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不是故意拖更。一直觉得不对劲在改来改去。加上工作忙。就原谅我吧qvq……
在外廊传来的叽喳鸟鸣声中,芥川龙之介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模糊的对焦中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米开外太宰治的睡颜。
他平躺在那,侧着头闭着眼,微乱的刘海遮住了高挺的鼻梁。青年有着异常温柔俊朗的眉目,光是看着他安静睡在那晨曦微光下,便叫人平生出一种离幸福很近的错觉。
等到眼神稍稍清明了一些,芥川才发现太宰先生的右手压在了自己的被子上,而被子下方恰巧是自己的左手,芥川的心多跳了几拍,犹豫了一会儿,准备悄悄抽出手来。
刚要缩...
刚要缩手,身后却似乎有什么阻碍着自己,芥川龙之介这才察觉到后背闷热到不像话,转过脸,看到自己的肩膀上搭着一颗毛茸茸的头。
“……!”芥川一个激灵,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这下所有的感官都齐备了,腰上横着一条手臂,腿上压着一条腿,这些让他大脑无法处理的讯息一瞬间涌入,令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这睡相——也太差了吧?
已经不是抽不抽手的问题了。要怎样在不惊动左右两边的情况下,把自己整个人抽出来?
偏偏在这时候,眼前的武侦太宰先生眉头一动,半开的双眼迷离了片刻后,突然惊醒似的睁开了双眼,偏头看了过来。
“……”
与太宰先生四目相对,可自己的背后却贴着另一个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顿时低头把涨红的脸埋进了被子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武侦太宰治立刻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朝着芥川龙之介的方向俯身,一把揪起了搭在他肩膀上的那颗缠着绷带的毛茸茸的头,勉强挤出的笑容中几乎带着阴森杀意了:“早啊,干部大人。昨晚睡得还好吗?”
“疼疼疼疼疼——!”被一把扯着后脑的头发揪了起来,上一秒还在闭眼装睡享受怀中人羞涩反应的港黑太宰治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
感到身后的体温离开了,红着脸的芥川这才拉下被子露出脸来,抬眼张望,却恰巧对上了武侦太宰先生俯视的双眸。暗藏杀机的笑意早已撤下,看着那张带着几分愠色的脸,芥川不知为何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早。”武侦太宰治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稍稍意外了下,芥川反应过来刚要回话,声音就被身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的港黑太宰拼命揉着头的给覆盖了:“很痛啊——竟然对自己茂密的秀发下手真是过分!——”
武侦太宰治也没有等他回答,早已起身离开了,蹲到了在这种动静后仍呼呼大睡的白发少年床头,拍了拍他的脸:“敦君——起来咯。”
被拍醒的中岛敦慢吞吞坐了起来,揉了一会儿眼睛,又看了看四周,似乎这才刚记起昨晚他们一行人都睡在了这个温泉旅馆。昨晚睡得太晚,少年显然还没睡够,立刻又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早上好,太宰先生。”
“早上好。敦君。”武侦太宰治见已叫醒了他,便起身去打开了通往外廊的拉门,清晨微凉的空气迎面而来,闷闷的和室里顿时清爽了许多,他走出到外廊,面朝庭院像个老年人似得咔咔作响的活动着全身关节。
中岛敦伸了个懒腰,转过头,隔着屏风看到睡在里面的少女似乎也坐了起来,立刻精神起来,热切问候道,“镜花你也起来啦,早上好!”
隔着屏风传来泉镜花一贯的波澜不惊的声音:“嗯,早安。”
“昨晚睡得好吗?”
“嗯。”
随着少年少女都醒了过来,和室中似乎立刻热闹起来了。芥川呆坐在被褥中,还惦记着没有给太宰先生回早安的事,可又不知道该在何时自然地插入这热络的气氛。左思右想间已过去好久,似乎已经错过回答的时机了。
芥川正准备放弃这个念头时,站在他身侧的港黑太宰治忽然弯下腰对他微微一笑:“早安。”
闻声抬头,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芥川龙之介这次立刻回应出声:“早安。”然后借着这契机,五指突然攥紧了被子,鼓起勇气朝着那面对外廊活动肩膀的太宰先生大声道,“太宰先生……早上好!”
说出来了!
只是有些用力过猛,气势汹汹到好似在喊“来战吧!”,引得在旁聊天的敦和镜花都侧目看了过来。
武侦太宰治自然也听到了,回头朝他看了一眼,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在视线交汇后,却“哦”了一声便很快的又转回身去,望着庭院一面活动关节一面笑着自言自语:“哎呀——真是个不错的早上呢。”
明明就是惊喜得快要手舞足蹈,却做出安之若素的样子,说着故作平静的话。作为在场唯一能看出这一点的人,港黑太宰治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顺手便一把掰过芥川的脸,迫他看向自己:“太宰先生在这边好吗?龙之介。”
……!这个动作令芥川忽然记起了昨夜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慌忙用手背虚掩着嘴,眼神变得有些闪躲:“……咳咳……太宰先生,为什么突然开始……喊在下的名字了?”
港黑太宰治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解释道:“啊……因为仔细想想,我的年纪比龙之介还小三岁吧?现在的龙之介直属于首领指挥,也不是我的下属了呢。所以用[芥川君]似乎不太合适啊。”
“……”芥川被一声声名字叫得窘迫非常,几乎都要信了这番说辞,可转念一想也不对,直接叫名字就合适了吗?
港黑太宰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轻轻抬了下芥川的下巴:“怎么?得寸进尺,想要我叫你‘芥川前辈’吗?还是说,你更喜欢——芥川先生?”
距离……太近了。
芥川龙之介苍白的肤色染上绯色,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螃蟹似的,似乎连头顶都开始冒白烟了,实在无力招架,又不想羞赧神色被看出,只能苦恼的抬手挡住了脸:“……请不要开在下的玩笑。”
越是如此,港黑太宰治越是没法轻易放过他,他抓住芥川的手腕硬拉开了他挡在两人之间的手,带着戏弄人的坏笑还正打算俯身凑得更近,却忽然看见一根粗麻绳在眼前掠过,下一秒,脖子一紧,整个人轰然朝身后倒了下去。
武侦太宰治用随身携带的粗麻绳勒住了那愈发离谱的另一个自己,看着对方缺氧涨红的脸,毫不手软地收紧着力道,笑吟吟道:“今天真是个上吊的好日子呢。”
太宰先生崩坏掉啦!!!
刚刚还一脸“什么情况”在围观的敦和镜花终于反应了过来:“太宰先生!住手啊啊啊啊——!”
***
在余下三人的一番劝架阻拦下,总算把那个港口黑手党的临时干部给救了下来。随后,一行人准备了一下,便按着武侦太宰治的计划,朝着武装侦探社事务所出发。
“还随身带着绳子啊,仍没放弃吗?”摸了摸脖子上有些发痒的勒痕,港黑太宰治单手翻看着属于另一个自己的、封皮写着“完全自杀手册”的红色小册子,读着里面列举的一系列创意十足的自杀手段,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害怕或是愤怒的情绪,相反的,对自己没有死这件事,似乎还有些遗憾,“所以……五年后的人世间,也仍旧没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吗?”
武侦太宰治从对方手中抽走了那本被顺手牵羊的册子,收回了风衣口袋:“无意冒犯,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目前的想法是要找一位美丽的小姐同我殉情啊!”
“……还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啊。像你这种人间失格的家伙,就应该孤独的在黑暗深渊中死去。”
“你才应该独自吊死在青木原森海,风吹日晒腐烂十年才被人发现。”
这究竟算是一种“对话”呢,还是该算作自杀爱好者的“自言自语”?跟在后面听着两人交谈的中岛敦一脸黑线。
没想到会被突然带进话题,芥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起来,似乎记起了什么不快的东西,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在下没有找到。”
连没有亲历过的港黑太宰治都想到了这,更不用说一切都是亲身经历的人了。穿着砂色风衣的太宰治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声音异常冷淡地对芥川说了句:“不必回答他。”
啊,原来如此。
侧目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擅于伪装的脸,港黑太宰治此刻才终于看清——隔挡在这二人之间的无形之物……是愧疚啊。
叛逃出走四年,又突然以敌对身份出现,有了这样的背景,即便是再厚脸皮的人,也没法再以合格的教导者这样的身份自居了吧。人生是可以重头开始,可失去信用、伤害过的人,却再也无法自然坦率的亲近了。
想到这,港黑太宰治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五年后的未来,还真是没什么可期待的啊。
察觉到气氛突然的变化,跟在后头的中岛敦和镜花不解的交换了下眼神——这两人不是刚刚还特别兴奋的交流着自杀吗,怎么突然像不小心打开了一个不愿打开的话题似的,一下都沉默了。
此时一行人已到了武装侦探社门外,武侦太宰治叹了口气,推开事务所的大门,看向身后的另一个自己,以劝说的口吻道:“你啊,既然大费周章地从五年前过来,还是多看看新的人和事吧。”
在武侦太宰治地介绍下,来自过去的太宰治又认识了许多人:美丽暴力的女医生,天然怪力的草帽男孩,刻板守旧的理想主义者,还有那个没有异能、却凭借着不输给任何异能的超推理而备受尊敬的侦探先生。
有些社员外出任务,便没有见上面。不过无所谓,见了面也不会熟络,只是看在太宰治的面子上尽量友好的问候一句罢了。因为立场的关系,港口黑手党的临时干部和黑色祸犬,注定是无法融入武装侦探社祥和气氛的。这一场多此一举的介绍,还不如他上次偷的文件详尽深入。
国木田看了看那正在打量着事务所内部,并满脸写着“无聊”的港黑太宰治,压低声音对身侧的搭档耳语:“太宰,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把侦探社的任务指派给这两个港口黑手党的人吧?”
武侦太宰治露出十分可惜的表情,拉长了音调:“诶——?难得有免费的劳力啊——?”
耳朵真灵敏啊……国木田心道:明明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真是跟他那个不靠谱的搭档一个样。
此时,港黑太宰治抬起一根手指隔空虚指了一下他:“你,叫国木田是吧?把这两年的事件报告整理一下送进来。”说完,便转身走进了一旁的会议室。一旁的芥川龙之介愣了一下,也急忙冲国木田鞠了个躬,像个跟班似的跟进了会议室中。
“……真是让人火大的家伙!”国木田独步黑着一张脸,额角青筋暴起强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
“嘛,人家毕竟是干部级嘛。”武侦太宰治轻笑了一声,从长外套口袋里掏出嗡鸣作响的手机顺手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一边摆手一边走远,“那就麻烦你啦国木田君~”
“!!这边也一样!!啊!火大!!”
撇下暴跳如雷的搭档,太宰治拐进无人茶水间的同时,坂口安吾的声音便从通话的另一头传来:“太宰,你昨天要我找的那个异能者,找到了。”
“真慢啊,异能特务科的效率好低下啊。”太宰治的语气别说什么感激了,甚至带着几分怪罪。
“……”短暂的沉默中,对方似乎自我消化了他的无礼,解释道,“如果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异能犯罪者,庞大的基数面前找一个特定的异能者本来就不易了,何况,这一个还是‘暂定者’。”
“暂定者?”
“即是异能力未被确定的人群。”
“未被确定吗……那么我来帮你一把吧。现在有个五年前的我就坐在我们事务所的会议室里哦。”
“诶?五年前的太宰吗?”无论是对太宰治还是坂口安吾而言,五年前都是一个敏感的时期,对方陷入长久的沉默,最终没有再问,继续了话题,“不过确实,今年四月开始,陆陆续续开始出现[五年前的人出现了三天后消失]这样的传言。经过异能特务科调查,锁定了一个自称其异能可以将人通过水晶棺送到五年后的牧师。”
“虽然不是罪大恶极的异能犯罪者,这异能本身已经会给时空秩序造成极大混乱了吧?这样的异能,异能特务科可以坐视不管吗?”
“当然!时空操控系是极为稀有的异能,我们立刻控制住了那个异能者,要求他配合调查。但调查的结果是,并不会对时空秩序造成太大影响呢。”
“哦?”
“………………”
“近一步的结果,也要等到五年后才能知道了,但目前的几次尝试来看,似乎并没有利用这个异能知晓未来或改变过去的办——”
回到过去的人不会保留未来的记忆,即是说,这个时空操控系的异能不会对历史进程造成任何的影响吧。
站在茶水间中,太宰治回头看向会议室窗内坐着的那个背影轮廓——如此鲜活的存在,却只是个过去的倒影,作祟的亡灵吗?
不可能。
太宰治太了解他自己了,无用的、多余的事自己是不会做的。既然选择走这一趟,那就一定是带着目的来的,而且,“自己”也一定想出了什么办法,可以将想要的答案带回去。
港黑太宰治与芥川两人刚在武装侦探社的会议室中坐下不久,贤治和敦君便抱来了厚厚几摞过去的任务报告。
不通风的会议室有些闷热,港黑太宰治却并未分心,脱下了西装外套捋起了袖子,似乎就是冲这些枯燥文件来的,一份接着一份,看得异常专注。
芥川坐在一边,目光偶尔落在字里行间,更多时候却是看着会议室外划水摸鱼的那个人。
这还是芥川龙之介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的了解那个人现在在做的事。
这样的生活,似乎是比在港口黑手党的时期轻松多了。但……仅仅如此,仅仅因为轻松,便选择留在这里吗?
背对着办公桌,穿着竖条纹衬衫的太宰治安静坐在转椅上不知正想着什么,扬手一送,手中的纸飞机飞出了窗外。
与此同时,芥川身边穿着黑色西服的太宰先生已把看完的文件推到了桌子中央,喃喃自语道:“救人的一方吗?真无聊啊。”
芥川不再往外张望,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文件。拆除爆破,找出凶犯,解救人质,但凡牵涉到异能者的棘手案件,都是武装侦探社的工作范围。真是和港口黑手党完全相反的工作呢,甚至其中约摸十分之一的案件都出于芥川本人之手。
那些令人震惊的伤亡数字,在港黑中是证明黑色祸犬芥川龙之介战力的功勋,可在这些文件里,却是以悲痛而遗憾的形式出现。
如果武装侦探社代表的是善,那自己和港口黑手党便是与之对立的恶吧。
在芥川认真看着手中文件时,那位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则是单手托着下巴长久的看着他,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来:“龙之介,你听说过选择恐惧症么?”
芥川茫然的抬起头来:“选择恐惧症?”
太宰治点了点头:“是一种心理疾病呢。不过,如果只是轻度的那种,很多人都会有啦。”
芥川龙之介虽然年仅二十出头,但平日里是个作风老派的人,满脑子就只有工作和任务,对于新潮事物的了解极少。
“在下没有听说过。”
听到这个回答,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地扬了下眉:“是吗?你从不为此困扰吗?比如——午餐是要吃便当还是拉面。”
芥川摇了摇头。
“……那么……”港黑太宰治目不转睛的盯着芥川龙之介,就像看着猎物进了陷阱似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狡黠的弧度,“我跟那个人之间,你会选谁呢?”
全文约1.0w。一发完。
太困了我明天继续改quq。
(修改版本没通过,我麻了。)
芥川龙之介搬家了,但是凶宅。
银也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是约二十年来兄妹二人第一次意义上的分居。不过芥川对此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或者不舍,长大成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每个人都是独立存活的个。没有什么把家人的心分开,这就够了。
听说这个宅子曾经住着一个多情的艺术家,一生不得其志,郁郁寡欢。直到死去他的画也没有卖出,完成的,没完成的,统统留在了他的这间房子里。而这样没有羁绊的人死去就像投进大海的沙子,没有人记得他的艺术,悼念他的骨灰,他的墓碑,于是茫茫然而无...
听说这个宅子曾经住着一个多情的艺术家,一生不得其志,郁郁寡欢。直到死去他的画也没有卖出,完成的,没完成的,统统留在了他的这间房子里。而这样没有羁绊的人死去就像投进大海的沙子,没有人记得他的艺术,悼念他的骨灰,他的墓碑,于是茫茫然而无安息处。接下来就是俗套的闹鬼事件,芥川只知道那些人都被吓出幻觉,只是一遍遍地说房里有人,房里有人,之后拒绝再详细描述或者,语焉不详。
银知晓哥哥要选这套凶宅的时候,温和地笑了,没有异议。而且芥川的一部分行李也是妹妹帮忙打包的。即使拿着黑手党高额的工资,贫民街带来的节俭习惯一直贯彻至今。芥川能有什么行李呢?不大的箱子,不多的衣服,不多的喜欢吃的食物,连认识的人都少少的。
芥川龙之介来到黑漆漆的新家深叹了一口气,年久失修的房子显得太过荒凉,好像几百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好歹也是一个二层的小洋房呢,居然这么疏于打理。去找抹布把落灰擦擦再收拾出一个像样的卧室,这就是今晚睡觉的地方了。芥川并不擅长家务,但为了照顾妹妹银也磨出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即便银说很多事情都可以雇佣家政人员,芥川还是尽量坚持着亲历而为。
那传言中熬干了艺术家心血的画就挂在客厅的正中央,听说那是画家的自画像。芥川作为这栋房子的不知道第几任房主,此刻就站在这幅“被诅咒的画”面前。双手沾满鲜血的黑手党并不信奉神明,不过芥川现在的确想用一点和神有关的词语或者句子去形容一下这个艺术家。比如,被神吻过的温柔的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鸢色的眼睛有着柔软的光晕,当真如同那些传言所说的无比多情,而深色的海与岸都不过是眼中的倒影。这是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窗户吧,透过那扇窗户是否可以看到他孤独又痛苦的一生呢?
