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老裴和长公主天降到了大结局之后蓉蓉和小裴幸福的一辈子!!和好啦!/1w+预警匠心制作/为爱发电/不喜勿喷!
“相寻梦里路,飞雪落花中。”
————题记
小裴:“我管你叫爹,你管我叫哥。”
裴文宣也说不准他心中的那个老裴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或......
或许只在事情到了肯綮的时候吧,反正他是随时随地的出现,又是语重心长地说出一番让他幡然醒悟的话之后马上就消失的。
但是他还是觉得,在他光溜溜泡澡的时候,老裴给他讲道理有点荒谬……
不管怎样,不到特殊时刻,那个长着浓浓胡子、总是半眯着凤眼、周身寒光泠泠的小老头是不会出现的。
年长的李蓉也是不常出现的。自从她放下了对苏容卿的执念,那个被裴文宣戏称为‘陈年牡丹’的女人甚至不再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只远远的见过她,那个孤芳自赏的人站在桥的另一边,青灰色的身影和着溶溶的白月光。李蓉向她身侧的一潭死水里看去,却只看到一片虚无。
但今日……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
裴文宣照常去督察司接李蓉回府,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下,他先蹦下来好去搀李蓉,一抬头,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心下一惊,不对。
那个人手撑着腰,呼哧带喘的,对上他的目光,也是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裴文宣:“你能看见我?”
裴文宣连忙环视周围,没人对老裴的话有反应,看来只有他能看见他。他刚想开口,却看见怀里的李蓉惊讶的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老裴的方向。
裴文宣的脑子快要点着了:“蓉蓉,你能看见他?”
“你也能看见他?裴文宣,你是不是病了,不是,我们俩是不是病了?”
天机不可泄露,为了不让人看见他们在和空气对话,他赶忙轰走了一旁摸不着头脑的侍卫和家仆。不等小夫妻迈步,老裴倒是先冲了上来,摇着裴文宣的肩膀,连珠似的问了一串问题:“你是谁?这是哪一年?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我的相府呢?我是不是回到过去了?李蓉……”他瞟到了李蓉清秀的面庞,清了清嗓子,没再继续往下说。
裴文宣脑浆都要被这个戎马一生的人给摇匀了,他还没张口,又听见不远处传来:
“这是本宫的府邸,嘿!你们怎么没反应!”
三人缓缓转头,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一幕:监国长公主李蓉穿着墨色白贴边的交领,上绣金线勾勒的缠枝牡丹,腰间坠着天山翠的禁步,头顶花树金步摇,一副生人勿近的跋扈样。
“李蓉!”老裴一嗓子给大小两个李蓉都吓了一激灵,长公主殿下见到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唯一眼熟的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死对头了,挥着衣袖就向三人走来。定睛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就这样,面面相觑的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欲言又止。
李蓉和裴文宣有好多话要说,老裴和长公主有好多话要问,四个人一拍即合,匆忙进府,大门一关,叽叽喳喳起来。
“我怎么知道啊,我一觉醒来就到这里来了!”
“那我不也是吗!你什么态度,喊什么喊啊?”
剑拔弩张的两人谁也不让,吵得皮囊虽然年轻但心智略显成熟的夫妻很无奈。最后还是裴文宣出马,他用眼神跟李蓉互通了心意,看出她脸上就写着几个字叫‘赶快结束这场闹剧’。于是他先温柔的护着他的妻子往后稍了稍,然后一掀茶几:“够了!我们比你俩还多活几年,让我先说!”
很多年没这样坐在一起过的怨偶咬紧后槽牙,不约而同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露出嫌恶的表情。
裴文宣为首,李蓉为辅,俩人把上辈子和这辈子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
“所以,你们是我们的过去,也是我们的未来?”长公主一头雾水的发问。
李蓉点头:“可以这样说。”
老裴不可置信的打量一下裴文宣:“你,有我所有的记忆?”
“对啊,我就是你,只不过是皮相二十岁的你,比你多了这一世记忆的你。”
李蓉被老裴这番话又吓了一跳,心想,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人,不会就是因为上天听见了她问裴文宣‘咱俩的血也能相融吗’就赐给她一个新爹吧?
夫君变干爹,显灵啦!
裴文宣倒是很淡定,指了指自己,说出一句惊天动地泣鬼神的话来:“可以啊。我叫你爹,你叫我哥,如何?”
长公主衣袖里的拳头都硬了,悄悄嘀咕了一句:孽障……
“都说通了,挺好。”李蓉思忖片刻,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这对怨偶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弥补他们的缺憾。
可是她终究是低估了近十年形影不离的陪伴对长公主的重要意义。
“不是,那我们怎么回去啊?”长公主真诚的发问。
老裴气呼呼的冷哼一声:“着急回去是要找你的苏容卿去吧。”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李蓉和裴文宣觉得此刻的场景有点可笑,两人对视一眼,低头掩嘴偷笑。
“裴文宣!”这一声吼又是把两个裴文宣都吓得不轻。小裴于是好言相劝:“停。我宣布,我们先得给对方都取一个方便辨别的称呼,再说接下来的事。”
折腾了半天,总算转圜到去留的问题上。
“除了你俩,没人能看见我们。”老裴说,“所以我猜我们并不属于这个地方。”
“我曾听说,有些冤魂在未了却生前的遗憾时,会一直游荡在人间。”长公主在提出这个设想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所以我们已经死了吗?”
李蓉连忙宽慰:“别多想。若真是这样,我们会想办法帮你们放下执念,好送你们回到……原来的世间。”
“可是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样?等死?”老裴的话是平地惊雷,点醒了在座的三人。
李蓉和裴文宣心知肚明,这一世走到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站在一起——如若不然,死路一条。
这是最好的时机,或许他们还可以力挽狂澜,还那对人一个不算坏的结局,至少是体面地活着,或者最好是,破镜重圆。
*
就这样,四个人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组合,甚至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李蓉和裴文宣希望裴相和长公主重归于好,那两人想在这个海晏河清的世间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被诓骗的老裴和长公主还没意识到这对“人小鬼大”的夫妻要给他们什么好果子吃。两人跟着年轻版的自己生活了一天后,拿出了观察他们的记录,只见老裴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上朝,陪娘子吃饭,处理公务,哄娘子睡觉。”
裴文宣无语道:“观察的挺细致也挺笼统的,我说你好歹是一朝首辅,写出来的话为何如此直白啊?”
他转头,凑过去看长公主写的东西。李蓉此刻已经笑的花枝乱颤,断断续续地说:“你们……还挺有默契。”
“上朝,回府和裴文宣吃饭,听他叭叭无趣的事情,处理督察司的公务,入眠。”
“比他强。”裴文宣如是说,在约法三章里加了一条:“我和蓉蓉睡觉的时候不许穿墙出现。”
眼见这也不是个法子,裴文宣和李蓉只好换了一个策略。这对两个爱演的恩爱夫妻来说,装个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简直太简单了!眼下老裴和长公主离不开他俩,他俩只要一直黏在一块,那他们不就可以日久生情,重归于好了吗!
不明所以的童业和静兰表示,公主驸马这两人现在的言行举止真是,齁的慌。
可是老裴和长公主的关系依旧没能破冰,也仅仅是不热战了而已。
两个较着劲的人,用裴文宣的话说是“朽木不可雕也”,用李蓉的话说是“你叫不醒一对装睡的人”。逐渐放弃挣扎的小裴和蓉蓉决定任凭另外两人游荡,就这样一直过了月余。
谁能想到破局的办法竟然是李蓉和裴文宣大吵了一架。
其实二人吵架可谓是家常便饭,只是通常都是很会拿捏对方的,具体情节是裴文宣做小伏低,李蓉从善如流的给他一个台阶下,不出几个时辰,马上就会和好。
这一仗的缘由说来荒唐。
“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秋风渐起,到了食蟹的季节,这是金贵的吃食,连李蓉这样锦衣玉食的公主也会念着的。
往昔在宫中举办宴会,母后不许她展现出对任何事物别样的兴趣——众口铄金,这是你的本分,也是规矩。
每当父皇宠爱华乐,甚至亲自上手去为她剔蟹肉的时候,无人能道明她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有艳羡,有不甘。
李蓉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她的执念总是太深。越得不到什么,便越要去追求什么,什么东西越难触摸,就是天上的月亮她也要攀上去摘。因着这份执念,或许本来说不上有多美味的东西她却尤为贪。
正替她对付那个壳子很硬的家伙的裴文宣在剥了第三只之后就停手了,倒了一杯菊花茶推到李蓉面前,耐心道:“螃蟹性寒,吃多了不好,可以了。”
“你要是累了我自己来拆好了。”李蓉无所畏惧。
“不是的。”裴文宣连忙否认,“我真的是为了殿下的身体好。”
“我自己有数。”她辩解道,此时已经有了些不悦,撅嘴鼓起腮帮子,像是在撒娇。
“不行,届时你腹痛要是让李川知道了,又该治我的罪了。”裴文宣寸步不退让。
气氛不对劲,火药味渐渐的浓了起来。老裴和长公主眼瞧着不愿引火上身的一众人往外院跑,毅然决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就往里面走——当然不是一起,只是刻在骨子里的爱看热闹让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照面,这对宿敌显得有些尴尬。
裴文宣和李蓉从这只螃蟹开始吵,一直到裴文宣记恨火海中李蓉多看苏容卿的那一眼、到李蓉反对朝堂上裴文宣帮着“新皇登基三把火”的李川胡闹、到裴文宣质问李蓉为何不惜命的亲自去提审王家的人,最后被啐了一身血沫子,被诅咒生孩子没屁眼不得好死、到李蓉细数裴文宣的远房表亲温行之入仕之后因为太过古板被参了多少次……
老裴趴在门上皱着眉头,转头问长公主:“他们是在摔东西吗?听不清说什么了。”
长公主打量一下这个长着浓密胡子的中年人,不客气的心想你果真是上了年纪耳背……却又想到,不行,他俩吵了我们再吵不就乱套了吗,勉强的清了清嗓子,将手笼成筒状,放在耳朵旁:“这样就能听清了。”
裴相一试,果真清楚多了,悻悻的说了一句:“谢谢啊。”
话音未落,裴文宣砰地一声推开了门,见到那看热闹的两位先是一怔,继而头也不回的挥一挥衣袖:“我回官署了!”
“你最好别回来了!”李蓉大喊一声。
裴文宣很听话的夜不归宿了三日,李蓉跟个没事人一样,倒是给老裴和长公主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也很心知肚明,当初各奔东西就是因为总是吵架,重来一回还继续这样,这不是这辈子俩人也要完蛋了吗!
从来没这么默契的两人聚在一起讨论,老裴确切的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小李蓉肯定是吃软不吃硬的。”
“你怎么知道?”
老裴悄声说:“我在他们寝殿……看见了搓衣板。”
长公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汰洗这种活肯定是不用殿下和驸马亲自干的,这搓衣板的作用,不言而喻。
现在轮到锯嘴的俩葫芦出手了,老裴拉着裴文宣不由分说的来到李蓉面前,裴文宣恹恹的甩一下胳膊:“别碰我。”
老裴狠狠的瞪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在两位殿下面前指了指裴文宣:“他要道歉。”
“我没有。”
一阵恐怖的沉默。
李蓉没好气的抬眼看一老一小两个裴文宣,一个赛一个的别扭,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很好笑,嘴角差点没压下来。
老裴拍拍小裴的肩膀,说:“殿下,我已经替你教育他了,万万不可再和他置气。依我拙见,殿下确实不适合吃多了螃蟹,你看你,”他微微比划了一下:“精神倦怠,小腹突出,前些日还听说您总是口苦,当是身体湿寒太重,这里有个方子……”
中年人嘛,最爱研究这些,只可惜好心不一定办成好事。老裴展开他写的祛湿的方子,一抬眼却看见其他三人瞠目结舌的盯着他看,长公主更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奈样。
“怎么了?”老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真诚的问。
“你脑子里是不是浆糊?!”长公主故意大声的叹息:“蓉蓉怀孕了你看不出来吗?”
一次外向换来了一辈子的窝囊,老裴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特别是其他三个嫌他没眼力见的人笑的前仰后合,更让他觉得羞愧。低声嘟囔了一句:“别笑了!我又没当过爹,我能知道吗!”
气氛终于轻松起来,裴文宣很自然的揽过李蓉的腰,没羞没臊的就去咬她的耳朵:“小别胜新婚,殿下现在可看微臣顺眼了?”
“勉勉强强。”李蓉心口不一惯了,裴文宣也是知道的。“那殿下原谅微臣了?”
她揽过他的脖颈,一张玉面笑的灿烂:“看你表现了,我今晚想吃汤包。”
“得嘞。”他低头去啄她的嘴。
老裴和长公主抱着胳膊:这俩小老登真会玩……
裴文宣和李蓉自是最知道以前的自己失去过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了:爱人,亲人。
上一世温氏的死始终是两人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也许,也许,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她愿意低头去看他一眼,是不是还能挽回这难全的一生。
于是裴文宣秘密地把温氏从炉州接到了华京,裴相远远的看着,先是一怔,然后有滚烫的泪落下来。
他始终不觉得这个世界里的幸福真正的属于他,或许这一切只是他的梦境。
李蓉和裴文宣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偶尔瞄一眼站在中庭的那个人,长公主亦然。
她站在他的背后,那人的衣袖几乎垂到地上,肩微微地在颤抖。她从未看见过他这样,他似乎是一个永不服输的人,可是现在伫立在这里的他,孑然一身,浑身透露无尽的孤独。
那个和他争了一辈子的人忽而觉得,他们其实一直是一路人——悲凉的底色,苦辛的人生。是尺素上蘸了一点墨晕染的山水画,渺茫而脆弱,孤苦无依。
在这幅画上,层层叠叠的山崖间,裴文宣是崖壁冰冻三尺尤挺立的青松。他的眉是枝桠,声色是烟墨,身形是峻峰。
李蓉坐在她的对面,手边的铜壶里烹着黑茶,他的面孔在氤氲的蒸汽里幻灭,又变成错落的山。
回过神来,她站在他面前,盯着那张隐忍的面庞。她俄而有些懊恼,十几年,多少个日夜里,她以为她独占着自己的肉身,而苏容卿是她的灵魂。然这次梦回,她才意识到,她的一片灵魂,一点体温属于已经远去的,她的夫君。
那人站在山花烂漫的地方,叫她蓉蓉。
然后温氏出殡的那个寒夜,他连最后一点生息也无。
(啊啊啊原著番外虐死我了…这其实是一篇callback记得看合集里《姻缘劫》那一篇有小惊喜。)
长公主突然明白了自己在遗憾什么,没头没尾的撞进他的怀里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继而飞快的离开了。
留下不明所以的老裴转头向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除了裴文宣,温氏是唯一能叫蓉蓉的人。刚开始老夫人还有点尴尬,熟络了之后发现李蓉在自己面前是没有一点公主架子的,也就蓉蓉长蓉蓉短,自在许多。
老裴听母亲叫李蓉的乳名起初有些讶异,反应过来后复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几分对自己的嘲弄。
差点忘记他们是他们,他们是一家人。
“文宣这孩子也真是的,一见面就吓唬我说和殿下的婚事只是交易,现在期限已至,殿下就不要他了,搞的我一路忧心忡忡的。”裴母接过茶杯,向李蓉吐槽道。
李蓉噗嗤一笑,瞥一眼眉眼耷拉下来,囧囧的裴文宣。他委屈地开口:“娘,我这不是为了试探你帮着谁说话吗?现在好了,知道了,我身边全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主。”他抱着胳膊哼一声:“都向着殿下,没人关心我,我还呆在这里干嘛?”
“你就作吧!”李蓉骂他都带着几分暧昧的味道,老裴和踱步悄悄走到一旁的公主殿下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对视一眼,长公主耸肩:“这是情趣。”
老裴反问:“你刚刚在对不起什么?”
长公主躲开他的目光,仰头看天:“你明知故问。”
“你就这一件对不起我的事吗?”老裴的话咄咄逼人,语气倒是淡淡的。
长公主柳眉一竖,又想起约法三章来——不遵守,她是见不到弟弟和母后的。她说不思念是假的,长叹一口气,仔细措辞:“是。我为我们所有不愉快的过往感到抱歉。裴文宣,你也应该对我道歉的。”
老裴心想这人吃错药了?看那诚挚的面孔又不像假的,只能犹犹豫豫的说:“殿下,我……对不起你。”
“哼,希望你是真心的。”她转头就走,老裴没看清她的神色。
家宴散了,年轻的裴文宣送母亲回房,在门口,高大的他突然抱住了有些瘦弱的温氏。
他低声说:“娘,我很想你。”
这是替温氏背后的老裴说的。
她轻轻拍裴文宣的背:“娘知道。”
目送温氏进了寝殿,两位很默契的垂首在太湖石旁边儿转着圈的溜达。老裴深吸一口瑟瑟的冷风,吟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裴文宣愣了一下,旋即会意:“越美好的东西越脆弱。”
“你们很幸福,我很高兴。”他其实想说的是羡慕。
裴文宣微微一笑:“同乐。”
“同乐?”
“你的遗憾圆满了吗?”裴文宣反问。
老裴没说话。他本想说,见到你们好,见到母亲好,我没什么遗憾的了,却有什么东西堵在他心口。
临近春日,李蓉带着长公主进宫去见了李川和上官玥。
李蓉心里其实有些打鼓。毕竟长公主也知道了李川给她下毒的事实,她会不会心存芥蒂?她自己知道之后也险些失了理智。
李蓉没有让福来禀报,站在御书房门口和长公主仔细端详了一下当今的皇帝,她的胞弟。他其实很瘦,李蓉也说不上来自己的弟弟怎么是一个偏武的人,这个穿长袍衣衫挂在身上直晃荡的少年,看起来连剑都举不起来。有些发白的面孔,剑眉,直鼻薄唇,五官和他姐姐三分相似,神情却又是如出一辙。
长公主微凉又有点干枯的手被李蓉攥在手里。她如同李蓉设想的那样,揣着紧张、无奈、怨怼、期待等五味杂陈的情感。
“我快忘了他的样子。”长公主这样说,她知道李蓉不能回答她,但能理解她。
李蓉乜一眼长公主,抿嘴示意她做好准备,扶着腰往前走了几步,李川终于从堆积成山的奏折里抬起了头。
“姐,你怎么来了?”他咻的起身,喜出望外的去扶身子有些笨重的李蓉,一边又吩咐下人给她赐座。手忙脚乱的李川惹得她嘴角上扬,伸手轻轻搡他:“好啦,你坐回去,我自己可以。”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非就是今年的收成啦,新春的安排啦,怕李蓉心思放在政事上劳心神,李川特意避开了这些腌臜事,奈何她总是往这些事上扯,他也只能说:“你放心吧姐,我又不是没上过朝,不是还有当年在御史台帮衬我的众卿,再不济还有裴文宣吗?”
他眼里闪着长公主没见过的清澈的光,兴奋地说:“姐,我发现这能臣,还是自家姐夫使唤起来比较舒坦。”
李蓉掩嘴笑,打趣道:“我告诉你,你可得省着点用他,到时候累病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知道了姐。你最近也小心些,记恨你们的人多呢。”李蓉是一早就在朝堂上树敌,眼下宫变之后世家和皇帝的矛盾全都转移到了罪魁祸首平乐殿下和驸马的身上。
一回想起那天,她的心里总归是不太好受的,眸光也黯淡下去。李川察觉,话锋一转,感叹道:“哎姐,我也说不好是什么时候认定你喜欢裴文宣的,我想可能是秦氏案那一次吧。”
“他浑身是伤的奔进太极殿,我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他不仅救了真真一族,也救了你,救了我,救了这个差点就要破碎的家。”
长公主眼眶酸酸的,险些落泪。真好,这个世界上有人对李蓉视若珍宝,还不止一人,她也有了自己想要对他好的人,这一切美的像梦境。
李蓉轻笑,很自然的抚了抚鼓起的腹部,温柔极了。你看,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他,只有当时的她拼命的不愿意承认。
“川儿,你不知道,那日他在千军万马间一步步向我走来,郑重的跪拜,然后说,他要陪我赴死,或者带我回家。那一瞬,”李蓉深吸一口气:“已经成为我心中毋庸置疑的丹书铁券。”
李川爽朗的笑:“就冲阿姐这句话,我得羡慕这狗东西一辈子。”
往后宫走的轿辇上,李蓉低声问长公主:“你怕他吗?”
她摇头答道:“不。我知道,他不是那个冷血暴戾的皇帝,他是李蓉的弟弟李川。”
“你看的比我清楚。”李蓉合上双眸,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几圈,睁眼对上长公主有些苍老疲惫的目光:“他也是你的弟弟。”
“他不是。”长公主脱口而出的否认,她显得有些慌乱:“我……”
“没有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李蓉拉过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你瞧,这是我和裴文宣的孩子,也是你们的孩子。不论未来你是不是还会回到那个世界去,我想告诉你,有人爱你,牵挂你,万万不要再自己为难自己,过得那么苦了。”
长公主感受着手心的温热,垂眸应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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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让老裴和长公主解开心结就穿回去的,没舍得。TT
题目来自晏几道“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本人素一个很会配平的人…写一些蓉蓉内心戏就要写一些小裴内心戏嘻嘻
彩蛋是蓉蓉和上官玥交心&老裴长公主和好
其实老早就想写蓉蓉和母后很复杂的母女情了…不明白电视剧为什么没表。
再碎碎念一下37集分别那块演的好好又唤起了我写be的冲动…这篇写了两世he下一篇两世be奖励一下自己(肯定)
好了,来到了我最爱的养伤环节~
三天,温氏被李蓉以各种理由禁止看望裴文宣。三天,李蓉寸步不离守在裴文宣床前,搞得皇帝都派人来看自己女儿是不是已经殉情了。
御医这三天也不好过,裴文宣每天都游离在生死线上,体温忽高忽低,脉象紊乱,要不是李蓉双眼通红勒令继续施针,御医早就放弃了。
这样熬下去,大家都很痛苦。
没想到第三天晚上,裴文宣突然体温飙升,虽然发烧是好事,证明身体正在试图修复自己,但烧下去也不是办法。御医憔悴不已,决定斗胆一试。
“殿下,放血吧。”
李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此法凶险,不可。”
“殿下,这样下去,就算身体好了,心神也会坏的啊!”
李...
