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要夸一夸萍萍,萍萍值得所有的爱。
*江南好,真·船震。
一到江南,这许多事便都同水挂了钩。
船刚进秦淮地界,晚春朦胧的雨就落个不停。从天黑至天明,灰色的铅云总笼着头顶的一方天地,冰凉的缠缠绵绵的雨丝沙沙作响,斜打在船顶,听得你心下厌烦,直缠着陈萍萍要他解闷儿。
“这个季节的江南,就是这样子的。”
陈萍萍放下手中的卷宗,即使出门在外,他也有数不清的忙不完的公务,像讨人厌的蜂嗡嗡着一路纠缠在身后,无论你如何驱赶,它们总有办法再扑上来。
“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啊?出也出...
“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啊?出也出不去,真把人闷死了。”
“昨儿不是陪你在甲板上散了会心吗?”
陈萍萍笑着问你,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仿佛离了京都,离了北地硬朗的风,离了那纷纷扰扰的权谋算计,他整个人都如水般得软了下来。
“那也叫散心啊?”
不过是两人依偎在一起,撑着把油伞,共同赏了会儿河道两边的景儿。起初还未进城,山连着山,两抹青绿绵延起伏。后来有了人家与烟火,那沿岸的角楼里偶尔会探出孩童的身影,你一时兴奋,挥了手臂便同人打招呼。
“果然还是个孩子。”陈萍萍搂紧你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故乡的味道,抬起胳膊也冲那孩子招了招手。
“雨恐怕还要下个月余,入梅前会有半旬左右的晴天,运气好的话,我们能赶上。”
“这样啊。”
你撅着嘴,垂头丧气地又坐回到椅中。窗帘早就不掀了,总是相同的风景也有看腻歪的时候,陈萍萍自然懂你的心情,只要是路过大些的镇子,他就会遣人去寻些当地的玩物小吃,好歹也能哄你开心个两三日。
零嘴匣子早就空了,话本儿也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整个船舱,只剩下陈萍萍你还没有厌烦。
“萍萍,你会凫水吗?”
这不经大脑的话一问出,你就有些后悔。他如今被迫困在轮椅中,陡然询问,只会无端添他的烦恼。
陈萍萍的脸上显露出怀念的神色,他伸出手将你拉到身边,轻轻抚上你的眉眼。
“傻丫头,我早就习惯了。儿时每逢盛夏,乡邻之间的孩童们便都会泡在河中,互相比着谁的水性更好。”
“那你呢?”
“我?”
陈萍萍泻了杯茶,小心地啜了一口。
“我可以在水下闭息半盏茶,怎么样?”
你惊讶地睁圆了眼睛,看起来像只呆愣愣的小兔子,惹得陈萍萍笑出了声音。他将手中的公文彻底放下,取过暖笼里几只新鲜的橙子。
这还是昨日途径水上市集,他特意买下来的,说是孩提时总会在午后吃上两只,解渴又解馋。
你执了银刀,纤细的手指拢住橙黄的果子,剖开薄薄的一层皮,汁水不经意间星星点点地落在指尖,衬得柔荑更白了些。
再搓起一抹盐,均匀地洒上去,继而递到陈萍萍的嘴边。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听他念这首《少年游》,你不经意地红了脸,这词的结尾同你现在赖着他撒娇,求他陪你玩儿又有何不同?
“想学凫水吗?”陈萍萍揩掉你唇边的汁水,低下声询问,“想学水,最要紧的就是闭息,我倒可以亲自教你。”
门牌号:743236786
陈萍萍抬眼望去,他的故土近在咫尺。
“江南好吗?”
“江南好,你更好。”
*本篇是BE
*仅面向可接受一切的读者
————
那日天色不错,你推着院长在园子里晒晒太阳,那些美姬们也跟着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你推着院长在池塘边的凉亭停下,眼睛却留在那些美姬身上。
你觉得她们好看,她们在这园子里快活,唱着歌,像羽毛艳丽的鸟儿,而这些都是陈萍萍给她们的。
“喜欢那些美姬?”