叨扰了,芥川低声道,在下是新来的住客。如有冒犯,请您包涵。他向这位过去的主人微微低头致意。不论闹鬼的传言是否属实,他都觉得这位逝去的艺术家应该得到尊重。
画上鸢色眼睛的男人依然孤独又温柔地凝视前方,宛如深陷的琥珀。芥川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摸那双漂亮的眼睛。可是,当然啦,指尖只能摸到画纸上粗糙的颜料。
——或许画上的人也在注视着他?芥川突然有了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直视那双眼睛,试图找出一点能证明鬼怪存在的证据。很可惜,他失败了。
芥川本应当放弃对这幅画的观摩,毕竟他对艺术几乎没有造诣。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到大都在泥坑里面摸爬滚打的杀戮之犬站在艺术面前去评判它的风格,质感,和色彩。芥川想了半天也只能憋出来一句“好看”。
关于闹鬼和这幅画的插曲很快就被芥川龙之介抛之脑后了。毕竟他未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森鸥外不是慈善家,当然会把每个棋子都安放在最佳的位置,尽可能的换取最多的利益。而自从“那个人”走了之后,芥川用一次次的胜利和一次次透支身体的战斗,才逐渐洗清楚那个人留下的阴霾,长成森鸥外手底下最锋利的一把刀。这算什么,有时候他也自嘲道,赎罪?可自己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天堂,为了谁赎呢?
于是即便搬了新家,芥川也朝九晚五准时打卡上班,有时候受了重伤这个“晚五”便是被抬回医院在病床上度过的。比起苍白又无聊的医院那么一定是自己家里面最舒服,除了客厅那里存在感有点强的画以外,他很喜欢这里的采光。一整天都可以看得到太阳,暖融融的像糖果融化。而艺术家显然也很懂得享受,在阳台摆上了双人大的吊椅,小书桌,还有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那饱满可人的形态似乎是“多肉”。
芥川敲定了这间新家的时候就查找了诸如《多肉植物的养法》,《从零开始学园艺》之类的书。虽然他连自己都养不好,苍白又脆生得好像一折就断。不过还好诸位多肉们都很给他面子,在他每天都来照顾和查看的情况下总算没死,或许还比原来长得更好了一点。
在居住的初期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发生,芥川关于那画像的传言自然也就淡忘了很多。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遗忘”就可以躲得掉的。
在搬来这里的大约一周以后的某天早晨,芥川醒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的被子有异常的重量——有个胆子大的不速之客正坐、或者说正跪在他床边的位置。罗生门折成小刀贴在手腕附近。芥川屏住了呼吸更仔细地倾听那人的呼吸声试图判断距离和动作以便一击封喉。
剑拔弩张之际那人居然轻声地笑了起来。落在芥川的耳朵里只觉得挑衅和恼怒,他手腕处的罗生门立刻弹了出去势必要取了这个入侵者的项上人头,同时睁开眼睛要看看这个亡命之徒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嚣张。
眼前只有一阵砂色的模糊的影子,似乎是那个人灵巧地后空翻躲过了芥川的攻击。稳当当地落在地上之后才抬起脸直视着芥川,慢悠悠地做了个帅气的POSS。
芥川抓紧了手中的被子,飞快地在心里估量了一下自己与对方的体术差异,看起来自己靠近战对这个人毫无胜算。而异能力······昨天图省事睡觉只穿了白色的内衬,用作偷袭还好,没有外套的他不能使出大面积的攻击性罗生门。那么,如果这个人真的想对他做什么的话,他难以反抗。
芥川一边仔细盯着那个人的动作,一边伸出手去试着摸自己的手机,只要尝试给樋口发出信号——
BOOM——你在找这个东西吗?我已经猜到了哦。砂色风衣的男人笑了起来,漂亮的指间夹着黑色的手机。想通过手机给外面报信吗,诶,不可能的。
芥川面容一僵,抓紧了手中的被子。他想问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到底是谁,怎么大早上不让人安生。然后迷迷糊糊地想到好像是有个关于画的传闻来着,可能这家伙就是画上那个人吧?如果是这样,那便没有问题。有异能力傍身再加上经历过那么多更加狡诈和可怖的对手,一幅画显然不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芥川迅速平静下来,对着画中人点了点头。画中人先生,您早上好。
“画中人”先生的表情迅速垮掉。他无比嫌弃地把手机扔给芥川,很无趣似的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你那是什么称呼?我有名字。
芥川看着他,迷茫地摇了摇头,柔软的渐变头发兔耳朵似的轻轻甩了甩。抱歉,在下并不知晓您的名字。但先生确实是传闻中的“画中鬼魂”吧?
那人轻轻“哼”了一声,还是很讨厌这个名字的样子。但是一脸嫌恶也没有纠正芥川说法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盯着芥川。那算不上是什么友善的目光,像审视或者某种试探。可是奇怪的是芥川并没有察觉到恶意。
您的眼睛,很漂亮。鬼使神差的,芥川低声说出了一句称赞。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回过神的芥川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即便他确实没有二心在这个时候也会被当成挑衅吧。
太宰治。那人神情有些异样地突然开口。我叫太宰治。所以不要再用那样愚蠢的名字称呼我了。
在下名叫芥川龙之介。您安,太宰先生。
······嗯,芥川,芥川君?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
家里多出一个鬼怪和少一个鬼怪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或许在所有接手过这座鬼宅的房主中,芥川是唯一一个这么感觉的。
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比如芥川正在看书,突然停电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然后门口一个阴森森的人影对着他笑。或者是椅子啦,桌子啦之类的突然袭击。芥川并不害怕,或者说警惕大于恐惧,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罗生门就已经劈砍出去。于是不到一个星期,家里的桌椅都换了一套全新的。
对此太宰表示非常心痛。
多次无法得逞之后太宰治也曾经问过芥川,为什么不害怕这些呢,对于之前的那些住客来说,只一次就能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太宰治问这句话的时候芥川正在偷吃可丽饼,嘴巴鼓鼓的还像个藏食的兔子。太宰知道芥川饮食并不规律,可是劝告没有用,只能天天和他打一架逼着他吃饭。在太宰敲打下芥川勉强一日三餐有了“进食”行为。
垂耳兔不知道自己在太宰眼里的形象是个不服管教的叛逆期兔子。他盯着手里的可丽饼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回忆道。在下之前也曾经怕过鬼,但是在下有胞妹需要保护,后来有了一个严厉的老师。老师说,恐惧是弱者才会有的表现。一遍一遍的训练,然后在下从伪装的勇敢到彻底没有了感觉。
哦。老师啊?你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宰治研究起椅子的裂痕,随口问道。
芥川放下手中的可丽饼,思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比一个披萨的距离还要远。在下的老师,是一个非常可怕,非常令人尊敬,也非常冷漠的人。不,比恶鬼还要恶鬼的人。
你害怕自己的老师吗?
不。在下很感激他。他是在下最好的老师。
芥川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太宰治已经伸了个懒腰软绵绵地往沙发上一躺,似乎不想继续听的模样。一本红白相间的书盖住了他的脸庞。芥川辨认出上面的字是“完全自杀手册”。
做了鬼怪也要自杀吗?那死去的鬼怪又要去哪里呢?芥川不明白,不过这也不是他应该思考的问题。他现在不再需要思考明天的面包和住所在哪里了,然而作为游击队长他还要和自己的任务犯难。
港口黑手党的日子可谓是“刀尖舔血”。芥川身体好不了几天就要奔赴下一个战场。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也是森鸥外手底下锋利的一把刀。这次他端了敌人的老巢,结果庆功的寒暄话没说出口,人就已经晕倒被抬进了ICU。
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
芥川用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门锁,熟稔地挂好衣服对空荡荡的家说道“我回来了。”
负责欢迎他的是横空扔过来的椅子。芥川伤势还没痊愈,昏迷了一天,一醒来就拔了针溜了回来。这会儿正是脑袋晕乎的时候,罗生门发动迟了一步,那椅子就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身上。
芥川疼得脸都没有了血色,可是他咬紧了嘴唇,一点闷哼都没有发出来。
太宰治走过来了,满脸的怒色。芥川觉得自己从来都看不透这位鬼魂先生。自己在外的一个星期好像并没有哪里惹到了这位鬼魂先生?那这滔天的怒气到底为什么冲着他来?
太宰治抱着手臂冷哼一声。疼吗?
芥川脱口而出“不疼”。太宰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黑了八个度。芥川再改口也来不及了,识趣地闭嘴。乖乖由着太宰治把他拽走了。
真奇怪啊。作为一个鬼魂却拥有实体是不是太虚幻了一点。不过想到这个有异能力存在的世界就不是多正常的,好像又能解释得通了。
芥川不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太宰来来往往,熟练地从家里面各个角落翻着医用绷带,碘伏,棉签之类的东西。然后一堆医药用品摆在了芥川面前,快成小山了。
这些是?
当然是包扎伤口用的东西。希望你下次受伤的时候好、好、的给我包扎好。太宰治木着脸凶他。否则我继续砸你。
芥川挺直了腰杆,似乎想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太宰治横他一眼,他立刻不吱声了,乖乖点头应下来。这会儿倒是乖得像个兔子了。
太宰治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芥川腰腹部的伤口。刚刚那个椅子打过去的时候可能把这里的伤打的裂开,渗出了一点暗红色,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芥川向后躲了一下避开,好在太宰也没有真心地想要为难他。
现在知道疼了?
芥川点点头。
你那个特别特别好的老师,可是这么教你的?遇到事情就一个人扛?
芥川摇摇头。
太宰治无奈地看着他,坏了,这师徒两个人都是没有脑子的。没救了。
芥川想了想,傻孩子或许是想替老师挽回点颜面,又补充道:每次训练或者任务受伤之后,他会叫人把在下抬进病房。
太宰治拿着绷带,嘴角抽搐着,假装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这俩个人是真的没有救了。
我不管你老师怎么回事。但是你既然还是这个房子的住客那我作为房东也需要尽到点责任,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道理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芥川无法反驳。
作为这个家的“房东”的太宰先生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芥川的担忧来得不太寻常。连带着对芥川那个神神秘秘的,特别特别好的老师也感兴趣起来。
只不过这种感兴趣芥川有点招架不住。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看书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倒挂的人。
太宰先生,请不要倒挂在家里的吊灯上了。芥川叹息。没有了恐怖传闻的画中人先生比真实的恶鬼还令他感到难办,尤其是面对这个鬼魂的时候,罗生门也无法发动。寻常敌人只消统统喂给那黑兽就好。
太宰治撇了撇嘴故作遗憾地从上面跳了下来。诶——可是我是鬼哦。我不会死第二次了。
不。书上说,鬼魂的死才是真正的消散。您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芥川手里黑漆漆的书太宰这才注意到,连一个正经的封面都没有,保不齐是骗人的东西。这傻孩子哪怕给他说“今晚的星星会掉下来哦”恐怕也会信的吧。
芥川君最近喜欢读这种书了吗?我觉得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迷信这些的人呀?诶——不会是因为我吧?太宰治顺势将那本书抢走了。芥川君居然想着收回我吗?!这可真是太伤太宰先生的心了。
芥川早已经学会无视太宰治那夸张的演技。不,当然不是,您误会了。在下想从书上寻求帮助您的法子。
我?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太宰治盘腿坐好了,认真地说。我觉得我好好的呀。
书上说,如果鬼魂一直被生前的执念所困住,就无法得到往生,一直游走在天地间。而一直游荡在这世上的魂魄终归是不好的。会沾染,唔,记不清楚了,总之是不好的。
芥川有些迷糊的样子,显然对于那些话没记住多少。太宰已经对这个傻孩子见怪不怪了。挑起人家一缕白色的发尾在手里搓搓捏捏。所以,芥川君想帮我完成执念吗?然后让我安心地去往生?
可是呀,芥川君,我也记不清楚自己生前的事情了哦。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吧。这样的我会有什么执念呢?哦,不对,这样的我还能有什么执念呢?
芥川摇头。这种事情他也不清楚。祸犬做的都是送人命的事情,何时做过这种一听就是武装侦探社范畴的善事呢。他也曾问过那边的人,关于自己家的事情该怎么解决。人虎是一幅欲言又止避之不及的样子也就罢了,连那个看起来最靠谱的国木田先生也严肃回绝,道“这是我们不能插手的事情,需要你独自完成”。
所谓“执念”,指的是愿望一类的吧?那么芥川君和我讲讲你的过去吧?这也是,嗯嗯,这也是太宰先生的一个小愿望哦。好在太宰治没有指望他这个榆木小脑袋想出来什么所以然来。自言自语地给了他个台阶。
在下的过去吗?那是非常不值一提的东西。而且,在下并不擅长讲故事。怕是会让您觉得无趣。
不会哦。作为交换,芥川君难道不想听听我的过去吗?太宰笑眯眯的俨然洗耳恭听的模样,芥川愣是瞧不出什么不对劲。他沉思了一下,似乎思考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如果真的要开始讲述的话,那应该从贫民街说起。肮脏的空气,肮脏的街道,像老鼠一样乱七八糟的地方。他和他的胞妹银就生活在那里。每天都在为了食物和住所大打出手,可是挂了彩也没有药,只能找点稍微干净的水洗一下。
你身体的病根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吗?不要把话题引开,不要假装盯着天花板。我是在说你的肺病和营养不良的身体呢。太宰治打断他的话,对这段避重就轻的叙述感到不满。红白封皮的书轻轻打了一下芥川的头。
被抓包的当事人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没有否认这个推测。咳,应当是如此。
太宰治示意他继续说。于是那些黑色的污水一样的生活又开始向前流淌,直到流到了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才终止。那是芥川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夜晚,比夜晚还要漆黑的人向他做出了“可以给予你生存的意义”。港黑祸犬就此诞生,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老师,自己入世的带领者。他也终于可以带着自己的妹妹过上好点的生活了。
那就是你“特别特别好”的老师吗?
芥川点头。他说着出带血的训练,重伤的任务。那些伤疤都是真是存在的,每一个他都不曾忘记。他的老师将他按在泥地里,可他也要挣扎着爬起来,只要能有一口气,就可以接着训练。比贫民街还要痛苦的呼吸打进他的肺里。他可怕又无情的老师一遍遍的否认他的存在,他的异能。直到芥川再也不会为了那些诋毁而难过。
太宰治听着芥川用平淡的语气描述着过去,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好像生吞了酸涩的橘子,又堵又闷,他并不反感。只不过这对于一个鬼魂来说,的确非常奇怪。
那就是芥川君的老师吗?听起来对你可不怎么好哦。
芥川第一次没有反驳对他的老师之类不利的话。他呆呆地看着身旁的鬼魂。然后,在下的老师叛逃了。他离开了前在下甚至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太宰治假寐,试图避开自己的叙述环节。开玩笑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活的。只是知道自己屋子里那么多蒙起来的没盖好的画,自己是个不得志的艺术鬼魂。那简直比芥川的故事还要像江湖骗子。可是,小木脑袋芥川君半晌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太宰暗感不妙,又睁开眼睛瞅瞅。
差点吓飞了。
太宰不知道人哭起来能是面无表情的,可是芥川做到了。他的脸一丝都没有动,可是分明有眼泪止不住的在流。无心之犬的哭泣吗?
芥川几欲说话,可是喉咙里面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转向太宰治,泛红的眼睛绝望又无助。太宰先生。他沙哑道。在下,在下,忘记自己的老师叫什么了。
侦探社的人们他并不是都能喊出名字,但都眼熟。没等他仔细辨认一下今天没出任务的成员都有谁,就遭到了国木田先生斩钉截铁的回绝。
芥川眼眶莫名有点难受,咳嗽几声掩盖了过去。在下认为,现在是和平休战状态。更何况,而这是在下的私人委托,私人报酬也不会亏待贵社,以上与港黑无关。
我们真的无法解决。国木田坚持道。
芥川的视线却被一张空桌子吸引住了。不,准确来说不是空的,因为那上面放着一瓶白色的花。芥川不懂花,只觉得那花白的漂亮又温柔,看着让人难过。他不太明白了,侦探社有哪位社员牺牲了吗?可是他没有收到消息。也许是武侦这边封锁掉了?
敦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桌子,可惜他阻挡的太刻意了。他越是努力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分散注意力,芥川就越觉得那里可疑(“人虎,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话”。)
国木田摇摇头,敦也就不再夸张地阻拦了。芥川走向桌子,抚摸着上面的刻痕。大抵是一些单独的词汇。比如“完全自杀”,“年糕小豆汤”,“无花果”。可是笔画太多,又被磨花了,无法辨认。
最后一个问题。芥川说。请问你们是否知道在下的老师的名字?
芥川没有得到答案。但是侦探社的成员们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记得,除了他。心里稍微有点酸涩,他对着他们鞠躬道“打扰了”,转身离开。
晚上芥川是被中原中也给拎回家的。
中也发誓,他真的只是想去Lupin小酌一杯,没有提前预谋,没有剧本。走进去就看见吧台那个喝趴倒的黑色身影那么熟悉,熟悉的电气白兰,熟悉的喝酒趴菜。
中也吼道,芥川!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啊?然后翻了个白眼,任命一般摇头。这么放着你也不是个办法,唉,好人帮到底吧。
太宰治在家里面左等右等也没看到芥川回来,地缚灵的缘故他又不能随意跑出去。想着芥川是出任务了吧,索性不等了,缩回画里面睡觉。
直到门锁那里不对劲的声音把太宰治惊醒。脚步很乱,钥匙几次也没有开开家门。太宰治认为外面有贼。一定有贼。而自己作为芥川的房东一定要帮忙保护他的私人财产。
于是中也这边任劳任怨扶着芥川,那边刚进门就有乱七八糟的桌椅一股脑砸过来,甚至灯也一闪一闪的。他憋住了脏话,周身泛起了红光,好不容易才把家具都压下来安置好。
喂,混蛋青花鱼。中也骂道。你是想把芥川砸死吗!
太宰治这才看清楚这个昏睡不醒的芥川,嘀嘀咕咕地过去把芥川给接走了放在沙发上。他觉得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或许又应该认识他,毕竟看到时心里那种不爽感绝对不会错。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你为什么会带着芥川君回来?
