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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cp向,假如比比东和宁风致有点交情的if线

*原作误解向,以动画剧情为主

*开了“东致”tag,雷者可以自行屏蔽

1.

“失去了灵魂的挽救已没有意义,这还有灵魂的遇到了又怎能不救呢?”

年轻人的心思都分明地写在脸上,被看穿心思的惊疑不定和见猫女获救的松快在他身上颇为滑稽的溶在一起,宁风致不由失笑。

总想着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可这救的越多却是越惦念着那些救不了的。挥挥手令手下弟子将猫女带去安置,宁风致远眺武魂城教皇殿,只觉梗...

总想着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可这救的越多却是越惦念着那些救不了的。挥挥手令手下弟子将猫女带去安置,宁风致远眺武魂城教皇殿,只觉梗在心口的那团郁气又开始翻腾。

那人到不是失了灵魂,而是迷了方向又一步一步走得比谁都坚定。

2.

“你那弟子出生昊天宗,双生武魂,年纪轻轻就突破四十级魂力,还拥有着万年魂环甚至魂骨,与七宝琉璃宗和天斗皇室亲近。”

从出身到自身意向,这唐三哪有不与武魂殿做对的可能,比比东眯眼冷笑。二十年了,玉小刚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呵,哪像那位。

悲天悯人的宁大善人,连带着他那八面玲珑的七宝琉璃宗,居然分分明明地与武魂殿作对,偏要在这大陆局势上掺和一手。

3.

“这次还要多谢独孤前辈,武魂殿派出两名封号斗罗,想必是料到我和剑叔出手。”

武魂殿的决心还真是,非要除掉唐三不可。在坐四人都是心知肚明,宁风致也不再多说,只是他多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比比东为何如此坚决。

比比东和千寻疾的恩怨,教皇殿与供奉殿的矛盾他并非一无所知,唐昊虽与武魂殿积怨甚深,但比比东大可将这恩怨引去供奉殿,自己以另一个受害者的身份脱身而出,引得鹤蚌相争坐收渔利。

可她现在这样,除了引火上身,还能有什么好处?

4.

七层七彩,光怪陆离。

七宝琉璃塔,遭天妒的武魂,每次见到都是那样令人神往。比比东望着那尊悬停于教皇殿之上的宝塔出神,几次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伸手去接住那片霞光。

曾几何时,那七彩霞光也在她身上驻留,持塔人无差别的善意尚未将她排除在外。比比东垂眸扫过站在她下首的宁风致,难得地有些怅然。

罢了,都是过往。教皇冕下敛了心思,又贴上了高贵优雅的假面。

5.

横空出世的“玉长老”,震惊了四座。

宁风致也相当惊讶,只不过他惊讶的是比比东居然将这位她亲自开后门放进武魂殿的长老公之于众。是出于保护,还是示威?

宁风致看到柳二龙挽着大师的臂膀回敬比比东,也没有错过比比东风轻云淡地挪开眼神时攥紧权杖的手。她到不是完全无情,宁风致瞧着这三人觉得好笑,但笑不出来。

那一瞬间,他隐约透过教皇冕下的壳子,窥视到崩溃哭泣的武魂殿圣女的影子。

6.

“宁宗主,请你自重。”

够了,宁风致。停在哪里,不要逾越底线,不要与武魂殿为敌。

武魂殿三位斗罗的目光都锁向宁风致,比比东满意地看到宁风致虽眼神冷得杀气四溢,但还是果决扬手制止了剑斗罗的行动。这只漏网之鱼,珍贵的十万年魂兽,她绝不允许宁风致搅浑场面将它放走。

就是这样,宁风致,守着你的七宝琉璃宗,离这纷纷扰扰远些。无论这大陆变成怎样,你七宝琉璃一族必然长治久安。

[黑花]无期之境31

“……”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表情很沉痛:“万一我变成了什么七八十岁的老头,岂不是比处男还可怕。”

解雨臣噗嗤一声笑出声:“那边有未成年人,你说话慎重点。”

黑瞎子还是一脸沉痛:“或者缩小到小过头了呢?不行,绝对不行。”

解雨臣不笑了,只是看着他,黑瞎子一咬牙,悲痛地抬起脚,仿佛准备英勇就义:“行,那我这就……”

他刚迈出半只脚,解雨臣抓住他的手腕,无奈道:“……算了。”

“这怎么行?”黑瞎子严肃道,“我必须试一试,打消我老婆的疑虑。”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解雨臣勾了勾唇角,“算了,有些事情还是不......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解雨臣勾了勾唇角,“算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们回到营地,苏万已经扎好营,他确实有很多神奇的高科技,也不知道怎么装下的。苏万铺好睡袋就往上一躺:“真的累死我了!睡觉!!”

他刚躺下美美闭上眼,黑瞎子走过来踹了他一脚:“起来,先做50个俯卧撑。”

苏万:???

黑瞎子啧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胳膊:“不是叫我师父?你臂力和核心都太弱了,刚刚吊在上面的时候第一个掉下来。快点,做完再做100个推举,然后睡觉。”

苏万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了一眼他新认的师父,又看了一眼解老师。黑瞎子已经把他拎起来了:“再磨蹭翻倍。”

以苏万对他老爸的了解,这句翻倍很可能是真的,于是他不情不愿在睡觉前进行了一番加练。解雨臣觉得挺好笑,苏万的心倒是很大,也不记仇,虽然嘴上嘀嘀咕咕。

他在远处看着时,黎簇走了过来和解雨臣沟通,“你们带上了我们,我会履行承诺,和你说汪藏海的事情。”

“万一我并不感兴趣?”解雨臣说,“你没有弄清对方真正的需求就贸然谈判,我会带上你们也并不是对你的信息有所图。”

黎簇沉默了,在谈判方面,他明显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本来自信满满地认为对方一定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而夸下海口,这么看来,解雨臣确实是对他没什么兴趣。

“你以为的核心资源不过是别人的谈资,这种感觉是不是比较有挫败感。”解雨臣倒也没和小孩子置气,手里玩着一把蝴蝶刀,让黎簇觉得他有些危险,“你猜的没错,带上你们确实是有用处,我不会大发善心,也不做多余的事。不过也仅此而已。”

黎簇放弃了和解雨臣再说这些,他虽然是开启话题的人,但掌握话题节奏的一直是解雨臣,只听解雨臣又道:“你这些年一直在玩小蝌蚪找爸爸,可能自己会觉得所经历的一切特别跌宕起伏,但在别人眼里可能不过是些小把戏。试着找一下你自己的核心优势,而不是像一个二道消息贩子。”

黎簇有点不服气,他个性是个刺头,在学校里老师教育他都总是心里不爽的。这时候被解雨臣一说,也是觉得心里堵得慌。黑瞎子看着苏万做完训练,又忍着耐心听苏万发了会儿牢骚,回来看着解雨臣和黎簇,感觉解雨臣好像班主任。

“在做什么?”

“反正不是教育离家出走的叛逆青少年。”解雨臣笑了笑。

“心理有点问题的小孩,我倒是很欣赏。”黑瞎子大力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又一次差点把黎簇拍地上去,“可能小孩只是想找个大人倾诉呢,我很好心的,可以提供一下情绪价值。”

黎簇被他拍得直翻白眼,黑瞎子问:“你爸是唐僧,被汪藏海抓走了?”

“我……不知道,”黎簇说,“他好像是自己走的。”

黎簇犹豫了,想了想:“我听说他会经常失忆,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其它世界线,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他,一直在找他。”

他不愿意称呼关根,只愿意用“他”代替,让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他是准备这样一直一直找下去?”解雨臣问。

“应该是吧,我们不太说话。”黎簇不情愿地说,“汪藏海是独立于各个时代的永生,他会去各个世界线改变历史。比如去古代做大官,改变国家进程,有点像某种……”

“Cosplay。”黑瞎子接上。

黎簇觉得无语,解雨臣却笑了。黑瞎子又说:“也可以说是起点穿越金手指嘛,哈哈哈,想穿哪穿哪。”

“就是……他,”黎簇支支吾吾道,“他怀疑他会不断失忆,不断去完成一些任务,成为一个新的人,一代又一代的轮回。”

第一个他指关根,第二个他指张起灵。

“你这一直他他他的听着可真费力,”黑瞎子啧了一声,心想叛逆期的小孩儿连爸妈都不愿意叫嘛,“算了,不听了。”

黎簇:……。

“所以,他一直在四处寻找他。”解雨臣简略地说,居然还配合了黎簇的表达方式,“有效果吗?”

“或许有吧,他不会真正告诉我。”黎簇双眼不知道看向哪里,可能是辽阔星海,也可能什么都不是,目光却不空洞,带着少年人的坚毅,“他总是很忙,也没有空管我。但我也查到了一些,虽然他一直是这样……轮回转世,但似乎是有一定规律的。有次他都快追上他了,我还以为他会疯掉,结果他反而更平静了。”

“那你跟着疯什么?”黑瞎子轻笑了一声,“你就不能接受大人有自己的事要忙吗?独立自主一点。”

“你他妈——”黎簇脏话刚说出口,被黑瞎子弹了个脑壳崩,“不许说脏话。”

“你他妈自己也说啊!!”

“我是大人。”黑瞎子又弹了他个脑壳崩。

“我基本了解了。”解雨臣在旁边点点头,总结陈词,看着黎簇道,“所以确实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也的确不关心。”

“可是我听说他也——”黎簇看着黑瞎子,有点急促道,“他也失踪了啊!而且失忆了,但是他回来了!你们——”

“嗯,所以你偷听大人说话。”解雨臣幽幽道。

黎簇沉默了,苏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了,挪着脚步冒头:“呃啊,你们别说鸭梨了。偷听是我干的,对不起。”

“但是你还是回来了。”黎簇很坚持,“说明是有办法回来的,可是他不回来,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就不值得,我不明白——”

他声音越来越大声,苏万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太激动。黑瞎子咂咂嘴:“你这小孩这么轴呢,和吴邪一样。这世上任何事不按你预期那样发展都是很正常的,你得学会接受。”

黎簇气得难受,胸口起伏,苏万一直在说鸭梨鸭梨别气了。

“我们那也有个吴邪,说不定你也应该见见他。”解雨臣看着他,挺认真地道,“他和你认识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倒是很像现在的你。”

“我他妈才不要去见。”黎簇狠狠踢了一下脚边的垃圾罐,把它踢飞了,发出叮铃哐当的响声。

“嘶——”黑瞎子头疼了起来,果然孩子不教是不行,很没有礼貌。他准备好好替关根或者说那个次元的老张教育一下他。

也正这时,飞出去的垃圾踢到了什么东西上面。黎簇的目光顺着它后移,发现整个垃圾山都开始剧烈晃动。

“……你变绿巨人啦?脚力这么强。”苏万比了个大拇指。

“傻孩子,快跑!”黑瞎子逆着他俩,把变小的杨好扛在了肩上。解雨臣看苏万愣了愣的样子,伸出手又准备抡他,吓得苏万回过神,拔腿就跑。

巨大的垃圾山开始塌陷,如雪崩一般散开。解雨臣一边跑一边说:“填埋场会定时清理,像潮汐一样把垃圾吸入,再不跑就变骨灰。”

可怜的苏万刚做完俯卧撑,跑得他腹肌痛,叫苦不迭。解雨臣还在开玩笑:“无氧后做点有氧,效果更好。”

整个过程持续的很快,不到两分钟,之后一切平息结束。黑瞎子扛着杨好,随手把他扔到地上,吓得他嗷地叫一声,生怕再一起来会变成什么三岁小孩。

“现在没事了,”黑瞎子说,“危机解除。”

他这一躺解雨臣皱起眉头,似乎很不赞同再带上他一起。

“呜呜呜腹肌好痛。”苏万欲哭无泪。

“你那不能叫腹肌,只能叫肚子。”黑瞎子的心率倒恢复地很快,好像刚刚没运动过一样,“也别高兴得太早,万一——”

他正说着,新的一波震动来临了。苏万一脸惊恐,又爬了起来:“不是吧师父,你这嘴是不是开过光啊。”

但与上次流动从脚底开始不同,这一次,天空再度乍起白光,解雨臣和黑瞎子不约而同握上了武器。

不管是蛞蝓还是章鱼,上一次都是从这种漏洞里出现的。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倾泻而下的是成堆的垃圾。不需要再多喊,黑瞎子直接抡圆了胳膊,把黎簇和苏万扔了出去;非常默契的,解雨臣扔了杨好。

苏万发出惊恐的声音,黑瞎子悠哉悠哉地说:“不是说跑不动?这样还快点。”

垃圾像流沙一般,一旦被陷入就会如沼泽沦陷。解雨臣走得很快很轻巧,像踏在平地上。

但垃圾涌入的太多了,有点无处落脚一般。他们共同看向了星球的中心,那个最高的孤立的灯塔一样的垃圾站。

事不宜迟,解雨臣的绳索远远射向了墙壁,速度非常快,把杨好挂在黎簇身上,对苏万说:“上去。”

危机前爆发出强大的潜能,苏万蹬得飞快,垃圾还在往内涌入。撕开的时空裂缝里,垃圾倾泻而下,这是其它次元销毁不堪重负的垃圾的方式。

等到年轻人们都钻进了灯塔,垃圾已经没到解雨臣脚踝,黑瞎子在下面推了他一把,而解雨臣再转身,黑瞎子却不见了。

解雨臣看着绵延滚动的垃圾山内心震荡,但这一次,他很坚信他会回来。

下一秒,黑瞎子往上丢了个什么巨大沉重的东西。他抓着黑瞎子青筋暴起的手把他拉了上来。

垃圾险些就要埋进灯塔里,黑瞎子翻身进来,重重关上了窗户。身后,先进来的苏万大喝一声:“卧槽,这里怎么会有人啊!”

解雨臣来不及回头看他说的有人是谁,几个人一起把差点被淹没的黑瞎子拉了上来,包括苏万说的那个“人”。

窗外,时空裂缝撕裂的裂口爆发出白光,亮如白昼,照亮了他们拉进来的人,居然是吴邪。

身后的黎簇瞳孔缩紧,听见解雨臣说:“我不敢确定了,这是我们认识的吴邪吗?”

黑瞎子拉开吴邪的眼睑检查:“不知道,但没事,可能是晕了。”

“他没有和张起灵一起,年龄我也不能确认。”解雨臣回头看着黎簇,“你来认一下。”

黎簇本想说不来,但一看解雨臣的眼神就闭嘴了,只能走了过来。

也这时,另一个人冲了进来,横冲直撞地把黎簇扒拉开。他刚刚不知道藏在哪里,居然连解雨臣都没发现。这人身上破破烂烂,流浪汉的衣服,头发胡子都长得很长,遮住了他的脸,衣服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他把解雨臣推开,清理吴邪脚踝上的衣物,把东西往外扔,并且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意思可能是让他们照做。

几个孩子怕死,立马照做了,解雨臣很谨慎:“你是谁?”

流浪汉持续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苏万听不懂,但他有高科技,拿出自己的工具,献宝似的递给解雨臣:“我有实时翻译机,支持二百多个种语言,包括不同星球失落的文明,来解老师,给您用!”

解雨臣只是一直盯着那个人,面色很古怪,沉默了半晌,他抬起了手臂,枪口指着他的额头。

这个人也抬起了头,又说了句话。苏万意识到,对方未必是什么外星人或者其它文明里来的,他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所以咬字混沌不清。

“终于见面了,”解雨臣很平静地说,“我从十七岁时就想过,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到你。”

黑瞎子伸手拦在他们中间:“解雨臣,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解雨臣刚刚对那个吴邪看起来这么怀疑态度,这么谨慎的样子才像解雨臣。贸然行动不是解雨臣的作风,黑瞎子很了解。

面前的人抬起脸,在他杂乱肮脏的脸上,解雨臣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在绝对忠诚的计划前,为了避免自己作为叛逃者被放逐,通过假死的形式逃离了计划。”解雨臣抬起枪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理解了黎簇叫不出口的那声“爸”。

[黑花]无期之境32

病床前,十七岁的解雨臣递上一个平板。

病床上的人接过,看着那张接近满分的成绩单,二月红露出了笑容:“小花,我就知道你能做得好。”

“不过是做到自己分内的事。”解雨臣说,倒也不是在故意谦虚。他的一生仿佛被安排好一般,在铁轨上平稳地行驶着,从没有半点差池。

顺利考上军校,之后进入终极工作,也是他分内的事情而已。解雨臣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也没有必要得到称赞。

解雨臣接过成绩单,他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也该现在告诉你。”

解雨臣没有回答,二月红热爱戏曲,会将一些晦涩又玄妙比喻作为开头,他其实不需要回应。

“有一些人,不够忠诚。”二月红转头看向窗外,喃喃地说,“也叛逃了我们这个时空。”

“是……我父亲么。”解雨臣轻声问。

二月红沉默良久:“很抱歉,小花,有些事对你来说可能太残忍。”

“您等到今天才告诉我,而不是我八岁,已经是很温柔的行为了。”十七岁的解雨臣柔声道,“是我该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栽培。”

“我们会为护核者队伍设置特别督察员这个岗位,你必须上前线,借机会穿越时空隧道,找到九门的叛逃者。”二月红将视线移回解雨臣身上,“这将是你作为特别督察员的第一个任务。”

“明白了,师父。”

“你总是这样,好像什么都能接受。”二月红叹了口气,“真想看到你歇斯底里地对我吼,原来十来年的照顾都是一场利用。”

“……怎么会呢?”解雨臣笑了,“其实有时候能被利用,反而是一种肯定吧,总比知道自己是一个对其他人无用的人要好。”

“哪怕你刚刚猜测,或许你父亲杀了你所有亲人后叛逃,也是这么平静吗小花?”二月红觉得有些心疼。

解雨臣捏着平板的手攥紧了,转瞬又松开:“所以还需要自己去弄清楚。”

二月红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转为关心他入校后的学业。他年事已高,不便讲话太久。而因为成绩优异引人注目,解雨臣被学生会的学长提前邀请到学校,正遇上了上一届的毕业典礼。黑瞎子要作为毕业生代表讲话。

解雨臣到的时候,是据说他因为不想发言而跑路了,被抓回来,也没有准备任何发言稿,上去沉默良久,来了一句:“祝大家前程似锦。”

这是他刚刚从另一位优秀毕业生代表张起灵那里抄来的。

旁边的老师暗示他多说一点,于是他一脸沉痛地说:“那祝大家牛逼。”

黑瞎子思忖了两秒:“能做到今天的成就,主要是因为我的天赋,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

老师:“……那说说为什么选择了现在的就职方向?”

那人不假思索地说:“铁饭碗啊,就不用担心失业,私企不太稳定,不想七老八十了去天桥底下拉二胡。”

解雨臣离的远,只能听到这几句,莫名笑了。旁边带着他参观的学生会学长提醒他可以先走,也介绍了一些学生会的工作,邀请他入校后就参与竞选,担任要职。

解雨臣简单参观后道谢离开,自己在学校里散步时看到了刚刚在台上瞎扯那位同学的履历。上面会记录就职的方向,解雨臣才发现原来他将成为自己的同事。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应该会想做点生意,享受一下财源广进的感觉。

这个小插曲当然不会影响解雨臣的人生路径。他始终记得二月红叮嘱他的,作为特别督查员的第一个任务。

进入护核者队伍的两年期间,解雨臣跟着队伍在各个星系和时空中进行跃迁,可惜从来没有结果。后来他辜负了对二月红的诺言,本来已经把这些抛之脑后。但命运,往往都在你已经准备放弃后才突然给你迟来的机会。

“为什么躲在这里,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把一切都丢给我做。”解雨臣举着墙,冷冷地看着他。

解连环已经太久没和人说过话,想来已经二十几年,因此刚一开口,他声音有些沙哑,用词也古怪。解雨臣想他说的可能是:“先把衣服脱下,不然你会衰老。”

见解雨臣不回复他才说:“我叛逃了,但我没有。”

他想说他没有杀过人,但嘴唇颤抖,说不出任何话,只在喉咙里发出呜咽,牙齿碰撞发出咯咯的响声。

“想想也应该,还没人能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解雨臣的语气还是很冷,“我一直知道不是你做的,但你独活了,所以我没法原谅。”

解连环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不再那么含混不清,可以听清大意了:“我也有自己的任务。”

解雨臣按住扳机的手又紧了紧,黑瞎子走上来,先捏住了他的枪口,又转身对解连环,很客气地说:“这位……岳父,很高兴认识您。”

旁边的苏万心想卧槽,他爸(虽然这个不是他爸)真是在任何次元都有一开口就把人气死的本事,难道不知道现在情况很危急不该乱讲话吗?

解连环迎着解雨臣的枪口笑了笑:“我……很高兴看到这些。”

他在时空外独自住了二十多年,每天看到的不是日升月移,而是垃圾如潮汐般的起落。精神状态不比常人,很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行为。黑瞎子并不想激怒对方。

“我很想知道你每天在这里做什么,”解雨臣带着寒意的声音里也有一丝颤抖,“是像个志愿者那样做公益,还是反思自己为什么叛离时空当了逃兵。”

“我没你那么伟大,你更别把自己想象的太伟大。”解雨臣说,“我只想把你带回去完成任务,是我一开始许诺的。”

他对二月红许下的两个承诺:完成特别督察员的第一个任务,以及不要有感情就不会动私心。第二条已经注定违背了,但第一条还有机会。

“我不会束手就擒,”解连环说,“我会为了更高的利益,更宏观的宇宙和时空。”

黑瞎子听了这句话,松开了握着枪口的手,对解雨臣表示请便。而解连环突然踹开窗户,飞身跳出了窗外。

解雨臣理所应当地追上。本来想帮忙的黎簇苏万等人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再穿已经来不及。外面的垃圾像流沙般倾泻,解雨臣追着解连环而去,黑瞎子也跟上了。

黎簇被留在原地和苏万面面相觑,苏万抓抓耳朵:“要不还是先照顾病人。”

他从他爸那里学过一点急救学的常识,此刻唤醒吴邪的意识也没用几分钟。一番抢救后,吴邪咳嗽着坐起身,他刚刚是依稀有意识的,还记得看到了解雨臣,坐起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喊他:“小花——小哥他不见了,我们得——”

他猛得咳嗽了一番,竟然开始咳血。再一抬头,哪里有解雨臣的影子,只有破掉的窗户和灌入的风。

面前的人吴邪不认识,但那人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果然你在任何次元都一样。”

吴邪没心思和他争辩,站起来,脚踝受伤了,一瘸一拐的。苏万说:“你先坐下吧,他们……他们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等下,那他们?苏万光着脚跳到了窗户边,拿出了自己的探查工具。

外面太黑了,他的高倍眼镜找了很久才找到目标,解连环正在迅速衰老,他本就不年轻,这么一衰老下去就是苟延残喘。

“这就是你要的吗?”解雨臣问道,“当二十多年逃兵,再像蝼蚁一样死去。”

“不,你不懂,你会懂。”老人沙哑的声音说,“我留在这里,守一个秘密。如果不是我,就会是别人。”

“是汪藏海的秘密?”解雨臣问,“他杀了你全家,就为了威胁你做这个?”

“就快完成了。”老人已经站不住,“而你……”

远远站在一边的解雨臣突然发现,自己也开始衰老,只是速度并没有解连环那么快,可能因为并不站在中心。而和他站在一起的黑瞎子没有任何变化。

黑瞎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解雨臣转过身,不愿意让黑瞎子看他,两个人脸上都是错愕的神情。

“我……很高兴看到这些。”解连环苦笑着说,人之将死,他的眼神变得混浊,但不可怖,“一切就要发生了,说明我这二十余年的守护是值得的,我们不会再见面,但会在更伟大而恢宏的未来时空重逢。”

苏万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句都听不懂。解连环可能是老死了,不再有动作,也不再发出声响。他讶然地看见黑瞎子抱住了正在老去的解雨臣,而他真的变成了长生者,不会衰老,会经历痛苦与离别却不会死去。

“我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解雨臣微微笑道,他起初是低下头的,或许是不愿在永生的爱人面前老去,但很快又接受了一切,寻常地向他开口,“我们以后可以去做点小生意。”

“或许该重新向你介绍我自己,九门委派的特别督察员。”解雨臣说道,“第一次见面时印象不是太好,那时候我心情……”

“这样……也挺好。”解雨臣突然又笑了,“可以缩短告别这个流程,我估计不愿意看你一直那么年轻帅气。”

黑瞎子想凶他一句你说什么傻话?却说不出来,他们像被枯萎的花园禁锢了,逃不出这一片天地,方寸步履内外都被岁月封锁。他渐渐衰弱的声音对比着他跑的飞快的步伐,反而更加残忍地在昭示他是一个长生者的事实。

“如果很久以前……”解雨臣说,“早点答应你就好了。”

或许再早一点,早到在军校看到他胡说八道式的毕业典礼即兴演讲。而他走上前和他自我介绍,说以后我们可能会是同事,甚至是恋人到伴侣。那样,他们又可以多出许多年。

原来所谓的第一个任务,是这么没有意义也不值一提的事,解雨臣好笑地想。早知道就不那么把它当回事了,一开始就当个屁放了拉倒。

但他真不想以这么衰老的姿态死在他怀里。

他终于,彻彻底底想起了那一切。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奋不顾身扑进时空裂缝的原因。

他要炸毁的不是什么汪藏海,不是某一个时空或它的缝隙,他要摆脱的,是这一具作为长生者的身躯。

他要找到三年前未被选中时那个节点的身体,重新走一遍重逢,以一个平凡人的姿态,与他相守到老。

[黑花]无期之境33

再次醒来之时,是在一开始的公交车站。

一边黑暗间黑瞎子坐起来,看到身边有个人,吓了一跳。

那人悠悠然拍了拍他的肩,黑瞎子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很面熟,解家人长得都很好看:“岳父大人,您好。”

“对,其实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你或许有印象。”解连环说。

“我有印象,更有疑惑。”黑瞎子道,“我似乎是第二次经历解雨臣老死在我怀里,又或者不止这一次,难道我就要这样无限循环下去?”

解连环有些解家人的通病之不好好说人话,此时也没有解答这个问题,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毛线,在手里打了个结,形成一个圈,和一个线头。

解连环把线圈递给他,捏着那个凸起的线头:“你们现在就在这个线头里。”

黑瞎子沉默了一下,看着那个被剪掉的线头:“所以我真的循环了很多次?”

“或许吧,”解连环笑着说,他现在看起来很年轻,完全不像之前看到的流浪汉,而像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学究,眉眼五官和解雨臣很像,但解雨臣脸型更像他母亲,“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我不会武断给你下定论,我只会表述,我从实验中观测到了什么。”

“那您的观测是?”

“你可以自己推测一下,贤婿。”

黑瞎子笑了笑:“作为实验样品本身还要写论文吗?会不会太剥削了些。”

“科研本身就是一场对人类智力和探索力的剥削。”解连环把手里的那截线递给他,“猜猜看。”

解连环没有说他推测的对不对,只是象征性地鼓了鼓掌,这个动作有时候解雨臣也会做,为了表示礼貌和热情,但他鼓掌的样子通常不是真正的多热情。所以黑瞎子又笑了笑。

“说的不错。”解连环终于第一次称赞道,可能是因为提到了解雨臣。

“另外,关于我失踪前炸毁时空通道这件事,其实不发生在过去,而发生在未来。这就是您说的‘宏观的时空’,它不是线性的,我做了这个动作,也会对过去的我们产生影响。”

“是的,”解连环望着远处,称赞起伟大的时空和宇宙,在说这话时,他终于不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倾听者,黑瞎子看到了他眼里对神迹的赞赏,“我们太渺小了,人类啊,微不足道。很多人认为的逆天改命,也不过是践行了时空对渺小人类的预判。”

“解雨臣从来不信命。”黑瞎子突然又提到了解雨臣。

“但你信?”

“我信。”黑瞎子说,“所以我要再孤身去炸一次隧道。”

“即使这个举动会让他误会你三年,让你们的孩子有一些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是医学上的定论,我个人认为他只是比较害羞,不太爱说话。”黑瞎子说,“既然是命运要求的,那就做吧。一边是无限循环的长生者和他会衰老的恋爱;另一边是寻常直线的时空通道。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选哪个。”

解连环拍了拍他的肩膀,黑瞎子想,如果他们真的是岳父和贤婿,估计也能做一对挺好的兄弟。

“至于您……”黑瞎子说,“至于您,您一直在做的事情是,站在时空之外的观测。”

绝对客观和理性,像观察所有实验数据一样,观测庞大时空中微不足道的人。

黑瞎子神色微动:“是关根找的那个张起灵?”

“不,是时空意义上的张起灵,所有的张起灵。”

黑瞎子沉默了两秒,笑了:“幸好坐在这里的是我,如果是吴邪,他的手已经掐在你脖子上了,岳父。”

“你们要救的究竟是属于某一个吴邪的张起灵?还是时空意义上的张起灵?这个问题得先想清楚。”解连环慢悠悠地说,预期颇像一个老教授,“所以我一直在说,你们要有宏观的思维。”

黑瞎子不敢相信地说:“如果在无数个时空中,分配给无数吴邪的只有唯一的张起灵,难道要让吴邪们互相角斗吗?”

解连环摇摇头,表示他不能说更多了。

“你就在那个垃圾站里一直观测着张起灵,不无聊吗?”黑瞎子咂咂嘴,感慨道。如果要让他坐在一个垃圾山里,天天看着张起灵一世又一世不老地死去,他可能自己想先去死一下。

“无聊?”解连环摇摇头,“观测试验品,怎么会无聊?其实我产出了很多学术文档,只是你们没有幸运看见。”

解连环沉默了,叹了口气:“我知道其实他一直很辛苦。”

“所以您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吗?”

“或许我选择了另一种形式。”解连环说,“比如帮你解脱于永生,爱的方式很多种,未必是陪伴。”

“听起来像您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

“不难猜。”解连环说,“时空的安排,可以用数学来推理。”

“说得好,我回去也学学《周易》。”黑瞎子给他的老丈人比了个大拇指。

见解连环不再说话,也没有继续理会这个玩笑,黑瞎子最后问道:“所以您其实还是爱您的儿子的,不然不会和我说这些。”

“不是我要说,是时空的命数。”解连环长了一张年轻的脸,但他在时空之外,已经经历了太多了,甚至经历了一次完整的衰老死亡。他的样貌年轻,但此刻,像极了一个垂暮的老人。

“谢谢你照顾他。”良久的沉默后,解连环轻声说。

“他其实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一提到解雨臣,黑瞎子又开始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夸赞,关于解雨臣的独立与坚韧,“很卑微啊我,卑微的爱情。”

解连环站起来,很轻快地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准备退休了,好好给自己放个假。研究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一些纯理论性的单纯的数学原理,不为人类服务的那种。”

……这也叫放个假?黑瞎子心想,原来解家人的工作狂属性是天生遗传的?

怎么到苏万那里断档了,难道是被自己的过分随遇而安而中和掉了。

但他再准备问,解连环却消失了。相反,在这个公交车站里给他留下的入口,是那个让他炸毁自己的节点。

他大笑着,奔赴了这次命中注定的生死。

解雨臣从恍神中猛然惊醒。

电子表会显示日期,解雨臣抬头,果然不意外地看到苏万在不远处观摩叶子上的蝴蝶。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等,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苏万身边。苏万抬头看着他:“爸爸的车上也有这个。”

“嗯,”解雨臣看着熟悉的蝴蝶飞到了他指尖上,解雨臣抖动手指甩掉,拉起苏万的手,“那我们直接去找吧。”

他记路的能力还是很强悍,即使上一次其实是苏万拉着他无规律地乱走,这一次他也熟门熟路,找到了那个散发着怪异灯光的地方。

旁边看到这一切的小苏万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但是够不到。这个动作让解雨臣有点疑惑,因为苏万开始有同理心是在黑瞎子回来之后的事情。

如果这一切尚未发生,为什么苏万会有所改变。

那只蛞蝓再次蠕动着出现,钢管还在原来的位置。解雨臣用手握上了他。

但这一次不同的是,黑瞎子出现得比上次更早。手里握着沙鹰,干脆利落地对蛞蝓来了几枪。

解雨臣把钢管丢掉,听见它落到水泥地上发出的哐当响声,心里想,这一次他还需要自我介绍吗?

似乎在不久的道别前,他已经这么做过,又好像已经隔了一世。

但显然不用,对方速战速决处理掉了蛞蝓,已经向他张开了手臂。

解雨臣咬着下唇憋笑,因为他有洁癖,上一次就嫌他打过蛞蝓太脏。

反而是苏万先扑过去,小声地喊了一句爸爸。

“早知道你这次这么快,我就不捡它了。”解雨臣看了一眼钢管,含笑说道。

“看来你是不满我上次消极怠工。”黑瞎子依然张着手臂,解雨臣走过去,和他抱在了一起。他们没有再说话,黑瞎子也没有解释,解雨臣这么聪明,肯定不需要他再过多去解释。

他辞别了长生的身体,打破了见证爱人衰老的魔咒。这一次,爱情终于可以在流动的时光中永生。

[黑花]无期之境34

4人座的车里,吴邪抱着狗坐在副驾上。胖子和张起灵坐在后座,黑瞎子穿着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问吴邪:“你们都来干嘛?只有吴邪需要付钱。”

吴邪和他怀里的狗一起无语,今天是他发小和这家伙的结婚典礼,但是他的狗带着他们的婚戒去扑小松鼠,连人带狗带婚戒掉水里了,只好紧急出来买。

解雨臣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还在总部上班,抽个空出来结婚。

“子不教,父之过。”胖子乐呵呵地说,“天真,这个钱你还是出吧,不然我怀疑瞎子会骂你一辈子。”

“我特么的自己连个对象都没有还要给你们买婚戒,有没有王法和天理啊。”吴邪怒道,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张起灵。他还是闷不吭声地在看车顶,吴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感觉心里有一丝怪怪的:“所以你们都来干嘛?伴郎一下少了俩,新郎也不在,还有胖子,你是司仪啊!好歹可以控一下场。”

现在现场一个主角也没有,倒是秀秀还在。

“对了,瞎子,”胖子在后座说,“我记得以前你毕业典礼的时候发言都是胡扯的,今天呢?准备好了没。”

“啊这,”黑瞎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这次我还真的写稿了,一会儿惊艳你们全场。”

“真的吗?”吴邪没有听说过这回事,但觉得黑瞎子浑身上下像除了扁桃体会发炎其它哪里都不会发言的样子,“你还写了稿啊?”

“对,怎么,要看看吗?”黑瞎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吴邪。吴邪刚接过,后座的张起灵伸出两根手指,夹着纸抽走了。

“呃,”吴邪虽然没看清楚,但好歹一眼看见上面不是简体中文,“你写的德语吗?”

“嗯,”黑瞎子这下看起来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反正解雨臣听懂就行,你们听不听得懂有什么关系?”

“哟,瞎子,还会不好意思呐?”胖子在后座大惊小怪地说。

吴邪回忆了一下看过的解雨臣发言稿的长度,咂咂嘴:“但是据我所知小花的发言稿有近二十分钟。”

“什么?!”黑瞎子一个急刹车,胖子质量大,差点滚出去,头撞到前座上,抬起来怒骂道:“你怎么开的车,都说了现在有自动驾驶,不会开可以不用手动。”他揉了揉自己脑门,摸到一手油,“也很正常啊?阿花转岗后天天在大会小会上发言的,那每次发言都没低于半小时的。二十分钟已经是精简版。”

但是和胖子都没什么关系,反正每次开会他都睡觉。

黑瞎子重新发动车,有些匪夷所思:“他怎么写的那么长?”又暼了一眼吴邪,“你看过?”

“啊,对啊,我看过。”吴邪这下心里直乐,“但我干嘛告诉你他写了什么?”

“为什么给你看?”黑瞎子怒了。

“那你为什么给我看你的?”吴邪反问。

“因为我觉得自己写的很好,”黑瞎子说,“给你们炫耀一把不可以吗?”

“那小花也是这么觉得的呗。”吴邪说,“嗨呀,他是让我帮他删删,说他觉得太长了,会耽误来宾吃饭,可是他不知道删哪里比较好。”

“确实,”胖子说,“这么一说我也有点饿了。”

“那你删了?”黑瞎子追问。

“啊,”吴邪抱着狗,突然偷笑起来,“不告诉你。”

看着黑瞎子的表情,他越想越好笑,这人一向是个逼王,非常装逼,此时哑口无言的样子,让吴邪觉得很得意。

他笑得直抖,抖到了腿上的小狗,小狗不满地跳起汪了一声,撞向了吴邪的下巴,吴邪“哎哟”一声,揉揉下巴,拉开副驾顶上的小镜子,想看看有没有被小狗撞红。自己可是伴郎,一会儿要拍照的。

拉开镜子的瞬间,先照到的不是吴邪,而是他背后的张起灵。吴邪不知为什么,被他直直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合上了镜子,对小狗装凶道:“不可以乱撞人。”

旁边的黑瞎子叹了口气,不仅在于他非常想看到解雨臣一个字也没删的初版,也在于他居然在发言这一道输给了解雨臣,没法体现诚意,有点心情复杂地说:“……我都不知道他要致辞,我以为他不是很想办这个婚礼。”

“他一开始是不太想办的啊,但是你说要办,他不是还给你买衣服吗?”吴邪打量着他身上的西装,他其实也知道解雨臣不想办婚礼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在婚礼上想起对二月红的诺言,情绪不佳导致被看出来,让黑瞎子误会,但是这个他答应过小花不能告诉黑瞎子,“你也没有很情感达人嘛。”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黑瞎子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张起灵笑道,“单身狗。”

“你特么——”吴邪还没说完,他怀里的狗已经先叫了起来表达不满,小狗今天也穿了小西装,还戴着领结,非常可爱。这只是公的,还有一只母的,在会场被秀秀带着。

正说着,车载通话响了,几个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人,神情一下紧张起来,黑瞎子赶紧叮嘱:“哥几个别穿帮了。”

他不想让解雨臣知道戒指丢了,这可是他精心准备的婚礼,不能有一点差错。

吴邪心想瞎子啊瞎子,你这根本没瞒住,刚接通他就知道你不在会场。

“我在接你的路上。”黑瞎子张口就来。

“不用啊,”解雨臣笑了,“我可以自己过去,。”

“还是我接你吧,”黑瞎子说,“没事儿我一会儿到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吴邪转转眼睛,显然不理解这种操作。

“真当我什么都不准备?拿一下就行了,不用你掏钱。”黑瞎子走出车,和张起灵说了一声,“车你开。”

“那你怎么过去?”吴邪又一次惊呆。

“走路。”

吴邪无语了半晌,张起灵已经坐到了主驾,狗在他怀里叫了一声,跳到了他腿上。

“呃,”吴邪喊了一下狗的名字,让它下来,但是狗没有理,张起灵也没伸手把它扔了。吴邪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把扒在张起灵腿上的狗扒拉了下来,张起灵发动车。速度不慢但心态不急不缓,开的比黑瞎子稳多了。

吴邪安抚好怀里的狗,再一抬头,黑瞎子走得都没影了,他心想真的是走路吗?该不会他已经变异了,其实会飞吧。

胖子在后面喊快走快走等开席饿死了。张起灵取好黑瞎子重订的戒指。在张起灵取东西的时候,胖子说果然婚礼上买个假的就行了,真的容易丢的传闻不是骗人的;吴邪说你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你有机会吗?两个人互怼了一会儿。

张起灵取了戒指,递给吴邪,示意吴邪帮他拿。吴邪想确实,小哥要开车,不方便拿东西。他接过戒指的袋子,张起灵开车回去。两位新郎还没到,吴邪心想小花这么计划精准的人,大日子里的计划被打乱了,会不会很不满?

他凑到解雨臣身边,试探着嘀咕了一句:“大花。”

不知道黑瞎子又跑哪去了,吴邪心想,这人真是不靠谱,小花这么严谨到仿佛按教科书成长的人,居然会和这么不靠谱的人结婚,真是稀奇。

解雨臣抬起眼表示询问,吴邪这才发现他拿着手机居然是在处理工作,不由地:“……”

“也不用这么拼吧!”吴邪大惊,“你卷到我了!”

解雨臣笑了笑:“我在删发言稿。”

他还是觉得有点长,想了想,叹口气:“要不我就不发言了吧,宾客会不会有一种在上班的感觉。”

吴邪看着他,心里涌上一阵猜测:“……你不会是紧张了吧?”

“嗯。”

吴邪惊讶了两秒,以解雨臣几个小时前还在上班的态度来看,他还以为解雨臣本来是打算来吃个便饭。解雨臣扬了扬嘴角,偷偷说:“别告诉他。”

“行行行,”吴邪心想你俩还挺逗,各有心事地瞒着对方,“不删了吧!你就直接念好了,但是可以先开饭,我饿死了!”

解雨臣唔了一声:“要是太长我忘词了怎么办。”

吴邪本来都准备走了,随手拿了点心台上的甜食垫肚子,被他这话差点喷出来:“你是脑子病了还是脑子好了?”

“哦,都有吧?”解雨臣笑眯眯地说,看到远处秀秀在冲他招手喊他,和吴邪说,“我先过去了。”

吴邪刚刚被他的话惊得噎住,正准备回头再拿杯香槟,有人塞到了他手里。他一抬头,张起灵淡淡地看着他。

吴邪想说声谢谢,但确实噎得慌,喝了两口,张起灵就不见了,不知道去哪了。

这人真奇怪,吴邪心想,总是神出鬼没的。他喝了几口香槟,整理干净指尖和嘴边的点心碎屑,开始积极行驶伴郎身份——帮新人主角营业。

毕竟看另一个伴郎的状态,应该是不会营业的。吴邪一边和来宾寒暄道谢热场子,一边偷偷去瞥张起灵。心想他又不长嘴,到底为什么要他当伴郎?可能是长得帅吧……穿了一身西装,挺惹眼的。

吴邪摇摇头,心想今天小花到底会不会讲那个二十分钟的发言稿呢?要是讲的话,还是建议先开席,他真的有点饿了。

黑暗里,解雨臣突然睁眼,叹了口气。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他会做一些黑瞎子死了的梦。虽然他确实是死了,但是在梦里,他死的不太真实,往往前面他们还在寻常生活,后面他就突然死状各异。但这一次,解雨臣醒来的瞬间,感受到他右手边有温度贴着他。

他的思绪还没彻底从梦中挣脱,有些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感。他贴着身边的人,身边人也醒了,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和脖颈。

解雨臣转过身贴着他,黑瞎子环抱住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从前的三年在这张床上,解雨臣经常做这样的梦,所以今天刚回来,就又梦到了一次。

但与此不同的是,梦境的主角已经回到了他身边。

“我们到底循环了几次?”解雨臣轻声问。

“应该是两次。”黑瞎子说,“第一次正常过的,被你忘了;第二次就是上一次,被加速过的,你记得。”

这一次是第三次。

黑瞎子的手轻轻拍着他后背,按住解雨臣的后脑,让他更深地贴在自己怀里。解雨臣觉得有点缺氧,想把脸离他胸膛远点,又被按住。

“这样你才好睡。”黑瞎子说。

解雨臣放弃挣扎了,从刚刚重新看到黑瞎子开始,他就觉得一切都仿佛很不真实。这一次他没有求支援,所以屠颠和他的小队没有来。他们又一次回了家,带苏万画画复盘,洗了澡。他试着问苏万有没有见过这些场景,苏万沉默了很久,久到解雨臣以为他没有听懂准备再问一遍,他才说没有。

解雨臣猜测,可能像小苏万这样留在原次元、未经过跃迁因此不进入循环的人不会产生记忆方面的影响。但是另一个次元的苏万,可能会多出这一截记忆。

“为什么第一次会忘记,第二次不会。”解雨臣喃喃地问。

“第二次是多出来的。”黑瞎子闭上眼,“是毛线圈的线头。”

“毛线圈?”