陈萍萍问你。
“喜欢。”
“你喜欢,我却不能给你。”陈萍萍笑道,“这些姑娘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除却漂亮,唱得好曲别无所长,怕是不能伺候好你……”
“伺候什么。”你费解,蹲下身看他。
他一愣,笑道,“自然是端茶送水这些杂活,姑娘们被伺候...
他一愣,笑道,“自然是端茶送水这些杂活,姑娘们被伺候惯了,要她们伺候别人,自是手忙脚乱的。”
“我只觉得,她们漂亮。”你淡淡地说道,眉眼间满是喜爱。
“你也漂亮,我也喜欢。”你转头对陈萍萍笑着说。
原来是梦,真是难得,你竟然梦见了以前的日子。
你实在疼得睡不着,一边心里骂了庆帝八辈祖宗一边缓缓起身,借着摇曳的烛火,看见了床边轮椅上的陈萍萍,他靠在轮椅上,偏着头睡了。
你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走到他身边将他抱起,单手抱人实在麻烦,你托着他的腿,借力让他靠在你的身上,如抱孩童般将他抱了起来。
你动作很轻,你不想吵醒他。他真的累了,一向浅眠的院长现在呼吸平稳,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真轻啊,你想。
你将他放在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坐在他的轮椅上看着他,想着他。天下人畏之如虎的陈萍萍,原来也有这么不设防的一面。
你喉咙一甜,血从嘴里涌出来,你不敢再咳,怕惊醒了梦中人,只好胡乱擦了。
疼啊,怎么可能不疼,可若那茶盏打在陈萍萍的胸前,恐怕会更疼。
你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大多数已经止了血。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血又涌出来,你又擦了。你抬胳膊看了看,嗯,不出你所料。
你坐在陈萍萍的轮椅上,就这么生生坐到了天亮,还不忘和刚睁眼便抓着扶手坐起来,惊讶地看着你的陈萍萍道声早安。
“真是胡闹,快过来躺下!”陈萍萍撑着手,将腿搭在床边,你两条腿倒腾着轮椅滑过去,却也没上榻的准备。
“没事,我就是疼得睡不着。”
你轻飘飘的一句,像刀子一样剜在他的心上。他定了心神,声音沙哑,“知道疼还不好好休息,过会儿我再找人给你送些镇痛的药。
“我走动走动也好。”你笑嘻嘻,在他眼里没个正形。
他不知道他在你眼里是何模样,就像他不知道你的噩梦是如何真切——三万六千刀,他死在那绵绵秋雨里,死在他护了一辈子的庆国子民的恶意下,死在无尽的屈辱中。
你看着他,看得出神。
“怎么了……?”
你捉着他的手,把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一动也不动,陈萍萍手虽冷却仍有温度,你仍能感到他的心跳。
“……太好了。”你轻声说。
陈萍萍没听清,身体微微前倾,便感到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手上,他怔住了。
“我赶上了……院长没有出事……太好了……”
你确实在哭了。替他吃下毒药,疼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你没哭,替他挡下庆帝,被生生打断一臂的时候你没哭,如今他平安无事,你抓着他的手极克制地落泪,就像是宝物失而复得。
陈萍萍心里也不好受,他攥着你的手,安慰孩子一样轻轻拍着。
“我还没死呢,就哭成这样。”他说,“若是我死了,你怕不是要把这天都哭裂开。”
你抬头,眼圈红肿,脸上还挂着泪水和鼻涕,你对着他嘿嘿一笑,样子狼狈极了。
“你死了,我不哭。”
你一字一句地说,“你死了,我就杀光这天下人,让他们给陈萍萍陪葬。”
他抬手给你擦干眼泪,戳了你的额头,当你在说浑话。
可他也知道,你真的能做到。