中也翻了个大白眼,走到芥川身边查看情况。周身冷冷的,姑且还好,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看不到你。我也听不到你说话。但是,呵,想想也能猜到你要为什么。我也不清楚芥川为什么在喝酒,我遇到了就把他送回家了。
。。。太宰治无语。既然听不到也就没有办法了。他放弃沟通。
太宰治。中也又开口道。我不管你现在有多留恋芥川。你必须走。你已经死了,只有芥川他看得到你,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你要害死那孩子吗?
中也在口袋里摸摸,似乎想抽根烟,但看在芥川的份儿上还是忍住了。芥川啊,他自从你死去之后,就忘记了你的事情。可是他还记得你这个人,他还是在找,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影子。他日日夜夜几乎要找完每一个角落。他身体确实差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你的影响,还是连轴转的工作——哈,他本来也是个工作狂。
医生也说,如果芥川继续这样,死气只会越来越重。你这个混蛋啊,你以前叛逃港黑抛弃他还不够,现在又要拉着他抛弃这个世界吗?你要带着这孩子去死吗?你但凡有点良心——哦,你真没有这东西,亏这孩子喊你一声老师,真是差劲啊。算了,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呢。就当我也醉了吧,居然和看不见的混蛋自言自语了那么久。
中也不放心给芥川盖了个小毯子,扣好帽子就离开了。走了。照顾好他吧。
太宰治完全插不进去话。直到中原中也走后,他依然觉得头晕目眩,有什么信仰在心中崩溃、瓦解、重铸。好像压在他眉心的淤积之物终于解开,他清明了许多。虽然还是头疼,但是回忆过去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层层阻碍。
啊,我可不会感谢那蛞蝓。只是下次见面少喊他几句好了。
太宰治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啊,原来那个“特别特别好的老师”就是自己啊,原来芥川君的恋人也是自己啊。真矛盾呢,人啊,又爱着,又恨着。这是怎样交错复杂的一种感情呢。
因为自己的隐藏,因为这些画,他才被称作“艺术家”的吗?何其讽刺呢。只不过是两个刀尖活命的危险分子,为了彼此的相爱作画,居然传成了这么离谱的浪漫谎言。甚至信仰的力量影响到了他的神志,让太宰本人也以为自己是个艺术家。
所谓世人,不就是你吗?他突然念道。
芥川即便醉酒了,也不是完全昏迷的状态。还有一点清醒足以让他把中也的话,揉碎了放在梦里面听。什么失忆,什么太宰治,什么老师。最荒唐的话语拼在一起,最冒昧的答案,他不敢信。
芥川是个很能闷在心里的家伙。不管是痛,还是悲伤,都打碎了混着血咽进肚子里。他早早地就学会了把事情闷在心里,刀收进刀鞘里,沉默着听生命拔节的声音,沉默着听血液大声流动的声音,沉默着听太宰治叛逃的消息。
他不主动问,是因为亿万万个问题都已经葬死在腹中,腐朽。再无见光的那一日。就好像他自己也是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自然也没有见光的资格。
芥川君,记得买点吃的吧。家里的冰箱空了哦。太宰治有时这么叮嘱道。似乎真的只是关心住客的饮食习惯。可现在芥川觉得骨子里面发凉。他是不是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呢,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回避过去呢?在全部忘掉之后,在死去之后,还能产生情愫吗?
芥川君,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哦。太宰治担忧地提醒他。
芥川落荒而逃。他不敢问,他不能问。生怕美好的糖纸是一层玻璃,会碎成一块一块再也补不回来了。
芥川君,如果需要休息可以请假哦。在今天的汇报中你是第四次走神,唔,说犯瞌睡也可以。我不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所以,游击队长?游击队长?不需要特别勉强自己。
芥川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对上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暗暗觉得不妙。抱歉,首领。在下近日状态不佳,影响工作了。
森鸥外撑起下巴笑了。不知道为什么,芥川总觉得他手上应该有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比他本人还要阴森森的那种。
或许自己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芥川想。于是年年满勤风雨无阻的游击队队长第一次请了假。提前回家。他想着,有什么东西需要今天做个了断吧。
对于芥川的提问,太宰治感到很欣慰。虽然小孩提这些问题的时候,有点发抖,一副非常想逃走但是又生生克制住的样子。但是他还是问出来了,还是跨出这一步了。
就冲这一点太宰治就要摸摸他的脑袋表示夸奖了。
我的自画像,不,那是你画给我的,芥川君。太宰治看着自己一直“居住”的那幅画。而这里的其他画,都是我送给你的,或者我要送给你的。成为恋人后,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不过因为工作原因和邻居交流并不算多。所以他们都误以为我是个艺术家,继而编出的故事影响到了我。如果你还记得那本黑漆漆的书应该就明白了。“愿力影响了存在本身”。
芥川努力理解着太宰治的话,翻开了地上一幅画的布。那是还未完成的一幅画,主人的笔触还带着点稚气,色彩也不够成熟。但是芥川还是能认出那画的是自己。那是···太宰先生为自己画的吗呀。
我啊,我的死是一场意外战死。明明没有什么能力却想保护自己的爱人,所以,死掉了。好像也满足了我的愿望。哎呀,在哭吗?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这么说可不是想惹你哭的呀。
太宰治抱住正在流泪的芥川,揉着脑袋安抚着。
好啦。芥川君,让你这么伤心是我不对。原谅太宰先生,好不好?
您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怎么还是说出了这么让人心疼的话呢,芥川君。然后呢,还有一个问题呢?你想要问什么呢?
芥川已经被太宰治安置好,刚好枕着自己的腿部。低头就可以看到一脸迷茫的但是还带着泪痕的芥川。太宰治玩弄那兔耳朵似的发尾,心情好了一点。
最后一个问题。太宰先生的愿望是什么?
太宰治皱起了眉头。耳朵有了可疑的红色。我的愿望啊。那就是“希望芥川君好好的活着”,“希望和芥川君一辈子相爱”。啊啊。不要看我了,这是我现在的愿望还有之前的愿望。不过,这两个怎么都不可能同时实现了。
芥川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没有您在的地方,在下哪儿都不去。
太宰治明白了芥川的意思,表情严肃起来。芥川君,你知道这不是玩笑。此话当真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可能要一起下地狱了。你真的要陪我去闯吗?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我不希望你后悔。
在下确实仔细思索过了。即便是死亡,也跨越给您看。即便是地狱,在下也陪着您下。您是在下的执念,在下的恋人,也是在下飘摇一生中的追逐。是在下“最重要的意义”。追随您,在下从未后悔过。在下爱您,太宰先生。
太宰治抓住芥川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我也爱你,芥川君。
他们如此的笑着。如此狂妄,如此不自量力,如此疯狂的一对恋人。爱呀,死亡呀,如此灿烂又美丽。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吗?或许会吧。
天亮的那一瞬间,芥川和黑夜一起消失了。
是一个讲偏爱的故事。
「总会有人毫不费力地被你爱上,就像我也不顾一切爱上你一样」
————
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家伙呢?
坐在芥川龙之介对面的中岛敦被太宰治捉弄地揉着头,就像在摸小动物一样。
太宰治在向着坐在芥川龙之介身旁的中原中也展示着所谓的“武装侦探社的大型猫咪”。
芥川龙之介怔怔地看着那一幅温馨的场景,手中搅着小豆年糕汤的勺子都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驼色风衣外套的袖子被卷到手肘处,太宰治的缠...
驼色风衣外套的袖子被卷到手肘处,太宰治的缠着绷带的小臂露了出来,指节分明的手穿插在白色的发间。
装修风格温暖简洁的家庭餐厅里亮着柔和的黄色氛围灯,在泛着寒气的雨天里给人一种暖和的错觉。
卡在里座靠着玻璃窗的芥川龙之介却觉得自己感受着割裂的温度。
淅淅沥沥的雨拍打在玻璃窗上,寒冷从墙壁和玻璃那头渗透过来,他的一边手臂已经冻得有点发麻。
被氛围灯照亮的那一边却也没好到哪去。也许是那份光热太过遥远抵达不了他所在的角落,又或者那份光亮本身就是不带温度的。
把目光从那只手上移开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在想,
这场雨为什么还不停。
太宰治还在港黑的时候,也曾这么对过芥川龙之介。
摸头的动作太过亲昵,即使在长辈晚辈、师生之间算是常见,但从小在贫民街长大的芥川龙之介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那一次被太宰治轻轻地拍拍头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就像被电了一样,全身都麻了,呆愣在原地。
也许对于太宰治来说,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安抚的动作,但是却足以让跟在他身后的芥川龙之介不自觉地悄悄洇出泪来。
那是由芥川龙之介带队的一次任务,任务结束后太宰治领着他到首领办公室,让他对着森鸥外汇报。
虽然芥川龙之介是太宰治的直系下属,但那次任务原本是森鸥外交给太宰治负责的任务,太宰治有意训练芥川龙之介的实战能力,就交由他去做了。
将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将任务结果汇报完毕的芥川龙之介获得了森鸥外毫不吝啬的夸奖,
“果然十分出色呢,不愧是太宰君教导出来的部下啊。”
芥川龙之介面上不显,眼睛却忍不住地想去偷偷瞥站在他侧后方的太宰治的神情。
还没看清太宰治的嘴角到底有没有扬起,芥川龙之介就被他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停住了偷瞄的目光。
“首领就算这么说也是从我手里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哦,”
说着太宰治就朝门口走,路过芥川龙之介身边的时候,顺手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头薅了两下,“走了。”
那天晚上,太宰治走出走廊后一直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调,步子轻快得芥川龙之介要稍微快走几步才跟得上。
那天晚上,芥川龙之介直到躺在床上都还在感受着仿佛残留在头顶发间的温度。
像发热源一样,温度从头顶一汩一汩、源源不断地涌向四肢、涌向全身。
中岛敦现在肯定被暖意包围着吧。
回忆里的温度失去了实感,只剩下一个描述性的印象。
在那之后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没能再被太宰先生这样“认可”过。
再然后,等来的是比逐渐被回忆消耗掉的温度来得更加寒冷的离别。
再再然后,是同样冰冷的带着嘲讽的重逢,是被挂断的对讲机,是被无视的照面。
中岛敦抬手去拨开太宰治乱揉自己头发的手,嘴里还不客气地嘟囔着什么。
寒气和吵闹的雨声占据了他大半个身子和脑子,芥川龙之介弯曲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指关节似乎发出了嘎吱嘎吱像枯树枝一般的声音。
这世界实在太不公平。
总有人不用争不用抢,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别人拼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芥川龙之介实在是个不会撒娇的孩子。
自从捡回来之后,疼了不会说,自己一个人偷偷忍着;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不说,自己一个人憋着。
上次从被毁坏得一塌糊涂的建筑里把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这两个浑身是伤的小孩捡回来的时候,中岛敦还会哼哼两句说着“太宰先生您帮我跟国木田先生说说工资能不能多加几碗茶泡饭钱”,旁边的芥川龙之介却连太宰治的搀扶都拂开,倔强地要自己摇摇摆摆地走回去。
那天的庆功宴,即使自己一个人在角落疼得直抽气,都紧紧地咬着牙抿着嘴,试图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就像现在,明明一个人在角落冻得嘴唇发白,也不愿跟周围的人说换一下座位,要一件外套,或是,稍微坐得近一些。
不撒娇的孩子可是没有糖吃的啊。
太宰治故作感叹地拉长声音说了一句,
“啊——今天可真是冷啊,那边那位美丽的服务员小姐,请给这桌再上四碗热乎乎的小豆年糕汤吧~账记在这位戴帽子的小矮人先生头上。”
“你这混蛋!”中原中也作势要揍人,隔着桌子空挥了一拳。
太宰治笑着向后躲,余光去瞟芥川龙之介那边的反应的时候,看到他浅浅地拧着眉看着自己——还放在中岛敦头上的手。
他怔怔地看着,那眼里传达的却不是生气,而是。而是,怎么形容呢?
难过?寂寞?
还有委屈吧?
他什么都不说,他只是静悄悄地看着,察觉到自己盯得久了,又低头看一下冷了的残羹,抬起头又盯着,再扭过头去看一眼窗外吵闹的雨,不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看着他,看着他们。
一个打碎牙齿都会往肚子里吞的人,你指望他怎么来向你表达委屈呢。
芥川君不会撒娇,但是实在太懂怎么让人心疼。
那样的眼神、那些反反复复的小动作,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太宰治才发现芥川龙之介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吃硬不吃软的孩子。
就算因为固执而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轻易相信、接受别人的好意。
但这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
见过这世界这么多恶意,或者说完全是在黑暗里摸爬滚打受尽折磨才活下来的芥川龙之介,对所有好意都报以警惕和抗拒对他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他不敢相信那份不用努力也能获得的好意会降临到他的身上。少些痴心妄想,就会多些活下去的可能。
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
只是十八岁的太宰治自己也是一个硬邦邦的孩子,对着别人说不出几句好听的话。
要当一个良师益友之类的想法也从来都没有过。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没给自己留下这么艰巨的任务——要教好一个学生。
现在看来却实在太过棘手。
他本来有着最有利的身份,而现在,则算是最没资格去教芥川龙之介些什么的人了。
一个背叛者,即使仍然是他最在意的人,但是也是距离最远的最在意的人。
在断壁残垣中把芥川龙之介搀扶起来的时候,被他不着痕迹地拂拒了。
太宰治看着那个死鸭子嘴硬的一身伤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心里一窝火。
他面露不善地瞪着芥川龙之介,被瞪着的人当下就条件反射般愣住不敢动了。
“芥川君不听话的话,就把你打晕了再带回去,你自己选吧。”
听出来那话里冰冷的温度,芥川龙之介便没有再挣扎。
自己给太宰先生添麻烦了吧。
全员出动才终于解决的任务,自己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表现。而现在,明明自己和人虎都受着伤,却要来照顾自己,是因为人虎那副可以恢复的、结实的身体吧。自己这幅残破的身体给太宰先生添麻烦了。
也许那份给了别人的偏爱的缘由可以在这一窥端倪,那些自己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
太宰治半撑着芥川龙之介的身体,身高差让他只能看到低着头的人的发旋。
他把人一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人往上扶起来一些,让自己好看得到芥川龙之介的脸。
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空落落地随处放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宰治反思着自己刚刚的情绪是不是太冲了,怎么说这也是这次的功臣之一。
于是从刚刚开始一直冷着的态度软和了下来,
“疼的时候就要喊疼啊芥川君。”
听到这句话的芥川龙之介,眼睛不自觉地聚起了光。
他把头低得更低了。
他不敢出声,但还是没舍得让太宰治没了回应,他只含糊低声地回了一句“嗯”。
不撒娇的孩子没有糖吃。
这样的道理芥川龙之介早就明白。
但是他不是不想吃糖的孩子啊,他只是,失望太多次了。
会给他糖果的人,到底在哪里呢?
事情是怎么演变成三个人一起逛游乐园,芥川龙之介已经不愿意去想了。此刻他被太宰治强行挽着、快步向前方的“叮当游园车”走去,另一只手里还被塞了一个气球。
中岛敦已经脚程快地及时拦住了快要开走的车。
游园车装饰得花里胡哨,每隔一会儿就会发出叮铃铃的声音。速度比自行车速度稍微快点,露天敞篷的设计让游客也算有兜风的感觉,是一位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驾驶。
游园车是一排两座的,中岛敦坐上了前面一排后,太宰治推着芥川龙之介上了车坐到了后面同一排。
太宰治把五颜六色的一束塑料小风车塞到芥川龙之介牵着气球的那只手上,顺手把气球绳抽出来绑在了芥川龙之介的手腕上。
一边说着“不然的话太占地方了”,一边在自己刚刚一直挽着的那只手挎着的袋子里翻出泡泡水,摇了几下之后抽出泡泡圈伸向车外。
漫天的泡泡在游园车后跟着跑。
看着太宰治灿烂的孩子般的笑颜的芥川龙之介努力回忆这次的任务内容:
但是现在,他看着玩疯了的两个武装侦探社派出的侦查人员,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没搞清楚状况。
坐在他旁边的太宰治不一会儿玩腻了泡泡水。
把小玩意收起来之后,又从前排中岛敦手里抢过人家吃得正香的章鱼小丸子,自己吃了一个,又把最后一个塞进了还在凌乱中的芥川龙之介嘴里。
一边说着“芥川君来张嘴小心烫哦”,一边快准狠地精准投喂。
跟不上思维跳跃的太宰治,芥川龙之介一下午都在跟着他到处瞎跑。
但是所有单人项目芥川龙之介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只有太宰治以强硬姿态硬把人塞在自己旁边的时候他才安分地配合。
当天边的晚霞烧得火红的时候,太宰治带着两个后辈从鬼屋里出来。
他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张折叠起来的游览地图,用记号笔在最后一个区域也画上记号。
什么时候?
芥川龙之介心里不由得一突。
中岛敦从太宰治身后探出头来,询问着,“太宰先生,已经全部区域都排查过了吗?”
“是的哦,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呢,敦君有什么想再回顾的项目可以自己去哦。”
中岛敦高兴地小跳了一下,手遥指了一下,“那太宰先生,我去那边再买一份粉兔子棉花糖给小镜花带回去”。
太宰治笑着点点头,“敦君真是个好前辈呢。”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滋味。
原来所有的排查计划都没有告知他,自己还以为武装侦探社的人不靠谱,一边应付太宰先生的强制一起行动的同时,还在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但其实只是,他自始至终都被排除在外了而已。
芥川龙之介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在意。
“芥川君今天不开心吗?”
太宰治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从快要走到出园口的芥川龙之介身后晃出来。
芥川龙之介心里在想事着实被吓了一跳,但他脚步不停。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半晌憋出了一句,“您开心就好。”
“咦?”
太宰治走到芥川龙之介前面,手背在身后,面朝着他后退着走,盯着他的眼睛,
“芥川君在闹别扭吗?是在跟太宰先生撒娇吗?”