李蓉没说话。御医没错,别无他法,只是她不忍心。
“动手吧。”
她颤抖着说道。
御医用小刀划开裴文宣发白的手腕,黑红的血冒了出来,一滴一滴直至连成一线,滴落在水盆中。
血在水中晕染开。
李蓉看着难受,强行让自己把目光移开不去看手腕。裴文宣身体有多疼,她的心就有多疼。
她抚摸着裴文宣瘦劲的脸:“裴文宣……你受苦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你帮帮我啊……”
李蓉埋头哭着,没有察觉到裴文宣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童业在旁边大叫:“公子!殿下你看!公子他……”
裴文宣无力地睁眼,视线好久都没有焦点,但又分外清明。李蓉抓着裴文宣的手,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
良久,裴文宣似支撑不住般闭了眼睛,气若游丝一字一顿说道:
“李蓉,你竟然,还在意我。”
李蓉泪流满面:“我在意,我在意啊!裴文宣,我怕失去你,我很怕!”
一滴泪从裴文宣眼角滑落,跌在枕头上绽开。裴文宣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似是一声叹息,然后再次沉沉睡去。
“裴文宣,张嘴。”
意识不清的时候,人体有本能的吞咽反应,药比较好灌。可现在,裴文宣怎么也不肯喝药了。
“不喝,难受,喝不下。”裴文宣闭着眼睛,语气淡淡的,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忍耐身体的痛楚。
李蓉知道他身心都不好受,此时无意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以往自己确也有做得不对之处。守在床边好几天,她早已没了这份耐心。
于是李蓉喝了一大口药,简直苦得令人发指,然后左手抄起裴文宣的头颈,右手按住他试图挣扎的手,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
把药强行喂进了嘴。
裴大人:(д)!!!
(受伤以来第一次眼睛睁这么大)
是走流程的侍寝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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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子换成了暗色,发甜的梨香在鼻尖萦绕,蜡烛光色拢在殿内的家具上,烘出的氛围有些不言而喻。床上被裹成粽子的男人翻了个白眼,极具鲜活的接地气气息。
倏然。
裴文宣大脑还来不及思考,直溜溜的一抖,瞪大的眼里是公主殿下平淡的面容。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呀殿下!
裴相眨眨眼,免不得一阵惊诧后的肌肉紧/beng,颈部以上的地方都变得红扑扑的。
她只是在他胸膛处的锦被的夹层里一阵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小香囊,拿出来。此时,手掌都被捂得很是热乎。
“这是——”他从来不知道这床金红色的大锦被中有这种东西。
李蓉扬着淡淡戏谑使坏......
李蓉扬着淡淡戏谑使坏的笑容,眉毛一挑,一字一顿,给足了让她能看清眼前男人何种反应的空当。“此乃让人……你说呢?这东西除了那个还是什么?”
“???”
“天家贵人都什么毛病……”他及时断住嘴,黑黝黝的瞳目在暗色里流转,递给公主一个抱歉的眼神。
真是衣食无忧之后,边边角角找乐子,谁能想到人家会在被褥中暗藏玄机。吃饱了撑得在被褥里藏机关。
“本宫就该治你大不敬!”
呼吸间多了些不同寻常,李蓉暗道这香囊厉害,下了床榻寻摸一阵,打算就把这个用不着的小东西埋进花盆深处。
显然并未在意方才之言,裴相在条状的被子里侧侧头,就能瞧见公主殿下拿个小铲子,哐哧哐哧在那弯着腰撅土。
扬起的土沫沙雾仿佛在彰显主人的力气,裴文宣一阵无语,这走向不对哇,虽然他现在身子虚弱,但是红烛摇曳,帐中生香,这个走向是不是太过疯癫了点。
掀牌子走流程,大张旗鼓的非要按什么鬼流程来,结果,就是这副场景。
公主就好像……好像也不急于一时的欲望,老夫老妻间嫌弃的眼神居多,只是想看他的反应,想看他吃瘪的模样。
总而言之,对他不感兴趣,对他的表情很感兴趣。
李蓉把那个开始生效的香囊埋得很深,临了用脚踩夯实,这才心满意足的把花带盆扔向主殿的偏殿。
“好了,睡觉!”
“殿下,微臣都这样了,您居然无动于衷?”裴相清浅的嗓音略带沙哑的传过来,有种老裴相的声线与他交织之感。再加上无奈之下无意间放得软乎乎的,竟有种要命的磁/性凸显。
李蓉隔着被褥拍了拍他,好笑道:“你想要本宫什么反应?”
“殿下最起码,最起码……”裴文宣往下压了压被头,他指着锁/骨及窝处,嘟囔:“最起码垂怜一下这里吧。”
裴大人就是不管身体如何,三百六十五天忘不掉他那副做派。总觉得是什么小妾裹吧裹吧随便扔她塌上了。
他这个样子,公主确实没什么别的想法,想跟他同床共枕免得他胡思乱想罢了,也确实有看他吃瘪的那么一层意思。就好像是终于掰正了一根倔驴的逆骨,因此而心情愉悦,得意。
她低头,是真的咬,精神纯净、纯粹的纯咬。
“嘶——”
殿下咬人,我就说这个驸马不好当吧,不好当吧,动不动就遇袭,还得面对阴晴不定,不知道下一秒会干什么的公主,皮相只是入赘公主府的请帖,本相众多优势中微不足道的一环,做不到一劳永逸。
……也就仗着我还爱她。
驸马爷吃痛,微拧着眉头一阵吸气,苍白的脸色再添一些孱弱的清俊。待李蓉再次抬头时,赫然是两道泛红的牙印。
“可以睡觉了吗?”李蓉给他掩掩被子,挨着他躺下。
“……可以了。”驸马爷话音深沉,这么被裹着就一个好处,不用担心睡相不好的公主跟他抢被子。上辈子不知给她掩被头掩了多少次。
可能是下午睡多了,裴相并不困,转为侧躺盯着金枝玉叶的鬓角好久,手下又摸了摸平坦下来的小腹。
“殿下,抱抱好不好?”
“又怎么了?”李蓉以卸下妆容的真实容貌相对,少了些明艳,但依旧是健康的红润,那双眼睛也还是天家人养出来的傲气和冲击。
“微臣怕被月亮晒伤。”
公主支着下巴,分析道:“怕被月亮晒伤的只有妖怪。”
裴相若是大妖怪,必定是狐狸化形。
驸马爷眉眼弯弯,柔和与虚弱兼并,抓着她的手,指尖轻轻勾了勾其掌心。“妖怪都是极尽貌美的样子,微臣谢殿下夸奖。怪不好意思的……啊呜一口咬上金枝玉叶是微臣的本事。”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裴大人,好歹四十岁了!脸皮真的这么不在乎吗?
气恼完,最终,看在他身子虚弱的份上,还是抱着他睡了。二人同床共枕,相互依偎。
——
裴文宣是被热腾腾的感觉给激醒的,一睁眼,公主打着火折子对着他的肚脐。显得她的脸部线条格外恐怖。他不由得收紧丹田。被摩擦伤的大腿又不允许他过于激动。
“呃,殿下,您这是——”
“你那是什么表情?”李蓉抬眼看他,看她那明媒正娶的驸马像是遇到土匪抢人的小糯米丸子。“别动,这是太医给本宫的艾草盒子,里面还揉杂了稳固滋养的草药,对你身体有益,本宫给你腾腾。”
“……”
“这种小事,让童业来就好了啊。”
李蓉不这么想。
“闭嘴。本宫伺候你还不乐意。”刚刚给他换完身下棉纱的公主面色不快,“腿上的擦伤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说?”
“殿下,长途驾马,难免有摩擦,没什么大事。”
一股子艾草夹杂着药味弥漫在殿中,李蓉起身从书架上拿过来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这是父皇给的上好的药。我来帮你?”
“……”老实了,求殿下放过。
“一会儿我自己,我自己来。”
公主瞧着他脸红觉得稀奇,重生以来,她见过这人太多除丞相之位以外的鲜活,就凭他们三句话必吵的水火不容,别说脸红闹小脾气了,有时也把他轴劲上来,一个不爽脸一红,去砍苏容卿的脑瓜子。
“以后,身上有什么伤,都要告诉我。先帮你涂底下的这块,上面能够到的,你自己涂。”
龇牙咧嘴的上完金疮药,艾草盒也烧得差不多,李蓉给他扯上被褥裹好,只露出个大脑袋。人坐在榻边沉默良久,她用种幽幽轻轻,恍惚的口气说,
“裴文宣,好好的。”
*小张视角下的父母爱情,他们平安喜乐的一生
*1.1w一发完
tip:
你知道吗,年少时的喜欢,是我想要赠她整个世界。是千帆过尽,她不过望我一眼,便叫我阅尽一生欢愉喜乐。
正文:
01.
“馒头——快把电视打开你妈马上出来了。”
“知道了爸——”
我叫馒头,全名张馒头,不是,张怀瑾。
爸妈都是演员,我算是名副其实的“星二代”。
对于我的这个名字我很满意,怀瑾握瑜,好寓意。就是听起来不太年轻,像是那种四五十岁中年成功企业家的名字。
这个问题我跟我爸反映过,他却说挺好,这样到我四五十岁的时候就会感谢他,给我取了个好名字。...
这个问题我跟我爸反映过,他却说挺好,这样到我四五十岁的时候就会感谢他,给我取了个好名字。我白了他一眼。
不过我知道,我的名字是根据我姐的名字来的——我姐叫赵含章,比我大三岁,跟我妈姓。“含章可贞”,寓意和我的名字差不多,听说是我妈给选的。
我妈曾经给我讲过,说她生我姐的时候难产,丢了半条命。医生推着她和我姐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我爸一米九的大个正在医院正廊哭的缺氧翻白眼,两条大长腿软的像面条,被人架着都半瘫在地上,哪还有劲给我姐取名。
好在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是文化人,早取好了两页纸的名字叫我妈选。我妈麻药劲还没过,昏迷之前晕乎着选了个“含章”——我爸的姓氏谐音。
至于我,原本他们要叫我张可贞,可能后来觉着男孩叫这个不好听,就换了结构一样的两个字,怀瑾。
当然,我爸还说鉴于我是2035年出生,想不出好名字的话,叫张强国也成。小时候的我听说这件事后对这个名字百般嫌弃,长大之后觉得,其实叫张强国也挺好。
再说小名——我小名叫馒头,我姐叫面条。我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但我曾经特别认真地问我爸你一个南方人不应该爱吃米嘛,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是面做的。
他听到我问题的时候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仿佛自我姐和我出生这些年来终于有人明白他心之所想,问出了这个惊天动地的问题。
于是他语重心长对我讲,“因为你们妈妈是小麦穗呀,所以你们两个也是麦子做的。”
“哇……”我震惊。震惊于他天马行空的脑洞,震惊于他顶级的“恋爱脑”。
“当然,如果你不满意这个名字的话也可以改,烙馍窝头大饼花卷面汤……之类的都可以。”
我说谢谢爸,目前是不必了。
打开电视是白玉兰的颁奖典礼。今天我妈争视后,我们一家三口坐在电视机前给她加油。我爸更是目不转睛试图从一众模糊的明星阿姨的背影中找出我妈的身影。
家里今天吃卷饼,我一边往手里的白饼上放菜一边问我爸,“你那么想看我妈,为什么不自己拍戏跟我妈一起去颁奖礼啊。”
我爸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扯着我耳朵说——“我要去拍戏了谁给你姐俩做饭,让你们三岁开始站凳子上学炒菜吗?”
确实,我爸做饭一绝,这两年靠他自己就把我和我姐喂到差点超重。
不过我不死心,又说到,“那可以找保姆呀。”
“我不放心啊。”他微哑的音色高昂起来破了音,把我的耳朵又拎高了一点,“保姆能有爸爸用心吗。再说了,你无所谓,万一你姐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好。好一个我无所谓。
讲实话,我从小就觉得爸妈偏心。我妈暂且不提,她忙,我记事之后她没怎么带我。可单说一个我爸就偏心到不行。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从小到大,我姐是我爸的洋娃娃,只要她外出活动必须由我爸亲自站岗,高一点的台阶不能下深一点的土坑不让跳,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而我不一样,我是我爸的小泥人,出去上蹿下跳滚一身泥,有时候磕着碰着腿上还流着血,回了家就被我爸挂在墙上扒衣服说没事儿,没死还有一口气活着就成。
对此我不服,非常不服,于是在六岁时的某个深夜我爸把我姐哄睡着之后,我悄悄跑下床拉住了他的手,泪眼婆娑看着他。
他一把把我拎起来抱去自己屋,我缩在他怀里啜泣着问是不是我不如姐姐听话,你和妈妈都不喜欢我。
他先是诧异,而后眼神中多出几分愧疚,轻拍着我的后背说怎么会,馒头和面条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他没有再多说,而是就这样在他的床上把我哄睡。
不过第二天妈妈就从剧组赶了回来。
那应该是我人生中……不一定算是最幸福,反正也是相当幸福的一天。
那天我没有去上学,爸爸妈妈带着我在北京玩了一天。我坐在爸爸脖子上看天/安/门的国/旗,被妈妈抱在怀里坐游乐园的旋转木马,总之是脚下没停一整天。
那天我想,我的爸爸妈妈怎么会偏心呢,他们最爱的就是我和我姐。
玩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依旧被爸爸抱到了他的床上,妈妈去哄姐姐睡觉。他将我搂在怀里念叨。
“我们馒头才没有不听话,我们馒头比姐姐听话多了,没有叫妈妈吃苦。”
我很迷糊,我姐怎么会不听话呢。我觉得我爸可能是发烧了才说出这样的话。
“你姐从小就不听话,叫你妈妈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差点就不要她了,是你妈妈非要留下她。”
什么流血,什么不要她,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
“所以我看见你姐,我就想是看到麦麦当年流的半身血。看到麦麦当年,丢的半条命。”
麦麦,我知道,是妈妈的小名。
“所以我就得守着她,守着麦麦的半条命。”
“所以馒头也要守着姐姐,就像爸爸守着妈妈那样。”
这些话对于六岁的我来说太深奥,听不太懂,却只看到了他眼眶周萦绕的水汽。不过爸爸说的话我一向记得很清楚,所以长大后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缘由,也愈发坚定。
我会守着姐姐,守着爸爸妈妈,守着我的家。
我沉溺于难得的父子情深中睡去,却被我爸抱着扔回自己房间。
我姐应该是刚刚睡着,妈妈还轻声哄着她。我被我爸放在被窝里,朦胧中看见我爸一把扛着我妈出了门。
我就知道!我妈难得回来一趟我爸不可能允许我睡他俩床上!
说回白玉兰。
我妈今年拍了一部悬疑剧,从打磨剧本到拍摄配音周期很长,我妈花了很多心血,小一年不着家。我说她拿视后那是理所应当,我爸却坐在电视机前哭的老泪纵横。
他哭着说,“你妈十年前就该拿这个奖,就算不拿,也不用等到现在。”
这个我清楚,我妈,芳龄四十一戏龄三十五,三十岁事业巅峰期选择回归家庭生了我姐和我,耽误了好几年。我三岁时她复出,各方面的工作都或多或少困难了一些。到现在我八岁才稍稍缓和,去年拿了个什么金鸡,今年又战白玉兰。
对此我想我爸应当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我妈吧,要不然也不会甘愿猫在家里给我们姐俩做八年饭。
不过后来我妈对我的观点进行了否决,但她没细说。他们以往的故事我了解的不多,只是偶尔拿手机刷微博看到一些有的没的莫名其妙,总之我现在足够幸福。
我妈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我爸恨不得钻进电视里去吻她。留我跟我姐坐在沙发上啃卷饼,看我爸“抽风”。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我的爱人张凌赫先生,如果没有这些年他辛苦照顾我们的父母和两个小家伙,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啧啧啧。
我又给我姐卷了个饼递过去,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我爸脸上现在春风得意的表情。
我妈也真是。
我爸是“我的爱人张凌赫先生~”,到了我和我姐就是“两个小家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拉了我姐一把——“姐你说句话呀”。
我姐嚼着卷饼呜呜囔囔道,“我能说什么,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明白,他俩是真爱,咱俩是意外。”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姐认输那么早。
02.
我妈又奋斗了一年,三年拿了两个影后一个视后满载而归。
不拍戏之后她被中戏请回去当老师,离家不远,一周两节课,规律又清闲。可我妈,一个高考前半个月才离开剧组去考试的人,她不仅自己闲不住,她也不让我爸闲着。她想参与我和我姐的童年,照顾我们的起居,于是他开始撺掇我爸去工作。
那天我和我姐坐在客厅看电视,我妈钻进厨房美其名曰跟着我爸学做饭。我爸多年来练出一手好厨艺满汉全席海陆空两栖样样精通,我妈可不一样。
所以担心她把厨房炸了的我爸赶了她好几次,无果,遂躺平。
我姐盯着电视里的小爱豆看得起劲,我的注意力可全在我爸妈那处。
在我妈提出叫我爸进组拍戏的提议后,遭到了我爸的严词拒绝。
我好像听见哞的一声牛叫,我发誓。
“麦麦,咱家俩小家伙长到现在12年了,找保姆不放心咱俩就轮着伺候,这都多久没过二人世界了~你现在叫我去工作这不是要我命吗~~”
我爸说的话自己就带着波浪线,我发誓。
我本来以为我妈这种戏比天大的工作狂不会轻易同意,没想到她吱呜两声一下子就同意了。
果然,我妈对我爸就是永远没有抵抗力。
我姐还在看她小偶像的综艺,我不一样,我不喜欢那个风格的东西,我只关心人民有没有吃饱饭——而我,这个家里最小的人民,现在需要吃饭。
本着民以食为天的思想我决定到厨房去催催老张,可我都看到了什么——我妈坐在岛台上被我爸当了个严实,拖鞋掉在地上,我只看见我妈两只玉腿缠在我爸腰上。
嘶——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匆忙间逃跑带倒了墙角的脚凳。我爸背着我没回头,只一手砸在案板上。我妈从我爸肩膀上探出头来,和我尴尬对视。
下一秒老张就拿着铲子朝我冲了过来。
“喂,喂喂喂——我不是故意的你打我干什么!”
不讲理。自己不知道避人还要杀人灭口。
虽然我爸不乐意继续拍戏,不过一年之后我妈的想法还是得到了继承——我姐进组了。
问就是我姐在初一那年突然燃起了对表演和艺术的浓浓兴趣,我爸妈也觉得女承母业当个童星没什么不好。联系了两个剧组去客串了一下之后发现我姐是孺子可教天赋异禀,送去了某个相熟的导演组里试戏,一试即过准备开拍——《流浪地球8》。
彼时正逢暑假,我爸得知这个消息后喜不自胜,把还在上五年级的我扔给了远在沈阳的外公外婆,美其名曰是给我创造更好的学习环境为“小升初”做准备,实际上他就是带着我妈二人世界去了。
不过这次我对他俩没太大意见,因为我乐意跟我姥爷待在一起。
没事晒晒太阳喝口茶,练练书法遛遛弯。我姥爷做炸酱面一绝,是我的心头好。有时他还会给我讲讲课,他早退休了,所以我听的是特级教师的一对一教学。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算赚到。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听姥爷讲故事。
他会给我讲我爸我妈的故事,许多我出生前的事。
比如他告诉我,在我妈生我的前四五年,也就是从怀上我姐之前,我爸就跟疯了一样的工作拍戏上综艺。保质保量,钱不少挣,奖也不少拿。用我姥爷的话讲,他那几年把我们家一辈子的钱都挣了,就为了以后能少工作几年,多陪陪我妈和我们俩。
再比如,我爸妈是闪婚。认识不到一年只合作了一次就背着父母领了证。
我说怪不得三年级那年暑假俩人把我和我姐扔到沈阳消失了一周,当时以为是工作,现在想来原来是去过结婚纪念日了。
我姥爷笑笑继续说道,当时我妈领着我爸来见他和我姥的时候,我姥差点要给我爸打死,还是他给了我爸一个机会,把我爸捞进书房,听我爸向着他“表忠心”列了两个人近三十年的生活计划。
“所以您就这么同意了?”我在质疑我爸的诚意。
我姥爷说当然不是,一些口头上的承诺计划并不足以打动他,真正让他松口的,是这长久的人生计划中,没有我和我姐。
啊?
我很诧异。为什么我爸的人生计划中会没有我和我姐,为什么我姥爷会因此而感动。
对此我姥爷是这样说的。当时他问了我爸,为什么不打算要孩子。
大手一捞捞起了跪在地上的我爸,丢出书房还给了我妈。
自此我爸就过上了工资全交家务全包的,他心向往之的幸福生活,甘之若饴。
至于我俩,我姥爷又说,那是我妈二十九岁,也就是错过视后的那一年。工作上遇到了点挫折,对外也不敢公布和我爸的婚讯,人生低谷想要个孩子陪伴,就要了我姐。为这事我爸还跟她吵了俩月。
怪不得我姐说他俩是真爱我俩是意外呢。这么一看确实意外。
父母恩爱是我平日里就了解的事实,只是又从其他的角度知悉更多,体会也更深刻。
好吧老张,看在你这么爱我妈的份上,原谅你这几年来对我的“伤害”。
03.