陈萍萍知道你向来不喊疼,彼时费介告诉他你身中剧毒,可痛断肝肠,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你,而你则弯下腰,像条小狗一样地看着他。
“疼吗。”
你笑着没答话,陈萍萍又看向费介。
“谁知道你们大宗师都什么构造啊!”费介一甩手把药给你骂骂咧咧就走了。
你辞别了陈萍萍,熬了药吨吨吨地喝,喝了,倒也不怎么疼了。你席地而坐,靠着墙边,揉着肚子。疼得你恨不得把五脏六腑掏出来碾碎了。
你不喊疼,可不代表你不疼。
“把我放到轮椅上吧,我还有事要办。”陈萍萍说。
“嗯嗯。”你站起来,单手托着他,让他靠在你的肩头,就这么把他抱起来了。
“冒犯了。”你说,把他轻轻放在轮椅上。
“影子来接您?”你问他。
“嗯,你早些休息吧。”
“好。”
你看着他,还是舍不得。
“怎么了。”
“想多看看您。”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刚转动轮椅想走,你突然叫住了他。他回头问你怎么了,你怔住了,你说,你舍不得他。
“不是说了我明日还来看你么。”他笑了,当你是在撒娇。
你看见影子出现在门口,你们对视了一眼,他沉默地推着陈萍萍走了。你倒在榻上,又咽了口血。真难喝,你咂摸着嘴里的铁锈味,合上了眼睛。
你再睁开眼睛,不是因为你睡醒了,也不是因为身上疼,虽然一直在疼。有人出现在这间密室。
是影子,他站在你面前。
你挠挠头起身,还是没个正形的样子。
“院长在哪。”你问他。
“在陈园,和范闲在一起。”影子答。
“那就好。”
“何日启程。”
“明早便走。”
“陈萍萍那边瞒不过的。你如今修为尽废,想不被探子察觉是不可能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伸了个懒腰,牵扯得浑身骨头作响,伤口几近迸裂。很疼,你现在就是一袋破裂的沙袋,哪怕缝补过也依然挡不住往外倾泻的沙子。
你快死了,这是没法子的事。
“劳烦影子大人为我打点行李。”
“将死之人,要行李有何用。”影子冷漠地说,但仍将打点好的东西放在你的手中。
“仪式感,仪式感嘛。”你笑了。
如果你能走得远,陈萍萍找不到你,这点行李也能告诉他,你还有活着的可能。
“我一直好奇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竟不曾告诉过他你的心意。”
你愣了,轻笑道:“我的心意有什么用,那不值一提的东西告诉院长又如何呢。没有结果偏要强求,何苦来哉。”
影子沉默半晌,“你好像,就是替他来挡这一道死劫。”
“是啊。”你说,“就当是这样好了。”
就当你本是话本中山野的精怪,来了人间一趟,替他挡了那一秋夜的滂沱大雨,又回天上去了。
影子走了,你合眼继续睡了。
陈萍萍入京前,你就把他给你的东西都留在了陈园的厢房里,临别前你把钥匙还给了那老仆人。你唯一舍不得的是那祥云纹样的发簪,你舍不得留下它,也舍不得带它走。你恨不得将那发簪砸碎吞了,断了你再回来寻他的念想。
你回不去了,你要死了。
你把簪子留在鉴查院池边一朵荷叶上,荷叶边是一朵未开的花苞。
你穿好那身鉴查院的官服走出密室,阳光落在你的身上,暖暖的。真好啊,你还能以八处文书的身份站在太阳下。
同僚向你问安,问你不是被院长调去江南了吗,你笑着说你办完了差事自然回来了。
你办完了好大的一桩差事,如今你要离开了。
你不会骑马,自下山来一直靠着你那身轻功踏风而行,如今你真切地踩在离开庆国的官道上,泥土黏在你的鞋底,污水浸湿你的鞋袜,你才发觉你真正活在这世上。原来如此,今日才知你是你。
你头也不回地走着,你要死在远远的地方,就像你见过的狸猫一样,你不想死在他的身边,那样不好。你的脏腑乱七八糟像一锅烂泥,你的经脉像打结的面条,你的血涌出你的皮肤,你像个碎了的瓷娃娃,流得一地的骨血。
你还想再走一走,你要回到你出生的地方,但那又是哪里呢。关山难越,你靠在荒野的树下,想着你本空手而来,如今也要空手而去,乌鸦落在你的掌心,啄食你的指尖,你生于此方天地,如今又要回到它的怀抱,你如他乡之客,与这人间萍水相逢。四野间空旷寂寥无声,天把云压得极低极低,你听不见一点风声。一阵旷古的寂寞将你包围,只觉得孤独。
