
“我不想进去了,我们走吧。”
回到公司之后的丁程鑫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安静地看动画片,连其他小伙伴们来找他玩他都不去了。
时不时委屈地看向舞蹈教室门口,寻找着付林的身影仿佛在盼望着付林看到难过的他之后可以心软,然后带他去买小猫。
“马总,他想养小猫,考虑到您不喜欢,我就没同意……”
好歹跟了马嘉祺三四年,仅需他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其中意思的付林,怎会猜不出他为何黑着脸。
原本马嘉祺今天是准备在出差之前来看一眼丁程鑫的状况,不曾想一来到就看见瑟缩在角落里的幼小身影。
“嗯,知道了。”
话音刚落,马嘉祺长腿一迈朝丁程鑫的方向走去,只剩付林一个人满眼疑惑地站在门口。
“想要小猫吗?”
听见温柔的声线,丁程鑫抬起水灵灵的眼眸来看说话的男人。
这个男人经常来公司,丁程鑫见过好几次,但他每次不是站在舞蹈教室门口就是在办公室里,离得很远,他没看清过男人的长相,通常是靠着穿衣风格与身材来辨认。
简而言之,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大官,丁程鑫不敢惹,生怕给付林带来什么麻烦。
丁程鑫撇起嘴不太坚定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要吗?”
马嘉祺拿出手机来滑着小猫的照片给丁程鑫看,相册里的一张张照片都格外可爱,看得丁程鑫眼睛跟着手机跑。
“要!”
06
没做到。
根本做不到。
马嘉祺做不到等到丁程鑫十八岁。
自从那日买回来猫之后,大致是发现了这个大哥哥并不坏,从此格外的黏马嘉祺,几乎连人上厕所都要在门口等着,连付林都被他抛之脑后,生怕自己一去别的地方玩马嘉祺就又离开了。
别无他法的马嘉祺只能将公司总部的事务暂时交给秘书处理,而后计划着带丁程鑫离开重庆,跟他一起回北京。
丁程鑫的格外普通的一举一动落在马嘉祺眼底都像是镶上了金,任凭他在自己怀里撒泼打滚。
马嘉祺宝贝的不得了。
买回来的小猫是只银渐层,被丁程鑫打理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小猫又很乖,不会惹麻烦,反倒是招来了丁程鑫小伙伴们的喜爱。
丁程鑫自然欢喜。
他晚上怕黑,为此付林专门在他的房间床头上安装了个夜灯,丁程鑫起初不愿意,说什么也要跟着付林睡觉。
睡了一晚却发现付林睡觉不老实,经常把胳膊腿搭在丁程鑫身上,拿都拿不开,还磨牙,被丁程鑫踹了几脚之后才消停,没过一会儿又不老实了起来。
第二天,丁程鑫说什么也不跟着付林睡觉了,一个人回了自己房间里。
但现如今马嘉祺来了。
丁程鑫光是瞧着他的衣着打扮与举止言行就知道他是个翩翩公子,自然要赖上他。
于是,在某个下雪的深夜,丁程鑫一身毛绒睡衣,怀里抱着一盏小夜灯,敲响了马嘉祺的房门,用带着试探的稚嫩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
“哥哥,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一声哥哥,叫得马嘉祺心头一颤。
他望着丁程鑫红润光泽的唇陷入了沉思。
“哥哥?可以吗?”
被叫回神的马嘉祺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可以,可以。”
得到准许之后的丁程鑫二话不说,兀自走进了房间,他没穿拖鞋,把小夜灯放在了床头柜上,一个轱辘爬上了马嘉祺的床。
想必是困极了。
马嘉祺哭笑不得地关上了房门,回到了床上,给丁程鑫盖好被子后才躺下来。
他素来睡眠浅,躺在之后却睡不着了,索性拿起床头柜上的《远山淡影》来看。
悄无声息间,丁程鑫的左手已经放在了马嘉祺的胸前,一只纤细的腿搭在了他的腿间,并且越凑越近,越贴越紧。
感觉到不适的马嘉祺轻手轻脚地把丁程鑫的腿与胳膊拿了下去,后者却又倔强地搭了上来,将头埋进马嘉祺的胳膊内侧摇了摇头表示不满。
“我奶奶以前就是这样抱着我睡觉的。”
这一刻。
马嘉祺的呼吸都快要停滞。
他猛然放下手中的书,低头看向怀里的丁程鑫,才发觉他还未进入梦乡,眨着明亮泛着水光的眼睛乖乖地躺在马嘉祺身边。
不哭也不闹。
分明都快要难过死了,还在使劲地憋着。
马嘉祺竟然这才察觉到,丁程鑫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心疼地转过了身子,伸出右手抚摸着丁程鑫软蓬蓬的后脑勺,将额头抵在他的太阳穴处,温情地呢喃:
“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丁程鑫摇摇头。
其实刚刚是他感受着熟悉的怀抱没有忍住,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怕你知道我恢复了正常就不要我了。”
马嘉祺幡然醒悟。
原来丁程鑫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马嘉祺养着他,对他好就只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生了病,失去了记忆。
因为马嘉祺总不能那么狠心,丢下一个生病的孩子不管不顾。
只要他的病一直不好,记忆一直无法恢复,他就会一直都是一个有家的小孩。
所以丁程鑫之所以敢去找马嘉祺睡觉,是因为他记起了他就是一年多前把摔在地上脏兮兮的自己抱在怀里的大哥哥。
他知道。
这个哥哥对自己最好了。
马嘉祺不禁将拥抱的力度加紧了几分,似要把丁程鑫揉进身子里,用一个柔情缱绻的温暖怀抱包裹着他,让他沐浴在春意浓的暖光之中。
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不止此时此刻。
心也柔软起来,两颗心浸泡在深夜的月光里,与其共皎洁。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两个人,就足够了。
无需再去为别人照亮。
“我不会离开你。”
马嘉祺说得坚定有力,不存在丝毫犹豫。
他不会离开丁程鑫的,永远都不会。
怀里的丁程鑫默默点了点头,撒娇地把眼泪擦在了马嘉祺的手臂上。
“我最爱你了。”
马嘉祺的身体似乎都在这一刻僵住了。
最爱你了。
丁程鑫不是说的喜欢,不是叫的哥哥。
而是说的爱,说的你。
他说他最爱马嘉祺了。
十六岁,上高一。
马嘉祺不清楚丁程鑫懂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相爱,便顺着他的话向下说。
“我也最爱你了。”
恰于此时,丁程鑫抬起了那波光潋滟的双眸。
“那可以跟哥哥谈恋爱吗?”
马嘉祺一愣。
这世界山高路远,每个出现在你生命里重要的人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就像马嘉祺。
活了二十多年心依旧如风月一样冷,没有体验过心动的滋味,曾经的他一度想就这样一个人永远的生活下去,活成孤岛。
却没有想到,俗套的一见钟情偏偏眷顾了他。
当时丁程鑫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马嘉祺到现在也铭记于心头,悉心珍藏。
“当然了,我的小朋友。”
07
我沉溺在你的怀里。
直到永远。
Forever。
—完—
*全文2.4w+已完结
*警///校时期降谷零x高中生时期工藤新一
*ooc&bug注意案子是瞎编的
诸伏景光早早预言,自己发小的第一份恋情绝对是暗恋,只不过没想到一语成谶,连带着他也落到了这幅田地。
一切的起因,要从一个月前,收到警察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开始,他们打算去一家常去的店庆祝,正好路过不同于往常安静的氛围的帝丹高中。
站在校门口穿着白色和服,头上戴着天冠的漂亮女高中生,笑着将一张印着鬼屋的传单塞进了降谷零的手里就跑走了。
本来他俩也......
本来他俩也没打算进去,可降谷零眼尖看见了在不远处的拐角停得很隐蔽的警车,两个便衣刑警从车上下来,汇入人群中进了校园,降谷零脚步一转,一手捏着传单一手拉着景光就跟了上去。
“新一,里面怎么样了?”