所以打从我姥爷家回来,我和我爸也更近亲了些。总之我们都目标一致都是守护我妈和我姐,至于旁的,男人之间的事无需多言。
我用一副“哥们懂你”的表情看我爸,我爸像看傻子一样看我。也是,那时候我才12岁,做什么都矫情的要命。
不过愉快的童年都是短暂的,很快我姐上了高中,继续拍戏进组,我也上了初中,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是一些……理工科的知识。
我们就这样过着平凡的日子,好不快活。
又过了两年,我和我姐慢慢长大,也有了自己的想法,看他们年龄大了总说找个保姆。我爸不肯,说谁都没有他会伺候我妈,谁做的饭都没有他做的和我妈胃口。
我妈听了他这话深以为然,端起米饭在饭桌上风卷残云说谁都不如我老公做饭好吃,背后跟我和我姐调笑说我爸挺有脾气,又去找了个做家务的小时工。
我妈说我爸就是硬撑,他腰上有年轻时落下的伤,三十来年每到阴雨天就疼得不行。偏生我是个淘气的总要他抱着背着,那时候她忙,我和我姐都是我爸一个人带,疼了也没空去医院。
这几年想来愈发严重了,经常夜里疼得不行,得她搂着给揉才能睡下。
讲实话,我始终觉得我妈当年去当大学老师根本不是为了我和我姐,她就是为了我爸。
他想让我爸去完成自己未竟的事业,或者让我爸不那么辛苦,亦或者只要她在家,只要让我爸时刻看到她就好。
我的人生至此十四年,我竟无法想象,每个没有我母亲的漫漫长夜,寒寂彻骨,我的父亲带着满身的责任与病痛,究竟是如何熬下来的。
我突然好想拥抱父亲。
拥抱这些年来他对这个家的爱。
再一年我姐高考,我中考。
我姐凭着强大的天赋与……勉为其难看得过去的文化课成绩考入了我妈的单位,也是她的母校,戏剧学院。人生轨迹与我妈当年十分相似。
而我,我的成绩与我姐那不能说相距甚远,只能说是天差地别,以中考全市第三名的成绩进入了重点高中,并且在第二年选了物化生的全理学科。
别问,问就是遗传老张天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并且在高二那年正式接过了老张身上的重担——全家电器的基础维修工作。
有天老张破天荒问了我,我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
我看了看手头的资料说,“搞研究呗,感兴趣。”
他意味深长点了点头,而后开始四处联系他曾经的高中同学,为我提供方向,拓展知识,或者联系一些理工高校的夏令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老张在高中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理科高材生。
我说这样看来,我姐随我妈,我随你呀。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手里的题,认真想了想说,“你比我优秀。”
事实证明,他说的对。(此处微自恋)
我考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成绩,用我爸朋友的话来说,闭着眼睛在招考网站上随便点哪个都能上。
而在这一方面,我爸妈还是充分尊重我的意见——我想走工科,军工。造飞机也好,做导弹也行,总之报效祖国。
至于具体院校,无非就是那几所。我打小长在北京,不怎么适应南方的气候,他们俩也想让我留在北京,离家近,跟我姐也近,一家四口在一起他俩好照顾我们。
可我偏偏选了去哈尔滨。
我爸妈说也能理解,孩子大了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做父母的当然要支持。
我说是,说谢谢爸妈。
可他们不知道,我才不是为了什么出去走走。从小到大父母带我见得世面已经够多了,外面的世界哪里还需要用大学四年去看。
我离家那么远,只是不想再让老张照顾我。他已经宠了我妈和我姐一辈子,若是再像现在一样照顾我,那我又如何能学着他的样子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如何成为我妈和我姐的依靠。
我要见风雨。
我想长大。
04.
如愿以偿,我在七月底收到通知书,八月底去学校报到。我姐正在剧组拍戏,爸妈说正好去旅行顺便开车送我。
路上我妈好几次想掉眼泪,都偷偷打哈欠糊弄过去。
我知道,他们舍不得我。
他笑的有些狡黠,“你小时候还说这是四五十岁青年企业家的名字。”
“我现在也没否认。”我不饶人。
“是。”他腾出一只手搂住我的肩膀摩挲,“不过爸爸要你要的晚,估计看不到你四五十岁的样子了。”
坏老头。
直到他这句话说出口,我才恍惚地意识到,我的父母真的慢慢老去了。
父亲有一米九,对小时候的我,他的肩膀来说就像是登天的阶梯。可如今,我已没了仰望的资格。
“你才五十多,少说晦气话。”我推了推他,“再说我不让你送了。”
我知道帮我收拾宿舍是我妈交给他的革命任务,拿这个做条件指定有效。他笑着打哈哈糊弄过去。
路上有几个家长认出他跟他打招呼。
离开那个圈这么多年我爸早没了明星架子,可他的外形条件不是岁月可以磨灭的——那张俊脸老来更具几分风味,这就是传说中的老来俏?
我揉了揉他的脸和他拥抱,说我跟我姐都不在家,你俩在家就不要事必躬亲了。不想做饭就出去下馆子,别累着自己,还有你的腰,及时去医院看……
他说我啰嗦,还没长大就变啰嗦了。
我哼了一声把他推出宿舍,说不要太想我。
他点头。
事实证明,他俩真的没想。
因为自我上了大学,他们两个就开启了自驾环游中国的幸福旅程。
当我在学校赚学分争绩点加量化的时候,我手机的群聊里经常会蹦出来几张我妈在某某景区的靓照。我和我姐只得无能狂怒在下面刷着愤怒的表情包。
好在他俩还记得我这个大学生有寒暑假,每逢假期还是会在家做好饭等着我。其实东北好吃的不少,可是离家月余之后再吃到老张做的饭,还是难免感动到涕泗横流。
我妈对于这件事一直颇有微词,认为我爸靠一手厨艺抓住了我和我姐却不教她,于是又缠着我爸说要学做饭。
我爸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牛蹄一转高傲的扬起头,“这你能学得会?”
换来我妈愤怒的漂漂拳。
然后我就看见我爸的大手包住了我妈的拳头,脸凑近了我妈轻声囔了一句——“只是抓住了他们俩吗,没有抓住你吗?”
我的天。
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俩合作了一次就能闪婚了。看我爸这架势,年轻的时候肯定比这能撩。我妈这种外貌协会的指定是招架不住。
我无奈咳嗽了一声,能不能避点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俩影响所以对爱情有了过于美好期许,或者是一些……玄学的因素。大二的暑假回家的我在门口看见了两个倔强的身影——和我姥爷说的当年的我爸我妈一样。
我妈依在沙发靠背上打量那两个人,我爸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看起来有些生气。我拎着行李轻轻绕过修罗场准备上楼,却被我爸叫着说去给我收拾房间。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我姐和她刚合作过的一个男演员。
这剧情有点熟。
我爸要接我手里的包,我没给。他愣了两秒,叹了口气先我一步上楼。
他说那是我姐和她谈的男朋友,她想结婚,回家偷户口本的时候被发现了,俩人来摊牌。
而后在我面前痛斥我姐这异想天开的行为。
“那男的谁啊,知根知底吗?”
“合作了一次就觉得俩人能过一辈子了?”
“还偷户口本,知不知道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那么草率。”
“我不可能同意,除非我死。”
“那你跟妈妈当年不也是闪婚。”
这话让正激动的我爸和刚推门进来的我妈都愣住了。
我妈先反应过来,走进屋拍了拍我的脸颊,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没回答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我爸还在负隅顽抗,说,“那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早婚也能照顾媳妇一辈子。这不一样。”
我却认为爸爸足够了解妈妈,却不够了解姐姐。
说,“姐姐是个温柔又孤傲的人。她的心,甚少有人能走得进。如今这个男人能让姐姐如此,必然是付出了许多真心的。不如了解之后再下结论,别一棍子把人打死。”
我爸沉默了,也许他是想起了当年姥爷给他的机会,于是他决定给楼下那个男人一个机会。
他们具体聊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哥哥捂着膝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我们家的户口本。
我爸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就像当年我姥爷那样。
我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
他当然没办法轻易把姐姐交出去,那是他爱人的半身血,半条命。
我妈问我怎么知道这些,我说是小时候姥爷跟我讲的。姥爷还告诉我当年我爸在书房和他说了什么打动了他,叫他同意你们在一起。说了许多以前的事。
我妈好奇问我,我没告诉她,倒是反问她怎么不关心我姐的婚事,全让我爸决定能让你放心吗。
她说当然,我爸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你爸足够爱你姐,因为他足够爱我。”
好吧,我爸妈就是这样,随地大小秀。
我姐领完证回来抱着他俩喊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我爸张开双臂环着她和我妈,扬言如果这个男孩对她不好那他们会发动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叫他“不得善终”。
05.
我姐的事业比我妈顺利,27岁拿了视后,29岁拿了影后,在颁奖礼上公布了自己的婚讯。
我爸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当年他俩的婚讯是他拿影帝的时候公布的。我姐夫的成就比不上当年的他,也比不上我姐,阴盛阳衰他瞧不起我姐夫。
而我的事业,也走得比我爸更远。我保了本校的研究生,毕业之后进了研究所,造飞机。
当然,人生不只有事业。在我工作的第二年,我觉得我遇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
鉴于我父母和我姐的婚姻都太过于“不同寻常”,对于感情与婚姻常规的发展过程,我并没有一个很确切的认识。
我趁着休假回家找爸妈。
问他们俩,关于爱情,关于婚姻。
我爸说他跟我妈当年就是合作拍了一部戏,看对眼了私定终身。而他当时之所以同意我姐夫娶我姐,也是因为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曾经炽热的眼神。
我妈拿来一本相册,那是他们相识到如今许多的回忆。
演员之间的爱情确实精彩,不同的故事能够让他们弥补许多缺憾。
我看到他们扮着古装在花海里嬉笑,看到他们穿着校服在操场上玩闹,这些都是剧照。
还有许多的写真,海报,一年一度的婚纱照。
从二十出头到天命不惑。
是他们镌骨不忘的半生。
犹豫之间老张推了我一把。
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孩子你知道吗,年少时的喜欢,是我想要赠她整个世界。是千帆过尽,她不过望我一眼,便叫我阅尽一生的欢愉喜乐。
我妈早羞得钻回房间,留我一个人被我爸的深情“浸润”着。她一生都被我爸宠得像个小孩子,结婚三十多年都还保有着少女时代的羞赧。我想如果我能像我爸这样让我的爱人幸福,那我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可惜我注定不是。
姐姐和姐夫的婚礼还未补办,我抢先一步。婚礼上我爸强忍着挺起腰不落泪,我妈在一旁笑着哭泣。
我爸把我妈搂进怀里说,哭什么麦麦,孩子长大成家是好事。
而我,结婚后嘱咐了妻子和姐姐,叫她们照顾好父母,便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06.
我有四五年没有回过家,也没什么机会与家里通信。好在家人们心照不宣,知道我在做什么。
直到任务完成我赶回北京时姐姐告诉我,妈妈病了。
出门晨练时被石阶绊倒,头磕在路牙上。海马体损伤,记忆力下降,连同以往的许多事也记不得。
我愈发自责懊悔自己没有陪在父母身边,同样痛苦的还有我爸。
我姐说,妈出事住院昏迷了两天,爸就坐在她床边,不吃不喝守着她,嘟囔着如果他反应再快一点,如果他的手再有力一些,是不是就能拉住妈妈,妈妈就不会受伤。
当时她和姐夫都担心爸太过受打击,身体再出状况。
可后来妈妈醒了。
她好像忘却了许多事。忘却了她的事业,忘却了她的孩子,忘却了整个世界。
却独记得她的爱人。
她像个孩子似的怯生生睁开眼,打量着周遭陌生的一切,而后抓住爸的一根手指,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张、凌、赫……”
爸在一旁哭的不行。从小到大,我们从未见爸如此崩溃失态过。而他们的爱情,也并不是我们能够切身体会的。
不过自那天起我们确信,爸才不会被轻易击垮。他会带着妈,他至死不渝的爱人,找回他们遗失的过往喜乐。
我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才踏入家门。
我害怕面对已将我遗忘的母亲,也害怕面对父亲对我数年离家的诘责。
我幼时曾立志守护妈妈,守护这个家。如今看来,真是一点都没做到。
姐姐姐夫成家后就从父母家里搬了出去,好在是同一个小区,不远。我的妻子住在我曾经的房间,父母年纪大了,一天到晚还是得有人陪。
我进家门时客厅就父亲一个人。他躺在躺椅上看书,两条大长腿晃荡着搭在前面的脚凳上。听见开门声偏头看了一眼。
“哟,咱们的大科学家回来了。”
“噗…”我笑出来,一股酸苦直冲眼眶。我知道,父亲没有怪我。
他好像老了许多,看书要带花镜,皱纹爬满了皮肤,手上也长了不少的老年斑。
我跑到他面前跪下,扑到他怀里说对不起。
他摸着我的背说没事,问我这些年好不好。
我拿出手机给他看新闻,看最新服役的轰/炸/机。告诉他今年阅兵时,它会带着我的心血飞过天/安/门,而它的机翼上,将永恒地刻着我的名字。
我爸红着眼眶夸我争气。他说,“家里都挺好的,就是你妈……这几年记性不好,健忘。你,你姐姐都告诉你了吧。”
我点点头。我知道他不愿意我担心,也不多说便走进屋去看望母亲。
我妈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剧,手边有我爸给准备的零食沏好的茶。电视里播的是四十多年前的电视剧了,应当是我爸我妈合作的第一部戏。
我看着荧幕里的金童玉女,又看现实中的他们华发满鬓,不由得鼻酸。好在细看来我妈并没有老去太多,或许是她容貌原本就有些幼态的缘故,但我更相信是我爸把她照顾的很好。
我尝试着走近,尝试着开口,却被我妈抢了先。
“是……馒头吧。”
我笑道,“是……妈,你记得我呢。”
“不太记得了。”她摇摇头,“不过凌赫同我讲过,这里也有你的照片。”
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相册,是我从前看过的那本。听我姐说,爸为了让妈早日记起以往的事,每天会带着她翻上几遍。
我点了点头,看母亲满脸的笑容,心中突然长舒一口气。记得与否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平安幸福就好。
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的眼泪,着急要离开,却被她叫着。
“你爸还在客厅看书吧,跟他说让他别老坐着,本来腰就不好久坐更不行,让他去院里活动活动。”
“哎……我知道了,妈。”
我哭着离开房间。
我知道,哪怕遗忘了整个世界,我的母亲都不会遗忘她的爱人。
她永远记得去爱她的爱人。
07.
母亲的患病使得父亲的身体垮了下来。
我回家的第二年,父亲就开始频繁的住院。起初他是不愿意的,从病床上下来吵着要回家,说,“没有我在麦麦睡不好觉”。
后来我们带母亲来看他,母亲伏在他身上像只小猫。他给母亲辫着头发,小声责怪我们怎么让母亲看到他这般病着的模样。
再后来,父亲迅速地消瘦下来,也越来越嗜睡,除非我妈来叫他,能让他清醒一会,不然一整天都闭着眼睛。
人们都说,这是人要走的预兆。我找了部队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他们说父亲的身体器官大多衰竭,不会有病痛,至少走的安详。
我也答应了父亲,带他回家,他说他不想永远待在医院,我妈会怕。
最后那天夜里,父亲难得有力气从床上坐起来。妈妈守在他身边,我和姐姐两家人也站在他床前。
可父亲似乎看不到我们。
他抓起我妈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我,我老了,皮相还好看吗。”
“好看。”我妈摸着他脸颊不停点头。
“麦麦……你,你还小。”两行清泪自我爸双眼中落下,“我却要走了,没办法照顾你一辈子了。”
我妈捧着他的脸哭。
他又道,“我走之后,要听孩子们的话。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再……再嫁。”
他本就虚弱,说几个字便要停顿许久。此时更是哽咽道快说不出话。
“再嫁也好,但是你不可以说他长得比我好看。我才是,你心里最好看的那个。”
我妈还是流泪,点着头重复道,“没错,没错,你是我心里最好看的那个。”
“以后好好过,别叫我担心。”
在他们结婚的第四十六年。
我爸靠在我妈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妈还在落泪,嚷着“张凌赫,你真坏。”
父亲去世后,母亲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悲伤。每日饮食休息照旧,还能帮姐姐姐夫带带孩子,顺便关心一下我和妻子的生活。
只是絮叨多了一些。
闲来总是翻着那本相册,从头翻到尾,而后随意挑选几张,给我们讲她和我爸的故事。
姐夫和我的妻子都松了口气,认为母亲并没有被父亲的离去击垮。而我和姐姐却隐隐担忧着。
在父亲去世的两年后,母亲离开了我们。她抱着那本相册在睡梦中离去,笑着,也许是与父亲团聚了。
其实我和姐姐一直都知道,母亲平素的笑容不过是伪装。
早在两年前父亲阖眼的那一刻,母亲一生的喜乐,便就此走到尽头。
她每日努力生活,不过是为了父亲临终的那句“好好过”,不愿他担心。实则忧伤在内,郁结于心,思念成疾,郁郁而终。
我知道正如父亲所说,母亲一辈子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淡人”,唯独与父亲的爱情浓烈又炽热。
我也知道像父亲那样坚强的人,才不会为了生死落泪。让他悲从中来的,是他那比自己年少的妻子要独自承受分离之苦。
他们把一生都完整的交给彼此,平淡又刻骨。
整理父母遗物时,我和姐姐第一回从头到尾翻完了那本相册。
其中有他们太多的回忆,我来不及细细品味。
只翻到扉页写着的两行字。
赵今麦与张凌赫,相知相爱,至死不渝。
张凌赫与赵今麦,相知相爱,至死不渝。
FIN.
甜蜜最终回
1.onlyone
张凌赫一说完,赵今麦脑袋里“轰”的一声,刚才没听错的话,哥哥在向她表白,她转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张凌赫却轻轻将她的脸掰过来。
小姑娘脸红的不行,被迫与她对视,紧张地甚至抓错了他的衣袖,张凌赫忍不住想逗逗她。
“麦麦,上次是左边,这次能把右边补上吗?”
赵今麦想要躲开,张凌赫轻易将她捞了回来,两个人挨的很近,她的睫毛都在微微颤抖,见她害羞的厉害,张凌赫决定不再逗她。
刚放......
刚放开圈住她的左手,赵今麦却突然凑近亲了一下他的脸,张凌赫愣了片刻,随即笑着拉过小姑娘的手。
“麦麦,我很高兴。走,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凌赫驱车来到一处公寓,这里离南大不远,赵今麦有些好奇,还以为是他怕自己在学校住的不习惯,帮她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没想到开门之后,张凌赫却说:“我向上级申请调到了南京,以后你有空过来,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赵今麦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哥哥,一直都在为她着想,两室一厅的房子,主卧甚至是少女心的装饰,张凌赫招手示意她去看看,她的心跳得厉害。
2.喜欢
进到房间里,看见摆满玩偶的飘窗,这和家里的陈设简直一模一样,赵今麦可以想到,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看着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赵今麦再也不想等,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张凌赫,生怕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心意。
过了一会,张凌赫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把将赵今麦抱起,小姑娘有些被惊到,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张凌赫将赵今麦放到书桌上,她个子小小的,这样就能和他直视,他将手撑在书桌上,笑着盯住她。
“哥哥,你把眼睛闭上。”
赵今麦声音软软的,似乎还带着一点撒娇,张凌赫喜欢她这样叫自己,心甘情愿地闭上眼睛。
他察觉到她在一点点靠近,立马猜中她的心思,笑着一把搂住她的腰,几乎是盈盈一握,此刻,他们的身体完全挨在一起。
睁开眼的一瞬间,张凌赫忍不住捏了捏赵今麦她的脸蛋。
“麦麦,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我等你,很久很久了,好不好?”
最后几个字带着恳求的语气,赵今麦听了止不住笑,原来哥哥这么喜欢她啊。
3.亲密
见她半天不说话,张凌赫有些着急,赵今麦却突然搂住他的脖子。
“哥哥,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她学着他的话回应他,此刻,他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笑着吻上他心爱的小姑娘。
赵今麦是第一次接吻,青涩地甚至会用牙齿嗑到张凌赫,他也不急,耐心地,一下一下地亲她,亲到最后,小姑娘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脸红地像熟透了的樱桃。
片刻过后,张凌赫将人扶正,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又抱在怀里,心中默默感慨,守株待兔,这只兔子,终于被他“捉”到了。
出了卧室,张凌赫牵着赵今麦来到冰箱前,她有些不明所以,他笑着让他打开,赵今麦推开冰箱门,发现上面两层铺满鲜花,中间摆着她喜欢的小熊蛋糕。
她惊讶地捂住嘴巴,张凌赫从身后搂住她的腰,贴在她的耳边说∶“麦麦,本来是想等到今天晚上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提前了,你喜欢吗?”
赵今麦笑着点点头,从进门到现在,接踵而来的幸福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冒着幸福的泡泡。
4.恋爱
赵今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刚才吃了几口蛋糕后,张凌赫说要尝尝,便又抱着她亲了好久,她几乎要溺毙在他的温柔里。
醒了以后,赵今麦闻见屋外飘来的饭菜香,好像还有自己最爱的排骨,她迅速穿好鞋跑出去,张凌赫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见她醒来,张凌赫笑着招招手,赵今麦蹦蹦跳跳地过去抱住他,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好几下,知道她有点起床气,他也耐心地哄着。
两人吃过晚饭,张凌赫提议下楼走走,赵今麦欣然同意,同时还不忘吐槽:“哥哥,都怪你的菜做的太好吃了,我刚才竟然吃了两碗饭。”
张凌赫被他的话逗笑,但面对小姑娘的夸奖,他心里还是很开心,抓住她的胃,就能抓住她的心,看来老话还是很有道理。
在楼下遛了一圈,张凌赫打算送赵今麦回学校,刚准备去开车,赵今麦拉着他的手撒娇:“哥哥,我今天不想回去了。”
“嗯?”张凌赫有些好奇,却听见赵今麦靠近一些说:“我舍不得哥哥,好不好?”
张凌赫对她一向有求必应,刚开始还想着不让她胡闹,可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他还是应了下来。
5.贴心
上楼之后,张凌赫以哥哥的名义向学校那边请好了假,一听请假成功,赵今麦开心地转了一圈,但转头想起自己没有洗漱用品,不过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张凌赫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看着他面面俱到,赵今麦忍不住问:“哥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张凌赫顺势接过她的话,“我们家麦麦真聪明,哥哥现在得偿所愿咯。”
两个人闹了一会,赵今麦先去洗漱,闻着樱花味的沐浴露,她忍不住笑出声,今天的她很幸福,和喜欢人在一起,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从浴室出来之后,赵今麦喊了两声没人应,走到客厅才发现,张凌赫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轻在一旁坐下,掏出手机忍不住拍了两张。
刚放下手机,赵今麦就一把被张凌赫拽着躺到了他的怀里,得知他是在装睡,她故意去咬他的肩膀,他也不躲着,任她为非作歹。
咬了两下,张凌赫的肩膀便留下清晰的牙印,小姑娘这点力气,对他没什么影响,他反倒笑着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我们家麦麦原来是只小兔子,而且还是一只会咬人的小兔子。”
见他调侃自己,赵今麦又问:“那哥哥喜欢这只会咬人的小兔子吗?”
张凌赫想了想,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故意不回答,又在她要离开时扣住她的手腕说:“我很喜欢,喜欢极了,喜欢的巴不得天天被这只兔子咬。”
赵今麦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蛋,忍不住搓扁揉圆,张凌赫经不起她闹,作势又要来亲她,她赶紧逃之夭夭回了房间。
张凌赫笑着将沙发上的抱枕摆好,心里暗暗想,小姑娘还过几天才成年呢,想到这里,又止不住感慨,这么快就表白了,怎么突然就有一种罪恶感呢?