奇也怪哉,你当真无所得吗,你下山那么多年,你停留在人间那么久,你私藏的爱慕,你无匹的本领,你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竟都随风去了。
你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漂亮的园子,那漂亮的园子里漂亮的女人们,还有那个总是穿着深色,坐在轮椅上的人,他与那艳丽的鸟儿们格格不入,但他会向看似无人的地方笑,然后招招手,彼时便会有风携着花落在他的掌心,就像是这风是他唤来的一样。
你的眼泪混着血涌出来,你不想哭的。
只是那样的日子你再回不去了,你要死了。
你不能再向他问安,不能再吃他给你买的点心,也不能再偷听他和范闲又聊了什么家常,不能再保护他,不能,不能在他的身边……
苍天何厚于你,你一身的本领得以安然留在他身边护他周全几多载。苍天何薄于你,又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要收了你这命不得与他共庆余生。
你挣扎着想再看一眼这你恋恋不舍的人世间,猩红遮住了你的眼睛,你想到你又把官服弄脏了……
你的意识渐渐离去,再想不起来什么了。
这几日天阴得厉害,又十分闷,想是又要下几场雨。陈萍萍正和跑来陈园的范闲闲聊,手中的茶杯蓦地碎了,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指尖,点点血珠渗了出来。
他的心头有一种奇怪的悸动,仿佛什么永不停息的东西骤然间消失在了这片天地,而他再也见不到了。
范闲还在告诉他你伤得有多重,恐怕即使活下来也寿数难长。范闲只注意到陈萍萍手上茶杯碎裂,连忙起来给他换了一个。陈萍萍一声不吭地擦了血迹不做言语,他望向很远很远的远方,想起了你。
不知道你现在如何,是不是又疼得睡不着,偷着跑出去再偷跑回来假装无事发生过。
寿数难长也没什么,假如真执拗不过天意,他就让你余生都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
陈萍萍也快卸了这鉴查院的担子,到时可以和你一起去别处走走,这京城长待也无趣。他想着天下迤逦风光你还有几多未见,把这大好的年华就留在他这老跛子身边……
有乌鸦探子向鉴查院新老二位院长禀报,有鉴查院官员私自出京,此人脚程极快,一昼日的功夫便已离开庆国,一路跟上去,发现那人竟死在了荒野。
陈萍萍和范闲对视了一眼,新帝继位,国家动荡,鉴查院里也难免有心怀叵测之人,不知又是哪方势力的探子,又死在何人手上。
“那人隶属哪处,可查到有什么底细。”
范闲问道。
陈萍萍的心间忽地升起一阵不可磨灭的悲哀。
“鉴查院八处,一介文书。”
阴云密布,天地间一声惊雷。
他总能找你。哪怕你走了那么远。
找到你的时候,你靠在树下,像个从血里捞出来似的,脸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运回院里,仵作拿了热水来,才又看清你的模样。
“真是……连死了也不愿意给我留个信儿,大宗师什么时候也学会骗老夫了。”
“早知如此,我不走便是了。”
他想起最后一次离开密室,你看着他的眼睛说想多看看他。
“……你早知命不久矣,让我送送你又何妨。”
他的轮椅靠着旁边,像是等着你睁开眼睛跟他解释。可这空荡荡的停尸间只有他一个活人,他便只能说与孤魂野鬼听了。
他替你盖了白布,转着轮椅离开幽暗漆黑的房间。他发觉今日的轮椅愈来愈重,竟转不动了。
影子走出来推着他离开,一时无言。
“你替那孩子打点的行李。”陈萍萍问到。
“是。”
“可曾留下什么东西。”
“你所赠予的,都被留在陈园。”
“……真是个狠心肠的孩子啊。”陈萍萍叹了口气。
只是说道狠心,他难道不也是,这么多年,哪怕觉察到你的心思也熟视无睹,怕再多问一句便沦陷其中,于是他不敢看你那双灿若春水的眼睛。
哦,现在他再也看不到了。
“以鉴查院官员之礼下葬,就说是因公殉职…可有亲属,叫人送去抚恤金吧。”
……
兜兜转转,陈萍萍拿着送到自己手上的抚恤金哭笑不得。