黑瞎子正准备解释,解雨臣说:“你看到我爸了。”

不是一个疑问句,是陈述句,黑瞎子嗯了一声。果然这一家都是聪明人,话从来不用说透。

“我小时候,他经常用毛线圈给我解释数学原理。”解雨臣又一次合上眼,靠在他身边,感觉有点困。

“你小时候就研究数学原理。”黑瞎子笑了。

解雨臣看了一眼来电人,感觉困意消失了,他坐起来摸出手机。

“小、小花,”吴邪在那边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我最后梦见小哥不见了,然后我醒了……然后……”他的声音有些迷茫,“小哥真的不见了,我醒来没看到小哥。”

[黑花]无期之境35

天还未亮,二人就出现在了吴邪的家。

上一个循环中,是吴邪和张起灵来到了他们家,解雨臣拜托张起灵确认他的身份,拿到了alpha抑制剂。

这一次,主人和客人却对调。吴邪给他们倒了杯茶,却发现壶里是冷的,但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烧水。

“所以真的是我的梦吗?”吴邪问道,“还是说我现在是做梦?”

他以为以黑瞎子的缺德程度,估计会伸手弹他个脑壳崩,告诉他确实不在做梦。但黑瞎子没有那么做,反而让他更没有安全感:“不是梦是吗?”

解雨臣点点头,黑瞎子端着茶壶站起来倒掉去烧水。坐在对面的解雨臣拍拍住他的手:“慢慢说吧,梦的内容你记得还完整吗?”

“很完整。”吴邪叹了口气,回来的黑瞎子把即热的热水倒出来,吴邪摸了摸,很烫,他也不想喝。

他想说话,但脑子很乱,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你可能需要抽根烟再开始,”解雨臣说,“不是电子烟。”

“这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是不是。”吴邪问道。

“是。”解雨臣说。

“我和小哥和你们走散以后,”吴邪闭着眼睛,回想那个车站发生的事,“我们去了一个海底,很神奇的地方。”

万物起源于海洋,他们在海中经历了一系列冒险后,张起灵失踪了。

“然后我去找他,遇到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但不是他。”吴邪抽着烟,呼吸间,那种闷痛感顺着五脏六腑被排出来,又随着尼古丁再一次翻江倒海地涌入,越积越多,“再然后我看到你们……”

他端详着这两个熟悉的人,头顶的灯光打在他们俩脸上,他俩都是很能隐藏情绪的人,看不出端倪。但解雨臣似乎是没睡好,眼底有淡淡的阴翳。

“我看到你在他怀里老死。”半晌,吴邪摇头道。

“你是跟着那个很像哑巴张的人过去的?”

“对。”吴邪点点头,“虽然不是他,但毕竟和小哥长得很像。我觉得他应该会知道什么,所以一直追着他问,但是他离我很远,也不回应我。我就一直跟到了那个垃圾站,然后就看到你们发生的那些事了。”

“天授。”吴邪突然喃喃道。

这次是解雨臣停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不断被天授,让他去做一件事情。”吴邪揉着太阳穴,“你做数据分析的那两年,我出任务时听到过这个说法,但我当时没想到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你听过毛线圈吗?”黑瞎子突然说。

吴邪没理他,黑瞎子用手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毛线圈和那个伸出来的线头,圈着那个线头说:“上一个循环是一个多出来的。”

吴邪不置可否,黑瞎子把手握成拳,直接把水涂散,桌上一片乱七八糟的水渍:“现在毛线圈不存在了,已经进入过线头的人都会带着线头里的回忆重新进入时空里。”

他和解连环讲着差不多的比喻,但效果却比解连环混乱多了,吴邪没心情和他纠结这些,他基本听懂了:“那小哥为什么没有回来?”

解雨臣顿了顿,又说:“但张起灵似乎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吴邪看着黑瞎子,垂下头,“为什么你却……”

他想说为什么你却没有消失,又想了想,黑瞎子似乎是已经消失了三年。

“可以。”解雨臣站起来,按住吴邪本来要起身的肩膀,“但你先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

“我——不可能睡着。”吴邪摇了摇脑袋。

吴邪的状态太糟糕,并不适合独自一人出门,他说:“我……不想睡在床上。”

两个人睡的床突然变成一个人睡,吴邪觉得自己更睡不着了。解雨臣拿出几个靠枕在他身后:“那先睡沙发上。”

吴邪半推半就地躺下了,黑瞎子关了灯,已经不在了,解雨臣坐在他身边。

“先睡一觉,明天去找小哥。”解雨臣隔着毯子拍拍他。

“先睡一觉,明天去找小哥。”吴邪咕哝着复述,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

“小花,”吴邪睡觉却忘了闭眼睛,盯着天花板,解雨臣伸手按下他的眼皮,感觉吴邪的眼睫毛在他掌心里不安分地乱动,“我当时和你说的时候,你怎么好像还挺冷静的。”

他还记得当初小花冷冷地说了一句“他是傻逼吗”,然后转身就去申请调岗了。

解雨臣没有说话,吴邪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宇宙浩大,有无数个平行时空,他担心自己穷其一生,依然会找不到张起灵。

“你知道吗?”吴邪喃喃自语道,“在我意识到我喜欢上小哥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挺难过的,因为我那时候感觉他应该不会喜欢我……但是,我当时想宇宙里这么多时空,要是有哪个时空里的我厉害一点,或者他平凡一点,我们在一起了,就好了。”

解雨臣没有说话,吴邪苦笑着:“可是……可是我当时想,他怎么可能从神坛上走下来?我又怎么能舍得他平凡的。”

“所以你那时候觉得,每个次元的他都不属于你。”

“是的,那时候真他妈绝望。”吴邪骂道,“我心想这千万个世界里千万个张起灵,怎么就不能分我一个,老天爷他妈的这么小气。”

他这么说话,解雨臣倒觉得很亲切了,还是那个他最熟悉的吴邪,笑了笑。

“其实我去了镜像世界。”一段的空白后,解雨臣开口道。

感觉吴邪的眼皮又在他的掌心睁开了,解雨臣又紧了紧手掌,暗示他闭眼:“里面一切都很好,没有工作,没人打扰,没有什么烦心事,真的有可能会沉溺。”

“但是?”

“你真是比我想的叛逆多了。”吴邪说道,又闭上了眼睛,“他们还说你是这一代最听话的,老祖宗的教导你是一点没听。”

“我太想把他找回来了。”感觉吴邪终于闭上眼了,解雨臣移开手,“但我们性格不同,比起追寻,我会更倾向于创造,让事情可以在我的掌控之内。”

“去了镜像世界怎么带人回来呢?”吴邪问,“世界迟早坍塌的,这根本不在你的掌控之内。”

“你说得对。”解雨臣歪头想了想,“所以别走我的老路。”

“不可能。”吴邪转过身,背对他,面朝着沙发的靠背,“我睡两个小时,到点了叫我吧。”

“好。”

感觉吴邪的呼吸渐渐平稳,解雨臣站起来,走出了房间。黑瞎子在外面等他:“要不要去车上睡一会儿?”

“我有点不放心。”解雨臣说,“想回去看一看。”

苏万从来没一个人在家睡过。

“记得吗?”黑瞎子说,“你要学会放一下手,像另一个次元的你一样。”

解雨臣转过脸,黑瞎子看他又准备叹气,俯下身堵住了他的嘴。

解雨臣惊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关着的客厅门。黑瞎子用口型说:没事,婚礼上咱不也亲了,他们都看着。

“你觉得……”解雨臣刚刚的气没叹上,此时又想叹气,却忍住了,“我们还能找到张起灵吗?”

“你爸跟我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黑瞎子道,“他说有一个时空意义上的张起灵,所有的张起灵。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解雨臣皱着眉头:“我……并不太知道,但是听起来,字面意思上是所有次元的张起灵都会变成同一个张起灵。”

他想起吴邪刚刚说的那个千万个张起灵怎么不能分他一个的话,这次是真的把一直没叹出口的那口气叹出来了,玩笑道:“就一个,吴邪怎么分啊,难道要靠抢。那他可抢不过关根。”

黑瞎子看他还是叹了那口气,笑了,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递到解雨臣嘴边。解雨臣叼住,他点上:“抽完这根去车上睡会儿,然后再说。”

解雨臣点点头,他们轻手轻脚地离开,回到车上,解雨臣靠在后座看着他。

黑瞎子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怎么了。”

解雨臣突然把那根烟从嘴里拈了出来,随手在车座上按灭,狠狠地吻上了他,这是黑瞎子没想到的,有点始料未及。解雨臣吻得很凶,伸手去扯他的衣服,攻势很猛烈,只用几下就扯开了他的衣领,手伸进了胸口。

其实晚上照顾完苏万,他们依偎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并没有很强烈的欲望,氛围很温情。此刻,解雨臣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既然如此,他也不可能拒绝。

解雨臣跨坐在他腿上,揪着黑瞎子的头发,有些粗暴的亲吻中,血腥味蔓延又被交换。黑瞎子伸手摸向他后颈,解雨臣反手压住他那只手掌。

车里的空间逼仄,伸展不开。解雨臣在上面动了一会儿,黑瞎子伸手挡着他的头,避免他撞到车顶。解雨臣两条腿也无处安放,半天都没进入状态,猝不及防被黑瞎子掀翻了过来。

视野晃动,窗外居然下雨了。雨滴顺着窗玻璃往下滑,拍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解雨臣闭上眼,手指在玻璃内侧的雾气上留下道道痕迹。

他们没有交谈,一直非常沉默。因为事发突然,解雨臣的身体没有准备好,始终皱着眉头忍耐,黑瞎子看不得他这样的样子,两根指尖揉着他的眉心。解雨臣偏头,亲了亲他的手腕。

不需要交流,也没有沟通的必要。并不是为了满足身体的愉悦,这样的环境下其实也无法放松,很难得到真正的倾泻。

代替的只有窗外瓢泼的大雨,毫不留情地往下落,积蓄成河,流进地底。解雨臣的手指垂在玻璃边缘,被黑瞎子握住。

外面降温了,车里还开着空调,温度很低。但他感觉很热,黑瞎子的汗水也滴到他身上。

“我爱你。”

解雨臣最后说。

“我知道。”黑瞎子笑了笑,吻上他的舌尖,“我更爱你。”

“别吹牛。”解雨臣转过身子,这里太挤了,他胸椎反弓着,垂着头血液下涌,头晕得很。

这一生他不会再永生,可以与他一同老去。

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零散的水滴从窗边落下去的声音,解雨臣闭着眼,笑了:“如果是我的话,要和很多我分一个你,可能会先动手把他们全杀了。”

黑瞎子没有说话,解雨臣又说:“但是别的我也很厉害,怎么办,真怕抢不过。”

“不会的。”黑瞎子说,“不会发生那种事。”

解雨臣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收回胳膊,刚刚反手撑着车玻璃,手腕有些酸痛。他递给黑瞎子让他揉了揉关节。

[黑花]无期之境36

吴邪感觉自己似乎也没睡多久,但醒来时精神确实好了很多,头不那么痛。他强打着精神和解雨臣回总部,去找霍老太太。

他是自然醒的,推开门,解雨臣正在吃早饭,翻手看看表:“离我喊你还有五分钟,刚好。”

黑瞎子还在他家做早饭,吴邪坐下来接过筷子,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我给你算了一卦,”黑瞎子突然严肃道,“人不吃饭会死。”

吴邪受不了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了一眼解雨臣,解雨臣好像是习惯了,也没抬头。

“行吧。”吴邪端过盘子,多少吃了点。黑瞎子送他们出门,在车上,解雨臣拿出平板调出总部地图:“我定了两个计划,分两路走:PLANA,去霍老太太办公室找她寻求帮助,让她直接给你张起灵的权限;PLANB,以防万一她不支持,直接抢车,破解,准备星际跃迁。”

“好。”吴邪说道,解雨臣的方案没什么问题,“你会不会太谨慎过头了,老太太为什么会不同意?”

上一次解雨臣似乎是在霍老太太那里获得了一定支持的,还比较顺利。

“我不知道,但是谨慎点总没错。”解雨臣耸耸肩。

到达总部后,黑瞎子和他们分道扬镳。两个人在霍老太太办公室门口正欲敲门,吴邪抬手的一瞬间,对着墙上的名牌,停下了手。

“这是谁?霍老太太呢?”他大惊道。

解雨臣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比起吴邪,他非常谨慎,因此按住吴邪的手,示意他先不要敲门进去。

但吴邪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放弃了敲门,直接上去一脚,把门踹开了。

里面的人正在倒茶,但手很稳,即使他们这么大动静,依然很淡定,滚烫的茶水没有泼出去分毫。解雨臣跟着吴邪站在门口,思考着对策,他的位置可以让吴邪挡住自己手的动作,准备去摸武器,才想起自己此时还没有申请回自己的配枪。

该死,他暗想。

整个办公室的布局也变了。虽然装潢都一样,两个人并没有特地重新装修,但以前的很多痕迹能证明办公室主人是女性:芳香的熏香,霍秀秀带来的可爱小狗摆件,其他人投其所好送的花瓶等。这间房间的主人装饰古色古香,原来放着花瓶的位置摆着茶盘,原来的熏香味道换成一种奇怪的香。

“你好,八爷。”站在吴邪背后,解雨臣先开的口。

吴邪一愣,回过头,用眼神询问解雨臣怎么认识他。

解雨臣皱着眉,而吴邪好像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刻他不能多说,只是看了一眼解雨臣,示意木已成舟。

既然这位是两人的长辈,也不可能当场拍桌子叫板,于是两个人很乖巧地闭嘴了。

“那请问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解雨臣说,“我们应该只是增加了一个副本。”

“呵呵,不是你。”齐铁嘴笑眯眯地说,看向了吴邪,“是你。”

齐铁嘴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原因。”

“我和小哥……我们遇到了她。”吴邪试图和解雨臣快速解释,“然后因为一些意外……她仙逝了,我们所在的那个次元,比这里早很多,早到我们俩都还没出生。”

这件事应该完全改变了这个世界里的霍秀秀的轨迹,使她并没有成为他们亲密的妹妹和同事,解雨臣没有了她的联系方式。

“我以为……我以为影响的不是这个世界线。”吴邪道,“这怎么可能?”

他对这个人充满了怀疑,并不信任他,看他神神叨叨的,觉得他在故弄玄虚。

齐铁嘴呵呵笑:“天机,不可泄露。”

吴邪想,可能这个神棍本来一直在其它次元云游,因为霍老太太的离世,这个岗位空缺,顶上了霍老太太的位置。看他办公室的样子,香炉边都被熏出了一圈黑色的痕迹,确实是很久了。

“你成功了。”解雨臣突然说。

吴邪也恍然醒悟,张大了嘴巴:“你是那个成功的案例,唯一绝对忠诚的九门人,我们没见过你因为所有次元里只有一个你,哪里有需要你就会去哪里。”

他惊讶地看向解雨臣:“那那个霍老太太……”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霍老太太也是成功案例。在所有的次元中,只有她是唯一的,因此吴邪在上一个线头里造成的意外,导致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

“嗯,不错。”齐铁嘴赞许地点点头,看向了二人,“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其实也是计划的一环。”

他转向吴邪:“也会有个唯一的绝对忠诚的你。”

“这太荒谬了。”吴邪骂道,“什么傻逼计划。”

“你不过是怕自己是那个多余的,怕自己是输家。”齐铁嘴道,“如果张起灵也只有一个,需要你去争抢,你难道不会加入这场厮杀吗?”

“我们不是你的棋子。”解雨臣按住有点激动的吴邪的肩膀,看了一眼吴邪,摇摇头,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会帮他们,但他不会武断地推断,总会小心论证:“你不会帮我们,是不是。”

“你应该信命。”沉默过后,齐铁嘴说道。

解雨臣看向吴邪,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做口型:抢。

吴邪夺门而出后,解雨臣跟上。吴邪一边跑一边问:“那七千个数你还能再背一次吗?”

“不用。”解雨臣也在跑,言简意赅地说,“你直接破解,我辅助你。”

“好说。”

在跑出走廊之前,警报响了,办公楼的透明玻璃门关上。屠颠又一次挡在了他们面前。

解雨臣停下脚步,示意吴邪继续跑,他来解决。他扭扭手腕,从袖口解下一粒纽扣,指关节屈动,将纽扣弹到屠颠太阳穴旁,又被他躲开。

“我们又见面了。”屠颠笑了笑。

这一句话一开口,解雨臣顿了顿,屠颠说了“又”,难道他也经历了上一次的循环?

但吴邪不想那么多,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抄起门边的一排伞架。伞架很重,猛得举起时,压得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吴邪一把高举,将它扔了过去。

屠颠闪身躲避,伞架打破了玻璃,但是缝隙比较小。解雨臣侧身先钻了出去,从外面的人工花坛捡了几块石头,把通道砸开。

屠颠还欲跟上,吴邪顺手接过解雨臣手上的石块,砸向他的太阳穴。

屠颠的队员也接二连三跟来,此地不宜久留,吴邪顺着解雨臣砸开的通道也钻了出去。刚好此时,去开车的黑瞎子一个漂移,把三队的车停到了他们面前。

每个队长的习惯不同,都会自己改装过。三队的车比四队的要重一些,惯性很大,他似乎是不小心没有停稳,一个甩尾飞起,又直直停在屠颠的面前,将将擦过他的鼻子。

屠颠下意识后仰了一下,黑瞎子按下车窗笑笑:“不好意思,手生。”

屠颠还欲再说话,吴邪和解雨臣已经上了车。黑瞎子发动车问道:“领导,下一步去哪?”

“有个事我有点在意。”解雨臣皱眉道,“刚刚看到屠颠,他说‘又’见面了,难道他也经历了上一轮循环。”

“是这样,因为他很把自己当回事。”黑瞎子一边飙车一边说,“他以为他和你的见面在你心里留下惊鸿一瞥,其实你根本没看见他。搞不好是上次你看到他在饭堂打饭,你把他当空气,他把自己当根菜。”

解雨臣不理他了,转脸看向吴邪,吴邪在飞驰的车上说:“得先去找胖子,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我们见过他,”解雨臣说,“在镜像世界。”

“这不可能!”吴邪脱口而出,他认识的那个胖子拿得起放得下,非常洒脱,不可能会执着于幻影。相反,他会是去打破幻影的那个人。

“但是是真的,”解雨臣按住他的手让他别激动,“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胖子。”

“我以为会去镜像世界的都是……都会是有些狂妄想法的人。”吴邪确实冷静了下来,但是不解道。

“你在说解老板想法狂妄。”黑瞎子在前排笑了笑,“但可能他并不是去寻找虚幻,而是在创造真实。”

“后来镜像世界破碎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再和我们一起。”解雨臣说,“我们需要交换下信息,关于云彩。”

“云彩……好吧。”吴邪抓抓头发,“云彩和我们在同一个世界线上,但是她在过去,是我们去过的一次古代。”

很多人妄想回到过去当创世神,改变历史进程。护核者们需要维护本世界的世界线稳定,回到过去制止这些所谓的穿越者,纠正历史进程。

“车拆了,调一下权限,然后你出发。”解雨臣说。

“好。”吴邪深呼吸一下,闭上眼设想破解的操作。现在张起灵不在身边,他心里有一种不安定感,通过不断深呼吸压抑住这种慌张。

“没关系。”解雨臣在他耳边制定计划,“先出发,跃迁去找胖子,然后我陪你去找他。”

“要去古代,我们得换衣服。”吴邪闭着眼,回忆起以前,“我们仨儿当时是做好万全准备的,不能露馅。”

“没事,我们过去当野人。”黑瞎子在前面说,“我可以裸奔,我不介意,反正没人认识我。”

解雨臣有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表示警告,但显然这个小玩笑也调整了吴邪的心态,他笑了笑说道:“你们可以当解大官人和盲侠。”

“他都古代了还这么有钱?”黑瞎子说,“人设是吧。”

“我可以带一些玻璃过去。”解雨臣配合着说,“盐的话,可能没有销售渠道。”

玻璃在现代量大廉价,但是古代非常奢侈。

“我大概知道胖子在哪里,不用大费周章。”吴邪再抬起头时,眼神似乎恢复了那种势在必得的坚定,更难得的是多了一点松弛,“你们先去想办法回去不穿帮吧,因为不知道会落到哪里,我的操作可能没有小哥那么准。到时候还得赶路,最好是备些钱财,让我们落地后可以找一匹马。”

解雨臣点点头,看吴邪似乎想自己来,确认了一遍:“真不需要我帮忙?”

吴邪摇了摇头,解雨臣便不必再多说,和黑瞎子一起从车里站起来离开了,留吴邪一个人在车上。

他很需要小哥,但这一次,他只能靠自己。

他坐到驾驶位上,紧紧地捏住张起灵捏过的位置,手指隔空放在了张起灵按过无数次的启动键上。

[黑花]无期之境37

在等待吴邪破解权限,陪伴他去找胖子之前,两个人先回了家。

苏万已经起床了,他相当独立,起来看到家里没有人,但是黑瞎子给他留了纸条。他还不认识字,黑瞎子画了两个人出门的示意图,家政机器人会给他准备早餐。

回到家的时候,苏万已经洗漱穿衣完,正在吃早饭。看到他们回来,也没放弃吃完早饭站起来。ASD总是要做完第一件事会才做第二件。

解雨臣进去收拾资料,黑瞎子坐在苏万对面和苏万讲话。等解雨臣把资料发给吴邪,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面对面坐着,黑瞎子喋喋不休,苏万并不理他。

但是黑瞎子毕竟不是个会随便放弃的人,苏万不回复,也不影响他一直说。仿佛苏万是个什么不会说话的小动物,他像宠物闷头吃饭的时候在旁边一直讲话的人。

解雨臣走出来,示意他有话和黑瞎子说。黑瞎子又看了一眼苏万,苏万见他不讲了,抬起眼看了他眼。

也就一眼,他又低头去吃饭了。苏万吃饭很认真,还会按顺序,一样吃完再去吃另一样。又像解雨臣,会吃得很慢。

显然,他刚刚和黑瞎子互动了一下,表示他虽然没反应,但其实有在听。

黑瞎子伸手摸了摸他脑袋,站起来和解雨臣走进书房,开口道:“这次准备怎么处理?”

显然他指的是苏万,这小孩这次不能冷冻了,也没有霍秀秀可以托付。

解雨臣沉默了一下,见过那一个次元的苏万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苏万也有别的可能性。人生是无数个岔路口,在某个路口做了选择,拥有了不同的经历,也会成为不同性格的人。而苏万作为未成年人,所有的选择都是解雨臣帮他做的。他不是会回头反思自己做过的选择的人,但是既然命运给了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会想尝试另一个可能。

他说到这里,想了想,又笑了,“还有一部分靠的是运气,我的运气一向不是很好,还是不去帮他了。”

黑瞎子笑了笑,也并没有强行安慰他说你别这么想。解雨臣会对自己有客观的评价,也不以别人安慰的话为改变,但是黑瞎子伸手抱住了他。

解雨臣低头看看表:“所以去游乐园吧,现在出门刚刚好,和上次差不多。”

“好。”黑瞎子拉开门,苏万已经吃完了,把吃过的空盘子递给家政机器人。黑瞎子冲他打了个响指,蹲下来对着他圆滚滚的眼睛讲话:“走了儿子,今天出去玩。”

苏万眨眨眼,理解了一下这个意思,又放下空盘,跳下椅子去拿衣服了。苏万不会直接回复“好”或者“不好”,但是他现在积极的样子可以表现出他很期待,需要自己挑选一件喜欢的衣服。

解雨臣会帮苏万搭配好不同场合的穿搭,苏万只需要找他出去玩的那套就可以。毕竟ASD行为也比较刻板,会很讨厌被打乱。

“未必这次就会遇到上次的事。”等苏万去收拾他的小包袱的时候,黑瞎子对有点忧心忡忡的解雨臣说,“再说了,发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已经有了经验。”

“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不对,”解雨臣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很少这么冲动地下决定,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让一个人开心,”黑瞎子接上,“但是其实很多时候你也配合了让我开心,比如陪我办婚礼。”

解雨臣转过脸笑了,黑瞎子俯身亲了一下他,苏万也收拾好东西出来了。解雨臣想拉一下他的包检查有没有带好水杯,黑瞎子按住了拉链。

解雨臣想了一下,也顺从地放弃了,他想苏万也会有机会去学会接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的后果。

苏万已经冲出去了,虽然黑瞎子并没有告诉他要去哪里玩。等到站在游乐园面前,苏万确实表现得像第一次来一样,不记地图不认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解雨臣心里放心了一点,松了一口气。黑瞎子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没有必要觉得自己又在利用人心考察苏万:“来玩的。”

苏万巡视一眼,瞄准了自己想去的地方直奔而去,这一次和上次的选择相差很大,他选择了甜品站里的冰淇淋。

解雨臣平时不太让他吃这种零食,所以他跑了两步又回头,征询解雨臣的意见,见解雨臣点了点头,欢天喜地排好队了。

不过在选择套餐的时候,他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纠结。后面排队的人有点烦躁,黑瞎子笑嘻嘻回了一下头,对方噤声了。

解雨臣叹了口气,走上前去,示意服务员后面等的着急的顾客他来买单。苏万已经选好了一只薄荷味,又选了一个草莓的和一个巧克力的,抬起手腕刷手表。

解雨臣帮他付过,黑瞎子帮他去接,苏万给自己选了绿色的那只,又给了解雨臣粉色的。

黑瞎子看着那只薄荷绿的冰淇淋,突然对苏万说道:“宝宝,你是一只小羊。”

苏万没听懂,转着眼睛吃冰淇淋,倒是旁边的解雨臣笑出声来。

我试试他的反应,黑瞎子无奈地用口型解释。这是他听过另一个次元的苏万说他爸说过的话,但是显然对这个次元苏万不太管用。

苏万吃了一会儿冰淇淋,突然抬头,咩了一声。

解雨臣吃得慢,手里的冰淇淋化得很快,倏然也笑了。此时阳光很和煦,并不刺眼,一切平静而温和。仿佛岁月一直平缓地流淌,没有漏下过任何人。苏万胃口小,终于吃不下了,把剩下的冰淇淋递给了黑瞎子,黑瞎子两口吃完,一抬头,解雨臣也把他手上那个递了过去。

“你这都快化没了。”黑瞎子拿着那个筒,滴下去的一直往他手背上流。

解雨臣置若罔闻,但眼底带小,看起来心情很好。苏万已经又找到了想玩的去排队了,这一次他要先坐摩天轮。

“我想,”解雨臣说,“我们带他一起去吧。”他突然发现苏万还挺有天赋,坐海盗船和小孩子玩的过山车都不晕。成人过山车苏万身高不够,暂时还未能尝试,但看起来他也不害怕。

黑瞎子知道解雨臣可能早就决定好了,但是一直没有告诉他。也是想等一个合适苏万的机会,于是笑了笑。上了摩天轮,这个点坐的人不多,上次的意外并没有出现。做完摩天轮,他们又去吃午饭。

这一次黑瞎子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以防苏万又给他点儿童套餐,他准备自己点午饭,还是解雨臣掏钱。

苏万选的还是上次那两套套餐,黑瞎子在这次吃饭的时候,已经注意了不要靠旁边的花坛。

渐渐地,他能感受到解雨臣的状态从紧绷到松弛,可能因为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危险没有再一次从摩天轮边降临,苏万的状态也更好。等苏万玩累了,他们把苏万背回去,也没有打扰吴邪去追问他的进度。等吴邪准备好了自然会来找他们,否则他们也不会催促,给朋友保留足够的空间。

吴邪的破解工作花费了两天,过程中,他们也准备好了行囊,在出发前他们下了楼,看到了齐铁嘴。

“八爷果然神机妙算。”解雨臣盯着他说道。

齐铁嘴呵呵一笑:“其实你们的行动也用不到我算。”

他给解雨臣交了一样东西,解雨臣低头一看,是他的配枪,那把半白半红的“半月”。

“你们上次太冲动了,虽然我并不支持,但老人家总是喜欢听小辈说会好话的。或许你们服一下软,我也会相应恋一下旧。”

说完这句,他转向黑瞎子,递上了另一样东西:“你以前拜托我保管的,现在物归原主。”

解雨臣并不意外齐铁嘴没有真正阻挠他们,否则在他们大摇大摆去游乐园的时候就应该来抓人了,但是他很疑惑黑瞎子是什么时候和齐铁嘴交流的,对方这几天一直都在他眼皮底下。当他疑惑的视线移过去,看到出现在黑瞎子手上的,是他当初没有被带回来的那枚婚戒。

在上一次,解雨臣还问过黑瞎子他的婚戒去哪里了。当时他们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原来黑瞎子和他过去的见面并不在于“上一次”,而是“上一世”。在上一世的临终,看着解雨臣在他怀里老去之后,他做了扭转时空的决定。这一切,齐铁嘴对此知情。并且在道别前,黑瞎子把婚戒交给了他保管。

又经过一世,它又回到了他的手上,物归原主。

“九门需要一些继承人,本来选中的也该是你们这些小辈,阴差阳错,我们有了其他永生者,自然也会帮我们完成一些工作。”齐铁嘴乐呵呵地说,暗示似乎在解雨臣毫无印象的上一世,他和黑瞎子关系不错,甚至称得上非常熟络。

解雨臣看向黑瞎子,皱着眉,黑瞎子冲他咧嘴一笑,让解雨臣的眉头皱得很深了。

“成为永生者,真的有意义吗?”解雨臣看向齐铁嘴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作为掌握最核心机密的人,为什么你师父没有永生。他同样绝对忠诚,本来应该以身作则。”齐铁嘴说。

解雨臣丢出一个眼神表示询问,齐铁嘴老神在在地笑笑:“这个问题就你自己去征询吧,你们该上路了,再会。”

解雨臣看向黑瞎子,对方已经把婚戒戴上了。这枚婚戒陪他度过了两世,这一世终于能相伴着老去。

解雨臣转向通讯器里的吴邪:“刚刚他说的,你听见了么。”

“嗯,”吴邪应了一声,“因为无爱者方能永生。”

二月红心里有爱,自然无法成为永生者,怀念着丫头他会太痛苦。而如果本来作为绝对忠诚计划一员的解雨臣被选中成为永生者,他也不该有爱,这也是二月红总是反复叮嘱他不要陷入情爱的原因。

原来在他心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拉出了命定的轨道。此后的每一次接触,都是他在拼命把他拉出漩涡。

是你救了我——他看向黑瞎子心里想。

“所以你的小哥肯定会回来。”解雨臣说,“因为无爱者方能永生。”

“替我谢谢他的吉言。”吴邪说。

“他已经走了。”解雨臣叹口气。

“我想对战汪藏海这种长期的工作,我们这个团队确实是需要一些永生者,否则很容易断档重连,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吴邪说。

看吴邪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解雨臣笑了。这时候吴邪也开着车来接他们了,他剪了很短的头发,显得很干练。

解雨臣登上车,提着苏万,吴邪看着苏万震惊。

“得把他带着,中途我们找个地方把他放下来。”解雨臣说,“我有坐标。”

“什么坐标?”吴邪愣住了,“你在其它星系还有熟人呢?”

解雨臣笑笑,拉过控制器,在里面输入坐标,黑瞎子在旁边看着:“他给你的表里留着的?”

“对。”解雨臣说,当时解语花没有告诉他他们的坐标在哪里,其实不同星系中,透露坐标本就是大忌,但解语花往他手上搭的那块表里暗藏了这个讯息。

“你要先找胖子,还是先去送人?”吴邪问。

“你觉得哪个会比较快?”

“本来可能是送人吧,但是我这个体质你知道,我真去了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吴邪说。

“要不你算一卦。”解雨臣转向黑瞎子。

“其实我算的结果和你丢骰子看单双数的概率也差不多。”黑瞎子说。

“这么随便?”

“你不是不信命吗?”黑瞎子道。

解雨臣闭上眼笑了:“但是我没有骰子,你还是给我算一卦。”

[黑花]无期之境38

“你们平时做决定这么随意的吗?”落在解雨臣设定的坐标点前,吴邪问。

“很随意吗?”黑瞎子反问,“我觉得很科学。”

“呵呵,”吴邪无语了半晌,星际跃迁前常常晃动很剧烈,他早上也没吃东西,会有点反酸。解雨臣拍拍他的肩膀说:“其实我觉得,正式出发前去见见另一个你,也未必是坏事。”

“总觉得很危险,小花,你现在越来越胆大了。”吴邪叹了口气评价道,“任何人看到另一个次元的自己,本能上都是想消灭掉。”

“或许吧,”解雨臣想起他第一次看到解语花之后双方的反应,笑了,“但如果另一个你和你有着共同的利益,你们就会是盟友。”

吴邪听了这话,沉默了。解雨臣继续说:“它就像一面镜子,但你看到的镜子里的你是你大脑美化过的,你会觉得另一个你更好。但我觉得,你也可以从对方身上看看自己的缺点。”

“以它为鉴可以正衣冠?”吴邪顺着他开玩笑,却没有真正笑出来,收起笑容,几秒后才说,“我知道你是怕我走进执念。”

“那你会吗?”

“老流氓才跟发小聊执念。”吴邪暼了一眼旁边的黑瞎子,站起来,在跃迁之前喝一些温水。

“为了避免落地后被路人认错,我们最好做点伪装。”解雨臣看了一眼黑瞎子,“主要是你。”

黑瞎子若有所思道:“很有道理,但是我这个防伪标志或许不太好摘。”

解雨臣闭上眼想了一下,无奈地笑了。其实他也有不少伪装的工具,可以模拟出不同的虚拟人脸,不过黑瞎子都得把墨镜戴着。

穿越者不能引起异次元群众的警觉,会要求他们佩戴不同的虚拟形象。这些形象长得都很大众脸,让人过目即忘,但吴邪竟然看到,这两人弄了两顶白毛。

“有钱人是不是真的很不愿意当普通人?”吴邪看着他们平庸的脸搭配奇异的发色,无奈道。

“那倒不是,”解雨臣给他看了看平板上的信息,“我们落地应该是晚上,这个点还出门的有很多潮人,会染头发更正常些。”

“真是毫不让人信服。”吴邪说,“我看你们是自己想染吧!”

“你要不要也试试?”后面的黑瞎子吹了声口哨。他的头发泛白,眼镜却是黑的,解雨臣走过来用手里的另一副墨镜比了一下,正在认真给他挑选搭配。

“太潮了,我有潮人恐惧症。”吴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解雨臣给黑瞎子挑完穿搭,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瓶酒,给吴邪倒了半杯:“喝点?”

“你们他妈什么资本家生活?”吴邪接过来,浅闻了一下,“这是出差还是在度假?”

“当然是出差,但也不冲突。”解雨臣说着,也给黑瞎子倒了一杯,“我保持长期工作动力的源头是在工作中找乐子。”

“怪不得你们一开始可以在出任务的过程中搞上。”吴邪撇撇嘴,他始终记得发小出个任务回来,身上就带了标记这件事,但当时他没太好意思去问。

“你也可以和我讲讲你和张起灵怎么搞上的。”解雨臣浅酌了一口酒,“我也不介意听。”

吴邪不愿意再说,把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觉得头有点晕,但确实有了睡意,钻进了睡眠舱里。小苏万同样被放进了睡眠舱,避免星际跃迁让他过于不舒适。等到他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在玩什么新VR游戏。

科技高度发展带来的是日新月异的城市景观。整座城市没有过早休息,重重叠叠的高架桥如飞虹,浮空的灯带像巨龙在黑夜腾飞。一座座高楼相连,照耀得城市亮如白昼。更让他觉得新奇的是,很多人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零食饮料——资本为了噱头,甜点越做越卷,苏万总是闻到蛋糕的芳香。

解雨臣发现了这一点,低头和小苏万对视,小苏万咽了一下口水。

解雨臣的这张脸有些或许平庸了,让他感觉是一个陌生人在牵着自己,但声音还熟悉。解雨臣眨眨眼:“先忍着点,一会儿让别人请你吃。”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被转移得很快,小小的苏万被牵着东张西望,也不介意自己被带到哪里;而此时的这个次元真正的苏万,正在筹备着他人生第一次离家出走。

按照原有的发展进程,在黎簇九门挂了六门之后,老师再也受不了,一定要和他的家长面谈。不能再是什么王盟,也不能再是王胖子。无奈之下,黎簇和他们一起离家出走了。

循环结束,黎簇回过神就是在老师办公室,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别走神。黎簇大惊之后,苏万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办公室。

虽然他知道,此时“关根”多半不在他们这个次元。昨天他找解语花给他的成绩单签字,碰巧解语花在和关根视频。关根身边是大量的纸质资料。苏万推测,这一次,他可能前往了一个文明稍微落后的次元里。毕竟他们现在完全电子化,没法找到这么多的纸。

既然如此,肯定是没法来见老师和参加家长会的。

黎簇不想说话,杨好的父母也不太管他,对黎簇很共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对苏万语重心长道:“万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被养的那么缺心眼。”

杨好和苏万都对离家出走计划有了点心理阴影,但是黎簇反而很坚定,他语气平静,正在收拾东西:“你们去不去无所谓,我是肯定要去的。”

“为啥呀,鸭梨?”苏万看着有点急,“你这不是送死吗?”

上一轮结束时,黎簇好像是最后一个走的。苏万突然想到什么,问:“难道你是看到什么了?”

“我——”

一瞬间,一向把心事埋在心里的黎簇也有点脱口而出的欲望,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低着头,收拾好最后一件东西,站起来,果断地说:“没有。”

黎簇大步拉开门,正准备出去,迎面被什么东西砸了一脸。黎簇双手接住,和一个人类幼崽大眼瞪小眼。

一个笑嘻嘻的人影在背后说:“哎哟,我来得不巧嘛,是要出远门啊?”

这人他没见过,长得很平庸。但是他知道,终极系统的作战服是有办法改变一个人看起来的外貌的。如果潜入其他次元不容易被发现,不然撞到了这个次元原主的什么朋友就不好了。

黎簇住在自己家,但他家里常年没人,不知道对方怎么找来的。

黎簇沉默了两秒,正准备把手里的幼崽丢出去,身后的苏万却大喜过望,一把上去抱住了小苏万:“弟弟啊——弟弟——”

他把小苏万翻来覆去看一遍,热泪盈眶道:“鸭梨,我终于有弟弟了!!”

苏万抹着泪:“天哪,你知道我多想要个弟弟吗?”他转向小苏万,“弟,你渴吗?你饿吗?要不要玩游戏?”

黎簇:……你有病吧。

黎簇嘁了一声,站起来,谁也不能影响他离家出走——但是越过黑瞎子,他看到另一张熟悉的脸。

也只对视了一眼,黎簇错过眼,和吴邪擦肩,却被另一个人挡在了前。

想都不用想,这个人是解雨臣。黎簇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让一让。”

“要去哪?”黑瞎子在背后轻快地说,“你们这种心理有问题的小屁孩我最喜欢了,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结局,还执意要去,一定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嘴上说着什么“最喜欢了”,语气倒是像个鳄鱼化妆的狼外婆准备把我吃了。黎簇心里想。

“不关你事。”黎簇昂着头,“让让。”

他强行从吴邪和解雨臣中间挤过去,而此时,吴邪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虎口,轻轻一捏,翻转过来,黎簇痛得咬住下唇。

黎簇还是一言不发,吴邪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自己去,为什么知道了结局还是要去。

“你管我?”黎簇扬起下巴,看向了吴邪,“你算老几。”

吴邪笑笑,表情不变,手上一使劲,一瞬间痛得黎簇咬紧了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落。

“你家里人没有告诉你做人要懂礼貌?”吴邪问。

“那你去问他到底管没管过我!”黎簇的声音有些大了。

“哎呀呀,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黑瞎子走过来,大力拍了拍黎簇,又差点被他拍地下,“对长辈要尊重喔。”

吴邪猛然松手,黎簇整条胳膊已经麻了,张了张嘴想骂人,胳膊无力地悬空着。

“带上他。”解雨臣果断地说,毕竟黎簇知道的多。虽然他说这话很像说要带上什么道具,又对黎簇说,“不是要出发?那现在走吧,东西收拾好了么。”

他倒是很有礼貌啊!黎簇心想,还征询我的意见!

黎簇还想说话,黑瞎子已经在他后脖子按了一下。黎簇晕了过去,被黑瞎子拖在身后,像拖着个沙袋。苏万张大了嘴,他刚刚是不是亲眼见证了一次绑架。

“那你——”解雨臣转过身看着两个苏万,旁边那个大的保持震惊状态,小的那个在玩地上的高达,对这一切不闻不问。

看到对方在看自己,苏万张了张嘴,赶紧表忠心:“我肯定好好留在这!”

说完他又欲言又止:“你们会把鸭梨送回来的,对吧?”

“把我们当什么人?你爸妈在你眼里很像黑社会?”黑瞎子奇道。

苏万抽抽嘴角,又低头看向他那个弟弟,也正这时,他弟也抬起头看向他。

“他为什么……”苏万抓抓耳朵,“不太爱说话?”