6.情侣
等到第二天早上,张凌赫陪着赵今麦在学校附近吃了早餐,又亲自送她回学校,下车之前,又给她立了一项规矩,以后分别之前,要加一个告别kiss。
赵今麦被他逗笑,怎么哥哥谈恋爱以后,这么黏人了,临走前忍不住调侃一句:“老男人谈恋爱果然不一样。”
听到“老男人”三个字,张凌赫有点坐不住,不过,他会用事实证明,老男人才是真的的会疼人。
赵今麦一回到宿舍,几个室友就一脸八卦地围了过来,搞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麦麦,说,和你的帅哥哥怎么样了?”
看着室友们迫切想要吃瓜的表情,赵今麦翻出昨天两人一起散步时拍的合照,照片里,张凌赫从背后搂住她,一脸甜蜜。
室友们纷纷感慨,这才开学多久,她们宿舍的小白菜就被人拱走了,不过,青梅竹马的恋爱,他们还是有狠狠嗑到。
两人在一起后,张凌赫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接赵今麦吃饭,而且总是带着不同的小礼物,赵今麦则在室友们羡慕的眼光中被张凌赫牵走。
7.关系
赵今麦有些不知所措,本来生日就挨着国庆节,原本计划晚两天和哥哥一起回无锡,没想到,爸妈他们直接杀了过来,这下,不知道怎么和爸妈解释他讲的关系了。
室友们安慰她别担心,两家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肯定会祝福他们在一起的,听到室友们这样说,赵今麦心里的不安才少了一些。
晚上张凌赫来接赵今麦吃晚饭,看着小姑娘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结果一听是两家父母要来南京,他笑着说出了明天的安排。
“麦麦,你别害怕,在向你告白以前,我已经征求过他们的意见,他们同意了我才敢和你说这些的。现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需要漂漂亮亮地参加明天的生日宴。”
听到张凌赫早已规划好一切,赵今麦感动地不行,抱着他又亲又啃,张凌赫想,这小姑娘还真是考验她的忍耐心。
8.良缘
第二天下午,张凌赫开车去接两家父母,赵今麦邀请了几个室友一起去酒店,今天她特意穿了一条粉色的小礼裙,以往看着乖巧的刘海被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像一个小公主。
到了酒店之后,张凌赫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赵今麦安排好室友们后,便到门口去迎接他们,没过一会,张凌赫的车便开了过来。
才一个月没见,赵今麦感觉自己离开了父母很久,一见赵妈妈下车就赶紧抱了过去,好一顿撒娇之后,旁边的张妈妈忍不住开口:“麦麦,那干妈呢?”
赵今麦又赶紧过去搂住干妈的手,一口一个干妈,哄的张妈妈喜笑颜开,再看看自家儿子站在一旁,怎么看两人都般配的很,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由于今天赵爸爸在,碍于老丈人的威严,张凌赫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前面带着路,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样子,赵今麦忍不住偷笑,原来他也有今天。
9.祝福
生日宴上,赵今麦收获了满满的祝福和礼物,看着大家对她的疼爱个付出,小姑娘致辞的时候忍不住掉眼泪,张凌赫想上前去安慰他,又怕不合时宜,这时赵爸爸用眼神示意他,他才放心过去。
切蛋糕的时候,赵今麦主动牵住张凌赫的手,众人都为她们鼓掌欢呼,在漫天的彩带里,赵今麦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此刻,家人,朋友,爱人都在身边,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敌幸运儿。
宴会结束后,长辈们都说累了回酒店休息,赵今麦这边同学们还为她准备了k歌的包厢,赵爸赵妈让女儿放心玩,明天下午再回家也不迟。
长辈们一走,几个室友赶紧说先过去安排一下包厢,看着只剩他们两人,赵今麦抱住身旁的张凌赫,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哥哥,今天我很开心,以后,我会一直这样幸福吗?”
张凌赫笑着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笑颜说:“麦麦,会的,你永远都是那个幸福的小姑娘。”
10.牛牛
两人到达ktv以后,一见赵今麦进来,室友们就给她戴上寿星的帽子,张凌赫则负责给他们拍照片,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他也乐在其中。
几个女生轮流唱了许久后,看着坐在一旁默默喝水的张凌赫,眼神一对便说:“麦麦,今天是你的生日,要不你和帅哥哥合唱一曲?”
赵今麦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家哥哥,什么都好,长的帅,会念书,会做饭,就是唱歌属实没什么天分,那调能跑到外太空去。以前还因为唱歌像牛叫,被家里人取了个“牛牛”外号,以前每次要气他,她都会搬出这个外号。
为了保持住张凌赫的完美形象,赵今麦打算替他躲过这一茬,没想到一直安静的他却突然开口:“今天是麦麦的生日,我唱一首歌送给她吧。”
赵今麦有些惊讶,然后看着他点了一首《至少还有你》,这首歌他还记得,大概是几年前,他们一起参加一个姐姐的婚礼,婚礼上新郎唱了这首歌,情真意切,满满都是对新娘的爱意。
那时候的她年纪小,坐在台下感动的一塌糊涂,还说以后自己的新郎也要唱这首歌来娶她,等到赵今麦反应过来,张凌赫已经开始唱了起来。
最终回
前面一段还算正常,赵今麦也跟着合唱几句,到了高潮部分,张凌赫依旧稳定地跑调,室友们一开始没忍住憋着笑,可听到后面,虽然唱的不怎么样,却充满了情意。
看着赵今麦的表情,几个室友察觉到此刻的氛围,赶紧收拾好东西和赵今麦道别,然后迅速跑到前台买单,并嘱咐工作人员,两人没出来之前,不要进去打扰他们。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哪里
最后一句还没唱完,赵今麦就忍不住上前抱住张凌赫,她长大了,可以做他的新娘了。
那天两人回到他租的公寓,明明没有喝酒,赵今麦却像是醉了一样,被张凌赫扛着进了家,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抵在门上亲了起来。
不似第一次的温柔,他亲的有些急,甚至嗑到彼此的下巴,没过一会,考虑到他太高,她脖子仰的难受,又把人抱到沙发上亲,到最后,沙发上的抱枕全部都掉到了地上。
过了好一阵,两人回过神来,赵今麦的裙子被压的皱巴巴,小姑娘有些心疼地埋怨:“都怪你,不管,你要赔我一条。”
张凌赫笑着亲了亲赵今麦的脸,掏出手机调到购物软件的页面递给她:“今天你说了算,想赔多少都可以。”
赵今麦接过手机扔到一旁,她在意的从来不是什么裙子,而是她对他的用心,事实证明,他对她无限偏爱。
夜深时,张凌赫看着赵今麦入睡,走之前替她调好空调的温度,盖好被子,他的麦麦还小呢,他们,来日方长。
文发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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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长篇】
齐衡x明兰。如题目所示,小公爷重生
齐衡x明兰。俩人双重生
齐衡x明兰。齐衡重生
顾廷烨x如兰。顾廷烨对明兰有好感,认为她适合做自己侯府女主人。但不至于非她不娶
如兰喜欢文炎敬,可还没到情根深种那步。
明兰心里还是有齐小公爷的,并决定为自己勇敢一次,争取自己的幸福。
齐衡x如兰。先婚后爱,齐衡腹黑预警,大猪蹄子预警
齐衡x墨兰。墨兰重生,跟前世性格为人处世上会有很大不一样
梁晗x墨兰。主角光环开满的梁晗,恋爱为主,原著向
原创男主x墨兰。穿成墨兰,开启了外挂模式,打人就得打脸,有系统出没
原创男主x墨兰。墨兰重生,金手指大开,比原剧女主开得还大,本文墨兰没啥好心肠,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
大娘子重生,重生时是在被康王氏给诳着谋害了老太太,在宥阳盛氏祠堂十年后,重生到盛紘升官去汴京,也就是二十年前
齐衡x如兰,如兰重生
[图片]
1.分开不是浪费了两年,而是幸好只浪费了两年
20.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感受生活的所有
1-盛华兰
1.5-盛明兰未知CP
2-盛明兰x顾廷烨
冬日记事【明...
3-盛明兰x赵祯
4-盛明兰x盛长柏
5-盛明兰x李承泽
6-盛明兰x梁晗
7-盛明兰x别剧CP
8-盛明兰x原创男主
9-盛明兰x齐衡|元若
钱三一得抑郁症的消息忽然不胫而走。为了三一的健康着想,裴音给钱三一请了假。
三一家
“钱郎,你没事儿吧?”江天昊问
“我没事儿,妙妙呢?我现在怕她把理科班端了。”钱三一担心的问
“妙妙现在想端的可不是理科班啊,她现在想端了整个学校,把第一个传出消息的人揪出来。”
“那她现在人在哪?”钱三一听了激动的站起来
“坐下,坐下,她现在在楼下,小琪看着她呢,你出了这事儿,我们仨也学不下去,干脆一块请假了。”江天昊拉钱三一坐下
“不过,钱郎,你觉得会是谁发现了你生病了,然后又传出去了?按理说你...
“不过,钱郎,你觉得会是谁发现了你生病了,然后又传出去了?按理说你学校没仇人啊。”
钱三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啊!小琪你别拦我,我非要去学校搞清楚!”楼下,林妙妙的声音传来
“妙妙,妙妙别冲动!”邓小琪急声
江天昊和钱三一听了急忙赶下去
刚到楼下,就看到邓小琪使出吃奶的劲儿拦妙妙在门口,看到他们时候,邓小琪急忙说“快帮我,我拦不住了。”
钱三一看到双眼红肿的妙妙,心疼的一把抱住了她,轻声安抚着“妙妙,我没事儿,你不要着急,你冷静的听我说,好不好?”
“我冷静不下来,我不想让你再受伤害了,为什么你要一次次受舆论折磨啊”林妙妙哭着说
“妙妙,妙妙,你听我说”钱三一抱紧妙妙“别人的嘲讽,惋惜,闲话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我怕你会为了我做出不安全的事儿,所以妙妙你答应我,不要冲动好不好。”
“三一”妙妙哭着把头埋进钱三一的怀里
楼梯拐角,裴音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妙妙靠在三一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痕。邓小琪和江天昊坐在一旁也是沉默许久。
“这件事,我的想法还是不追究了。”钱三一忽然开口,“一来,我确实有在学校课间吃过药,被谁都有看到的几率,看到就有可能传开,这是我的疏忽。二来,学校就是这个样子,喜欢传言一些学生的私事儿,过几天也就过了。过度追究,反而印象深刻。”
其他三个人都有些震惊,妙妙问“三一,你真的不想追究吗?”
“对啊,三一就算你不追究,你妈妈那里呢?你的家人会同意吗?”江天昊问
“我昨晚就已经和我妈妈说好了,不追究,如果真的追究闹大,我爷爷奶奶知道了,我怕他们会担心。”
其他三个人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就没再继续纠结。
钱三一陪了林妙妙到很晚,才准备上楼,临走前,他捧起妙妙的脸
“答应我,无论以后遇到了什么事,都不要冲动,好不好”
妙妙点点头,“我答应你,但是你知道,我遇到你的事情就会冲动,因为我想保护你”
“妙妙,我说过了,是我来保护你”三一注视着妙妙,深情的说,“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儿的”
妙妙听到这里眼眶又红了起来
“别哭”钱三一说着吻了吻妙妙额头
“妈,我回来了”钱三一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裴音
“吃了吗?”
“吃了,昊子带来的饭,您呢?”
“哦,我也吃过了”裴音犹豫了下“妙妙…还好吧?”
钱三一显然没料到裴音会问林妙妙,他微微一愣“哦,妙妙还好。”
“三一,妈妈同意你和妙妙在一起。”裴音缓缓的说
“真的?”钱三一面露喜色
裴音笑着点点头
“谢谢妈!”
“妈,我明天就去上学吧”在回自己卧室前,钱三一回头对裴音说
“明天…你可以吗?”裴音听了担心的问
“没关系的,我跟你说过,我不在意这些,更何况还有妙妙,昊子,小琪他们,您放心吧。”
裴音看钱三一如此,也就不再强求。
“妙妙,妙妙,我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妙妙收到后也是很惊喜
“????”
“阿姨同意了???”
钱三一:“同意了”
林妙妙开心的奔去邓小琪房间
“小琪,小琪,裴音阿姨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邓小琪看着开心的林妙妙,也由衷的开心,搂过妙妙“真羡慕你俩,爱情进程又加快了!”
第二天,钱三一照常去上了学,如他所料,除了几个“好事分子”在他身边问了几句有的没的,其他同学就跟没有这件事一样。当然他也知道,肯定学校老师和学校领导有警告这件事。
等他从办公室接受老师和领导“慰问”出来时,其他三人已经在楼下转了好几圈
“一哥,你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我们仨就饿死了”江天昊叹气
“老师和校长轮流安慰,我倒是也想逃”钱三一摇摇头。在他心里,接受这种形式上的安慰真的毫无价值和用处。
“好了,不说这些了,一哥请你们去吃饭,吃什么你们定!”钱三一搂过来林妙妙
“学校呢,注意点”林妙妙想挣脱,但是钱三一却越发抱紧了
“钱郎,阿姨都同意你和妙妙在一起了,这么大的喜事,不得照顾下我家生意?”江天昊说
“行,接受你的宰我”
“昊子,你盘算的挺好啊”邓小琪打趣
“无奸不商啊,江首富!”林妙妙跟着感叹
四个人在夕阳下,说笑着走出了学校
七斋的属性划分好明显有事儿三个聪明人是真能顶,三个小可爱自动缩在角落
有些人的爱情就好像命中注定,本不是朝着那个方向走却意外去到那里,更是意外喜欢上对方,错中是对。剧很短却讲述的很满,扬州小妞遇到齐家三少,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故,在简单的相处中了解彼此被彼此吸引。
她是扬州城东一个武馆的女儿,从小到大也深受父母的宠爱,生得秀丽娇俏的模样性子却生得古灵精怪也耿直善良,不喜欢读书写字不喜欢女红刺绣,与其他女子不同偏爱舞刀动棍向往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生活。他是林州洪天齐府富商的齐家三少爷,本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他前...
她是扬州城东一个武馆的女儿,从小到大也深受父母的宠爱,生得秀丽娇俏的模样性子却生得古灵精怪也耿直善良,不喜欢读书写字不喜欢女红刺绣,与其他女子不同偏爱舞刀动棍向往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生活。他是林州洪天齐府富商的齐家三少爷,本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他前头还有两个哥哥却都被表哥残忍杀害,而他幸得刘若谦救下,为查真相免于柯世昭的暗算才佯装生病。
她到了哪里都爱闯荡漂泊各地江湖,整个李府府宅大门都锁不住她,还未满十七岁就无奈下嫁给荆州的大将军袁不屈,出嫁那日行至途中遇上一场大雨,两支迎亲队伍同时躲进仙女庙避雨,与同日出嫁的杜冰雁在仙女庙相识相遇结拜成姐妹,而杜冰雁便是要嫁于齐天磊冲喜的新娘,雨停后慌乱当中拿错了盖头阴差阳错的就上错了花轿。
她在丫鬟小喜和媒婆的劝说和利诱下被迫嫁进齐府,新婚那日她见到原本应该是杜冰雁新郎的人,骨秀神清姣然如玉毫无丑陋之处,不仅如此还丝毫不是传说的那般病重不起的模样,说话也是狡黠诙谐为人也善解人意。他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装着弱不禁风精神颓顿的样子,但回到屋内又可稍作放松做自己的样子,或许是她和扬州那边来说的样子不一样,从旁敲出她真实的身份,但眼前这个人的单纯有趣又十分讨喜。
因为她的打抱不平引起柯世昭的注意,好在两人相互帮忙多次糊弄过去,也多亏刘若谦前往袁不屈军营遇见前去找袁不屈的杜冰雁,杜冰雁将水晶雁交给刘若谦带回又躲过了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设计让她深感齐府难待,便想要返回扬州。但此时的齐天磊怎么会再放她离开呢,他欲擒故纵巧妙地来了个锦盒传情,不但留住了李玉湖的身,更留住了李玉湖的心。
他们总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让柯世昭很是气愤,决定让人前往扬州直接将杜冰雁的父亲请来当面揭穿李玉湖,而那人来到扬州找杜冰雁父亲时杜冰雁也已回到扬州便以杜冰雁哥哥的身份和父亲一同前往,这次又没有如柯世昭的愿。哑妹这些年一直装作哑巴,只因当年看到柯世昭行恶,她的母亲害怕她会因此找来杀祸才让她一直装作哑巴,他们将这些都告诉老太君最后做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将柯世昭困在密道内。
除了这对日久生情互生爱慕外,还有杜冰雁和袁大将军,公主与沙平威,师傅和师娘,哑妹和季竞棠,每一对都是甜甜的,最后所有人都回到仙女庙一切开始的地方,在那里久别重逢的人们又相聚在一起畅谈,仿佛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什么都没变但又不同。
正文已更完
大佬都在剪视频我来发我的意难平
在某博一天被bug人家是广场体我是bug体所以来这更了这里前面的部分有些细节和某博有些不同不过不影响的
(从时宜入宫后开始写,有些地方我借用了下原剧情然后稍稍改了点,绝对不会有两人最后一面之类的事情发生!)
所有内容改写均是在尊重原创的基础上进行的
严禁二改二传尊重原创
我保证除广凌王外全员he!
大家要是喜欢就顶我上去孩子们别光收藏不点赞啊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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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入宫后,漼时宜茶饭不思,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
自那日入宫后,漼时宜茶饭不思,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
身旁随侍的宫女小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到用膳时都要劝着她多吃一些,可漼时宜总是摇头笑笑,默默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有一日晨起时,漼时宜突然脚下无力,一下子跪坐在床边。
小姝听到动静连忙进来扶她,急的几乎带了哭腔:“姑娘,你不能这样下去啊,会得病的!”
说完便急着去请太医,漼时宜一把拉住她,喝道:“不许去!”
小姝堪堪停住脚步,急道:“姑娘!”
漼时宜吸了口气,闭闭眼然后说道:“你去求几副补药便可,别的不许多说。”
她知道自己不能出事,不能让他和母亲担心,也不想打草惊蛇让广凌王日日登门。
可是那些饭菜,她真的多一口都吃不下。
小姝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服了服身子出去了。
宫外似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从那没有礼成的大婚之日后,漼时宜很少见得到刘子行,除了接待和拜访不同的人,倒也还算是闲的自在。
但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漼式和日后摄政王的联姻早已成了各个世家和朝堂最在意的事。
她这宣光殿每日人来人往,她看着那些前来所谓恭贺的人实为拉拢关系,心里早已疲倦不堪。不过倒也还能坚持住,每日补药一碗一碗的喝,身子到底恢复了些。
这日四师姐来找她了,漼时宜欢喜不已,留她在殿中住一晚。
漼时宜看着四师姐姣好可爱的面庞,想到她跟着师傅在战场上到处杀敌,很少见过她穿衣裙的样子,便拉着她在铜镜前坐下,要好好给她打扮一番。凤俏拗不过她,任她给自己捣鼓。
“师姐,你们这几日都在何处啊。”漼时宜手上散开凤俏的头发,还是没忍住打探他的消息。
“我们这几日都在城外军营住着呢,师傅说这些年与将士同吃同住,不习惯住宫里。”凤俏看出她小女儿家的心思,笑道。
她仔细打量镜中时宜的脸庞,蹙了蹙眉,问道:“你怎的消瘦了?宫里待你不好?我们就怕你在宫里过的不如意。”
漼时宜手上动作一顿,她今日特地让小姝多上了些脂粉,到底还是没瞒过师姐的眼睛。
挑了只精致小巧的步摇给凤俏簪上,微微一笑说:“宫里锦衣玉食的,怎会过的不如意。我只是吃惯了西州的味道,适应几日就好了。”
“好吧。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也不要怕惹麻烦。”四师姐转过头,牵了她的手道。漼时宜眼眶一红,连忙催着她换衣裙去了,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情绪。
漼时宜带着四师姐到宫中到处走了走,却在太极殿前停下,让师姐独自去逛。
有什么好看的呢,她想,很快就要被关在这地方一辈子了。
又是几日过去,漼时宜正在书案前细细看着书卷,忽的听到有人在喊她:“十一!漼十一!你义兄来啦,快出来!”漼时宜稍稍愣了一下,便马上起身出去。
平秦王来了,那么说不定他也来了。
她脚下走得急,一出殿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还有萧宴和凤俏,便走的更快了,下台阶时一个没踩稳,差点跌在地上。
幸好小姝一直紧紧跟着她,一把将她扶稳,这才没出事。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周生辰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堪堪稳住要伸出去的手。
他皱眉,加重了语气道:“怎么如此不小心。”心下暗暗叹气,这样叫他如何放心出征。
漼时宜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又让他担心了,怕他生气便当即行礼,说道:“十一知错了,以后不会了。”
周生辰看着她,没再说什么。
“好啦,我们今日是来喝茶的。”平秦王忙笑道。
“是我疏忽了,小姝,备茶。”又改口到,“不用了,我来吧,各位请进。”众人跟着她入殿。
周生辰坐下后便看着她烹茶,一如往日在王府那般。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有些憔悴,他目光变冷,难道她在宫里过的不好么。
漼时宜递茶过来,发现他在看她,心里一惊,她今日气色很差吗,他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周生辰神色如常的移开眼神,手上接过茶,又转头看了看殿里,发现有些杂乱。
漼时宜发觉,忙道:“平日里没人来,所以乱了些。”
周生辰微微一笑,她还是那个她。
“师父,你们何时出征?”漼时宜不放心的开口问道。
见她问了,周生辰便开口道:“明日。”
“这么快?”漼时宜蹙眉,袖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周生辰见她神情微微一笑,道:“怎么,不放心啊。”
“放心吧,我们何时打过败仗。”凤俏宽慰道。
“在外人眼里王军战无不胜,可冲锋陷阵的都是我的至亲,每每你们上战场,我都担心的要死。”漼时宜无奈笑道。
周生辰看着她,片刻后,道:“我知。”
小姝正巧拿着补药从殿外进来:“姑娘,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漼时宜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他略急的问道:“怎么回事,什么药。”
小姝想起之前姑娘对她的嘱咐,开口道:“姑娘前几日吹风感染了风寒,现下已好了许多,请殿下宽心。”
周生辰神色略松,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怎会感染风寒?”