你这孩子,没有亲人倒也罢了,怎么补偿人还写的他陈萍萍的名字。
“老夫又不差你那点儿银子。”
他笑骂道,习惯性地看向窗外,月下空无一物,就像以前一样,不同的是再也没有一个灵巧的身影翻身越窗进来和他贫嘴。
他多想骗自己死的只是一介不起眼的文书,真正的你仍是那个踏风而行的大宗师,只是如今远遁江湖,归于山野罢了。
可陈萍萍是个聪明人,聪明到连他自己都骗不了。
他靠着椅背,笑也不得,哭也不得。
明月悠悠,催熬心肝。
没人注意到鉴查院内那阵风已止息,一切如旧,一切如常。只是老院长屋内的窗户再也没关过,他说曾经有只狸猫常来,可鉴查院的老人都知道,这冰冷残酷的机构里,从没有过一只猫。
冬去秋来一年年,老院长也要离开鉴查院了,最后一次在这院里看看,范闲替他推着轮椅。
他们路过早已干枯的荷花池,范闲眼尖,看见淤泥里有件东西,便飞身下去捡了出来。
“院长,你看……”
原来是一支祥云纹样的簪子,样式简单,是京城随处可见的玩意。
陈萍萍眼眸微征,一时失语。
“原来被那孩子丢在这里了啊。”陈萍萍抬手轻轻接过,干枯的手擦了擦上面的淤泥。
“还以为是弄碎了不敢告诉我。”陈萍萍笑道,“你们俩啊,鬼主意都多。”
范闲没说话,他知道院长口中的那孩子是谁。你死后很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在陈萍萍面前提起你。
“当时那人还只是个文书,我怕送名贵的簪子太招摇,便挑了这个送过去。”
“你看这里。”陈萍萍指着簪身道,“这上面刻了那孩子的名字。”
陈萍萍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轻轻说着,“结果那孩子爱不释手,戴也舍不得戴。”
“尸首送回院里时不见它,留在陈园里的物件也找不见……”
“竟是丢在这儿了啊。”他笑着,轻轻感叹。
“推我走吧。”陈萍萍说着。
“那孩子怕疼,疼也不说,自己硬扛着,也不知道在那边过的好不好……”睹物思人,陈萍萍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我觉得那人现在一定过得不错。”范闲说,“就那身翻窗户偷点心的手艺,天底下也没第二个人了,也不见得会亏待自己,院长放心好了。”
“是啊……”
陈萍萍笑了,手指摩挲着那枚簪子。倘若世间真有魂灵,他也想问问你,为何此去经年,他不曾在梦里见过你。难道真如范闲诗中所言,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他摇了摇头。
他还是愿意相信你是去偷点心吃了。
念及此,他咳嗽得厉害,想着只能自己亲自去问你了。
陈萍萍一生的牵挂,一个是叶轻眉,一个是范闲,他为这两个人筹谋一生,临终末了,他终于能喘口气,想想自己了。
他想了想这一生,无甚可谈,只是遇见了一个仙女般的人,为此献上了一生,行至此,一路阴谋诡计,尸山血海。
有幸得遇,一阵清风。
如果说叶轻眉是美好了这天下的光,那你便是只眷顾陈萍萍一人的风。
陈萍萍也很难说你为他带来了什么,彼时他沐春风而不知,如今斯人逝去多年,他心中空荡荡的不知拿何物填补,才知孤寂的滋味。
再没人元宵时从灯市上抱着灯笼回来挂满他的屋子,也没人再于中秋节时折一支金桂插在他桌上的花瓶里,端午佳节,也无人再替他满屋挂了艾草,替他手腕系上彩绳。
他记得你爱吃甜食,记得你笑的模样,记得范闲在他面前与你开玩笑时你涨红了脸说他乱讲。你总是从窗进来,也不走大门,他为你撤了房间的黑布,窗户日夜开着,影子几次提醒你小心被人看见,你也总是吐吐舌头,说下次一定。
一点点小事构成他与你的那几载岁月,又或者说,你离开后很久,他才注意到身边的小事都与你有关。如丢入池塘的石子,溅起阵阵涟漪。
路过那荷花池时,眼角余光像是看见了故人,那故人身着鉴查院的官服,嘴里咬着新上市的点心,手里还拿着一袋未拆的,东张西望,不知要去向哪里。
范闲拿着簪子上来,他便知道,他隐藏的对你多年的思念又在这数载寒暑过后如决堤的洪水,再收不得了。
他何德何能啊,得你垂青。