“可能话都被你抢了吧?”黑瞎子说。

“因为无数个次元里,总有一些节点做了不同的选择,导致了截然不同的性格。”解雨臣说的不像黑瞎子那么不正经,“在这一次我做了新的选择,或许你能让这次的蝴蝶翅膀扇动。”

苏万目瞪口呆,这说的什么,听不懂。

解雨臣想了想,又说:“刚刚他在附近蛋糕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火车形状的巧克力面包,有可能的话请他吃一个,我回来会统一报销。”

他笑了笑,带上了门,苏万看向了自己弟弟,试探着问:“呃,要不要玩乐高?”

小苏万当然不会回答,在他们拖着黎簇正准备离开这个次元的时候,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一个人影拨开了门:“让让兄弟们,你们把我的被监护人带走了,我没法和他妈交代。”

吴邪抬头,和这个次元的胖子撞上了视线。

[黑花]无期之境39

“怎么?”看着目瞪口呆的吴邪,胖子指了指地上的黎簇,“我受人之托,现在孩子被绑架了,死了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但他看起来也挺无所谓,随手拿起他们吃的鸡翅在吃,吃了又嫌塞牙,找了个指虎一样的武器在剔牙。完全不担心地上人事不省的黎簇的死活。

“……那你上一轮怎么没出现呢?”吴邪哑了半天,问。

“那是离家出走,这是被绑架,能一样吗?”胖子说,“好了别废话了,快走吧。”

说完他就大喇喇躺在那里,等着吴邪出发了,吴邪思考了一下,看向解雨臣,意思是那我们还要去找我们那个胖子吗?

解雨臣没有回复,居然在吃一块怪模怪样的甜面包,刚刚那个次元里买的。吴邪心想你怎么偷偷自己买,苏万要吃的时候让别人请客?

他吃了一半,可能是太腻了吃不下,又递给黑瞎子。吴邪无语道:“甜食吃多了对眼睛不好。”

“说得好。”黑瞎子一口把那个甜面包吞了。

吴邪迟疑了一下:“为什么?”

“你为什么来帮我,不去帮他?”吴邪突然问,他指的是关根。

胖子没有说话,半晌说:“他找过我。”

说着又看了看吴邪,端详他道:“他那个时候,也和你差不多这个样子。”

“你没有和他一起吗?”

胖子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往后躺,开始睡觉了。吴邪踏上征途,他觉得这个胖子很不一样,除了面容苍老一些,更像是经历了很多。胖子闭着眼睛,突然开口:“好久没看到这样的你了。”

“什么样?”

“很……有活力,很生动。”胖子说。

吴邪知道他在通过自己看另一个人,就没有再说话。胖子指着后面的黎簇:“把他喊起来,这小子知道的多。”

黑瞎子走到黎簇身边,拍拍他的脸:“起来了,孩子。”

黎簇没有反应,黑瞎子叹了口气,开始往他脸上喷水。

黎簇一下就醒了,捂着眼睛大喝一声:“你干嘛!”

闻起来像辣椒水,摸摸脸上,痛得很。黑瞎子笑嘻嘻地说:“起床了小朋友,问你点问题。”

黎簇闷闷坐起来,解雨臣抱着肩问:“我需要你详细说一下那天你们最后走时的情况。”

黎簇即使知道自己肯定藏不住,但别人问了他偏偏就不想说,主打一个叛逆。黑瞎子又把辣椒水举了起来,黎簇说:“你喷啊,我怕你?”

解雨臣看了这一幕,倒是失笑了,转身走了。黑瞎子冷笑两声,把辣椒水扔地上,和他说道:“一会儿饿了可以喝点,当个凉菜。”说完也转身走了。

黎簇心想这俩人都有病吧,居然真的就走了,把自己留在了原地。

黎簇虽然嘴硬骨头硬,但人是铁饭是钢。这两人真是丧心病狂,饿了他两顿,饿得他想啃航空器。饥饿对人的折磨倒是很直接。胖子还是关心他,给他丢了盒炒饭,黎簇狼吞虎咽一尝,味道还不错。胖子说:“这俩人换个次元也过得这么小资。”

黎簇擦了擦嘴,还是说了:“我……我是看到他了。”

他沉默了两秒,说道:“他看起来像在做自己的事情,进入了那个流速最快的地方。但是也没有老,只是消失了。”

胖子一直沉默,黎簇说:“我知道他长什么样,我也调查过汪藏海,偷过很多资料,我知道汪藏海想成为凌驾与时空之外的神明,想长生。那他……他岂不是就是凌驾于时空外的神明。”

黎簇没在说话了,胖子拍拍他:“你对小哥……你其实有误解。”

他在黎簇身边坐下来,又掏了一罐啤酒,自己喝了,见黎簇在看他,说:“干嘛?你未成年人不能喝啊。”

黎簇撇撇嘴,胖子喝了一口,咂咂嘴:“小哥这个人,你可能看过视频和照片,但他吧,不是一直冷冷的。”

胖子喝着啤酒,慢慢回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候:“那时候我也觉得,这小子拽得很,总是臭着一张脸,啊,就像你现在这样。”

黎簇赶紧换了个表情,胖子重重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没必要!真丑!”

他继续说:“天真呢,以前的样子——喏,你刚刚也见到了。”

黎簇沉默不语,胖子捏着啤酒罐:“其实最早他们俩在一起,总是天真追着他问,但是天真也不开窍,还把他当好兄弟。”

黎簇闷闷地说:“不想听。”

“那是叔叔想说?行吧。”胖子道,“照顾你这么多年,陪老年人说会儿话。”

黎簇只能闷闷地听着,胖子又开了一罐:“后来小哥失踪以后,天真到处去找……仿佛是一点点,也仿佛是突然间,他就变了个人一样,也不爱笑了。其实他本身是个特别随遇而安的人,做个生意能把自己做破产那种。旁人都说他变得不择手段了,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黎簇嘴里咕哝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胖子摇摇头,看着窗外漫无边际的浩瀚星海:“就要开始了,就要结束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一个,但多少是一个线索。

“如果我们强行把他从那个地方带离会怎样?”解雨臣提问。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真的有办法强行制服他吗?”吴邪不太确信地说,毕竟张起灵那么强。

“我们人多势众啊,”黑瞎子说,“谁说要单挑了?群殴来得最快。”

吴邪被这话气得不行,转身走了,黑瞎子耸耸肩,扁了一下嘴,解雨臣又笑了。

重新回到垃圾星球后,这一次他们都小心了很多。在脚底装了两个巨大的板,避免失误碰到地面,每个人都像踩着滑雪板。

“我们得分两头行动,”解雨臣安排道,看着黎簇,“你记得上次看见过张起灵的地方,先去那里蹲守。我要去那边的灯塔。”

吴邪说了一声好,和胖子黎簇一队。他发现在胖子和黎簇说过那些后,这小子对自己恨屋及乌的敌意好像也消失了。而见吴邪在看着自己,黎簇又恶狠狠地说:“干嘛?”

“干嘛?从辈分上我是你爹。”吴邪没好气地说,“叫爹。”

“你他妈——”

吴邪又一次捏上他的虎口,黎簇大喊:“知道了,知道了,不说脏话,他妈的,嗷——放手——!!”

兵分两路,黑瞎子和解雨臣一起走着,黎簇的骂声在身后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黑瞎子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静谧。

解雨臣始终望着灯塔的方向:“我在想。”

“嗯?”

“会不会他其实不在那里了。”

解雨臣想了想:“我以为我们原本是绝对计划中那个多出来的一支,是要被清除的叛徒。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一直更喜欢理论性的数学内容。”

黑瞎子抓住他的手,解雨臣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如果是这个开头,我可能并不是,我只是命局的牺牲品。”

“我是不是该说句你是我的主角之类的?”黑瞎子玩笑道,突然又很认真道,“你是我的主角。”

解雨臣觉得有点肉麻,但他也有点习惯黑瞎子总是会突然来一句拐弯抹角的告白什么的,他只需要跳过这个话题就行了。

但是这一次,他转过身,很认真地对黑瞎子说道:“抱歉。”

“为什么抱歉?”

“很多。”解雨臣想了想,“比如一开始没有相信你,还想着报复你。”

比如当着他的面,从深渊跳下。

“就这事儿?我以为你要说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关抽屉。”

“这算什么?”

“很要紧啊,我眼神不好,走过去很容易撞到。”黑瞎子严肃地说。

解雨臣笑了笑,黑瞎子道:“没关系,我爱你嘛。”

“嗯,”解雨臣说,“我也爱你。”

“哎哟,你刚刚说什么,眼神不好没听见。”

解雨臣不惯着他这张口就来的毛病,只是抿唇忍着笑。这一次,他们早早上了灯塔,解连环果然已经不在这里。

解雨臣翻看着他留下的草稿,拍下来了一些,准备带回去研究,对黑瞎子说:“回去以后,我想继续做指挥官。”

“其实我说要退休也是说着玩的,”黑瞎子翻着手里的东西,把一些解雨臣可能感兴趣的留下来,轻快地说,“我又不会别的,好歹也是铁饭碗嘛。”

“可是我又很怕你再遇到危险,”解雨臣叹了一口气,“人总是贪心的。”

黑瞎子伸手捏了一下解雨臣的指尖,解雨臣道:“和我说说吧?那辈子的事情。”

黑瞎子沉吟了一下,解雨臣威胁道:“你别逼我自己去看。”

虽然觉得解雨臣是在吓唬他,不过他老婆做事这么疯,确实也有可能,解雨臣继续说:“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它的细节。”

“就这样?”

“啊,就这样。”

解雨臣噗嗤一声笑出声:“差点以为这么欲言又止是你续弦再娶了呢。”

“这他妈怎么可能,解雨臣,你玩笑不要乱开。”黑瞎子佯怒道。

“怎么不可能,你可以去找我的转世啊。”解雨臣随口道,又强调道,“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想表述一下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没有这种可能,你这要命的幽默感也得看场合。”黑瞎子说。

“哦,对不起,我真的开玩笑的。”解雨臣抿了一下唇,“主要你一直讳莫如深的,还好像很对不起我。让我有点好奇上一次的选择究竟是哪里不同,原来只是我没当过三年寡妇。”

“别再说寡妇了。”黑瞎子走过来,装作很凶的模样。解雨臣抬高脸啄了他的嘴唇,眯着眼笑了。黑瞎子还在装生气,轻轻抿了一下他后腰,又狠狠地回吻了回去。

解雨臣推开了他好几次才推开,气喘吁吁地央求:“我怕是急事……回去还你。”

毕竟是正事,黑瞎子也没耽误太久,通讯器接通,那边是吴邪,有点手足无措地说:“小花,我……我找到小哥了。”

解雨臣的心沉了沉,如果事情一切顺利,吴邪不会是这个反应和语气。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不是……”吴邪看着面前的人,熟悉的双眸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但无波无澜。他看着吴邪,没有说话,吴邪觉得被他这种洞察的眼神看得心悸,苦笑道:“他不认识我,没有说话,没有记忆……尤其是……”

吴邪看着张起灵,唇欲千斤重,最重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切,说出了那个他早有心理准备的事:“……他被天授了,而且,他现在是个小孩子,小花,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张起灵比他年长,又是队长的身份,能力很强。吴邪总觉得,自己之前是在仰望他。他从没想过,张起灵会变成小孩子。

解雨臣还欲再确认细节,突然听到那边一阵嘈杂,他和黑瞎子对视一眼,准备从灯塔往下跳去帮助吴邪。可这时,上一轮熟悉的垃圾翻涌来了,像潮汐一样,几乎把他们吞没。

另一边,在翻滚的垃圾浪潮上,吴邪看着远处的关根,张开双臂,把张起灵紧紧护在身后。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潜伏了多久。只本能地觉得对方很危险。

关根笑了笑:“如果需要不断被天授的张起灵只有一个,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一个呢?”

他饶有兴趣地端详着这个幼年张起灵:“我想,也可以是你这一个。”

吴邪回过头看着胖子,并不愿意相信自己是被出卖了,但是显然,这个胖子肯定也是向着这个吴邪的。他身边胖子一言不发,向着关根步步走去,脸色很阴沉。

通讯信号断了,解雨臣没有回复。看着脚下翻涌的垃圾,吴邪也能猜到他们无法立刻赶来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刚刚这一轮潮汐,他发现张起灵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是小孩子了。显然刚刚完成了一轮天授,在从幼年体向少年体转变的阶段。吴邪不管不顾地把一脸澄澈的张起灵拉了出来,也没有在乎自己的安慰,差一点一头栽进去。栽进去之前,是黎簇抓住了他的后衣领,让他稳住了身体,顺利救出了张起灵。

“我们要么不要在这里聊?”吴邪急促道,想来个缓兵之计,“有话换个地方说啊,此地不宜久留。”

吴邪嘴上跑火车,胳膊紧紧把张起灵护在身后,眼睛四处转寻找机会。关根闭上眼笑了:“你和以前的我可真像。”

“你是在夸我吗?”吴邪一点也不怵他,他想他肯定会把小哥带走,不管他是哪一个,软的既然不行就来硬的,他煞有介事地说,“让开!”

说话的间隙,吴邪一只手在黑暗里偷偷转到背后去拿自己的配枪。

这是他临时和黑瞎子学的吓人方法,但是对关根好像没有什么用,对方显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听着他这架势,关根闭着眼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我是说,都很傻。”

他睁开眼,枪口正对着吴邪。

[黑花]无期之境40

只消一瞬间,吴邪也把要准备好的枪抬了起来,即使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打不过关根。

两张几乎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眼神,关根看着他的眼睛,又有点想笑。吴邪和关根僵持着,关根道:“你真好骗啊。”

他转向旁边胖子:“我以前也这么好骗?”

“你他妈才知道?”胖子说,拿出烟给自己点上。

关根看了看吴邪,又看见旁边的黎簇,放下了枪口。目光转向吴邪背后的张起灵:“我要想带他走,你根本拦不住。”

吴邪的眼神冷了冷,关根看着他身边那个的张起灵:“你不怕自己认错?”

这宇宙这么大,这么广阔,有无数个时空,无数个他,既然他不认识你,你哪里来的自信不会认错?

“我——”吴邪一时无言,转过脸去看张起灵。

“我知道他是他。”吴邪坚定地说,“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关根笑出声的一瞬间,吴邪意识到对方真的只是在骗自己玩,一瞬间又有点恼怒,不肯放下枪口。关根点评道:“你胳膊力量可以,但是柔韧性太差了,最好还是练练。”

想了想又说:“算了,你也没必要练。”

“我当然怕他不是他,”吴邪慢慢说,“但我更怕自己放弃了后悔。”

关根看着张起灵,扬起头:“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恭喜你,你运气很好。”

他扬起头的时候,吴邪看到原来他脖子上还有一道疤痕,被高领的作战服遮盖着。

说完,关根就势转身离开,吴邪还保持着原来保护张起灵的动作,有些不敢相信地探了探脑袋:“真的?你没有骗我吧?”

关根没有再回复他,从兜里摸出烟来抽。他抬起手的一刻,吴邪听到了远方而来的滚滚隆隆声越逼越紧。关根背后的垃圾翻滚得越来越高,关根却无动于衷,叼上烟,眼色突然变成狠厉的模样:“打!”

关根跳起来的一瞬间,垃圾翻涌成巨龙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后直冲他们而来。吴邪迅速闪开,依然在保持身体平稳,不要碰到地面。巨龙的头啄在地面,掀起四散的垃圾。面前的关根似乎熟门熟路,叼着烟,游刃有余地在巨龙身侧穿行。

“你带他走吧。”关根平静地说,“我拖住它。”

一样熟练的还有他身边的胖子,关根和胖子左右搭配着,转移了巨龙的注意。吴邪在隆隆作响的声音中大喊:“那你找到他了吗?!”

关根没有理会他,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他高高跳起,顺着扬起的巨龙背脊往上逆行。吴邪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极限在哪里,他知道关根用这具身体做到这样,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可他们两个人难免势单力薄,吴邪很想上去帮忙,但巨龙的目标明显是张起灵,一旦关根接不住局势,就会直冲而来逼近张起灵。此时的张起灵没有那么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力,非常弱势,吴邪只能留在原地和黎簇一起招架。

黎簇招架得明显吃力,连滚带爬,关根几乎被龙头甩下,双手吊在龙头上,几次想用卷腹把自己挂回去,却因为摆动太厉害没能成功,即使如此还是点评道:“挺不错。”

黎簇意识到对方是在说自己,走神了两秒,正准备再编点什么叛逆的话喷回去,却被巨龙抓住了空档,直叼而来。关根大喝一声,翻身向上,终于坐到了巨龙头上。

他终于控制住了巨龙的动作,而黎簇也因为刚刚的攻击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再起来,已经是个和苏万一样大的五岁孩子。

他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一切,少了他这半边的掩护,巨龙又一次攻击向张起灵。

危急之际,是枪声呼啸而来,正中巨龙眉心,一个熟悉的声音玩笑道:“一会儿没来,风头差点被抢完了。”

是解雨臣和黑瞎子终于赶来。解雨臣用手里的钩子勾住黎簇的后衣领,把他像钓鱼一样钓了过来,救了他一命。

他们毕竟距离太远,黑瞎子对张起灵大喝:“嘿,接着。”

他冲着张起灵拉动弓弦,射出了一支箭。

“我靠——”吴邪语无伦次大骂。而这个小张起灵居然双脚跳起,单手接住了黑瞎子射过来的那支箭。在关根控制巨龙的瞬间跳起,双手持箭,重重插入巨龙的头颅,从中撕裂,巨龙沉沉落地,张起灵跳下来,顺着它狠狠剖开。

机械心滚落了出来,落在空中,关根也从倒塌的巨龙身上跳下。把机械心一脚踢来吴邪面前:“送你了,留个纪念。”

吴邪让开两步躲开,关根笑着:“接着!不咬人!”

他看着吴邪谨慎的样子,突然越笑越厉害,几乎呛咳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膝盖。刚刚一直打配合的胖子也累得够呛,擦了一把汗:“你他妈的搞什么?别吓老子!”

“没有!”关根看着吴邪说,“带上它。”

吴邪脱下外套,包裹着机械心揣在怀里。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他,抓住身后的张起灵:“那你呢?”

“你管那么多?”关根无所谓地道。

吴邪得不到回答,仍然很执着:“那你之后要去哪里?还要去找他吗?去哪里?你……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的。”

关根不理他,手掌放在自己的后脖子上,活动了一下刚刚打斗累到的脖子,曲起的手腕露出伤疤,和脖子上的交错,笑了笑:“原来被你追问是这种感觉,果然还真是挺烦的。”

“妈的,你终于知道了!”胖子爽朗地笑着,重重拍了一下关根,他似乎是咳出了什么,用手背抹掉,胖子并没有注意。

黑瞎子和解雨臣终于从远处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关根逆在光中,阴影打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转身向了时空深处。吴邪即使被浇了一头冷水依然高声追问:“你要怎么回去?可以和我们一起!”

关根停了停,饶有兴趣地转身,看向他身后的张起灵:“这次不怕我抢他了?”

吴邪手臂紧了紧:“没关系,你抢不走他。”

关根又笑了,和胖子对视一眼,对胖子道:“原来我嘴硬的时候是这样的。”

胖子说:“我就说吧,你心思很好猜。”说着也跟着转身走了,吴邪心想不对劲啊,指着那个变小的、一脸懵逼的黎簇:“那他呢?你们不带他走?!”

“我们帮你们带一个小孩,你们也帮我们带一个,很公平!”胖子高声道,“忙着呢,要去接小哥了,带不上他,就麻烦你们照顾照顾!”

“什么?”吴邪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才转过身,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莫名其妙得很。显然,关根和胖子似乎是专程来帮他的,他们帮他保护这个捡到的这个张起灵,这个他的小哥,帮分身乏术的他消灭了那条巨龙。

吴邪目送他走远,转身去找张起灵,震惊地看着黑瞎子和解雨臣在偷拍张起灵幼年体的照片。

“你们干嘛!”吴邪不满道。

“很有趣啊。”黑瞎子说,“这种机会可不多。”

旁边的解雨臣拍了照片,保存下来,笑吟吟不说话,黑瞎子找了个有月亮光线好的位置摆好POSE:“给我也拍一张。”

解雨臣伸手给黑瞎子也拍了一张,黑瞎子走过来:“我看看。”

“你们俩个是不是有病!”吴邪怒道。

远处越走越远的关根听到身后吴邪的抱怨声,又抽了根烟,巨大的月亮缓缓下沉,落在他背后。胖子感慨道:“真好,他可以一直天真无邪。”

关根点了烟,不答话,胖子说:“你也应该多笑笑。”

关根叼着烟,走进黑暗里,却轻松地笑了。他翻开手腕,看着上面的痕迹,他知道,这一次,计划完成了,手腕上不会再新增一条。

“这一次真的能找到了?”虽然胖子早知道结局,但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心情复杂。

“真的。”吴邪说道。

他们没有目的一样在垃圾间无尽地走,直到关根再抬头,看到解语花靠在舱门前等他。

看到他出现,翻了手腕看看表:“你又迟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解指挥官最忌讳开会迟到。”关根敷衍道,“可是我们也没开会啊,迟到一下没关系吧?”

解语花收起手,让开,在进舱前,远远地看到了解雨臣。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一些事情。”解语花说。

“也对,”解雨臣远远地望着他们那边,巨大的光把他们照成剪影,“秀秀在你们那边?”

一个所有时空里,唯一的秀秀。

解语花没说是与否,只说道:“她一生无爱,非常自由。”

无爱者方能永生,她在各个时空中自由穿行,不爱任何人,却爱着每一个世界和每一个瞬息,永远年轻而美丽。解雨臣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偷吃一块蛋糕,霍秀秀说吃蛋糕一定要许愿,他们仨个都许了愿。

小小的秀秀说,她想当天使。

小吴邪满嘴奶油问道:“为什么要做天使?”

“因为很美鸭!一直漂亮。”小秀秀说道,“好次!”

听着解雨臣的沉默,解语花说:“你怎么不问我关于张起灵的事。”

关于张起灵为什么没有变成唯一,关于为什么可以确定那个张起灵就是属于你们时空的张起灵。

“哦,我其实也没有很感兴趣。”解雨臣故意说,因为他知道这个自己总是喜欢等着别人来问,还要说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又不是吴邪,不爱刨根问底。”

解语花失笑,他俩都有一个优点,就是好奇心从来不旺盛。

“这时空真是混乱极了。”解雨臣想起那个来神庙救胖子、帮他们的那个秀秀,感慨道。她从未来的某个节点回来,她知道他们会发生的事。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解雨臣其实不知道,但是他想赌一把,他知道关于张起灵的事情能这么顺利,一定也与他们的强行改命有关,不知道他们是逆转了哪个时空。

解语花把他的通讯挂了,远远望了他们一眼,和关根奔赴下一程了。走回到驾驶位上,发现关根居然已经睡得很熟,他很久没有这么睡过了,是真的放松。

旁边的胖子也睡得四仰八叉,两个人靠在一起。

那个属于他的时空,终于要到了。

他给关根拉上了被子,齐上校走过来,给他嘴里塞了个火车形状的巧克力面包,自己揪了一块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问:“你要不要也睡会。”

解语花摇摇头,嚼着那块面包:“哪里来的。”

“熊孩子那偷的。”齐上校说着,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他其实不是很爱吃甜的,但是解语花很爱吃,又总是吃不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什么,“哦对了,刚刚他们给我们送了个纪念品。”

“什么时候?”

“用箭射过来的。”齐上校做了个纸飞机的手势,“他们好像是在地上捡了个拍立得。”

听说这个可能是垃圾,解语花一下皱了眉,并不愿意去接,齐上校笑了笑,解语花用指尖拈住,是一张他们几个的合影。黑瞎子站在最前举相机,解雨臣无奈笑着,吴邪一脸无语,变小的张起灵被黑瞎子在脑门上比了个兔耳朵,还有变小的黎簇一张臭脸。

翻过来,是吴邪的笔迹:

“但生活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和你一起的人组成的时空。”

—全文完—

3/29更新至18完结,全文字数共计5W7。

对你没看错,完结……(……)

(作者小声:你惊讶什么,我比你还惊讶!)

雷点预警:霸道总裁带球跑?便宜儿子不便宜?挂先婚后爱卖破镜重圆。从重组家庭情景喜剧走向社会与法频道,一切为了尊重ABO世界观。

十三、

焦老板看着他面前的人。

说他彬彬有礼吧,他把脚翘在桌上的行为实在是没啥形象;说他桀骜不羁吧,他翘着腿喝茶的样子又很讲究。可是这两种行为模式结合在他一个人身上,又丝毫不显得突兀。

没关系,随便他是什么人,能为自己所用就行,焦老板心想。他笑了笑:“齐先生,怎么突然又想到来找我了?我还记得上...

没关系,随便他是什么人,能为自己所用就行,焦老板心想。他笑了笑:“齐先生,怎么突然又想到来找我了?我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可是不欢而散的。”

“我需要知道解雨臣一些事情,哦,还是说在这里应该叫他解语花?”

“都可以,不过叫解语花也不错。作为一个实验产品,叫他的实验代号更符合他在我心里一直以来的定位,而不是什么解当家。”

黑瞎子不置可否。焦老板继续说:“你也知道解语花把你骗得多惨了吧?”

“也还好。”黑瞎子咧嘴笑了笑,“如果我能让他更惨,那前面的事儿我也不是很在乎。夫妻之间嘛,相敬如宾。”

“屠颠在大西洋那个岛,其实是我的。我和他说事成之后,岛可以归他。现在你可以拥有它。”焦老板说,“你比屠颠强了不少,在情场上他若跟你斗还是差远了。”

“我和屠颠不一样。”黑瞎子平静地说,“他想得到解语花,我不想,因为我已经拥有过,然后又被他骗了。现在有没有他,在我心里不是很重要。”

“那你想要什么?”

“让他过得不好,还有拿回我儿子。”

焦老板笑着说:“你倒是个痴情人。”

“是吗?”黑瞎子翻起眼皮想了想,但墨镜下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的心路历程你不用继续分析了,八卦可不是一个大老板该有的作风,我看比尔盖茨和乔布斯比你有钱的原因就在这里了。你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屠颠的那个替代品,假的解语花,做的其实很费心思。”焦老板叹了口气,“可惜已经毁了,一时半会,我很难再做出一个那么像的。但是我需要一个能合理掌控解氏集团的人。”

“苏万。”

“对。”焦老板笑笑,“我听说解语花和他并不亲近,但是却很黏你。”

“是吗?那我可以问问,你到底在解语花公司,或者在我家里,安插了多少眼线?不会我俩床上翻来覆去那点私房事都被你们监听着吧?那可要收钱的。”

焦老板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继续说着:“我需要一个苏万亲近信任的人潜移默化影响他,十几年后坐上解语花现在的位置——”

“完成他大伯,就是解语花他哥未尽的事业。”黑瞎子问到,“我有点好奇,他哥真的是解语花杀的?对不起,枕边人是个杀人犯这种事让我更加毛骨悚然,十八岁时就能杀了自己亲哥,谁知道他哪天不会对我儿子或者我动手?”

焦老板摊手:“这个只有解语花才知道了,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们黑社会,赚钱它不香吗?”

黑瞎子笑笑,并没有说话。焦老板说:“合作吧。解语花你要不要,随便你。我懒得干涉小夫妻之间的离婚官司。帮我把他从这个位置拽下去,代替他培养苏万直到苏万坐上他的位置,就行了。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会有自己的想法,比屠颠那种只知道恶作剧的小杂种厉害很多。”

“谢谢夸奖。”黑瞎子很虚心地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我需要一些东西。”

“什么?”

“到时候写给你的手下,哦,我该交给谁?是不是随便在解语花公司顶楼大喊一声就会有人来找我了?顺便一提,现在解语花手下哪些人我可以动?”

他问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你在解雨臣手下安插了多少你的人,渗透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焦老板饶有兴趣地想了想,换了个比较剑走偏锋的答法:“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我的人自然会来协助你。”

黑瞎子心下了然: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随时都可以动手。

“你会让解语花死么?”焦老板问到。

“不是没可能。”黑瞎子摊手,“从他骗我那一刻起,在我心里就已经死了。我宁愿他留在我心里做个白月光,一直是十八岁时的样子。”

焦老板笑着鼓鼓掌:“果然是个痴情人物,那我祝你得偿所愿。”

“谢谢。”黑瞎子微笑,站起来,问了焦老板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解语花要死,你想不想亲眼看看?”

“乐意之至,我愿意用解氏集团三百亿的财产向你买这张门票。”

黑瞎子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晚上。

保姆在自己的房间吃完饭,本想端着一大盆拌好的肉糜去院子里喂狗。餐厅亮着灯光,今天是齐先生难得回家的一天,苏万本来在餐厅里玩,解雨臣叫保姆阿姨把他领去他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她应了一声把苏万送回房间,又返回餐厅,悄悄地躲在门后,青椒觉得奇怪,歪头看着她。

“你爱回来不回来,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吗。”解雨臣很平静地说,“再说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黑瞎子笑笑,“那你和你的秘书是不是有很多话说?”

“有意思吗?让我换了心理医生又换个秘书?都你当好不好,我什么都别干了。”

“有没有意思你心里清不清楚?你不逼我到这份上我会这么和你说话?”黑瞎子笑笑,但是看起来很生气,最后语气却软了下来,“别再逼我了,行吗?”

“本来不就是合约关系?”解雨臣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能让你住进来就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别太越界。”

他们之间剑拔弩张,保姆大惊失色,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之前他们只是冷战。她还想再听听,可是——苏万出来了,站在院子里,有点迷茫的看向她。

“哎,哎。”保姆比了个手势,“你爸爸他们……在吵架。”

苏万噘噘嘴,保姆心里一软。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小孩,很聪明,嘴特别甜。只是人都是自私的,她终归是更爱自己的孩子。

但是没办法,不能再听下去了,她抱起苏万离开。

“他们为什么吵架呀?”苏万小声问。

“齐先生怀疑解董一些事情。”保姆心下一动,开始添油加醋,“齐先生很不容易,解董不是很尊重他。一直以来也觉得他们之间不平等,解董是财阀总裁,齐先生只是个普通医生。”

苏万没有说话,心有戚戚焉。保姆适时地退出去了,远远看一眼餐厅,仍然亮着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争吵。只是她不敢再去听了。

解董这个人,终归而言,他是谁也不信任的。保姆想。

我的父母吵架了。

我又要变回单亲家庭的孩子了。

苏万吸吸鼻子,开始收拾他的小书包——他要离家出走,离开这个冰冷的家庭。

其实他的想法挺简单,他觉得自己刚踏出家门,就会被他爸和他爹发现,他俩痛改前非,冰释前嫌,认识到了给儿子和家庭带来的伤害,从此重修旧好,双宿双飞……

嗯,一定是这样。苏万收拾得更带劲了,只是switch和充电器太大,放不下了。好可惜。

他背上小书包,大门是指纹锁,他平时自己在家里没有出去的资格。

好尴尬,说着要离家出走,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学校的围墙也很高,一年级小朋友无法翻越,他沮丧极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边。

远处,保姆看到了这一切。向焦老板的手下发了消息。

很快收到了回复:放他走。

她咬咬牙,还是回了一句:这是我给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们可以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了吗?不要给他打那种会上瘾的药,你们能不能放过他!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在老板家里打工而已,我有什么错!!

对方没有回答,她说:别伤害苏万,不然我不做。

半晌,她才看到一句:可以。

她收拾好表情,擦掉眼角的泪,用围巾擦了擦手,走出厨房,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哎呀,你怎么坐在这里啊,地上凉,快起来。”

苏万抽抽鼻子,从书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来吃。保姆笑了笑:“我出去买点酱油,没有酱油了,你在家里小心,可以吗?”

苏万点点头。保姆出去了。

她没有锁门。

苏万抱着小书包跑掉了。

两个爸爸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离家出走了呢?有点害怕,他不想再被绑架一次了。

苏万停住了小脚步,想回家了,想找老齐。老齐这几天心情不好,每天都不回家。和刚来时判若两人,唉,男人……

四合院外面是个胡同,很大,路径很乱。苏万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诶,这不科学。虽然他年纪很小,但是记路一直是他的强项。他转过身,正准备重新换一条路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了他面前。

苏万好奇地抬头看他:“你好,你也迷路了吗?我想出去,你让一让好吗。”

年轻男人穿着兜帽衫,个子很高,脸上没有表情。苏万觉得有些害怕,对着手表大喊:“给老齐打电——”

他没有说完。年轻男人在他后脖子上按了一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四、

[十三楼最美文秘]:先生这次大发雷霆,说要和解董离婚,解董不给他孩子的抚养权,说他穷,抢也抢不到,趁早死了这条心……

[一楼最美前台]:是啊刚刚看到他进来,杀气腾腾的,是真生气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笑着呢,这次真的完全笑不出来。

[不快乐公关]:草泥马,又得加班了,解董这一年让我加班多少次了?不会养孩子不要生啊!!

[今天招到人了吗]:真的是他生的?……word妈,我完全想象不到。我觉得解董就是个机器人,机器人怎么会生孩子!?

[一楼最美前台]:不好说,还有人说是他哥哥的孩子,这些豪门秘辛我们懂不了的。不过不管怎么样,齐先生都太惨了。

[今天招到人了吗]:我还以为解董很重视他呢,他前几天都把那个一直跟着他的秘书开了!因为齐先生不高兴。

[快乐行政]:霸总的心思你别猜呗,你猜来猜去不明白。

[不快乐公关]:股价跌了啊跌了啊跌了啊又跌了啊我崩溃啊我又要写应急预案了求姐妹们安慰——

[不快乐财务]:谁安慰你啊!妈的!谁来安慰安慰我!!!

[不快乐公关]:抱住我的姐妹555555

[不快乐财务]:喝个屁,门口都被记者堵死了,奶茶根本送不进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十三楼最美文秘]:先生出来了,卧槽,他俩是不是打架了……

[快乐行政]:完了完了完了,那他俩离婚诉讼alpha必输。

[一楼最美前台]:齐先生下来了,他是不是去找孩子去了,解董也还不亲自去找孩子,态度太不诚恳了吧!

[一楼最美前台]:齐先生爆炸生气!看起来爆炸生气!

[十三楼最美文秘]:解董也在生气呢,他在办公室里摔东西,他俩好凶啊。

她快速地打完这行字,小心翼翼地看着黑瞎子狠狠地踢了一脚旋转门。心想这下闹大了,整个公司都知道他俩要离婚了。

焦老板看着股价,露出微笑。

几天前,他就已经在高位抛售手里解氏集团的股票。如今股价暴跌,大量散户叫苦不迭,争相跟风地抛,股价层层跌,他倒是乐在其中,趁着这个时候又大量买入,很快,等黑瞎子上台,他手里的份额就不可小觑了。

人们对omega,总是要更严格一点。他们更喜欢看omega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像个alpha一样在商场运筹帷幄、征战四方。因此对解雨臣,也更加严格。alpha的天然优越感,omega同类的嫉妒,都让他步履维艰。当时他和黑瞎子春风一度那晚,搁别的alpha身上就是风流韵事,放在他身上就是作风不良。

当然,买了更多解家股票的并不是他。如此大量的购买股票需要通过董事会决议,能做到的,就只有真正安插在解家董事会的那一族了。

汪家。

一个莆田系要想发展成如今这样的规模,没有点黑道官道通吃的本领是不行的。他的背后就是汪家。本来,六年前,解家大公子该迎娶汪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从此汪家更加如日中天,财源广进。谁知半路会杀出那个解家二公子?一个区区omega,旁人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流。那以后,汪家就又从明面转到了暗处。好在放长线钓大鱼,现在是该收网了。

感谢他这个姓齐的老公,等解雨臣纠缠入离婚诉讼,他在董事会将遭受的指责可就不像今天那么友善了。他将是造成集团股价暴跌的罪魁祸首,他们将联手将他挤出董事会。

爽快!太爽快了!

焦老板简直要微笑了,黑瞎子可真能干。其实解语花还是挺重视他的吧?他的那个秘书,多少次他们想安插自己的人都没插进去,居然黑瞎子一句话就给搞掉了。蠢啊,太蠢了。可是他不会告诉黑瞎子,他没有那么好心。

他看着监控里,黑瞎子坐着电梯上来,自己的无数保镖根本拦不住他。他一身爆炸的火气,见一个揍一个,见两个揍一双。这个人身手竟然极好,好到根本就不像个普通的医生。

咚的一声巨响,黑瞎子踹开了他办公室的门,直截了当地问到:“我儿子呢?”

“他很好,你可以放心,齐先生。”焦老板伸手请他坐下,茶几上已经放了泡好的茶,温度和浓度刚好。

“你现在是不是一点也不爱解语花了?那你倒还是很爱他的儿子。”焦老板笑了,“我说的虎毒不食子,看来解语花比你虎。”

“见笑了,焦老板,我爱的是我的儿子。”黑瞎子笑着说,“我的确爱过他,但也仅仅是爱过。我希望你没有骗我,不然我真的会发火的。”

“好说。”焦老板摊手,“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跟他离婚吧,我会帮你造势,把你营造成一个无辜受害者的形象,让解语花成为加害方。舆论往你这边一边倒……等你上台后,就已经有了大量的支持,加上解氏集团渗透入的汪家势力,我们将所向披靡。”

“离婚是肯定的。”黑瞎子笑笑,“但是关于解语花这个……试验品,我还有很多疑问想当面问他。你知道,作为一个被欺骗了的男人,他的自尊心遭到了践踏,只有最后一点疑问一定要当面得到解决。”

“是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到底有没有心?”他学着电影里的语气,戏谑着说。

“哈哈哈哈哈哈……”焦老板哈哈大笑,“先生可真是个妙人。那好说好说,先生要不然来我们的实验室看看吧?虽然我只是个商人,但是我真的尊重科学和你这样的医生。我最喜欢的就是聪明人。”

“正合我意。”黑瞎子说,“希望不要太远?”

“不远。”焦老板笑着摇摇头,“解语花也来最好了,毕竟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久。哦,从八岁他就在那儿了呢。当时还只有这么点大?其实他哥是他恩人,让他得到了解脱,还被送出国去念书。可惜解语花恩将仇报,他没有心,不是吗?”

“天真啊。”

胖子摇摇头,看着这个睡着的小孩,吸了一口冷气,“小哥这下手也太狠了,他不怕老齐把他揍死啊?”

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心里还是担心的,吴邪想转移注意力,拿了两个小皮筋,给苏万扎了两个小辫儿:“我看看他和小花小时候长得像不像……”

他给苏万扎好小辫子,评价道:“不是说儿子像妈?怎么觉得和老齐更像一点呢。”

“你和老齐有那么熟吗?”胖子在切哈密瓜,哐哐哐的。

“你别说,当年我也拍过老齐几百张照片的人,毕竟按一下快门就是一百块,有这种反薅资本家羊毛的大便宜谁不占呐?”吴邪啧啧到开始回忆往昔,摸了摸鼻子。

他拍着拍着,突然觉得发小老公的这位同事长得比发小老公要帅,忍不住多拍了几张。当天晚上就被堵在了采访车里,问他想干嘛。吴邪自认为自己偷拍的技术是一流的,毕竟他本科期间兼职是做娱记,并且没被打死,这主要是源于他有很强的逃跑功力……

就这样,他就和张起灵认识了。

“阿花让你俩照顾他,你俩就这么照顾的?”胖子叼着根牙签在吃哈密瓜,奇了,“哎,心疼我们小万,朋友们把公屏两个字打在心疼上。”

“去去去,我俩也不会照顾小孩啊,喊你来不就是让你帮忙带——害。”

“阿花也是想让你俩提前锻炼锻炼,他的这份心意你们不能辜负。”胖子严肃道。

“别介,承让,告辞。”吴邪恐育三连,给苏万擦完脸,把毛巾丢回盆里,“就让他睡着呗,他醒了要是哭,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小哥去哄他吧?”

他擦完了,苏万醒了,张张嘴要哭。吓得吴邪立马跑开:“别哭,祖宗,我怕你一张口我就会情不自禁把你绑在树上。”

苏万不哭了,吴邪叹口气,拿出张起灵的工作证:“没事,你在这里放心吧。张叔叔是齐大爷的同事。”

苏万接过来,认真看了看,环顾四周,那个一伸手就把他按倒了的怪蜀黍并不在。这里只有眼前的大哥哥,还有一个胖子叔叔。工作证上很多字他不认识,但是老齐是第几医院的这几个字和图标他还是认得的。

“解雨臣么?”

“嗯。”他摸摸苏万脑袋,“那你不要哭,行吗?”

苏万忍住眼泪,点了点头,又问:“那老齐呢?我想他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会疯掉的。”

“这个我不好说。”吴邪往后一仰,学张起灵的样子看天花板,“怎么说,他是我们这个计划里最可靠的一个……变数,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不会按着你的剧本来。忒离谱了这个人,除了小花,谁敢信他啊?”

十五、

冰冷的器械,空无一人的基地,空旷的走廊每走一步上去都是安静的回响。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焦老板按了电梯,把自己的那些黑衣人手下留在了大楼外面,带着黑瞎子下到地下最后一层。

这个地方表面是个仓库,实际上地下是一个巨大的医学实验中心,不过已经被废弃了——项目停止了。

因为他最后一次手术没有成功,试验品跑了,卷走了他大量的数据。然而他不敢动他,因为那个人已经坐上了解家的头把交椅。解家与汪家利益纠葛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擅自做掉解雨臣,换来的只有汪家的覆灭和两败俱伤。那他的莆田系医院,可也是开不成了。

“解语花可能本来是个alpha。”焦老板笑着说,“但是谁知道呢?我们谁也不知道,人类分化成什么,完全依靠天意。反正解家不希望他是个alpha,但也不想有个omega丢自己脸面。不是长子在豪门就是容易位置尴尬,你说是吧?”

“是么。”黑瞎子说,“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我和他的体验很好。”

“哎哟,齐先生还真是会说笑。其实你应该很爱你老婆,你三句话不离他,还找机会跟我炫耀。”

“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不是吗?比如如果我现在和你聊我在医院的同事,你也不感兴趣。”

电梯下行,机械的女电子音开始报音:

“地下八层:天机。”

吴邪安慰好苏万,让胖子陪苏万打游戏,自己进了书房坐了一会儿,打开其中一层,抽出一本字典,在字典后面按了一下。

书柜豁然打开,露出一个小房间。里面是大量大量的资料,中间有一张白板,吴邪抽出油性水笔,擦干净白板,开始叙述自己的思路。

他头部曾经受过伤,现在记忆力有些不好。因此做什么事情时,他都喜欢用声音读出来,避免自己遗忘。

“这个故事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吴邪在白板上写了一个年份,“不如就从重要角色齐先生出场时开始说吧?