“别让人进来,兰。”
工藤新一蹲下来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检查滚落在墙角的人头,大声回答守在门口的发小的问题,他大致地观察了一眼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于是俯下身在人头露出来的脸侧嗅了嗅,一股腐臭夹杂着淡淡的苦杏仁味萦绕在他鼻尖,现在确定了,这位不见尸身的人头应该是被氰化物毒杀的。
人头脸颊冰凉却潮湿,不知道哪来的水汽将角落的水泥地染成了深色,冷风打在工藤新一手臂上,隔着薄薄的白布都冷得冒了层鸡皮疙瘩。
工藤新一站起来,顺着风流的方向找到了隐藏在一排鬼面下的小型鼓风机,还分出点神感叹圆子为这次鬼屋做足了准备。
他们班决定在校园祭布置鬼屋后,圆子大小姐觉得教室太小没有氛围,于是和教导主任协商后占用了教学楼负一楼的空仓库,为了营造阴森恐怖的氛围,里面根本没有大灯,仓库里没有安装空调,就准备了几台制冷机和鼓风机放在角落,小型的就挂在墙上用装饰物挡起来,遍布在鬼屋里的小型音响还会放出不同的吓人音效。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真人NPC,为了鬼屋吓人效果,全班抽签抽取五个幸运同学负责扮演鬼,工藤新一默默地把身上罩在身上的白布裹紧了一点,这里面的温度也太低了。
工藤新一余光瞥到不远处地上摆放着一颗模型人的头骨,在黑暗中闪着细微的红光,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他蹲下去用手帕将粘在模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发现是一个针孔摄像头,摄像头很小线路薄薄一层贴在模型内,供电装置同样小巧,一同贴在头骨内。
他拿着模型陷入了沉思,他身上还笼罩着一层白布,这次抽到的是幽灵的角色,负责在鬼屋里随机游荡营造白影飘过的恐怖氛围,他背对着入口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是和鬼屋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门外快步赶来的佐藤美和子掀开粗制滥造的警戒线,探身往昏暗的仓库里看了一眼,光从门外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接到总部通知时她和高木涉正好在帝丹高中周边巡逻,是最快赶到现场的刑警,高木涉一到场就开始组织疏散围在门口警戒线外的学生们,好在工藤新一发现突然滚落的人头时阻拦得及时,没让人群进来破坏现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挤到了前排,两个高大男人往高中生里一戳十分显眼,迎着高木涉不赞同的目光,诸伏景光十分自然地往前错了一步,挡在降谷零身前解释道:“警官,我们是预备警校生,路过校外看见了你们的警车,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黑洞洞的入口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有阵阵冷风溢散出来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寒意,高木涉隔着衣服搓了搓手臂,这群高中生设计的鬼屋未免太逼真了点。
多出来两人的帮助,疏散人群的工作骤然轻松了起来,于是高木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两人留在了现场。
等人群全部疏散完毕,高木涉将警戒线拉到了通往负一层的楼道口,避免有好奇的学生误入现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跟在高木涉的身后,迈入昏暗又阴冷的鬼屋,为了保证恐怖氛围,园子连主灯都没有往鬼屋里面装,导致这种时候他们进鬼屋都只能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
好在发现人头的房间并不在鬼屋深处,佐藤警部正蹲在地上观察切口不齐的人头,白色的塑胶手套扒拉开头颅的眼皮,浑浊的眼球镶嵌在松弛的眼眶中,这一幕放在鬼屋中总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恐怖,高木涉倒退了一步又想起来两个新人还跟在自己身后,晃了晃站稳了身体,声音都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佐藤刑警?有什么发现吗?怎么还有一具白骨?!”
佐藤抬眼看见了从高木涉身后绕出来的两个人青年,还没等说什么高木涉就着急忙慌地解释了两个人的身份,说不定还可能是以后入职的后辈。
佐藤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鬼屋的陈设,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藏匿的地方,降谷零看了一眼墙边的人头,蹲下来凑近微张的嘴唇,轻嗅了一下,掀起眼皮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随机两人分开在房间里巡视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裹成一团白色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观察骷髅头的白色幽灵。
而白色幽灵工藤新一本人,拆摄像头拆到一半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推理当中,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声响。
凶手费尽心思将一颗中年男人的人头运进校园,甚至准备了针孔摄像头记录这颗人头被人发现的瞬间,杀了人不掩藏尸体,反而将尸体的一部分暴露在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倒像是凶手根本就没有隐藏踪迹的打算,也有可能是有足够的底牌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尸体被发现而被逮捕。
降谷零将目光移到了角落里竖着摆放的漆黑的棺材上,棺盖不翼而飞,和地上的没有头颅的骷髅道具在对角线上,降谷零沿着白骨往对角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了地上的白布被冷风掀起一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那块白布挪动了一下。
降谷零脑子里瞬间闪现出无数都市怪谈,腰背逐渐紧绷了起来,其他人也顺着降谷零的视线看见了那一块白布,猛地拔地而起,还抖了几下。
高木涉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嘴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大步,“什……什么东西!”
工藤新一只是蹲麻了腿,抱着骷髅头模型站起来活动活动一阵阵发麻的小腿肌肉,没想到刚站起来背后就响起了一道快破了音的男声。
于是,降谷零一群人就看着那块白布转了个方向,怀里抱着一颗头骨,头骨眼眶处还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啊!!!”
高木涉离工藤新一最近,惊呼了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不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你是什么东西?!”
工藤新一被这一声震得稍稍后撤了一步,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松了一口气朝他们打招呼,“高木刑警,佐藤刑警,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高木涉看着被鼓风机吹得泛起波浪的白布,觉得那道声音更加阴森。
“高木刑警,那应该是个人,”降谷零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指着白布下露出来的一双运动鞋提醒道,“也许是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学生。”
高木涉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属于人类的特征,才松了一口气,“同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在凶案现场逗留啊,更不可以破坏现场。”
“是我啊,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工藤新一根本插不上话,叹了口气,把白布扯了下来挂在臂弯,被几个手电筒的光芒晃得眯起眼睛,“也是尸体的第一目击者,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吓死我了,原来是工藤君啊,最近都没有怎么看见你,不过高中生还是少在现场的好,本来就不适合看这些啦。”
“那倒没有,那个时候和兰还有园子,我们三个人在做鬼屋最后的检查,”工藤新一径直走向骷髅脚骨正对着的黑色的空棺材,“本来这里应该有一个半掩着的棺盖,里面放的是一整具模型人骨,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啊,好的。”降谷零走到了景光旁边,探究地看着神态自然的高中生,他像是习惯了这种场景,越过墙边的人头时连眼神都不曾晃动。
“鬼屋每批只放六位同学进来,这里的机关设计是当他们走到这间房间里时,棺盖会向左滑开,里面的模型会弹出来倒在地上。”
工藤新一指了指白骨所在的位置,“所以我们刚靠近,道具就倒了出来,那颗人头滚到了墙边,本来以为是模型骷髅头想把他捡回来,走近看才发现不对劲。”
“但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工藤新一抬手轻敲了敲手里的头骨,递给在旁边站着的佐藤警官,“这里面有一个针孔摄像头,型号很旧,储存卡也还在,调查一下或许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降谷零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个……工藤君,你知道这些天除了你们还有哪些人会进出这个地方吗?”
“像也许是本来就在人头上的什么东西融化掉了,是吗?”降谷零接上他的话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笑着招了招手,“我叫降谷零,是预备警校生,工藤君可以叫你吗?”
“嗯,目暮警部应该马上就到了,”工藤新一话落房间就被两盏小型携带式照灯的光线充满了。
这个时候工藤新一不由得眯起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算看清其他人的脸,除了老熟人外还有两张陌生的面孔,刚刚听那位介绍他们应该都是预备警校生,好像是叫……降谷零?