陈萍萍闭着眼睛,月夜下,陈园歌声依旧动听,一时恍惚,倒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了。
陈萍萍的轮椅停在池塘边的凉亭,那年你在他身边,告诉他,“你也漂亮,我也喜欢。”
他回了什么给你呢,是一句淡淡的胡闹,还是沉默不语呢。
无论如何,你活着时,他不曾回应过你的心意。你死后,他被滔天的思念所淹没。
他想,这是他罪有应得。
他自认自己是不值得被人爱的,快乐、幸福、爱情,他曾认为这些积极的词语注定与他无关,可是你来了,连带着那些他想也没想过的幸事。
影子说他问过你,你有多爱陈萍萍。你想了想,说爱这个字太廉价,又太贵重,你不屑用,也用不得。
影子让你说白话。
你说,你从没爱过一个人,如同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你不可说爱。你挠了挠头,套用了话本里的一句台词: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但求他能从桥上走过。
等到影子和陈萍萍谈起时,说你不说人话,陈萍萍笑得一阵咳嗽。
原来你这样爱他。
陈萍萍摸着簪子。如果他知道得再早一些……可能也不会改变什么。罢了,他想,过去已是过去,他也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这迟暮的老人思忖了许久,再见你时该说些什么。
又一阵晚风,吹起他鬓角的白发,吹落了陈园的点点花瓣,月色迷人,落英缤纷。这风也温柔,无半丝凉意,四月的春风掠过陈萍萍,将他抱了个满怀。
“你来啦。”陈萍萍轻轻地说。
一如当年你一夜踏雪千里为他摘花而回那般。
他拥这春风入怀。
不过这套衣服是真的好难穿啊……
起因是因为原设衣服去约稿被拒了几次所以建设了一套比较好画点的ww,在贵族旅行套的基础上进行了修改~~如果喜欢大欢迎老师们来画这套小衣服(please!)(*′I`*)
强尼参军的时候听过一个鬼故事。那时候他们躲在战壕后边,天上飘着的毛毛细雨和冻得手都拿不稳枪柄的气温也没能阻止他们的眼睛半睁半阖,稍不留神就困得一头栽倒在地。
过了今晚敌方还没有动静的话,他们就可以休息了,旁边的老兵决定给他们讲个故事提提神,他的手掌被飞溅的弹片挫了半截,包着纱布手舞足蹈看起来特别滑稽。
他说有天晚上他猛地醒来,怎么也喘不上气,像是有人跪在他的胸腔让他缓慢窒息。他绝望地挣扎着,眼前开始冒星时嘴里莫名其妙跑出来一...
他说有天晚上他猛地醒来,怎么也喘不上气,像是有人跪在他的胸腔让他缓慢窒息。他绝望地挣扎着,眼前开始冒星时嘴里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名字——那是他死在战场,遗体遍寻不见的好友的名字。
奇迹发生了,他又能再次呼吸了,老兵说,这事在营里挺常见的,你们遇到千万别慌,他们只是流浪找不回家的亡灵,烦你也是因为没熟人可以烦,叫对名字他们就会清醒过来,不再缠着你们了。
当然,如果你和那鬼魂生前关系不好叫什么都不管用,他补充,经常欺辱他们的傻逼教官就是隔天在床上窒息而死。
强尼那时候不信,现在倒是不得不信了,虽然还没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他确实遇到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在大街上正常走着,头上的虚拟树突然抖落大量花瓣差点把他眼闪瞎;酒吧喝酒时电台好好的摇滚乐变成了《ponponshit》;售货机买的咖啡滚下来变成血腥可乐或者笨笨猴。
被千里寻仇的巫毒帮逼到无路可走时,一盏盏亮起的灯指引他从旅馆的隐秘通道跑出来。强尼是想要V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但也没指望这么负距离没边界的欣赏。而且V看起来也没比以前聪明多少,他原以为住处频闪的灯是她以摩斯密码形式给他的留言,没想到只是单纯的频闪。
ooc、没啥道德
我的爱即是你的港湾
一.