“约一年前,我的发小小花想在我们的计划中加入一个新人物。我们需要他的根基不在本市,一出现会让人迷惑他究竟是哪边的;他要足够强大和聪明,迅速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以及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这个计划中,代表着绝对安全的一股势力。

但是小花的身边已经全是眼线了,要如何将自己的计划传达出去呢?如何让这个新人物迅速参与进来又滴水不漏呢?

他告诉我是默契,你相信吗?”

“到了,就是这里。他曾经住在这。”焦老板介绍到,一个个透明的病房,更像是透明的牢笼,里面条件很好,有软床,有电视电脑,干净的餐桌和书桌,但就是让人毛骨悚然:每一个角度都摆着监控摄像头。

“解家人有点毛病,我成功地让他不可能成为alpha了,他们把他送出国念书,谁知他们也不想让他做omega,他分化了,那时候他执意让自己成为了omega。”焦老板偏头看向黑瞎子,几乎为年轻人的爱情落泪,“可能因为那时他遇到了你,所以突然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黑瞎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些病房,沉默不语。

“好吧,六年前,他哥把他接回来,不让他再去国外了,他想把解雨臣接回我们这里,别让他做omega,omega会成为一个人的软肋。那时候他哥已经要和汪家联姻,解语花在我们眼里,一直都很听话。我们相信他不会再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据我所知,解大公子从来没有透露过他有想杀了他这个弟弟的想法,所以我的确怀疑,解语花的反杀论不存在。”

“是吗?那我也有所怀疑。”黑瞎子笑着说,“挺好的,我讨厌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他杀了他哥以后,身边多了这个小孩。据他所说是他哥的孩子……谁知道呢?然后他就一直想办法清楚他哥留下的余孽。那些余党搞不清楚,真的以为苏万是大公子的血脉而不敢下手,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确把苏万保护的很好。”

“那只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黑瞎子说。

“第一件事,是屠颠绑架苏万。”吴邪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从这里开始,小花把他的老公拉进了我们这个局里,利用我传达讯息的节奏控制了他出现的时机,但是老齐当时好像对苏万是自己儿子这件事冲击更大一些?害,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屠颠死后,小花想说句话更难了。他甚至没有办法向他老公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传达到了……他俩真的不是同床异梦吗?反正,小花非常非常信任他。”

“你可能觉得我们是在逆天行道,是反人类。不过这难道不有趣吗?人定胜天是最有趣的。”焦老板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兴奋,“你们这些医生,把人从死神手中拉回来,死亡线上救人,难道不也是逆天改命?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

“楼下是什么?”黑瞎子没有回答他,“还有一层吧?”

“哦,是处理失败试验品的。”焦老板笑着说,“一个焚烧炉,boom!全部没有。当年,解语花就从楼下跑走的。”

“焦老板的手下把希望老齐知道的晴报透露给了我,我又告诉了他。从那时候开始,焦老板就被小花反着玩了。”吴邪摘下耳朵后面的烟,叼在嘴里咬着,他的肺不好,张起灵不让他抽烟

“最安全的信息交流方式,就是从焦老板眼皮子底下走。这就叫全进全出的打法,焦老板没和我们打过麻将就是学不会。”

“你想去看看,怎么,你想让解语花在里面再死一次?”

“你确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焦老板,我觉得你这么谨慎的人,不会像你所说的,因为这个地方是机密就带我单独过来,你应该没有那么信任我吧?”

“哦,的确是这样。暗处我隐藏了一些人手。”焦老板微笑着说,“但是你放心,只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不会影响我们俩私密的谈天。他们的素质极好,哪怕死了,都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屠颠死了,假的小花死了,下一步,就应该是焦老板死了。”

吴邪在白板上写到这一步,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油性笔。

“真的吗?”黑瞎子微微一笑,“那他们已经死了,你岂不是也不知道?”

“怎么会。”焦老板有点惊讶,“他们身手都是极好的,而且数量极大,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解雨臣一只手扔掉他的长棍,另一只手把蝴蝶刀收回袖子里,安静地从锅炉后面走了出来,他的衬衫上都是血迹。

怎么会?焦老板瞳孔放大了,现在解家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解语花不应该力挽狂澜拯救公司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公司不要了吗,工作不是他的命吗!?

“好久不见啊,焦老板。”解雨臣笑着说,“我可以从这个地方全身而退,自然也可以回来这个地方。我对地形很熟悉。”

“该是真的小花死了。”

吴邪长叹一口气,狠狠地扔掉了手中的笔。

“啊,是我给你的抢。”焦老板看着解雨臣,他浑身是血,可是也不知道哪些是他的,哪些是自己手下的,眼角的余光中,他看见黑瞎子的抢口指向了他的太阳穴,“原来你真的会用抢。”

“是的,焦老板,我姓齐,在德国,祖上有旗人血脉,你要不要猜猜我是谁?黑社会可不止你们这一家。”

“你们家不是倒了吗?你怎么还活着?”焦老板是真的觉得有趣又迷惑了,“解雨臣知道吗?”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他看了一眼解雨臣,“我们俩是一样的,都没有多好,也不需要去祸害别人。”

“可是这把是假的。”焦老板微微一笑,“不然你在安捡的时候怎么可能把它带进来?是我告诉我手下,这把抢是我给你的。只是为了让你有些蓬松的alpha虚荣感,你尽管开好了。”

他也伸出手,抢口对准了解雨臣。

“我们来看看你的假抢更快,还是我的真抢更快?”

“哦——?是——吗?”黑瞎子拖长了语调,“我真的有点害怕了。”

他看了一眼解雨臣:“你说omega会成为一个人的软肋?这个到没说错,他是我的软肋。”

“反派死于话多。”焦老板盯着解雨臣,正欲扣动扳机,没有来得及,他的速度快,黑瞎子速度比他更快。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摇动的筛盅开出了胜负。

“原话奉还。”

开抢后的硝烟火药味还弥漫在四周,太久没开抢,他觉得自己手腕有点震麻了。

“抢很好用,和我在德国时候用的一样,谢谢老婆。”他看着解雨臣说,又对着黑暗里喊到,“哑巴,我要开始说骚话了哦?你最好赶紧走,不然会被我灭口的。”

十六、

黑瞎子丢掉手抢,它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平时在家里给苏万检查作业,他还一会儿转笔一会儿转书的。苏万觉得酷,老是跟他学,学得天天掉书掉笔,写个作业掉十几次,笔吧嗒吧嗒地吵死了。被解雨臣说了几次才老实。

老实是表相,真相是他趁解雨臣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练。已经觉得自己可以把齐师父所教的转笔绝学学得炉火纯青。

“我看看伤哪儿了?”黑瞎子掀开解雨臣的衬衫,摸到了一手温湿滑腻。

“没多少,主要不是我的血。”解雨臣皱皱眉头,看了一眼黑暗里,“你确定他真的走了吗?”

“肯定走了啊。”黑瞎子对着黑暗笑笑,“他怕辣耳朵。”

他看到解雨臣身上一条条的小伤口,目光一沉,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原样每一个给焦老板身上来了一下,杀人鞭尸。解雨臣被伤了多少下,他就给焦老板身上来了多少下,每道伤口原样不差,分毫不失。

“我说过的,你杀人了我给你分尸。”黑瞎子笑笑,“绝对不食言。”

“我还有下一步。”解雨臣看着他说。

“下一步是你死?”

“对。”

突然安静了,黑瞎子丢掉手术刀,擦干净手上的血,捏一下他的脸。下一步计划是解雨臣假死,黑瞎子替他上位,他们要假装在这个燃炉中,烧掉的不止是焦老板一人。

“那苏万怎么办?”黑瞎子叹气。

“他还不高兴死了,没人管他转笔,也没人不让他在家里吃螺蛳粉。”解雨臣笑着说。

“那我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这一生还要等你多少年?

“你真的是为了我变成的omega?”黑瞎子突然问。

“我……不知道我本来该是什么。”解雨臣笑着说,“或许本来是alpha,或许也不是。但是我看到你的时候,确认了自己做个omega好像也没什么。”

“你看,”他用手术刀指着焦老板,“不管你背没背人命,现在我和你一样了。要下地狱的话,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去。”

解雨臣只静静看着他,他们有很多话需要说,但也有很多话不必说了。

黑瞎子站起来,迅速地除掉解雨臣身上的衣服,和地上那位焦家手下的衣服换掉,动作很小心,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他拿出手机拍了视频,把焦老板和那具尸体丢进了焚烧炉里。轰然一声,不知道是结束,还是新的开始。

吴邪写完最后一笔,觉得自己累极了。在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就是小花假死。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带走资料的是解语花,只是他身居高位,没人敢动他。如今鱼死网破,汪家必定下手从解雨臣身上要回数据,解雨臣必须开始跑。

只是……他看了一下房间里,那一堆落灰了的光盘。

当年带走资料的不是解雨臣,

当年带走资料的是吴邪自己。

他长叹一口气,走出密室。把所有东西锁好恢复原样。苏万打游戏打的心不在焉,已经死到麻木。

“我们要去福建。”吴邪揉揉眉心,对着苏万说,“你得跟我们走。”

苏万叛逆熊孩子:“不去!”

不去也得去,吴邪心想,不然你没了,我也没了……自己还没孩子,居然就要帮人带这么大孩子,我真是绝佳闺蜜,啊不是,发小。

“不去就让张叔叔再把你按晕。”吴邪威胁到,还吃了苏万面前的哈密瓜。

他闭上眼,开始回顾自己漫长的一生。他去德国是干嘛的来着……哦,是为了他哥的安排。他习惯了安排他的一生,可是他的一生在遇到黑瞎子的那个晴天,有了转折点。阳光落在走廊里,歌声从耳边传来。给他留下印象之所以深刻,却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好听。

其实他当时想的是,这个人,唱的这么难听这么蠢,怎么还能唱的那么大声?

自己唱的这么好听,也没有在外面唱过歌。

解家人的一生,是要循规蹈矩按轨迹走的,无论大事小事,都没有任何出格。所以他第一次对黑瞎子很好奇,这个人不能用出格或不出格来形容,这个人……根本没有“格”。仿佛是一个3D的人被强行框在2D的框里,显得跟这个世界相比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笑了笑,看着天空的启明星。他的手机和手表都被放进燃烧炉付之一炬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哦还是有一些现金在身上,以及一张假的身份证,还有一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总裁本事。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往北?

总裁本事去打工的话能赚多少钱?

解雨臣不知道如何度过这样的漫漫长夜,于是开始思念起他的爱人,不经意就笑了起来,仿佛打通关了一整局游戏,对着吴邪说看,我没信错人。

他怎么能那么聪明呢?怎么就这么快做到了他想做的,还知道他在他生日前夕在家里给他藏了抢。

他其实没有想过黑瞎子会一直等他,如果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了,解雨臣也会放弃他。但是六年间,他并没有这样做过。

可能是时候该休息了,放个年假……解雨臣想,慢慢地闭上眼,列车一路北上,四周是木材的香气,夜夜渐渐深了,也渐渐凉了。他最后想,自己做了二十四页的婚前财产公证算是白做了,全都变成了夫妻共同财产……

其实六年前,黑瞎子不是没有跟他提过永久标记。他的眼神温柔而炽热,一个人是怎么能把轻浮和深沉两种深情同时融合的?解雨臣至今没有想通。

“等、等一下……”十八岁的他被亲得喘不过气,这样说。

“哦哦哦。”他说,一本正经又玩世不恭,“是不是我还需要求个婚?我想起我家里的确有个祖传的舒俱来戒指,不过我得找找。”

解雨臣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这一等一下就等了六年。那时候他初尝晴事,其实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如何让自己欢愉是他教给他的第一堂必修课。

在入睡前想起他曾说过的话:

“你看,我们是一样的,谁也别嫌弃谁更坏。也别去祸害别人了。”

汪藏海看着解家的股价,笑了。

都直接跌停了,解雨臣看到这一切,会不会难过得要死?毕竟他那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就是为了这个家业。

但是现在……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新闻发布会,这出戏实在有点意思。男人戴着墨镜,似乎是为了掩饰他丧妻的伤痛。他谴责了罪犯,也向爱神告解。说完这一切,悲痛地离开了。

解家要变天了,解雨臣不在了。他把所有的股份都留给了苏万,而这个姓齐的是苏万唯一的监护人。

汪藏海看够了,关掉了电视,发指令下去:

“他没死,给我找。”他说,“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来。”

苏万跟着吴邪张起灵上了火车。

他其实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天性让他知道该迅速接受这一切,不要哭闹。

那个胖子让他叫自己“胖爷爷”,苏万傻乎乎地叫了。吴邪说你这个小傻子,你把我们四个都降辈分了。

是四个么?

吴邪瞅着他,觉得自己要把解家这个儿子养歪了,内心当时就十分愧疚。但是没有办法,他并不想辅导苏万写作业。

呃,可是苏万并没有受到什么良好的教育。吴邪每念至此,都觉得有些心虚。

他们都没有听过解雨臣的消息。苏万反而更喜欢和张起灵说话,因为不用期待回音,反而可以一个劲说,就好像黑瞎子以前一样。

张起灵觉得耳朵疼。

十七、

“齐总。”

“哎。”

他把他翘在办公桌上的脚拿下来,喝了一口茶,看起来似乎对这个称谓很受用:“何事。”

黑衣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黑瞎子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微微一笑:“还是说汪藏海找我有事?他该做的我可都做到了,事情结果不尽如人意,那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特朗普算不到美股跌下3000点,你我也不能比美国总统更料事如神。”

黑衣人沉默了,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这个齐总很奇怪,总不喜欢开灯。不过在他身上的怪事一件件一桩桩,好像也并不多这一件出来。

“有诸葛亮辅佐刘禅,也没让刘禅成为明君;那汪先生带不动我,也不是汪先生的错。我就是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让汪先生见笑了。”黑瞎子笑笑,表情似乎是真的很抱歉,“如果解雨臣在天有灵,也会为我的奇妙操盘手而气醒。哦可惜我忘了,他死无全尸了?”

“你的这些话我会转告给汪先生。”黑衣人说,“还请您多多保重。”别死的太惨。

“可以,那你顺便提醒汪先生,解家的股价已经跌停了。当时为我造势舆论的是汪家人,现在如果倒打一耙舆论会怎么反扑,我们拭目以待。”黑瞎子大喇喇地说。

黑衣人没再说话,转头出去了。现在的境地骑虎难下,很可能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解家。可是这又怎样甘心?汪先生已经派了大堆人马去找解雨臣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找到他?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回到监控室。面前一道巨墙,仿佛顶天立地之势,用来观察黑瞎子的一举一动。

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尤其是明知自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这难道就是黑瞎子不爱开灯的原因吗。

在监控摄像的灰白画面中,他看到总裁办公室进了一个红裙长发高跟鞋的女人……黑瞎子第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下一秒,他就急不可耐地把她拉进了房间里。又抬头冲着监控笑了笑,很礼貌地想请镜头对面那位离开。

呵,在前夫的办公室里玩现任,还真的挺会玩。

汪家人基本的礼貌让他离开了监控室,他需要多久,半小时够不够?任他再怎么雄风威猛,也是极限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没有人说话。黑瞎子嗅着他后颈的花香味,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自己应该已经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怎么有一种偷晴的感觉?”他咬着他的耳朵说。

“本来不就是吗?”解雨臣轻笑,他喉咙处绑着一条丝巾,黑瞎子动手解开来,露出男人的喉结,低下头啃了一口,下嘴有点重,解雨臣冷嘶了一声。

胭脂味有点重,黑瞎子伸手抹了一下他的下巴,想看看他到底擦了多少粉,被解雨臣打了一巴掌,瞪着他。

“你这个化得不错,你是不是在剧院兼职化妆师呢?”他抓着他打他的手把他压在了门上,“别乱动,我看看。”

“我担心你大老远来找我什么要紧事呢,还紧张了半天。”

“偷晴不是要紧事?”

“是是是,”黑瞎子赶紧表忠心,“哎,数不清多久没有跟你……”

“那我劝你最好别数。”解雨臣笑嘻嘻地说,“不然你一算,岂不是觉得很亏。”

行吧,黑瞎子想,他不管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嘴上永远不饶人。黑瞎子下口去咬他的后颈,最好咬出血珠来才好。可现在明显不合适,他只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在新闻上看见你了,想来看看你。”解雨臣说。

“我做的还可以吧?挥霍祖产我可是专业的。”他看起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不是远超了你的期待。”

“其实你也可以不那么着急……”解雨臣本来想说,也可以不那么着急把计划完成。可感觉他在脱自己的裙子,未免又有些得意,又有些好笑,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剪短了不少,有些扎手。

“我快急死了。”他一语双关的说,手上很不安分,“既然你一不问责,二不下达领导旨意,那你这趟过来就是来勾引我的。”

“或许吧。”解雨臣眨眨眼。这间办公室他非常熟悉,自然更知道旁边小沙发够不够他们做。

黑瞎子的眸色沉了沉,低下头衔住了他的嘴唇。

“我就不应该放你走。”他的气息有些急促,胡乱地亲着他,“当初就应该也把你关在什么岛上……不说什么你死了,就告诉他们你被我软禁了。”

他想想又觉得无奈,解雨臣肯定不再希望过着到处都是监控和窃听器的日子。这半年间,他一定是孤独又自由的。他们各做着各的事,完成计划的一部分,许久都未曾联系,却仍然觉得有一条隐秘的线连着两头。

他们不再说别的话了,说的越多越象征着危险。在彼此的碰触中,世界黑暗而安静,匆忙而漫长,温暖又绝望。

可是不说话,他们也知道彼此想说什么。真奇怪,有的人白头如新,有的人倾盖如故。他们或许也曾奢望白头,但是却少有如故的机会。即使如此,也从第一天起,就像已经历了“爱上”那一瞬间的上万次。

“找到他了没有?”

一般人的想象中,这种大老板应该坐在中世纪风格的长形房间里,四周拉严厚厚的落地窗帘,脚下铺着花色纹路复杂的地毯,而他坐在正中间的大老板椅上,面对着厚重的办公桌。

可事实上是,他坐在一个四合院里,就在后海边上,独门独院,闹中取静的一块地方。他看起来就像个平常无奇的退休老人,偶尔骑着自行车去后海街上溜达,买点菜,也自己种点菜。他开车会礼让行人,遇到迷路的小孩会耐心地告诉他方法。汪藏海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坏人。只是想法太过超前,超前到让现代社会的人无法理解,只能阻止。但百年千年后,定会有人支持他的所作所为。科学没有道德年限阻碍。

“汪先生,解语花自己来了。”黑衣人说着,难得有些紧张。

“嗯?”汪藏海想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噢,他前夫把他的产业搞成这个样子,他想夺回来?是来求助我的帮助的么。”

他觉得有点意思,示意下面人把解雨臣带进来。

“汪老板。”解雨臣笑笑,“初次见面。”

“你好,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也不是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汪先生。”

“我一般不用这个称呼叫别人。”解雨臣悠悠地坐下来,“汪老板。”

汪藏海挑起了眉毛。解雨臣说:“您跟我家这代打的赌,现在算是输了吧?”

“哈,那个。”汪藏海笑了笑,“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我以为解家人不会像你这么……拎不清。”

“没有什么好改变的。”解雨臣说,样子好像不是面对着汪藏海,而是路边随便哪个邻居大爷,“没有人规定解家人一出生就要做什么。”

“没有人?”

“没有人。”解雨臣笑一笑,“您是在骂我不是人吗?其实我无所谓的。”

“好吧,这不算我和你打的赌,是我和你的爷爷,那这样吧。”汪藏海丢出一个飞镖,从解雨臣头上飞去,哗啦一声,他身后的飞镖盘应声而裂,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帮我捡一下吧,谢谢。”汪藏海道,“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谢谢年轻人。”

解雨臣站起来走过去,捡起来的东西是一捆针剂。

“俄罗斯转盘,玩过吗?”汪藏海道,“来吧,赌完这一局,你们解家和我也没有多大关系了。这几代加起来上百年了,我已经玩腻了。”

“天机”的背后,是“终极”。

“这个药你知道,用了会有很大的成瘾性。当初你哥就是用了这个,成为了我的附庸与傀儡。”

“你对我们家保姆的孩子也用的这个吗?”解雨臣故作惊讶地说,“承蒙重视了。”

“哈,他的孩子是个omega,omega就是容易成为软肋,因为太弱了。你也一样。我很好奇你居然接受了自己成为omega的命运。”

解雨臣不置可否,安静地取下飞镖盘的背面,它的形状像个左轮手抢。解雨臣将针剂一针一针安插好,旋转着推到汪藏海面前。

“其实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汪藏海笑笑,“你们总是能让我惊讶。”

“是么。”解雨臣说,“谢谢,我很少受到长辈的夸奖。”

“如果你不是omega,我应该也很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女婿。哦,还有你那个前夫其实也不错。他把你们解家经营得一塌糊涂,总是阴奉阳违,但我竟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这个人很迷,也很癫,仿佛这个世界都只能顺着他的心意,真的很让人生气。”

解雨臣微笑着没有说话。汪藏海有点讶异地说:“原来你真的不要解家了。”

“对。”解雨臣平静地说,“开始吧。”

十八、

“一共六支。”汪藏海向他介绍规则,“里面有一支是真的,剩下的是假的。我们轮流来。如果你认输,或者向我求解药,你就输了。OK吗?”

“这个真的有解药吗?”解雨臣笑着说。

“科技在发展,这个东西很好的。当年在德国那边一个家族垄断着,我们费了点心思才弄到。嗯,故事的集合总是德国,我希望它们不要有共同点。开始吧。”

“好的。”解雨臣说,“我先来吧,omega优先。”

“哈哈哈。”汪藏海好像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可以。你打,你问我问题。”

解雨臣平静地撩起袖子,开始给自己打针:“第一个,你和我们家赌局的全局是什么?”

“哦,就是你家会不会有一个欺师灭祖者。”汪藏海说,“想要脱离汪家的控制,就只能壮士断腕,毁掉整个解家。没有人愿意这么做,放着到了手的荣华富贵让自己博上生命与将来,谁会这么傻?本来一家几代全族,都只用出一点点努力就可以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世人都爱贪图享乐,不是吗?

“不过我开始以为,就算有人,大部分人都认为会是你哥,毕竟他是个alpha,而你是个……omega,一直以来也很听话。”

解雨臣打完了第一针,表情淡定,额头上倒是出了一些细汗。他拔掉针管,丢掉注射器,似乎是松了口气。汪藏海期待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落空了,表情有些惊讶,又微微一笑,取出另一针,却没有打:“结局都一样,其实我不必打。这是个不公平的局。”

“没有关系,您是长辈。但是您照样可以问我问题。”

“哦,那我想一想。”汪藏海想了想,“那些资料在哪儿?”

“比起数据性的资料,您更想知道的应该是那个唯一一个转换成功的试验品吧?”解雨臣笑着说,“不是我自己吗。”

“真的么?”汪藏海扬起眉毛,“解家人总是爱骗人。据我了解并不是你,应该是吴邪,我最后一次知道他他是在本市报社,后来也不见了。是你藏起来了吗?”

“这是另一个问题,我问下一个问题。”解雨臣又按顺序抽出了一支,“吴家是怎么得罪你们的?因为他们也不听话?”

“这个有点难回答。”汪藏海说,“更简单的其实是——看我心情。”

“哦,您心情不好,所以让吴家——”解雨臣打完了第二支,把注射器捏碎,“这样了?”

他的眼前有些花,说话变得无力。汪藏海笑笑:“你太紧张了,要不要喝口水?啊,我的手下越来越不听话了,也不知道给你送杯水。”

解雨臣没有回答,汪藏海继续说:“哦。对,反派总是没有道理的。电影和小说喜欢圆上什么东西,让反派显得逻辑可循,但事实上就是——反派心情不好。”汪藏海说,“所以你比较幸运,因为我现在年纪大了,性格比起从前,已经友善了很多。”

还剩下最后一支,解雨臣把它抽出来。

“如果你没有遇到那个alpha,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汪藏海好奇地问,“你是不是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你会继续做那个乖乖的小公子。你哥送你到德国,搭上了他自己的命,真的很不值得。”

解雨臣没有说话,开始给自己打针:“——我不知道。”

没有什么或许与可能,遇到了就是遇到了。

“有些人一生只能遇见一次,你第二次非要找他,就是把你自己送上了死路。”他微笑地看着解雨臣手指开始颤抖,瞳孔放大,“你看,这个转盘局,你赌输了。”

解雨臣瘫坐在了地上,开始喘气。他蹲下来观赏他:“其实你这个死法算比较美了,比起你哥好多了,他在山谷里死无全尸,肉都被挂在树上,成了一条一条。”

解雨臣张张嘴,似乎想说话。汪藏海很好心地凑过去:“虽然你现在像一条濒死的鱼,但我还是很好心地——”

他突然停住了,解雨臣把一根注射器插进了他的颈动脉。

“你没有中毒!?这不可能。”他想拔掉注射器,但没有成功,解雨臣速度很快,把所有药水都推了进去。

没有什么俄罗斯转盘赌局,这六支全部都是毒药,没有无毒的。刚刚解雨臣应该打了三支有毒的才对。

解雨臣笑着摇摇头,指着胳膊内侧的针眼,“这些不是我打抑制剂的,是耐药性测试,这一捆东西,我一点一点打了几百针。”

毒素开始发散,汪藏海想要去按铃,解雨臣还是受了一些毒,觉得头晕眼花,咳了一口血,说:“你知道吗?这个药水它——是我老公读书时候研发的。

你说的对,有些人一生只能遇见一次。”他擦擦嘴角的血,“因为遇见以后就再也没必要分开。”

眼底有些晕,一口气打三支还是……

只够支持说完临终感言,反派死于话多。

他腹诽了一句,眼前的光明太亮。汪藏海受毒很深,因为他的身体机能太差了,他就像一台执着于长生的机器,腐朽而易碎。

解雨臣想,究竟是打了一针的汪藏海先死,还是打了三针的自己先死呢?

他哥终究不是个坏人,他哥把他送上了去往德国那个城市那所大学的那班飞机。只是他哥其实也并不知道该让他去找谁。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缘分……

世界上能救他的人,也只有他了。

如果说人间有走马灯,那么这个走马灯开始的时机,好像有些特别。原来自己临终时会想到的,是当年那所校园。

解雨臣在校园里走着,走着走着,就好像忘记了后来的所有事,他的记忆与心态疯狂回溯,回溯到了当年的某一天。

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去见家里在德国这边的产业——

他停下了脚步,因为听到有人在唱歌。歌词是中文的,所以他留心了一点。循声望去,解剖实验室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在一边解剖小青蛙一边唱奇怪的歌。

这个人真奇怪,他心想,这么难听的歌也唱这么大声。噢,他在房间里还戴墨镜。

解雨臣站在原地笑着听了一会儿,抬脚准备走,却被那个人追了出来,伸长手堵在了墙角:“哈罗,解雨臣。”

“你认识我?”他有点迷惑。

“嗯,你以后会跟我谈恋爱。”

“我为什么要谈恋爱。”他笑着说,“快走开,我很忙的,还要去当黑社会老大和霸道总裁……”

“没有黑社会老大。”

“你是一个好人。”

“没有什么好人不好人的,这是我的命。”解雨臣皱皱眉头,抬脚想离开,“你到底是谁?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

面前不是校园,是一道刺眼的白光。可是好像那里就是自己的宿命与终局。

“不要走。”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他抱住他,“我爱你。”

他觉得面前那份光更刺眼了,充当其冲感受到了疼痛。

“CPR别停,肾上腺激素0.5%心室内直接注。”

“可是……”

“快点!”

“有心跳了先生!”

“我耳边仿佛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校园里的解雨臣说,“是我快死了么?”

“不会。”他笑笑,“相信你老公一点,好吗?”

“那是我老公,那你是谁。”解雨臣忍不住笑,“青蛙杀手先生?”

“我是你男朋友。”他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不要太想我,不然你老公会吃醋的。”

是这样么,他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解雨臣转过身,还是想朝着光亮的地方过去,“那我走了,我……”

他回过头,空无一人,刚刚无知无觉的四肢百骸在一瞬间有了知觉,心脏的位置疼得要命。

“恢复自主呼吸和自主循环了!”

“上血液透析。”

“你想去哪呢。”那个男人说,“你以后只能回来我身边了,把我骗这么惨,总要有点补偿吧?”

那个人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解雨臣皱皱眉头:“我可能本能上是有点喜欢你吧,但是只有一点点,不然我也不会在死前就……看到你了。”

他觉得有点沮丧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说自己要死了呢?他一低头,看到自己手上沾着血。

喔,原来是因为自己罪孽深重。可能那边是地狱的门,前路光明而坦荡。

那个人用手卡着他的唇角:“你可别哭啊,来,笑一个。”

解雨臣有点无奈地说,“哎,你话真的很多……”

“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他抱住他,“你杀了人我帮你分的尸,谁也没有比谁更好。”

解雨臣感到呼吸一阵急促,耳边眼前这个世界渐渐淡去远离,而远方的哀恸却被拉进。怀抱变淡变空,在那之前,他弯腰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心率上来了!”

“继续补液,抗休克治疗。没事了,都好了。”

黑瞎子长舒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着床上病人的心电图,笑了一下:

“欢迎回人间,解雨臣。”

—全文完。—

一个小彩蛋:

这篇文开头前三个字和结尾最后三个字都是同三个字。

结尾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当然我发现我的知识领域也不知道究竟点在了什么地方,反正大概是没点在正剧向长篇上(

由于这文真的很离谱很扯淡,作者陷入震撼,已经写不出后记。请不要骂的太凶,爱你们(?

[先后]番外1:月光

[先后]番外2:二胎时代

一、

“爸爸!”

苏万震天一声吼,吓得正在花园里修花枝的黑瞎子差点剪歪,一刀把他的宝贝海棠修岔了一株,顿时非常气愤:“身为一个解家人,这么大吵大嚷的,实在很丢人。”

“我为什么又是解家人了!”苏万二次大吼,“你在说我个矮的时候,又说,你们老齐家没有这么矮的……怎么锅都是我背了!”

苏万今天十四岁生日,个儿还没蹿起来,他爸担心自己一八五的优良基因无法传承下去,常常感到愁闷。

他吼完,想起自己有正事,对黑瞎子说:“我有正事,你先别打岔。老爸,你们问我生日礼物要什么,我想了好几周,终于想出来了——我想要个可爱妹妹。”

黑瞎子修花枝的手又要抖了,他只好放下园丁剪:“您,是怎么想的呢?”

“哎。”苏万叹气,“其实想了挺久了,因为我的生活实在很孤单,而且我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了,我想保护女孩子。”

“你不是有狗吗?”黑瞎子看了一眼在苏万身上扑的青椒,“你爹在这里教你十四岁的人生第一课,那就是这盛世必不会如你所愿。”

苏万嗷了一声,黑瞎子又说:“有件事你得知道。”

“啊?”苏万心想解雨臣今天会提前下班陪自己过生日吗?

“就是我都听见了。”解雨臣按着手机说,他坐在苏万身后的花坛很久了,“你警惕性也太差了,怪不得小时候老被绑架呢。”

二、

“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始了。”

家里,被布置成了会议室的样子。苏万在讲PPT,解雨臣赏出一只耳朵在听(另一只耳朵负责出),黑瞎子负责一边嗑瓜子一边鼓掌。

“咳咳!这是我的申请书和可行性报告。”苏万认真地把A4纸放在两位面前,“请检阅。”

“这不是你写的吧?”解雨臣扫了一眼就说。

“我去,怎么这就发现了,是我让吴邪叔叔帮我改改,他直接给我重写了一份,我错了。”苏万扶额,“这主要是因为我没生育经验啊!只好去请教一下二位叔父。”

黑瞎子开始了第一次鼓掌,为了张起灵。

“这标题二号黑体字,行距统一一点五倍,还首行缩进了,一看就不是你写的。”解雨臣说,“继续吧,我听着呢。”

“呃,嗯,这个要从我的童年开始讲起。在我小时候,常常一个人住在大别墅里,感到非常孤独。心理学上说,谁童年缺失什么,长大以后就想从别人身上找补……如果有个小妹妹,让她从小就有父母双全和帅气哥哥的陪伴,那我的童年缺失一定可以补上。”

“你这逻辑不成立。”解雨臣扬起眉毛,“为什么不能是弟弟?”

“如果弟弟长得比我还高,那我在家里得多没面子啊!”苏万哀嚎。

“妹妹也有可能比你高。”黑瞎子笑嘻嘻地补刀,“儿子,你已经过了那个只要许个愿就能被满足要求的年纪了,那是小孩子才有的特权。你要想拥有什么,得自己来换的。”

“怎、怎么换。”苏万紧张地问。

“你看,你养个狗,最后都是我在养。”黑瞎子说,“你要养个妹妹,也三分钟热度怎么办?你们这些小鬼都不靠谱。”

“那不会。”苏万笃定地说,“我妹肯定像我妈,那不得长得跟个天仙一样!”

解雨臣皱眉用手指敲敲桌子,苏万闭嘴了。

“总之,我同意你爸的话,你想要获得什么,一定得付出什么。”解雨臣说,“具体怎么付出,你得自己想办法。”

三、

黑瞎子没想到的是,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天他正在四合院里抽烟,苏万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爸——!”

然后把他的烟掐了扔了。

黑瞎子震惊,苏万说:“为了优质精子,请您不要再抽烟了。即日起我会监督您的,为了优生优育做准备。”

“你从哪看来的这些?你是不是又偷看小说电视剧了。”黑瞎子吐血道。

“常识,爸爸。”苏万说,“您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今天起,我不仅要监督你,还要监督我妈,请看——”

他打开一张纸,上面写着“优生优育计划表”,详尽地写着中期短期长期计划,如何调整身体素质,在适育年龄优生优育,其中包括不让黑瞎子抽烟,避免杀精;不让解雨臣玩手机,防辐射。

黑瞎子没烟抽了,真的很郁闷。晚上睡觉抱着解雨臣生闷气。

“怎么突然就长成中二病了。”他道,“父母双全是不是就会长歪?我看我小时候也没他那么中二。”

解雨臣失笑,反手摸了摸他后脑,在他耳边说:“你想不想缩短这样的折磨?”

“你早点生个孩子他就不会跟你闹了。”解雨臣带着笑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要不要试试?”

—END—

直接嫁了

(是o漠泪o劳斯)

原画师:鹤无阿花

我们枫丹也要有这个梗!

艾梅现在不清楚所以就不加了

写的理由

娜维娅: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感慨一下无需多言

克洛琳德:我觉得她真的是这种一本正经说出这种搞笑话的人哈哈哈

芙宁娜:不用多说了吧,不过往后就是【我诓人生】了哈哈哈哈(芙:我诓人生真的假的)

那维莱特:不用多说了

莱欧斯利:做过任务的应该都知道公爵的狂野人生

希格雯:小美露莘看东西的视角和常人不同,所以和克洛琳德刚好反过来

仆人:本来想写野生狂人的(赤月孑遗,小子!),但还是觉得这个更霸气

林尼:一语双关,既指林尼是孤儿,也指仆人后续有可能会被刀

p2有厄歌莉娅,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填,就这么写吧

解雨臣:我需要吃醋?不存在的。

假期就要酸酸甜甜。

出了凤凰机场,一眼就看到了勾肩搭背倚在车门边的瞎子和花子。好家伙,两个人全身上下一股浓浓的海岛度假风,小花一身粉红色椰子树图案的花衬衫裤衩,黑瞎子是黑色同图案的情侣装,俩人鼻梁上架着同款墨镜,脚上趿拉着人字拖,人群中最耀眼的两个靓仔。

看到花花公...

看到花花公子身后的奔驰大G,我松了一口气,感谢他们没有为了装逼开跑车,不然我们三个大行李箱还真有点麻烦。

瞎子开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他们在海棠湾的海景豪宅。我问小花啥时候在三亚买的房子,小花歪着头想想,说不记得了。妈的,肯定是凡尔赛,就他的记忆力怎么会不记得。

半个多小时后,在夕阳的余晖下,车子缓缓开进了一片椰林掩映,凤凰花繁盛的别墅区,停在一个两层的欧式独栋前。我下车四处看了看,典型的海滨别墅,使用面积五百平左右,房子前面标配大泳池,花园里种了不少花,这个月份,夹竹桃开得正盛。房子上下两层,一共五个房间,二楼两个大卧室,落地窗外,沙滩大海一览无余。两个主人已经选了一间住下了,我担心那俩人晚上动静太大,还是和胖子选了一楼的两个房间。

我在房间收拾东西,院子里黑瞎子在棕榈树上绑吊床,胖子站在花丛里,指挥小花给他拍照。

“下巴,肚子收一收,啊,不好意思,我调成了自拍。”

“他娘的你丫靠不靠谱。”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不拍了,不拍了,我去喝个椰子。”

小花举着手机走到黑瞎子身边,说,“笑一个”,黑瞎子手上打着结,凑过头,咧开一口白牙,小花拍了几张,就被胖子把手机抢走了。

一楼进门是个大开放式的厨房,胖子拿起一个椰青丢给小哥,小哥在厨房随手拿了把刀,手起刀落,椰青顶部瞬间被削飞一块,椰汁溅了出来,再一看那把刀,锋利的刀刃已经卷了起来。

小花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扶额道:“这不是黑金古刀,咱能用开椰器么?”

我怕小花让我们赔偿他的德国进口刀具,赶快走上去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出门外,疯狂彩虹屁:“如果投资房产有段位,解老板一定是王者,看这房子买的,地段,环境都没得挑。”

小花一秒识破我的伎俩,也不戳穿,静静地看着我表演,我趁其不备,突然话题一转,问:“今晚吃什么?”

小花当然不负众望地给我们在一家著名的特色海底自助餐厅订到了位置。

一顿饭吃到九点多,我们几个去海边溜达,路过一个酒吧在开狂欢派对,我们一合计,决定赶个夜场,去凑热闹。小花亲自出马,凭借一张脸,可能还有点钞能力,在拥挤的人群中抢到一张室外的桌子,我们喝着小酒,惬意地吹着凉爽的海风,人生得意须尽欢,也不过如此。

小花的TequilaSunrise刚要见底,黑瞎子晃悠着大长腿进里面去买酒,酒吧里边人挤人,黑瞎子排队等的时候和身后的一个穿黄色吊带裙的妹子聊得不亦乐乎,妹子被黑瞎子逗得一个劲的笑,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推推回消息的小花,小花不明所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说:“你是第一天认识黑瞎子?他跟什么人都聊得起来,不用管。”

“就是,天真,你丫净瞎操没用的心,人家黑爷就喜欢咱大花这种类型的,而且全球限量,只此一朵,别人哪还入得了他的眼。”

小花嘴角勾了勾,跟胖子说:“诶,听说你最近有几个细路瓷砸手里了,我收了,你开价。”卧槽,度假的花呗真是豪气,我绞尽脑汁地也想搜罗点东西坑他一笔。

半个小时后黑瞎子才回来,一只手端酒,另一个手捧着半个椰子,里面是果冻一样乳白色的椰子冻,看上去很好吃。

“黑爷,不厚道啊,这里还有三个喘气儿的呢,你他娘的怎么就买一个。”胖子拍着大腿,不满道。

黑瞎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鼻子里冷哼一声,说想吃,自己去买,我不伺候。说着,把椰子冻推到小花面前,递过去一只小木勺。小花没接勺子,看着黑瞎子,眨巴着眼睛不说话。黑瞎子就笑说:“好,我喂你。”

“蛇精病。”我骂了一声。胖子也被恶心到,作势干呕了两声,躲远几步去路边抽烟了。

小花吃了两口就说腻了,剩下的全进了黑瞎子的肚子。

“解语花,手不需要可以捐了。”

“我乐意,酸葡萄。”

妈的说谁酸呢,我正要呛回去,余光瞥见一个黄色的身影朝着我们这桌走了过来,我心里暗喜,眼珠转了转,把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喝了一口酒,准备看好戏。

刚刚和黑瞎子聊天的妹子和两个朋友一块儿走了过来。妹子烫着一头蓬松的大波浪,耳边还簪着朵淡黄色的鸡蛋花,很有热带海岛美女的风情,她走近了,拍了拍黑瞎子肩膀,打招呼说:“嗨,哥,你们几个哥们,我们三个姐们,要不要拼一桌?”

黑瞎子嘿嘿笑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好啊。”倒是小花冲着三个女孩笑了笑,其中一个顿时涨红脸,低下了头。

“这一轮我请客,大家随便点。”黄裙子说着坐在了黑瞎子身边,红脸的妹子走过去坐在了小花旁边,还有一个穿红色短裙的朋友看了看我和闷油瓶,闷油瓶施展传统艺能,战术看向大海出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甜甜一笑,打了个招呼。麻痹,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我愤愤地瞪着小花,小花故意不看我,又开始低头玩手机。

“哥,你刚故事讲到哪了?”黄裙子兴致勃勃地看着黑瞎子,好像真的为了听故事而来。

“嘿嘿,我也忘了。”黑瞎子挠挠头,这货不知道又跟人乱扯了什么东西,这会儿自己都不记得了。

黄裙子美女眼波流转,用指尖把落下来的长发撩在耳侧,轻轻捏了捏黑瞎子胳膊说:“哥,你身材练的真好,经常去健身房吧?”

突然,“啪”的一声,小花把手机拍在桌子上,伸手掰过黑瞎子的脸,凑近看了看,问道:“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我仔细看了一眼黑瞎子的脸,纳闷道,是我瞎了吗,他脸上除了个大黑墨镜哪有什么东西?

就见小花用小拇指在黑瞎子嘴角抹了一下,放进自己嘴巴里,咂巴两下,莞尔一笑,说是椰子冻。

黑瞎子旁边的妹子一脸错愕。她看了看咧着嘴乐的黑瞎子,又看了看笑容灿烂的小花,和自己朋友对视一眼,腾地一下站起来,说:“打扰了。”小花身边的妹子也秒懂,站起来准备撤,我旁边的美女愣了一下,视线在我和闷油瓶之间游走了一个回合,也起身走了。

黑瞎子在小花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小花咬了咬酒里的吸管,笑而不语。

我们又混着喝了几轮酒,小花脸都红了,闭着眼睛靠在黑瞎子身上。我正拉着闷油瓶回忆往昔呢,他和黑瞎子对视一眼,默契地拖着我们俩回家了,回家后又默契地关了房门。

我承认自己这身板不经造,一觉醒来都八点多了,刚出房门,就见小花也才下楼,看见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领口,试图掩盖一些醒目的痕迹。我们默契地避开了敏感话题,开始聊天气。

“今天天气不错。”

“恩,挺热的。”

“去沙滩晒太阳吧!”