本来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再理会太宰治的芥川龙之介停住了脚步,瞪大了眼睛,就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样。
太宰治目睹了对面人的反应,却在这一点上轻飘飘地放过了他。
他从身后提出一个小礼盒,递过去,
“本来还想让芥川君轻轻松松地游玩一番的。”
“芥川君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还以为你会喜欢的呢。”
“呐,芥川君不要不开心了,太宰先生给你买了游园伴手礼哦,这里的和果子听说味道很不错呢。”
他呆在原地,只得机械地接过递到了手边的精美礼盒。
“还有两个纪念品小挂件哦,是一对的,给芥川君一个吧,太宰先生自己也留一个。对了,不要跟敦君说哦,工资有限太宰先生只买了芥川君的份呢。”
芥川龙之介脑子直到太宰治噼里啪啦地说完都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好一会儿才只干巴巴地问出一句,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自己呢?
一直以来,芥川龙之介都已经接受了,偏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芥川龙之介想,为什么会是自己呢?自己凭什么能得到那份偏爱呢?
这世上总有人能得到太宰先生的温柔善待,但那永远不会是自己。
芥川龙之介一直这么想,他一直这么想,他一直这么难过地想。
手里被塞着的黑色小布偶挂件上绣着一张歪七扭八的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脸,可能就像自己现在的表情一样吧。
晚霞那么红,照在身上就像真的很暖烘烘一样。
太宰治也陪着他安静下来。
又是这样的表情啊。
怎么用糖果也还是哄出了这样让人心疼的表情啊,我亲爱的芥川君。
“为什么呢?让我想想怎么说吧。”
太宰治面对着芥川龙之介,整理了一下表情,笑得眉眼弯弯地。他稍微朝前弯了弯腰,笑脸突然凑近,直直地看着芥川龙之介的一双呆住了的眼睛。
那双像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瞳里映出了自己的脸。满满的,都是自己啊。太宰治突然很想摸一下,但是他忍住了。
是在那个雨天就决定好了哦,以后就由我来坐在芥川君的旁边的位置吧,因为芥川君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嘛。
太宰治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他们之间行动比任何漂亮话都要来得更加重要。
他直起了身,把话题掐断。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但是他愿意等。
“好了,走吧,”太宰治抬手揉了揉芥川龙之介的后脑勺,扭转过身,轻轻地施力托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推着他和自己并肩朝前走。
一股久违的暖意从头涌向全身。
记忆里连描述性印象都快褪色的感觉一瞬间重新鲜活起来。
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芥川龙之介偏过头去看太宰治的侧脸,又回正过来,动作小小的,就像是在太宰治手心里蹭了蹭一样。
那天下午,芥川龙之介就像玩了一天玩累了一样走得很慢很慢。
路也变得长又长,仿佛能就这样一起走一辈子。
是啊,为什么呢,芥川君的记忆力比我好对吧,芥川君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到酒吧来接我的事情呢?
芥川龙之介在太宰治的办公室处理纸质文件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太宰治的短信,应该是他的友人帮忙发的,大意是太宰君喝得有点醉了,他们在手机联系人顶栏看到了芥川龙之介的号码,就给他发了信息让他来接人,顺带还发了酒吧位置。
芥川龙之介立马放下手里干到一半的活儿,拿上太宰治家的备用钥匙就往定位的位置去。
酒吧装饰简单并不张扬,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写着店名的招牌。拉开厚重的店门,门框角挂着的有些年代的铃铛仍然响起清脆的“叮铃”声。
芥川龙之介看见太宰治坐在靠里一点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安静地枕着交叠的双臂趴在吧台上。
店内暖气开得很足,那件和自己身上一样款式的黑色大衣外套团了一团放在他趴着的吧台上,挡住他侧趴着露出来的半边脸。
芥川龙之介走过去,将大衣拿起来稍微抖开来挂在自己臂弯上,缓缓地弯下腰,声音放得很轻,
“太宰先生,是在下,芥川龙之介,在下来接您回去了。”
拿掉挡住的衣服后,店内的光线照到了脸上,太宰治听到了动静,闭着的眼睛皱了皱,不情愿地把头转了一边,没有理人。
芥川龙之介不敢直接上手乱动,他只好继续说,
“太宰先生,该回去了,您醉了,在下来接您回家。”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芥川龙之介以为太宰治又睡着了的时候,太宰治突然撑起来,扭头盯着他,
“你是谁?”
“在下是您的直属部下芥川龙之介。”
“谁?”
“是您的直属部下芥川龙之介。”
“你说什么?”
“在下是您的直属部下芥川龙之介,您喝醉了,在下来接您回家。”
……
太宰治歪了歪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眼神清明看不出来有没有醉,但确实应该是醉了,
“你是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终于松了口气,
“是的,太宰先生,是在下。”
他把臂弯里挂着的大衣展开,帮着卸下防备的太宰治穿上。
太宰治还伸着手,芥川龙之介心领神会,牵着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让他借力站起来。
太宰治身形修长,比他高出不少,自然是不轻,因为醉了还基本上把重量都压了上来。
但芥川龙之介走得很稳,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酒吧,走上街道。
夜幕降临,街道上灯火通明,路上行人不多,天上开始飘起了小小的雪花。
太宰治靠在芥川龙之介身上,自己不使劲,嘴里却没闲着,
“在下是芥川龙之介。”
“是的。”
“你是我的芥川君吗?”
“……是的。”
“芥川君。”
“在的。”
“在下在这里。”
太宰治一路上都在反复确认,仿佛那近在耳边的回应一直没有进到脑子里。
不过他下意识觉得答案不重要,也许他自己心里一直都有答案。
但他一直问,他还是想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即使听不清那些话。
太宰治后知后觉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被偏爱着。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神奇,那段在旁观的无论谁看来都傻乎乎的对话,像是自己在撒娇,而另一个人也纵容着那份幼稚。
但那孩子不会这么想的。
那孩子好像真的只是觉得他的先生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丝毫没有不耐烦,直到他的先生听清为止。
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这样不厌其烦地、认真地回复他的每一句话了吧。
也许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一个人。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幸运。
一开始就被爱着的人,是自己啊。
很久之后,芥川龙之介想起还会不自信地琢磨,为什么被偏爱的是自己呢。
太宰治笑笑,他也会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的人会被人偏爱着。他们俩真像啊。
但是偏爱就是不讲道理的啊,就是会有人不用讨好不用撒娇也可以获得另一个人精心准备的糖果。
不是因为你优秀、努力、乖巧或者其他什么的,仅仅因为你是你而已。
“有人喜欢你,是看见你哭和狼狈,知道你辛苦和平凡,允许你不美丽又不乖巧,还想把肩膀和糖果都给你。”
--林徽因
fin.
终于完结!花一个多月写完了三天的故事我真是太没效率了LOL。
想附上一首BGM但不会。请自行打开第一季ED——太芥小情歌【不
是《名前を呼ぶよ》!
在这放一下宣传,鞠躬。
《选择恐惧》现在在二刷通贩中!之前说要买本的各位请到这边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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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过分啊——不是说好了……等我回去再听的吗?”
“……!”紧盯着手机屏幕的芥川这才惊觉声音并不是从手机中传来的,浑身一颤双手一错,手机都掉了地,他慌忙捡起手机,四下寻找起来,“太……太宰先生?”
“这边啦。”
声音是从芥川身后的灌木丛传来的。
“太宰……太宰先生……为……?”芥川急忙转了个身,却不敢靠近去查证,他现在简直像是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吓得全身发抖,脸色蜡白,“……究竟,什么时候……”
“一直都在哦……”若是此时芥川接近了,借着月光细看,便会发觉此时太宰治的脸上难得的带着些许赭色,“怎么可能会把你弄丢呢?”
一直都在……却不出声,就这么坐在边上任由他听完了这整段录音吗。跪坐在地上的芥川龙之介忽然红透了一张脸,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捏碎手中的手机:“那么为什么……”
“因为龙之介不想见到我吧?”太宰治似乎也是刚刚睡醒,声音有些沉闷沙哑,“因为[那个笨蛋]的关系。”
“所以——没关系,龙之介当我不存在吧!我在这待到天亮就好。”
“小矮子吗?……有点点感动啊……我来之前在他的爱车里塞了个炸弹呢,有些后悔了。”隔着稀疏的枝叶枯木,芥川看见十八岁的太宰治蜷着一条腿坐在灌木丛深处,歪着头枕着自己的膝盖,眼底幽幽暗暗的不知带着什么情绪,“你看,龙之介,我啊……老是做错事……却还自负的以为,这世上不会有超出我预计的事了。”
“现在的我也是这样……”以为和芥川龙之介不会有未来,索性就不开口去自取其辱,比起希望的破灭,还是一死了之来的痛快。方才在窗边听见阳台上的全部对话,深知自己性格缺陷的太宰治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自己]究竟突然在发什么疯。
“这样的我,别说是龙之介,连我自己也讨厌。而我的未来,却是由那个家伙来决定……好不爽啊。”说到这,太宰治忽然直起上身,将目光转向芥川,带着十万分的认真问道,“龙之介,我来干掉他吧?如他所愿,让他彻底消失掉。”
芥川听到这话,记起昨夜阳台上那位太宰先生几近病态的表情,那个人是如此恳切的……请他杀死自己。
或许是因为记起了昨夜的对话,芥川又开始出现反胃的感觉,压下不适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太宰先生……不是回去之后就会忘记这些吗?”
“那种事,怎么难得到我呢?龙之介你应该知道,我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的。”
“……”看着未被绷带缠绕的那只闪着微光的茶褐色眸子,芥川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不知是通过什么途径,但他确实有能够抹杀掉这位武侦太宰先生的办法。
抹杀……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先生吗。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手中早已沾染了洗不净的鲜血,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杀戮,可眼下光是想到这几个字,便令他胃部开始翻腾起来。
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先生,工作优哉游哉的,生活有滋有味的,会温柔地对待后辈,积极地面对人生。
在五年前失去了一切的太宰先生……好不容易才……一步步地,找到了这样的未来……
要去毁掉吗?
怎么可能……做得到呢。芥川颓然的合上了酸涩的眼,将脸埋入自己的膝盖:“太宰先生……很喜欢这里的一切吧?”
“如您所见,五年后的您,加入了新的组织,找到了新的部下,人生也有了新的方向。按世人的说法,太宰先生是找到了[幸福]吧。”芥川低垂着眼帘,他很清楚此刻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疑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而在下……只是留在原地,做着您口中‘一成不变的破事’。”
“龙之介。”
“在下没有资格为您做选择。因为在下向来很愚笨,是体会不到,也无法理解幸福这件东西的。”
芥川撒了谎。
从贫民窟到港口黑手党,一路走来足下似乎尽是泥泞,如果在别人看来,一脸苦大仇深的“黑色祸犬芥川龙之介”这辈子大概就与幸福这两个字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只有芥川自己知道,在这条通向幽冥地狱的路上走着的他,也是拥有过幸福的。
几近严苛的训练场中,生死度外的战场上,夹杂在激烈战斗之间,太宰治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个信任与肯定的眼神,就是属于芥川龙之介的,不足与外人道的微小幸福。
其实列举起来,这种微不足道,却令他念念不忘的小事,还有很多。
心领神会。
心照不宣。
这些高级的人际技巧芥川是不懂的,只是心与心的对话从来就不需要借助语言,一个举动、一个眼神,细密如丝的感情便静悄悄地传达到了心底。
可这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展开,来让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小心验证,就在一瞬间全数撤离——忽然之间,那个人就彻底的消失了。
一年前重逢时,芥川几乎是习惯性地陷入了追逐,主动或被动地遵循着那人的指令和差遣,当尘埃落定,那人终于将散漫的目光投向自己,他似乎才能察觉自己的心原来还在跳动着。
可是……有什么不同了,那人躲避闪烁的眼神和捉摸不定的态度,让芥川在一次次的碰壁和反反复复的自我怀疑后,渐渐的否定了记忆中那些微小的幸福存在过。
或许他这辈子真的和幸福这两个字无缘吧?那时的芥川甚至都不觉得有哪里可惜。从未体会过的东西,有没有,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昨日那张放入他皮夹的相片,给芥川带来了鲜活的幸福感受,于是,也轻易的唤起了记忆中那真真切切也无法忽视的细枝末节。
他比任何时候,甚至比五年前都更加确信,那些无法求证的感情,是真的存在过的。
不是从未拥有,而是在遗失很多年之后,才确信曾经拥有——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也正是因为理解了幸福的含义,才懂得了它的千载难逢与难能可贵。
继而懂得了——当初那人离开时那般决绝与坚定背后的理由。
所以芥川龙之介撒了谎,想以此为借口,将自己的私心强压下去。
然而他的谎言从来无法在太宰治那过关,那人将芥川的表情尽收眼底,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眉此刻悲戚低垂着,只是继续追问:“龙之介果然……憎恨着我吧?”
“……”昨夜武侦太宰先生也问过这个问题。芥川知道自己已没法再回避了,他抬起脸,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已经……不恨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如释重负,眼眶却是毫无防备地红了一圈。
其实他清楚,一直以来,他只是用恨意维系着与那位渐行渐远的太宰先生脆弱的关系罢了。借着恨这个借口,就可以放任自己在关于太宰治的事上偏激执着,否则的话,令人闻风丧胆的港口黑手党游击队队长,跟一个民间组织的普通社员,还能有什么相干呢?
但这一刻……他终于让自己放手了。
早该明白的,太宰先生像紫藤循光而生,而他如苔藓向暗滋长,朝着这样极端的两个方向去,是什么东西都维系不了的……
太宰治没有说话,那只洞察一切、闪着微光的茶褐色眸子在芥川龙之介的脸上仔细的查看,像是要找出他说谎的证据来,可他并没有找到。
“让自己变得更幸福这一点上,所有人都应该是自私的……”芥川闭目缓了一缓情绪,再度开口,“所以……太宰先生,回去之后,一切您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释然的心境让芥川龙之介原本还有些颤抖的声音越来越平静,说完,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生存的意义……将来……在下也会自行找到的。”
太宰治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印象中的芥川龙之介还是五年前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而眼前的人却成熟得让他自惭形秽——果然,太宰治,无论哪一个太宰治,都是不折不扣的幼稚鬼啊。
摇摆不定的太宰治直至这一刻才终于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沉默着抽出了藏在袖口绷带下的锋利刀片丢到了一旁,太宰治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拨开挡在两人之间的干枯枝叶,笑着朝坐在地上的芥川伸出一只手来:“龙之介。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月将西沉,东方的天边已泛起莹莹微光,太宰治领着芥川登上横滨码头附近的小矮坡,蜿蜒的坡道旁,有条狭长的观景台朝着海面的方向悬出。
“三天前,我就是在这边落脚的哦。”太宰治笑着指向远方——那蒙蒙亮的天与黑沉沉的海交接的地方,“然后就在这看到了,最棒的日出。”
芥川的目光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投向远方海平线,此时深蓝色的海面尽头波涛粼粼,微微发亮,横滨海湾大桥的剪影在灰蓝色的天空幕布中依稀可见。还未到日出的时候,但可以想象,一会儿一定会是很美的场景,芥川微微走神,直至他扶在栏杆上的手被轻轻握住。
“很美吧,超级完美的殉情地点不是吗?”太宰治看着他,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
芥川发觉身边的人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有些羞涩地垂头窘迫地躲开了视线:“太宰先生。”
“好歹在离开前,让我多看一看啊——”太宰治抱怨着拧过他的下巴,望见那漆黑眸子里印着自己的影子,才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因为龙之介擅自偷听了我的告白,所以在我回去之前,也必须要得到龙之介的答复哦。”
“……”想到手机里那段告白便足够让芥川红透了一张脸,更不用提现在他还知道了——他偷听的时候,太宰治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
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因为不说就再没有机会,便顾不得许多。太宰治也有些脸颊发烫,但他用完美的微笑,掩藏着内心的羞涩和小心翼翼:“暂时把那个五年后的笨蛋抛到脑后——龙之介是爱着我的吧?这份迟到了五年的告白……龙之介还接受吗?”
芥川龙之介像陷入了对方言语的魔力中,看着对方的装束和面容,一瞬仿佛真的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那时的他如果听到太宰先生对他说这些话,只怕会瞪着两只眼睛直接昏厥过去吧。
这份感情是真的……对着一个即将离开的人,又有什么否认的必要呢?
“……会的,太宰先生。在下接受。”芥川龙之介像叹息一般地回答道,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个句号。
“太好了!至少……五年前的我们是[相爱]的呢。那么——”太宰治说着热辣的情话,就像早有准备似的,立刻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样东西,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笑意,“龙之介,来跟我求婚吧。”
芥川一怔,低头只看到太宰治摊开的手心中放着一个深色的小锦盒。
等下,这个盒子。
“这……这不是,太宰先生您不是说……这是——”芥川陷入混乱。回忆闪现到两天前芥川龙之介的办公室,太宰治将一个靛青色的小盒子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可……可……不是说这是让另一位太宰先生读取不到记忆的某种装置吗??
这个“装置”下一秒却被对方打开来,里面是一对没有太多装饰的铂金戒指。
“当然是骗你的啦,那天下午临时买的。啊对了,借条——记得还啊!”
二十万是买了这个啊?
“好了快一点——”太宰治催促着。
芥川龙之介整个懵了,因为深知太宰治有层出不穷的手段,他对太宰治说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可如果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屏蔽装置的话——那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所有事,包括刚刚全部的对话,也都写进了那一位太宰先生的记忆里了吗?
芥川懵圈中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被逼无奈的拿了其中一枚戒指,抓住太宰治的手,为他戴上,极度的羞耻之下,用机械的声音棒读道:“请,请嫁给我。”
太宰治愣了一愣,“噗”的一声喷笑出声。
“啊啊——好敷衍啊。”他举起左手的手背,展开五指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套上的银色指环,嘴上在抱怨,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该夸你一句……[至少没戴错地方]吗?”