破棉袄,刀条脸,大小眼。
进出赌场的人中,他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但若是以阔绰排名,他绝对排得上前三。
只是他的技术似乎不那么精湛,或者说根本没有技术。几近是输多不赢。
我是场地里仄逼角落小小的调酒师,在阴暗灯光和腐烂木头的气息中潜蛰。
我和老头就说过三句话。
第一句是他坐在桌前,我问他要喝些什么,他说要最便宜的白酒。
第二句是我说:“先生,我们这儿没有白酒,或许您可以试试波本或者威士忌。”我露出合格的八颗牙齿微笑。
老头眉毛一皱,不再说话。从又脏又破的棉袄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拿了一支烟,抽掉滤嘴,点燃纸壳的时候老头的脸明亮了一...
老头眉毛一皱,不再说话。从又脏又破的棉袄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拿了一支烟,抽掉滤嘴,点燃纸壳的时候老头的脸明亮了一瞬,火光映照着一张没有表情却略显狰狞的老男人的脸。
纸壳很快被烧光,他的脸又变得模糊不清。只是一点小亮光,还有一阵一阵劣质烟草的味道袭来。
第二天他又来了,我想他只是找个地方抽烟,在他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我从台板底下拿出了一瓶汾酒。
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的心开始狂跳。
他又点了第二根烟,趁着火光我发现他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只不过火快熄灭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心跳得更快了。
那根本不像在看一个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体。
他慢慢拧开酒瓶盖,我给他拿了个杯子,他不说话,只是对着瓶子开始喝。
他喝到一半,才开口。
“多钱。”
“不要钱。”
这是我和他说的第三句话。
第三天,他没来。
第四天,他没来。
第五天,他又来了,听前台的姐姐说,他带了一编织袋的现金。
他先是赢了几把,然后输的一败涂地。
我很想告诉他这都是套路。
那天他没来喝酒。
我总觉得身边少了些味道。
二.
大眼睛,长睫毛,黑瞳仁。
她和里面其他搔首弄姿服务员不一样,她的眼睛像小鹿。她咧着嘴笑像小狗。她的声音也好听,像春天里流过小树林的小溪水,融化了沿岸的冰雪。
我儿子死的时候也和她一般大小吧,那小子就没这么讨喜。
我需要钱。
其实我对钱没什么感觉,对那些人的生命更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这种刺激的游戏能给我带来多巴胺,杀人也一样。大概就是寻个乐子吧。
今天运气不错,赢了几把才把收账搞来的钱输了。
去她那儿喝点酒吧,我在厕所这么想着。
快完事儿时我听到隔壁隔间里有男人在说话,说着说着说到卖酒的小女孩,我动作顿住了。
“…听说他是老板女儿…”
“怎么会,你会让你女儿在这上班?”
“千真万确!”
老板女儿啊,我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有点长,该剪了。
我改主意了,今天不去喝酒了。
三.
我醒来时,不是熟悉的木头味,是地下室那种潮湿的霉菌味,混合着不知名的臭味。
眼前一片黑暗,有水滴落的声音。喉咙干的要命,我咽了口口水,发现嘴被胶布贴住了,动了动手,也被缠住了,脚也是。
我放弃了在地上蠕动,那一定像一只毛毛虫。
不知过了多久,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然后就是火光,我又看到了那个的男人。
他走过来。
“我把你嘴松开,你别叫。”
我点点头。
他一把拉下嘴上的胶带,疼的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我看他眉头一皱,叫声到一半停了下来。他又解开了我的手和脚。
他不说话,只是抽烟,把滤嘴抽掉了抽。
“能…给点水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把抽到一半的烟灭了。从怀里拿出一瓶瓶装水。
我接过来,也不顾及什么,拧开瓶盖就大口喝起来,活脱脱像一只上岸许久快要渴死的鱼。
“你真是老板女儿?”