“走。”

遮阳伞下架了两张躺椅,我和小花躺着玩手机。黑瞎子和闷油瓶去海里游泳了,两个人上岸的时候吸引了不少沙滩上的目光。

我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瞄了一眼,两个人身上的肌肉线条都很漂亮,湿淋淋的泛着水光,在烈日下更加耀眼。男人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比较欲,我无意间瞥了一眼黑瞎子的下半身,刚游泳完的黑色泳裤贴在大腿上,胯下鼓鼓囊囊,我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小花,发现他墨镜后的眼神也在注视着前方的两个人。

黑瞎子把泳镜摘下来,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非常风骚的换上了墨镜,走了没几步,突然有两个穿比基尼的美女走上去搭话,她们手里都拿着一瓶防晒霜,指了指自己遮阳伞的方向,看样子是想让两个百岁老帅哥帮他们涂防晒,其用意非常明显。我皱了皱眉头,就见黑瞎子已经叉着腰和美女聊了起来,美女的笑声被海风吹到我们这边,咸腻的要命。

我看了小花一眼,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低头看手机。“你心真够大的。”我揶揄道,他抿着嘴没说话。

等了几分钟,那边正聊得兴起,闷油瓶站在黑瞎子身后一言不发,偶尔手搭凉棚,望一望我们的方向。

小花突然坐起来,把一瓶防晒霜扔我手里,说:“你来帮我涂一下防晒。”

“还涂呢?!妈的。”我看着远处有个妹子好像要摸闷油瓶的腹肌,气不打一处来。

小花把宽松的印花衬衫脱了,翻过身去,啧了一声,催促道:“快点,抵债。”

我听到抵债眼神一亮,立刻跳下躺椅,早忘了那点不痛快,麻溜儿给资本家服务。

小花的背非常漂亮,本来白皙的肤色被太阳晒到微微泛红,我挤了一些防晒霜在手上,搓了搓,抹在他的背上,他的背摸起来很细腻,也没有爷们的糙感,我正要涂开,突然手腕被一双大手抓住了,抬起头对上一张戴墨镜的脸。

黑眼镜脸色不大好看,他把我的手甩了出去,说:“我来给花儿涂,不劳烦小三爷了。”

小三爷?听他喊我这个称号,我心里直打怵,又被他眼神一盯,大脑中立刻唤醒了曾经被支配的恐惧,烈日下莫名出了一身冷汗,幸好闷油瓶及时出现在我身后,否则我感觉脑袋又要遭殃。

“给给给,搞得好像我稀罕给别人涂这玩意儿一样。”我把防晒霜塞到他手里,拉着闷油瓶去找胖子,他被几个小孩埋在沙子里,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

走出去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已经热火朝天地亲上了,我喊了一声:“光天化日的,去开个房吧,二位!”

话音未落,闷油瓶突然转身抱住我的头,几乎是同时一个石子擦着我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我操。”我拉着闷油瓶,快速逃离他的投掷范围。

吃完午饭,黑瞎子出门了。下午两点多,小花问我们要不要出海,我问他是不是给我们定了豪华邮轮两日游,他神秘地笑笑,带着我们去了码头。

码头停了很多游艇,小花指了指其中一艘,问:“这艘怎么样?”

“怎么,你要买下来?”我搓着手,竟然有些期待。

“Hello.”黑瞎子从驾驶舱里探出头给我们打招呼。

“卧槽,你什么时候也会开游艇了?”

“我说过,不要轻易定义我,我活了很久,会很多东西不奇怪。别说船了,就飞机我也能开到天上。”黑瞎子说着,把小花拉上了船。

胖子的逼被黑瞎子装了,他不满地冲我撇撇嘴。

“嗨,高个子帅哥,我们的朋友今天有事,能和你们一起出海么?”

我们正要上船,听到声音都转头看,发现旁边一艘游艇上有两个穿着蓝色比基尼的妹子,应该就是上午想让黑瞎子和闷油瓶涂防晒的那两位。

黑瞎子还没答话,小花先开口答应了,他笑说:“可以啊,不过我们哥儿几个今晚在船上过夜,两位介意么?”

两个妹子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小声商量了几句说没问题。

小花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笑了笑,问道:“两位美女,会游泳吗?”

两个妹子对视一眼,都点头。

“那就太好办了,如果晚上失足落水可以自己游上岸吧?”小花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但是我总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黑瞎子一直没说话,自个儿在那儿似笑非笑,看上去真有点像变态杀手。

果然,俩妹子匪夷所思地看了看我们几个,转头钻进了自己的船舱。

“诶,你长着一张小白脸,干着恐吓人家妹子的事真的好吗?”

“你也想下去?”小花回头,笑得我头皮发麻。

我干笑两声,他拍拍我肩膀说:“开个玩笑。”

“操。”

我看着船身的“millennium”问小花为什么给游艇命名为千禧号,他看了一眼黑瞎子,笑笑没回答。

在海上乘风破浪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浅蓝色的海域停了下来。海底的构造和生物让海面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蓝色,我看着的一望无际的海水,想起了西沙海底墓之行,心境大不相同,说起来都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我看了看闷油瓶,闷油瓶支了钓竿在船头钓鱼,看起来非常放松。

胖子在甲板上搔首弄姿的自拍。小花和黑瞎子都穿上了黑色的潜水服,黑瞎子帮小花背上氧气瓶,嘱咐了几句要领,两个人同时跳下海,拉着手潜了下去。

“很好,滚去烦鱼吧。”

我给自己做了个金枪鱼三明治,喝着冰镇汽水,腿搭在船边晃悠。三明治的面包被我吃的剩了一个边边,我不想吃,丢到了海里,瞬间被一条黄色的大鱼冲出来吞进嘴里。我觉得好玩,又去拿了几片面包,撕成面包屑丢下去。这里的鱼五彩斑斓,个头都挺大,最大的得有胖子大腿粗,小的也有菠萝大,一个个撅着香肠一样的大嘴,争抢着我丢下去的面包屑,让我想起海绵宝宝里一群鱼挤进蟹老板餐厅等海绵宝宝做蟹堡王的场景。

小花和黑瞎子一前一后浮出海面,我灵机一动,把面包屑撒向小花附近,无数条大鱼快速游过去啃食,蟹老板被一群大鱼围住,惊慌失措地往黑瞎子怀里钻。小花这人,杀汪家人的时候眼睛不见他眨一下,杀猪杀鸡却不敢,这会儿被一群鱼围攻吓得要命。

这些海里的鱼也不怎么怕人,大嘴唇子一翕一合,小花好像屁股被戳了几下,尖叫着抱紧了黑瞎子,黑瞎子给了我一个好徒弟的眼神。

胖子拿手机咔咔拍照,我拍着船的栏杆几乎要笑出眼泪,“吴邪,他妈的你给我等着!”小花大骂。

我把面包屑丢完了,鱼群散了,小花才上来,狠瞪了我一眼。他们体力消耗不少,去船舱里吃了点东西。

我低估了解家人报仇的速度。我正站在栏杆旁看水里的鱼,突然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身体失去平衡,瞬间栽了下去,头朝下落进海里,我扑腾两下,看小花披着毯子站在船头得意的笑。

我也笑着看他,他疑惑了半秒钟,就被身后的闷油瓶推进了海里,落在我身旁,这时我才哈哈大笑了起来。

该!哈哈哈哈哈!

这一幕被刚出船舱的黑瞎子看到,我还没来得及提醒闷油瓶,他就被黑瞎子扛起来丢进了海里。当然黑瞎子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身后胖子骂道:“欺负我们瓶仔,胖妈妈不答应!”说完把黑瞎子一屁股怼下了船。

我们几个在海水里扑腾着,黑瞎子和小花二对一围攻我。我正大骂着,听胖子吼了一声:“胖爷来也!”瞬间就见一个炸弹在海面爆炸,“扑通”一声巨响,炸起无数水花,堪比西游记开头那一幕。

胖子加入战局后,我才稍微扭转颓势,一鼓作气,向对面的恶人夫夫疯狂泼水。扑腾了半天,水温渐渐凉了下来,黑瞎子抱着小花上了船,小花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像一个玩水尽兴的小孩子。

小花的游艇上除了Wi-Fi信号,应有尽有。船舱里黑瞎子哼着歌煎牛排,胖子在一旁一边剥大蒜,一边指挥闷油瓶处理他刚钓上来的两只大龙虾。

我和小花插不上手,坐在甲板上,腿搭在船边挖冰淇淋吃。我踢踢他的脚,打趣说:“诶,你男人越来越像个人了。”

小花白我一眼,啧了一声,说:“什么你男人我男人的,叫师傅。”

“你家闷子不也是。”

这时,黑瞎子喊了一声:“完了,芭比Q了。”接着就听胖子骂道:“他娘的,你丫就知道喝啤酒,焦了焦了!”

我和小花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吃完饭,我们在甲板上躺着看星星聊天,连小哥话都比平时多了好几句。夜里海上的风很凉,胖子先熬不住进去睡了,我和闷油瓶下去的时候,小花和黑瞎子裹着一张毯子,头凑到一起聊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两个在一起,可以聊得有很多,有时候我还真有点羡慕,但我这人知道知足。

我定了六点的闹钟,打算早上起床看日出。船舱随着波浪一直在晃动,我睡得不安稳,勉强眯了几个小时就被闹钟叫醒,洗了把脸,走上甲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小花和黑瞎子在船头坐着,不知道他们两个是醒得早还是一晚没睡。

天空是一片淡淡的浅蓝,在微弱阳光的映衬下逐渐变成鱼肚白。水天相接的东方一道红霞正在慢慢扩展,很快一个金红色的圆边露了出来,慢慢升腾。

红彤彤的太阳在海里跳出来的那一刻,我看到小花和黑瞎子在接吻,两个人沐浴在暖色调的晨光中,是一种非常协调的美感。

很快,太阳冲破几片薄云,发出夺目耀眼的亮光,射得人眼睛微痛,小花下意识抬手挡在黑瞎子的眼侧,黑瞎子笑着握住了那只手。

即使是抗拒光明的人,也会有一天拥抱光明。

金光洒在茫茫大海上波光粼粼,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我们依偎在一起,享受这一刻心无旁骛的平静。

阳光终于驱散黑暗,在谜团和斗争中度过了小半生,我们也终于迎来平凡的幸福。

回北京当天的早晨五点多钟,我起床去放水,回来的时候不经意向门外看了一眼,天色还很朦胧,我注意到吊床上叠着两个人影。我揉揉眼睛又看,好像是小花趴在黑瞎子身上,两个人在小声聊天,小花的笑声听起来非常放松和愉悦。我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打了个哈欠,回房间继续补觉。

我们和胖子要去北京提货,小花的助理给我们都定了机票。

飞机上,胖子继续呼呼大睡,闷油瓶闭目养神,我在看最近出的一部喜剧电影。

黑瞎子去了一趟厕所,回来躺在座位上睡着了,小花用笔记本在办公。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降落的时候,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走了过来,站在一旁,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想把黑瞎子叫醒。

“有事?”小花抬起头,问他。

“刚刚这位大哥说在北京开滴滴,我想留个联系方式,以后用车也方便。”

小花上下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先生最近休假,不跑车。”

“先生?”那个男人看起来品了两秒这个词的意思,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拍了小花一下,朝他竖起大拇指,悄声说:“你他娘的太厉害了,每次都能一招制敌,我得向你学习。”

“有么?”小花笑着反问我。

落地后,我们出机场门口,黑瞎子刚说要去停车场提车,就见解家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小花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跟黑瞎子说:“你这几天去吴邪那里住吧,他们用车也方便。”说完就潇洒地上了车。

“解雨臣怎么了?”黑瞎子摊手,一脸无辜的看着我问。

胖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觉得你知道,而且你乐在其中。”

黑瞎子笑了起来。

回雨村前,我们一起吃了顿饭,胖子唉声叹气,兴致不高。

“他怎么了?”小花拉着我悄声问。

“聊着一个姑娘,他刚知道姑娘五一和别人出去玩,吃醋了。”

“吃醋?”小花看上去挺惊讶。

“对,这么惊讶干什么,你没酸过黑瞎子?”

小花眉毛一扬,我从来不干那种无聊的事情。

解雨臣,我信你个鬼!

TheEnd.

黑瞎子莫名其妙的重回了八年前。

重来一次,他不会在和大名鼎鼎的解家当家人解雨臣在一起。

众人都说解雨臣是天人之姿,温和有礼,是京城的第一名旦。

只有黑瞎子知道这个人有多难伺候,娇气的要命,嘴巴也毒,二人被长辈安排结婚,他便一天好脸色都没有给过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嫩了,一弄那里便红着眼睛叫黑瞎子滚。

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气,他那八年真是算不上幸福。

就让这段孽缘从他这里斩断吧。

2

许久不见的朋友约去京城的酒馆中喝酒。

黑瞎子自从和解雨臣结婚之后便再也没有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去玩过了。

他走进酒馆之后,才发现这个酒馆今日异常的人满为患。

“瞎子!这儿!”胖子冲着他挥手。

他将墨......

他将墨镜摘下来,含笑走了过去。

刚刚坐下身边的小男孩便红了脸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哥。”

黑瞎子的浑身一僵,疑惑的目光投向胖子。

胖子冲着他暧昧的眨眨眼。

“喝酒怎么能没有美人呢,哥懂你。”

“胖子!”熟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吴邪,他的身边是...解雨臣。

黑瞎子差点被吓得站起来,条件反射便要解释:“我...”

在对上解雨臣礼貌含笑的目光的时候一愣,黑瞎子才想起来他们两个这个时候还不认识呢。

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瞎子尴尬的站着,干笑了两声:“久仰大名,是解当家的吧?”

解雨臣微微一笑,目光很少落在黑瞎子的身上。

几人落座之后,黑瞎子便觉得如坐针毡。

因为解雨臣淡淡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身上,随后含笑的看向黑瞎子。

无端的生出几分笑里藏刀来。

身边清秀的小男孩为他酌酒,羞红了脸抬手就要喂他。

黑瞎子连忙往后退了退,抬手一挡,酒一个不小心尽数洒在了黑瞎子的身上。

黑瞎子此时却松了一口气:“你们先喝着,我去一趟厕所。”

3

来到厕所,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冲自己的脸之后,黑瞎子才感觉自己清醒了一点。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

“小美人,走啊喝两杯?”

黑瞎子擦了擦手,走出厕所便看到了被一个男的拉着的解雨臣。

解雨臣那张高岭之花的脸上眉头紧锁似乎有几分不耐,想要挣脱开那个男的的手。

他一愣,下意识的走上前一把拽住解雨臣的手,用手隔开两个人的距离。

“你干什么”

那个人显然是喝多了,他迷迷瞪瞪的看了黑瞎子一眼,手一挥:“关你屁事啊,小美人说了陪我喝酒的。”

黑瞎子舔了舔后槽牙,冷笑。

你算什么货色,要让我老婆陪你喝酒。

傻逼。

他抬起手便打算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

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手腕。

“瞎子,算了。”解雨臣的声音淡淡的,却意外的拦住了黑瞎子。

黑瞎子放下手,用力的推了那个男的肩膀一把。

一米八几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男的,目光如同森林中的野狼一般灰暗。

“滚,别再来骚扰我老...”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头。

“老,老朋友。”

那个男的踉踉跄跄的跑了。

黑瞎子回过头冲着解雨臣笑了笑:“没事了,要是有事你喊我就行。”

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着黑瞎子,一字一顿的道。

“嗯,谢谢,老朋友。”

黑瞎子莫名觉得有几分危险靠近,他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冲着解雨臣无知的笑了笑。

解雨臣的眸子微凉。

4

回到酒桌,解雨臣一屁股坐到了他和小男孩的中间。

竟然和小男孩聊起来了。

黑瞎子抬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耳朵听着胖子大肆的吹牛他年少的时候有多牛,但目光却一直落在解雨臣的身上。

他坐的挺直,身为解家的家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和有礼的气息,只要他嘴角含着一抹笑便将他略微凌厉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他身边的小男孩,便显得有几分寡淡了。

黑瞎子喝酒喝的脑瓜子都快要变成浆糊了。

他呆呆的看着解雨臣的侧脸。

心里美滋滋的:“嘿嘿,我老婆真美。”

酒过三巡,解雨臣转头便发现了黑瞎子幽怨的目光。

他一愣,凑上前:“你喝多了?”

黑瞎子直直的盯着解雨臣,往下耷拉的眼睛透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你不和我说话吗?”

解雨臣无奈的看着他,真是喝多了。

他就这样看着解雨臣,声音低低的:“原来你喜欢那种款的,怪不得...”

解雨臣眯了眯眼睛,怪不得...

黑瞎子一顿回忆起二人的婚后生活,顿时悲从中来。

“怪不得你我结婚之后,你一直对我甩脸色,你都不对我笑一笑,而且在床上...”

解雨臣瞪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抬手捂住了黑瞎子的嘴巴。

咬着牙对视上他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黑瞎子,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声音有些大了,引得吴邪看了过来,他疑惑的看了二人这个别扭的姿势一眼。

“你们这是?小花,瞎子惹你生气了?”

解雨臣手一抖:“没,他喝多了,我先送他走吧。”

两个人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前走。

吴邪推开了胖子硬要他喝的酒,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啊。

他扬声问:“花儿,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却已经没有人回应他了。

未完结,前方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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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能给个小心心小手手吗?

最近福建高温连连,热得让人受不了,连闷油瓶都不爱去巡山了。家里的电表箱蹭蹭蹭往上跳字,喜来眠也关了,灶台烤人,客人点碗紫菜蛋花汤,半碗是汤,半碗是胖子的汗。我发了条嚎热的朋友圈,没过一会儿,黑瞎子就找到了我,向我发出了那条避暑邀请。

我看到他发的那条信息其实感到挺意外的,毕竟我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年前,我叫他师傅,他给我发了个两块钱的红包。他这人极少主动约我,我有印象的还是好些年前他叫我们夹喇嘛,搞了些五鬼搬运和盲塚的名堂,时隔多年他居然又约了我,而且还是叫我出去玩?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只回了我一句:“你们那不热吗?”

他要这么......

他要这么说我也没话讲了,问他所说的“他们”还有谁,他说就他,还有解雨臣。

哦,那就意味着食宿全包,行程保姆级安排,我们只需要当傻子跟着走就行了,非常轻松。这个条件其实是十分令人心动的。

但我的直觉总是告诉我,这事应该没那么轻松。

电视里正在播天气预报,接下来又是高温预警,胖子坐在饭桌旁的独凳上剪脚趾甲,闷油瓶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出神。我思考片刻,问他们想不想去贵州避暑。

他俩倒是没什么意见,胖子一口答应,闷油瓶没拒绝就是同意,我跟黑瞎子说我们仨都来,他说行,两天后六盘水机场见。

去就去呗,去就收拾行李。胖子虽然嘴上答应得很痛快,但在收拾行李时他跟我不约而同地都在往包里塞装备,对视一眼后,又很默契地什么都没说,继续塞。要说避暑,哪里凉快都没有地下凉快,很难不怀疑这俩人是在筹谋什么。小花和黑瞎子这一对奸夫淫妇联起手来诱骗我们先上船再补票的事干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我们早已有了心理预期。

从龙岩到六盘水没有直达的航班,我们在南京转了个机才到。到的时候黑瞎子和小花正在接机等我们,黑瞎子远远地就看到我们了,咧开嘴朝我们挥挥手,小花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低头看手机,脖子上还戴着U型枕,抬起头向黑瞎子挥手的方向茫然地望了几眼才看到我们,就捧着手机注视着我们朝他走来,看上去人还没睡醒。比我我们,他俩的行李非常轻巧,黑瞎子一瞧我们几个人大包小包的就乐了,说我们这是要干嘛。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反而很理直气壮地盯着他看,他吭哧一下笑出声,推推墨镜,扭头看着小花说:“哎,解雨臣,这就是你造的孽。”小花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他一手勾我,一手勾胖子,带着我俩往前走,说放心,这次就是来度个假。

六盘水机场的名字很好听,叫做月照机场,听上去有些西南民族风情,也很诗情。这个词组是个名词,但也像个主谓宾结构,月照机场也照人,意思很美。小花搞了辆SUV,黑瞎子开车带我们出发。六盘水果然凉爽,不用开空调,只需摇下车窗怡人的风就会灌进来。小花在睡,胖子在睡,闷油瓶好像也在睡,天高云淡,我吹着凉风,看着月照机场月牙一般的白色穹顶离我越来越远。

心情舒畅。

如果不是黑瞎子突然关车窗把我脑门磕吧了一下的话。

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叫梅花山,地处乌蒙高原,故而地势险峻,常年气候凉爽。进入山区开始走盘山公路我们就感到温度陡然下降,小花也醒了,从背包里扯了件外套搭在身上,而后很精神地开始向我们介绍梅花山。他说这里面一年四季多大雾,很多人来这儿看云海,待会儿我们经过一个观景台的时候可能能看到。里面还打造了很大一片度假风景区,冬天的时候还能滑雪。我问他怎么这么了解,跟这儿的老板一样,他居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这话说得也没错,他在滑雪场那边投资了一家度假酒店。

我无语,心说你人在北京背靠大东北为什么要跑到六盘水来滑雪,你解语花为什么不在长白山上投资度假酒店,是长白山的滑雪场不够好吗,这样我以前总往那山上跑的时候得省多少事。他说我不懂,南方雪少,所以对滑雪的向往才更为强烈,这叫需求对口,你看冬天一下雪跑下楼玩的发朋友圈的无一不是南方人。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他。我问他那我们今天是不是就下榻他解老板的酒店了,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问我为什么要住滑雪酒店,现在又没雪。他说后山他还有个独栋的小别墅,不是用来营业是他自己住的,今天我们住那里。

电视、电脑、麻将、红酒、台球桌、钓鱼竿、烧烤架,该有的全都有,甚至连厨子都有,小花说老于做饭挺不错的,待会儿我们尝尝,哪里不合胃口了跟他说。我们把行李搬上二楼,稍微安顿了一下,下楼时发现小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黑瞎子在旁边的台球桌摆球,他俩轻巧得真是拎包入住。老于在厨房准备午餐,闷油瓶下楼后黑瞎子很自然地递给了他一根球杆,他倒也很自然地接了过去,胖子又钻进厨房,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全身放松地摊着,问小花怎么突然约我们出来度假了。

小花抬起头看向我,露出一种很奇异的笑容,说,这是黑瞎子攒的局,你得问他。

黑瞎子?我转头看向他,只听砰的一声,桌球轰隆隆滚入袋中,黑瞎子拿着球杆绕桌半圈俯身要打下一球。

“他想约我们出来玩?”我有点难以置信。

小花瘪着嘴耸耸肩,说:“前几天他突然跟我提议说出来放松放松,叫上你们一起。既然他想攒个局玩一玩,我就听他的意思安排了呗。”

我不能理解地皱起眉,沉思起来,此时我的表情一定很像便秘。

“你俩吵架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啊,”他盯着手机摇摇头,手指还敲个不停,“我俩好得很。”

我抄着手,五官拧在一起打量我这发小,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这俩人肯定有事,八成是吵架了,因为就算是黑瞎子提议出来玩,最后成行他们一定是达成了一致才会来约我们的,小花不可能像刚才那样说出那种他只是听安排至于动因让我问黑瞎子的话来。

“你俩真没吵架?”我还是不信。

“啧,吴邪,你懂不懂什么叫做享受生活?”黑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身后弹我一脑门,我捂着头扭脸一看,桌上已经没球了,闷油瓶正在打黑8,位置不太好,“我拉他出来度年假有错吗?请个年假还要理由吗?你知不知道他没休的年假连起来能一直休到他退休,”黑瞎子斜靠在沙发背上,将球杆转着竖直向上抛起又握住,随意地回头看了眼球桌,黑8没进袋。他朝小花扬扬下巴,举了下球杆,说:“你来帮我打。”小花很大方地站起来接过球杆,指了指左上的球袋,趴到桌边瞄准。小花的体态非常漂亮,加上球杆和他的目光,整个人摆在那里就像几道流畅的线条。片刻,他将球杆一推,黑球在边缘回弹了一下精确地滚进袋里,黑瞎子靠着沙发鼓掌,小花颔首笑笑,把三角架摆上桌,弯腰拣球,看他意思是有点想再来一局。

“他有点不对劲。”在掌声中,黑瞎子不经意地侧了侧身,在我耳边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

我一愣,继而警惕地看着他,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我笑,站直身拿起球杆,说:“你来不来?”

我看看小花,小花也看着我,黑瞎子见我没做声,笑着自顾自地走到台球桌前,晃了晃三角架向前一推,摘走架子。小花拿起白球往桌上放好,用力一击,砰的一声,五彩斑斓的圆球顿时游走着四散开来。

老于做菜的手艺确实不错,给我们弄了一大桌子,味道都很可口。小花问他是不是又去什么地方学了几招,尝起来和他上次吃的风格都有点变了,胖子举着酸角汁说有他王大厨在旁边指点,味道当然变得更好了,他说他在厨房发现还有电磁炉和配套的锅,明天我们可以煮火锅,说着,他举起酸角汁又道来来来,一起举杯,庆祝我们在这里度假。

盛着橙黄色液体的玻璃瓶热闹地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桌上大家有说有笑,吃得都很高兴。

我们饭吃得很早,吃完后天色还很亮,山间云雾缭绕,透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摆脱了炎热的天气,闷油瓶再次出去转山了。小花在阳台看见他出去,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问黑瞎子要不要出去转转。黑瞎子很自然地点点头,身子一歪捞起小花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说走吧,转转。小花又看向我,问我要不要一起,我看着他,又看看黑瞎子,黑瞎子笑了,说问你呢,去不去啊,想去就一起去。我揉揉鼻子,说行啊,去。

后山这一片开发得不算很完善,大路就一条行车的盘山公路,没有旅游栈道,也没有成熟的小路。傍晚山林里空气很好,几乎没什么游客会选择来后山,车辆稀少,走在沥青路上也让人感到闲适。小花慢悠悠地背着手和我并排着走,脚尖时不时踢开石子,石子滚落山坡,跟我说山里空气是很好,走走还是很舒服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时这个状态很像我二叔,可能他们身上有一种闲适的退休老头的气质。没走多久,我们就走到了一处向西的山脊上,太阳从云间垂落在群山之间,光芒还没有变得柔和,如宝石一般耀眼,云影婆娑,映照在山垭的树林与草甸之中。疾风猎猎地吹着我们,小花迎风眯起眼向远处眺望,黑瞎子把外套披在他肩上,他拽了拽,胳膊伸进衣袖里。

小花说在这里能看到日落。

我专门跑回去了一趟拿了个单反出来,一来一回正好赶上太阳最红最浓烈的时刻。倦鸟归林,晚霞泼满天际,我冲上前去端着相机就是一顿猛拍。小花坐在路边的护栏上跟我说不要把这里拍得太好,免得大家看了都来打扰他的清净。我笑着转过去冲他也拍了两张,在镜头中我才意识到黑瞎子不在画面里。我放下相机拨动转盘看了眼照片,边看边问他黑瞎子上哪去了,他朝旁边努努嘴,说那儿呢。

我歪脖子一瞧,这人正站在一个山坳里抽烟呢,见我在瞅他,笑着朝我举举烟示意。

这俩人干嘛呢隔这么远。我又疑惑地看向小花,小花没看我,仍旧泰然地面向空荡荡的山间望着夕阳。余晖如火光般在他脸上燃烧,风将他的外套吹得向后鼓起,像一张船帆。

我没有再拍照,就这么和他一起静静看着太阳沉没于山峦之间。

回去的路上天黑得飞快,黑瞎子在前面领着我们走,还很贴心地点亮了手机的手电筒。一进门胖子就跟我抱怨,说你们这几个人去哪了,他就去了趟厕所,一出来轰的一下人全没了。他抱怨完又撺掇我们来打牌,我有些累了,小花捧着电脑表示他得处理一下工作,小哥还没回来,凑不齐一桌麻将他就拉着黑瞎子和老于斗地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波人里除去两个天赋异禀的,剩下的三个中胖子是年龄最大的,但他永远精力充沛,比我充沛。我洗了个澡出来一看,这三人打牌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胖子是地主,还剩一张二,黑瞎子最后两张牌是一对三,愣是打出了一对鬼的气势。小花也把电脑放下了,斜躺在沙发上,正捧着我的相机看里的照片。

胖子那边又爆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我靠近小花眯起眼一瞧,他正在看的照片是我们今年过年时一起拍的。

“你好像比过年时瘦了点。”我说着,坐到旁边。

“是吗?”小花撩眼朝我一瞟,视线又落回显示屏上,面带笑意地继续翻看,“过年比平时胖也正常。”

“不是过年胖,是你现在瘦了好些。”我拍拍他的脸,“怎么,黑瞎子虐待你啊?你俩咋了?他怎么就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了?”

他再次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也就这么盯着他。黑瞎子在那边哗啦啦洗牌,胖子又摸到了地主,我瞅着他眨眨眼,从茶几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笑了一下,把相机关了递给我,我笑着接过去,说:“一看你就外行了吧,拿相机得托着镜头。”

他没搭理我,一手撑着脑袋,半垂着眼,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很难不看出来好吧,”我把单反放进相机包里,“你俩今天下午隔这么远,干嘛呢,荒郊野岭的还避嫌啊?”

“你不觉得他这个行为有点奇怪吗?”他看着我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我心说你两口子在干嘛呢,他说你奇怪,你说他奇怪,这奇怪他妈给奇怪开门,奇怪到家了是吗?我压着黑瞎子跟我说的那句话没讲出口,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有啊,他怎么了?”

小花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视线低落,沉默了很久。半晌,他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他眼睛要不行了。”

胖子几人斗地主正斗得狂轰滥炸,小花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只有我听见了。

我愣了片刻,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我半天讲不出话来,他也没说话,我俩就这么无言地干坐着。屋外夜幕低垂,在嘈杂的打牌声中偶闻虫鸣。

我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他也看向我,朝我露出一个苦笑。我叹了口气,屁股一抬挨着他坐下,勾着他的肩问他打算怎么办,黑瞎子怎么想,他说他还能怎么办,他能做的研究能做的方案他全都做了,但他没想到黑瞎子的眼睛突然恶化了。计划赶不上变化,方案都得报废,黑瞎子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唯一还有点希望的方法也就只剩下盲塚了。

我知道他是不想去盲塚的,一直以来小花都希望用现代医学的方式科学解决黑瞎子的眼睛问题,怪力乱神的东西风险太大。我问他眼疾恶化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完全不知道,他说就是在和我们过完年后没多久。我一时默然,小花牵了牵嘴角,说这次黑瞎子想约大家出来玩,可能是觉得他最近绷太紧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背,同他一块儿坐着。这件事对他俩来说是件大事,再多的言语用处都不大。胖子叫小花过去和他们一起玩扑克,老于已经站起来给他让位了,小花瞅我一眼,起身撸了撸袖子过去坐下,拿起扑克牌在手里一分,哗啦啦洗成一叠,随意切了几下让黑瞎子端牌。

闷油瓶回来了,鞋上有很多泥。

我端着水杯问他玩不玩扑克,他摇摇头换下鞋,说,要下雨了。

第二天没有下雨,天气还不错,阴天,早上起来雾气很重。早餐后小花拿着几根鱼竿问我们想不想去徒步野炊,他知道再往山上爬有个地方看云海很好,我们可以在那边搭帐篷。黑瞎子说解雨臣你是不是有病,你觉得我们这帮人谁还会对野炊搭帐篷感到新鲜吗?转过头就问闷油瓶,说哑巴,你想搭帐篷吗?小花双手一叉腰瞪着眼睛说反正他就想搭帐篷,那边还有小溪,可以钓鱼。

顺山而上,走了一段公路后就变成了只有护林员会走的那种小路。山间里有小气候,虽没下雨,但雾气把泥巴都泡松了,不算好走。小花在最前面走得举重若轻,我在后面扛着单反走着举重,胖子很积极地跟在小花后面和他插科打诨侃大山,黑瞎子给胖子让了位,退下来撤到我身边,抄着手和我并排着走。

他推推墨镜,脑袋微微朝我一偏,说:“昨晚打牌的时候他跟你都说什么了?”

我耸了耸肩,一步一步地往前迈:“你觉得呢?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呢?”

他瞅我一眼,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问我自己?”

“你眼睛的事打算什么时候跟我们说?”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奇异了,沉默了片刻,又推了推墨镜,笑道:“他是这么跟你解释的?”

“不是吗?”

他微垂着头,笑着点了点,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好聪明,有点儿更喜欢他了。”说完,他抬起头朝我勾勾手,“来,把相机给我看看。”

我把相机递给他,满脑子的问号,问他什么意思,他又不说话,打开相机,第一张是我昨天给小花在落日里拍的。

“拍得不赖,导出来了发给我。”黑瞎子指指屏幕,开始一张一张往后翻。

“你到底是想让我搅和你们的事还是不想?”我皱着眉压低嗓门问他,“你说不说?”

他笑了笑,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后翻:“他话也没错,我眼睛是出了点问题。但你觉得我说他有点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只是心神不宁吗?”

我被他问得一愣。

他看似无所谓地笑笑,说:“消失就是消失呗,我找不到他,也联系不上,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

“你问过他吗?”我小心地说道。

“他说他出差,说他在飞机上,说信号不好,说去盘口了,还说下地去了,什么理由都有。”他看着相机嗤笑一声,“他不想告诉我。”

“你会不会控制欲太强了,他要有什么私事不想告诉你你还非打听啊?”

他看着我咧嘴一笑,又回头看看闷油瓶,又意味深长地看看我。

我摸摸鼻子,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他八岁起就对我逐渐没有任何秘密了,”黑瞎子又感叹似的自顾自翻看照片,“一旦有事瞒着我,我俩都会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哎,照片到这儿就到头了?”

我看了一眼,点点头,他抬手把相机还给我。我看见这么大一坨铁玩意儿又要我背,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还没接过去,一只手从我俩中间穿过,稳稳当当接住了相机。

我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他什么都没说,已经把相机挎在肩上了。

按理说小花和黑瞎子之间的事算是私事,我一个外人没必要插手,但鉴于黑瞎子现在眼睛的情况不好,不方便调查,又鉴于这两个人尤其是小花做事比较疯,确实也不能不一点不问,一是作为朋友基本的关心还是得有的,二是我怕万一做出什么后果了,我们跟着倒霉算轻的,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是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问他,你想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手机,今天是7月24日。

小花如果这个月要消失的话,就在今天。

“你觉得他会在我们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吗?”我问他。

“他不会吗?”黑瞎子抄着手斜乜着我,“当初他不就从汪家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吗?”

“但这次是我们。”我说道。

黑瞎子瘪着嘴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这就是你约我们出来的原因?”

黑瞎子扬了扬眉梢,手在我肩上拍了拍,迈开步子超过我向前:“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还是没能拍到云海,上山上到半道就开始下雨了,下得不小,我们立刻原路返回。等我们回到住处,中雨又演变成了暴雨,雨水倾注而下,砸在窗户上房顶上隆隆地响。我们都被淋了个半湿,纷纷偃旗息鼓,收拾的收拾,洗澡的洗澡。

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闷油瓶脖子上搭了条毛巾,从衣服里把我的相机掏出来放到桌上,我问他说要下雨是不是这场雨。

他点点头,说是场大雨。

这场雨下得我们哪儿也去不了,我们依了胖子的心愿在家里搞了顿火锅,一边涮火锅一边吹牛放屁,各自都喝了一点,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说一人讲个鬼故事,不准讲大家都听过的,讲不出来就喝一杯。小花、黑瞎子和胖子各讲了一个,能听出来是他们之前的亲身经历,而我就比较吃亏了,在遇到他们之前我就是个小老板,经历过的最大的鬼故事就是做梦梦见自己考试睡着了一醒来发现居然真的在考试,我之后那点事他们谁不知道。我摆摆手说没有了,撞到的最大的鬼就他们,讲出来大伙儿都听过,我喝酒算了。胖子说我真没劲,老于听了胖子他们的讲述明显意犹未尽,说我肯定有故事是大家不知道的,不可能每次下地探险都是和桌上这几个人。我仔细一想,也对,放下酒杯一拍大腿就说,行,那我就给你们讲讲之前我和我发小去秦岭的故事,不过这个发小不是小花,而是老痒。

这个故事小花其实听过,因为老痒和他同姓,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我跟小花重新熟起来后向他打探过这人。可惜老痒从此消失得无隐无踪,小花也没有找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旧事重提,小花也没有拆我的台,我也没有和盘托出,东拉西扯瞎编一通算是糊弄过去了。让我感到有点意外的是,老于讲了一个他小时候农村翻新祠堂结果从老墙里挖出尸体的故事,我没想到他叙事表达相当的好,很有乡野异闻的味道。而最让我意外的是闷油瓶,别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不咸不淡,居然讲出了一个恐怖程度可谓史无前例的故事。他讲完后餐桌上鸦雀无声,没一个人动筷子,过了好几分钟,黑瞎子笑了一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这个点了,洗洗睡吧。

雨仍旧在下,窗外风声骤然,我把灯一关,往床上一躺,顿时人就迷糊起来。刚睡熟没多久,我突然听见轰隆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甚至床好像都在动,瞬间把我给惊醒了。

那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让我觉得就炸在我耳边。

我扑腾一下猛地坐起来,闷油瓶已经先我一步起来了,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我看着他,他也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我们都没有听见下一次巨响。我下意识摸了灯开关,咔哒一声按下后灯没有亮,我抬起头望着顶灯,反复按了几次,都没有反应。

门缝外透进来一缕晃荡的手电光,我翻身下床开门,是小花和黑瞎子,老于也在,胖子在隔壁房间门口探着头。我问他们有没有听见一声巨响,小花拿着手电点点头,老于说现在电路好像坏了,还不清楚什么情况。

我问小花这是有人在炸山吗,小花说这里可是4A级旅游景区,不可能有人炸山。胖子说现在除了停电和一声巨响,也没发生别的事,目前外面还在下雨,深夜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出去不安全,大家今晚该睡觉睡觉,一切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黑瞎子说他可以出去看看,小花没有准。

我们还是采用了胖子的方案,该睡觉睡觉。由于半夜折腾了这么一圈,我睡醒时闷油瓶都已经巡山回来了,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雨衣,雨靴上沾满了泥,说昨晚山上塌方了。

小花和黑瞎子早上也出去了,分析昨晚那声巨响就是塌方造成的,而塌下来的山体把电缆也压坏了,所以现在也没电。

我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电量还算充足。我问小花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小花朝我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什么意思?我看了看闷油瓶,他说因为塌方,上山的公路断道了。

要想修复电路,就得先把路抢修通,而现在外面还在下雨,随时都有再次塌方的风险,道路救援什么时候来都还不一定。

也就是说,我们被困住了。

其实要说困,也不是特别准确,毕竟凭我们几个野外生存的经验,要硬下山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会很辛苦,而且也有可能会遇到地质灾害,风险比较大。现在低洼地段已经汇聚出了一条小溪,溪沟里全是浑浊的泥沙,非常湍急。闷油瓶和黑瞎子又出去探查了一番,我们所在的地方地势、植被都很不错,还是不要动比较好。

我问小花你是属什么的,他抬起头来嫌弃地皱了下眉,颇为无奈地说吴邪你又在那儿瞎琢磨些什么。

我们清点了物资,食物还算充裕,至少这七天我们不会饿肚子。但因为没电,冰箱就成了摆设,故而储存条件不是很乐观,停电一整晚后冰箱的冷冻层已经有点开始滴水了。胖子在地窖里找到个发电机,叫我们去看看能不能用上。

小花的地窖原本是上了锁的,但那把锁已经损坏,用力往下一扽就开了。我们打着手电钻进去,瞬间闻到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里面确实有套发电机,还有大半箱汽油。但一箱满的汽油最多也就发电十来个小时,对我们现在的状况而言属于是杯水车薪。环顾四周,我发现由于地窖阴冷潮湿,里面的墙体发霉非常严重,除了有霉味外,还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角落里放着几罐刷墙用的白漆,有一罐是开封的。由于里面气味难闻,我们很快逃了出去,小花看了看那几罐油漆,出去时又看了看坏锁,没说什么,把门带上了。

我们在地窖里还找到了一个老式收音机,是用电池的,我们从电视遥控器里抠了两节出来给它装上。收音机杂音不断,勉强能听,我们得知梅花山突发山体塌方,道路正在抢修,大量游客滞留在山上,目前还没有人员伤亡报道,未来几天还将有大到暴雨,地质灾害橙色预警,建议出行的朋友不要前往。

也就这么回事了。胖子把收音机一关,五双耳朵都清净。

我说有点饿了,小花说吃速冻饺子吧,不吃都化了。

晚上一片漆黑,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很早就各自回屋了。

由于没什么事做,我和闷油瓶躺着躺着就不约而同地决定进行一些二人活动项目。我俩搂着正啃呢,闷油瓶正在扒拉我的衣服,我人已经开始有些犯迷糊了,突然隐约听见隔壁隐约有什么动静。

那个声音不好形容,很模糊,硬要说的话,有点像人撞在墙上时发出的沉闷声。

但这个声音不是撞了一下就结束了,而是一种有节奏的持续的状态。

隔壁是小花和黑瞎子,他俩在搞啥呢,大晚上的撞墙。

莫非他们也……

我连忙让闷油瓶停下,他不解地看着我,我指了指墙,让他听。他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那堵墙,我捂着嘴保持安静,他应该也听到那个动静了,正在分辨是什么情况,我俩保持静默,我看着他的样子,很快就忍不住窃笑起来。我把闷油瓶推开,说算了算了,这地方隔音不好,起身去上洗手间。

洗手间离房间不远,我懒得拿电筒,选择摸黑前往。一开门,我就听到了一阵低沉细微的音乐声,里面夹杂着一些收音机的劣质雪花音,收音机的声音开得非常小,是一首古典交响曲,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我下意识地往那边扭头,因为停电,走廊里非常黑,我看不清是谁在那,只看见烟头的一点非常暗淡的橙光在燃烧。

我挠着大腿眯起眼问了一句谁啊,烟头在黑暗中晃了晃,在扶手栏杆上摁灭了,继而咔的一声,收音机也瞬间销声匿迹。我转身去上厕所,放完水回来走廊里应该是已经没人了。

我心里隐约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躺到床上后还能听见似有若无的撞墙声。

“天真,你和瓶仔昨天晚上挺猛啊,”胖子一脸淫笑地把我拉到一边,“哎,不是我说,你俩克制点,这好歹不是在家里,还有外人在呢。”

“什么啊!”我瞪着他大呼道,“我俩昨晚什么都没干,肯定是小花他们,不信你问小哥!”