面对那根本没有得到满足一般的发言,芥川通红一片的脸则仿佛在说玩笑到此为止,这已是他的极限。
“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哦。”太宰治似乎有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取出盒子里的另一枚戒指,曼斯条理地将盒子收回口袋,然后正了正领带和衬衣衣领。在芥川一脸迷茫的目光中,太宰治握住他的左手,笔直修长的右腿后移了半步,单膝跪了下去。
“……太宰先生!”
“……”渐渐明朗起来的天色中,挨了一通教训的芥川只能半弓着身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太宰治闭眼,很快收起了那副教训人的表情,当他抬眼,整片天空随着晨曦消失的星辰仿佛都落入了他的眼瞳:“龙之介……我一直在这个世界寻找值得延命去追寻的东西,找一个生存下去的理由,为此我选择离开,但又不知是否该继续下去——谢谢你……让我坚持。往后,无论是遇到何种困境,艰难险阻,我都会深深的铭记,在这条道路上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而你是我坚持下去,直至现在的理由。”自信的笑容渐渐的变了质,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伤感降临在太宰治俊秀的眉眼间,“我离开的那段日子里……龙之介一定非常的悲伤吧?对不起,胆小的我……并不打算和你道别呢。但我一定会经常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的看着你吧。”
“龙之介,谢谢你……如此珍惜地将我们之间的感情保留至今,此时此刻的我,也同样的珍惜这份感情,因为我深信着,你是我一切幸福的前提。”素来为了轻松过关,什么玩笑都能随便说出口的太宰治,在眼下这种最容易逃避的关口,竟是没有一句插科打诨想要糊弄过去的俏皮话,似乎担心着插入一句玩笑,便会让整个誓词变得不那么认真了。
最后,太宰治收拾了多余的情绪,带着微笑,举起了手中的戒指:“芥川龙之介,你是否,愿意做我终生的挚爱,唯一的伴侣?”
“……”幸福的前提。
芥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在此前,他一直觉得太宰先生所追求的幸福中并不包括自己。
可是在武装侦探社那一片欢声笑语中,他也察觉到太宰先生仍仿佛缺少了些什么。每当嬉闹结束,众人各自去忙着手头的事不再与他白费劲时,寂寞便再一次侵蚀那人茶褐色的眼瞳,好像有一层无形的网,将那人死死地捂在里面。
芥川知道太宰先生仍是残缺的,只是从不敢想,卑微的自己能够填补这片残缺的地方。
“龙之介,再不答应,天该亮了喔。”单膝着地的太宰治出声提醒那个走神的人。
芥川喉咙沙哑,开口也说不出话来,只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后,无名指上传来轻微的压迫感,一路顺利的推到指根。
套上了指环,太宰握住他的双臂站起来,然后顺势紧紧抱住了他,笑吟吟道:“龙之介,真可惜呢,太仓促了,缺少了些仪式感。我好想看龙之介穿戴白无垢的样子啊,”紧密无比的拥抱松开了一些,太宰治将双手从芥川的背移到了后腰,退开了一些距离,“这样吧,龙之介来为我解下绷带吧……我想要用双眼看清你呢。”
芥川龙之介放弃了思考似的,遵循着对方的每一句任性的话,无多犹豫便颤抖着抬起双手。身高相近的缘故他无需费力地踮起脚尖,太宰治也配合的低垂着头,与他额头抵着额头,于是指尖很快在柔软发丝中摸索到了纱布的纹理,顺利的解开了细线固定的源头。
小心地拉扯,松开,直至完整地卸下那缠绕着的绷带,那只被掩藏了太久的漂亮眼睛,像一只跳出草丛的精灵,眼底闪烁的笑意则是小精灵手中挥舞的魔法棒。
芥川手中握着绷带,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对方呲着牙忍痛自行揭开了脸上的纱布片。纱布下面那一道浅浅的口子仍未完全痊愈,尽管如此,这张脸,的的确确与那位太宰先生,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啊,毕竟本来他们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芥川扶着护栏站着远眺海面,而太宰治站在他的背后,从身后将他环住并将下巴则搭在他的肩上,双手握着他的左手举到眼前端详,上下活动着那个略有些宽松的指环:“果然宽了一些呢,可是再小半寸的话,就会在指节卡住了。”
“太宰先生选的,已经很适合了。”芥川回想不到对方究竟是何时精准的目测了他的指围,他发自内心的佩服对方敏锐的洞察力,于是有些笨拙的解释着,“是。是在下的手指不好。”
“噗”太宰治笑得直发抖,留在耳畔的气息让芥川不禁脸红,“说到底——还是龙之介你太瘦啦,今后要好好的吃饭呀。”
“是。”
“现在抱起来真的有点咯手啊。”
“……万分抱歉。”
“不需要道歉的呀。”
太宰治又开始笑个不停,好听的声线像被幸福浸透了似得变得含糊而软糯:“龙之介真是个笨蛋。”
耳鬓厮磨间说着没头没脑的话,刚刚互通心意的两人像是热恋中的情人,不去想即将来到的分离,而是享受着眼下的坦诚。
当芥川偏过头来看他,两人自然而然地开始接吻时,海风像个害羞的小姑娘飞奔而过,卷起两人的大衣下摆和衣带,以及芥川龙之介仍握在手中的、长长的白色绷带。
当天际的海平面上开始隐隐闪现暖色的火光,话题担当的太宰治突然沉默了下来,松开了环抱着芥川的双手,退开了一步。
“不许回头看哦。”太宰治用声音制止了想要回头的芥川,“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至少——”
太宰治打断了他:“我可不想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龙之介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
芥川不想违背太宰的意思,低头看向手中那逐渐变得半透明的白色绷带,眼眶便已不自觉的泛起了微红。
“快看快看,太阳要出来了龙之介——”
芥川循声抬起眼帘来,日出的晨辉像追着那人的句末似的掠过海面,暖色的光芒破开白茫茫的海雾,落入芥川龙之介漆黑的眼睛。
手中的绷带也像海雾一般被阳光破开,彻底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的,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又几不可闻的一声金属落地的清脆响声。
两张粉色的相片纸打着转,被贪婪的海风卷向海面。
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也许这一切只是做了个梦吧?
可那指环在地上滚动,碰到他的脚跟后倒下的声音,像是现实对这一对不愿面对现实的恋人的恶劣嘲笑。
芥川仍遵循着那人最后的叮嘱没有回头,看着海湾大桥后金色的日轮探出海面,把天边沾染了一片红霞,日出时的太阳应该是轮廓最为分明的,可芥川却发觉眼前的一切分明都很模糊啊。
看完了日出的整个过程,芥川取出了大衣口袋中的皮夹,抱着侥幸的心态打开来,发觉永远不能低估世界的恶意。
粉色相框,布满爱心与小花的相片纸上只剩下了芥川自己,那副要笑不笑的奇怪的脸,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够做出的表情。芥川闭上眼,那个用V字手势扬起他嘴角的人,仍留存在他的脑海中,给他带来一丝幸福荡漾在胸口的余温。
[啊……龙之介真狡猾……拍照的时候拉长着脸,却在拍完之后偷笑。]
像被幸福撞了个满怀——那样无法控制的,要扬起嘴角的感觉,再也不会有了。
一件东西也好,除了这个没有另一半的戒指……能不能给他留下任何一件两人感情存在过的证明呢。
芥川想到了手机里的录音,既然无法留下影像,那么声音总可以吧?他颤抖着收起皮夹掏出手机来,有些慌张的解开屏幕锁,找出了录音文件。
文件还在!他几乎是急不可耐的按下了播放键。
“滴”的一声,录音文件开始播放,音轨窗中微微起伏的波形仍旧是背景中那沙沙的海风,可那人温柔悦耳的音色迟迟的没有来临。
也许等待了两秒,或者是三秒,为什么还不开始呢?芥川已经失去了耐心,对不知名的东西发火,急躁地将音频拉到了最末。
只是想再听那个声音,喊一声[龙之介]。
盯着手机屏幕,心跳随着显示的秒数一下一下地跳到最后,[是否重播]的选择窗口跳了出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芥川低垂下头颅,自嘲一般的扯起嘴角:“真是像个……笨蛋一样。”
一次也好,好想再听那个声音,喊一声[龙之介]……
芥川扶着栏杆半蹲了下来,泪水终于被思念扯断了线,随着那个总故作坚强的青年情绪崩溃的剧烈颤抖,一下下的敲击在青灰色的地砖上。
那人用一场毫无意义的时空旅行,将他从悲伤的深渊中拉出,让他在云端漫步游览,再把他踢到更深的地狱里去。
太宰先生的五官分明是那么的温柔,做出的事却为何总是如此残酷呢?
突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软皮鞋踩在地砖上的脚步声,等芥川察觉到的时候,那脚步已停在了他的身后。
芥川瞳孔急缩回头,可印在他瞳孔中、那站在他身后的,却是穿着砂色风衣的高挑青年,并不是刚刚离开的那个太宰先生。
但那人开口却说:“是我。”
“……”芥川吞了口唾沫,虽然没有开口,但他满是泪痕的脸上,写的分明是“不是你”三个字。
“是我啊!你是笨蛋吗?”太宰治像读到了他的想法似得大声骂了他,随后展开一个苦涩的笑容来,“全记起来了啊,我。”
[不过呢……最迟五年后,就会想起的吧。]
没记错的话,那位太宰先生,确实在录音里说过这句话。
坚定的否认转为试探的怀疑,芥川仍是半蹲着,讷讷看着他不敢接近。
“有没有捡到呢……我在这弄丢的戒指?……啊。”发问的人不等对方回答,已眼尖的在芥川脚边找到了那枚沾了灰的戒指,于是上前几步,弯腰拾了起来。
突然距离的接近让芥川躲避幽灵似的,手足无措地蜷起了身子,看着那个高出他半个头的太宰治吹了吹戒指上的灰尘,哈了口气在竖条纹衬衫上擦了下,然后戴上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随后,比那位太宰先生更为宽广的身躯将芥川围困在了栏杆边,反复翻转着左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全方位的亮在他的眼前:“王子殿下,灰姑娘的水晶鞋完美契合哟,这下没话说了吧?”
芥川看着那人手指上的戒指,又看向自己的左手,眼底一片水光闪烁,似乎已经认可了,只是一下子没法适应似的,仍怯生生地不敢动。
“谢谢你,如此珍惜地将我们之间的感情保留至今。”太宰治的眼底也泛起了晶莹的光芒,他抬手用修长手指拨开芥川被泪打湿的灰白色鬓发,捧住了他消瘦湿润的脸,“我也保留着哦,一直都……”
“我一直自责着当时做的不够好,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自己的感情,担心会被你记恨而拒绝……因为,我是个这么胆小的人啊……被龙之介拒绝的话,也许会失去生的意志呢。”
“可是我想活下去,因为……五年前,来到这之前,跟自己做下了约定啊——如果三天后还能醒来,看到横滨的日出,那么就再怎么摸爬滚打也要活下去!”
“然后……我看到了哦。从水晶棺中起身的我,果然没有一丝去过未来的记忆。可是走出那家教堂后,我就看到了……横滨海平线上的日出……非常棒的一幕。”
“从那时起,就在期待着,五年后,那些让我想要活下去的事物。现在……全部都知道了——我全都有了,只差你了,龙之介。只差你了……”
“更之后的未来,是此刻的我们才能决定的,所以这一步,必须由我来完成,这是未来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做好的约定。”
“因为龙之介,我说过……你是我一切幸福的前提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芥川抬眼对上那双茶褐色的眼瞳,下唇颤了颤,在这一刻他才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人,猛地扑进对方的怀中。
过去无法改变,可更远的未来,却是由当下的人才能决定的。
初升的朝阳拉长了相拥在一起那两人紧紧相依的,密切不可分的影子,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END
最后。
我曾试图寻找坚持本色的理由
若我尚且存活在你的心中
无论暗处或是长坡
我应该都能跨越克服
为了使踏上各自道路的我们展开笑颜
确认彼此生存的意义然后继续向前迈进
呼唤名字吧你的名字
让你能够做你自己
当你深陷悲伤,流泪不止之时
孤寂充斥,心力交瘁之时
呼唤我的名字就如同你呼唤我那样
深深的吸气
咽下再对着天空呼出
谁都想变得幸福才对
就算是这样的我能够相信吗
即使绚丽的未来已经在前面等待
我独自一人迎来也毫无意义
呼唤名字吧我的名字
如今也在这里喔能听到吗
[即使不在也好]
独自对着天空嘟哝着混入风中
在哪里能听到呢我的名字
就如认同心中有我的存在般
后面repeat。
一个月前就是听到里面加下划线这两句歌词开始构思,然后根据整首歌脑补出的这一整个选择恐惧的故事。
文中引用了两次。黑时宰的告白就是这首歌改的LOL我是废物
我不管第一季ED给这首歌配的动画有多么虐,这首歌在我这就是太芥的小情歌。
全文1w1+HE式结尾
原作向有私设
芥川抑郁症自残预警,所含内容不多
太芥后期双箭头
ooc致歉食用愉快
Summary:我的心脏被分成许多份,一份撒在荒野,一份落进海里,一份被烈日曝晒,一份被雪原覆着,沿着它们的踪迹,我拾起一片片淋漓,又捧着这颗坎坷又完整的心脏,交到那个人的手里。
01
有多久没有闲下来了,芥川也不知道。
他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漫无止境的为了什么去战斗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于是浑浑噩噩的活到现在。
黑色的风衣把他瘦削的身形...
黑色的风衣把他瘦削的身形紧密无缝的包裹着,十一月的风也吹不进些许。
芥川融于来往茫茫的人群中,顺着五番街往家走去,手上提着买了没多少的生活用品,左手还拿着颗收银员结账时塞给他的糖果,在夕阳下折射出波光粼粼般的璀璨。
直到走进楼道,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才安静下来,乖顺的垂在脸颊旁,离家门还有半层楼,芥川才突然想起来钥匙被他放进皮夹里了。
芥川漆黑的眼瞳在暗处透不进什么光,先是糖落到口袋里发出微乎其微的声响,紧接着是皮夹的金属扣拨开的声音,钥匙还没拿到手上,芥川的鼻息间先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只是一瞬间,芥川僵在了原地,好像就在一刹那间,手心冒出的汗意让他连袋子都快要握不住,半层楼的阶梯上有扇窗户,正面朝着西方洋洋洒洒的迎着夕阳,橘黄色把狭小的楼梯割裂开,芥川就站在那道分界线旁,脚像灌了铅般没能再往前踏上一步。
“太宰先生。”很久很久,久到芥川觉得自己耳旁静谧的开始响起长鸣,他垂着眼眸,清哑的声音落到阴影里。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太宰治先是轻笑,芥川嘴里有些干,像是一刹间分泌不出唾液,他想到了口袋里的那颗糖,于是指尖微微动了动。
“怎么不过来,我等了你好久。”太宰治似乎站了起来,然后是风衣摩挲的声音,芥川有些恍惚,他依旧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朝阴影里走。
太安静了,安静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芥川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为面前这个人分出任何心神,但好像至今为止,他仍没办法做到。
皮鞋跟落在混凝土上传出闷重的响声,芥川没再拿出皮夹,摸索沿着记忆拿出了钥匙,金属插进门锁里,太宰治温热的手心落到他的发顶上,“长高了一点嘛。”
芥川没去应他,沉默地旋转钥匙,紧接着他觉得肩上一重,太宰的脸埋在他的颈间,太宰的发丝掠过他的下颌,再然后是太宰惨白满是汗珠的脸映入他漆黑的瞳孔。
芥川想,他也许是这样执着的,为了一个人执着的命都可以不要。
太宰治就在这样的时候销声匿迹了。
芥川反而冷静下来,像是倾盆的水浇淋满头,浇灭了他心里那团不知名燃烧了许多年的火。
然而这个恶劣至极的人,又偏偏在他早已心如死灰,生活步入正轨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芥川只是想不明白,他对于太宰治来说到底是什么。
脑海里一团乱麻,太宰治的气息混合着血液的味道萦绕在芥川周围,芥川叹口气,扛着太宰治进了家门。
包扎完腰腹的伤口,又给太宰治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芥川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心却飞的像翱翔在天际的雏鸟那般远,芥川把那颗糖捏在指尖,光在他的掌心折射出一片小小的,五彩斑斓的玻璃窗,芥川像是找到什么新奇的小物件,像万花筒一般在拇指和食指间不停旋转。
但他飞不起来,芥川心里分外清楚,雏鸟的脚踝上永远被绑着一圈无形的线。
横滨的秋天总是来的这样快,快的还未让人感慨些什么就开始满地萧瑟。
“没人比你更卑劣了太宰先生,”芥川走出家门,背靠在白墙上,黑色的风衣上也落了层淡淡的白,他轻声说,“要是永远也让我无法得到些什么,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我。”
太宰治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也许是许久未曾睡过这样安稳的觉,周遭都是熟悉的气息,他睁眼便能感受得到的宁静。
被褥分外柔软,伤口的包扎也分外熟练,太宰治低头看着腰腹的蝴蝶结,眸中泛起一阵柔软,这是他曾经教给芥川君的包扎方法。
桌上放着半杯凉水,一旁还有保温的热水壶,太宰治坐在床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又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十一月的天还是不可小觑啊。
“混蛋太宰,你回横滨了是吧,什么消息都没有我还真以为你已经死掉了......”