众人皆是询问的目光,漼时宜轻轻笑着说:“前几日贪玩,穿的少又吹了风。大家不用担心。”
周生辰看向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开始仔细细的打量她。她究竟过得好不好,万一她在找说辞搪塞怎么办。他该如何做,才能确保她在这宫中万无一失,直到他回来呢。
时宜将一行人送至殿外,心里担心不已,能说的却也只有几句话。几人都笑着让她不要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在要离别之际,周生辰终是开了口,对她说道:“保重。”
一定等我回来。周生辰最后看了漼时宜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转身走了。
他的步伐好快,快到漼时宜眨眨眼就感觉几乎要看不见他的背影。也好,要是他回头,定会看到她无法再压抑的泪水。
漼时宜转过身,默默走回殿中,坐到他刚刚坐过的地方,手指轻轻碰过他的茶杯。
周生辰,求你了,一定要平安归来。
漼时宜日日为他们祈福,盼着王军的捷报。捷报没盼来,刘子行却来了数次。
漼时宜根本不想看见他,心下烦闷,对着他礼数周全却是兴致缺缺。
刘子行知她在想什么,在盼什么,却瞒着她下令将宫外所有消息封锁,一只苍蝇都不许进这宣光殿,王军顺利平叛的捷报也自然被拦在外。
一日又一日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漼时宜心中焦急不已,她知道刘子行一定动了手脚,恨不能亲身去找他们,去找他,去亲眼看一看心中的那个人是否还安然无恙。
身体根本受不住她整日整夜的担忧,入腹的食物和补药像是在做无用功一般,丝毫未起作用。
军营。
周生辰攥紧手中的纸条,她的身子怎会越来越差,几月前见也只是略微憔悴,难道是忧心过度?可在他们顺利平叛那天他就已遣人将捷报送入宫中,她不应该会担心他们啊,到底是怎么了。
从宫中来的消息也很古怪,从那心腹侍卫传来的纸条便可推测他们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
周生辰知道广凌王定会派人盯着他,所以他从不回复,可是捷报向来都传遍王城,好让天下百姓同喜。她怎会不知,可若她知晓,又怎会病重至此。
周生辰记得从前在王府时她的身体不差,每每见了他和师兄姐们,脸上带着都是朝气活泼的笑。想到她病的苍白的脸庞,周生辰心一阵阵揪紧,呼吸都快乱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回到书案前,理清思绪后唤暗卫先去打探王城消息。暗卫为掩人耳目,悄悄扮作市井里的商贩走了。
漼时宜从每日在案前等消息,到无法从床上起身,偶尔累极昏睡过去,口中还会时不时的念着他的名字。
小姝眼眶红红的去求刘子行让漼家三娘入宫陪陪漼时宜,刘子行这才得知她近乎病重不起,心下又惊又怒,强闯入殿中逼她入食。
捏着她的手,已是恨极:“你就这么盼着他。”
漼时宜当作没听见他的话,想把手挣开,她觉得窒息。刘子行的手仿佛沉重的枷锁,带着猛烈的占有欲和恨意,要把她永远锁死在这榻上。
漼时宜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哑着嗓子开口道:“我要见我阿娘。”
刘子行见她没提周生辰,心稍软了些,松口道:”好,我派人接她进宫。”
漼家三娘看见自家女儿病倒在榻上的样子,心中悲痛不已。她是她的娘,比谁都了解她。
漼时宜用了力气抓过她娘轻抚她额髻的手,带着哭腔问道:“娘亲,他在哪里?”
漼家三娘忍不住落泪,她也不知道关于王军的任何消息。广凌王,不,现在是摄政王了,有意封锁了真实消息,她也只能隐隐了解一些传闻。
漼时宜心下不安,问道什么传闻,握着娘亲的手越来越紧。
漼家三娘虽是不忍,却还是开口:“你先冷静,听娘把话全部说完。”
“小南辰王起兵反叛,陛下已经下令,杀周生辰者,可取而代之。”
漼家三娘见刚刚站在屏风外的人悄悄退去,便立马压低声音又补充道:“这只是娘亲所听到的,时宜,你要冷静,他应该还活着。”
不,不,他绝不会起兵反叛。漼时宜不知该怎么办,泪水止不住的砸下来,她颤抖着向娘亲摆手,他不会的,他是心怀天下的小南辰王,他若有谋逆之心何必等到今天。
她好害怕,她怕天下人都误会他,怕天下人信那莫须有的传闻,正如之前说她和周生辰罔顾师徒伦常,行苟且之事,说清河漼氏与小南辰王已暗中联手,欲将天下改姓。
漼家三娘心疼不已,拍着她的背连到:“我知,我知。”
怎么可以,他戎马一生,永远冲在万将前面,剑指千军。时刻将保家卫国、百姓安危放在心尖,到头来竟被护了半生的王城安了个如此荒唐的罪名。
漼时宜气闷至极,含着泪昏了过去。
这边扮作商贩的暗卫顺利入城后开始打探消息,却发现王城里的老百姓几乎无人知晓王军已顺利平叛。除了不知道捷报外,竟有小南辰王欲起兵反叛的传言。
暗卫震惊不已,连忙向一旁的酒家打听:“小南辰王反叛?是谁说的?”
那酒家看他一眼,摇摇头叹气道:“你才刚入城吧,今早刚贴了告示,小南辰王在外起兵欲意谋反。如今宫里的那位正在召集兵马,打算将所有追随小南辰王的党派一并抓捕。”
暗卫又惊又怒,狗屁狗屁大狗屁!他急问到:“难道你信?”
那酒家看他的神情,心下明了,低声道:“我自是不信,城中帮着小南辰王说话的老百姓就有大半。”
“可是兄弟,你想想,这么多人护着他,不更是做实了小南辰王要拥兵为王的传言吗?现如今,得人心者得天下。你叫宫里那位如何自处?”
又是一声叹气:“皇族贵胄的权力之争,向来没有十全十美的结果,这天下,怕是要乱上一阵了。”
暗卫稳住心神,告别酒家后立刻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精简总和了王城所发生之事,从包裹行囊中拿出军营特训的信鸽,向王军驻扎地方向抛去,快,必须要快。随后他又打扮了一番,打算偷偷混入宫去。
太医银针入穴,半个时辰后,漼时宜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刘子行坐在床边,见她醒了,松了口气。
漼时宜皱眉:“我想喝水。”
他忙扶她起来,接过一旁小姝端来的温水,正准备喂她。漼时宜避开头道:“不劳烦陛下,时宜有手。”说罢,勉力接过茶杯,凉丝丝的清水入喉,这才好受些。
刘子行看她这副模样,已是怒极,狠狠拂袖道:“朕已下旨,小南辰王起兵反叛,罪当诛,赐剔骨之刑,不日便行刑。”
说罢,不顾漼时宜睁大的眼眸,又道:“行刑次日,我们完婚。”
他刚说什么?他要赐师傅剔骨之刑?不,漼时宜猛的扑下床,一旁的小姝勉力撑住她,她却是不管不顾,一把抓住广凌王的衣袖:“你抓到他了?”泪水开始控制不住的流出。
“他如何反叛?!他为何反叛?!陛下,我求求你,师傅他不可能起兵造反,他心中只有这天下啊!”漼时宜哭道,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广凌王蹲下身子,捏住漼时宜泪水婆娑的脸颊,眼中带着疯狂的光:“为何?就因他是周生辰!”
“他是手握几十万大兵的小南辰王!”
“他是比朕还得这天下心的存在!”
他用衣袖擦去漼时宜的泪水:“他还是你的心心念念,只要他在,你便会想起西州说起西州,而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朕的爱妃,我可是顾全了你,想着他会死的惨烈,特地前来告知,好让你有心理准备。”话出口,刘子行便意识到他有些口不择言了,离开前他吩咐侍卫看紧漼时宜,以免她做傻事。
漼时宜几乎昏过去,刘子行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也一个字都不信。她看着刘子行离去的背影,身体颤抖不止。
如果他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她便是拼尽一切,也要随着他而去,这一辈子,她只甘愿做南辰王府的十一。
漼时宜一直枯坐在床上,直到后半夜,思绪才恢复了些。她用力捏了捏手,逼自己冷静,若刘子行真抓到了周生辰,他就算气昏了头也不会告知她。
宫里耳多眼杂,若是被拥护小南辰王的重臣知晓,定会想方设法阻拦,刘子行还不至于为了她蠢到这个地步。他无非是想逼自己心灰意冷,甘愿嫁给他罢了。
想到这一层,漼时宜微微松了口气,复又疑到,这几个月过去,不可能一点王军的消息都没有,是好是坏总能听到点风声,除非,刘子行有意为之。
以小南辰王起兵反叛为借口,下令封锁消息,好让远在外的王军误以为一切如故,等到他们班师回朝,再寻个理由让周生辰入宫,然后将他捉拿。
想到这里,漼时宜心惊不已,王军从未有过败战,如若他们已经顺利平叛,刘子行和个别奸臣定会以开庆功宴的理由请周生辰入宫,然后备下一场鸿门宴。
如若王军已败,朝廷定会以小南辰王本就意在反叛,战败更是有意为之,这样杀他的理由便更像顽石一般无法动摇。
漼时宜闭闭眼,在知道任何消息前,她绝不能有事。
又过了几日,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漼时宜稍微放下心来,她知道自己推测对了大半。
虽是想通这些,但是漼时宜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能给他传递消息。她一遍遍抚着当时在南萧时周生辰给买的茱萸囊,眼泪又了掉下来。
周生辰这一天都在忙着部署兵营,心中其实对王城内发生了早已有数。今天早晨,宫里侍卫又传来消息,时宜已经病到下不了床,他等不了了。
原本应再留一段时日,清除余下残留党派,防止他们骚扰百姓。所以为了顾好八方,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三日内,大军必须班师回朝。
子夜时,周生辰和衣躺在榻上,养精蓄锐是多年打仗养下的习惯,他肩负太多,不能出事。
这时,账外传来鸽子的叫声,军中特别驯养的鸽子与寻常鸽子叫声不一样。周生辰耳力向来极好,他立马起身,快步走出账外,留意到四下除了亲卫无其他人后,便取了纸条回到帐内。
周生辰见纸条内容与他猜想无二般差别,心中有了数,遂将纸条烧掉了。许是习惯了朝廷间的斗争,他并未表露出过多情绪。
他的软肋,向来只有天下大义,如今,隐隐多了一个她。
他知道面临万不得已的情况时自己依然会选择这炊烟不断的世间,即使,换取它的代价是时宜。
他自是百般不愿,万般无奈。可在百姓民生前,自己的情感犹如野草,可有可无,却在他的心里肆意生长。
这一次,周生辰只愿能保住天下苍生和她,若是保不住她,也许他也会自私一次,随她而去。
第二天一早,周生辰将纸条内容与自己先前猜想告知身边人。众人大惊,凤俏更是恨不得现在冲到宫里,第一个用剑指着刘子行。
“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办。”萧宴心中大概明白他要怎么做,但还是开口问道。
“立新帝。”周生辰道。
“那孩子小了些吧。”萧宴笑笑,这人当真对权利无欲无求。
“无妨,”周生辰看向其他徒弟,还是开口道:“时宜在宫中病危,我们两日后班师回朝。”
“什么?我现在就能回去!”
“师妹怎会病危?定是那厮对师妹做了什么!”
“师父,我可先行率领一支骑兵赶回王城!”
几人纷纷大惊,打小捧在手里疼的师妹,一进宫就便成了这个样子。几日前师傅还买了石榴要送到宫中,再这样下去,师妹哪里还吃得到。
周生辰看几人心浮气躁,嘱咐他们不要走漏风声后便将人赶了出去,他更急,现下已快要被烦思愁绪淹没了。
萧宴早就料到漼家小娘子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看周生辰从昨日到现在便一直在控制情绪,知道他是最焦急的那个,可为了他的将士们,为了这些徒儿,就算再急也要表现的心如止水。
微微叹了口气,萧宴拍拍周生辰的肩膀,道:“你放心,接下来几日定风和日丽,”周生辰看向他,“你会提早见到她的,所以,她也不会有事。”
周生辰苦涩的抬了抬嘴角,还是和尚懂他。时宜,再等等我,就几日,再等等师傅。
周生辰闭了眼,开口时声线已有些不稳:“和尚。”
萧宴点点头,他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和尚,我累了。
“娘娘,娘娘。”小姝站在美人榻前,微微推着昏睡中的漼时宜,她该喝药了。
反复几次,终是看见她睁了眼,小姝一喜:“娘娘,快将药喝了。”漼时宜慢慢坐起,蓄了些力气后将药喝完,并示意小姝将笔墨拿到跟前,遂写到:不许唤我娘娘。
小姝红了眼,点点头:“姑娘试着开口说说话吧,心中会舒服些。”
漼时宜摇摇头,她知道幼时旧疾又发了。自从几日前的晚上,她汗水淋漓的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便已发觉自己开口说不了话了。
她现在闭上眼,梦中猩红的场面依然历历在目,她梦见师傅含冤被剔骨而死,师兄姐们惨遭屠戮,鲜血染红了南辰王府的地,也几乎烧完了她的理智。
幸好是梦,幸好。
暗卫乘着守城兵交班之际,悄悄混入其中进了宫。趁人不注意,隐了声息,足尖点地,几下便到了漼时宜宫殿外,藏在暗处。
殿下说到宫中后先与他之前留下的侍卫接头,暗卫略一思衬,小心放出暗号。片刻之后,果然听到回应。那侍卫依着声音找到暗卫,立刻告知宫中最近发生的情况。
暗卫点点头,知他会保护好漼时宜,大概说了下宫外的情况,便不再多言离去了。按照周生辰之前告诉他的密道,暗卫很快出了宫。即刻回到住处,又拿出只信鸽放走了。
侍卫刚回到殿外,便听到屋内穿来杯盏破碎的声音,心下大惊,以为漼时宜出了什么事,便立即入了殿。
“姑娘!你没事吧。”侍卫看到漼时宜几乎要倒在屏风前,立刻上去扶住她。待她稳住身形后,便立即往后撤了几步。
漼时宜摇摇头,有些口渴而已。刚刚脚步不稳打碎了茶盏,小姝又刚好去如厕了。
侍卫不能多说什么,隔墙有耳,只能低声道:“姑娘要宽心。”
漼时宜抬头看他。
侍卫又用口型道:殿下定会没事的。
突然明白了什么,鼻尖微酸。原来他一直在身边保护她,漼时宜微微一笑,用力点点头。
到了第二天,刘子行的随侍和一众侍女带着凤冠霞帔过来,谄媚道:“恭喜娘娘,陛下说了,两日后行大婚之礼。”
两日后?呵。漼时宜虽有疑惑,但心中大概知道刘子行急了。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招招手让小姝收下了。
“娘娘,陛下虽无法立您为后,可这些该有的一点都不差。大家都心知您的地位。”随侍又笑道。
漼时宜只觉那嫁衣的红色刺眼,不再理会。
那随侍似是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服了服身子,背过身啐了一口后带人走了。
漼时宜心中苦涩,眼眶微红。周生辰,你在哪里,十一要嫁人了。
周生辰下令让王军分批次走,他让平秦王带着精卫先行,随后他和萧宴带着骑兵赶上,最后留了凤俏等人带着步兵随行。
他知道广凌王安插的眼线在步兵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将精卫交由平秦王。
途中他接到暗卫的消息,得知宫中情况和漼时宜梦魇后再度失语的事。周生辰握紧缰绳,独自策马行在前面,才深深蹙起眉。
他还记得她能开口说话时,心中是那样欢喜。现下却因他而再度失语。
剔骨之刑,好啊,好得很。
任由心疼愤怒的情绪蔓延开来。不知她在梦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悲痛,才会如此。
她是否每日都过的胆战心惊,无法自处?
无力感袭来,周生辰惊觉自己竟险些护不住她。
————————今天先更到这里8.30
周生辰料定刘子行会用刘子贞逼他就范,一旦用情义要挟他,不管过程如何,他终会落得一败涂地。
所以,周生辰派出的暗卫除了领命查探王城内消息外,还要找到刘子贞的下落。
刘子行定不会将他藏在宫里,他只要稍稍动脑便知道宫里不止一人盯着他。
太医早已诊断出他最多不过三年便会身亡,他虽已将那太医灭口,风声还是传了出去。
刘子贞虽年幼,却是这场斗争中最大的底牌。
一朝权利,百家争夺。
朝臣们早已在各处埋下眼线,观六路,听八方。若周生辰一如之前表明立场,多数大臣会顺其自然拥护刘子贞继位。
但若真如谣言所说,周生辰要拥兵自立,他们也可用刘子贞威胁他,因为他们笃定小南辰王会为了这年幼的皇室血脉所动摇。一个无欲无求心怀大义的人,绝不会弃幼小的生命于不顾。
纵使杀不了周生辰,不管是留他在朝辅佐,或是依旧驻守边关,都比当朝命短,又不得民心的摄政王好上几倍。
虽人人口上敬刘子行一句摄政王,可这些大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暗地里用了手段绊住他,以免生事。
他们知道如果刘子行要拉着刘子贞闹个鱼死网破,这江山社稷便会在顷刻之间覆灭。
而他们与宗亲氏族的性命也会成为任人践踏的草芥。
所以现在几乎无人愿意跟随刘子行。而叛军首领早已被拿下,一同他被送入宫中的女儿。
他早就失了最大的后盾,只剩最后一个刘子贞。
周生辰虽多年驻守边疆,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早已对王城其中的利益关系明了,只是他不愿被过多牵扯其中。
为了能把时宜安全的带出宫,他不得不考虑这些交错复杂的关系。
周生辰缓下思绪,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不出三日便可抵达王城。一定来得及。
———————明早再更保证刘子行马上就是作古人了周生辰和时宜马上就要见面啦8.30
宣光殿。
小姝打来热水为漼时宜暖脚,等她泡下后为她按肩。
酸痛感袭来,漼时宜忍不住皱眉。
那随侍走了没多久,便来了一群老妇人,一通说辞下来,大概意思就是成婚前王妃应当为了日后服侍王君学习最基本的礼仪。
可宫里谁人不知这漼家小娘子出自清河凗氏,后又拜入南辰王府,岂会不知这些基本的东西,这分明是有心为难。
端着滚烫的茶水学习行走仪态不说,竟还要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如此将近三个时辰。
“姑娘,您为何不反抗?”小姝几乎不敢再用力。
我若反抗避开这一关,得了一时清净,却会牵扯更多。漼时宜在榻边备好的纸上写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被烫出的燎泡,上了药后火辣辣的痛,头也昏昏沉沉的。
现在盯着阿娘和他的人数不胜数,她在这宫中的一言一行若稍有不慎,便会被有心之人当作把柄。漼时宜摇摇头,她不能漏出一点破绽。
“可是-”小姝还想说什么,被漼时宜抬手打断了。
她的身子早已比不得从前,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的折腾,今日数次小姝都觉得她隐隐有倒下之势,却还是强撑着到结束。
“小姝知道了,姑娘且再忍忍,陛下也真是,就这样任由他们胡来。”
“还以为陛下很喜欢您呢。”小姝忍不住抱怨道。
漼时宜自嘲的抬了抬嘴角,喜欢,是这世上最珍贵,也是最脆弱的东西。每个人都得小心翼翼护着。
若是两情相悦,便是保护对方的盾,反之,则会被嫉妒和占有欲包裹着化为伤人的利刃。
漼时宜不再多想,看向小姝,示意她要用膳。小姝一喜,点点头马上去准备了。
她不能出事,她一定要平安等他回来,她还想再抚一次那天下人都为所忌惮的美人骨。
刘子行隔天来到漼时宜殿中,坐在位上边品茶边看她学习礼仪,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漼时宜一边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边暗自打量刘子行的面色。不过几日不见,他的脸色竟已憔悴至此,如同枯朽老木一般,面上毫无生气。除了那双死死盯住她的眼睛。
漼时宜不想再看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至少不能在他面前打翻这杯茶。
额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旁边的老妇人随时盯着她手里的茶水,一旦不再冒热气,便立马换上新的。
此时天气未至寒冬腊月,宫里也早早做了冬衣送过来。虽是披着狐毛领子,但现下漼时宜只觉冰火两重天,她并未着一鞋一袜,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早已冻的通红。
“向我服个软。”刘子行只觉额角青筋跳起,她到底为何这样倔强,对他淡漠如斯。
屋里虽然点着炭盆,可那用石铺成的地板依旧冰冷刺骨,他穿着鞋袜都感觉的到。只要她服个软,他马上就会下令停止。
可漼时宜却当作没听见,一步又一步,踩过他的温柔,散尽他的耐心。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漼时宜晃了晃身子,再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刘子行的随侍快步入殿,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漼时宜双眸忽然睁大,她听到了周生辰三个字,遂又有入城等字眼传来。是他回来了吗?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漼时宜身子一软,意识全无。
刘子行得到的消息是王军的精卫已抵达城外军营,其他还有两支队伍在后面。他笃定周生辰会和精卫先行回来,转头对随侍道:“即刻下旨,召小南辰王入宫禀明军务。”
刘子行双眸迸出寒光。皇叔,终于等到你了,既然我命不久矣,就请你陪我到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他已召集侍卫,准备待周生辰入殿后就立马将他拿下,即刻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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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更新来了~
刘子行悠悠的转着茶杯,唇边泛起笑意。突然想起什么,他看向随侍。那随侍立马开口道:“娘娘还未醒。”
刚要开口问太医是否诊断出什么,就听得一个侍卫匆忙跑进来报:“陛下,那位不见了。”
“周生辰不是已经快入宫了吗?”刘子行有些不安。
“不是小南辰王,是白马寺里的那位。”那侍卫的声音透着紧张。
“你说什么?!”茶杯碎裂的声音。
“约莫一个时辰前就不见了。”侍卫不抬头也知道上面人的表情。
“为何现在才来报!”刘子行震怒。
“请陛下赎罪!”那侍卫慌忙跪下,“属下进宫前被平秦王拦住问话,这才耽误了时候。”
复又快速补充道:“请陛下放心,属下并未告知实话。”
“你说谁?平秦王?他怎会在此!”刘子行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目。
平秦王在这里,那周生辰去哪儿了。
“陛下,可是在找本王。”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胆,竟敢身着盔甲佩剑入殿!”那随侍看到周生辰身上铠甲的鲜血,一同身侧的剑鞘闪着寒冷的光,抖着腿硬着头皮颤声喊道。
“本王便是佩了,又如何。”周生辰面色不改,直视刘子行躲闪的双目。
手指轻轻抚过剑柄,“陛下提前为王军备好的大礼,本王已悉数笑纳。”
“现在,该臣还礼了。”周生辰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刘子行近乎昏厥,他布下的侍卫看来已被尽数杀绝。
除了刚刚进来禀报的那人,他还活着定是周生辰有意为之。
“皇叔想要什么,便自行取吧。”刘子行身子一晃,瘫在椅上,万念俱灰的道:“子行在这宫里,早已孑然一人。”
“…….”