“什么我们啊?”小花正在剥鸡蛋,冷不丁地说道。

我瞥了一眼黑瞎子,清了清嗓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昨晚和黑瞎子是不是那个什么来着?”

他惊异地睁大眼,说:“吴邪你变态啊,你干嘛打听别人私事啊?”

我手一拍,得意洋洋地对胖子说:“你看,我说是他俩吧。”

接着我脑门一痛,一枣核崩我脸上,翘着二郎腿笑着说:“徒弟,这第一,打听别人隐私是不礼貌的行为,我俩干了什么没干什么没必要告诉你;第二,说句实话我俩昨晚什么都没干,我们也听见有人撞墙了,我俩以为是你和哑巴。”

我哼笑一声,小笼包一口塞嘴里:“得了吧,就当不是你俩,行吧。”

我嚼吧了两下,突然停住。

餐桌上一片沉默。

我猛地意识到,昨晚的动静,不是来自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我先说好啊,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必须说实话,情况特殊,不要为了那点隐私遮遮掩掩,否则别怪胖爷我跟你急啊。”胖子剔着牙有模有样地说,“你们发誓,昨晚你们几个真的什么都没干?”

我连忙摇着头说没有没有,小花和黑瞎子纷纷发誓,昨晚他俩要是干了以后必阳痿。

“好,”胖子放下牙签,指了指小花他俩,“我也觉得不是你们,我的房间和大花的房间中间隔着天真,昨晚我听见了,大花也听见了,但声音却不是天真他们传来的,那么,这个声音是哪儿来的呢?”

我陷入了沉默。

我们选的都是朝向好的房间,所以我们房间的布局是在同一侧成一字排开,这是独栋别墅,声音也不可能是你邻居发出来的。

“哎,老于,”小花捏着下巴朝后仰头,“昨晚你听见声音了吗?”

老于摇摇头,说他很早就睡着了,睡着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老于的房间在一楼,跟我们不在同一层。

“不是你我他,那就只能是闹鬼了。”胖子很坦然地说道。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看向黑瞎子,“你昨晚是不是在房间外面抽烟听音乐?”

黑瞎子抄着手笑笑:“我没有。”

“没有吗?”我挑挑眉,“昨晚我去洗手间,走廊上有个人在抽烟,还拿着收音机放音乐,好像是什么交响曲……”

“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悲怆,”黑瞎子接过话头,“徒弟,你这还是得多接受接受艺术的熏陶。”

我张张嘴正要说话,黑瞎子又立刻抢断:“我昨晚也听见了,但不是我,我还听见你说话了,然后音乐就停止了。接着我听见你走了,开门一看,走廊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小花举了举手:“我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黑瞎子笑起来,反问我道:“你昨晚就没看清那人是谁吗?”

“我以为那人是你呢,我们这儿除了你谁还听交响乐啊,”我嘀咕道,“而且昨晚那么黑,我哪儿看得清。”

“那我总结一下啊,”胖子清了清嗓子,“也就是说,昨天晚上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有第七个人。”

大家又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暴雨困山,公路断道,方圆十里内就我们一户人家,那么,那人从哪里来的呢?

莫非真的是鬼吗?

“行了,”小花率先站起来,“别坐在这儿猜了,现先搜查一下各个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们把屋子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收音机在客厅的茶几上,和我们最后摆放的位置一样,二楼的栏杆上有被烟烫过的痕迹。

昨晚雨水不断,屋外的泥地里不好找脚印,而屋内也没有发现任何泥渍和脚印。

小花让我们清点一下物品,看看有没有什么丢的,手机钱包身份证照相机,我跟胖子甚至连带来的裤衩子都数了一遍,全都还在。上上下下清点一番,什么都没丢,独独小花放在玄关的那串钥匙不见了。

如果说有人进来了,那他都能成功入室,为什么还要那把钥匙,为了能更方便地再次进入吗?

也就是说,今晚他还会再来?

小花还算淡定,表示那串钥匙里除了这栋别墅的门钥匙外,剩下的也就是一些空置房产的钥匙,没有太大价值。既然现在还不明确对方的目的,就先以不变应万变,见机行事。翻译一下,意思就是建议大家不如先机警地躺着。

我很快接受了他的建议,就地躺了,大家也就当无事发生一样该干嘛干嘛,牌桌支起来,麻将打起来,机麻打不成就打手搓。老于找到了些蜡烛想到了晚上立在各个房间,黑瞎子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捣鼓那个收音机,各个电台乱窜,他盯着那个收音机专注得像个修理师傅,也没看老于一眼,挥挥手说不用。

晚饭后我们没有再打牌,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我们凑在一起聊了会儿天,天色完全暗下来,黑得浓墨重彩后我们就打算各自回房,按昨天的作息流程再走一次。黑瞎子没有回去,又开始拨弄收音机,每隔五分钟巡一遍台,终于在他巡第六遍的时候听到有个台开始播什么经典音乐的节目,第一首就是一首交响乐。他把收音机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吐出烟雾,姿势很恣意,搭配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看上去真的很像个连续杀人犯。我说你要坐在这儿那什么人啊鬼啊的不来了怎么办,我们怎么捉,他笑着说不来了更好,然后把防风火机给了我,说他接下来用不到了,拿给我防身吧。

我翻了个白眼,拨开火机盖转了一圈又咔哒一声合上,问他这玩意儿怎么防身,人来了我给人递火问要不要抽一根?他咧嘴笑起来,手指夹着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懒得搭理他。

进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黑瞎子还在慢慢抽烟,雨还在下,收音机里第一乐章还没放完。

我躺在床上,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火苗随着金属盖的一开一合在我指间跳跃。房间随着火光的潮涨潮落淹没在黑暗之中,我盯着天花板,像要将它盯出个洞。

屋内很安静,闷油瓶就躺在我旁边,我知道他也没睡。

“来了。”他突然敏捷地坐起来,一个翻身就闪到门边,拉开门他人就已经冲出去了。

我过了几秒才听见那个声音,猛一打挺也坐了起来,此时门外已经有电筒光在飞快地晃动。

我又等了几秒,撞墙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我跟着跑出去,黑瞎子人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但收音机留在了桌上,停在播放古典乐的电台。我看见一楼有手电的光,正要冲下去,一股力量突然把我拉住,说:“天真!先别下去!”

我回头一看,是胖子,他没开手电,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就是黢黑的一团。他说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俩最好就守在这儿。

我点点头,冷静下来,正要摁开手电,一阵刺眼的光线突然朝我们袭来。我紧闭双眼让自己尽量快速适应,心里咚咚直跳。

“不用紧张,我开的灯。”我缓缓睁开眼,看见黑瞎子已经溜达到沙发边又坐下了。

我环顾一圈,屋里的灯全亮了。

“你大爷的,要开灯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骂道,“你怎么开的灯啊?你用爱发电了?”

小花笑笑,站在茶几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汽油发的电,发电机我俩提前加了油接上的,这些开关也是我俩今天搜房子时提前打开的。”

我无语,敢情他俩有计划没告诉我们呢。

闷油瓶转了一圈,将不必要的灯都关了,光线又恢复了正常。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胖子问道,“人呢?”

“没找到。”黑瞎子干脆地说道。

“什么叫没找到?”

“没找到就没找到,人影都没看到,所以没找到。”

我看了闷油瓶一眼,他摇了摇头。

“现在还有声音吗?”小花端着水杯仰起头来问我。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立刻钻进卧室。

声音还在。

“那就是鬼了,只能是鬼了,物理意义上的鬼打墙。”胖子说着,还往墙上拍了两下。

小花抄着手朝他看了一眼,有些许无语。

声音就是我和小花房间之间的这堵墙发出来的,我们在这边,闷油瓶和黑瞎子在那边,没有任何人搞鬼,但它仍旧在出声。

“要不算了,也就是吵了点,说不定是什么自然现象呢,拿到走近科学可以拍三集的那种。”胖子说道。

我看他一眼,没有吭声。如果是我,我可能会选择等对方先出手或者就此罢休,但小花是一个比我更会主动出击的人,而且他不会允许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人挑战他控场的权威。

“吴邪,这是承重墙吗?”小花盯着这面墙问道。

“你想干嘛?”

“我在想如果这面墙消失了,还会有声音吗?”

胖子沉默片刻,说:“那如果说我们把这面墙打了,而声音转移到了别的墙上,难道我们得把整个房子都拆了吗?”

“但我不能放任这件事这么发展下去,”小花转过身来面向我和胖子,叹了口气,“更何况目前我们都被困在这里。”

我沉思片刻,低声问小花:“你觉得这事是冲你来的吗?”

小花笑笑,单手叉腰歪了歪脑袋:“发生在我的地盘上就是冲我来的。”

胖子跟我对视一眼,点点头:“行,那就开干呗。”

“不行不行,”老于急赤白脸的,连连摆手,“几位老板,这墙千万别打。”

“怎么了?”我笑着指了指这堵墙,“这是承重墙吗?”

“您几位还记得我之前讲的那事儿吗?”老于慌张地扶了扶眼镜,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那是真事!那家人就是听见祠堂有动静以为是老祖宗灵魂不安才翻新的,结果从墙里挖出了具尸体,后来那家人全都生怪病了,一家人都搬走了。这墙可千万别打,等几位老板走后我去找人做法。”

胖子跟我对视一眼,笑了,一把勾搭着老于的肩说你之后再找人做法不如我们现在就给你做做法。小花也浅笑了一下,没直说,只是让他去帮我们找点能用的工具来。

老于张了张嘴,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我跑到隔壁房间通知另外二人准备砸墙,闷油瓶站在墙边抄着手点了下头,黑瞎子已经躺床上了,架着腿,枕头捂脸上,举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行,有意见的走了,剩下的没意见那就开始吧。

趁手的工具不多,老于只找到了一把长柄的铁锤,送来工具后小花就让他去给我们准备点宵夜,不用在这儿待着。剩下的工具只有我们带来挖坟用的铲子,可以说是专业不对口。砸墙用铲子是砸不开的,所以事情就比较尴尬,只能由一个人砸,其他四个人看着。

“轮流来吧,大家活动活动,别闪着腰。”胖子调侃着说道,正想把锤子举起来,闷油瓶一手握住锤柄,从胖子那里要过锤子,单手一抡就把锤子挥了起来,继而猛地朝墙上一砸,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那阵仗跟又塌方了似的。他往三个不同的地方砰砰砰砸了三下,整个墙面就出现了极深的裂痕,粉白的墙皮连着水泥块簌簌往下落,有的地方已经露出了里面的砖块。

我暗自松了口气,现在的房子大多都是砖混结构,非承重墙用砖砌的多,要现在露出的是钢筋混凝土,我该怎么跟小花解释我们一不小心把他的房子砸成了危房。

“嘘,你们听。”黑瞎子侧耳指了指这堵墙,沉默了几秒后说,“不觉得声音变得更明显了吗?”

说实话,我没有听出太大的差别。

他径直走上前,半蹲下来,端详着说道:“这儿。”

那里已经露出砖块,并且砖块间还有缝隙。

闷油瓶上前摸了摸,拿铲子在砖缝间凿了两下,手卡住边缘往外一抽,一整块砖都被他抽出来了。

黑瞎子往里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站起来。

“什么情况?”我问道。

“你自己去看吧。”

什么玩意儿。我凑上去一瞧,脸色顿时变了。

里面是一只人手。

还真是人。

小花看了后也皱起眉头,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甩棍,用棍子粗的那一头将缺口周围的砖一块一块敲下来。我们也各自找了些工具开始敲墙,不断在墙体别的地方发现人的躯体,小花那边的进度比较快,很快就敲出一个大洞,咚的一声闷响,一具完整的尸体从墙体里倒出来。

我看着小花,小花看着地上的尸体,没有说话。

从开始砸墙到最后把墙整个敲掉,我们一共起出来了五具尸体。

其实这些尸体藏进墙里的方式也很简单,藏尸的人砌了两堵砖墙做个了夹层,尸体就放在夹层里。至于声音是怎么发来的,我还不知道,但自从我们找到尸体后声音就消失了。

我暗自思忖着,把每具尸体都翻过来放平。处理尸体的人非常专业,这些尸体都是浸泡过福尔马林的,保存得很好,清一色的是男性,我扫视过他们的脸,莫名觉得他们都有些眼熟。

“天真……”

“嗯?”我回过头看向胖子,胖子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神情十分震惊,磕磕绊绊地说道:“这个,这个不是……”

“谁?”我立刻将视线转移到那具尸体上,而此时,小花看这些尸体的神情也有些怔忡。

“就是……”他艰难地看了我一眼,又偷偷瞥了眼闷油瓶,“黎簇前一个。”

我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开始耳鸣,怔怔地望着那具尸体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是他?

我又看向其他几具尸体,全都是……都是曾经失败了的人。

我蹲在地上死死盯着他们,四肢发凉后背冒汗,我完全不敢回头看闷油瓶。

“吴邪?”闷油瓶叫了我一声。

我没有理他,双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最不想让闷油瓶知道的那段往事,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呈现?

小花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扶起来,笑盈盈地打圆场:“忙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你们去休息,剩下的全都交给我来处理吧。哎,胖子,你把老于叫来一下。”

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冲我来的。我对自己当初干过些什么事心里有数,也谈不上后悔不后悔,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再来一次也还得这么干,这其实是一种无奈。但人生中总有几个人你会害怕他们知道那些事,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害怕他们失望,希望保持一个好的形象。其实就算我不说,闷油瓶大概也能猜得到我那几年过得不怎么样,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把那些事摊开来讲,大家很默契地谁也不提,让往事就这么隐入尘烟就挺好的,毕竟他当初离开的时候我这人还比较单纯,脾气也还不错。

我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手指戳了戳栏杆上被烫出来的黑色烟痕,思绪很混乱。发电机电压不稳,灯泡时而微弱地闪烁一下,闷油瓶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看着我,什么也没说,走过昏聩的走廊,拐进另一个房间。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最后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影子从屋内打向门口,在地板上晃动。

满地狼藉,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老于被胖子叫上来时手里端了碗面,在门口突然看见这么多尸体,手一抖连面带碗洒一地。他倒底是小花的人,没有叫起来,也没腿软,就是脸色不太好看,连忙捡摔碎的瓷片。

“待会儿再收拾吧,”小花说道,“你进来,我跟你说点事。”

老于点了点头,起身进屋。

“把门带上。”小花朝门口瞥了一眼,说道。

老于反身关上了门。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抓了抓头发。

“你,过来。”黑瞎子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我看向他时他已经没入他和小花的房间里了。

“怎么了?”我问。

“嘘。”黑瞎子侧头贴在墙上,示意我别出声。

这砖墙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只有一层,耳朵一贴上去隔壁说什么听得清清楚楚。我听到老于问小花有什么安排,小花还没有说话。

“徒弟,你就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黑瞎子轻声说。

我只是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了看他,没有太多的精力说话。

他笑笑,指了指墙,让我听。

他想让我听什么?

小花在房间里一直沉默,良久,我听见他开口说道:

“屠颠,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容忍度。”

片刻,房间里传来一些笑声,继而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很放松:“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来呢。”

“为什么这么做?”

“我用心良苦,我想让他知道你的牺牲和付出啊。”

沉默。

“好吧,也有点私心,就是好奇当他知道你干了什么之后对你有什么看法?”

“尸体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尸体我全都送去火化了。”

“你应该能理解吧,你怎么制造你自己,我就怎么制造他们。”

“我的钥匙在你那里吧。”

“解雨臣啊,你怎么还不明白,”房间里传来几下踱步声,“钥匙不是我拿走的,是你认为它在我兜里,所以现在它才在我裤兜里的。”

我心中一凛。

“有那种能力的人是你,不是我。”金属碰撞出几声脆响,“钥匙还你,我能问你一句吗?这场暴雨和塌方是不是你想出来的?为了掩盖你的失踪。”

黑瞎子没有再听下去,沉着脸径直推开了他们紧闭的房门。房间里小花正在和屠颠对峙,屠颠手里拿着一张人皮面具,扭头看见黑瞎子,冲他笑笑。

不得不说,这人和小花长得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看来是亲戚。

小花看见黑瞎子,表情一瞬间发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黑瞎子什么也没问,在门口阴沉地站了一会儿,走到尸体旁,摸了摸尸体的脸,然后揪起脸上的皮一点点撕下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发麻。

面具底下竟然是小花的脸。

五个人,每一个人,无一例外。

“小花?”我错愕地盯着他。

黑瞎子蹲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尸体的眉骨,又摸了摸眼睛。他手指停留在尸体的眼皮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不敢了?”屠颠双臂抱在胸前笑笑,“要不我告诉你,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愣愣地拨了一下黑瞎子的肩,问:“哪样?”

“吴邪,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他谈谈。”黑瞎子平淡地说道。

“你少放屁。”我抄着手笑笑,“我不出去,你们也别出去,把话说清楚了再出去。”

黑瞎子没有说话,小花也没有,他们都没有看我。

“他们不说我来说吧,”屠颠慢悠悠地开口道,“有天你发小来找我,让我帮他做一台眼睛手术,病人很特殊,他让我保密。可惜的是手术失败了,病人没下得了手术台,为了掩盖病人的真实身份,你发小借用了一些失踪人口的身份送去火化。过了一个月他又让我做同样眼疾手术,不过方案不一样,而病人都是同一位病人。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瞪着小花,他无言地将脸别向窗台。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一种不寒而栗的直觉让我抖了一下。不言而喻,小花控制思想和物质化的能力都比我好得多,但是,但是……

但是,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我突然想到许多年前,我在秦岭深处,遭遇一切后的,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结局。

关于我是如何走出那座大山的。

我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开口道:“小花,你……你是否能控制……”

“不能。”他看着窗外,轻飘飘地开口道,“我试着想象过很多人,试过他本人,但都失败了,我控制不了他们,他们并不配合我。最后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尽全力配合这件事,就是我自己。”

夜风吹进来,窗帘微微作响。

“我也不能控制眼疾发生在本我身上,还是物质化的我身上。”小花停顿了一下,“你是想问这个吧。”

我深吸一口气,屏息。

“好在不管是哪个我,这个计划都会进行下去,因为都是我。”他回了回头,似有若无地笑笑,“你们可以当我玩俄罗斯左轮手枪运气一直很好。”

有没有人运气一直很好?

“刚才他说掩盖失踪是怎么回事,只是为了掩盖这些吗?”我问道。

他歪着头托腮望天,良久,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我现在在哪里,可能正在路上吧。”

黑瞎子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手攥成拳。

“就算现在下山也赶不及了,”小花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你希望我这次去能成功吗?”

“去哪?”我茫然地问。

“吴邪,你出去吧。”黑瞎子听上去很疲惫,“都出去。”

屠颠咧嘴一笑,抱着手就走了,我迟疑片刻,缓缓退出房间。胖子和闷油瓶其实就在门口,我们刚刚的谈话他们应该都听到了。胖子瞅我一眼,脸上的神情异常复杂,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闷油瓶仍旧没有问我任何问题,我也什么都没说,他给我端了碗面,我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我打开相机,最前面一张仍旧是小花坐在路边看夕阳的照片,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照相机低电量的橙灯一直在闪。

破碎的山体垮塌下来困住了我们所有人,一场物质化的暴雨又能否将人淋湿。

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乌云中出来,今天是农历的月中,既亮又圆。

不知今夜的月亮又将照向何方。

人这辈子能有几次给女神的本画封面的机会

高官叶x影帝周

非常不专业预警,就毕竟我不是里面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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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贸易战打得激烈,荷枪实弹的战火也有几处,有些地方还能捞笔战争财。

财政部的会一天比一天多。

叶修捞起桌上的华为揣兜里,捧着保温杯走出了会议室,不紧不慢地走向办公室。

短短一层楼的步程,便收到了无数声招呼。

“叶部好。”

“叶部刚开完会啊?”

“叶部辛苦了。”

“叶部这是之前的我跟您说过的草案……”

“哦正好,来我办公室一趟儿。”

叶修打开办公室的门,在皮...

叶修打开办公室的门,在皮椅上坐下,静静地翻着对方递过来的一沓文件,偶尔询问两句。

顺便漫不经心想了一下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好像是某位副国级的孙女,年纪轻轻就到了这儿,在条法司干些什么来着。

“嗯,可以。”叶修把文件推了回去,“明天会上汇报。”

“好的叶部。”小姑娘正准备走,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她尴尬地连忙按掉。

屏幕上漂亮男人的照片一闪而过。

半长的头发,无可挑剔的五官,清冷中带着几分忧郁的气质……

简而言之就是,非常对他胃口。

叶修动态视力一等一的好,一眼便足以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之前还有人跟他说过这动态视力不去打电竞可惜了。

只不过,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叶修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叫住了姑娘:“冒昧问一下,你手机屏幕上这位是?”

“啊?哦、哦,您是说我锁屏吗?”姑娘愣了下,不知是诧异叶修居然会对这人感兴趣,还是惊讶叶修居然连这人都不认识,“他叫周泽楷,是拍电影的,三金影帝呢。”

叶修点了点头:“有些眼熟,不过我不常看电影。”

“您会觉得眼熟也很正常。”谈论起自己的偶像,姑娘胆子也大了些,“过年那部历史贺岁片,他还演过周总理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部电影我正好看过。”叶修一挑眉。

贺岁片可不是哪个演员都能上的,而像周总理这种级别的人物,选角更是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马虎。

看来这位各方面都挺不错。

只是他总觉得,他应该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位周影帝。

究竟是在哪里呢……

不过虽然有几分心思,然而自己身居要职,事务繁杂,现下又处于这种特殊时期,叶修实在是无暇分心去多想什么风月之事。

但兴许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越是朝思暮想的事情越不让你成真,越是不在意的事情反而容易实现。

因此几个月后的某天,好巧不巧的,叶修还真见到了周泽楷。

可要说不意外……那姑娘不是说他是影帝么,他怎么在这儿唱歌?偌大的娱乐圈竟然拉不出一个像样的歌手,要让影帝来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不是还有些国家队的吗?

叶修低声问了问旁边的熟人。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工作第一嘛,是该向叶部学习。”

“您真是抬举我了。”

“不过叶部虽然还年轻,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交往对象?”中年男人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工作虽忙,也要关心人生大事啊。”

“哈哈哈……”

后排的两人隐约听到了对话,其中一人侧过身对另一人耳语:“叶部好像对台上这个有兴趣,你说不然改天攒个局,把人带过去让叶部见见?”

“三金影帝,不是很好搞吧?”

“嘁,管他三金还是三银,不都是戏子么?”

“叶部为人好像挺正派的,没听说过也搞这一套啊。”

“哎老弟,此言差矣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部也不是圣人啊——何况这个周影帝,啧,小模样儿是挺俏。”

“我劝你省省,叶部是纪委出身。”

“纪委啊……”

“而且他是叶家的人,就那个生意做得很大的叶家,多少政敌想揪他以权谋私的把柄,愣是没一人挖得出来,工作作风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你可想而知他多谨慎。”

“怪不得他三十多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不过那也得试试,老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事儿真挺急的,财政部不点头不行啊。”

“唉,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

“晓得了,晓得了。”

几天后,叶修接到了一个私人邀请,请他聚餐一叙。

地点不是钓鱼台国宾、金茂威斯汀那些,而是选在了一个高档私人会所。

叶修挑了挑眉。

真是熟悉的戏码。

这么多年用的都是这套,看来钱色这两样东西还真是经久不衰的好套路啊。

通常这种事情叶修都是能推则推,但是这位已经请过好几次了,身份也不低,要是再不去就显得太不识好歹了。

总得去一趟。

叶修揉了揉眉心。

b市某高档会所。

推开门,偌大包厢内只有两个人。

邀请他来这里的那位,以及……

叶修愣了愣。

……周泽楷?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中年男人见叶修来了,热情招呼:“来,叶老弟,这边坐。”

叶修走过去坐下,笑着同男人打了声招呼。

“我来介绍一下啊,叶老弟,这位是新晋的三金影帝周泽楷,难请得很啊!这次是托了叶老弟的福,才有机会请来呢——小周,还不跟叶部打声招呼?”

周泽楷端正地坐着,冲着叶修露出了很一个漂亮的笑,乖乖地打了声招呼:“叶……部晚上好。”

叶修点了点头,礼貌的将视线从周泽楷身上移了回来。

不过心下琢磨了会儿。

之前看那照片还以为是个冷美人,结果现在一见真人,怎么看起来这么乖的?

中年男人见叶修没什么反应,心沉了沉,暂时把别的心思放在一边,先和叶修谈起了正事。

“老弟啊,之前跟你说过的……”

周泽楷在旁边默默吃饭。

二人从私事谈到双边关系谈到国际局势。

周泽楷仍然在默默吃饭。

若不是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这个局是干什么的,他真要以为人家就是单纯来蹭饭的了。

“老弟,来点酒?82年的茅台。”

“不了不了,开车不喝酒。”叶修摆了摆手。

中年男人劝道:“不是还有司机嘛。”

叶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我自己车来的。毕竟是私事,不好开公家车。”

叶修顺着中年男人的目光看过去,正在吃饭的人明显一愣,似乎不太清楚为什么忽然问他,但还是抬起头,认真点了点头:“确实,要注意休息。”

叶修看着对方澄澈的眼神,一时半会没琢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显然也没琢磨明白什么意思。

难不成暗示得不够明显?不会吧,这人再也怎么说也是娱乐圈的,不可能不知道啊……

叶修放下筷子,觉得这种事儿挺让人厌倦的:“瞧我这记性,待会还有个会呢,先失陪了。”

“这么晚还有会,还真是忙啊。”

中年男人和叶修起身,周泽楷礼貌也起身走了两步,到包厢门口时叶修示意不必再送,转身独自走向电梯间。

拐了个弯,叶修的步子放慢了些。

按理来说,他既然拒绝了,那么便不该过问周泽楷的事。娱乐圈这种事只多不少,周泽楷身为影帝,难道还不会处理这种情况吗?

叶修停下脚步,沉吟片刻。

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好像确实挺干净的。

而且……他对那个人,确实很有好感。

“啧。”叶修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他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沿着原路走回了包厢门口。

包厢内的声音隐约传来。

“周影帝,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虽然我不是混娱乐圈的,但是对付一个影帝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吗。”

叶修推开包厢门。

“……叶老弟,怎么回来了?”

与此同时传来周泽楷惊喜的声音:“叶修学长!”

另外二人均是一愣。

……学长?

叶修的指尖几不可见地收紧了些,他对着中年男人笑了笑:“哦,没摸到烟,回来看看是不是落这了。”

不等中年男人答话,叶修转头看向周泽楷,见对方眼睛弯弯地对着他笑,叶修便道:“顺便问问小周,这么晚了,怎么回家?我送你一程?”

中年男人愣了愣,心想你小子不厚道,怎么既要又要的?

“老弟,不是我说,你这……?”

叶修淡然答道:“哦对了,方才记性不好,愣是没想起来小周是我学弟来着,现在想起来了,自然得照顾一些。”

言下之意便是要护着这人了,同时不答应办事。

周泽楷闻言,眼睛亮了亮,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叶修身边。

叶修对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告辞了。”

“叶部,你是否过分了些?”中年男人终于沉下了脸。

叶修笑了笑,眼神也冷了下来:“这是在……威胁我吗?”

明明对方论辈数要小他一轮,中年男人却在这一眼下愣是没说出话。

……是了,这不是他可以威胁的人。

叶修微微颔首,便领着周泽楷出去了。

把人领上车,看着周泽楷系好副驾驶安全带,叶修踩下油门,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我学弟?”

这么好看的学弟,他居然没有去追过的吗?

“对呀,我和学长是同一所大学的,不过我是理学院的,学长没见过我也很正常。”周泽楷的脸上浮起一层艳丽的薄红,“不过,其实……小时候还见过的,不过学长忘记了……”

小时候?

他怎么不记得小时候认识过这么个小孩儿?

……等一下,好像还真有一个。

叶修迟疑片刻,试探着开了口:“周周……妹妹?”

周泽楷:“嗯嗯!”

叶修:“……”

我靠。

叶修轻咳了一声:“那什么,你既然是理学院的,怎么后来去拍戏了呢?”

“因为见不到学长了呀,但是我不想当官,只能换个方式,让学长能看到我。”周泽楷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但是现在也只能在新闻上见到学长……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就更见不到了……”

叶修有些无奈。

所以说这人答应这种事情,就为了见他一面?

就这么喜欢我吗?叶修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无声敲了敲,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种事……挺危险的。”叶修委婉提醒。

“可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学长啊……我喜欢学长很久了……”副驾驶的声音越来越轻。

叶修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前方刚好是红灯,叶修踩下刹车,偏过头,认真看向旁边的人。

周泽楷的头轻轻靠在安全带上,闭着眼,长长的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旁边车灯一晃而过,映衬着周泽楷红得惊人的脸。

叶修皱了皱眉,轻轻拍了拍他:“小周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泽楷的眼睫颤了颤,声音都有些含混了:“你走之后……喝了点酒……”

叶修在心里再次骂了那中年男人几句,问周泽楷:“送你去医院?”

“会被拍到。”周泽楷摇了摇头。

“你住在哪?”

“家里没人……不想回去……”

车内安静片刻。

双方心知肚明。

叶修看向周泽楷的目光逐渐沉了下去,他伸出手,揉了揉周泽楷的脑袋:“你想好了?”

“嗯。”周泽楷软绵绵地在叶修的手心蹭了蹭,望向叶修的漂亮眼眸中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加上嫣红的脸,令人无法不心动。

叶修蓦然笑了。

出去蹭了顿饭,带回家了一个很对胃口的人,恰好这人还喜欢他。

这顿饭答应得实在不亏。

……

周泽楷当天最后的记忆,是叶修捧着他的脸,低声问他:“小周,要不要以结婚为前提谈个恋爱?”

周泽楷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点了点头,随后陷入了昏睡。

翌日。

周泽楷靠在叶修怀里恹恹地喝粥时,叶修再次提醒他不要像这次一样赴有问题的局了。

周泽楷答,没有人会欺负我的,因为我家里好像有一点厉害。

叶修拿勺子的动作顿了顿,回忆着儿时对“周周妹妹”家庭背景的隐约印象,在脑海中飞速检索了一圈。

然后叶修谨慎地、非常慎重地试探着说了一个名字。

周泽楷点点头,是我爷爷。

叶修:……

居然睡了那位老爷子的爱孙……

这官场,真的还能继续呆下去吗?

叶修想了想,俯下身,在周泽楷耳旁低声说:“为了让爷爷尽早允许我进周家的门,不如我再努力努力,争取让你怀上?”

周泽楷:“……?!!”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好久没写了……复健产物……轻喷(小声)

cp:叶肖OOC情景喜剧(?)

0.

一切的开始是某天晚训结束,苏沐橙,唐柔等人拉着叶修玩真心话大冒险,最后一轮叶修不幸中招。

...

神说要有竞二代,于是这世上就有了竞二代。

肖时钦发誓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在跑路前吃顿夜宵。

——如果他没有在那家馆子里偶遇一个自称是他儿子的少年的话。

对于这凭空冒出来,灯光下长得像他,侧面又像极了叶修,光栅卡一样的儿子,机械师一开始还抱有一点唯物主义的坚持。

“那么你叫什么呢?”

“我叫叶清嘉,清晰的清,嘉奖的嘉。”

“我们这里不是ABO世界,我也没有什么花市特有的体质。”肖时钦说道,抿了一口还冒着凉气的啤酒。

少年镇定的推了推眼镜说,“我知道爸爸,放心吧,我只是暂时因为神的愿望暂时来到这里了而已。”

后来得知了少年是刚出道的天才机械师选手后,事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那在你们的时代,联盟有没有做把电子眼和机械空投组合或者把磁场线圈改成有减益效果和增益效果并且是对手和队友可选之类的改动。”

“……有几个基础技能重做了两次,其中一个技能确实是增益减益双向的,还有上个版本改了空投方向可手动操控之后可以通过卡建筑物反弹实现双倍伤害。”

“类似于跳雷的效果吗?”

“对,不过跳雷加了暴击以后特别好使,我今年打完总决赛联盟大概率要削了。”

肖时钦抱着手机整个人就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的写照,手机备忘录上奋笔疾书。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联盟请按照这个要求加强机械师!有这种质量的技能重做机械师玩家那还用愁没人玩!那是马上就会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到时候拳打弹药专家脚踩枪炮师,一年赶上神枪手,两年超越所有枪系,到时候直接登顶,傲视群雄!

酣畅淋漓的机械师加强研讨会结束后,肖时钦眯了两口酒有点不清醒的大脑终于恢复正常,想起了一些现实的问题。

“清嘉啊,你知道自己具体什么时候能回去吗?”

叶清嘉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大概是一两天。”

“那你有住的地方吗?”

叶清嘉摇了摇头,用那双肖似叶修的眼注视着肖时钦,很显然,没有。“我们那里已经完全进入刷脸支付时代了,这个世界没有我的档案资料,我用不了。”

“那我帮你开一间,留我的手机号码就是了。”肖时钦心中感叹了下科技进步,又问“那你有什么愿望或者任务要完成吗?”

毕竟按照套路一般来说人在非死亡或绝症条件下穿越到异世都是有愿望或者任务要完成。

“至少我认知范围内没有。”叶清嘉耸了耸肩。

挺好,事情陷入了僵局。

四目相对,两幅黑框眼镜下大脑飞快转动着,叶清嘉夹了一颗凉拌毛豆,伴着肖时钦有些无奈又纵容的神情提议道“要不问问小戴阿姨或者沐橙姨姨?”

视频接通说明来意后,肖时钦身侧的叶清嘉礼貌的和人打了个招呼。

戴妍琦啧啧称奇:“还得是叶神啊!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不能没有竞二代!”

方学才在后面露了个头,一副思考人生的姿态“我发誓只是偶然路过,但我能不能……”

戴妍琦大受震撼。刚刚还觉得小孩儿长得特像队长,换了个角度后再看他英挺的鼻梁,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熟稔的口吻和神态,这就是竞二代特有的光栅卡变脸技吗?

方学才也不由得哽住,睁大了眼睛。方学才严肃道“快去请GPL家系研究大师!”

身旁的戴妍琦不知哪儿掏出了副墨镜戴上“谁叫我?”

开头几楼就镇住了所有人:

【神说要有竞二代】

1L

世界上就有了竞二代[图片][图片]

2L

xs(我是说笑死),你这个神是荣耀之神吗?

3L

怎么了我荣耀唯一真神叶天帝,管管送子也很正常吧

4L

5L

夜宵批偷偷捡一口,感觉照片上俩小孩儿有点像们小事情。

6L

铜仁女也给。。。哦等等,原来真是叶帝淑妃的崽啊那没事了

7L

说起来当时谁也没想到原来淑妃才是叶帝最大的善信,独享椒房之宠,为神生下一对龙凤胎

8L

那当然啦谁能拒绝叶神了,小事情真是好福气

看到这条,肖时钦恍惚了一下。

“干脆来我们兴欣吧?”神明站在人员四散的嘉世大楼中心,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兴欣?”肖时钦怔了怔,叶修总是这样的,本身就拥有着创造奇迹的无限勇气,耀眼夺目如同太阳,平等的向每个人洒下光辉。但是实际上洞悉一切的神明又怎会需要他来出谋划策,只为了将细节完全传达给队员而买他于性价比完全不值,火力问题也有同为枪系可策应可攻坚的苏沐橙。更何况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他也有自己的野心,也想要沿着神曾经走过的道路去看一看最高处的风景。

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轻而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去兴欣能干什么呢?兴欣不需要我。”

叶修身边的技术部人员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肖时钦自觉是时候告退,回神对上人一双深邃的眼睛,压在舌底的遗憾却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但是,呃,叶神晚点有没有空,能不能请您吃个饭?”

叶修对他的回应有点惊讶,视线落在他旬月来因为变故显得格外瘦削的肩,很快点点头“好啊,到时候我敲你。”

此时已经接近六月,杭州的暖风钻进窗户,掀起窗帘,熏热了他有些苍白的脸。

当然啦之后的事情着实是有点失控了。

“我尽力操作也尽力指挥了,在比赛前甚至觉得哪怕策划看到了以后削弱机械师也行。但是叶修都算到了,叶修,叶修是神。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走位,和战术呢。”失意的机械师显然已经是醉鬼一个,他的脸因不胜酒力晕着点酡红此刻有些不受控制的后仰,将双臂一展,像是要当众表演肖申克的救赎。

“诶您别,夸张了夸张了,小事情老师,不要妄自菲薄啊少年。你好歹是雷霆的神,机械师之神。”叶修忍俊不禁的把他按住。

“那叶修是,荣耀的神,大道至简,即使身居泥潭也有夺冠的心。机械师之神向伟大的荣耀之神致敬!”

叶修忍着笑“嗯,嗯。”

“明年,明年我们会和兴欣站在争夺冠亚的舞台上。”

“嗯嗯,有胜负欲是好事,加油吧。”

“万一,万一在那之前我们失败了,那机械师之神会保佑叶修夺冠的。”

叶修有些意外的‘啊’了一声,带着笑意接住了看上去很老实的醉鬼“谢谢哈。”

那天肖时钦感觉眼前的世界如机械翼般精妙的旋转着,慢慢落入了一个带着烟草气息的温暖怀抱。

TBC

没过,小修一下看看

原著向,叶修退役次年,叶喻已交往未公开,1V1,OOC我的

今天在路上堵车堵到发指,于是激情速摸短打一发。请笑纳!

省流版:两个热恋人士过年见家长的故事

叶修第N次抬手看了看腕表,指尖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敲了几下,确定是赶不上热乎的年夜饭了。

半个小时过去,他以他多年在荣耀中练就的测距水平保证,最多只往前挪动了两辆车的距离。

今个儿是大年三十,自打《体育法》颁布,总局上下宛如打了鸡血,铆足了干劲冲业绩。叶修现在是正经国家公务人员,整个年关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关键时刻也只能响应上级部门号召,跟身边车流中工位坐穿又归心似箭的打工人一样,压在下班点挤进拥挤的人潮中。

车......

喻文州的消息还停留在三个小时前那句“我要去拿生日礼物了”,就再没来信儿。

估计是去哪儿参加跨年集会了吧,叶修暗想。

车辆前方转弯,他这半年来对高峰期的路况门儿清,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早早排进了最右侧的右转车道里。奈何等了足足5分钟,车流都纹丝不动。路边是某个地铁站的出口,大抵刚列车到站,恰好涌上来一大群人。迟归的游子拖着行李箱,要么低头攥着手机刷网约车界面,要么站在路边伸长了脖子张望,仔细辨认往来的车牌号码,翘首以盼着自己会成为路过的士或顺风车眷顾的幸运儿。

叶修都不知道自个儿这车接受了多少回眼神洗礼,干脆顶着芒刺在背的视线闭目养神。静谧间,沉寂许久的手机仿佛知晓了他的无聊,突然有了动静。

“你现在在哪里?”

“还没有,不过快了。”喻文州的声音带了点走动时的气喘,还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几乎与此同时,副驾驶的车门外蓦然传来两声清脆的叩击。

“就看礼物自己,愿不愿意给我开个车门了。”

“我也是刚到前排,多亏了堵车,看到你的车牌号还以为是认错了。”

叶修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恋人像只小精灵似的,嗖一下钻到空置的座位上。

当然,把一个将近1米8的大小伙子比作小精灵,肯定是恋爱滤镜作祟。但叶修就莫名觉着,对方此刻就和游戏里从天而降的NPC极其相似,拍打着并不存在的翅膀,满眼都是动人的光芒,还要自带刷新时“叮——”的悦耳音效。

哦,小精灵还戴着和他后座上同款的情侣围巾,因着说话的关系往下压了压。察觉到车内的温度,思忖了下才没摘下来。

“傻了?”看他紧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喻文州曲起指节,贴上侧脸轻蹭了下。他的手在手套保护下暖意如常,相较之下反而是叶修的脸颊更凉,“怎么不开暖风?”

“堵了太久,怕困。”叶修眷恋那转瞬即逝的温度,大爆手速捉住他的指尖,偏过头啄吻了下,“保鲜得刚刚好,就等你来拆礼物了。”

据当事人交代,喻家爸妈今年跑去国外度第30次蜜月,压根儿顾不上他这个爱情附属品。阖家团圆的新春佳节赶不回来也就罢了,连大年初一的儿子生日也忘得一干二净,临了了才想起来知会他一声。于是喻文州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当天就定了除夕夜前往B市的机票。

“宾馆就在前面不远,本来打算安顿下来再和你说的。”

“所以你是在机场没打到车,准备走过去,没想到一出地铁站就碰到我了。”

叶修有时由衷地钦佩未来岳父岳母的洒脱,想必自家恋人也是继承了这份勇往直前的基因。他嘴上虚捧了几句,手里还不住把玩着最心爱的玩具。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没问清前因后果就敢自认“礼物”的身份,比起那二老可一点不差。

喻文州的手掌还握在他空闲的手里,心下腹诽不停。不过这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放在叶修身上居然奇异地丝毫不违和。唔,该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他被自己脑补出的解释取悦到了,决心放任恋人摆弄自己那价值连城的现役手指。反正叶修在役期间,他也没少使用对方赖以生存的“职业工具”,含在嘴里含在那里都没少用,按性价比,想想还是自己赚了。

明天就是喻文州的生日,异地情侣本就聚少离多,放在平时叶修无论如何都会排除万难赶过去的。可正赶上离家出走后,头一回回家过年,他妈从小年就开始忙里忙外地收拾,他要真敢在这节骨眼千里送,他爸和笨蛋弟弟能直接把他整个人送走。

不过老天终究待他不薄,直接把本尊给他送到面前,还能在地铁口就接上了人。这俨然无法用惊喜和偶遇来形容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和锦鲤双重加成,过了前面拐角,路况瞬间豁然开朗,叶修单手扶着方向盘,心情止不住地飞扬,话题也总算是聊到了正点上。

“饿坏了吧?一会儿到前面,看看哪个小馆子还开着,我先陪你吃点东西,算是咱俩的年夜饭了。看上春晚我可就出不来了,家里知道今天堵车,多等会儿也不会介意的。”

“哪儿能啊。”喻文州现学现卖的儿化音有点笨拙的可爱,“我吃过飞机餐的。”

叶修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心说这小鱼,看着人精一个,劝人时候也就刚进新手村的水平。喻文州从来不吃飞机餐的事,他要是都不知情,简直枉费了这么些年的交往。可叶修还没来得及戳穿他,就被车里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了思绪。

手机电量在车辆的帮助下,勉强充到了安全线,此刻挂着绿色的标识唱着歌,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母上大人”。

叶修和喻文州对视了一眼,他俩用不着避嫌,直接就点开了接听。

“喂?妈。”

“小修啊,你到哪儿了?能赶回来吃饭不?”