目暮警部带着鉴定科的刑警一起进入了房间,本就不大的房间瞬间显得拥挤了起来,于是几人一同跟着目暮警部聚集到仓库外的走廊上,只留下鉴定科的刑警在里收集现场的证物,骷髅头模型也用证物袋保存了起来。
“最近一直在学校帮忙,没有去接委托,以后还是请多关照啦,目暮警部,”工藤新一干笑了一声,随即正色道,“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确定死者身份和找到完整的他。”
“联系方式倒是不太清楚,但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学校里,坂本同学早上检查完道具就换好衣服去校门口发宣传传单了,和门卫大叔离得很近,负责管理钥匙的大叔叫原田藤,”工藤新一像是对每个人的动向都了然于心,“班主任老师现在应该在办公室里休息吧,今天校园祭没有课,帮同学们化完妆后应该没有去其他地方了。”
工藤新一说完眨了眨眼,发现气氛有点诡异,连忙摆了摆手,“别误会,只是下意识记住了,毕竟我也是侦探嘛。”
“宣传传单……是这个吗?”降谷零手里的传单有些皱巴,他从校门口接到后一路捏在手里,没有看见垃圾桶也就没有丢掉,他还记得那个女生的脸,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特别是右眼下的小痣,乍一看上去很像某个明星。
“啊是的,这还是找班上的同学一起设计的。”
“既然如此我和景光去请她来配合调查吧,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好用广播吧,”降谷零提议道,这次事件消息阻断得及时,外面的校园祭并没有因此停止,警察出现在人群中更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目暮警部显然也考虑了到了这一方面,点了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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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同学!”工藤新一一眼就看见了在校门口扮成幽灵抱着传单的女生。
“工藤君?是鬼屋道具出现什么问题了吗?”坂本枣子抱着一打传单神色有些担忧,“刚刚有人过来问我,怎么鬼屋活动现在还没有开放。”
“嗯,出了点急事,警察需要你过去一趟了解一下情况,”工藤新一轻声说,“不过我想先问一下,今天早上你检查道具的时候有碰上原田先生吗?”
坂本枣子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门已经开了,并没有看见原田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警察都来了?”
这种看上去毫不知情的态度也极大地减轻了她的嫌疑,工藤新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娇小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有将一个中年男人分尸的力气,但这个事件的疑点还有很多……
“工藤君?”
“嗯?降谷君没有和朋友一起回去吗?”工藤新一回过神来,发现这个奇怪的男人并没有和友人一起跟着坂本枣子回鬼屋,而是一副在等他的样子站在身旁。
“不是还要去找原田藤先生吗?说起来工藤君现在有怀疑的目标吗?”
“啊这个,有的哦,但是没有证据,”工藤新一竖起食指立在嘴边,半侧着身体微笑着直视向他的眼睛,“所以暂时保密。”
降谷零眨了眨眼,粉色的花瓣被风卷起,螺旋着落在眼前青年的头顶,他手指微曲还是忍住了将花瓣拂下来的冲动,“花瓣落在头发上了。”
工藤新一抬手在头顶拍了拍,花瓣顺着他的力道飘落,在低空中被风卷走,飘落在不远处的路灯杆下,和落叶灰尘一起掩埋。
“走吧,降谷君,看起来我们要去员工宿舍找原田先生了。”
降谷零和他并肩走在校园里,又一次对这位高中生侦探在校园里的名气产生了新的认知,一路上数不清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俩身上,但又不敢上前搭话。
“工藤君,可以和我说说那位原田先生吗?”
降谷零:“所以说,原田藤从六号到十二号这一周都在医院里,还有旧伤的情况下,一天内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杀人分尸的过程吧,这可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真正的死亡现场也完全没有头绪啊,总之先专注好眼前的事吧。”
降谷零本以为原田藤住在高层,但跟着工藤新一走进宿舍楼,就看见他在一楼的登记处停了下来,桌子前坐着一个看着很敦实的大叔,笑得连眼睛都藏在了皱纹里。
“没想到工藤君还记得我,我的腰好很多了,闲不下来就回来工作了,比起外面学校更像家呢。”
“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您的病情,本来打算校园祭后组织一起去医院探望您,没想到您已经出院了。”
原田藤听完摆了摆手,“哪有那么严重,要不是家里人一直反对,前几天就应该出院了,说起来工藤君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些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您今早开仓库门的时候有遇到坂本枣子同学吗?”
“这样啊,我了解了,可以请您现在和我们一起去一趟鬼屋吗?警察还需要询问一些具体的问题。”
“当然可以。”
工藤新一看着这个男人扶着腰站了起来,路过他身前才发现原田藤走路还有点跛脚,右脚像是无法使力一般脚步比左脚浅一些,工藤新一视线落在他的脚上,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直到原田藤察觉到两人没有跟上来疑惑得回头才跟了上去。
“是他的脚有什么问题吗?”降谷零凑在他耳边轻声问。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天从架子上摔下来伤的是腰和左腿才对……”
三人回到鬼屋门口时,班主任老师和坂本枣子在一旁分开被不同的警察问话,诸伏景光和小兰还有园子三人站在一起交谈甚欢。
“目暮警部,原田先生带来了哦,”工藤新一将人带到目暮警部旁边,这才发现两人的身材竟然差不多,“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辛苦你们了啊,”目暮十三看着其他刑警把原田藤带走问话后,将手机递给工藤新一,“那个骷髅头里针孔摄像头的影像已经导出来一半了,你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那太好了,谢谢警部。”
等了两分钟,随着电闸的开启,顶灯打开后才隐约出现了一点画面,工藤新一向前拉动了一点进度条,一束强光从门口处出现,照亮了整个室内。
原田藤打着手电走了进来,检查了房间的冷风系统后,正对面的棺盖突然滑开,一具白骨弹了出来趴在了正准备离开的原田藤脚边,男人吓得后退了一大步,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白骨扶起来,塞进棺材里。
工藤新一将暂停的画面放大,这个时候并没有出现人头,棺材里只有一具模型白骨……工藤新抬手揉了揉后颈,将视频画面快速拖动直到再次有亮光闪动才停了下来,大概是跳过了四十多分钟的样子,坂本枣子穿着校服也拎着手电筒走进了镜头范围内。
她手里的手电筒比普通的手电筒灯光要小很多,是园子为配合鬼屋专门定制的特殊手电筒,就算开着灯也没能提高多少可见度。
坂本枣子一进门就看见了被塞得歪七扭八的白骨和滑开的棺盖,她将棺材内的机关和白骨归位,但棺盖怎么都扣不回去,只好抱着棺盖走出房间,由于模型被放正了,白骨胸腔往上的位置正好处于视角盲区,看不见任何情况,再往后就是他们三人走进来的画面了。
“嗯,不用的道具一般会放在班教室里,等下可以去调查一下,”工藤新一下意识地接话,说完才发现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借着身高优势站在他身后,小兰和园子一左一右在身旁凑近了观看,园子看完和小兰对视了一眼,“不会真的有鬼吧?我记得我们学校是有校园怪谈的吧,午夜地下仓库的幽灵什么的……”
“怎么可能,”工藤新一将手机还给目暮警部,“如果真的有幽灵存在的话,我也一定会把他揪出来,在阳光下看看他的真面目。”
园子看着他这副样子和小兰吐槽:“这个推理狂,还真是干劲满满。”
“毕竟也有很久没有出去接委托了嘛,新一遇到案子就是这样子的嘛。”
“目暮警部!有新的发现!”
高木涉带着一个矮小的女人走了过来,工藤新一他们倒是对她很熟悉,是他们的担任老师小仓广美,这个学期新上任的担任老师,平时做事看着有些迷糊。
“小仓老师,是有什么线索吗?”
小仓广美捂着自己的领口,神色还有些惊慌没有散去,“那个刑警给我看了死者的照片,那个人可能是在这次校园祭邀请的优秀毕业生演讲的名单中,是我的大学同学叫中村真拓,毕业后做制片人很多部有名的电影都是他负责的。”
“当初看到名单的时候还有和他联络,说是今天见个面一起去聚餐,本来还很奇怪演讲已经开始了,并没有收到他已经到学校的短信。”
“知道了,立即去搜查中村真拓最近的行动轨迹,”目暮警部很快做出判断,死者的身份或许是这个案子的破局点,“高木刑警,佐藤刑警就交给你们俩了。”
“是!”