“皇叔是如何猜到我将刘子贞藏到白马寺的?”不等周生辰回答,他又抬头不死心的问道。
“直觉。”周生辰一个字都不想与他多说。
先前派出的暗卫查到白马寺最近僧人数量突然增多,且都体格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一得到消息便知那些人是看守刘子贞的近卫所扮成的。
所以等到王军精卫已抵达王城的消息入宫后,周生辰便立刻让萧宴带人去白马寺救刘子贞了。
“呵,是吗。我知皇叔要我退位,拥刘子贞为王。”刘子行重新拿过一个茶杯,颤着手将茶水送入腹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时宜在哪?”周生辰目光渐冷,不愿听他废话。他来之前便先去了宣光殿,里面空无一人,那贴身保护时宜的侍卫也不知所踪。
刘子行突然大笑起来:“皇叔啊皇叔,你不是能耐吗?那便请你在这偌大的王宫找一找,”苍白的脸显得他眼神愈发阴冷,“去晚了,她可就没命了。”
周生辰握紧拳头,此生从未如此想拔剑杀一个人。
“来人!将他压入大牢!”他强压下怒气,眼下必须先找到时宜,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殿下,有人求见。”
周生辰转头,发现是他之前安排在时宜身边的侍卫。
未等他开口,那侍卫已先行礼道:“属下来迟了。漼姑娘昏倒后,被广凌王的人带到后殿中的别院去了,属下一直跟着不敢贸然行动。请殿下快快随我来,姑娘已昏迷近一个时辰了!”
“带路。”周生辰无心思考其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他甚至无法开口问时宜为何晕倒。
冷静,周生辰攥紧掌心,她一定无事的,她一定会像以往在王府里一样等他回来。
是夜。
“...时宜...醒一醒好不好?看看我...我回来了。”
漼时宜仿佛听到有人在轻轻唤她,那声音和她最熟悉的声音一模一样。不,不是他,他还没回来呢,定是有人在骗她,骗她醒来继续去端那滚烫的茶水。
她才不要。
“现都快到后半夜了,她怎么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那声音染上些许焦急。
“请殿下宽心,姑娘眼下已无大碍。只是近日亏损太多,眼下需要蓄些体力。”
”...你们都退下吧。“
是谁在说话,她为什么看不见,这是梦吗?
漼时宜感到一只温暖且略带粗糙的手掌在轻抚她的额角,酥酥痒痒的。
努力睁开眼睛,她看见心中反复想了千百回的身影坐在床边,手掌的动作也因为她的苏醒顿住了。
是他。
他回来了。
“时宜?”周生辰仿佛又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仿佛还在辨认他是谁。他松口气,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漼时宜动了动手指,似是想确认什么。
周生辰明了,微微一笑,牵过她的手,又带着抚过自己的额骨,直到鼻尖。
漼时宜眨眨眼,泪水如断珠般落了下来,那手掌又过来轻柔的擦着她的眼角和脸颊。
她一直哭,他便一直擦。
“还好时宜听话醒来了,再晚一些可就吃不到我买的石榴了。”周生辰见小哭包隐隐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只得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她微微用力握紧他的手指,还带着水的双眸愣愣看着他。
周生辰心下好笑,又开口承诺道:“只要你今后好好养身体,吃多少我都给你买。”
看着她乖巧点头,周生辰心里才终于有了实感。他也怕,怕自己在做梦,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漼时宜用手指拉拉他的衣袖,打断了他的思绪,周生辰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脏污不堪,还混着些血迹。盔甲虽早已卸下,却忘了换身衣服,也不知道血腥味有没有熏着她。
知道她在担心,便开口解释道:“不是我的血。等你喝过药,我便去洗漱。”
漼时宜笑了,点点头。喝下药后困意渐渐袭来,他在旁边陪着,漼时宜终于合上眼安心入了眠。
周生辰等她睡熟后缓步离开,抬头看看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天才会完全亮。
——————明天见晚安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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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辰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便醒来了。昨晚睡得沉,并不觉得困觉,况且多年行军打仗,早已适应了少眠。起身去看时宜,发现她依然睡得很沉,略一思衬后,就转身去找萧宴了。
除了去看看刘子贞外,他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刘子贞拜见皇叔公。”
“起来吧。在白马寺可有人为难你。”周生辰将他扶起,查看他是否完好。
稚子摇摇头:“他们只是将我关在房里。”
料刘子行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周生辰点点头。
“害怕做皇帝吗?”
“怕。”他怯生生的答道。
“高祖皇帝五岁继位,先帝六岁。他们都不怕,你也不用怕。”周生辰缓声说到。
小孩子点点头,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周生辰的目光又变暖了不少。
等人将刘子贞领下去后,周生辰才看向一旁的萧宴:“你从刚才就一直在笑什么?”
“贫僧只是觉得,殿下虽是叔公,却操着老父的心。”
“......”
“这几日派人去清除刘子行的余下党派。”
萧宴看出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戳破,笑道:“殿下这是给了份轻松差事。早前支持他的人便不多,现在更是少之又少。”
“等登基仪式结束后,我们便回西州。”周生辰不置可否的继续说道。
“那还得找个靠谱的人留下来辅佐这位小陛下,以免生事。”
“嗯,交给你了。”说罢,周生辰便提步离开,她应该快醒了。
萧宴看着他略急的背影,笑着无奈摇头。他哪里是军师,分明成管家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如何病的?你的手又是怎么伤的?那厮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周生辰还未入殿,便听见凤俏气愤的声音传来。
无事的,师姐。你们平安回来就好。漼时宜笑着用手比划到,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心情却不能再更好了。下一瞬,便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站在屏风旁。
“师傅回来了。先前师妹刚醒便问你去哪了,生怕我们骗她。”宏晓誉笑着打趣道。
周生辰点点头,目光含笑的看向她:“骗什么。”
漼时宜禁不住被这样看着,打着手势:师兄师姐都说你去去就回。她脸微红低下头,听见他说:“看来这次他们并未骗你,说了实话。”
“可曾吃过东西?”她瘦了太多。昨天他抱她回自己殿中时,都觉得她的骨头硌手。
漼时宜乖巧点头。
“药呢?”他还是不放心。
也喝过了。漼时宜笑起来,用手比划到,脸上虽还未有血色,一双眸子却亮晶晶的。
“那就好,”周生辰忍不住抬起嘴角,“等登基仪式结束,我们便回西州。”
“即是如此,师妹与那人的婚约便不作数了。”天行在一旁及时补充道,旁边几人纷纷点头。
漼时宜闻言更开心了,一笑起来病气都祛了不少,她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他。
周生辰点点头,知道她想见娘亲,道:“过几日吧,现在宫里还不大稳定。你现在这样漼家三娘子见了也会难过的。”
是啊,漼时宜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不能让娘亲担心。
接下来几日,周生辰都会来陪她用膳,看着她按时服药。即使偶尔军营有事不在宫里,师兄姐们也会陪着她,漼时宜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周生辰见状,便叫人去接了漼家三娘入宫。
漼家三娘经过此次后不愿再强迫自己女儿结亲,只要她身体安康无虞,比得过任何一门亲事。
遂也同意了女儿回西州王府,这样她也好用小女不在中州为由婉拒各世家的联姻请求。思索再三,还是叮嘱漼时宜一年至少要回去看望家人一次。
周生辰也向她承诺道定会一如既往的护好时宜。漼家三娘终放心离去,清河凗氏的几个旁支近年来蠢蠢欲动,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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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一天傍晚,周生辰在陪着她散步,突然站住脚,看向身侧的她。
漼时宜偏头看向他,不知何事。
似是犹豫了一番,周生辰才继续说道:“那一晚,你梦到了什么?”究竟是梦到了什么,才逼的她旧疾发作。他回来已有小半月,而她从未开口说过话。
重新提起,那夜梦中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漼时宜闭上眼,身子微微颤抖,痛苦如斯,自己受过就好了,她不愿让眼前的人知道。
“时宜?”周生辰扶住她,有些紧张,“别想了,我不问了。”
漼时宜睁开眼看着他,眼眶微红。强压下心中的战栗,对他摇头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周生辰见她如此,不敢再提。将她送回殿中后便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准在她面前提起再度失语的事。
叫来凤俏去陪她后,又唤来之前保护漼时宜的侍卫和贴身侍女小姝,周生辰总觉得自己错过了某些细节,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殿下。”两人行礼。
见周生辰问那一晚梦魇的事,小姝斟酌再三后道:“那日广凌王来殿里对姑娘说要赐殿下剔骨之刑,姑娘则跪在地上哭着求他放过殿下。”
“广凌王置若罔闻,拂袖离去。之后姑娘就枯坐在床边直至后半夜。”
“小姝无论如何唤,她都无反应。”
周生辰心中一梗,深吸了口气:“你继续说。”
“后面连续几日姑娘就几乎不再开口说话,只会偶尔唤一句。”
“直到有一天晚上,小姝在守夜时忽然听到屋内有动静。进门看才发现姑娘躺在床榻上大汗淋漓面带痛苦的翻滚着,连唤了数声才将姑娘从梦中叫醒。”
小姝停顿了下,又开口道:“姑娘醒后便一直哭,抓着被褥不肯放。此后便再未说过一句话。”
一旁的侍卫点点头,他也只知道这些。
突然想到什么,他拱手道:“那日广凌王离去后吩咐我们看紧漼姑娘,以免她做傻事。现在想来应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到姑娘了吧。”
“对!广凌王当日还说了...”小姝有些不敢继续说了,支支吾吾的。
周生辰目光冰冷,沉声问道:“说了什么?”
“他对姑娘说...说殿下会死的惨烈,特来提前告知...让姑娘做好心理准备。”
“......"
小姝一并将广凌王曾看着那些宫妇逼迫漼时宜光脚踩在地板上学习礼仪的事告知。
前后半个时辰,林林总总的将漼时宜在这宫里受过的苦说了个遍。
周生辰始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周身气息压得两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他抬手示意两人可以下去了。
他知道她梦到什么了,她定是梦到自己被赐剔骨之刑的画面,梦到追随他的王军将士们和师兄姐们被屠戮大半。
她捂着心口,含着泪汗水淋漓挣扎着醒来的画面此刻仿佛就在周生辰眼前。
自从上了战场,周生辰便从未想过自己能全身而退。每一次打仗,他都将性命抛在脑后,毫无顾忌,也无所牵挂。
现在,她却替他将这份痛,完完整整的尝了个遍。
过往几十年,行军打仗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而他护了这王城大半生,现如今竟无法护好一个她。
还是他亲手将她送回宫中的。
只因守着那份该死的本分,只因他们的师徒关系,只因那些无法逾越的礼法。
自己从不愿加入王城无边无际的斗争,却让她在其中落的遍体鳞伤。
周生辰无法言明心下的五味杂陈,只得受着,即使那些酸楚滋味仿佛利刃一般在分割他的理智。他不敢再细想,此刻纵是再冷静,也红了眼。
等情绪稍稍恢复些后,周生辰正准备唤人,萧宴正好漫步进来,道:“殿下,那位又遣人来了,说是想见你。”
“本王刚好也想见一见他,命人将他带到后殿。”周生辰径直走出,头也不回的道。
萧宴有些奇怪的跟上,他怎么隐隐带了些怒气?上一次见他如此克制,还是得知漼家小娘子病重的时候。
周生辰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特别是生气的时候,一般越生气则越冷静。
看来是那厮在宫里对漼家小娘子做了些什么吧。萧宴摇摇头,当真是天不绝,情难灭啊,也只有她,能让无情无欲的小南辰王如此了。
周生辰大步入了后殿,看着刘子行气若游丝的如将死之人一般靠在榻上。听到他进来的动静,才微微掀开眼皮。
“扶他起来。”周生辰看向跪在一旁的随侍。
“皇叔终于肯见我了。”勉强站定后,刘子行才开口道。
此刻,周生辰的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这里立了数幅时宜的画像,是从前每一年宫里遣画师来王府为她所画的,以便带回中州供刘子行观看。
周生辰一早便知道,之前也从未在意过这个。现下,却觉得刺眼至极。
“来人,将所有画像撤走。”萧宴见他神情,心中明了,即刻唤了侍卫入殿。
“不!住手!”刘子行勃然大怒,忽然来了力气,如疯子一般将随侍推开,颤抖着手指着周生辰道:“尔敢?!”
“本王有何不敢?”周生辰再压不住怒意,恨不得劈手给眼前的残败之躯一掌。
“她入宫后你是如何待她的?”他上前一步,已是怒极,“你将南辰王府和清河凗氏置于何处?尔敢!”
刘子行想上去阻拦,没走两步已虚倒在地,他一边摇头一边流泪,往前扒着周生辰的衣摆:“子行知错了,求皇叔不要夺走我唯一的念想,她是我的全部啊...”
周生辰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眉宇尽是厌烦不耐之色:“你还与奸佞勾结,企图弑亲上位!你再不配担这皇姓。即日起,刘氏一脉再无汝之名!”
周生辰又下令将他囚禁在这后殿,除非生老病死,否则永不得出。
“皇叔,怎样都好,只求你让我再见她一面!皇叔!”刘子行目眦欲裂,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远去的身影喊道。
“殿下打算将那些画像怎么办?”萧宴虽心中有了答案,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是开口问道。
他定不会私自毁了它们。
“由时宜自行处置。”虽然不愿让她难过,但画像上的人毕竟是她。
漼时宜是在第二日才听说刘子行被囚禁的事的。听完后也只是点点头,无甚表示。晓誉(大师姐)见她如此,问道:“要师姐帮你打他出气不?”
漼时宜笑开,摇头表示无妨,又拍拍她的手让她不要生气,坐下来喝茶。
晓誉见状叹了口气:“师妹,心不能这么好。”
漼时宜笑着点头。
两人用过午饭后,周生辰来了。
“走,我带你去宫外走走。”他交代了晓誉一些军务后,对她说道。
见她连忙开心的点头,心中的阴霾散了不少。
周生辰骑马带着她慢慢走过喧闹的街市,最终停在了白马寺前。
上一次来这,漼时宜还向佛祖替他们祈福,希望他们平安无事,还说以后会常来。
世事变幻,现在来,也算是还愿了。
周生辰一如那年站在殿外,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上香,跪拜,祈祷。他踏过鲜血白骨,这一世不该去打扰佛祖的清净。
那么,请佛祖将她为他祈的福,如数转到她身上吧。
两人又四处逛了一会,才回到宫里。
“时宜,你可想做个了断?”周生辰无意中配合着她的脚步慢慢走着。
漼时宜看向他,自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若是愿意,我便陪你去见他。此后,便不用再为以前的事伤心了。”
她抬头看着周生辰,周生辰亦看着她。
心中翻涌不断,他都知道,他在哄她放下,他希望她能抛却所有不好的事然后再和他一起回西州。
片刻沉默后,周生辰竟听到她略微生涩的开口道:“不愿。”不用见那个人,她早在眼前人回来时就已放下以往种种。
只是此刻听他这样说,仿佛心里堵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消散了。这一瞬间,她便知道自己又能开口说话了。
周生辰愣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时宜...”
漼时宜微笑:“嗯,我在。”周生辰见她如此,心下了然,眼里温暖的笑意再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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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
大家知道漼时宜能再说话后都很高兴,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直到了睡觉的时辰还赖着不走,最后周生辰冷了脸,众人才慌忙告辞。
漼时宜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周生辰回头看她。
“师傅好凶呀。”她大着胆子打趣道。
周生辰看着她明媚的笑意,心里一软,遂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是为了谁,你现在身体大不如前,要好好休息。”周生辰心道不能被她带偏,忙正色道。
“知道啦,太医都说我无大碍了。”她小声反抗道。
“只是暂时,太医还说了你这次落下了病根,若不好好修养,日后有你受的。”周生辰想起她光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学礼,不由得微微蹙起眉。
他看见她略带不满的撅起嘴,然后咕哝道:“怎的越发唠叨了。”
说完还不等周生辰反应,便又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一定听话养好身体。”
...算了,暂且放过她。
他想起画像的事,便问道:“你可还记得从前在王府每年都有人来给你画像?”
漼时宜点点头,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前几日我已将所有画像从他殿里撤走。你来决定如何处置吧。”
漼时宜不甚在乎这些,随口说道:“那便烧了吧。”
遂又补充道:“那些都是死物,与我本人无关。”
周生辰抬眉,然后又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些画像上的五官虽与她本人无差,几乎是勾勒的一模一样,却少了份她的生气。
他唤人来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周生辰。”漼时宜突然开口唤道,看着他眼眸的含着明媚的笑意。
他微微一愣,上次这样听她叫已是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一行宫女从他们身边走过,却没有行礼。当下她便好奇的道:“她们好像不认识我们。”
当时周生辰也发现了:“好像是吧。”
“这次无人知晓小南辰王回来了,所以,我们要在这宫里隐姓埋名。”她眨眨眼道。
似是看出了她在心里打着小主意,他笑看着她点点头:“嗯...好像是吧。”
“那我,可以不叫你师傅吗?”说完应是怕他责怪,又很快补充道:“我一叫就露馅了。”
“有点道理。”他浅浅的笑着,应道。
见他沉思半天没有反应,漼时宜开口解释道:“之前在宫里不知道王军的消息时,我整日都在担心。想着等你回来了,一定要当面再唤一次你的名字。”
“为何一定要当面?”周生辰思绪被拉回,听见她这样说便有些好奇。
“因为只有当面唤才算数,只有见到了,才知道你平安无事。”
周生辰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片刻后,他柔声道:“不用担心,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王军从此只有捷报。”
“嗯,我信你。”她软软的笑着看他。
漼时宜想起从前,不由得怀念起来西州的日子,她大着胆子道:“我们饮酒吧。”
然后她就看到他眼中的笑意褪去,严肃道:“不行。”
“就一点点。”漼时宜用手比着一点点,撅嘴求道。
“...不行。”周生辰硬着头皮说道。
漼时宜放下手,赌气似的坐下在案几旁边不再看他。
哎。心中叹气,周生辰蹲下身子看她:“一杯。”
他无奈的看着她脸上几乎瞬间回归的笑容。
“走吧。”
“去哪儿?”
“带你去挖酒。”周生辰拿过披肩,仔细为她系好。
——————只加更这一次,困死我了9.2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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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熟练的随手拿过一只枯枝开始刨土,不过几下,便看到一只褐色坛子的顶盖。
周生辰将酒坛拿出,拍了拍上面的泥土,然后揭开封口。
一阵馥郁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桑落?”她想起从前他说过这个名字,酒的香气也和她记忆里的差不多。
“嗯。”
漼时宜皱了皱鼻尖,看着他说道:“这坛子酒的年岁快赶上你了。光是闻着就要醉了。”
周生辰斜眼看她,这是在变相说他老?
漼时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缩了缩脖子。
他才懒得和她计较。
回到殿里,还未等周生辰坐下,她已经拿来了两个酒杯。
“动作挺快。”看她兴致这般高,周生辰不由得笑笑。
漼时宜先给他倒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唔,只能喝一杯,我要慢慢品尝。”她端起酒杯,那酒香蹿进了她的鼻子。
周生辰看着她试探着喝了一口,不出所料,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忍住笑意,也低头饮了一口。
“怎的这样烈。”漼时宜皱眉,吐吐舌头,只是一小口,便已从舌尖辣到了胃里。
“你方才不是还说这酒年岁和我一样大么?忘了?”周生辰手指轻点酒杯,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果然,他还记着呢。
她泄了气:“说不过你。”
“好了,喝不下就别喝了。快去睡觉。”这酒后劲大,喝多了他也受不了。
本来也没打算真让她喝一杯,只是借这酒挫挫她而已。
话音还未落,就又看见她抬起酒杯,这一口下去,怕是直接将那杯喝了个大半。
“你...”周生辰皱眉。
她耸起肩,等那灼人的滋味下去后才看向他:“原来大口喝是这样的感觉。”
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后,又立马说道:“不喝了不喝了。刚是最后一口。”
周生辰看着她,静默无言,想开口但是又不能说重话。
过了一会,他决定放弃。算了,依着她吧。
“周生辰,你在想什么?”
他挑眉看她。
叫完以后漼时宜又偏过脑袋,自顾自的说:“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看来酒劲已经上来了,周生辰已经有些后悔让她饮这酒。会不会伤到胃,他在想。
下一瞬,一个脑袋已经软软塌在他膝盖上。嘴里还在念着:“你回来真好。”
周生辰微微僵住,不敢再动。
“时宜?”片刻后,感到趴在腿上的人儿没动静了,他才轻轻开口唤道。
周生辰微微侧开身子,扶住她的脑袋靠到自己肩上,才稍稍用力将她抱起。
从前在王府也是这般,那时她看书看的累了睡着了,他就抱着她回房。后来,直接任她宿在自己的书房里。
她均匀的呼吸着,呼出的热气带着酒香一下又一下的绕着他的脖颈。周生辰感到自己心跳渐渐加速,若她还醒着,说不定都能听见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许是我也醉了,他想。轻轻颠了颠怀里的人儿,总算是长了些肉,但还是太瘦了。
周生辰将她放到塌上,拉过被子盖好。心里想着明天要吩咐人去打两头鹿来,再给她好好补一补。
他看着她的睡颜,脖颈痒痒的。叹了口气,以后不能再让她轻易饮酒了,遂转身离开。
——————某人马上要吃醋了~
到了第二日,漼时宜还在睡着时,就昏昏沉沉的被凤俏摇醒,说是找到了好地方,要带她出去玩。
“诶,穿好看点。”凤俏今日穿的也是女装。
漼时宜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挑了件亮色的衣裳换上,小姝也特意给她描了个不一样的妆。
“我家师妹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凤俏满意的点点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师姐。”
“等会你就知道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凤俏用令牌带着出去了。
“不告诉师父一声吗?”她心里虽然雀跃,想到周生辰生气时的脸色,还是有些怕。
“放心吧,师父他老人家一早就去军营了。没个一时半会回不来。”凤俏瞧出她在担心什么,笑道。
“而且,等他回来时我们也早回去了。”凤俏头也不回的拉着她往前跑。
也是,日日在这宫里,早就闷坏了。他只要一去军营就一天见不到人,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凤俏带她七拐八拐,穿过闹市,来到一处竹门前。
“雅阁。”崔时宜看到旁边立着的竹排上有字。
凤俏得意的笑笑,扭扭脑袋看她:“怎么样,不错吧?”