“额……能。就是路上有点堵,要不你们先吃吧。”

“不急,就剩俩菜了,等你回来再炒。你一个人开车,路上慢点。”

喻文州低着头没看他,导航显示宾馆已不足百米,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叶修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间茅塞顿开。

“对,是我以前同事,叫喻文州。”

被点名的人瞬间连呼吸都停了,目瞪口呆地望着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友。他自然不知道叶修早趁着刚回家时的新手豁免期,把性向和恋爱中的事实一并全盘托出。只是担心着父亲雷霆作风,为免连累他,没交代喻文州的名字。可他想象不到,现下比他更兵荒马乱的,是已然知晓他身份的叶家上下。

“小、小秋!你听到了没?小修说,他要带喻文州回家来!”

叶母激动地鱼都忘了下锅,多亏打下手的叶秋眼疾手快关了火:“哎妈您慢点——”

叶秋从厨房半开的缝隙中看出去,只见他爸“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行为不够稳重,再缓缓坐了回去。气吞山海的老将军双手支着膝头,眼神中透出难得的无措:“那,我们要准备点什么?”

“哎这孩子,他也不早说。”母亲怒其不争地叉着腰走来走去,“我只准备了饺子馅,人家是南方人,会不会吃不惯呐?”

叶秋作为双方唯一的交集,抱起双臂靠在门框上看他俩,脑海中浮现出他哥刚刚发来的消息。

【笨蛋弟弟,一会儿我带文州回去。爸妈还不知道我俩的事,你帮着打打掩护】

呵呵,你可真是多虑了,混帐哥哥。

他终于看不下去母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般转悠,出声提醒:“南方人好像大年初一早上是吃汤圆,家里有吗?”

“哎,元宵是有的,好几种味呢!”叶母这一下有了主心骨,一面吩咐叶父去冰箱里找,一面又咂摸出了不对劲,“哎不对啊,早上吃,不就得留他在这里过夜吗?”

她又回头去看叶父:“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接纳他了啊……可是小修,还不知道咱们知道他俩的事儿呢!”

“嗯。”他爸也帮着拿主意,“那咱们还得先表现得疏远一点。”

“对对。”叶母把刚拿出来的元宵又塞了回去,掰着指头想对策,“咱不能太热情,小修那孩子聪明,小心再给看出来了——但也别太凶!尤其是你,可不准摆谱!”她不住叮嘱自家爱人,“别给人家吓跑了!”

“知道了。”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难得配合。叶母又编辑出了几套应对的剧本,他也一一应下。叶秋听得冷汗直冒,背过身去给混帐哥哥回信息。

【路上慢点】

可叶秋显然高估了自己在这个家的江湖地位,以至于喻文州本人进门时,他连个开门的机会都没捞到。

“伯父伯母好,打扰了。”

来人和叶修并肩立在门口,一人拎着一盒补品,很像是楼下超市常年销售的款式。叶家早不收这些东西,他自己像是也知道拿不出手,站在门外没肯进来。叶修看出了他的局促,率先开口,把锅接了过来。

“文州他就是放假了来B市玩,我寻思一个人吃年夜饭没意思,非把人拉过来。他在路上就说不肯空手来,我这车技不行,又着急回家,找不到停车地方,就匆忙买了点。”

“嗯咳!”叶父重重咳嗽了一声,阻断她漏洞百出的说辞。

“哦,就是,去年你们在苏黎世夺冠那次嘛。看小修的时候,顺便就看到你了。”

叶母硬凹出来的客套笑容有点假,喻文州也不清楚是看没看出来,只温和回道:“伯母记性真好。”

叶修跟在几个人身后,视线在父母中间逡巡了下,先是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唇,又像是才想起来这家里是谁说了算,中规中矩地叫了声爸。

晚饭吃得不温不火,叶家奉行食不言寝不语,哪怕是年夜饭也吃得规规矩矩。陪父亲小酌两杯的只有叶秋,叶修一杯倒的酒量远近闻名,没人指望过他,倒是喻文州陪着喝了好几个,还能顺着叶父说出几种白酒不同的口感。酒逢知己千杯少,一顿饭下来,连一贯凝重的父亲都面色缓和了许多。

大餐过后雷打不动的保留项目,当然非看春晚莫属。叶家今天刚换了台新电视,是叶修拿第一个月工资孝敬妈妈的生日礼物。75寸的液晶屏色彩明丽,仿佛会场中洋溢的节日气氛都要破镜而出。可节目演得如火如荼,围坐在茶几边的几位却谁也没功夫理会。

叶修从桌上的果篮里挑出只卖相最好的梨,无视一桌若有若无的视线,直接递到了喻文州跟前。

“嘶——”

围观群众暗暗抽气,叶父心道这孩子总算通了点人事,叶母不满他皮都不晓得削,叶秋只觉得牙疼。风暴中心的人丝毫没觉察异常,只在喻文州看过来时和他对上了眼。

哦,还凑合,还知道找水果刀了。

叶母刚松了口气,转眼就见儿子非常顺手地,把刀转手塞进了客人手里。

哎哟!这不争气的东西!

喻文州似乎也有些意外,下意识抬头瞟了周围一眼。其他人连忙装作专心看电视的样子,叶秋还破天荒地给妈妈搭上了话:“妈你看,沈腾总算出来了。”

“可不是,等一晚上就等着看他呢。”叶母煞有介事地接,“哎,那个……贾玲,不是说瘦了好多?也没出来亮亮相啊。”

“嗯,对,说她瘦了100斤呢。”

“看看人家这毅力。”叶母似乎是为避免单独尴尬,想把大儿子也扯进聊天中来,话题又转到对叶修的批斗上来,“哎叶修,你也得多注意。我看着你进总局这半年,可明显见宽了。”

“妈!”喻文州在一旁,叶修自然不乐意被揭老底。他在外面随性惯了,当即不服气地争辩,“我哪儿有100斤可减啊,这批评人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是吧?”

“嘿你这孩子!”

“叶修。”

他一激动嗓门有点大,叶母一时下不来台,叶父便沉着嗓子喝了一句:“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这怎么——”

深刻在基因里的记忆觉醒,眼瞅着气氛急转直下,一只削好的梨蓦然出现在两人之间,止住了叶修的反驳。黄褐色的果皮被削得干干净净,托在葱根似的指尖,更显得晶莹剔透。

“伯父,吃梨。”

没着起的硝烟哑了火。梨是叶修挑的,喻文州削好了皮,又送到叶修父亲的手里,其中的延伸意在此时此刻产生了卓群的化学反应。台阶搭得到位,叶父面上一红,也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低声道了句谢伸手接过,算是承了他俩的礼。

旁观者叶秋啧啧称奇:这一招以柔克刚,没个十年八载的合纵连横,都练不出此等水平。

偏生受益者还混不领情,明目张胆地揪着喻文州嘟囔:“梨不是给我的吗?”

喻文州把手腕从他掌心挣出来,低声轻笑:“大过年的,梨不能分着吃,我再给你削一个。”

这话说的相当有水平,既应了新春家庭和美的氛围,又坐实了叶修拿梨孝顺父亲的心。不比不知道,他哥这逆天而行的人生,怎么连谈恋爱都开了挂。叶秋打量着母亲一脸看到别人家孩子的欣慰模样,生怕他俩演技暴露,忙不迭地提醒:

“那个,妈,是不是到点包饺子了?”

包饺子,又是叶家观看春晚时的另一个保留项目。叶母的原则是人人参与,叶修离家十余载,在H市更是孤家寡人一个,擀皮的手艺都忘得七七八八,也得硬着头皮上阵。但令他无比震惊的是,喻文州,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G市人,居然神奇地,会包饺子。

“队里有从北方来的队员,过冬至的时候也会组织团建活动,跟着学了点。”

这下叶修彻底找到了不务正业的理由,凑在喻文州身边,不时发出惊叹声,活像个刚开发了男友新技能的好奇宝宝。喻文州嫌他挨得太近,笑着给他解释。可他包出的饺子个个挺立饱满,连叶母都忍不住夸上一句像那么回事。

“不过伯母,我听说北方过年有个习俗,饺子里要包上糖或者硬币,讨个好兆头。”

叶父揉面的手顿了顿,无声地和叶母交换了下视线。

这不算是罕见的风俗,喻文州自然也不是简单的道听途说,那是叶修口中为数不多可称之为温暖的儿时记忆。从前叶秋身体不如他,妈妈多少更偏心小儿子一些,总会偷偷把饺子戳一个小孔,假装无意地夹到叶秋的碗里。即便有时他眼尖先看见了,也得被迫顶着孔融让梨的教导,心不甘情不愿地让给只晚出生几分钟的弟弟。

叶修后来跟他提起家里,经年已过,哪怕是从前得不到的东西,也成了念念不忘的美好回忆。可他有所不知的是,因着他的离家出走,心怀愧疚的父母也一并取消了这一项活动。就算是叶秋,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包着硬币的过年饺子了。

可今年,叶修荣归故里,双生子重聚,是真正的团圆年。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喻文州回来。

“有有有,都有!”叶母不动声色地拭去眼角未落的泪,洗干净手去抽屉里翻找,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糖煮了容易化,就用硬币吧!这儿正好有个新版的五角,金闪闪的,多喜庆!”

她回到厨房反复洗了很多次,一如捧着颗郑重的心,将硬币交到喻文州手里。

“给,小喻,你来包。叶修从前总说我偏心,咱们今天就公平竞争,看看谁有运气,吃到今年的钱饺子!”

有了喻文州的调剂,吃饺子时的气氛,就比晚餐其乐融融了不止一星半点。叶父照旧给每人碗里夹了一个,叶母也如法炮制。喻文州逐一谢过,端起碗要吃,饺子还没入口,挨在身边的叶修也凑热闹地又给他夹了一个。

见人不解其意地望过来,还要欲盖弥彰地说:“哥哥也要给,同辈人相亲相爱嘛。”

叶秋吃着饺子也没忍下喉中的嗤笑,心道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你不过是想增加喻文州吃到硬币饺子的几率而已。他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嘴欠地问:“那你怎么不给我啊?”

叶修理直气壮:“你是这桌最小的吗?文州明天才27,你也是哥哥。”

“哎,这么说小喻是明天过生日吗?可真是巧,来家里过吧?”

“嗯咳——”

叶母顿时喜笑颜开,嘴上一秃噜,差点违背了人进门前他们商议的初衷,被叶父的万能清嗓提醒才住了口,留叶秋独自一人感慨万千。

真没想到这辈子,他居然还有一天能体验给别人当哥哥的快乐。叶秋一时都有些期待喻文州真正加入这个家了,可他筷子还没动,那人又给他哥回夹了一个,嘴里的吉祥话比蜜还甜:“相亲相爱,谢谢哥哥。”

“额……”喻文州夹完了自己都愣了,生怕叶家长幼有序,方才亲近的反应不合礼数。新晋哥哥叶秋见人尴尬,默念着这个家没我得散,识趣儿地把碗递上前去,被他亲哥一筷子给顶了回去。

能不能懂点事儿。他亲哥用眼神威胁他。

“好,好!”叶母笑得合不拢嘴,顺道解了围,“饺子要凉了,快吃吧!”

叶修又把眼神收了回去,抄起喻文州刚刚夹给他的那个,醋都没舍得蘸,捧场地咬了一大口,却又猛然定在了原地。

当妈的最紧张儿子,时刻观察他的叶母立马就问:“怎么了,不好吃?”

叶修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几下,低下头把没进嘴的饺子馅推了出来。

“当啷”一声响,是枚金灿灿的硬币。

跨完年喻文州还要回宾馆,叶修出门送他。叶家父母把两人送到门口,互相客套了两句,门一关就立刻复盘起整个晚上来。

“你说,俩孩子看出来没有?”

叶父捏着下巴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咱也没留他住下,不算太过热情。”

叶母闻言又不乐意起来,挑着眼瞪他:“都怪你,板着个脸,差点吓着小喻了。”

“哎,以后我多注意,多注意好吧?”

叶秋听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禁不住眉毛抽搐,还得惦记着替哥哥完成最后的使命:“所以爸妈,你俩不反对?”

“反对啥啊,小喻那么好!哎哟我小修可真厉害,打游戏拿到了国际大奖,还能凭本事找着个这么好的对象。哎小秋不是妈妈说啊,你看看你这一天天的,工作哪儿能忙得完,什么时候能对个人问题上点心……”

反正兄弟俩总有一个要当炮灰,叶秋眼见着战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赶忙祸水东引:“等等,妈,你说啊,哥会不会今晚不回来了?”

“这……”

年也跨了,节也过了,大儿子也答应明早再带小喻来拜年了。确实也没理由拦着人不让走,可这真要在外面过夜……叶母顿时又操心起来:“哎呀,这,这合适吗?可怎么好呀?小秋,要不你给你哥发给消息,就说明天让小喻晚点来家里吧,多睡会儿。”

【今晚别回来了[比耶]】

“这是什么意思?”

“那替我谢谢伯母,顺便也给他们二老拜个年。”虽说北方人家里专程研究南方人的习俗,怎么想怎么奇怪,但喻文州不忍心扫他的兴,反倒是叶修自己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文州,你从实招来,你怎么知道给我那个饺子是带硬币的?”

被逼问的小人儿没有半分扭捏,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偏袒:“我包的时候多捏了个褶。”

“啧啧啧。”叶修人逢喜事精神爽,反手往上撸了撸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意气风发,“哥以后也是有人偏心的人了,不行了,以后在这个家得横着走了。”

“哈哈——”喻文州笑他贫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他,“说真的,我们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叶修觉着他明明喜欢的要死,却又克己守礼的模样可爱爆表,于是强压下内心盛开的一朵朵小花,睁着眼睛说瞎话:“应该吧,咱俩表现挺正常的。”

他们把视线转向前方,灯火通明的人间烟火里,是一路坦途的繁华盛景。

“那我们循序渐进,慢慢等你家人接受我。”

“行,以后你多来两趟,让他们好好适应适应。”

FIN

鬼哥前两天刚去做了术后的最后一次复查,一切顺利,期间出现的其他小问题也都消失啦!所以非常荣幸地回归咱们叶喻大家庭!

粗茶淡饭,延迟祝文州生日快乐!给大家拜年了!

04.

下面传来一阵湿黏的触感,意识到那是什么,周泽楷全身都泛起了廉耻的粉红色,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连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周泽楷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朋友虽然是科技圈大佬,但以现在的AI技术,“娃娃”真能这么逼真吗?犹豫了半天,周泽楷还是没忍住抬头,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看床上的“娃娃。”

“娃娃”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皮半垂,眸底在暖黄的灯光映衬下盈满细碎的光,好看得不似真人。

错觉?

叶修看着周泽楷什么都藏不住的眼神,没忍住坏心地回望他,与他对视。然后跟先前一样,笑意染上眼眸,带着莫名的情绪,那是...

叶修看着周泽楷什么都藏不住的眼神,没忍住坏心地回望他,与他对视。然后跟先前一样,笑意染上眼眸,带着莫名的情绪,那是男人最原始的眼神。

周泽楷簌然睁大眼睛,心跳声砰砰砰敲着耳鼓。

这不是“娃娃”该有的眼神!

周泽楷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被门外突然传来的一阵猛烈敲门声惊醒。他脑子还没转过去,人已经冲上去将“娃娃”藏进了被子里,还顺手解开了“娃娃”身上的束缚。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外卖小哥的大嗓门:“叶修先生,你好,我是京X到家,你订购的药品已经挂在门上了,祝你早日康复。”

周泽楷:“……?”

周泽楷已经不记得自己傻了多久,又是怎么机械的走到门口,反正打开门,就看到叶修站在那里。

已是深夜,住这一层的职业选手们还在外面聚餐没回来,是以楼道里很安静,声控大灯没有亮,只有墙角上的小夜灯亮着微弱的柔光。

叶修披着外套站在他的门前,一手拿着从门把上取下来的外卖袋,一手拿着一盒药膏,低头看着上面的说明书。

听见动静,叶修抬头:“过来。”

周泽楷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很听话的老实上前两步,呆愣愣的站在叶修面前。

叶修笑了下,垂下眼,盯着周泽楷的嘴唇看了两秒。伤口很不明显,但他确信那就是他咬的,昨晚周泽楷情动时喊他名字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他没忍住用了点劲儿。

后……后面?

周泽楷的脸变得通红。

叶修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周泽楷嘴角的伤口,轻声道:“抱歉,我以为是梦,所以没顾忌。”

说到这,叶修顿了下,又是一笑,“我也是第一次和人做,没经验,小朋友多担待点儿。”

周泽楷这下全明白了,整个人差点燃起来,脑子里半秒钟内飘过千言万言,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娃娃”是叶修?!

周泽楷痛苦地闭上眼,一点都不敢去回想那两晚他都做了些什么,意乱情迷下又说了些什么,恨不得转身拉开窗户跳下去。

死了算了!

就在周泽楷满脑子想着该怎么从地球上消失的时候,就听到叶修说:“下一次,我温柔点儿。”

下次?!

周泽楷猛地抬起头看向叶修,心跳快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怕自己一说话心脏就要跳出来。但他实在太喜欢叶修了,如果不现在确认叶修话里的意思,他真怕自己会整宿整宿睡不着,反复想这件事,他结巴着开口,“你、你是说下次?我……”

不等周泽楷说完,叶修的手已经覆到他的后颈,微微一用力,周泽楷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如果这个时候任何一个职业选手回来了,就会看到某请病假的教科书选手正站在周泽楷的门口,将人按进了怀里,昏暗的走廊里俩人贴得极近。

刚满十九岁的少年身量还没完全长开,比叶修矮了小半个头。叶修微微弯腰,俯身,很轻地在周泽楷的嘴角碰了下,随后才克制地吻在他绯红的眼角。

“回去上了药就睡吧,明天还有活动。”退开时,叶修没忍住又捏了下周泽楷红透的耳尖,轻笑了声。

他垂眸温柔地看着周泽楷,柔声道:“等你伤好了,下次我一定会温柔点。”

周泽楷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片刻后,听话的拿着药回房间,洗漱,上药,上床,然后看到了藏在被子里的娃娃——

最后周泽楷抱着娃娃,把头埋在娃娃怀里,满脑子都是“啊——”

叶修回到房间,将平板上还在响的闹铃关掉,特意打开外卖软件给了外卖小哥一个五星好评。

外卖订单的备注栏上,赫然写着:【生病反应迟钝,敲门大声点儿,谢谢。】

附身在娃娃身上的猜测太过奇幻,哪怕是叶修也不得不做了两手准备来验证,不过好在……结果很不错。

叶修没由来的笑了下,给苏沐橙发了个消息过去:【宵夜不用送了,我和小周睡了。】

远在KTV,正喝着果啤的苏沐橙看到消息,“噗——”毫无女神形象的喷了对面黄少天一脸。

黄少天:“???”

楚云秀凑过来看了眼,也是愣了好几秒,才失笑道:“老叶这是病糊涂了吧,这消息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周泽楷睡了呢。”

“什么什么,老叶那个不要脸的把周泽楷睡啦?”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一众人传阅这条消息,各个笑得捶桌,有人甚至喊着要拍照保存,以后拿来嘲笑叶秋。

*

全明星活动如常进行,叶修单独在休息室,其他选手在看台,一切和昨天没什么区别,但周泽楷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就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怜悯又带笑。

方明华甚至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队长,没事的,叶神是出名的不要脸,本来就什么话都敢说,何况昨天还生病了,就是少打一个字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周泽楷虽然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他满脑子还是昨晚的事,闻言茫然抬头:“啊?”

“你没看到群聊?”方明华惊讶了,他见周泽楷神情恍惚了一天,还以为他是看到了群里的消息。

听到群聊,周泽楷下意识就拿出手机,打开职业选手群,上翻聊天记录……

十秒钟后,周泽楷的耳朵一点一点红了,羞耻的绯红从耳朵一路蔓延至脸和脖颈,心跳声大得他怀疑方明华都听见了。

昨晚,周泽楷其实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状态,就连早上醒过来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都是:他梦到叶修和他确定恋爱关系了,真好呀。

然后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药和外卖订单纸条,这才知道原来不是梦,但随后是更多的问题。叶修好像没明确说喜欢他,那到底是不是确定关系了?如果是的话,他后面该怎么和叶修相处?

周泽楷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他会想这么多,实在是他太喜欢叶修了。

太喜欢了,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但现在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叶修借着生病手误明目张胆说那些话,周泽楷虽然害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心里却是砰砰砰放着烟花,高兴极了。

叶修是在变相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

方明华不知内情,见周泽楷脸红成那样,忍不住一笑:“你脸皮也太薄了,不过放心,大家调侃归调侃,不会在媒体那边乱说。但私底下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泽楷眨了眨眼睛,没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后,周泽楷全副武装跟着方明华在K市街道里左拐右拐,最后拐进了一家隐藏在巷子深处的烧烤摊。

蓝色的雨棚下,炭火炙热,青烟袅袅,职业圈一众大神们三五成群围坐在小方桌前,热闹非凡的吃着烧烤。

叶修坐在靠墙角的一桌,他左手边惯例坐着苏沐橙,再旁边是楚云秀,右手边的位置却是空的,再往右则是王杰希,黄少天,喻文州。

周泽楷外型优越,走哪儿都容易吸引人目光,哪怕他这会儿戴着口罩帽子,也一眼被众人认出来了。

叶修坐在小方桌前,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长腿一曲一直,很随意的岔开,挡在身旁的空位前。他被苏沐橙碰了下胳膊,抬起眼和周泽楷对视了两秒,然后收回腿,从桌下拿出一副新的碗筷。

“哟,小周来了,快来坐这儿,位置都给你留好了,就老叶旁边那个。”黄少天向来是最活泼的,他今天可一点不怕叶修,兴奋地冲周泽楷挥手。

周泽楷:“……”

他刚才是有所猜测,但一想到那个位置真是给他留的,他就臊得不行。

周泽楷脸颊发红,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摘口罩,不然真没脸见人了。方明华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非常不讲义气地跑去张新杰他们那桌了。

苏沐橙和楚云秀捂嘴忍笑,楚云秀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周快过来啊,别害臊了,现在谁还不知道你和老叶的关系了。”

她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烧烤摊静了几秒后,众人疯了似的笑起来,就连韩文清都努力压着嘴角。

“诶,老叶你别不说话啊,把人睡了不认账啊。”

“就是,昨晚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自己说你和小周睡了的。”

周泽楷的脸更红了。

“方锐你闭嘴吧,你跟小周同赛季出道,小周也是你叫的。”叶修笑骂了一句,冲周泽楷招招手,“小周过来,别理这帮不要脸的。”

王杰希正在烤包浆豆腐,嗤笑一声:“得了吧,全联盟就您是最不要脸的,好意思说别人。”

“叶神实在太谦虚了。”喻文州不能吃辣,小口吃着烤五花,“论脸皮和心脏,我们所有人可都比不上您呐。”

周泽楷被一众人调侃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撒腿就跑,但看到叶修对他招手,他还是红着脸过去了。

“说起来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泽楷一落座,楚云秀就八卦起来,“老叶你怎么知道小周睡了,让我们别送宵夜了。”

周泽楷刚想把自己琢磨了很久的借口说出来,桌子底下的手指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脸上刚下去的热度又烧了起来。

叶修的手刚用湿巾擦过,干净又带着点水汽,还有点冰。

“这不你们都说小周被我吓得摔了一跤,我买感冒药的时候就顺便给他捎了点膏药,总不能欺负新人吧。”叶修语气坦然,嘴里说着不欺负新人,桌子底下却挠了人一下手心,把人“欺负”得差点原地自燃。

周泽楷心跳快得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余光小心观察着周围,这才发现他和叶修坐在墙角,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看到他们桌下的动静。

调侃归调侃,众人还是很信服叶修的人品,照顾新人顺手买膏药什么的是蛮正常的。

吵吵闹闹中,周泽楷能感觉到叶修在给他按摩手指和手腕。

今晚的活动不知是周泽楷太倒霉,还是他的颜值实在太能打,活动选中的几个幸运观众都点了周泽楷上台,他忙活了一个晚上,手说不酸软疲倦是假的。

周泽楷被按得脑子和身体都是麻的,以至于叶修收回手的时候,他手速比脑速快,反手就抓了上去。

直到耳边传来叶修很低的一声笑,周泽楷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想松手又舍不得,最后干脆红着脸装傻。

可惜叶修没让他装傻,而是轻轻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不等周泽楷做出反应,那双被联盟誉为最好看手,顺着他的指缝滑入,十指紧扣。

叶修轻声道:“小朋友,牵手是这样的。”

周泽楷脸颊爆红,但悄悄回握着对方。

烧烤啤酒小龙虾,奶茶甜点赛神仙。

一众人边吃边聊,话题不怎么扯到了甜点蛋糕上,苏沐橙回味道:“我觉得西点蛋糕类还是S市做的更好,上次小周生日的蛋糕就超好吃,我还给叶秋打包了一份回去。”

说完,苏沐橙还问着叶修,“是不是很好吃?”

叶修“嗯”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声,挠了下周泽楷的手心,意味不明道:“是很好吃。”

周泽楷耳朵红了。

“不可能,我们大广州的甜点才是最好吃的,其他省份都是垃圾!”黄少天不服。

于是,又是一场大混战。

周泽楷还在想着叶修那个笑,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刚在笑什么?”

叶修垂眸看他,轻笑了下:“在遗憾当时没能给你生日礼物。”

当初吃着周泽楷的生日蛋糕,叶修回想着赛场上和周泽楷的几次交锋,心想吃了小寿星的蛋糕,可惜没有送上礼物。

周泽楷一怔,心里甜滋滋地想,你就是礼物呀。

因为怕被记者蹲守,叶修向来是单独先走的,不过这次他带上了周泽楷。借口没带钱包要小周给他付车钱,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明目张胆拐走了周泽楷,两人在小巷口打了个车回酒店。

运气不错,司机大叔不是玩儿荣耀的,话也不多,除了因为两人优越的外貌多看了两眼,全程安静开车。

叶修和周泽楷挤在后排,腿紧紧的贴在一起,在司机看不到的地方,俩人的手也还牵着。

周泽楷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发呆,心想,他们是真的恋爱了呀,那这算是约会吗?

叶修扫了一眼周泽楷那根本藏不住心思的眼神,一阵失笑,觉得这小孩儿是真容易满足。

到达酒店,周泽楷抢先扫码付款。

叶修失笑:“我忽悠他们,说让你给我付车钱,是想把你拐走,你怎么还真付钱啊?”

周泽楷抿嘴笑了下,眼睛亮晶晶,小声道:“我想给你花钱。”

叶修被小男朋友给甜得心口疼,垂眸看了眼周泽楷的嘴唇,轻声问道:“药膏好用吗?”

周泽楷愣了一秒,被叶修这句话又给说红了耳朵,食指却悄咪咪勾了下叶修的手指,小声道:“嘴唇好了。”

他话刚落,就被叶修拉到绿化带的树后,如愿得到了一个薄荷糖味儿的吻。

十九岁生日这年,周泽楷得到了世上最好的生日礼物。

——End——

※CP:叶周;

※祝大家新年快乐,要一直快乐哦!

生活总需要一些调味剂,对于追星族女孩来说,离婚出轨婚外情,喝酒赌博嫖个娼,都是塌房事件中最常见的几种。

但这个行为换了一个圈子,就得让一众对娱乐圈丁点不了解的宅男宅女惊呼一句:卧槽。

这次收到轰炸的圈子是荣耀的职业选手,俗称电竞圈。刚开始的主角是叶修。网上一个火到爆的帖子是:去年的总冠军兴欣队长有荣耀教科书之称的叶修出轨了。

帖子内容从人性的底线谈论到贵圈好乱,从道德制高点扯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甚至能从神之领域谈论到新区首杀记录。总之涵盖面之广让人难以想象。在...

帖子内容从人性的底线谈论到贵圈好乱,从道德制高点扯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甚至能从神之领域谈论到新区首杀记录。总之涵盖面之广让人难以想象。在这个帖子发酵到爆炸的同时,另外一个帖子也悄悄杀出了重围。帖子名叫:前年的总冠军轮回队长有新荣耀第一人之称的周泽楷出轨了。

优先抵达战场的是周泽楷的颜粉,换句话说,就是小迷妹,对电竞不见得了解多少,但知道周哥哥脸帅。比赛用了什么技能不见得知道,但知道周哥哥认真的表情有魅力。尤其在去年的一档电竞综艺播出之后,人数达到了巅峰。这群人为荣耀电竞圈带来了很多活力和热情,同时也带来了乌烟瘴气。

夹杂在其中的理智粉,也坚持不了几个回合,就会陷入被迫战斗的状态。有过上网撕逼经历的人应该都能想象到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理智不能让大家平静,但是加入撕逼可以让自己获得一时爽快。同时忍不住感慨一下,好好的一个打电竞的选手,怎么有这么多脑残粉。

内容是:【链接:去年的总冠军兴欣队长有荣耀教科书之称的叶修出轨了】题目这么像,一看就是故意带节奏的,大家可别相信。

本是好心发表意见,让大家理智思考,刚开始风评确实好了一小会儿。不过半个小时的工夫,画风就变成了:

甲:这名字,该不会是叶粉为了给叶修洗白,拉我们哥哥下水吧……

乙:这操作也太恶心人了吧,这个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丙:我就知道隔壁叶粉没安好心,没准是正主指使的,嫉妒我们周周技术好还年轻帅气。

此时,话题的中心,荣耀前后第一人,正在家里贴对联,叶修拿着一联在门上比划,让周泽楷给看看位置正不正,正了就接过周泽楷递过来的胶带给贴上去。

周泽楷准备的是红色的纸胶带,固定春联的同时美观又不伤害墙贴,可谓是顾忌了所有细节,就连叶修都忍不住夸一句:“嘶,真是很不错!”

边上的周泽楷看着欣赏门上对联的叶修,笑弯了眼睛。

门内传出来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还有长辈的招呼:“包子好啦,贴好就进来吃包子吧。”

“就来。”叶修大声应了一句,侧头在周泽楷笑意未消失的嘴角偷了一口香,在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揽着肩膀往外走。边说:“大门还没贴呢,小周咱俩一块贴完得了。”

周泽楷下意识四周看了一眼,看没有人才放松下来,悄悄红了耳朵,握紧了叶修的指尖,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和掌心里的温度。

贴大门对联的时候,刚巧碰上叶秋回家,他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车,见到门口贴对联的俩人,放下车窗打招呼,张嘴就是:“今年终于不用我这把老骨头爬高爬低贴对联了。”

周泽楷不赞同地说:“你哥更老。”

“哎呦嫂子,我都贴了十多年了,你可心疼心疼弟弟吧。”叶秋说着,还假模假样捶捶腰。

本就嘴皮子不利索的周泽楷,被这句嫂子呛到了,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梯子上的叶修解了围,让叶秋赶紧回家吃包子。叶秋留下一句:“哥嫂辛苦了!”开车进去了。

叶修一点也不觉尴尬,看着周泽楷在冷风中也能红了脸颊还颇有些新奇,要不是爬太高了得上手捏捏才好,叶修想。

忙碌充实的年前时光很快就过了,除夕那天晚上,叶修和周泽楷在选手群里知道了自己和对象双双“出轨”这件事,看那帖子几十万的回复量,那简直是两个脑袋四个大。

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这俩人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话说起来就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都能写一本一百万字关于暗恋和不懂爱情的小说了。希望我能用一百字概括一下这一百万字的内容。

这件事要追溯到那档电竞综艺,叶修就不是爱热闹的人,听说周泽楷回去才毅然决然签了合同。同理可证,周泽楷也是听说了叶修会去才签了合同(这俩人是时候清算一下谁先签的合同了,大概率是被节目组摆了一道)。谁曾想录节目的时候周泽楷和黄少天走特别近,关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同房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叶修这就只能和喻文州走一起,捅进痛处,还能一起探讨战术,比如这赛季轮回和蓝雨的常规赛中,蓝雨团队赛败北的原因。

后来偶然一次叶修撞到喻文州和黄少天手牵手下班,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最后和周泽楷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百字没说明白,用了四百字,希望这简短的陈述能让各位看官对事件有所了解。

周泽楷和叶修的问题是,孽是以前作的,现在得还了,索性也没啥大事。

可见这位总裁虽然身在商业圈,因长相俊美又多金,娱乐圈那点事也没少波及他。

这雷厉风行的速度,和这能少说就少说的风格,难得让叶修愣了一瞬。随后又宠溺一笑,这也是周泽楷最真实的性格了。他转发了周泽楷的消息,配文:双初恋,你们懂。

后来的祝福也好,讽刺也好,和两位正主已经没了关系,两位已经在陪家人吃年夜饭,比着谁碗里的钢镚儿多。

没意外应该是被婆婆格外稀罕的周泽楷拔得头筹。

满天烟火中,新年应声而至。

※完※

#ooc预警,私设如山

#cp为叶x韩/王/喻/周/黄/张/肖/秋(也许之后还会加其他人)

#本篇为叶韩张(有车)(过年就该来点荤的)

这一日,各大军团团长及其副官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军团演练。就在众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的时候,突然从韩文清那边传来很重的粗喘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韩文清强压着暴虐而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快走!”

然后就是他的副官张新杰的解释,“韩队的之前抑制剂用...

然后就是他的副官张新杰的解释,“韩队的之前抑制剂用量过度,现在抑制剂失效了,估计是反噬,你们先离开。”饶是向来最冷静自持的张新杰此刻都带着些微不知所措。

在现今这个雌多雄少的时代,雌虫得不到雄虫的安抚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就会有很多雌虫选择有着雄虫微弱信息素的抑制剂。但这仍然无法避免许多雌虫因得不到雄虫安抚而一直痛苦,甚至死亡的事实。尤其是像韩文清这种等级较高的雌虫,发狂致死的概率还是极高的。

看着眼前有些慌乱的场景,叶修在心中轻啧一声,本就是为了省麻烦而隐藏雄虫身份的他在这种情形下看来是必须得暴露了,总不能看着韩文清因为得不到雄虫的安抚就这样精神海崩溃而亡吧。

“行了,大家都出去吧,老韩交给我就行了,”叶修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接着道:“我是雄虫。”说着,泄露出一丝信息素。

叶修则淡定地坐在他的座位上,见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看,有些不耐烦地曲起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出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机械性地离开会议室。“新杰留下。”正当张新杰也准备离开时听到背后响起叶修的声音,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在门口,不仅仅是因为这句话让他僵住,还是因为房间内暴涨的雄虫信息素。

叶修并不管那边的张新杰是什么情况,他起身径直走向韩文清,俯身捏起他的下巴,看着韩文清此时有些猩红的双眸,“啧啧啧,真是可怜啊老韩,”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脸,“还认得我吗老韩。”

感受到眼前人身上有吸引自己的味道,韩文清反用脸蹭了下叶修的手,像只大猫似的。随后才勉强清醒一瞬认出眼前人,“叶……叶修?你怎么还在这!”说着就要推开叶修让他赶紧走。

(接下来的内容走fw)

cp:叶all

既然是叶all那出现的人都跟叶修有一腿

正文

叶修快步走过十字路口,脚下不停,边走边呼出一口白气,双手虚虚握拳缩进袖子里。他的外套看起来皱皱巴巴的,显然是随手捞起来穿,不过他不在乎。

霜雪覆盖着天地,往上看去天空雾蒙蒙的、沉压压的一片。雪花从天上悠悠飘落,落到发顶也仍然保持着冰晶的形态,像霜白的尘土。北风呜呜地刮着,刮过面庞时如同刀锋滚过。

这里是距离叶修家最近的街区。新年将至,许许多多的人都开始添置年货,因此热闹非凡。车轮滚过路面,雪化后的泥水被溅起,叶修顺势往旁边躲了一下,被满地的白雪晃得...

这里是距离叶修家最近的街区。新年将至,许许多多的人都开始添置年货,因此热闹非凡。车轮滚过路面,雪化后的泥水被溅起,叶修顺势往旁边躲了一下,被满地的白雪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过年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步步高升”……是人们在互相祝福。作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大街小巷播放着吵闹的音乐,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荣耀是一款沉浸式游戏,玩家往往需要依靠游戏音效来判断对方距离与方位,因此叶修习惯了通过耳朵来判断环境。

他听见车辆鸣笛的声音。

他听见行人呼喊的声音。

他听见轮胎嗡嗡驶过的声音。还有惊呼声、尖叫声。于是叶修停下脚步。

他听过风声,听过雨声,听过雪水从屋檐滴落到地面的声音,听过鸟群离开树梢飞过上空的声音。

他听过笑声,听过哭声,听过斥骂声;也听过他人的惊叹声,听过周围寂静无声,听过自己心底的求救声。

他这一生听过太多各种各样的声音了。有无数人于无数次在他耳边喧闹,劝诫、斥责、安慰、爱慕……如此嘈杂,有时令人厌烦。但他还是回了头。

母亲从滚滚车流前抓住了自己的孩子。叶修转过头,看见她抓住孩子的身躯,试图用力将孩子附到自己身上。但她抱不起自己的孩子,厚重的衣物完全隔开了二人。

太冷了。今年的冬天太冷了。

衣物完全隔开了冷风,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不可避免地开始战栗。

但他被层层包裹的胸腔是温热的,他的心仍然是炽热的,胸膛中鲜红的心脏正勃勃跳动。有耳鸣的声音,是血液冲击耳膜带来的轰鸣声,他知道这是象征他生命的声音。

他把手揣回口袋。

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当年在杭州时买的。叶修不爱出门,购物基本依赖网购,对衣物也完全没有任何时兴款式的要求。能穿就行,饿不死就行,能玩荣耀就行。这是他当时的人生信条。

那年杭州下起了难得一见的大雪,街道两旁几乎不见人影,于是当他低着头从嘉世门口走到路对面的立灯下时,居然也罕见地感到了寒冷。

“真冷啊。”他真心实意地感叹到。

而后当他面不改色地从衣服兜里拿出如此皱皱巴巴的“证明”,又毫不在乎地扔到老板娘怀里时,他还记得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以一种如此难看的姿态将它放进崭新的衣兜里的吗?

他早就忘了。

但他要记下来今晚的菜单。要新鲜的羊腿肉,要木耳,要青椒,要娃娃菜,要嫩豆腐,还要一把小葱。

天空刚亮。他走进超市,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灯光柔软明亮,虽然还是大清早,但超市里已是喧嚣吵闹的气派。

叶修低头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对着菜单一样样寻找。

其实他还是不太习惯使用智能手机。他有太多的不习惯与不自在,甚至有时会觉得与时代格格不入。不止是他一人这样觉得,所有人都这样看他的,觉得他老派、执着,甚至有点土。但他无所谓,因为叶修在三十年的岁月里早就明白了一些道理,所谓万事莫强求,顺其自然反而能得到往常得不到的东西。

有信息跳出来。叶修仔细一看,是黄少天发了很长一串拜年祝福语,很长很长,长到匪夷所思,点开的话大概也是十分影响听力。于是他只语音转文字后略微扫一眼,简单回了一句“过年好”,又引来对方四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不过他没有点开,仍然留着小红点孤独地摆在屏幕上。

倒不是叶修不想听,只是实在是没空去听。他向来不愿去敷衍他人的真心实意,但偶尔也会觉得无法回应。

叶修总是如此坦荡,坦荡得光明正大,因此无可指摘。

他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手机又是一震。叶修边走边打开对话框。

是王杰希的消息弹出来。

奇怪的是,这样的日子他反而不在北京。至于具体在哪里、要干什么,叶修没有过问,因为比起他这样的闲人,王杰希简直忙得像个陀螺,为了战队的比赛和商务满中国到处飞,可能连他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行程。以前叶修还会多嘴关心一下,后来发现这样表面的关心与安慰,可能于王杰希而言并不是他所需要的,索性也就不问了。至于王杰希真正希求的,他也给不了。

他倒是很简洁,几句拜年的吉祥话,末尾一句再关心一下叶修的近况。叶修看着他的头像,一时有些发愣,思维发散想起以前在他家里一块吃火锅的日子。那会外面也是这样飘着雪花,屋外寒冷,屋内暖气却直烘到人心里。灯光昏黄,叶修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毛毯轻轻地覆盖在自己身上。

叶修走到羊肉摊前。他不会买菜,但好歹长了嘴,要了一大块羊腿肉。师傅剁肉的声音“梆、梆、梆”,案板震天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格外引人注目。

等羊肉的时候又有信息跳出来,好像是沐橙终于睡醒了,给他发早安。他迅速语音回了个早安,又简单拜了年,但这次对方没回,于是他猜测她是否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她经常这样。当年她穿着圆鼓鼓的羽绒服倚靠在他肩上,帽子上一圈白白的毛蹭在他颈侧,睫毛长长的,闭着眼睛像猫咪一样睡得安静又香甜。不知道此刻她的梦乡是否也足够温暖。

肉称好了,叶修道谢一声,接过切割好的肉。又往蔬菜区走,他不认识菜,但识字,仔仔细细对着标签一行行看过去,不过他不会挑选,只能随手拿起几个合眼缘的放进袋子里。

青椒翠绿光亮,咣啷咣啷装进塑料袋里,随着走动挤压碰撞。

对着备忘录一条一条买完东西后,叶修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走到结账台。

“滴!”