总局的刑警协同调查的速度很快,在十分钟内就将中村真拓的基本信息传到了佐藤美和子的手机上,还有在警局登记的现住址,佐藤看了一眼,车速卡着限速冲了出去,汇入车流中,车里的人都因为惯性被拍在了座位上。
“佐藤刑警……”高木涉在副驾驶揪着安全带不敢放手,“其实可以开慢一点的。”
“说什么呢,案子可不等人,你说是吧工藤君?”佐藤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背脊下意识紧绷的两人问道。
“是……”工藤新一暗自握紧了车门的把手点了点头,扭头瞥向从今天见面就跟在自己旁边的人,“为什么你也跟来了,你的朋友留在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他觉得他还是留在那边帮忙比较好,你也需要有人帮你看着现场吧。”
降谷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跟来,在这个青年跟着两位刑警冲了出去后,脚步控制不住地就跟着上了车,窗外的车流不断地向后退去,残像滞留在视网膜上,他对这个爱出风头的青年的事迹早就有所耳闻,毕竟能被媒体宣传成“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人可不多,虽然他并不认为日本警察需要一个高中生来拯救,但还是产生一点微妙的不爽。
降谷零为自己今天的反常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想看看所谓的“救世主”、“关东的名侦探”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担得起这个名头,只不过这个案子……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佐藤的车停在了一栋看起来年代很久的居民楼下,最近的监控都照不清楚进出路口的人,几人进入楼道后才发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管理了,完全处于一个偏僻无序的地带。
“好奇怪,”工藤新一站在门口,看着已经生锈的门牌,“小仓老师说他是很出名的制片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谁知道呢,也许是个人癖好?”
降谷零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大声喊道:“您好,请问中村先生在家吗?”
半晌还是没有人回应,几人对视了一眼,警惕地退开了一步,高木涉朝在门口的降谷零点了点头。
降谷零腰腹绷紧,长腿发力倏地踢向门锁,一声巨响后老旧的门锁被外力破坏,整扇门看起来都摇摇欲坠。
工藤新一进门时还特地留意了一眼门锁的情况,用来固定门锁的螺丝钉已经松三颗,只剩下一颗依旧坚挺着将门锁悬挂在门板上。
这个人的力量出乎意料地恐怖啊……
中村真拓的房间里很乱,像是被什么人洗劫过一番,沙发下的地毯上侧倒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大部分水都已经被地毯吸收了,只有浅浅一层残留在杯壁上,桌上的饭菜因腐败散发着一股恶臭难闻的气味,还盖上了一层薄灰。
“这里应该就是现场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检测得出来,”佐藤刑警将地上戴上警用手套,拾起地毯上的玻璃杯,轻轻地嗅了一下,“氰化物的味道已经散了,看起来已经过了很多天了。”
“请带上我,”工藤新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跟在高木涉后头,“我也有点问题比较在意。”
降谷零盯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视线,轻而易举地抬起沙发一边,方便佐藤刑警搜查。
“让他一个高中生这么深入参与进案件真的好吗?”
沙发下累积的零碎垃圾混杂在厚厚的灰尘里,啤酒瓶的易拉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洗过的袜子,甚至还有一件白色的女士内衣。
“如果不让他帮忙的话,那个小子也会想其他办法参与进来的,”佐藤皱着眉头将这些垃圾一件又一件地清理出来,听见降谷零的话后却轻笑着回答,“况且,有他在确实帮了不少的忙,目暮警部也有意让他参与进来的,我们目的是同样的不是吗?”
“这样啊……”降谷零看沙发下已经搜查完成,思索着放下沙发,弯腰在沙发缝隙里摸索,摸到了一块坚硬的金属物,翻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长方形的金属胸章,上面刻着帝高中的校徽和部门还有人名。
“后勤部,原田藤。”
金属光泽的铭牌躺在白色的警用手套上,降谷零一字一顿地念出来上面的内容,“看上去不用那么麻烦了呢。”
“那么原田先生,你的工作胸章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家里?”
警视厅总局审讯室里,目暮警部和原田藤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着装在证物袋里的小小金属胸章,在光亮的白炽灯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属色泽。
原田藤坐在椅子上垂着眼,嘴角也耷拉了下来,肥肉堆在脸上乍一看上去凶相毕露和早上见面的样子截然不同。
工藤新一一言不发靠着墙,盯着原田藤的脸,连他脸上细微的肌肉抖动都不放过。
降谷零找到徽章后,佐藤警官立刻联系了还在学校的目暮警部,当场就以犯罪嫌疑人的名头扣住了在做笔录的原田藤。
总部的警官也立马调出了他的档案,原田藤可以说和中村真拓是两个世界的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本不该出现交集的两个人,却在现场找到了原田藤的贴身物件。
目暮十三本以为会是一件悬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关键性证据,锁定了嫌疑人,庆幸之余也有不容忽视的违和感,
“你和死者认识吗?有什么恩怨吗?”目暮警部把中村的照片推到了原田藤的面前,“就是这个人。”
原田藤盯着照片摇了摇头,“不认识。”
“原田藤,你现在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任何话你考虑好了再说,不认识他为什么你的东西会掉在他家里?”
“因为是我杀的他,”原田藤掀起眼皮,缓缓扯起的嘴角上扬起的弧度像极了每天在校门口站岗时脸上挂着的亲和的微笑,在白炽灯下却有种瘆人的意味。
“为什么?!”
“我生病了警官,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不拉上一个垫背?”
工藤新一轻轻关上审讯室的门,原田藤承认自己杀人后就不再说话了,无论目暮警部再怎么询问都没有回复,只是看着桌上的徽章出神,目光却不是死寂像是有一团火焰静静地燃烧,工藤新一知道他不会再开口了。
工藤新一出警视厅时天色已晚,出了审讯室后他又看了很久两人的资料还有从医院调来的原田藤最新的体检报告,胃癌晚期确实是时日不多,但工藤新一并不相信这个理由足以支撑原田藤随机杀死分尸一个陌生人。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过晚上七点了,从上午起就没再吃过什么东西,现在胃倒是开始抗议了,他抬手揉了揉肚子打算找家便利店先填饱肚子,路过停车场的时候一辆汽车的大灯闪了下,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工藤君,”降谷零坐在驾驶座上按了下喇叭,朝他挥了挥手,“可以聊聊吗?”
副驾驶的诸伏景光笑着摊摊手,示意自己对友人执意要等在这里毫无办法。
“当然可以,但是能先找个地方吃饭吗?”工藤新一脚步一转,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看着后视镜里倒映出的金发,语气轻快地问:“你们一直在这里等我吗?降谷警官和诸伏警官。”
“还不是警官……”
降谷零发动车子,拐出了警视厅总局,带着寒意的晚风吹起了驾驶员的金发,露出一点点发烫发红的耳尖。
“叫我景光就可以,”诸伏景光敏锐地察觉到了友人的情绪波动,眨了眨眼接上他的话,“降谷的话喊他‘zero’就好了,我们才刚拿到警察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离真正的警官还差得远呢。”
“这个案子我们还是编外人员,把嫌疑人送到警视厅后目暮警部就不让我们跟进了,”诸伏景光暗自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座那位高中生侦探的神色,“但零他一直放心不下,又不让进警视厅,后来高木警官同意我们一起去了趟医院,还去原田藤家的外围转了两圈,幸好高木警官和警视厅门卫的警官打了招呼,虽然不能进去但是可以在停车场多待一会儿。”
“医院有什么发现吗?”
“一周前,有护士发现少了一瓶氰化钠,这可是严重监管不力,所以被瞒了下来,”降谷零目视前方拧着眉头,“如果不是警方找原田藤的主治医生的时候,那个护士神色不对,逼问下才说出来这个情况。”
“工藤君是可以旁听审讯的吧,原田藤说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们吗?”