“师姐,你是如何得知此处的?”漼时宜见她神情,忍不住笑了。她这个师姐平时大咧咧的,绝不是她自己找到这地方的。
“当然是二师兄告诉我的。”话落,凤俏便拉着她往里走。
入了门,只看得见一条小路,蜿蜿蜒蜒的,两旁种满了翠竹,引着两人往里走去。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几处精致小巧、错落有致的亭子。亭子旁引了溪水,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尾红白掺杂的鲤鱼。
漼时宜惊喜的看着此处,确实当的起雅阁二字。
他应该也会喜欢这里。
“两位姑娘,里边请。”一个身穿素袍的人迎上来,举手投足之间雍容不迫,看来是读过些书的。
漼时宜心想,连招呼的小厮都如此,此处当真不错。
那人引她俩到一处亭中坐下,问过二人意见便上了些这里的招牌茶点。
“师兄说,此处每日都有人奏琴论诗,世家的公子哥们都喜欢来这儿。”凤俏眨眨眼道。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陆续走了进来。不用人引便自顾找了处坐下,看来是常客。
没过多久,悠悠琴音从这小院深处传来,与清脆的鸟叫相呼应,直教人沉醉其中。
漼时宜闭上眼,放松享受此处的美好。
“在下杜兰李氏,名为随之。见过两位姑娘。”不过片刻,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放空。
漼时宜睁开眼,也不恼,得体的笑道:“李公子,幸会。”
这男子生的不差,五官齐整,身姿挺拔。可是,与周生辰相比却是差远了。
“两位姑娘可是第一次来这?”那人含笑问道。
漼时宜和凤俏点点头,不知他所谓何事。
“怪不得,小生从未见过姑娘。”
“随之,你可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以两位姑娘的气质,岂是我们能随便见到的。”又是一人上前,神采奕奕的说道。与前者相比,此人更要爽朗洒脱一些。
漼时宜微微蹙眉,他刚刚所说的诗句实意并非如此,而是才士未得重用,落魄在世间的意思。
漼时宜并未表露过多,略一思考后微笑回道:“小女并非佳人才子,也从未幽居在暗处。这位公子莫不是将刚刚所说的诗句会错了意?”
“哈哈哈哈哈,”那人摇扇笑道,“姑娘当真厉害,是在下不自量力了,竟想考验姑娘一番。”
漼时宜见凤俏神色一冷想开口说些什么,拉住她,摇摇头。
那位李公子又开口道:“是在下的朋友冒犯了。”
“无妨。”漼时宜回道。
“随之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她是清河漼氏,漼时宜。”凤俏抢先开口说道,说完看着两人,想叫他们赶紧走。
“竟是清河漼氏…”
“她就是漼氏这代的独女啊…”
“果然如传言所闻一般蕙心兰质…”
凤俏声音不大,旁边的人却都听到了,开始纷纷转头看向这边,同时不忘与身边的朋友讨论道。
“是在下有眼无珠,竟冒犯了姑娘。”那人不再摇扇,正色后作揖拱手到。
“知道就好。”凤俏说完,便摸出银子放在桌上,拉起漼时宜就要走。
“等等,师姐。我想打包些茶点带回去。”漼时宜忙拉住她,与两位公子告别后去找了先前那素袍书生,要了些茶点带走。
两人出了雅阁,凤俏才说道:“你刚刚为何拉我,我正要教训那人,他竟看不起你。”
“好啦,我们今天本就是偷偷出来,可不能闹事。那人也向我赔罪了不是吗?”漼时宜拍拍凤俏的手,笑着说道。
“好吧。走,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凤俏不再纠结刚刚的事,拉着她便走。
一整个下午两人几乎将所有好玩的地方都跑了个遍。等快回到宫里时,漼时宜感觉双脚已不是她的了。
“师妹,我就不进去了。明天一早我还要操练呢。”凤俏将她送至宫门前,挥手说道。
“师姐慢走。”漼时宜不再留她。她也要快些回去。
今天跑出去这么久,她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果然,才回到殿里,就看见他黑着脸坐在将军椅上。一旁的萧宴在盘腿打坐,见她回来,似是松了口气。
“去哪儿了。”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完了,漼时宜想。
——————我快要开学啦今晚上要坐飞机所以先更出来大家看慢一点哇我手速再快也赶不上你们催更的速度orz。双击小心心刷起来!
她捏捏手心,先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才行礼道:“师父。”然后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和凤俏跑出去那么久,倒是还知道回来。”周生辰平淡的开口道,眼神从她一进来就没挪开过。
心中多少有些气闷,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就跑出去玩一天,还不派人知会他一声。一回宫里找都找不到人,还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
再之,若不是今天他回来的早,她肯定要将此事瞒下不说。日后说不定又故技重施,一趁他不注意就跑出去了。
周生辰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不仅换下了平日的素色衣裙,还描了妆。注意到这些,周生辰脸更黑了。
“漼家小娘子今日这身打扮,倒是不错。”萧宴突然开口道。
周生辰皱眉看向他。
萧宴似是感到他的目光,笑道:“殿下,我当和尚前,曾妻妾成群,亦尝过天下风流事。”
说罢,便悠悠站起身称有事先告辞了。从漼时宜旁边走过时,萧宴低声说了一句:“他等你快两个时辰了。”
漼时宜闻言将头埋的更低了。怎么办啊,他肯定生气了。
“过来。”半天见她没反应,周生辰无奈开口道。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往前挪动。
看到她这样,周生辰气瞬间就散了大半。先前想好训她的话,也一并抛到脑后了。
看来在这宫里是真的闷到她了。
他无声叹一口气,问道:“可在外面好好用膳了?”
漼时宜微微抬起头,见他脸色缓过来些,才开心的说:“我和师姐发现了好多小吃,一样吃了一些,现下不饿。”
“那就是没吃。”不听她的辩解。
漼时宜又不敢抬头了。
突然想起带回来的东西,她小声说道:“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才回来的。”
说完便转身去将打包好的茶点拿过来,放到他前面的案几上。将外面裹着的巾布打开,露出个别致小巧的竹盒。
周生辰挑眉看她:“这是何物?”看来在外面撒欢的时候未将他完全抛之脑后。
“我先去烹茶,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周生辰什么都没有说,看着她低眉顺眼,乖乖烹茶的样子,心中的气散的那叫一个快。
“给。”漼时宜递茶过来,又揭开盒盖,挑了块茶点给他。
周生辰接过她手里的茶点,咬了一口以后慢慢嚼了几下,就着茶水吞了下去。
当真不错,那糕软糯绵密,茶香又将其中甜腻味中和了,吞下去后只觉唇齿清甜,口里留香。
周生辰弯了弯嘴角,看向她:“还不错。”
“那你再尝尝这个。”漼时宜又重新挑了块不一样的放在他手上。
周生辰好笑的看她抢走先前没吃完的那块茶点,在尝过新的后中肯的评价道:“嗯,还不错。”
他说还不错,那就是真的还不错。漼时宜弯了眼,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的。
“以后要去哪里,定要先知会我一声。”他虽气消了,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再晚回来一会,他就要带人去找她了。
“知道了。”漼时宜乖乖点头,心里却在欢呼雀跃,他终于不生气啦。
她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在他前面转了一圈:“好看吗?”
周生辰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好久没有见她这幅俏皮的模样,面容姣好,双目湛湛有神。气色比起她之前生病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倍。
漼时宜见他没反应,拉拉他的衣袖,又问了一遍:“好看吗?”
“嗯,好看。”他点点头。
“以后不许再穿了。”遂又补充道。
漼时宜一下没有听懂,好看为什么不能穿啊?
“…我们马上回西州了,这几天要低调行事。”好像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他飞快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是啊,登基仪式在即,他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她一想到要回西州就高兴。
———————9.3睡不着
抱歉昨天停更了一天刚开学事情实在是太多啦
晚上还会再更一次的!
好不容易等到登基仪式结束的那日,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收拾着东西,漼时宜却四处都看不见他的人。
等到她打点完自己的行囊,去找他时,才发现某人沉着脸坐在殿里不说话,平日里爱喝的茶晾在案几上,像是一口都未动。
当着师兄姐们的面,漼时宜还是行礼,唤了声师父。
他不轻不重的回道:“嗯。”
这是怎么了,漼时宜还未来得及揣摩他的神色,就听到一旁的大师姐道:“师妹,今日有人上门提亲了。”
漼时宜听得一头雾水,上门提亲与她有何干:“谁向谁提亲啊?”
“当然是向你啊,还能有谁。”晓誉见她如此,摇摇头笑道。
凤俏在一旁接过话头:“你可还曾记得,我们出宫那日,有个人说他是杜兰李氏的。”
“李随之李公子?”漼时宜微微睁大眼,立时看向周生辰,发现他没什么反应后,心中微松了口气。
“不止。”天行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位是秦越潇氏,叫潇立。”
“什么潇立啊,我都不认识他。”这年头怎么还有人乱提亲的!
“就是那日说你是绝代佳人的那位!”凤俏急了。
见周生辰脸色越发不对,她慌忙开口解释道:“师姐!他说的是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不是说我!”
“师妹啊,坊间还有传言说道,漼家小娘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等一下!”漼时宜不敢再听下去,“他们何时来的?”
“大约一个时辰前?听说两位公子还为你起了冲突呢。”
“不是的!我对他二人并无任何情意啊,”漼时宜急的脸都红了,“我去找阿娘。”说完提步就跑。
“诶,你回来,”凤俏一把拉住她,“急什么,师父和你阿娘商量过后已用你身体不好,现无心婚嫁,只想关心社稷民生为由回绝了。”
萧宴对她笑道:“漼家小娘子身怀善心,忧国忧民,自愿编撰经史,无心他事。这样的理由,想必两个世家也不会说什么。”
周生辰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手指一下一下的轻点着茶杯,脸上神色不明,周身气压却教人觉得风雨欲来。
完了,前几日他好不容易才答应临行带前她去骑马的,现下怕是不可能了,漼时宜苦着脸想。
之前他生气是因为自己跑出去玩,现在却牵扯出这么多,还差点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搭进去了。
看来这次送吃的是没有用了。
思来想去半日,她终于想出了解决办法。
是夜,她来到周生辰的书房前,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便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是他的声音。
漼时宜关上门,看见他还坐在书案前,就走了过去。
周生辰抬眸看她,语气微微有些生硬:“何事。”
“我有东西要给你。”她说完便递过来一方软帕。
周生辰看着她,片刻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用他常用的并无差别,只是帕子的左下角,缀了几尾伴着绿叶的兰花。
他将手帕放进怀里收好,看向她道:“说吧,想要什么。”
漼时宜软着语气,微微试探道:“那日你说过带我去骑马的。”
只是为了骑马?周生辰眉头微蹙,她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还未开口,就又听见她道:“我那日出宫真的没做什么。我也未曾和那两位公子主动搭话。”
然后她原原本本的将那日在雅阁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片刻后,见他还没反应,漼时宜便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明日带你去骑,我已命人备好马匹。”
没想到他就答应了,漼时宜惊喜道:“真的?”
周生辰看她开心的模样,终于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等她走后,周生辰一同将他之前用的手帕和方才收进怀里的拿了出来,然后随手将前者一放。
手指轻轻抚过那帕子上的兰花,细细的看着,半晌后,他忍不住抬起嘴角。
————哼!臭情侣9.4
来的有些晚了
到了第二日,凡是遇到小南辰的人行了礼后,都得了一句他的:“早。”
甚至萧宴去找他禀报军务,周生辰听完后都嘴角含笑的道了一句:“辛苦你了,军师。”
萧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看着他:“看来殿下今日心情还不错。昨天贫僧见殿下的模样,还以为又要开战了呢。”
周生辰看着他:“本王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是,”萧宴点点头,“确实一直都这样。”特别是对着漼家小娘子的时候。
“来,我们下一局棋。”与她约好的时辰还未到。
萧宴还未坐定,一侍卫来报:“殿下,刚刚后殿遣人来,说那位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周生辰点点头:“他可有说什么。”
“他说那位只想见漼姑娘最后一面。”
周生辰略一思索,便站起身对萧宴道:“和尚,这棋我们改日再下。”
漼时宜正在殿里看书,小姝走进来说:“姑娘,殿下来了。”
现在?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辰吗,她虽心里有疑,但还是站起身去迎了。
看见他走进来,漼时宜笑着问:“我们现在就去吗?”
周生辰看她欢喜的模样有些不想开口,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刚来人禀报,刘子行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其实他的身子向来不好,最近更是每下愈况,一直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再见漼时宜一面。
漼时宜皱眉,她是知道的,但是一直没去见他。她未曾亏欠他半分,这样一来,倒像是她教刘子行无法安生似的。
周生辰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开口道:“你若是不想,就不用去。”
“没事,走吧。”漼时宜并未介怀,此时她去,只是为了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罢了。
听到有脚步声接近,刘子行勉力摆摆手,奄奄一息的说道:“我知...她不想见我。”
漼时宜见他如此,心下还是有些不忍,轻轻的唤道:“广凌王。”
听到她声音,刘子行双目瞬间睁开,嗓音嘶哑的道:“时宜,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漼时宜并未接话,而是问道:“殿下有何夙愿,说出来后便安心走吧。”
“呵...我这一生,从未想要过什么...除了你。”刘子行整个人没有一丝人气,惨白发青的面色仿佛已经在宣告他的死亡。
“时宜,近一点,我想看看你。”说着,已有泪从他眼里流了下来。
漼时宜心里不愿,叹道:“殿下这是何必。”何必苦苦执着于她。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知皇叔在殿外。”刘子行闭上眼,直到最后,她都对他如此防备。
“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情意?”刘子行又睁开眼,死死的盯着她,不甘心的问道:”哪怕是一点点?”他几乎是在求她了。
漼时宜上前一步:“从未。我不愿欺骗殿下,更不愿欺骗自己的心。”
她又微微笑着说道:“我早已心属一人,我对他,心意已决。”
刘子行只觉得那笑刺眼,之前他每日去看她,从未从她那里得过半分笑意。现在他要死了,她的笑都不是对着他的。
刘子行手指攒紧被褥,眼睛血红:“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漼时宜点点头,微微一笑:“无妨。”
然后又说道:“我心中早已知晓,此生能陪着他,足矣。”
她不愿再待在这里,说完往后一步,屈膝行了礼便转身走了。
刘子行听罢,万念俱灰的看着她转身离去。
他这一生是何其可笑啊。
刘子行想到这里,越发咳嗽的厉害,身子不断颤抖着,发乌的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下,然后越流越多。
等随侍端着药回殿时,发现刘子行身体已经冰凉透了,只睁着一双眼看着床顶,那双眼里满是不甘的恨意。
———————明天高甜我保证9.4
“周生辰。”
“嗯?”这次他未再沉默,而是很快的应道。
漼时宜坐在马背上,他牵着缰绳,慢慢的走着。
“你说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应该让他走的安心些?”漼时宜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说的是实话,何错之有。”他在殿外都听到了。
“你若在感情之事上欺骗了他,那么你的余生都会背负着这份谎言。”周生辰见过太多人死时带着不甘,心中早已麻木,自是不愿让她沾染其中半分。
“嗯,你说的对。”漼时宜听懂了他的意思,心下释然了许多。
她看着眼前的风景,微微笑道:“你有没有觉得,王城和西州的天很不一样。”
周生辰心想,都是同一片天,有何不同。
虽是这么想,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是吗。”
“从前我独自在王府时,常常坐在屋顶,看着西州的大街小巷,看着百姓营生。”
“偶尔坐的久了到了晚上,也不觉得害怕。”
“因为我一抬头,便是满眼的星光,心里满满当当的。”
周生辰点点头表示他在听,脚下步伐不断,眼前却已是西州宁静的月色。
“后来,我在这宫里等王军捷报时,”漼时宜继续说道,“虽不能上房顶,却也时常在院子里坐到半夜。”
“明明什么都没变,我却从中汲取不到一丝慰藉。”
周生辰停住脚步,看向她。
漼时宜亦看着他,片刻后,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可以,以后你们去哪儿也带我一起,好吗?”
“好。”几乎是下一瞬,周生辰就答应了。
怎么可能再留你独自一人。
漼时宜看着眼前的人,满心满眼的欢喜。
周生辰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先前怕刘子行伤害她,他就站在殿外时刻注意着里面的情况,两人的对话,自是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他听见她说:“我早已心属一人,我对他,心意已决。”一如先前在南萧,她对着那世家子弟说的。
他听见她说:“此生能陪着他,足矣。”一如先前漼家三娘来到王府要接她回去时,在她房中的对话。
她对他的情,他心中早已明了。
这份情意太珍贵,珍贵到他无法、也不敢给出确切的回应。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无时不刻的在提醒他要隐忍,要克制。
可是啊,他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清晰的体会着自己对她的情意,正如她对他的一般。
这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所以,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悄悄的回应道。
送她离去那日,带她入未央,在那落满尘土的绢布上留下时宜二字。
便是他在对她说,我知,我与你一样。
他曾以为以刘子行对她情根深种,定会待她好。将她送回宫中,是他尽了全力做出的所有妥协。
可她却差点失了半条命。
周生辰看着她想,大概此生都无法再放心将她交与别人。
因已到了寒冬,一路的大雪使得王军回西州的行程被拉长了数日。
等一行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比原先预计的晚了半月有余。
周生辰两日前去了军营,漼时宜则留在在藏书阁整理从宫中带回来的书籍,她看着窗外树枝抽出的绿芽道:“现下都快开春了。”
那日他对她说:“等到仲春,我就带你去南萧游玩。”她心中早已期待的不行。
为了能尽早出发,周生辰一回来就扎进了军营,将要紧的事情先处理了,其余的后续打算丢给萧宴和其他徒弟。
漼时宜也不急,等她慢慢将所有书籍重新归纳收整了一遍,周生辰也回来了。
她一早便收到消息,坐在殿里烹好茶等他。
“一回来就有热茶喝,今年福气一定多。”周生辰接过她递来的茶,笑着抿了一口。
漼时宜看着他,快七日没见了。
“是不是很累?”看他的衣服上还有些尘土,脸上虽是笑着的,却掩盖不住眉宇间的疲倦之色。
“我叫人去给你安排沐浴吧。”
周生辰点点头:“也好。”他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等事情一处理妥帖便立马赶了回来。
漼时宜唤人去准备热水,又起身去找了花瓣和药草。
周生辰看着她抬进一篮子红红绿绿的草本进来,皱眉道:“我不用这些。”
“这是给你缓解疲劳用的,有助眠的功效。给。”
她一边耐心解释着,一边将那篮子塞到他手中,嘱咐道:“等会水来了记得放进去。”
说完便不管他脸上变幻的表情,转身去给他做吃的了。
半个时辰后,她抬着吃的回来时,周生辰已然换了一副新面貌。
漼时宜想,终于有个王爷该有的样子了,果然还是这副干净齐整的样子最好看。
“怎么样,那些花瓣和药草一泡,是不是倦意去了很多?”她一靠近,就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花草药香。
周生辰想起刚刚捏着花瓣丢到水里时,一旁随侍微微扭曲的表情,便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见他神情,漼时宜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
“你...你给我做了什么?”周生辰觉得他的耳垂在发烫,得将话题引开。
“不过是一些方便消化的清淡小食,你等会用完就去休息吧。”说着,她将碗盖揭开,是一碗放了些肉糜的白粥,她又一并将一碟小菜和勺拿出。
只是闻着粥的香气,周生辰就已经饿了。
“怎么样?好吃吗?”漼时宜有些期待的看着他,应该是合他胃口的。
“好吃。”他满意的点点头,粥入口即化,就着小菜,很快就见了底。
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完嘴后,他才开口道:“去收拾行囊吧,我们明日就走。”
“真的?”虽还未到仲春,可是提前走说不定能多去些地方。
漼时宜提起衣裙,转身边跑边道:“我这就去!”
周生辰笑着看她跑远的背影,心里也隐隐的有些许期待。
终于能带她出去好好玩一玩了。
——————就当度蜜月去啦
两人一路南下,刚过了江,就看到龙亢书院的人来接了。
“二位辛苦了,先生在山上等着呢,请。”几名小生彬彬有礼的拱手道,并接过了他们的行囊。
两人相视一笑,看来已有好酒好菜备下等着他们去了。
还未行至书院门前,就远远看到桓愈站在檐下等他们了。
漼时宜感叹道:“上次一别,还以为这一生都再难有机会来南萧了。”
“你若是喜欢,我们这次可以多住些时日。”周生辰微微颔首道。
“在此处叨扰太久会不会不好?”
“怎会。”周生辰看着桓愈越来越清晰的脸上带着满脸欣慰的笑容,心想估计他巴不得留他们多住些时日。
“二位长途跋涉辛苦了,我已在此等候多时,好与二位共聚良宵。”
桓愈先是装模作样的客套了一番,等他们身后的小生进去放行囊后,才一把搂住周生辰的肩膀:“几月不见,甚是想念啊。”
随后看向漼时宜:“这次多待几日吧,保证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
周生辰笑道:“这回房间总该够了吧?”
漼时宜闻言,想起上次来南萧与他同住一屋的事,脸微微有些发烫。
桓愈却突然正了神色看向周生辰道:“还是只有一间房。”
二人双双看向他。
“自从漼姑娘捐赠了半数藏书后,我这弟子又多了些。所以专门空了一间卧房出来当作书房用了。”桓愈看着某人有些黑的脸,有些没忍住笑。
漼时宜感觉脸越来越烫,难道他们又要住一间?
她忙说道:“我去帮帮他们整理行囊。”说完就转身走了,脚步越来越快。
“别胡闹。若有人乱传出去,会影响她清誉的。”周生辰微微蹙眉。
桓愈见他这副模样,不知道该说这个榆木脑袋些什么,叹一口气道:“我当然晓得这些道理。这次你们来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上一次见过你们的弟子我也已经嘱咐过了。”
再说了,他怎么不担心担心自己的清誉呢。
周生辰听他这番话,才微微放下心。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又听见桓愈继续一本正经的道:“所以,我已对外宣称你们是夫妻关系。”
桓愈见他神色不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的,忙道:“宣称,宣称。”
想了想,小命更重要,干脆一并交代了:“放心吧,你们上次住的卧房我放了两张榻,中间还隔了纱帘。漼姑娘那边我去解释就好了。”
等桓愈向漼时宜大概还原了一遍刚刚他与周生辰的对话后,漼时宜的脸已经直接红到了耳朵根。
夫妻...吗?