“国木田君,”太宰治合上眼睛有些惬意,“关心我就不要说的这样词不达意嘛,要是误会了我会很难过的。”
“虽然的确应该当面和大家报个平安,”太宰治叹口气,“可我现在身负重伤,才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休养我怕是好不了啊。”
华灯初上洒进屋内掀起一圈打着转的尘粒,太宰的耳朵被棉絮包裹着,他探出头来,这才意识到房间里有些太过安静了。
逃亡的日子还真是不太好过啊。太宰治却带着些轻描淡写地念叨着。
又是一声门锁的咔哒声,太宰治勾起嘴角便赶忙下了床,赤着足跑到玄关处。
“太宰先生!”芥川被突然冒出来的太宰治吓了一跳,拎着的便当盒也差点掉到木地板上。
“没什么,”太宰治弓起的肩松弛的微落,“只是醒来没找到你,以为你不回来了。”
太宰治自然地往前走了几步,脚心和木地板短暂的微粘又分开,他垂眸望到芥川肩上的白尘,轻轻抬手拂去又接过他手里的便当盒。
“我闻到了炸天妇罗的味道,这一定是顿很棒的晚餐。”太宰弯起眼睛,声音轻轻落在芥川的耳畔。
“在那之前太宰先生应该先穿上鞋子,您现在还是个患者。”
芥川弯了弯腰,在柜子里找未拆封的拖鞋,太宰治干净的脚背就出现在他眼前,那并不能算得上普通,芥川觉得心里一紧,在看到太宰治脚两侧那些磨损的伤痕时,那些埋在心底的怨念也随风消散了——太宰先生是个很怕疼的人啊。
察觉到芥川的目光,太宰治的脚尖缩了下,也弯下腰从芥川手里接过拖鞋,“不过是一些小伤口,芥川君不用太在意。”
芥川的眼皮遮去了大半漆黑的眼瞳,他换了鞋从太宰治的身侧擦肩而过,“太宰先生换好鞋就快来吃饭吧。”
晚餐算得上丰盛,但大多都是清淡的食物,芥川一言不发的布菜,太宰治老实地在他面前坐好,抬眼几次才清清嗓子开口。
“芥川君离开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太宰治自己都有些滞愣,答案似乎早已显而易见的摆在他眼前。
“我是说......”
“买和太宰先生的晚餐。”
芥川一字一句地这么说道,“出门看到了小黑,于是回来的时候给它带了些罐头,它似乎不太爱吃猫粮,上次倒的一小碗到现在还在边上没吃多少。”
“去了元町闻到了鲷鱼烧的味道,想吃以前太宰先生给在下买的那一个,但是忘了是什么味道的,实际上如果不是太宰先生在这里在下会把所有口味的鲷鱼烧都买回家尝一遍的。”
“本来想直接买些速食,但是太宰先生在这里还是要吃些有营养的才行,这有豆腐海带汤太宰先生可以先喝一点,在下出门前煮了些粥,可以和煮鳕鱼煮茄子一起吃。”
芥川似乎很久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他静了片刻,起身去了厨房。太宰治听见灶台上的瓷锅盖子落到大理石台上的声音,一只手撑在下颌处开口,“小黑是楼下那只小猫啊,耳朵上还有白色纹路的那个?我上来的时候就一直咬着我裤角不放,还真是不怕生啊。”
“鲷鱼烧芥川君吃再多也是买不到的哦,那一个是我亲手做的,说起来有些惭愧呢,给芥川君的那一个是我当初心血来潮的试验品,但现在看来还是挺成功的嘛。”
“一定要吃的这么清淡吗,我明明闻到了炸天妇罗的味道。”
芥川端着碗滚热的粥,眼底晦暗不明,他走到太宰治面前放下才回应他的话,“那是在下的晚餐太宰先生,病人不应该吃这样有过多油炸的食物。”
“诶好狠心啊芥川君。”
“不过您还有另外的选择,”芥川布着餐具,木质筷子落下轻盈起来,芥川的心被攥起沉了下去,“您也可以选择回到侦探社里,我便当没见过太宰先生。”
空气里只有淡淡的热气腾腾的食物香味,芥川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接近透明,太宰治看了他一眼,于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不要老是说和心里相反的话嘛芥川君。”太宰治小声念叨了句,“我开动啦。”紧接着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对面人心心念念的油炸天妇罗的口感并不算很好,闷在便当盒里的水蒸气让炸的酥脆的面衣软了下来,芥川尽可能让自己忽略心里浮起的这份奇怪的感受,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很早很早之前手里那份冒着热气的鲷鱼烧。
外观看上去就没能很整齐的煎匀,内馅应是奶油,尝起来却好像是带着茶香的微苦。
芥川却很喜欢,这是他唯一一次吃到这样的鲷鱼烧,也是唯一一次太宰治给他的鲷鱼烧。
02
----------武装侦探社
“所以早就跟你说了嘛国木田君,太宰先生暂时不会回来的啦。”
“安心点国木田君,就算现在要找社长也是行不通的了。”乱步怀里揣着袋薯片,神情懒散的像只晒太阳的猫,“社长现在应该已经落地到东京了吧,我还让他帮我带血糯米红豆派回来,国木田君要来一个吗。”
“乱步先生......”
“芥川龙之介这几年一直都在吃药吧,”乱步扶了扶歪掉的帽子,眼瞳清浅,淋漓地如一汪湖泊,“解铃还须系铃人,系铃人回来了,总要去解铃了嘛。”
国木田思索片刻,推了推眼镜继续坐在桌前开始工作。江户川乱步却笑的有些狡黠,硬糖清脆的在齿尖咬碎。
“希望樋口小姐火气不会那么大才好。”
一顿饭太宰治吃的心满意足,倒是芥川龙之介咬了一口天妇罗,喝了小半碗粥便没动过筷子。
太宰治托着下巴,“芥川君只吃这么点怎么行呢,还要长身体呢。”
“太宰先生。”芥川见他吃完了又开始收拾残局,便当盒方方正正地摞起来,“在下早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了。”
“这样啊......”太宰治看着他忙碌,眼神又在四处打量起来,“芥川君,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屋子里亮着暖黄色的灯,芥川背对着太宰治,身前有扇淋着月光的窗,昏暗与银河交织,淅淅沥沥的蒙上一层缠乱的纱线。
“太宰先生要是想说自己就会说的不是吗。”芥川手心里似是又冒出了些汗,他拧开水龙头,顷刻冰凉的水流垂直而下,在芥川的指尖,在芥川的血管,在芥川的五脏六腑里也淌进漫无止境的冰凉。
“芥川君还是老样子呢。”
指针划到夜晚十点,芥川龙之介直到顶着满头的水汽被冷空气扑了满身,才从太宰治那句话中反应过来,芥川被钉在浴室门口,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太宰治,柔软的月光要透过被褥闯进他的身体,他无比清晰的明白着。
拖鞋的水渍在杏色方毯上留下两滩痕迹,芥川就只是把脚从数不清的纤维里抽离开,像是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至少他不会走进太宰的心里。
太宰治说的很多话芥川都不太能想明白,很久以前他只是不停地跟着太宰治,但他的极端和顺从又像是把他们分离开来的鸿沟,太宰治在他眼前变得虚无。
血液粘着脚底的土地,芥川便再也没能往前走半分。
“芥川君愣着做什么。”
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突然睁了眼,瞳孔里的光让他想起快十年前,那不是一段值得回忆珍惜的时光,却的的确确出现了想让芥川追随一辈子的人。
“没什么,天气要冷了,太宰先生注意保暖,晚上不要着凉才是。”
芥川半只脚都踏在门框上,太宰治坐起身开口的声音又传到他耳边,“芥川君晚上要睡沙发吗?要是感冒了我可是很愧疚的。”
见芥川还是站在原地未动,太宰治故作痛苦状的捂住伤口,“要是半夜伤口感染发炎高烧了,可能会直接晕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吧。”
芥川踌躇半晌,还是出了房门,太宰治听到客厅倒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尤为的明显,不算久芥川便回到房内,他正在转身关门,太宰治在被褥里挪移着,躺到里侧的位置上。
“我还以为芥川君要狠心地丢下我一个人。”
“只是......去吃了片维生素。”
芥川掀开被子躺下,不同以往的的寒气席卷,反倒是温暖的气息随之而来,他拉下最后一盏夜里的暖光,十一月的寒意被一点点隔绝在外,他的心在湮没里跳动。
“这样麻烦芥川君,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太宰治翻了个身,棉被很宽敞,把两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冷风以外的地方,却在中间陷下去一条显著的距离,芥川的睡衣柔顺的贴着他瘦削的身体,他弓着身子,脊骨顶着皮肤呼之欲出。
好像在做梦。
芥川这样想道,他在做一个只有自己和太宰先生的梦。
“芥川君睡了吗?”
太宰治的声音有些轻,像是从冬天的远方里走来。
“太宰先生要和在下说什么呢。”
“芥川君......是在生我的气吗?”太宰治和芥川做着相同的姿势,左耳紧贴着鹅绒芯的绵软枕头,右耳听着这寂静世界,也许不算十分寂静,至少面前还有同他一样的人。
“在下不会生太宰先生的气。”芥川停了停,在厚重的棉被里转了方向,房间里是夜空的颜色,芥川的眼睛映着月色的皎洁,是晚暮的颜料。
他额前的头发有些短,使得太宰治一览无余的看清了芥川脸上的神情,一张沉默又认真,如同初生婴儿那般乖巧的脸。但太宰治又很清楚,这样的芥川只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罢了。
太宰治的手从被褥下伸过去,越过那道分界线探寻着,最终覆上了芥川有些冰冷的手背。
那是芥川寻求了近十年的温暖。
“晚安芥川君,希望你会有个好梦。”
芥川怔愣着,又悄悄蜷缩了指节,他微微攥着拳,和太宰治的指尖触碰着。
“晚安,太宰先生。”
樋口一叶的黑色西装一如既往的力挺在身上,发丝在脑后尽数挽起变成恰到好处的丸子头,好似一切都一如往常。
她看着芥川从楼道里走出来,手上握着早餐的袋子紧了些许,像有什么如鲠在喉。
在三步远处,她能刚好完完整整地看清芥川龙之介的三步远处,樋口一叶开口了。
“芥川前辈,如果需要我准备了今天的早餐,里面有......”
“不用了樋口,我已经吃过了。”
在眼睛还未睁开时,豚骨拉面的味道先钻进了鼻腔,芥川盯着天花板良久,陌生又熟悉的思绪才渐渐回笼,手指微微蜷曲,像是在回忆起牵住什么,没等芥川这样直挺挺躺太久,门就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芥川君~”然后是笑意盈盈的太宰治。
直到洗漱完坐在桌前,芥川依然在心里小小的发出震撼,毕竟太宰先生做出这样色香味俱全的吃食,就算是首领来了也都会怀疑半分的吧。
“太宰先生的伤口还没好。”芥川坐的循规蹈矩,双手本分地放在桌上。
“总是让芥川君照顾我,我也会过意不去的呢......尝尝我的手艺吧,希望芥川君不要失望才好。”
胃里还残留着暖热的汤面,老实说,是很好的味道,芥川的唇角有着浅淡的微笑。
樋口将他的神情一丝不差的看在眼里,她双唇抿到发白,声音有些无力地传到三步之外。
“芥川前辈,太宰先生回来了......是吗。”
芥川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又回归以往的冷淡,像是在等樋口接下来的话一般。
“芥川前辈,除了您自己没人比我更明白了......您,还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吗。”
芥川看着这样的樋口,忽然便想到了自己,他往前迈了一步,芥川离樋口有着两步远。
“或许我从没说过,但还是谢谢你,樋口。”芥川盯着她的眼睛,“如同你执着的舍命追随我那样,太宰先生在我心里大抵会是那样的存在。樋口,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芥川又往前迈了一步,不过他未再做停留,从樋口的身边,风衣轻轻擦过樋口的黑色西装,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渐渐走远。
03
太宰治发现一张相片。
相片夹在芥川龙之介放在桌上忘带走的皮夹里。是品质很好的皮夹,还有着淡淡的皮革味,崭新的一眼望过去便知道刚买了没多久。
一切都像是那么当然,太宰治拎起还未扣好的皮夹,自己的脸就蒙着层淡淡的反光映入眼帘,照片已经旧到泛黄,边缘都磨损的分辨不清,但还能看出来被保存的小心翼翼。
那是相比起来略带青涩的太宰治,右眼和左脸上还有着纱布,正面带微笑的看着镜头;被揽着肩膀的是略矮他一些的芥川龙之介,白皙还稍显幼态的脸,紧紧抿着泛白的唇,疏离又熟悉的神情映在老旧的相片上。
嘴角挂着自己都未发觉的笑,指腹隔着透明塑封,太宰治站在桌旁,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近十年前的芥川龙之介。
那是个相当极端的孩子啊。
太宰治对他算得上是不由分说的严厉,从把芥川带出来的那一天起,事无巨细的生活便到达了苛刻的程度,但芥川龙之介一直是他的骄傲,太宰治这样想道。
心底却冒出来些酸涩的情愫,太宰治摸了摸心口,这是后悔吗?
太宰治有些说不清,不过他想他大概是有些后悔的,芥川是个相当优秀的杀手,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做事从不留下任何把柄,但太宰治却不想让他成为这样的人,芥川这样的孩子要怎样才能不走入极端呢。于是太宰治选择了另一种极端。
从来没走出来的或许不只有芥川,也还有他自己。
太宰治沉默地想往沙发上坐,垃圾桶在一旁被不经意间碰了下,晃晃悠悠往地上倒去。黑色的袋子飘出几张洁白的餐巾纸,像是刻意被揉皱丢进去的一般,再然后是空荡荡的白色盒子露出来的光景。
关节撑在大腿上,太宰治的双手无意识的交叠,窗户外的风将垃圾袋吹的呼呼作响,黑色的药物名称一寸一寸露在他的视线里。
或许该去问问与谢野医生。
太宰治这样想着,手背上的青筋有些若隐若现,他伸手捡起了空荡荡的盒子,氟西汀便赤裸裸般映入眼帘,他忽的想起来芥川吃的那些维生素,于是猛地站起来打开了芥川放维生素的抽屉——零零散散好些个白瓶子,被芥川画上了不同颜色。
空盒子被他攥的变形,太宰治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神情,他平淡的垂眸,眼里的鸢色腥丽又潋滟。
芥川龙之介从大楼里走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太宰治正站在栏杆边,驼色的风衣将他衬的挺立,他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不过芥川没太注意,只是看着太宰治笑眯眯的脸便有些慌张的跑过去。
“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即便现在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算得上是表面和平,但也无法保证还有什么其他残党势力正针对两方虎视眈眈,更何况太宰治现在还处于受伤修养的时候。
“来接你下班,顺便买点菜回去做晚饭。”太宰治牵起嘴角,将手里冒着热气的鲷鱼烧递给他。
像是做了数次那般自然,芥川左手接过鲷鱼烧,太宰治便牵过他的右手,逆着风顺着霓虹般的车流往前走。
樋口一叶站在大门前,寒风把她明黄的碎发吹的肆意,遥远的夕阳卷着日本海翻涌,她眼底有些复杂的望着离去的两人,银在她身后的暗处而立,她好似要说些什么,却又微不可及的叹口气,只留樋口一人停留原地。
面糊的比例,茶叶的苦涩,奶油的微甜,一切都中和的刚刚好,芥川咬了一小口,醇香便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他乖顺的任由自己牵领着,鲷鱼烧咬了一口便没再动,却牢牢地抓在手里。太宰治侧目看了他一眼,好像里面就算下了毒药芥川也会毫不犹豫的咬下去一般。
太宰治从没赞扬过他什么,反倒是把最狠劣的一面留给他,抱着为他好的想法却伤害他这么多年,太宰治积攒的情绪像是快要达到顶峰,他牵着芥川回了家,身侧的人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太宰先生,不是要去买今天的晚饭吗。”
太宰治拿过他手里剩下已经被寒风吹凉了的鲷鱼烧丢在了垃圾桶里,背对着芥川声音有些哑然。
“不去了,反正芥川君也不会吃多少......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就在一瞬,芥川的视线顺着鲷鱼烧被抛起又落下的弧线艰难的挪动着,他想摇头反驳着,又说不出来什么话,只是沉默着低头看着被丢弃的鲷鱼烧,像是有什么在渐渐裸露。
太宰治迈开步子朝外走,芥川突然慌了神,从后往前抱住太宰治腰际。
“太宰先生......不要走。”
芥川的发丝摩挲着太宰治的后背,又或是吃药的缘故,他的反应和思考能力变得略微笨拙,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这个太宰先生不能。
这个唯一不是梦的太宰先生不能。
芥川瘦削的身形有些微颤,太宰治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又把他紧紧抱住,像是真空压缩那般抽离,芥川埋在他的风衣里。
芥川龙之介像只流浪猫,太宰治突然这样想到。
“对不起,芥川君。”太宰治摸着他柔顺的发丝,颈侧贴着芥川有些冰凉的脸颊,“虽然说这话已经有些为时过晚,但还是抱歉,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太宰治心口酸的有些发紧,芥川只是沉默着拽着他的风衣,他睁着眼睛,默不作声的掉眼泪。
原来还是在意着的啊。
芥川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是被抛下的那一个,他拼命地努力,不怕死的朝前一直跑着,好像只是为了某人的一句话,仅此而已。
“我从没告诉过芥川君,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真的很厉害了啊芥川君。”
真的是很恶劣啊。
芥川睁着眼睛有些茫然,乌黑的瞳孔只露出部分在空气里,剩下的完完全全被太宰先生的肩膀掩去了,他的唇齿间还残留着鲷鱼烧的味道,耳边却是太宰先生的气息,太宰先生的掌心还停在他的脑后,芥川觉得发丝都烫的像是要燃烧般。
“芥川君一直在吃药对吗?是因为我吗?我对芥川君恶劣的说出那些话。”
芥川身形僵了一下,随后走到放着许多白色药瓶的抽屉前打开,乖顺的跪坐在一旁,“一开始每天都恍恍惚惚,大家在说太宰先生已经死掉了,但在下不相信,毕竟太宰先生的尸骨还没有找到不是吗?”