“他承认了,”工藤新一撑着下巴偏头望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路灯,“动机是胃癌晚期所以要报复社会,查出来的时候情绪崩溃晚上从医院偷跑出来,刚好看见醉醺醺回家的中村真拓,尾随潜入他家将他杀了。”
“单从行动轨迹来看这个说法也是可以成立的,”降谷零拐进了一个人少的街道,“但你不相信。”
“嗯,原田藤一定隐瞒了什么,起码他和死者的关系绝对不是陌生人这么简单。”
“如果是情绪崩溃的临时起意,不应该会用毒,一般来说激情杀人伴随着狂暴愤怒,那个时候的嫌疑人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诸伏景光分析道,“用毒更像是精心策划的谋杀,一般毒杀多发生于……”
“女性杀人。”
降谷零接上景光的话,同时一踩刹车,车稳稳当当地停在线内,“受体力因素影响,女性杀人大多会选择毒杀这种方式,原田藤有什么女性亲属吗?”
“没有,原田藤的双亲已经过世很久了,而他的档案是未婚状态,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家里有什么人,”只是一个下午,工藤新一已经能把他的档案倒背如流,“不过我从死者邻居那倒是了解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降谷零熄了火回过头来问陷入自己思维中的大侦探,“想吃拉面还是寿司?”
工藤新一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诶,拉面吧。”
“那跟我们走吧,景光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拉面店。”
“这么晚竟然还在营业吗?”
“这家店是24小时营业的哦,我和零偶尔凌晨也会过来吃,工藤君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一起。”
工藤新一快步跟在两人身后,“你们的关系,看起来还真是好呢。”
关系很好的两个人相视一笑,萦绕在三人之间生疏紧张的氛围随着轻笑声消散在夜色中。
“果然,这种天气还是得吃热的东西。”
面汤的热气和香味充满了鼻腔,抚慰了工藤新一的胃,青年这个时候才露出了属于这个年轻段满足的神情,双手合十,三道声音重合到了一起,“我开动啦!”
“好吃!”
“还是老味道啊,零很喜欢这家吧,本来今晚就打算来这家庆祝你考了第一名。”
“警察学院入学考试第一名吗?”工藤新一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好厉害,听高木刑警说过是非常严苛的考试呢。”
“咳,”降谷零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两人围绕在自己身上的对话,“上午搜查的时候工藤君和高木警官是有问到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啊这个,中村的邻居说偶尔会看见中村带着不同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回家过夜,每次基本上都是不同的女孩子,”工藤新一注意力瞬间被引到案件上了,中村真拓的房间虽然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总的看上去不像是两人常住的样子,但门口的柜子和电视下面都摆了一两盒没用的避孕套,垃圾桶里也有尚未来得及清理的避孕套。
“中村档案上也是未婚,小仓老师说他现在是一位非常出名的制片人,一个年轻事业有为还未婚的制片人,换女朋友再怎么勤,也不会快到邻居都能看出来每次来的都是不同的女孩吧?”
降谷零神色凝重起来,缓缓吐出三个字,“潜规则。”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所以我把重点放在调查原田藤有没有走得近的女性亲属和朋友能和中村有关联,但是从他的档案记录来看完全没有,旁系亲属都没有生活在东京的,我想去原田藤家里看看,你们下午有什么发现吗?”
诸伏景光回忆起下午两人从医院出来,直奔原田藤登记在医院的住址,到了才发现其貌不扬的保安大叔竟然不住在居民楼里,而是拥有一栋带有小院子的别墅,无论是买还是租怎么看都不是高中保安的薪资可以负担的。
诸伏景光回忆起当时看见的种满鲜花的小院子问工藤新一,“那个原田藤只有一份工作吗?”
“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工藤新一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诸伏景光顺手将纸巾放在了工藤新一的面前,“好快!吃太快对胃不好哦,工藤君。”
“喂!”
降谷零还没来得及叫住他,高中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在暖黄的灯光下店门上不断晃动的门铃清脆的碰撞声,降谷零和发小对视一眼,有些挫败地捂着脸,“我们好像被高中生小瞧了。”
“零还是没有开口要到联系号码呢,明明这么好的机会……”
“景光!”
工藤新一从拉面店跑出来叫了辆车直奔原田藤的住址,他让司机停在了一条街外,独自慢慢地走过去,就像个普通的刚放学回家的学生一般,路过原田藤隔壁家门前时,一只黑犬突然扑到铁门上朝着他狂吠不止,叫声很快引来了这户人家的小主人。
小女孩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从家里跑出来,抱住家里的黑犬,小手轻轻地安抚它的背,“黑次郎乖乖,不可以对着别人大吼大叫哦。”
等大狗平缓下来小女孩才仰着头隔着铁门和工藤新一道歉,“对不起,大姐姐,黑次郎没有吓到你吧。”
“没关系,不过我可不是姐姐哦,”工藤新一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笑着道,“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啊!是大哥哥,可以的。”
“为什么你会把我认成姐姐呢?”
“因为哥哥身上穿的衣服和隔壁大姐姐每次回家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不过姐姐穿的是裙子,”小女孩认认真真地回答,“太黑了是我没有看清楚。”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工藤新一站起来看向原田藤漆黑的别墅,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余光瞥到小女孩还没有走,偏头轻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带着黑次郎快点回屋吧,外面很冷的哦,小心感冒。”
小女孩像是犹豫了很久才怯怯地开口问:“大姐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你是在找她吗?”
“嗯,我的职责就是找到她哦。”
“那你找到她后可以帮我转交一个礼物吗?”小女孩像是有些害羞,指了指自己右眼瞳孔正下方的位置,“作为交换,我记得姐姐这个位置有一颗小痣,笑起来超级漂亮。”
工藤新一闭了闭眼,明明三月的天气已经逐渐转暖,他还是觉得刮在自己身上的晚风如同锋利的刀片一般,一片一片削掉了他的血肉,他弯着腰朝小女孩伸出小拇指,“我答应你,找到她后帮你转交,我们拉勾。”
“嗯!”
工藤新一目送小女孩带着大狗关上了门,暖黄色的灯光被厚重的木门阻隔,昏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蔓延到原田宅的墙角。
工藤新一走到墙边,抬头望着比他还要高一点的围墙,一边小声嘟囔着,“翻墙可不是我的强项,”一边抓着墙头将自己撑了起来,平滑的墙面完全没有借力的地方,在他准备再想点其他办法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托了上去。
工藤新一借力跨了上去,坐在墙头上才低头看清楚底下的人,“你怎么在这?”
降谷零伸手攀上墙头,靠着手臂力量利落地翻了进去,朝墙上的人伸出了手,“快点下来,晚间巡逻的警察要过来了。”
工藤新一垂眼凝视着降谷零的动作,校准了一下落脚点,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扶住了降谷零的小臂站稳了身体,“谢了,零。”
“你这是私闯民宅,”降谷零跟着他贴在墙根下,等着巡逻警察打着手电筒从墙外路过,“我猜你应该会亲自来原田藤家里看看,送景光回去后就过来了,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你在翻墙。
“我只是打算在院子里看看,再说你还不是一起进来了,按这个情况来看,我们两还算共犯,嘘!”
工藤新一示意他安静,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灯光穿过铁门的间隙透进院子里,两个巡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你还不知道吗?这家主人牵扯进一桩杀人案中了,现在还在总厅没有出来。”
“诶,具体呢?”
“不清楚,调查过程还在保密,我是中午值班的时候总厅来了刑警调查才听到一点……”
等到街道恢复寂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对视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到尴尬。
工藤新一小声试探道:“来都来了,对吧?”
降谷零没想到眼下这种情况也能破罐子破摔,只好点了点头,“对……你要找什么东西?”