————————等我一下下争取今晚加更
那她岂不是以后在外都要唤他一声夫君?再想下去,漼时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桓愈告诉她,周生辰在内厅等着和她一起用膳。
所以等漼时宜去到时,周生辰一眼便看见她满脸通红的模样。
想来桓愈已经全部和她说清楚了。
她这幅样子倒是有点可爱。
“先坐下吃饭。”周生辰将她碗筷摆好。
“嗯..."漼时宜感觉脑子都快不会动了,“桓先生和你都说了吗?”
周生辰一脸淡定的应道:“嗯,你就当作是权宜之计。其他不用多想。”
她看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我以后当着外人的面,要唤你一声夫君?”
“......"好像有些淡定不了了。
他原本想的是叫周生辰就行了,听她这样一说,其实夫君也未尝不可,只要她不介怀。况且周生辰的名讳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既然如此,他应道:“都可以。”耳尖上却飘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
漼时宜见他坦然以对,也放松下来专心用膳了。
吃过饭后,桓愈遣人来把漼时宜叫走了,说是有事要与她当面说。
周生辰自是提步跟上。
二人跟着引路的小生来到一处从未见过的别院中,漼时宜看到桓愈坐在一把古琴前,正向她招着手。
“这边,漼姑娘。”桓愈话音还未落,便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
桓愈心下明了,有些好笑的道:“我请人家来是有东西要相送,就这一时半刻你都要跟着来。”
周生辰不理他,看着漼时宜走过去后,独自坐到一旁喝茶。
“桓先生,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啊。为了报答漼姑娘所赠予的半数藏书之恩,在下一直想回一份礼。思来想去,还是此物最为合适了。”说着,桓愈轻轻的抚着案上的琴。
漼时宜一眼便看出那古琴意义非凡,不敢轻易接下。思索一番后,她道:“桓先生客气了,当时所赠藏书本就是为了能顺利离开南萧。何来还礼一说呢?”
周生辰明白桓愈的用意,对她道:“无妨,收下吧。”
她转头看向他,然后点头答应道:“那时宜便收下了,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惜它的。”
桓愈温和的笑着点点头,自是知道她会才交予她的。这一把琴,曾是他为夫人所定制的,只可惜还未来得及用,人就已经去了。现下正好,送与漼时宜便当作是提前送了他二人新婚之礼了。
接过琴后,周生辰又陪着桓愈下了几局棋,所以等到两人回去时天已经开始泛黑了。一阵阵风吹过来,树叶窸窸窣窣的作响。
“怕吗?”周生辰微微侧过身子,替她挡去一部分风。
漼时宜笑着摇摇头:“你在就不怕。”
他唇角微勾:“快到了。”
洗漱完后,漼时宜合衣躺在榻上,却睡不着。即使隔着一层纱,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气息,那股专属他的清冷气息。
周生辰亦是如此。她身上的味道一直若有若无的萦绕在他的鼻尖,与平时靠近时所感觉到的不同,今夜的好像要格外好闻一些。
听到她在翻身,周生辰开口道:“早些睡吧,养足精神。明天带你去打猎。”
漼时宜闻言便躺好不再动了,乖乖回道:“好。”纠结了一下,又说道:“好梦。”
“嗯。”他想,至少今晚会的。
——————你们也好梦呀等我明天写长点!
好像也不是很长…太忙了今天挤出来的
周生辰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趁她还睡着,便起身去寻了桓愈要了弓箭,又收拾了些打猎时要用的物品。
见东西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周生辰又去书院的小厨房,请厨子做了些她爱吃的食物。
等他拿好早饭回到屋里时,漼时宜正坐在镜前仔细梳着头发,见他进来,回头半开玩笑道:“还以为你抛下我自己先去了。”
周生辰闻言只是一笑,并未多言。随后放下手中的吃食,走到她身后。
带着微微暖意的手拿过漼时宜手中的篦头,开始轻柔的梳着她的长发。
漼时宜有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急忙说道:“我可以自己梳的。”
“无妨。”周生辰一手微托着她的头发,一手轻轻缓缓的慢慢从上到下梳着,怕拉着她。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铜镜里的他专心为她梳头的模样,恍然间生出一种他们是一对隐居在这山林里的夫妇,已相伴相守多年。
不知怎的,漼时期想起那梦里他被赐剔骨之刑的那一幕,她突然觉得现在才是在做梦。
心里一紧,她转身握住他的手,鼻尖微微发酸,唤道:“周生辰?”
发觉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周生辰当即问道:“怎么了?”
漼时宜心中微松一口气,眼眶有些湿润,又唤了一句:“周生辰。”
听她又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他大概知道她在不安些什么了。之前她说过,只有当面唤他,才会觉得安心。
想到这里,他轻轻拉她入怀,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柔声应道:“嗯,我在。”
漼时宜闭上眼,默默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里的缺口随着他的动作,也慢慢的被一下一下填满。
察觉到她的情绪恢复平稳,周生辰看着她笑道:“走吧,去吃早饭。”
见都是自己爱吃的,阵阵饥饿感传来,漼时宜很快便将刚才的事忘了。她给他夹过一样:“快尝尝,这个好吃。”
周生辰看她已恢复如常,注意力也全部都放在吃的上面,不由得笑了。
总算是哄好了,看来之前在宫里发生的事,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得慢慢带着她走出来。
除了他们两人外,桓愈还安排了几个会点武功的弟子陪同。
并不是质疑周生辰的武功,若真要论起来,整个南萧怕是都无人能及他。桓愈是真的担心他们在这山中出了什么事,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一行人慢慢向背后的山上走去,那几名小生在前面带路,周生辰和漼时宜则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脚下的路渐渐变窄,一弟子回头作揖提醒道:“接下来的路就没有方才那么宽了,还被树林隐去了大半,二位可要跟紧了。”
周生辰点点头,看向她:“你过来走我前面。”
“嗯。”漼时宜提步上前。
还没走几步,周生辰指了指天空,叫住她:“时宜,你看。”
漼时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群鸿雁。虽然她见过的鸟兽不多,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常在书画上见到的禽类。
那些诗人文人最爱用这些鸟类来形容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和游子乡情。
“现在是春天,他们这是要往北回迁?”鸟类大多都是秋天向南迁徙,然后开春了迁走。
“对。别看它们飞的有些笨重,但警惕性都很高。”说着,周生辰手已搭在了弓上,用力拉开,对准那群候鸟其中的一只。
不消片刻,便听见那只箭羽撕开长空,呼啸而去。那鸟群闻声惊慌散开,但其中一只鸿雁还未来得及振翅就被他的箭射中,然后应声落地。
“中了!”
“公子好箭法!”
众人纷纷赞叹道,有人顺着方向去将那只落鸟捡了回来。
漼时宜一脸惊喜的看向他:“好准!快快,再来一次。”
周生辰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那些鸟精的很,能打到一只就不错了。”
“这样啊,好吧。”漼时宜微微撇下嘴,有些失望,但很快又笑起来:“没关系,一只够吃了。”
周生辰看着她,忍不住抬起嘴角,就知道吃。
“之前在宫里,你与凤俏跑出去的那天,我其实是打了两头鹿回来的。”他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看向她道。
漼时宜睁大眼看他,她怎么都不知道!
周生辰见她的模样,便知她大约是在惋惜自己没有吃到肉。
“那肉若留到你回来的时候,早就不新鲜了。”况且当时生着气,他一上头就把肉分给手下的将士了。
看她惋惜不已的表情,他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你喝了汤的。忘记了?”
听他一说,漼时宜才想起来她出宫后回去的第二天一早,小姝抬来了一碗醇香浓郁的肉汤。当时她还觉得那汤入口顺滑,滋味无穷,原来竟是鹿肉炖煮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碗汤。”
———————大家都看一生一世了吗?这两天早出晚归,写的文感觉质量也一般,多多包涵orz。还有,各位如果发现有什么错别字之类的,请一定告诉我~9.6
来晚了
周生辰看她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位请在此处稍等,这附近有一口清泉。我们想去取些来喝。”几名弟子拿了盛水用的竹筒准备往一处走去。
周生辰问她:“你想喝吗?我之前听桓愈说过,此处的水清冽甘甜,倒是可以试一试。”
“嗯。”她忙点点头,正好有些渴了。
“好,那你在此处等我。”周生辰拿过竹筒,跟上走远的几人。
走了快半个时辰,周生辰他们才取到水。路比想象中还要远一些,他渐渐加快步伐,不知道她会不会等的着急。
等到隐隐约约看见了她的身影,他才稍稍放下心。
还未走近,便听见她有些焦急的询问旁边的人:“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嗯?”那人似是没听清她说的话。
漼时宜捏捏手心,又开口道:“我…夫君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听到夫君二字,周生辰脚步微顿了一下,随后两步走到她旁边:“我回来了。”
漼时宜听到他的声音,忙回头看他,似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正想着去找你呢。”
见她蹙着的眉梢放了下来,他安慰道:“怎会。路比想象中的远了一些。”说着将取回来的水递了过去。
她接过水后尝了尝,随即惊喜的笑开:“当真甘甜无比,你快试试。”
漼时宜将竹筒塞到他手里,周生辰打开盖子,就着她刚刚喝过的地方饮了一口,然后笑着点点头:“确实是不错。”
几名弟子见他们喜欢,便将刚刚多取回来的水递与他们:“二位若是爱喝,可以用这些回去泡茶喝。先生总说山上的水烹的茶味道要更特别些。”
漼时宜刚刚还在想用这泉水泡茶的事,听他们一说就更开心了,遂接过他们手里的水,微微屈膝谢道:“那时宜便收下了,多谢各位。”
一行人走走停停,打了不少鸟兽。结束时清点了下,数目可观,够大家饱餐一顿的了。
漼时宜拉拉他的袖子:“没想到他们打猎经历这么丰富。”
周生辰点点头:“是啊。”他们的身手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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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帮他们拿一点。”见那些弟子手里已经拿不下了,周生辰说着就往前走去。
“诶,周……夫君。”漼时宜想喊他的名字,反应过来后又慌忙改口,可是叫完以后更慌了。
周生辰原地立住。反应了一下,才慢慢转身看她,声线已有些不稳定:“何事。”
“我...我也想帮忙。”漼时宜看他一眼,低下头快速往前走到他们旁边,拿过了两只体型较小的禽类。
周生辰看着她的背影,吸了口气压住心里滚动的情绪,遂提步上前也接过了一些猎物。然后跟上她,与她并肩往回走。
桓愈看着一行人满载而归,不由得抚掌而笑:“没想到打了这么多。”
漼时宜闻言,面上略微带着骄傲的道:“对呀,我夫...他可厉害了。”
差点又唤了一声,还好没人听到。漼时宜刚松了口气,便听见桓愈道:“谁?”
看他面上带笑,便知道他是故意的,桓愈又道:“夫什么?”
知他在故意调侃,漼时宜闭上嘴不再理会,旋过身躲到周生辰身后。
收到周生辰的眼神警告后,桓愈才闭上嘴,摆摆手表示不再说了。
他微微侧过身,对身后的她说道:“走吧,先去洗漱一下。”
“嗯嗯。”漼时宜拉住他的袖子,等着他往前走。
周生辰见身后的人没反应,又发现桓愈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他俩。蹙了下眉,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然后反握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桓愈欣慰的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大喊道:“诶,记得一会来用膳啊。”
漼时宜就这样一直让他乖乖牵着回到了房里。
“我去叫人给你准备热水。”周生辰看她一眼,掀开帘子往外走去,轻捏了下手心,里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漼时宜拍拍自己的脸,想将那些使她异常脸红的思绪一并拍走。
等叫了人去给她准备热水后,周生辰也去换衣沐浴了。
不过,他的水要冷一些。
他坐在浴桶里,闭上双目。他感受得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住那份一再被压抑在心中的情意。
他早已不再奢求旁的,身外之物于他而言更是可有可无。
或许两个人像现在这样一直互相陪伴着,已是最好的结果。
他要怎样做,才能完完整整的护她安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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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他看着她烹茶,突然开口唤道。
漼时宜抬头看他,不知何事。
“你可有什么想做的,却一直未能实现?”
什么都可以,只要她想。他便愿意陪着她做。
漼时宜垂下眼睑,并未马上回答。内心的思绪翻滚着,手里拿着的茶匙也忘了放下。
想做的?这十几年来,除了盼望着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外,她好像未曾有过其他所想所求。
左右,不过还是一个他罢了。
从前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可是经过宫里这一遭,也不敢再奢想了。
如果能一直伴他左右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只要知晓他在某个地方平安就好。
漼时宜抬眼看他,摇头笑笑:“时宜没有什么想做的。”
“当真?”周生辰眉头微结。
“来,尝尝用那泉水烹的茶。”漼时宜有意将话题引开,刚好茶可以喝了,便递给他一杯。
周生辰定定的看着她,发现她神色如常,便不再说什么,抬手接过那杯茶,低头饮了一口。
“先生请二位过去用膳。”一小生进来拱手道。
两人起身,跟着那小生去了。
桓愈看着沉默的两人只顾着埋头各自吃各自的,不由得蹙眉开口道:“你们为何不说话?”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周生辰夹了一筷菜给她:“食不言,寝不语。”
桓愈摇头叹道:“好好好,那我自己说。”他本来是要自己夹菜的,眼睛一转,便夹了块竹荪给漼时宜。
周生辰立时看向他。
桓愈仿佛浑然未觉,又继续给漼时宜夹了块肉,随后又夹了些许小菜,笑道:“漼姑娘,多吃些。看你比起上次回来瘦了不少。”漼时宜点头接下。
某人手指渐渐攒紧,顿时食欲全无,她怎么都不拒绝一番?
桓愈看了一眼被周生辰捏紧的衣衫,心下好笑。
看来得再加一把火。
“去把我珍藏的菊花酒拿来。”桓愈朝身后的小厮说道。
“先生?当真?”那小厮微微迟疑道,自家先生从不将那酒予外人喝。
见周生辰的脸色越发黑,他忍住笑,催道:“去拿就是了。”
那小厮很快将酒取了回来,并摆上了几个白玉小盏。
桓愈亲自拿过酒壶,先为漼时宜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最后才到周生辰。
“桓某一直很佩服漼姑娘的学识,在此先敬一杯。”桓愈举杯朝漼时宜说道,然后一口饮完杯中酒。
漼时宜见他已空杯,只得抬杯回礼道:“时宜不敢当。”遂也一杯饮下。
桓愈用余光看了一下周生辰的反应,见他还是沉着脸不说话,心中叹气。正准备拿起酒壶再给漼时宜斟上一杯,刚刚抬肘,便被一股巨大无穷的力气按了下去。
饶是再精壮的人,这一下只怕也要嘶牙咧嘴。他刚刚要转头抱怨,却见周生辰皱着眉对漼时宜说道:“不许再喝了。”
“哦。”漼时宜乖乖放下酒杯。
周生辰想带她走,怕桓愈那厮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吃饱了吗。”
“嗯。”她乖乖点头。
周生辰放开桓愈的手,站起身牵过她的,然后转身离开。出门前回头看了桓愈一眼,一副休想不了了之的样子。
桓愈回笑,他才不怕,他的苦心总有一天会被理解的。
他只顾拉着她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说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喝酒了。”
漼时宜微微气结,多大的人了还要被管。想到这里,她站住脚,用了力拉住他:“走不动了,背我。”
周生辰一下被扯住,还有点愣。听见她要他背,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便反应过来她在发小脾气。
微微一笑,他弯下腰柔声说道:“上来吧。”
漼时宜立时笑开,轻轻趴到他背上,然后就被他稳稳的托了起来。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若有若无的绕着漼时宜的鼻尖,混着刚刚喝的那杯菊花酒,她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漼时宜晃了晃双腿,软软的问他:“我们何时回去呀?”
“知道你喜欢,我们可以多留些时日。”他手上用力,将她往上颠了颠,总算是有些肉了。
“周生辰...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她轻轻靠在他肩上,借着醉意,终是讲这句话问出了口。
周生辰并未犹豫,点点头道:“好。”应完后他如释重负,仿佛心里一直萦绕不散的东西消失了。
他也一直在等一个答案。他说过,只要她想,什么都可以。
好,我们会一直这样的。
从此以后,天下太平,她就是他的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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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日落在等黄昏,黄昏在等归家的人”
1.“出了故乡,只为你一人写过月亮”
2.“池鱼飞鸟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3.“落魄地时候遇到心爱的人是一场劫难”
4.“你身上的温柔,是克莱因的蓝,再加一点莫奈的灰”
5.“神明在梦游中创造宇宙,人类在思考中杀死神明”
6.“生活自会消化一切,既不要人帮忙,也不要人同意。”
7.“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8.“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9.“那时候挪威太冷了我只好放你走后来我在每片海域开始找你我找了你整整十五年”
10."枕边脱落的头发变多了,喜欢吃的夹心面包从...
10."枕边脱落的头发变多了,喜欢吃的夹心面包从便利店消失了,这些小小的绝望堆砌起来,才会让人成长"
11.“你不必生来勇敢,天赋过人。只要能投入勤奋,诚诚恳恳”
12.“春风也有春风愁不劳春风解我忧”
13.“我的梦想还像小时候一样遥远,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
14.“和梦想平等交易,与喧嚣保持距离”
15.“听闻黄昏是个浪漫主义者,难怪夕阳会爱上他”
16.“生活就是一半诗意,一半烟火,手持烟火谋生,心怀诗意谋爱”
17.“山赶着山山山漫漫结成关人赶着人人人草草尽走散”
18.“刚刚进小区的时候保安给我拦了下来说我持有管制刀具我莫名其妙我问哪有刀?保安说:你的美丽会变成刺向别人的刀”
19."独揽月下萤火,照亮一纸寂寞"
20.“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陈延年x陈乔年】延乔永远意难平
剪了一天边剪边哭
1.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寻梦环游记》
2.我的女儿我就让她健康快乐就行。——《你好,李焕英》
3.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我不是药神》
4.我不想跟任何人产生联系,我怕我刚把我的真心掏出来,我就死了。——《送你一朵小红花》
5.人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动。——《哪吒之魔童降世》
6.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你,那就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楚门的世界》
7.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怦然心动》
8.你才25岁,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8.你才25岁,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步履不停》
9.走的突然,我们来不及告别,这样也好,因为我们永远不告别。——《情书》
10.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霸王别姬》
11.你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由你做主,但只要记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只活一次。——《callmebyyourname》
12.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天气预报员》
13.人生和电影不一样,人生辛苦多了。——《天堂电影院》
14.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熔炉》
15.—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总是如此。
——《这个杀手不太冷》
16.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只要最后是你就好,今天你路过了谁,谁又丢失了你呢?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简亦繁×乔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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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亦繁在云南创业的第三年,终于把公司搬回了北京。
某个人嘴上说着北京资源多,方便,心里那点小九九谁还不知道。
乔夕辰挤兑他:“简总啊,你说你老家深圳不是熟人更多,资源也不差啊,到这儿来干嘛来了?”
简亦繁摸摸她的脑袋:“但是深圳没有你啊。”
小姑娘笑着躲他,你再把我当核桃似的盘,我真的没头发啦!
简亦繁回北京的第二年,小姑娘跳槽来当老板...
简亦繁回北京的第二年,小姑娘跳槽来当老板娘了。
好吧,当市场部总监确实比专员好,尤其是能天天和某个人腻在一起。虽然,公司的人老喜欢起哄他们,简亦繁还不管管。
乔夕辰还没被挖过来的时候,星期六晚上简亦繁提着外卖到乔乔家来,遇上大堵车,晚饭直接变成夜宵了。后来两个人躺在床上,简亦繁搂着她,就开始打着把她接来住的心思。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星期,他以各种理由喊乔乔来陪他。去他家的第五个晚上,小姑娘不乐意了。
“不是简亦繁你有没有意思啊,星期六我把狗蛋儿带来搁这儿留一宿我还没啥意见,今天星期三,你当我第二天没工作是吗,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在这儿看你加班,我还要回去喂猫呢。”
“乔乔,要不你考虑考虑,住过来呗。”
完了,小姑娘又落荒而逃了。
小姑娘辞职的第一天,欧阳非得说给她开个晚宴恭喜她升职为老板娘,还喊着自己媳妇儿出来搓麻将。小姑娘喝了酒,简亦繁直接把人拎回了自己家。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吧,小姑娘的洗面奶啊零食啊,狗蛋儿的玩具啊,就堆满了简亦繁家的各种角落。
简亦繁交房租的时候,故意算了笔帐。然后啥话都不说,只把这张纸拿给小姑娘看。乔夕辰一看两个人分开租再加上路费比租一间大一点的房子要贵上一两千,抬头看他笑得眯起来了的眼,说:“行吧行吧,领导,简总,答应你还不成么。”
于是狗蛋儿和妈妈搬到了新家。
又一个冬。
乔乔怕冷,睡觉的时候老爱往简亦繁怀里蹭。简亦繁早上起来做早饭的时候,乔乔总是半梦半醒地拉着他。于是早起啥的成为过去式,赖床才是现在进行时。搂着她再说会儿话,一看七点半了。两个并不需要打卡的人赶快梳妆打扮,昨天晚上设想的三明治早餐最终被公司楼下的煎饼果子取代。
小姑娘喜欢烟花,她说烟花里有人间最灿烂最耀眼但又最单纯的快乐。回白山的时候乔夕辰带着简亦繁去市场里转,买了各种各样的烟花,晚上把许言纪南嘉叫出来放焰火,她就像是迪士尼影片里的公主。
过年的时候他俩第一次决定留在北京,把家人都接来团聚。
大年二十八公司放假,他俩手牵着手在门上贴一副崭新的对联。乔夕辰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个有些褪了色的“发”字,贴在自己办公室的玻璃窗上。简亦繁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蹭蹭她的耳朵,问她,想什么呢?
“这是晶晶给我的。简亦繁,你看那远处的万家灯火,我们在这北京,一定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突然一下,眼前亮起一束烟花。
紧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
然后周围的灯突然亮起来。
是简亦繁。
乔夕辰有点懵了,眼泪突然就浸满了眼睛。
他单膝跪在她眼前,举着钻戒。
“乔乔,和你在一起就要第五个年头了,我陪你度过灰暗的时光,你伴我闯荡,一路走到了今天。我也想不出啥浪漫的事,但我愿意把我所有的浪漫都献给你。我想和你有一个自己的家。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