扫码完成,扣除余额,余额尾数跟着一串零。他现在是有钱人,不像当年口袋里叮当响。只能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找当时还是个网吧前台开电脑的顾客也不会想象得到自己面对的是荣耀教科书,更不会想象到他如今过得是如此富足却平凡的生活。

叶修收起手机,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又有信息发来了。

外面的商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关门回家了,连超市下午也不开门。公司今天也放假,但叶秋仍然去公司最后确认了一下情况,这会正好离开,于是问问叶修的状态。叶修回答都买了,叶秋又额外确认了一下他有没有买木耳。

叶修故意回复说没有,对面一下子沉寂下来,叶修几乎能想象到叶秋气愤的表情。叶秋只有在他面前才有如此情绪外露的状态,出门在外的叶总是衣冠楚楚、沉静温和,在商务场上手段几乎见血封喉。于是叶修又掐着三分钟的尾巴撤回消息,重新说买了。这次对面倒迅速回了个表示满意的emoji表情。叶修知道叶秋爱吃木耳,于是刚刚伸手拿了两袋,准备回去泡水后跟青椒一块炒着吃。

平常家里都是阿姨做饭,不过今天阿姨也回家了。叶修在家这几年学会了做一些简单饭菜,日常对付几口问题不大。晚上回父母家吃年夜饭,中午跟叶秋一块随便炒俩菜,扒拉几口饭就行。

家里恒温系统全覆盖,因此即便是如此寒冬凛冽,叶秋仍然一身单薄的衬衫西裤单手插兜,看上去挺拔又精干。他接过购物袋,满意地确认了木耳好端端地坐在袋子里,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赶紧去厨房接水泡木耳。

叶秋走路非常轻,与之不同的是叶修穿拖鞋总是踢踏踢踏的。其实叶秋以前也会,只是后来逼着自己改了。自从哥哥离开家,他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妥贴,他们的父母不会允许他有任何的脆弱与不体面。

他们是双胞胎兄弟,无论经过怎样的变迁,无论外貌、性格发生怎样的转变,内核却永远是相似的。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是同一个细胞在同一个子宫中孕育出来的两个个体,共享同一套DNA,却享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

开火,热锅,倒油,下菜,翻炒,起锅,最后撒上一把小葱。

两三个菜,随便打一碗汤,他们俩就这样一人吃了一碗饭。

吃完叶秋一边收碗筷一边问,下午什么时候回去?叶修说都可以,但是我想补个觉。叶秋说好吧那等你醒了再说。

说完他就回房间了。小时候两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现在三十多了当然不会这样,但随意进出对方房间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叶修脱了外衣外裤躺下,被子堪堪盖到腰际。

这一觉睡的很香。梦里他又回到了杭州的小网吧,彼时的陶老板还是个青涩善良的年轻人,叶修和苏沐秋二人还住在连空调的开不起的小出租屋里,依靠游戏来为苏沐橙赚些学费和生活费。偶尔陶老板会敲门送一些零食给三个小孩子,而他和苏沐秋挤在一张椅子上打游戏,沐橙就在客厅写作业,独享唯一的电风扇。

荣耀几乎代表了他的一生。

梦境的内容几经辗转,光怪陆离,起起伏伏。南柯一梦,一枕黄粱,世人醒来只觉惆怅难耐,可叶修走到今天,回首往昔,不说不悔,却也从不回头。

最后是叶秋把他拍醒的。叶修睁开眼时,叶秋的头发都差点掉在了他的脸上,但他很习惯叶秋这种近距离的方式。

摸出手机来一看,居然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叶修起来抓了抓头发,套上毛衣。

沐橙也回消息了。三个小时前她终于回了几条语音,叶修打开听了一下,是祝他新年快乐,并向他吐槽了昨天的生活日常。叽叽喳喳,很欢快的感觉,叶修每次听到都会想笑,总是能回想起以前自己接她放学时,她看到他就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样子。

是老板娘。视频画面里居然挤满了人,还有些战队里不回家过年的年轻选手,叶修不认识,但是这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上却充满了对于这位传奇人物的仰慕。这样的眼神叶修太熟悉了。

“新年快乐。大家都快乐啊。”叶修笑着打招呼,又聊了一些战队近况。老板娘希望他年后可以回来看看战队,也看看现在的新生势力,反正叶修现在也比较清闲,就随口答应了。

雪又开始下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抬头望着车窗外的路灯,一道道残影闪过,光芒被拉长。

他走下车门,雪又落在他的身上,落在叶秋的身上,也落在大家的身上。这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他还是那个被赶出嘉世,站在灯下搓着手、一步步从低谷爬起来的“叶秋”,是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一次又一次坚定信心的叶修。

远处是万家灯火,这是万家团聚的时刻,每一盏灯都如此温暖,里面蕴藏着归来的呼唤。站在路灯底下叶修伸出手,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雪花落下后在掌心融化。他低头,原来世上的一切还是落在他的掌心。

END.

03.

叶修说请周泽楷吃大餐,就真“斥巨资”订了酒店附近的外卖,一份刚出炉的K市特产鲜花饼,两杯鲜果茶。

当然,钱是到付。

于是,当周泽楷拿着钱包小心避开记者来到1109门口,就看到外卖小哥等在那里,“你好,叶修先生,这是您的外卖,一共66元,”

看着对方亮出来的付款码,周泽楷下意识扫码付钱,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外卖袋,这才看到上面贴着的订单上写着:【8点可能临时有事不在,麻烦在门口等3-5分钟,谢谢。】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叶修叼着一根烟拉开门,他看到周泽楷和他手里的外卖袋一怔,哑然:“你怎么帮我把钱付了。”

周泽楷这会儿脑子有点懵,下意识就道:“你怎么抢我的boss呀?”

吴侬软语,再加上少年本就清亮的嗓音,这句话说得简直跟撒娇似的。

话一出口,不等叶修做出反应,周泽楷先把自己给煮熟了,脸和脖子都红了。

叶修倚在门框旁,看着周泽楷那红透的脸蛋儿觉得好玩儿,故意学他的语气,“可怎么办呢,我已经抢了呀,周队要找我真人PK吗?”

如果说周泽楷先前整个人是红的,这会儿是红得近乎要滴血了,他嘴唇微动,几次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只能顶着一张大红脸忙摇头。

“哈哈哈哈……行啦,不逗你了。”叶修实在撑不住笑了出来,解释道,“不是故意抢你的boss,就是临时要个材料,顺手给杀了才想起来那是你们轮回的。”

“小朋友别生气嘛,生气伤肝。”

都说吴侬软语,京腔京韵,叶修真要哄起人来,那语气没几个人能扛得住。周泽楷被哄得神志不清,心跳加速,结巴道:“没、没生气……”

暗恋陪伴文学

你从未说过你爱他,可字字句句都是他

全文1.3w一次发完,HE

单独4k+卢修斯视角和斯内普视角,还有个小番外~

00.

什么是平凡的一生?没有重大疾病,家庭和谐,通过九年义务教育,考上高中,念一所普通大学,拥有一份足够生活的工作,正常结婚生子,顺遂的老去死亡。

但很少有人能成为“平凡”的人。

大概是神明都觉得亏欠你,让你带着记忆来到HP世界。

经历了太多,你其实觉得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先天性心脏病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过是重组家庭有种寄人篱下的孤独,不过是信任给了狗合作伙伴卷钱跑路,不过是所托非人丈夫婚内出轨还家暴.........

经历了太多,你其实觉得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先天性心脏病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过是重组家庭有种寄人篱下的孤独,不过是信任给了狗合作伙伴卷钱跑路,不过是所托非人丈夫婚内出轨还家暴......

这些事情总和心理医生倾诉你都觉得自己矫情,毕竟你也是温饱长大的,亲生的母亲说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但你的确是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半梦半醒之间,你伸手按开了手机,里面是很久前买东西办会员的一家小店给你发的生日祝福信息。

你起身坐在了窗前,抬眼望去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高楼,连月光都无法透过,只剩无尽的昏暗。

“啪”的一声,你将打火机当作蜡烛,忽明忽暗的火光照映着你干瘦的身体,你吹灭了唯一的光亮。

“三十岁生日快乐,生日快乐SeverusSnape。”

很巧,你和你最喜欢的角色同一天生日。

莫名的,你想到斯内普死亡的时候在想什么。

哦,是那朵百合花。

那你自己呢?死亡的时候会想什么呢?

真好,我要离开没有斯内普的世界了。

01.

再睁眼成为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参加自己父母的葬礼,你觉得这个开端也没有太差,毕竟你还是可以凭借家族的遗产温饱长大,而且校园霸凌应该也不会出现,毕竟是个落魄贵族的纯血后代。

帮你办葬礼的人问你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生活,你拒绝了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家已经有孩子了,更是因为他姓马尔福,眼里的算计已经要溢出来了。

父母留下的家养小精灵年纪很大,懂得很多,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闭了庄园,就算没有任何入账,家族的钱也足够你生活到下辈子,除非你非得买一些什么白孔雀之类的。也幸好,在封闭庄园前你收到了霍格沃兹的通知书。

在去往霍格沃兹的火车上,你找到了待在一起的莉莉和斯内普。

在询问是否会打扰他们后,你在那个车厢坐下,仿佛不存在一样,安静的坐在更靠近斯内普的那一侧。

你看着斯内普和波特他们因为不同的学院而产生争执,莉莉和斯内普准备离开这节车厢的时候才缓缓起身。

“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伟大的梅林也是斯莱特林学院,而且你们对女士太没礼貌了。”

你没有管身后人对你的嘲讽,跟上莉莉和斯内普。

虽然只是一句话,善良的莉莉觉得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你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只是浅浅的向她微笑,摸了摸她红色的长发。

分院帽将你分到斯莱特林,卢修斯有点奇怪,毕竟他跟随父亲参加你父母葬礼见到你的时候,你都快把无欲无求写在脸上了。

但不到一学期,所有斯莱特林都知道你的“野心”,那个混血,西弗勒斯·斯内普。

原本与斯莱特林格格不入的从斯内普一人变成了你和他两个人,因为你们总是和格兰芬多的莉莉在一起,排挤是必然的,但你家和马尔福家多少有点沾亲带故,斯莱特林的学生大多只是漠然,没有太过分。

“你不觉得你自己像他的跟班吗?”

卢修斯看着你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着斯内普准备一起去礼堂吃饭,开口问道。

“跟班?卢修斯,我倒是觉得那些等着借鉴我作业的人更像是跟班。”

经历过上辈子的应试教育加上大学一堆有的没的的论文,霍格沃兹每节课只教一个知识点真的太轻松了,课后那点作业也不过是小儿科。

在一群真正的十一岁孩子面前,你就显得“天才”许多。

“好吧,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

卢修斯看到在你背后斯内普从寝室出来,故意的牵起你的手,在你手背留下一个吻,然后离开了。

“走吧。”

斯内普没什么表情,只是催促你离开沙发。

你大概知道卢修斯是什么心思,不过是帮你试探一下,但很明显,斯内普对你的私事并没有太在意。

在礼堂门口找到莉莉,斯内普很自然的向前走在莉莉身边。

你和莉莉打了招呼并没有挨着莉莉坐下,而是选择了一个和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自己坐着。

比起跟班,你觉得自己更像是骑士之类的?

斯内普注定会爱上莉莉,因为莉莉是鲜活的、热情的,而你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冷漠的脸配上死气沉沉的表情,也没什么办法对吧。

02.

“你去禁林了?”

你看着斯内普从外面回到休息室。

“所以你要去告发我吗?”

才三年级的斯内普还没有成为魔药教授的成熟感,在面对威胁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只会挺直自己的腰板,假装很有气势的样子。

“怎么会,我只是想,两个人会不会更加方便些。带上我吧,你知道的,我还算厉害。”

他的样子让你有点忍俊不禁,想逗逗他又不想太过分。

“我会提前和你说的。”

斯内普没有拒绝,虽然他不知道你对他的这份友善到底从何而来,但你的确带给他不少便利,也的确不会扯他后腿。

“为什么要深夜出来?我以为你不会违反校规出来夜游。”

你和斯内普站在禁林入口,原来以后抓学生夜游的老教授在学生时代也是会夜游的。

“有些植物只有在夜晚会开花。”

斯内普没好气的解释了一句,看得出来,现在的小伙子还并不习惯晚睡。

“我还是第一次为人拿着提灯。”

脑子里莫名想到了德拉科为哈利在禁林拿了一夜提灯的画面,你打趣了一下斯内普。

“你可怜的同学感觉到真荣幸。”

熟悉的语调让你在漆黑的夜里倍感安心。尽管成绩很好,但上辈子实打实的唯物主义,这辈子在这充满未知的地方,还是让人怪难受的。十四岁的斯内普声线还没有完全靠近你喜欢的那个低沉充满磁性的样子,但也已经初现雏形。

在禁林里你帮斯内普解决了几次危险的魔法生物攻击后,你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斯内普在逐渐的信任你。

圣诞假期,你邀请斯内普到你的庄园,比起回去看酗酒家暴的男人,和一味忍让的女人来说,这个邀请对斯内普诱惑很大,谁能拒绝一个有很多材料能做魔药的地方。

“玛卡先生,能给我和西弗勒斯一杯咖啡吗?”

已经到深夜,但斯内普丝毫没有停下制作魔药的动作,但提神剂还没有准备,只能现靠咖啡维持你有些脆弱的神经。

“小姐,先生,你们的咖啡。”

玛卡先生尽职的将咖啡放在一旁的桌边,你嘱咐他早点睡,不用管你和斯内普,毕竟他也是一位年纪很大的家养小精灵了,不能总让这位老先生陪你们熬夜。

“西弗勒斯,就算你不体谅女士,也要体谅一下可怜的上年纪的玛卡先生。”

你一边为他切好接下来需要添加的草药,一边抱怨。

斯内普难得的将他的目光从坩埚里移开,一声不吭的看着你。

你们坐的有些近,你能从他深邃的瞳孔里看见你自己的身影。

“好吧好吧,我们明天熬点提神剂。”

对于斯内普,你总是很轻易地就妥协。你不再看他,将视线移回自己手里的草药。

“每周周末两天,休息吧。”

斯内普的声音从你耳畔传来,你勾起嘴角,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斯内普生日那天,你还邀请了莉莉过来,你想,斯内普一定很高兴。

果不其然,那天下午看到莉莉出现在庄园里,斯内普整个人都和平时不太一样,尽管在收到莉莉的礼物时斯内普迫不及待地拆开看,还嘴硬地说只说了声谢谢就没了别的表示。

“玛卡先生准许我们今天喝酒。”

你坐在餐桌远端看着斯内普和莉莉因为喝了酒有些泛红的脸庞,他们在说一些你没有参与的回忆。

“玛卡先生,或许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你对着也有些醉了的老先生说。

斯内普请了一周的假,你大概知道应该是他的父母出事了。没有犹豫,你也请了假,出了霍格沃兹,你就使用幻影移行来到蜘蛛尾巷,还好,你提前学习了很多高阶魔咒。

并不知道斯内普家的确切位置,你只能在复杂的巷子里一家一家找去。

等找到斯内普的时候他正麻木的坐在家里,连门都没有关。

你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打量了一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比起电影里寥寥几笔,亲眼见到让人更难受。狭窄黝黑的过道经受了不少的摧残,扶手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大概都是那个男人用酒瓶砸出来的。想来女主人也没心思打扫,地上的斑驳掺杂着玻璃碎片。

连房屋都是如此破败不堪,那身边的人呢?

你将身上的袍子披在斯内普单薄的肩上,他出来的来匆忙了,连保暖的衣物都没带。

看他可能还要维持这样很久,你有些无力。上辈子母亲就说过你太无趣,连讨人欢心都不会,更别说是什么温暖人心的话。你又确定斯内普不会想让莉莉看到他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不能让莉莉过来安慰他。

在校外不能使用魔法,你只好出门买了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将斯内普身边的壁炉升起火,简单的收拾起了屋子。

等你回到壁炉边,斯内普哑着嗓子问你“对她而言,我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你知道他在说他的母亲,那位明明是巫师,却甘愿将自己卑微的困在男人身边。

“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你握住斯内普的手,轻轻用了点力,让他能感受到你的坚定。

斯内普回握住你的手,好似真的在你的话语中感受到力量,他放下了紧绷的神经,靠着你缓缓睡着了。

你看着忽明忽灭的炉火,回忆突然翻到上辈子你打着火机为自己庆生的时候。

你和那位女士的区别又是什么呢?突然好想能理解那位女士了,除了他以外的事情,的确没有任何意义......

葬礼用了不到三天就结束了,毕竟那对夫妻也没什么朋友。

斯内普还需要收拾一下房子里的东西,你决定先回一趟庄园,或许可以请教一下玛卡先生财产继承之类的事情。

但你没有如约回到蜘蛛尾巷,斯内普也没多想,总归是要回到学校的。

回到庄园,一瞬间你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玛卡先生的身影,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在父母的房间,玛卡先生坐在一个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张你们家的全家福,安静的睡着了,没有了呼吸。

“你也离开了啊。”

对于玛卡先生,不得不说,这位家养小精灵对你来说就像是上辈子的心理医生,是为数不多关心你的人。

有些事情你一个人完成还是太难了,所以你找来了卢修斯。

虽然对于他们家来说,家养小精灵不过是个卑贱的仆人,但卢修斯是明白这位玛卡先生对你的重要性,还是很尽责的帮了你不少忙。

卢修斯看着站在家族墓前的你,单薄的身影,没有一丝的喜怒哀乐流出。

“我父亲说,马尔福庄园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谢谢,我会考虑的。”

你依旧没有答应,也没有完全拒绝。

卢修斯听到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继续开口“我听说你还天天待在那个学弟身边,还没追到手?”

“卢修斯,我和他不会在一起的。”

“但你也不会放弃爱他。”

你思考了一下,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这算爱吗?我只是觉得除了他别的都不重要。”

从小就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爱,就算是上辈子结婚,也不过是相处了四年,双方觉得合适便在一起了。

卢修斯复杂的看了你一眼,竟有点长辈的意味告诉你“你的这颗心脏在为他跳动,你是爱他的。”

上辈子你的心脏比别人更脆弱,很少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更多时候是平稳的,重复的。

你将手轻抚在自己的胸口,想着斯内普的模样,的确,心脏的跳动更加猛烈,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让你兴奋,就像是喝过欢欣剂一样。

“卢修斯,你说的没错,我是爱他的,也不会放弃爱他的。”

“哪怕他心里只有那个格兰芬多女孩?你知道我父亲其实挺像让我们在一起的。”

“卢修斯,比起我破败家族为数不多的遗产,你父亲更想让你和还在蓬勃的布莱克家族联姻,而且我知道,你喜欢纳西莎学姐。”

“所以呢,你还会爱着他吗?”卢修斯丝毫没有被你点破的尴尬,又问了你一遍。

“白昼不会出现星星,也没有会飞的鱼,蝙蝠不会说情话,他不会爱我,但我一直会爱他。”

斯内普有些惊讶,毕竟是卢修斯亲自送你回到霍格沃兹,一位已经毕业的学长。

“或许你能帮我引荐一下马尔福学长。”

你和斯内普坐在黑湖边,大概是父母的死亡还有学校学生的歧视链,斯内普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

“西弗勒斯,你并不了解你所崇拜的那个力量。”

“所以呢?我就要一直活在莉莉的保护你的庇护下?”

“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想一想。”

这是第一次你没有答应斯内普的要求,别的都好说,你是不愿让他重蹈覆辙的。

斯内普皱着眉看着你,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他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让他追求力量。

“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找到别的人来帮我。”

斯内普因为你的拒绝有些急躁,连语气都变得咄咄逼人。

“可你会后悔!你会失去......”

还没等你说完,你感觉到心脏传来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痛,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痛苦的窒息感涌上大脑,你不得不紧紧的抓住身边的人。

斯内普对你突如其来的病痛慌了神,在彻底晕死前,你看到斯内普担心的表情,心里想,斯内普还是不皱眉更好看些。

等意识再次回归,你发现虚弱的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房间里不止你一个人,苦涩的魔药味和浓郁的古龙香水味,不用睁眼你都清楚是谁。

“马尔福学长。”

斯内普将你送来校医室后,告知了斯莱特林院长,院长知道你的情况,又将卢修斯叫了过来。

“你想得到那位大人的力量?”

卢修斯对于这位小学弟挺满意的,成绩不错,又有天赋,流露的野心,十分适合加入他们的阵营。

“你的格兰芬多百合花呢?”

“只有拥有力量,我才能保护她。”

斯内普并不觉得两者有什么冲突,等他强大起来,莉莉会理解他。

“那么,她呢?”

你知道卢修斯说的是你,斯内普也知道。

斯内普沉默了许久,他其实以为你已经是那边的人了,斯莱特林的贵族基本都是那方的保送生,尤其你和卢修斯关系很好,但卢修斯的语气看来并不是这回事。

“我不能左右她的决定。”

“那个叫玛卡的家养精灵死了,前天。”

卢修斯打量了一下斯内普,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你,“她如果同意,我没什么意见,那位大人应该挺喜欢你的。”

大概过了三天,你才能慢慢坐起来,连床都不能下,这种万事都需要别人帮助的滋味你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庞弗雷女士把晕倒的原因归结为魔力暴动,但你知道,这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排斥,你不能透露出你所知道的结局。

斯内普每天下午都回来陪你一阵,大概是愧疚,他准时准点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手里拿着魔药学的书,认真的看着。

“我想你的魔药比我更需要你。”

你翻动着手里斯内普给你记的笔记,修养的期间,你落下的课程斯内普都细致的帮你做了笔记。

斯内普知道你的话里没有半分的欲擒故纵,是真的想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合上书本,站起来走到你身边问“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

“沙拉吧。”

你看着斯内普起身俩开的背影,咬了一下下嘴唇,还是说了出口“下周吧,下周四,我带你去见卢修斯。”

斯内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离开,但你感觉到他的脚步比以往更轻盈了些。

05.

你不得不感叹五年级可能是什么魔咒,每个人在霍格沃兹的五年级都不太顺利。

西里斯和詹姆引诱斯内普去打人柳那边探究莱姆斯狼人秘密的那天你也在,三年级一起夜游的习惯一直心照不宣地保持到现在。

你无比庆幸你在,虽然电影里斯内普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詹姆救了他这件事能让斯内普膈应一辈子。

“西弗勒斯,你要知道波特那群家伙单独约你一定没有好事。”

你看着准备出门的斯内普好心提醒。

“这是难得能抓到他们把柄的机会,他们打不过我的。”

斯内普正视见过卢修斯后,卢修斯让底下的小孩教了他不少黑魔法,斯内普天赋又好,自己也创造了很多厉害的魔咒。

左右都拗不过斯内普,你跟上了他的步伐。

直到走到打人柳附近,看到天上的圆月,你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剧情,但着实有些晚了,斯内普已经进去了。

第一次看到狼人,饶是斯内普也很难有什么思维,震惊占据大脑,连魔杖都忘记,双脚像灌了铅,呆呆地站在那里。

“西弗勒斯!跑!”

你在狼人的利爪下推开斯内普,匆匆赶来的詹姆和西里斯只来得及接住已经被一巴掌扇飞向他们倒来的你。

“他们竟然没有退学!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马尔福学长没说什么吗?”

你看着在你病床前暴躁的斯内普,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先坐下来。

“我没和卢修斯说,他刚继任家主,已经够忙了,这些小事不用打扰他。”

“这不是小事!”斯内普神情严肃的看着你,“如果不知你还给自己施加了防护魔法,你就被那个狼人拍死了!”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校长知道卢平是狼人,不然他不会在我们第一年入学就在那里种了打人柳,你知道他多喜欢格兰芬多。”

你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或许,你以后可以来霍格沃兹任教,狠狠的扣格兰芬多的分,让他们得不到学院杯冠军。”

你笑盈盈的调侃斯内普,十六岁的男孩虽然还没有以后成熟的气质,但是样貌已经完全张开,此时皱着眉的样子,和老教授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先通过考试毕业再说吧,体弱多病的小姐。”

斯内普对上你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抽出被你握住的手,眼睛也瞥向别的地方。

考试结束后,你和斯内普一起走在回寝室的路上,突然来了个赫奇帕奇小姑娘说有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很拙劣的借口,你并没有打算离开斯内普,你倒是想看看,如果一直和斯内普待在一起,詹姆他们还有可能得手吗?

很明显,你有些低估了这群小孩的能力,他们真的找来了老师把你支走了。

临走前斯内普递给你一个安心的眼神。怎么可能安心!死小孩什么都不知道!

等你匆匆从办公室赶到黑湖的时候,斯内普已经被他们倒挂在树上。

“魔杖飞来!”

你气喘吁吁的将斯内普的魔杖夺过来,扔给他。

看起来斯内普已经对他的百合花说了些不太好的话,莉莉已经不在现场了。

斯内普嘴里念着反咒,你站在树下,用魔杖指着掠夺者四人,防止他们再动手做什么。

“小姐,你不知道你维护的人做了什么吧?他用黑魔法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学生!”

你没说什么,一记黑魔法伤害咒打到他们脚下,用行动告诉他们你的立场。

“果然,斯莱特林都是邪恶的黑巫师!”

詹姆咒骂了一声,带着他的朋友离开了。

你赶紧接住他,半搂着让他有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你身边。

“西弗勒斯,好些了吗?”

你有些担忧的看着神色不明的斯内普,他最终还是站在了莉莉的对立面。

“我得去见那位大人,我要变得更强,我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任人宰割!”

斯内普每个字都是从嘴里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好,西弗勒斯,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陪你一起。”

06.

“你其实可以不参与这场战斗,没有人会注意一个落魄的贵族,你可以远离巫师界,等更安全些再回来。”

那位大人帮助他坐稳了家主的位置,他很感激,但还是不愿你参与这些。

“我不能让西弗勒斯自己面对这一切。你和纳西莎学姐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们,那位大人应该很愿意多两个忠实的仆人。”

你无所谓的向卢修斯笑了笑,反正斯内普去哪你就去哪,至于是好是坏,并没什么区别。

伏地魔用魔杖给你和斯内普两人印刻了食死徒的标志,挺疼的,但看斯内普应该挺高兴。

食死徒们在马尔福庄园借着婚礼狂欢,卢修斯和纳西莎挽着手眼里只有彼此。

斯内普还没有太适应他的新身份,而且在一群纯血巫师里,他的混血身份还是不太被待见。

他和你站在比较偏远的位置,斯内普目光灼灼,盯着那对幸福的新人。

你歪头看着斯内普,你在想斯内普心里在想什么,是以后怎么举办他自己和莉莉的婚礼吗?

你想告诉他很遗憾他和莉莉是不可能的,詹姆已经追到了莉莉,他们应该也快结婚了吧。

可怜的男人一生得不到他的挚爱,那你呢?你想你应该一生也得不到他的爱。

没关系,至少后路你已经留好了。

你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见到邓布利多的时候,你大概知道了怎样利用规则外的规则。

你是整个故事的变量,他们的结局既定,可你是不一样的!

你可以早斯内普很多年就成为双面间谍,不为别的,就为了能给斯内普的以后取得一线生机。

从学校毕业后,斯内普回到了蜘蛛尾巷,你和他提过让他搬来你的庄园,但他并没有答应。

做过几个任务之后,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你和斯内普已经成为了食死徒,斯内普凭借自己魔药天赋获得了伏地魔的赏识,于是你们也不再有一些清理麻种巫师的任务,大多都是呆在蜘蛛尾巷为那位大人熬魔药。

收到莉莉和詹姆的请柬的时候是英国难得的大晴天,你在纠结是不是要拉这个在家里快发霉的油腻蝙蝠晒个太阳。一只猫头鹰飞过来敲了敲窗户,你打开窗让它进来。

斯内普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猫头鹰飞近他的身边,亲昵的用头拱了拱他的手。

你们都知道,这只猫头鹰是莉莉的,曾经这只猫头鹰没少来往于莉莉家和斯内普家。

一张结婚请柬平直的放在书桌前,你和斯内普都没有打开。

你看到斯内普最终还是伸手将结婚请柬拿了起来,优美的圆舞曲随着打开的扉页缓慢响起。

那对新人还真是浪漫,你想。

斯内普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莉莉亲手写的名字,眼神里充满了怀念,他没有看你,但你知道他是在对你说话。

“我们......也结婚吧......”

07.

伏地魔很满意他的下属们喜结连理,还大驾光临的坐在主位。

婚纱没有很华丽,是很基础的鱼尾款,没有蓬蓬的裙摆,甚至,你觉得现场让你跑二里路也没问题。

“他不爱你。”

你挽着卢修斯的手臂,缓缓走向斯内普。对面的斯内普今天格外清爽,也是黑色基础款西装,一整身让他整个人优雅的像贵族王子,虽然这个王子整个表情都冷漠古板。

“卢修斯,我爱他,如同我跳动的心脏,如同我的生命。”

卢修斯有些后悔点明你对他的感情,但他也知道就算不点明一也甘愿一生追随斯内普。

卢修斯将你的手与斯内普的手交叠在一起。

伴随着司仪的话,你们将戒指待在彼此指间,然后十指交叉握住了彼此的手。没有亲吻,甚至斯内普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他在使用大脑封闭术压抑自己的心情。

是什么样的感受需要让他用大脑封闭术呢?你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对于这场婚礼的紧张和对你的喜爱。

婚礼过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你只是将晚上睡觉的地方从庄园搬到了蜘蛛尾巷。睡觉的地方,哪里都一样,毕竟斯内普和你只是形婚。

伏地魔开始切片后整个人都没有了最初让斯内普无比崇敬的形象,他易怒,对每个人一视同仁的折磨。

在经受了几次钻心剜骨,斯内普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的道路是否正确。

给斯内普喂了些缓和药水,让他靠在你的身上放松,就像许多年前在这间屋子里一样。

不同的是这间屋子被你翻新了一遍,你询问过斯内普,他没什么意见。你给房子重新刷了白漆,还做了墨绿色的踢脚线。那个阴暗的走廊,你在两边都开了窗户,幸好,蜘蛛尾巷虽然环境比较差,但采光还不错,英国尽管没什么太阳但总归是敞亮了些。

你将他做魔药的地方从地下室搬到了一楼一间屋子里,原本的地下室用来放置草药之类的。二楼的卧室换了大床,床边是你的梳妆台。卧室里的衣柜太小了,你干脆将它扔掉把隔壁屋子改造成衣帽间。

虽然比不上马尔福庄园华丽,但你莫名的感觉到家的味道。

隔天,斯内普听到了那个预言,他急匆匆地回到蜘蛛尾巷,又急匆匆地准备去见伏地魔。

“我希望你再多想一想!真的要告诉他吗?七月出生的孩子......莉莉......”

你没有办法提示的更多,拉住斯内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你先放松,别着急!好的,我先不去找他,你放松些!”

斯内普反握住你的手,你的样子像极了原先要魔力暴走的样子。他抱起你,将你放在卧室的床上,自己也坐在床边,半揽着你,用手轻柔的拍打着你的后背。

“小姐,你真的要吓死你可怜的丈夫吗?我第一次见有人的魔力暴动会如此奇怪。”

你缓了缓自己的心跳,一只手却狠狠的抓着斯内普的衬衫。

“我不会走的,很晚了,睡吧。”

斯内普顺势躺在你的身边,任由你枕在他的手臂上。

听着耳旁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斯内普也将预言抛之脑后。

但就算没有斯内普告密,剧情还是有别人推动,莉莉和詹姆还是死了,只留下可怜的小救世主活着。

“我错了,我不应该加入食死徒!至少......至少我还能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斯内普喝的烂醉,倒在地毯上掩面痛哭。

你知道他总有一天会为他的决定而后悔,可你改变不了这该死的命运。

“西弗勒斯,我们可以收养哈利,那个小孩子有双和莉莉一样的眼睛。”

斯内普第二天酒醒后你对他说。

“不用了,邓布利多会为他找到好归宿。”

斯内普在听到预言的第二天找到邓布利多请求他保护莉莉,但突然更换的保密人还是没能挽救百合花的性命。

斯内普答应了邓布利多去霍格沃兹任教,没想到当年你的调侃竟然成了真。还令他没想到的是,你早在很久前就成为了双面间谍,只为了让他能逃脱魔法部的追究。

他在去霍格沃兹前,心情复杂的拥抱了一下你,告诉你每周周末他都会回来的。

“等我回家。”

你微笑着送他出门,尽管你发现斯内普已经摘下了你们的婚戒。

08.

后面的日子很无聊,你没有参与斯内普在霍格沃兹的教师生活,反倒是跟着卢修斯学会了如何经商,赚了不少钱。

小德拉科有些粘你,大概是你从来不会给他任何要求,在你这里他可以放松的玩耍。

“你和斯内普不打算要个孩子吗?”

纳西莎并不知道你和斯内普名存实亡的婚姻,看着你逗小龙玩的不亦乐乎,开口询问道。

“还不着急。”你将小龙从怀里放下,寒暄了几句便去书房找卢修斯。

谈了谈最近的几笔生意,卢修斯也将话题转移到你的感情生活。

“你们之间还没什么进展?”卢修斯甩了甩自己金色的秀发,这两年他越发的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了。

“我和他之间不需要爱来维系。”你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是我一直追随着他。”

“之后呢,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的,伏地魔还会回来。”

卢修斯眼神一暗,拿出魔杖给房间施加了静音咒。

“别瞎说!”他严厉的制止了你话。

你没有继续说什么,将摸戒指的手滑到标记哪里,发灰的颜色却依旧留有痕迹。

随着赫奇帕奇的小勇士离开,伏地魔得到哈利的血,正式宣布复活。

他在墓地召集他的仆人,你那天也去了。带着斗篷,没有人认出你,哈利更不会,鲜少有人知道霍格沃兹冰冷阴暗的魔药学教授有个妻子。

那天,伏地魔给了每个人一记钻心剜骨,质问为什么没有人寻找过他。还好,斯内普间谍的身份让他无法参加,没有收到这种痛苦。

你在床上蜷缩着身体,疼痛游走在是每一个神经。

卢修斯找斯内普要缓和剂他才知道那天的事情,才知道你也受了黑魔法的攻击。

他匆忙从办公室的壁炉回到家,你此时其实好的七七八八了。

“没什么事,以前也不是没受过。”你抚平斯内普皱起的眉头。

“喝掉。”斯内普坚持让你把缓和剂喝完。

好的,皱着的眉头不过是转移的对象,苦涩的魔药顺着口腔滑过嗓子,这真的比中药还难喝,不愧是美食荒漠英国!

你也不知道斯内普怎么想的,反正看着你龇牙咧嘴的喝完魔药,他轻笑了一声,然后吻上了你的唇。

这是你们第一次亲吻,没什么技巧,斯内普单纯的吮吸着你的唇瓣,然后将你口中的苦涩用舌头卷走。

也没有后续,甚至连尴尬都没有,接完吻你们便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你去准备晚饭,他去熬魔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正常的老夫老妻也是这样,你这么想。

卢修斯入狱这件事你是意料之中的,或者说,你觉得这个时候入狱并不是一件坏事,可以逃避许多伏地魔的任务。

你特意去给他打点了一切,让他过的舒服些在狱里,还对他承诺会照顾好纳西莎母子。

“抱歉,明明你的处境也不好。”卢修斯靠在铁栏杆旁,看不出半点的绅士模样。

“还算应付的过来。”

“真是糟糕的未来。”卢修斯抱怨道。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纳西莎瞒着卢修斯和贝拉找到了斯内普,让他做牢不可破的誓言。

“或许,我来不是更好吗?”你不顾斯内普给你使的眼色,站在贝拉的面前。

大概是觉得你的确比斯内普更好操控些,立下誓言的人成了你。

“用你全是芨芨草的大脑好好想一想,你都不在霍格沃兹!你要怎么保护德拉科!”

斯内普在她们离开后气急败坏的冲你吼道。

“西弗勒斯,别生气了。”

你从背后抱住他,这些年一起生活,这个男人也被你养出了些肉,比起单薄的少年时期,现在男人宽厚的背让你无比安心。

“我想霍格沃兹要换新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了,是西弗勒斯,你应该不会怪我抢你的职位吧。”

09.

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魔药课教授办公室旁边,这简直在霍格沃兹算大新闻了!谁都知道斯内普教授连续多年申请这个职位都没有成功,这个举动更像是一种挑衅。

你没有管这些八卦传闻,也是在霍格沃兹上过学,你清楚的知道这些小巨怪的八卦心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停止。

白天尽职尽责的教授抵御黑魔法的知识,晚上去斯内普教授那报到帮他熬制魔药。

你感觉你简直像是打了两份工!

关禁闭的哈利看着你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哈欠连天,却没有任何怨言的帮他搅动着坩埚里的魔药。

果然,老蝙蝠的威力连新来的美女教授都害怕!

直到他躲在塔楼看见你将德拉科扯到身后,毫不留情的对邓布利多校长来了记死咒。

你是食死徒的身份给了哈利不小的打击,你也没去解释什么,你给了斯内普一点绊子,等他赶来只能看到邓布利多坠下高塔。

你示意他底下躲着一只小救世主,没有与他多说什么,只是拽着德拉科离开。

德拉科有些崩溃的将自己埋在你怀里,一遍一遍的说“是他选择了我!我没有办法!我得让他知道我是有用的!”

你好似在德拉科的身上看到了曾经不断挣扎的斯内普,你一下一下的轻拍小孩的后背,轻声呢喃“小龙,没有关系的,你父亲母亲都会没事的,你也不需要勉强自己成为他的仆人,有我呢,别害怕。”

哄着德拉科在沙发上睡着,斯内普才回到办公室。

你轻嘘了一声,表示这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们来到了隔壁你的办公室,还给房间施了静音咒。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让波特看到你是个食死徒!”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你给斯内普泡了一杯红茶,端到他身边。

“所以呢?以后和我一起去阿兹卡班报道吗?”

斯内普将红茶一饮而尽,你感叹幸好那杯红茶不是滚烫的。

“听起来也不错。”

你的调侃让斯内普的火气更盛,他啪的一下摔门离去。

哈利站在燃烧着的海格小屋前,他知道斯内普一直不喜欢他,他无比厌恶这个食死徒。

“我就是混血王子。”

斯内普转身和贝拉离去,身后还跟了个快憋不住笑的你。

“西弗勒斯,说实话,有点中二。”

是的,一切都结束的猝不及防,比如伏地魔坚持认为老魔杖的主人现在是你,让纳吉尼咬死你。

看过神奇动物的你竟然在纳吉尼咬你的时候还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这个姑娘的头。

哈利在一旁看着你,不知道想说些什么,他总觉得你并不是坏人。

斯内普捂住你的伤口,你能感觉到他的手抖的不行。

“西弗勒斯......你再不做点什么,我就真的要死了。”

“你闭嘴!蠢波特,别傻站在这!去干你该干的事情!”

每一个学生听到老师的话都会下意识地去做,哈利也不例外,他甚至那一刻都没想着杀掉你和斯内普两个食死徒。

万幸,一切都结束了。

德拉科在最后没有将食死徒从有求必应屋放进霍格沃兹,纳西莎隐瞒了哈利通过复活石还活着的真相,伏地魔被纳威杀掉了最后一片灵魂彻底死亡,而你也通过天才魔药大师斯内普的救助下活了下来。

“看你恢复得还不错。”

卢修斯没怎么参与战争,所以马尔福家也没有被追究什么责任。而你与斯内普,邓布利多给哈利留下了记忆,哈利也向魔法部作证,魔法部判定你们无罪。

“你还是现在的样子让人喜欢,不过少让德拉科抹发胶,你就算了。”

卢修斯摸了摸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金发,后面还绑了一个绿色的蝴蝶结,看见斯内普进来不怀好意的向你笑了一下。

“哦!所以,美丽的女士,你的......遗!嘱!和你的遗!产!现在应该不用我来保管了吧。”

你看着斯内普瞬间黑了的脸,心里突然一颤。

“我想,你应该好好和你可怜的丈夫解释一下遗嘱和遗产是怎么回事。”

卢修斯将一封信交给斯内普,功德圆满一般离开了病房。

斯内普打开粗略的看了看,大概就是你后来和卢修斯赚的那些钱全部都留给他之类的。

“所以你没打算活着是吗?”

斯内普有些无力的用手捂住额头。

“可以这么说,纳吉尼的毒很难有人活下来。”

你没敢看斯内普,眼神有些恍惚,随意的将目光放在被子上的花纹处。

“......”斯内普久久没有说话,他在整理思绪,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西弗勒斯,我们离婚吧。”

还没有理清复杂的思绪,你又将一个爆炸信息抛给他。

“我们心里都清楚,你喜欢莉莉。”

这句话将他想说的话堵在胸口,是的,他反驳不了。

“......好。”

10.

你回到蜘蛛尾巷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就连卢修斯都不清楚你会去哪里。

斯内普依旧担任魔药课的教授,他向麦格教授坦言自己并不适合做校长。偶尔,他会去马尔福庄园给卢修斯送几瓶美容魔药。

“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卢修斯看着准备离开的斯内普,好奇的问。

“我应该放她自由。”

斯内普停下脚步,干脆坐到了卢修斯对面。

“或许她更愿意被你绑在身边呢?”

“不会的,她从来没有说我她爱我,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留在我身边。”

卢修斯现在看斯内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智障。

“她没说过?她没说过你自己感受不到吗?梅林的丝袜啊!你真的觉得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留在你身边吗?斯内普,她爱你”

斯内普脑子里突然想到很久以前你对他说,对你而言,他是最重要的。

一个幻影移行,斯内普回到蜘蛛尾巷,他从书柜中一个带锁的箱子里拿出了你们的婚戒。很久前他摘掉婚戒就是怕你想要自由时被他捆住手脚,你走的时候也将婚戒留了下来。他想,现在是时候去找到你,带着斯内普夫人回家了。

对于斯内普,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你。对你来说,为数不多的快乐除了蜘蛛尾巷和他生活的日子外,就是还是学生时期和玛卡先生还有他一起在庄园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醉酒的习惯。”

斯内普来到庄园,还好,这个封闭的庄园还愿意为他打开。

“斯内普?”

你脸颊通红,眼睛迷离,的确,离开斯内普后,你一直躲在庄园里喝酒。你一直安慰自己,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至少你和斯内普活在同一个世界,斯内普没有死亡,一切都很好。

“连西弗勒斯都不愿意叫了吗,斯内普夫人?”

“斯内普夫人?我?”

酒精让你的脑子有些迟钝。

“嗯,我的斯内普夫人,很抱歉以前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你可怜的丈夫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斯内普将你揽进他的怀里,用手抚摸你海藻般的长发,低沉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迷人充满诱惑。

“西弗勒斯,我爱你。”

“我也爱你,斯内普夫人,很高兴能听到你说爱我。”

“西弗勒斯,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你紧紧的环住斯内普的脖颈,贪婪的嗅着他身上苦涩的草药味。

后记.

斯内普趁你睡着把你带回了蜘蛛尾巷,还悄摸摸的把婚戒带回到你手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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