“只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工藤新一点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下意识朝降谷零伸出手,“走吧,这里的土看起来像才翻过,小心摔倒。”
降谷零恍了一下神,还是握住了那只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松软的土壤上,手心里的温度很冰,走在前面的少年也只穿着单薄的校服,从清晨忙到深夜,丝毫看不出来疲惫的模样。但不应该是这样,降谷零看着他高挑纤瘦的背影,不应该是这样,无论是探查尸体,翻阅案卷还是深夜出来寻找线索,这些都是警察的工作,再怎么都轮不到一个还在读高中的未成年人,他明天甚至还得去上学。
“小心花架!”工藤新一回头话音刚落就看见身后的人踉跄了一下,抓住自己的手也下意识收紧,等他站稳才继续拉着他拐出了花园,“这种时候就不要走神啊,零。”
“知道了,”降谷零后他一步钻出花园,顺势松开了手,望着打理的有序的精致小花园,“这个院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年大叔可以种出来的啊。”
“嗯,原田藤应该有一位女性同居人……我大概知道是谁了,已经发短信给高木刑警拜托他帮我查了,”工藤新一想过可能明天早上才能收到回信,但没想到高木涉这个点还在警视厅加班,发出去的信息很快就有了回复,“所以在资料发来之前,我们先把原田藤的另一面找出来,怎么样?”
降谷零侧头目光落在他洋溢着自信满满的笑容的脸上,微弱的月光落在他眼底仿佛一片清澈宁静的蓝色湖面,轻风一过就泛起波澜,风声里他听见了自己心脏的悸动,从未有过的感觉侵袭了他的胸膛,降谷零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诶,你刚刚说只是想在院子看看也是骗我的吧。”
降谷零看他随身携带手套就知道这小子是有备而来,刚才自己的态度不明朗,现在确定两个人是同一边的后就毫不遮掩了。
当看见工藤新一成功从花盆的土里摸出一把钥匙,降谷零还是把这年头还有人把钥匙藏在门边的疑问咽了回去,“你说你知道那个同居人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你今天见过她的,”工藤新一拍干净了钥匙上的土,插进锁眼,手腕一转门就开了,里面漆黑一片,果然如他预料一般空无一人,“在校门口。”
“那个负责发传单的女生?”降谷零皱起眉头回忆,他对那个女生印象很深,“今天她也被叫去录口供了吧,好像是叫……”
“坂本枣子,她是我们班这次活动的道具负责人,”工藤新一开着手电筒,脱了鞋走进屋内,屋子里的陈设简单整齐,茶几上摆着一个像小盒子一样的东西,工藤新一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把车钥匙,“看起来我们的行动被预料到了。”
“这把钥匙是凶手故意留在这里,等警方发现?为什……”降谷零说着声音轻了下来,或许他不应该把这个案子想得太复杂,“因为,原田藤把工作牌留在杀人现场替她顶罪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她要把警方的视线从原田藤身上引走。”
“嗯,这是把货车的车钥匙,车应该在原田藤第二份工作的地方,他每天都要去帝丹执勤只是晚上兼职的话,一定不是跑长途的货车,”工藤新一在降谷零古怪的目光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折叠好的证物袋,将车钥匙放了进去,“市内运输货车的话,宅配运输一般不会再在半夜进行,可选择的范围就可以进一步缩小了,比如说——”
一阵强光打断了工藤新一的推理,两人的目光都被落地窗外闪过灯光吸引,工藤新一冲了出去,一辆小型的厢式货车从这条街开过,车厢上还贴着四个大字——冷冻运输。
工藤新一转头面向追出来的降谷零,举起手机朝他晃了晃,屏幕里是高木涉传来的资料,坂本枣子名下有一家从早亡的父辈手上继承过来的餐馆。
“我找到连接点了,零。”
原田宅周边都是远离商业街居民区,夜间的马路上不说车辆就连行人都没有几个,降谷零卡着限速驾车载着工藤新一赶往坂本枣子名下登记的饭馆,工藤新一坐在副驾驶,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将车窗摇下了三分之一。
降谷零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注意到他垂着眼一直在摆弄手机屏幕,“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暂时没有,只是这个路线看起来有点眼熟,”工藤新一缩小了地图,导航给出了几条两个地址间的规划路线,起点是码头的生鲜市场,终点是一家名为“DAKTULOS”的高级餐厅,“你看这条路线,会同时路过中村在的旧公寓和帝丹,这样的话尸体运输手法也解决了,只剩下找到尸身了。”
“daktulos啊……”
红灯只剩下三秒了,降谷零抽空快速瞄了眼手机屏幕,默念了几遍餐厅的名字,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神色凝重了起来,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工藤君,如果凶手真的是她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朝夕相处的同学是杀人凶手,甚至杀人这个行为算得上是为民除害,如果想要为她遮掩的话很简单,他和这位名侦探现在各回各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明天认罪的原田藤就会揽下所有的罪行,亲自带着警方去指认现场,找出被他们藏起来的尸身,以故意杀人罪送检这个案件就能完美地结案了。那个女孩留下的线索已经被他们俩提前拿走了,警方不会知道这背后还有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女孩存在。
从人道主义出发,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降谷零迫切地想知道这位侦探的想法,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共犯的原田藤认罪帮坂本枣子避险,还是为了个人渣将本应该是受害者的女同学送进监狱。
工藤新一关上手机,将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冷风掀起了他的额发,但他的蓝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值得纠结的问题,他勾起嘴角反问降谷零:“我是个侦探,零。我的责任是找到真相还原现实,审判罪行这是你们警察和法律该做的事,你们会让她的‘正义’落空吗?”
降谷零抿起嘴角,将那句“狂妄的小鬼”咽了回去,确实逮捕归案后侦探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能帮她的只有送检时警方给的案卷和律师了,说是这样说但是……降谷零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名侦探看上去在处理案件上是不近人情了点。
“说起来,你真的很适合当警察啊,”工藤新一话头一转,将话题丢回司机身上,“明明这个点已经不会有交通警察巡视了,零还是恪守每条交通规则呢。”
“这是本来就应该得事吧。”
降谷零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距离餐馆一条街外的地方。熄了火,两人坐在车里凝视着窗外漆黑的街道,降谷零看来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密闭窄小的空间里沉默蔓延开来,只余下一车寂静。
工藤新一开口打破沉默,娓娓将推理说给车上的另一个人听,“如果幸运的话——”
“原田藤还没来得及换车,”降谷零接上他未尽的话语,“毕竟是常用的运输车,突然更换的话可能会节外生枝。”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兔子”在半个小时后,从转角拐了进来,两盏车灯劈开了黑夜,降谷零和工藤新一看着它停稳开始卸货,两人对视了一眼,拿着刚刚从不远处24小时便利店买来的烈酒,泼洒在衣领和身上,等密闭的车内都酒气冲天,才从车上下来,两个酒鬼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接近餐厅。
从后厨巷子里出来的搬运工,对路边躺倒的醉汉见惯不怪,避开两人的脚回到车厢搬运下一批食材,没有看见其中一个醉汉站起来在后厨的门锁里沾了一块口香糖。
等到货车再次启动的声音弱到听不见后,两个醉汉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哪有一点醉意,戴上手套轻手轻脚地打开后厨的门钻了进去。
“你知道车会停哪吗?”
工藤新一摸着黑走在前面,轻声回答:“附近有个免费的停车场,应该会停在那边。”
手指摸到一个钢制冰冷的大门,工藤新一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手机亮度调到最小,照亮了冷库的门,降谷零了然地上前摁下把手,将厚重的大门在滑轨上移开了一人宽的缝隙。
冷气扑面而来,两人走进了冷库才打开了手电筒模式,里面的食材码放得有条有理,乍一看并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他们环视了一圈径直走向放了一堆麻袋的地方,降谷零将藏在里面的一袋拉了出来,入手他掂量了一下重量,就知道自己拿对了。
工藤新一一手一个手机凑上去给他照明,降谷零吐出一口气,拉开了麻袋,暗红的肉块上还挂着冷霜,手臂被胡乱塞在切口利落整齐的肉块中,五指成爪掌心向上露在上层,像是一条不甘闭眼的灵魂还在尸袋里徒劳地挣扎。
“联系目暮警部吧,尽快找个理由开出搜查令,工藤君。”
降谷零把袋子合上,冷库里的温度太低,他们也不宜久留,此刻他已经觉得吸进去的空气已经冷入肺腑,内脏像是要和这里的尸块一同冻结一般,“坂本枣子一个瘦弱的女生,暂时处理不了这些,应该是打算和餐厅里的废料一起搅碎处理,很多种类的肉混合在一起,就分辨不出来了。”
还没等两人走到冷库门口,空荡的厨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钢制的厨具被人碰到掉落在地叮呤哐啷响个不停,降谷零率先追了出去,只发现被他们掩上的后厨门大剌剌的半开着。
“有人?”工藤新一跟了上来,虽然只在冷库里待了不到十分钟,但极低的温度让他的行动有些迟缓,“这么晚来这里,应该不会是偶然路过的小偷,如果是餐厅工作人员的话完全没有必要逃跑,那应该就是——”
“真正的凶手了,她会去哪?”