芥川伸手拿出了画着蓝色记号的药瓶,“樋口带我去看了医生,开了很多很多药,这瓶是睡不着的时候吃的。”
芥川断断续续拿着药,像是在跟自己说话,“这瓶是想伤害自己的时候吃的...这瓶是看到太宰先生的时候吃的。”
太宰治看着他,突然想起来第一天夜里芥川吃的维生素,他伸手把芥川手里的药瓶拿开,“就算是那个时候,芥川君也认为我是幻觉吗?”
“太宰先生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就算是人虎那里也可以给太宰先生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能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陪着我的太宰先生,我很难告诉自己这是真实的世界。”
“但是那天晚上太宰先生温暖的牵着我睡觉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不是梦了,”芥川转过头来,太宰治跪坐在他旁边,他小心的俯下身去,脑袋轻轻靠在太宰治的大腿上,芥川蜷缩着瘦削的身子,太宰治握住他冰凉又硌人的手骨。
“梦里的太宰先生从来不会这样温柔。”
那天的夕阳很温暖,芥川龙之介听到了太宰治胸膛里鲜活的300克的重量,听到了一个不再缺失的自己。
04
好久没曾睡过这样的好觉,芥川是突然被人抱着坐起来,像是强制性被开了机一般。
“太宰先生......”他望着此时此刻正抱着他给他衬衫背后拉拉链的男人发愣,面前人又帮他理理衣领,芥川睡眼惺忪的抬眸,看着太宰治的眼睛微动。
太宰治凑到他面前,又像是在克制着些什么,只是捏了捏芥川的脸,“快起来洗漱吧芥川君,今天会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所有的药都被太宰治丢在垃圾桶里,芥川想起那些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瓶瓶罐罐都好像是具象化一般,五彩缤纷的拼凑起眼前的太宰治。
芥川洗漱完便看到太宰治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底蓦的有些软,趿拉着拖鞋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没说话。
太宰治余光望到他,弯了弯眼睛张口,声音如同锅里正煮的沸腾的红豆沙一般。
“围裙腰带好像松了点,芥川君能帮我系一下吗?”
芥川迈进厨房,在离太宰治半步远的地方帮他系腰带,末了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站在原地盯着刚打完的蝴蝶结没眨眼,直到太宰治转头看他才回过神来。
“芥川君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芥川看着他眨了眨眼,“只是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太宰先生的。”
然后是一声轻笑,芥川的胸膛里也跟着太宰的笑声轻颤,紧接着是锅铲被放下的声音,芥川被红豆沙味道的太宰先生紧紧抱住。
“是想要这个吧芥川君,虽然嘴硬的芥川君很可爱,但对我诚实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哦。”
芥川垂下眼睫掩去大半神色,额前的短发耷拉在太宰治的肩上,像是应了太宰治的话,芥川轻轻在他的颈边蹭了蹭算是回应。
“好了。”太宰治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外面等一会吧,今天有你爱吃的红豆沙。”
红豆沙比晒化了的雪糕还要绵软,在瓷碗里堆出一座小小的山丘。
芥川安静地抿着红豆沙,太宰治撑着下颌,将自己面前的红豆沙从山丘搅成沼泽般的泥泞,如同深陷于其中的他和芥川君。
“太宰先生。”
太宰治手臂上搭着风衣,在即将出门前的玄关处,芥川龙之介这样叫住他。
他回头望了一眼,直直望进芥川的眼睛里。
“请记得早点回家。”
潮汐,咸腥,风浪组成海平线,窒冷,昏暗,沉溺汇于海底。
太宰治的发尾也被吹成海浪,落在海浪里无数回,触摸到死亡也是无数回。
太宰治的一生很短暂,他掰了掰手指,总归也已经活了一小半的年纪,再过大半就到了落在海里都爬不上来的时候。
樋口一叶走到他身边,太宰治笑着垂眸,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衣裾纷飞猎猎作响。
“樋口小姐,”鸢色的眼眸映着碎光,“你和芥川君真的是很像啊。”
“属下不敢和芥川前辈相提并论。”
太宰治垂眸望海,唇角依旧淡淡勾起,“樋口小姐找我来是想说些什么呢?”
樋口一叶抿了抿唇,海风吹起她鬓角的发丝,“只是不太明白,这么多年您到底把芥川前辈当成什么。”
“即便知道芥川前辈最想见的人还是您,我也并不能苟同,因为伤害前辈最深的人也是您不是吗?如果真的对他如此不在意,只是把前辈当成您所调教的宠物那般,”樋口一叶放在身侧的手攥紧握成了拳头,“恳请您放过前辈吧。”
“实话说我对自己也无法宽恕。”太宰治凝望着远处的海平线,阳光正拍打起粼粼波光。“我把芥川君带回来的时候他对什么都很警惕,委派给他的任务永远完成的很出色,像是天生的恶犬。能让他那个时候放下防备心的恐怕也只有我和银了。”
“可是您朝前辈开枪了不是吗。”
太宰治又是一声轻笑,“你对芥川君倒是很了解,也是,但是樋口小姐,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背叛你,即便是我他也不应该松懈,芥川君有最锋利的刀剑,但他却没有密不透风的盔甲,于是我选择了当这个恶人。”
“但即便是我这样的人,也能被芥川君坚定不移的选择了那么多年,所以我并不打算躲了。”
太宰治鸢色的瞳孔交织着光与海,无边无际的分离又交融。
“就算前面是地狱,我也会和芥川君一起走下去。”
樋口一叶手心也在微颤,良久她才恍然回神道,“前辈要是听到这话应该会很高兴吧。”
海浪反复卷携沙砾上百次,身旁黑色长衣的人只是静静伫立着。
“银,我这样做真的对吗?”樋口一叶颓然的喃喃道。
“是指什么?找太宰先生说这些话还是现在又选择放手成全他们。”
“可能都有,但我好像决定不了什么,就算是我恐怕也会和前辈选择一样的路吧。”
银叹了口气,她抬头望向远处,浑身都像被黑暗裹挟,只剩双眼睛徒留远方。
“抬头看看吧,明天的太阳也会和今天一样美好。”
05
太宰治顺着海边的栏杆朝家走去,他越走越快,再然后奔跑起来,跑过大海跑过朝阳,冷风窜过他的身体,像是把灵魂都要撕裂开,但脚步从未停歇。
芥川龙之介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几欲与那些阳光融为一体,太宰治埋在阴影里,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曾经的一场大雪,不期然凋零在芥川的风衣上,在兜兜转转又将淋雪的一年,他又握住了数年前相同的那双手。
“芥川君觉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什么?”
“活着的意义,在下活着的意义是永远追随太宰先生。”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给太宰治真心,他们将淋漓的心拼凑,在不同的岔路口短暂的握住了他的手,在数年时光里,唯独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他活在黑暗里,却将坎坷又完整的心尽数交到太宰治面前。
于是跳动的胸腔便有了意义,两颗300克的心脏紧紧相依。
摸鱼
涂完后就忘了丢上来
絮雨在P3
老婆...................
画了喜欢的美女
*激情产物ooc全文约3.3k+甜
狭窄逼仄的巷子,墙面沾染着雨后水露的湿,坑坑洼洼的水泥道被铺上层光滑的亮,老太太推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装着亦青赤黄的橘子,散着的味是带酸涩的甜。
金杰在那里买了两斤橘子,手指勾着红色塑料袋的带子,从兜里找出八张皱巴巴的一块钱递给老太太。
他很少用散钱了,这八张一块是他偶然在抽屉里翻出来的,一直想着怎么把它们花掉。
已经入秋了,金杰倔强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短裤下露出的小腿线条流畅紧绷,...
已经入秋了,金杰倔强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短裤下露出的小腿线条流畅紧绷,白色鸭舌帽遮挡住了半边视线,凌厉的双眼微眯着看路。
秋风不像冬风那些寒,却也是冷冽的,带着丝丝凉意刮过他的侧颊,金杰皱着眉低头。
这段路有太多转弯口和巷子,他走得已经有点烦躁,于是干脆靠在了巷子潮湿的墙面上,红色塑料袋被放在了他的脚边。
金杰弯腰准备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来尝尝,手指碰上橘子表面的冰凉水渍,轻轻用指腹擦去水渍,骨节微曲拿着它,放在掌心里无聊地把玩。
他抬起头来,忽而看见转角处的熟悉人影——
闻劭穿着深色风衣靠在墙面,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女人朝着他吞云吐雾,纤细修长的手指勾住他的领带。他看见女人赤.裸的大.腿抵.在了闻劭的长裤间。
金杰半眯着眼想,他们的模样,像在偷.情。
指甲无意识地用力戳破青色橘皮,不小心划到的橘瓣表皮破了个口,涌出几滴酸涩的汁水,沾湿了他的指尖。
染上一片黏腻与酸涩。
他悄无声息地躲在了巷子深处的角落,修长的手指似泻愤地剥开那层橘皮,而后又忽而软了力,疲惫地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掰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舌尖泛上酸涩,帽檐下的眉微微蹙着,仿佛酸涩从舌尖漫至心底深处,他的脊背止不住地颤抖。
喉结处突然滚动,是措不及防地吞咽,年轻人猛得弯下颈脖,捂着嘴克制住声音地咳嗽,颈下的淡青色血管突起变红,他的眼角泛红。
他在角落里把橘子一瓣瓣剥开,十瓣橘子,每一瓣都好酸好酸,他的嘴巴,他的眼睛,他的鼻尖,乃至他的心脏,都好像被橘子的汁水浸透了,真的好酸。
天色渐晚,浅蓝色的苍穹被金红色代替,他撑着潮湿的墙面,一步一步缓慢地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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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金杰拖着疲劳的身躯上楼,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乏累,像是被大浪袭卷了一番。
他不反对闻劭找.人,藏在心里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昨天他和闻劭刚激起了矛盾,他们都在生闷气的阶段,但闻劭直接去找了另一个安慰。
他也是只有二十几的人,少年的轻狂与叛逆还未在磨练中褪去,所以他看到他们时,还是会不甘心地哭泣。
他懒散地拖着腿走楼梯,鞋底摩擦着大理石瓷砖,刚才出去时沾了碎石和沙子,不可避免地发出几声沙沙。
“金杰。”
头顶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抓着楼梯扶手的手指猛地加大力度,骨节明显泛着白,手腕内侧的淡青色血管突突地跳,金杰缓慢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
“大哥……”
他的声线颤抖,缓缓抬起的眼眸里只有乌黑的深沉。
闻劭似乎洗完澡了,身上套着件松松垮垮的裕袍,露出一片洁白的胸膛,指间夹着的香烟燃着点点星火,映照着他的脸庞,眼中的情绪深不可测。
他掸了掸烟灰,滚烫落在了金杰的手背,浅褐色上面的灰烬灼烧着皮肤,但他没有躲,只平淡地看了眼手背。
闻劭低笑着吸了一口烟,唇齿间吐出一片朦胧的烟雾,他按着香烟的拇指稍稍用力,烟被折弯,弧度像是个九十度的直角,他撩起了额前的碎发,平静道:
“跟我上来。”
金杰手心不自觉出了汗,黏腻湿润的触感让他更加胆战心惊,顺着长长的楼梯,他看见那间遗度极久的房间,生锈的铁门上还残着暗红色血迹。
门被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打开,房间阴暗干燥,柜子上的利器摆放得井井有条,像是恶魔的洞穴。
开门的那刻,金杰的血液好像停止流动。
他已经好几年没来这个房间了,闻劭开始建造这个房间是为了惩治违背规矩的人,尤其是针对自己。
金杰早些时候很叛逆,经常干些让闻劭生气的事,闻劭一气之下就让人在楼梯间建造一个类似于“行.刑室”的房间,专门来教训金杰。
回忆如汹涌澎湃的波涛般袭来,金杰觉得自己好像溺在海里,他的肺仿佛是要爆炸,却依旧无法呼吸。
窒息的感觉在他往房间里面迈的时候就开始加强,数不清的刑具在他面前晃过,他觉得他的身子都在颤抖。
“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闻劭坐在了办公椅上,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腿,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他桌上的那个台灯还亮着泛白的光。
金杰站在桌前,挺直了腰板,灯光映照在他静默的脸庞上,淡红的薄唇微张,平静地叙述自己的错误:
“我没有在七点之前回来。”
他知道闻劭制定的规矩是死的,解释只是在做无力的挣扎,倒不如直接坦然地承认,还不用麻烦那么多。
过了一会,大抵是戒尺已经擦得差不多了,他才淡淡地抬起眼来,波澜不惊的面庞透着几分自抑的愠怒,手指骨节缓慢而轻轻地敲打桌面,示意金杰把手伸出。
毫不犹豫地乖巧伸出,房间的阴暗造成他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躲避似地低垂着眸子,手心和额头不断冒汗。
戒尺没有一丝感情地打在手心,火辣辣的痛随即从指尖蔓延全身,热烈的麻痛让金杰不禁微张着唇瓣喘气,他感觉戒尺不止打在了手心,更打在他的心脏。
闻劭在黑暗里透着光看到他的表情,微微低垂的眼眸忽而眯了眯,他的心脏好似被石头压着,喘不上气。
戒尺又碰上金杰的手心,但不再是激烈的拍打,而是顺着手心的纹路一下又一下地滑过,停在了他手腕的淡青色血管上,像羽毛挠在他心脏。
“今天下午去干什么了?”
闻劭慢慢掀起眼皮,低沉的声音透着无法忽略的怒意,戒尺的一角抵在了面前人的血管,顺着血管轮廓徐缓地滑出一条曲线,惹得金杰想逃离。
黑暗中,金杰的睫毛在不断颤动,他盯着那把戒尺,感觉皮肉被灼烧,体内比刚才更燥热。
“买橘子。”他的语气平淡,答道。
闻劭手上稍微加了点力道,戒尺圆润的边缘在抵着的手心又滑出了一道泛白的痕来,又在滑过的那刻消失,他的目光在黑暗中炙热赤裸。
“还有呢?”
金杰微怔,手指不自觉地微蜷又猛地伸直,轻轻的喘息声在无声的安静中扩大了十倍,他又咬紧了下唇。
“没有了。”
他的声线是不明显的颤抖,手心忽然被戒尺猛地轻拍了一下,不痛,但金杰感觉到一股无名的压抑在他的心底弥漫,不由地想要退后远离,却被闻劭扣住了手腕。
戒尺掉在了积灰的瓷砖上,泛起一阵尘灰,闻劭的眼神像狼般锐利危险,是不可逃脱的桎梏,他哑着嗓子说:
“你撒谎。”
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他的脉搏上,短短几秒,金杰只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闻劭缓缓将按在他手腕上的手移开,但并没有放开他。
“你的脉搏,跳动得很快,你在心虚什么吗?”
是直白明了的问句,闻劭站起身来,凑近金杰的脸庞,金杰感觉得他温热的呼吸洒在了自己的鼻尖,耳根无声无息地染上一抹红晕,他知道他再也无法逃避一切了。
他低垂着眼,而且已经冒出了细细麻麻的汗珠,嘴唇颤抖着开口,话语和堵在喉咙里的哽咽一起倾泻:
“我看见你和她了。
金杰语速很快:“我看见你们在巷子里暧.昧,她的手指勾住了你的领带,你穿着风衣在那里低头笑,她的大腿还.蹭在你两.腿——”
“停。”
闻劭似乎明白了什么,指尖抚上金杰零散的碎发,温柔地帮他撩起,幽黯的眸子忽而闪烁着几分光亮。
泛白的灯光映在他的侧颊,金杰看出他的严肃板正,面前人的指腹从额前一路滑至他干燥柔软的唇,拇指摩着红润的唇角,他淡淡开口解释道:
“她是我今天准备出去找你时遇见的,大概是靠贩卖.身体赚钱的吧,一走进巷子她就把我堵住了。”
闻劭的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微弱的光亮只能大概地勾勒出他的笑容,但依旧是俊朗好看的。
“我后来推开了她,卸了她一只手,没有乱搞。”
他很温柔地解释着,声音像湛蓝的天穹上温和的金黄太阳,暖着金杰的心,明明刚才还如埋在冰川下寒凉的心脏,此时却犹如一片春回大地的温暖。
金杰垂下眼眸,突然注意到了桌面上的那袋橘子,伸手从里面摸了一个,然后抬眼问他:
“吃橘子吗?”
闻劭愣了一下,半响从他手里接过了橘子,修长有力的手指干净利落地剥开了那层橘皮,他掰了一块放在金杰手心,又掰了一块扔进自己嘴里。
“吃。”
金杰淡淡地看了眼手心的橘子,指尖勾勒出他的轮廓,他把那瓣橘子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
舌尖泛上突如其来的甜,唇齿之间尽是橘肉散发的清甜囗感,那是一种漫至心底的甜,怎么也抹不去的甜蜜。
他忽而抬眼笑了,笑得真诚而快乐,明亮凌厉的眼眸在像在黑暗中闪着光,颈部的凸起滚动了一下,金杰咧开嘴,在黑暗里露出森白的牙齿,对闻劭说:
“大哥,橘子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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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我的写作风格好像也有点改变了。
你们觉得是原来的风格好还是现在的风格比较好。
原来的描写会更细致,现在的偏简短一点。
(下一篇准备写细致点的
*那个什么规则都是我自己瞎编的
还有,J两次吃的橘子酸度都是一样的。
终究还是被罚了。
黑色丝带覆上他那双原本凌厉明亮的眼睛,仿佛一切都蒙了层黑雾般,阴霾灰暗的苍穹下起了蒙蒙细雨,微渺的雨点打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闻劭坐在单人真皮沙发,修长的手指握住高脚杯杯身,杯中的红酒微...