降谷零习惯性接上侦探未尽的话,两人站在昏暗的小巷中,追出去来后已经完全不见人影,刚从低温环境里出来,原本微凉的晚风拂脸颊都有让人产生了滚烫的错觉。
“……运输车。”
坂本枣子蜷缩在运输车的轮胎旁,身体止不住地轻颤,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水泥地上。寂静的冷夜里,风却卷走了女孩低哑、压抑的笑声,她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确保自己在那两个人的视线盲区内,右手紧握着刚刚从后厨情急之下摸出来的寿司刀。
坂本枣子垂头侧耳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目光追着地上的一只蚂蚁爬行轨迹挪动,她渐渐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现在看来还是过于乐观了,工藤新一比她想象地要更快地找到线索怀疑到她身上,快到她还没有想出办法应对原田藤的擅自行动。
但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原田藤很快就会被认定为这个案子凶手而结案,坂本枣子退到了车头的位置藏在灌木丛和卡车车头之间,突然卡车大灯闪了闪,发出一声短促又刺耳的警报。坂本枣子知道那两人已经找这辆卡车的位置。
降谷零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向刚刚闪烁的位置靠近,视野范围内没有看见人影,降谷零下意识地将旁边的高中生护在身后,朝驾驶室走近,单向玻璃遮挡了人的视线,夜色中降谷零看不分明漆黑的驾驶室里面内是否有人。
这个公共停车场不大,但停的车却不少,有很多都是周边餐厅用的运输车,两人在入口周围搜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影,工藤新一才拿出用证物袋装好的车钥匙,摁了一下开锁按钮,卡车大灯闪烁让两人一瞬间找到了位置。
只不过现在他们在明,凶手在暗。
降谷零侧身背靠着车厢,探手拉开了车门,高处的驾驶座里空无一人,万般寂静下他捕捉到灌木丛枝叶攒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娇小的人影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冷刃折射月亮的银辉从他的眼前划过,直冲身后的工藤新一。
“工藤!”
工藤新一显然没有预料坂本枣子会孤注一掷到这个地步,猛地对上那悲伤又绝望的眸子,浓烈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工藤新一在其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杀意,银刃近在眼前他像凝固在地一般寸步难动。
“我说你愣着干什么——”
降谷零啧了一声,迅速扭身一把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臂,大力把人扯到怀里,怔愣的工藤新一和刀刃擦肩而过,蓝色的帝丹校服被划开了个口子。冷风一激工藤新一才猛地回过神来,低声向身前的人道歉,“对不起,刚刚……谢谢了。”
坂本枣子见一击没能得手,毫不犹豫地夺路而逃,娇小的身影在如同障碍物般停泊的车辆中穿梭,她向出口跑去,远远地看见红蓝警灯闪烁映亮了半边天,而来路已经被追上来的两人堵死了。
坂本枣子停了下来,反握着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着警方和那两个人小心翼翼将自己包围。
“杀了中村真拓的人是我,大叔只是帮忙搬运了尸体,我现在这样能算自首吗?”
女孩的声音很轻,但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他用照顾帝丹学妹的理由接近我,试镜的时候拍了一些视频,他用视频威胁我,强奸我,要求我随叫随到,所以我杀了他,把他的一部分带回了帝丹。”
“工藤同学,我做得不对吗?”
可从父母双亡后一直照顾她长大的叔叔还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崩溃朝着最信任的人和盘托出了一切。原田藤去找过中村,在他公司楼下蹲到了刚下班的中村真拓,没忍住冲了上去,还没到跟前就被保安拦住了。她那天就在不远处看到了所有,因为那天中村给她发了消息。
坂本枣子凝视着工藤新一,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也盼望过这个同班却并不熟悉但很出名的侦探,能看出什么不同,但是他没有。这段难熬的时光,她曾憎恨着所有人,凭什么同样的皮囊下只有她一个人在受煎熬。
“难道我不该恨吗?”
工藤新一以一种不会激起她情绪的速度缓慢地向她靠近,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而坚定,“这不是你的错,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错。”
从女孩背后悄然靠近的佐藤美和子朝工藤新一使了个眼色,工藤新一朝她伸出手,“把刀给我可以吗?这里好冷,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
坂本枣子立在寒风中,像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的身躯不再颤抖。
工藤新一已经到了离她触手可及的距离,盯着她的动作不敢放松,果不其然坂本枣子手腕一转,长长的刀刃朝自己刺去——工藤新一夺步上前紧紧捏住她细瘦的手腕。
佐藤美和子见此箭步冲来上夺走了挣扎中女孩手里的刀,扔给不远处的高木涉后,反身拥住了在剧烈挣动的女孩,她将女孩一整个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脊背,“已经没事了,没事了,你是安全的……”
工藤新一在刀被拿走后就放开了手,默默地退到了降谷零的身旁,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一幕,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佐藤刑警。”
降谷零点了点头,刚准备说点什么就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他抓起工藤新一不自然垂落的右手,可能是刚刚在阻止坂本枣子自杀的时候被锐利的刀刃划到了,小臂有个十公分左右的伤口,正不断地涌出鲜血。
工藤新一看见伤口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他小声地抽了一口气,“没事的,等下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就行。”
“我送你去。”
降谷零板着脸拉着他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冰冷的手,先去找了高木刑警说明情况,答应他明天再去警视厅做笔录,安排好这边后一言不发地将人牵到停车场门口的花坛边,“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工藤新一捧着右手目送他奔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鼻尖被浓厚的铁锈味逐渐侵占,血液顺着手臂线条流进手掌心,刚刚那个人丝毫不在意地牵着自己,任由黏稠的鲜血在两人之间浸染。
降谷零,还真是个奇妙的人。
去医院的一路上,降谷零看起来都兴致不高,工藤新一坐在副驾驶觑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抿了抿唇,想找点话题,“零……”
“新一君,我现在正在生气,”降谷零直视着前方,绿灯还有几秒就要变成红灯了,他猛然提速卡着变化的最后一秒穿过了十字路口,“需要专心开车。”
“抱歉……”工藤新一蔫巴了下去,“给你添麻烦了。”
降谷零载着他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两人满手血迹的场面吓了值班的急诊医生一跳,好在只是看着场面大,刀刃实际上并没有划破动脉血管,医生很快就给工藤新一缝合处理好了,顺便还注射了一支破伤风疫苗。
等两人从医院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才有了一种案件总算解决了的实感,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起案件在警方那边才算刚刚开始,整理口供、证据,写案件分析报告,都是一笔大工程,只不过后面这些他们俩现在都帮不上什么。
“走吧,送你回家,”降谷零朝他招了招手,“你这个情况,今天也不能去上学了吧。”
工藤新一看了眼裹着纱布的右手,动了动手指,想着也不是不能去学校,但突然回忆起在车上降谷零说他正在生气时的表情,把话咽了回去,乖顺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降谷零会带他去停车场,没想到他径直走向了大门口,本该在停车场的车此时正停靠在医院门口的路边,发动机震动的细微声响在早雾中很是突兀,车窗慢慢地降了下来,诸伏景光探出了头。
“谢了,景光,”降谷零钻进副座,开了一罐热牛奶递给坐进后座的伤员,“你家在哪?”