闻劭坐在单人真皮沙发,修长的手指握住高脚杯杯身,杯中的红酒微微荡漾,无意间地瞥着在自己面前下跪的人儿一眼,忽而萌发出一个坏心眼的想法。
暗红色液体洒了金杰一身,宽大的白衬衫的染上一片红色印迹,偏长的墨发沾上昂贵红酒香醇的气味,滴滴答答地从额前流下淡红色液体,顺着清晰的下颔线流进白衬衫中,湿丨润了他的胸|膛。
“病好了吧?阿杰。”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着的金杰,深邃的眼眸中在屋外渐大的雨中缓缓变得阴沉而凶狠,高脚杯被他放在了圆桌上,皮鞋无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停在了金杰面前。
侧颊措不及防地被人一捏,他钳住他的下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闻劭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微微勾唇,笑颜温文尔雅,却让金杰忍不住不寒而栗。
“知道怎么罚吗?乖孩子,做给我看。”
死死咬住下唇,不情不愿地偏过头,又被闻劭狠狠地逼迫直视着自己,乌黑的眼中慢慢上升的不满被金杰全看在眼里,始终抵不过他的顽固与偏执,还是乖巧地将一切照做。
宛如将自己的一切都沉淀在这场雷声轰鸣的倾盆大雨之中,他的身子被完全浸湿,雨水仿佛通过白衬衫来将自己渗入金杰的体内之中,血骨中充满了雨露的气息,身体因为雨水充斥过满而止不住地又将雨细数还出。
千万只蝼蚁在他的身躯上爬行,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把痛苦发泻借此解脱,可面对神明目光的他仍然选择了把这份痛苦吞咽,痛苦份量过多,将他无意识撑大,最终在他勉强把痛苦吞下时,神明才慷慨地帮他把痛苦取出。
可神明的苦刑永无止境。
“放心,这种惩罚在某种方面只是一种告诫,它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疼痛的。”
骗子。金杰想。
好像把自己全身瓦解,体内的肺腑似被神明刺破,因为过于难受,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痉挛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布料,仿佛只要将一切痛抓住就可以终止着一切,但神明的刀好像划过了他的腹部,他缓缓地朝自己微笑,那一刻,他如恶魔般凶狠。
汗水止不住地流,流在了柔软的地毯,流在了宽大的衬衫,流在了他的指尖,神明用指腹轻柔地帮他拂去额前的汗水,可他以不同等交换,将那片月光留在了金杰的体内之中,涌入一丝温暖。
虚弱地在地上匍匐前进,银色金属手铐将他一把铐住,灭没了最后一丝的希望,神明早已不再是神明,他在自己面前卸下了一切伪装,露出尖利的爪牙,不顾一切地想把金杰急匆匆地吞|下腹|中。
眼前的一切好像变得浑浊而模糊,他再也看不到光了,连带着自己的那份炙热的心一同被神明拉下了无尽的黑色深渊,身边只剩下神明的低丨吼。
他依偎在神明怀里,窗外的月光缓缓洒下。
惩罚终止。
求过,感谢老福特平台。
R顺序依次为:蒙眼→自己玩耍→深丨hou→K开扩J
终于看完吞海了,熬了两个大夜。
*激情产物ooc致歉
“啪——!”
闻劭手随意地一扬,鞭子狠狠落在金杰的后背,数十条鲜红的痕迹蔓延至肩颈处,有些血已经渗了出来,染红了灰棕色的鞭子。他咬牙趴在冰冷的地砖上,背上的痛感宛如上千只蝼蚁狠狠咬着自己,疼痛到已经快让人丧失知觉。
“大哥…”金杰的下唇已经被他咬破了皮,在忍受惩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气喘吁吁地喊出“大哥”两个字,“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被抽空了一切,只剩下这副空虚乏累的躯体。
闻劭停下了鞭子,锃亮的皮鞋踩着地砖走到金杰的面前,他蹲下来歪着头看金杰,他仿佛没有意识一般地迷茫看着闻劭,就像一只因缺水...
闻劭停下了鞭子,锃亮的皮鞋踩着地砖走到金杰的面前,他蹲下来歪着头看金杰,他仿佛没有意识一般地迷茫看着闻劭,就像一只因缺水而即将面临死亡的鱼。
闻劭伸出手轻轻抬了抬金杰的下巴,向金杰扬起嘴角时如天使般柔和而温情,好像刚才那个居高临下地用鞭子抽金杰的人根本不是他,可他的言语又同恶魔一般刺痛金杰的脏腑与神经:“乖,我们再罚几次之后你会更知道你的错误。”
金杰猛然握着闻劭的手腕,“大哥,我不会再和手下人一起去酒吧了,我不会了…”沙哑的声线中透出哀求的意味,因生理反应流下的眼泪在脸庞上形成了泪痕。
金杰那天趁闻劭不在和几个手下人一起去酒吧嗨,谁知嗨到一半大家嗨疯了,那个时候不知道谁迷迷糊糊说要和金杰喝一杯,他已经喝得烂醉了,碰杯时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到在金杰身上,手臂还揽上了金杰的脖子,看起来就像金杰把他抱在了腿上——这个时刻又被刚打开包厢门的闻劭瞧见了,一气之下把人打横抱起带到了间阴暗的房间里。
闻劭也明白金杰受的鞭子挺多了,他坐在办公椅上把人抱到腿上来和自己面对面着,他原本想口头上再吓一吓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但一看金杰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心软了,温热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金杰布满伤痕的脊背,轻声道:
“阿杰,我很生气。”
“我知道,对不起,我错了大哥。”金杰虚弱地趴在闻劭的肩膀上,像只用劳累至极的小猫赖在主人怀里静静地等着主人顺毛安慰。
闻劭心疼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又吻了吻他的指尖,从抽屉拿出药油和绷带帮他上药。
*激情产物ooc全文约2.2k98抓人pa
*亲爱的审核员您好,此篇仅为单纯的同人文,内容纯属虚构,并无传播任何不良信息,望通过。
节奏感十足的DJ乐让现场的人们热血沸腾,无数身姿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摇曳,指骨分明的手指拿着杯子轻轻摇晃,冰块撞击杯沿的声音响亮清脆。
白色包臀裙勾勒出女孩子漂亮丰.满的身体曲线,栗棕色卷发的发尾似在不经意间落在他肩膀,他下意识皱眉。
女孩似乎并未看见他的神情,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了金杰的手臂,顺着肌...
女孩似乎并未看见他的神情,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了金杰的手臂,顺着肌肉线条缓慢滑过,她眉眼撩人:
“帅哥,一个人啊?”
老旧又俗套的搭讪,金杰低垂下眼眸,将酒杯放在桌面上,抬起右手,女孩的目光顺着看去,她望见他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在红蓝交闪的光线下依旧似闪烁着光芒。
女孩神情微怔,而后窘迫地扯出一个笑,尴尬地将身子离开卡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抱歉。”
金杰没理,他缓缓拿起酒杯,温热的唇瓣贴在冰凉的杯沿上,牙齿无聊地摩擦着玻璃杯,冰冷的酒水流入唇齿之间,舌尖顶上威士忌的辛辣与浓烈。
角落又恢复了静,他的指尖沾上了点湿。
放在暗处的手机屏幕忽而一亮,金杰偏头去看,手指微蜷在屏幕前,深黑色头像旁的“K”字像在无限放大。
「K:现在在干嘛?」
他不自觉地侧过了脸,睫毛微微颤动着,沾了水的指腹被随意地擦在衣料上,骨节清晰的手指曲着拿起手机,半响后才慢吞吞地打字发送。
「J:准备睡觉了。」
心脏不由地因紧张加速,看着发送过去的绿色话框,他又不自觉地扭过了头,颈部的凸起滚动了一下。
对面消息回的很快,映入眼眸的是一张照片,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人山人海的人群里,闻劭用手机的橙色涂鸦笔在图片上圈画了一个身影,图片照得太快显得有些模糊,但金杰一眼就看出,圈的那是他自己。
「K:我在你右下方的卡座,过来。」
明明隔着屏幕,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但金杰感觉到他藏在字里行间的愤怒与不满,他觉得他的心脏像困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似窒息般的痛。
他转过头,忽而对上不远处闻劭的目光,像黑暗中狼亮着他凌厉明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丛林中跳跃的猎物。
他感觉自己的脊背一凉,转瞬间又像溺在冰海里,手指指甲掐着黑色卡座,缓慢起身走向闻劭。
男人散懒地坐在卡座里,低垂着眼盯着玻璃杯里焰红色的酒水,鬓边的少些碎发被他别在了耳后,露出他银色的耳骨钉,闻劭掀起眼皮,朝着金杰嗤笑一声:
“阿杰,喝酒吗?”
金杰看着他伸出手,握着杯身的手指骨节泛白得并不算明显,冰块撞在杯沿的声音逐渐变小,焰红色的酒水似长出了双眼,目光笔直炙烈地定着自己。
年轻人指骨清晰泛红的手指缓缓伸出,闻劭的脸色忽而一沉,就当金杰的手指碰上杯子时,他猛地一缩。
冰凉的酒水洒在他的手腕,也不小心沾到了面前人的指尖,闻劭仰起颀长的颈脖,另一只手狠狠抓住金杰的手腕,力度大的像要揉.碎骨头,使劲地将人往前一拉。
隔着布料贴.紧彼此的身体,温热的呼吸互相交错。
“你还真敢喝酒?”
闻劭恶狠狠地盯着金杰,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霓虹灯五彩的灯光照在他的脸庞,映出他的愤.怒与凶.狠。
金杰低头瞥见了他颈下突突跳起的血管,他的脑子此时很乱,耳边除了闻劭低沉的声音,只剩下酒吧里乱轰轰的DJ乐和断断续续的嘈杂声,低垂的眼眸呆滞空洞。
闻劭不满地蹙眉,他拿起桌上的酒,高高扬起手臂,焰红色的酒水从倾斜的杯沿里洒下,洒.在金杰的肩膀。
冰凉顺着年轻人线条流畅紧绷的肌肉缓缓.滑.下,又有几滴酒水.滑.入袖口里,沾湿了他的衣服和胸.膛。
金杰微微仰高了颈部,他一只手撑在卡座,一只手匆匆将额前的碎发撩上去,露出额前的皮肤,他觉得自己刚才像被大雨冲刷过一般,洗去了疲惫与尘灰。
留下一片冰凉又炙.烈的感觉。
他紧绷着清晰的下颌线,被酒水冲洗过的手匆匆摸了一把脸,睫毛上像嵌着水珠,在明暗交加的光线下颤动。
“大哥,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来酒吧的。”
他的声音在嘈杂声中显得微渺细小,他说每个字的时候仿佛是在忏悔的深沉,他抽了几张纸巾,帮闻劭细细擦拭着不小心被酒洒过的手,隔着纸感受他手心的温热。
闻劭甩开了他的手,带着愤.怒,那双指骨清晰且泛红的手突然掐.住.了.年轻人的颈脖,手背青.筋.暴.起。
疼.痛涌上心头,却又被他强行咽下了喉咙,撑在卡座上的手指甲紧紧地在上面刮着,他的额前冒出了细细麻麻的冷汗,低垂着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只任由他.掐.着。
金杰觉得自己的颈脖像是要.断.在闻劭手里,强烈的窒.息感仍在不断地扩大,他像只脱了水的鱼。
热气拂耳,闻劭的气息弥漫在他的耳畔,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不算浓烈的酒气包裹在金杰身边,他听见闻劭在他的耳边哑声责备:
“前几天受了的伤都还没好,你是怎么敢来喝酒的?”
他温热的手心.覆.在金杰滚烫的颈部,颈下的淡青色血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盯着他低垂着的眼,眼神中流露出的几分怜悯与同情又被愤怒无情地挤走。
颈脖上的温热又猛地离开,临近死亡的鱼又得到了水。
金杰用手捂住了颈部,霓虹灯下仍然可以看出他颈部下的红.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夹在音乐声里并不显得明显,眼角染上一抹红,颈部的疼.痛.感依旧还有残留。
他瞭起眼皮对上闻劭的眼,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腕骨,金杰哑着嗓子问闻劭:
“手掐疼了没有?你还气吗?”
别说还气不气,闻劭快被金杰气得没脾气了,除了他,还有谁会在别人掐完自己之后还问一句疼不疼的?
傻得要死的笨狮子。
他掀起眼皮来,目光扫过金杰棱角分明的面庞,不轻不重地.捏.住面前人的下颌,眼眸中流露出令人贪.魇.厌恶的欲.望,舌尖舔舐着干燥的唇瓣。
他带着琴茧的指腹擦过金杰的唇角,男人第一次笑得随意又张扬,他嗤笑着告诉金杰:
“我气还没消。”
“准备好回去被打.鞭子吧,笨狮子。”
笨狮子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金杰在红蓝光交闪的灯光下扬了扬嘴角,嚣张又乖巧的模样:
“好的,国王。”
26号开学,这篇是在23号晚上码的。
其实J哪是笨狮子,只不过他愿意为了K笨。
“策安~我受不住了,我错了!啊”“好兰舟,你心疼死二爷了,这么不把自己命当条命,二爷就罚你一滴都不能漏出来,可好啊”
沈泽川当政期间,国力强盛,又有离北铁骑守护边境,一时百姓安居乐业,可总有贪财好色的,竟然买通宫里的侍女。沈泽川当然早就知道了。第一晚,就把那个侍女解决了。故意挨了一刀,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全部斩杀有了以上一幕。
“策安~我…轻一点儿………”“哦哪里轻一点,我的兰舟厉害把二爷的话当成耳边风,嗯?我的兰舟有把握。可你知不知道,我在离北......
“策安~我…轻一点儿………”“哦哪里轻一点,我的兰舟厉害把二爷的话当成耳边风,嗯?我的兰舟有把握。可你知不知道,我在离北听说是什么心情你就会揪着二爷的心!”
箫驰野狠狠一项,沈兰舟哼了出来,箫驰野把人圈在怀里,动qing的吻着红玉珠,对着肩膀咬了一口。“上上次划伤了手,上次断了两指,如今呢”“策安~我好爱你啊……”
萧驰野轻笑一声,对着耳边呼着热气“我好爱你啊”
萧驰野在返京的路上,心想了好多,想把沈兰舟一辈子囚在自己。可是那是兰舟啊,就应该坐在高堂上。他咬着舌尖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一夜春宵后,沈兰舟的眼角依旧微红着,趴在榻上,一脸餍足。如果他的狼患不黑着脸就更好了。箫驰野故意大着劲,揉着沈兰舟的腰,一手捧着文书也不理人。
沈兰舟也不怕,逗着他“这是谁家夫人,长得如此俊美、脸却黑的能滴出墨来”萧驰野瞥了一眼,过了半刻说道“过两个时辰,我去师父那里领罚”沈兰舟不说话了喊屋外的乔天涯,“安排下去,请诸位大臣去前厅”乔天涯看了一眼里面的萧二爷“陛下,元琢说,一日夫夫百日恩,床头吵架床尾和,不适宜………好的,主子,我这就去”
萧驰野,把沈兰舟拉进屋,环抱着比他小一号的兰舟“夫君,我错了~”沈兰舟转过去,“对不起”虽然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但是萧驰野听见了。
“兰舟,这是当时我和师傅定下的,我却又让你受了伤,你劝师父轻点打心疼心疼内子?”
没说出来的话是:也心疼心疼你自己。
“兰舟在哪~”
身下的人闷哼一声,勾的萧策安愈发心痒
“策安~嗯...”沈兰舟感觉自己要被揉碎了,卷起的浪潮一波又一波,上一波还未消散下一波紧跟着袭来,荡的人浑浑噩噩,痛苦与快乐都揉碎进了柔软的温柔乡里。
“嗯?兰舟在哪”萧策安一紧,身下的人颤的更甚。
薄汗已经渗透衣襟,沈兰舟后背的曲线半遮半掩,从耳坠到后颈到细腰,哪一处都在诉说诚挚的邀请。
沈兰舟像是装着不自知,泛红的眼尾随求饶声抓着萧策安跌落水波中。
“策安...疼~”
“好好受着,别人想要二爷还不给呢”
受不住了...今日萧策安许是喝了点小酒的缘故,再加上沈泽川没听人话,又伤着了手,力劲霸道。
好在这次伤的...
好在这次伤的是左手,也没有之前右边绑着滴血的惨状。
停、停...沈泽川心里叫嚣着,嗓子却哑的说不出来。
潮水猛涨,溪流迅疾,水中的鱼儿蹦哒着争相越门,磨的沈兰舟喋喋叫苦,溪涌上头,终是泄了下来,夜里天上的星光璀璨,熠熠生辉,跌落进去会被强光刺眼,亦会被独有的温柔裹怀,叫人不想出来。
萧策安瞧人跌软的样,终是心软放了人一马。
“策安、”沈兰舟一手拨着萧策安的小辫,躺在塌上虚虚的叫
萧策安不说话、忍着把人撂了的冲动撇过沈泽川的手。
“兰舟,我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吧,不想要了直说啊,二爷不介意替你卸了”萧策安带怒的语气上挑,俯首又将人压在了身下。
沈兰舟刚缓过气虚着,哪里还想再受这样的折腾。
眼见着人就要下来了,沈泽川抬手去抵。
萧策安顾忌沈兰舟伤着的手,解下发绳,虚虚把人给绑了,免着再伤着沈兰舟的手。
“萧策安、你放开!”沈兰舟挣扎着,想脱出来。
“你凭什么绑我”
“呵、凭什么?兰舟你不清楚吗。”萧策安对着沈兰舟的耳坠出气,透红的耳坠染上温情细语,连带着主人的眼尾,在夜里红的愈发透亮。
沈兰舟红了脸,咬了咬唇将头撇过一边,饶是有错现下也认不出来,干脆不再去看萧策安。
“不服?”萧策安猛然的用尽让沈泽川差点喊了出来。
饶是府君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眼泪顺着汗下流,哭的令人心疼~......
终是过了半夜萧策安才肯放过身边的人。
沈兰舟昏昏沉沉,梦里呓语。
“策安~”“不、不要了...”
萧策安搂了搂怀里的人,看着沈兰舟微皱的眉头,低沉的声音从嗓子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