工藤新一捧着小小的易拉罐,比体温稍高热度逐渐侵染冰冷的掌心,驱散了前夜的寒意,他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一直从喉管滚落到胃袋,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向景光道了声谢后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诸伏景光的车开得很稳,车内的空调也维持在刚刚好的温度,好似是知道两人昨夜都没休息好,放着轻缓的纯音乐,他
总是能温柔地照顾好一切。
工藤新一很快额头贴着车窗进入了浅眠的状态,逐渐平缓的呼吸声让前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工藤宅很快就到了,降谷零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叫醒了已经显然睡蒙了的大侦探,他的额发在路途中被自己蹭的有些凌乱,直到下车了站在铁门口都没有回过神来。
“到家了,工藤,”降谷零轻拍了下他没有受伤的肩,不放心地看着他像是靠着肌肉记忆一般打开了铁门,叹了口气跟着他进了院子,直到见他戳了两次都没有将钥匙怼进钥匙孔又揉了揉眉心,上前握着他的手,帮这个难得迷糊的侦探开了自家的门。
“谢谢……”
工藤新一甩了甩脑袋,逐渐清醒过来,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红着耳朵捏紧了手中的钥匙,“已经可以了,我完全清醒过来了。”
“嗯,你的伤口最近不要碰水,明天要去警视厅做笔录,后天去医院拆线,药也要记得吃,”降谷零把装药的塑料袋塞进工藤新一的手里,叮嘱完后还是不放心,掏出手机递到伤员眼前,“要不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后天我接你去医院吧。”
“啊……我可是要当警察的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吧,作为交换,这个案子的后续你可以日后用短信告诉我吗?如果需要我和景光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
工藤新一靠着木门目送着降谷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早雾中,直到发动机的声音在院外响起,轮胎压过地面,他才关上了大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上扬的弧度,指尖轻点第一条短信送了出去。
【谢谢你,zero.】
降谷零坐在副驾驶,正在给新录入的号码备注,板板正正打上了工藤新一的全名,短信就插了进来,他凝视了简单几个字半晌,好心情地给人回了个不客气。
“终于要到联系方式了啊,”诸伏景光在等红绿灯的空隙瞥了一眼旁边明显心情不错的发小,“我听说昨晚上情况很危险,怎么到那一步的?”
降谷零敛下脸上的表情,坐直了身体给景光说起案件的细节,汽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太阳从地平线后爬起,一笔充满了脏污和泪水的血案在晨起的阳光和喧嚣中悄然落幕。
降谷零给工藤新一送去了一条短信,交换联系方式的这半个月来,坂本枣子的案子已经送检了,有什么进展工藤新一都会告诉降谷零,两人之间偶尔还会聊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过最多的还是发生在工藤新一周边的案件,不知不觉两人不间断的短信已经稳定地维持了很久。
直到警察学校正式开学,降谷零还牵挂着他们一起解决的第一个案子,但不得不切断了联系,好在手机被正式收上去前,学业和事业都很繁忙的大侦探回了他的短信。
【好的,坂本同学的案子已经送了终审,结果应该会不错。请安心在警察学校里努力进修吧。】
工藤新一回家后把这个案子特殊手法发给了降谷零,讨论总结遇到的案件已经是他们之间的日常了,发送消息后他下意识往上滑了很多。这几天都是他在说,那边因为学校的关系完全没有回音,看上去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寂寞。
工藤新一关上手机,甩掉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重新投入到书籍中去,这本可是他期待了两年的续作,排了两个小时队才买到的本格推理小说。
当鬼冢教官准许可以和外界联络的时候,降谷零拿到手机后迅速回宿舍冲上了电,打开了短信界面,查阅起这一周积攒下来的消息。
一条一条回复高中生侦探的留言,果然那位身边可以说是丰富多彩,顺便把在班上新认识的朋友都介绍了一遍,非常靠谱的班长、很受女孩欢迎的萩原和每次见面都要吵架的松田,认认真真回复完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想要问的事情发了出去。
【你最近在干什么?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吗?】
没想到刚发出去就有了回信,仿佛那头的人一直在等着他说完一样。
【这周六有个足球赛,这几天都会留在学校练球,其他就没有什么特别安排了。】
【足球赛就在帝丹吗?我会来看的。】
【嗯,就在帝丹,不过零还是专心学校生活吧,周末就好好休息。】
【好吧,周六到了帝丹和我联络,我来接你。】
【嗯,周六见,晚安。】
【周六见。】
降谷零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一整张埋进枕头里,深深吸气,平复着不断跃动的心跳和情绪,好心情就像沸腾的小水泡,一个又一个翻滚开来。
“周六见,工藤……”
周五·帝丹高中
诸伏景光在驾驶座上看着学生不断涌出的校门,副驾驶还放着两把雨伞,天气预报显示傍晚有强降雨,这个季节的雨水说来就来,带伞也是有备无患。他看了眼渐晚的天色,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了,早半个小时前进去的发小却还是没有踪影。
松田阵平都专门跑过来问过,那个金发混蛋是不是谈恋爱了,萩原研二则是在一旁点评,拥有降谷酱这张脸,不谈恋爱才不正常吧,现在这种状态看上去像是热恋期。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和他们解释自己发小只是交了个很合拍的朋友。
至于现在这个情况——大抵是鬼冢教官不知道为什么良心发现,周五提前一个小时就下训了,降谷零只是回宿舍披了件外套就匆匆出了门,以诸伏景光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会去哪。揉了揉眉心,驱车停在正准备打车的友人身前,冲他仰了仰下巴。
“走吧,我送你过去,研二刚刚还在找你,想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去一个联谊聚会。”
“我就不去了,明天要去看工藤的球赛,”降谷零坐了进来,“约好了的。”
“真是太好了,零。”
“嗯?”
“能找到值得在意的人,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哦,你是怎么想的,喜欢上了吗?”
降谷零缓缓地眨了眨眼,在景光道破之前他还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喜欢吗?
沸腾中的小气泡咕噜咕噜地裂开,水汽分子雀跃在空气中,白色的蒸汽遮挡了视线,降谷零吐出一口气,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是喜欢吗?
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高中生,萌生出的陌生悸动,由好奇心和探索欲诱发出来的关系,这是喜欢吗?
工藤新一深深吐出一口气,手腕上白色的腕带擦去了额角的汗水,这是这场训练赛最后一颗决定胜负的点球,罚球权交给了他,身前的人墙在他的眼里仿佛逐渐消失,只是一个呼吸间工藤新一将草地上的足球踢了出去,一秒后眼前的人影还是没有恢复,但是他听见了看台上的欢呼,下一瞬间就被奔跑过来的队友簇拥在最中间,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却依旧让他热血沸腾。
工藤新一喘着粗气从激动的队员里挤了出来,走到休息区仰起头拿干毛巾擦干净了脖颈上黏腻的汗水,仰起头却在看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降谷零与他对上了视线,隔着人群招了招手,比了个大拇指。
工藤新一迅速收拾好东西,直接从休息区的围栏翻进了看台,径直走向降谷零,剧烈运动后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说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工藤新一还在等着那人未说出口的话语,只不过天边滚起的闷雷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雨点从骤然阴下来的天空中落了下来,迅速转为了大雨,留在看台上的学生拿着手边的书包或者书本快速奔跑了起来。
两人都被这一变故弄得不及,相视在雨中笑了出来,降谷零脱下外套罩在了两人的头上,“我们跑吧!”
“去教室躲躲?”
“不用,景光应该还在校门口,他不会丢下我的。”
工藤新一抱着运动包,弯着身子躲在降谷零撑起的小小外套里,两人奔跑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雨声在耳畔回响,就连呼吸都彼此交融——工藤新一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降谷零的侧脸,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加速的原因大概不是运动过量。
——是喜欢吗?
END
0.隔壁家的小姑娘要送给枣子的礼物是自己栽培的一束月季,降谷零和工藤新一在终审的那天托目暮警部送到了枣子的面前。
2.这种秘而不宣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工藤新一和降谷零发短信说,一天都得去热带乐园游玩的那一日,工藤新一单方面的切断了所有联系。
3.降谷零会时常向那串收不到回复的号码发一些琐碎的日常,最常发的三个字是,你在哪。
4.降谷零的短信断在舍弃这个名字的那一天,他正式启用了安室透的身份,卧底进入组织。
5.安室透认出了江户川柯南,这次轮到那个小孩想方设法要他的联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