听到他迟疑的问句,我被一口水呛住了,咳了好久,老头像伸出手,我以为他要给我拍拍背,他却只是挠挠头。他的头发一络一络的,散乱在四处,看上去很久没有清洗过了。
“我只是一个被卖来上班的赌徒的女儿。”我眨巴眨巴眼睛。
“那有点难办了。”
他转身走到墙边,啪一下打开了灯。
灯滋啦滋啦闪了几下才慢慢亮起来,一瞬间我就发现了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我的旁边有两具尸体。
男性的,我想叫,喉咙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我捏的嘎吱嘎吱响。
我看老头拿了把铁锹一步步走过来,我看不清他的眼睛,笼罩在一片阴影里,铁锹的头在水泥地上一路摩擦,像刮着我的耳蜗刮着我的大脑,我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争先恐后地出来,黑色的身影在我眼前不断放大。
快逃。这是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四.
哈松的冬天北风入骨,天上星子闪烁,我数了数地上被烟头按出的雪窝。
一,二,三,四,五…
还没数完,那个小门就开了,兔子一样的小女孩没有出来,我看到两个男人慌慌张张拖着一个麻袋出来。
我内心一沉,抖抖身上的雪跟了过去。
“快,走快点。绑到了!”
“这下真赚啦!”
月亮躲进了云里,狂风肆无忌惮地钻进了人的衣衫,干巴巴的树枝被吹出喀嚓喀嚓的声响,把枝桠伸向黑漆漆的天,像在朝老天爷要饭。
应该去她那喝点酒,暖暖身子的,我这么想。
他们终于发现了我,一个人挥舞着拳头说老头,快走,这儿没你事。
我问麻袋里是谁。
那个人挥拳就来。
雪地里滴了血像绽放的蔷薇。
我打开麻袋,小孩儿好好地蜷缩在里面,小小的一只。
我心疼地抱出来,单薄的身子,根本感觉不到重量。
我把她和两个人拖到火葬场的地下室。先检查了一下,小孩儿没有外伤,应该是用什么迷药吧。
把灯关了,我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几袋面包一袋鸡,那个老板像见到瘟神一样把找钱的硬币扔到了窗台上,我看了他一眼,他一抖,一把拉上了窗户。
我再回去的时候,小孩已经醒了。
我好奇低问她是不是老板女儿。
喝水的她一下呛到了,我想给她抚一抚背,又怕吓到她,伸到一半还是回来摸了摸头。
我去把灯打开,回头看见小孩眼里一片惊恐。
我才想到那两个男人尸体还在,得先处理了,我又扭头去拿铁锹。
我准备刨开那人胸膛。
五.
男人举起铁锹,我闭上了双眼等待如同等待审判,过了一会儿沉闷地响声传来,我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难道我已经到天堂了吗。
我睁开双眼,却宁愿没有睁开。
铁锹狠狠一下下击打在男人胸膛,绽开了一朵血花,男人的内脏混合在一起流了出来,恶心感排山倒海地袭来,还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只是干呕了几声。
男人停止了动作,在衣服里摸了摸,又递给我一袋面包。
我不敢拒绝,无助地接过,男人又拿出一袋鸡,自顾自地啃起来。似乎现在在干的是一些锄地之类平常的活儿。
反胃感再一次袭来,我这次总算吐出了一些苦苦的胃液。
男人又停下了动作。
“你不饿吗?”
“我害怕。”我诚实地回答。
男人如同恍然大悟,把两句尸体拖了出去。
然后又传出来沉闷地击打声。
我闭上双眼,想忽视那些声音,谁知闭上了眼听觉更加敏锐,我又睁大了双眼。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机器运转的轰隆声,我猜想男人把他们放进了绞肉机。
男人又进来了。
“我会死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他,“我不是老板的女儿,你应该…得不到你想要的钱。”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子在呢喃。
“我不要钱。”男人又从胸口掏出烟盒,“我不要小孩儿的钱。”他好像在补充道,倒着把烟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但他却没有回答我会不会死这个问题,我头皮一阵发麻。
他没有再说话,我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在他熄灭香烟的时候爬过去,攀上他的肩,亲上了他的唇。
六.
我从来不觉得尸体是可怕的。死了的人是最安全的,不会动,也不会说话。活人才是值得可惧的,人心似恶魔。
所以我也并不觉得处理尸体是件可怕的事,我觉得我比那些尸体可怕多了。
小孩儿发出一些声响,我以为他饿了,从怀里掏出面包塞给他。
我继续工作,一会儿后发现小孩不吃。
“你不饿吗。”
“我害怕。”小孩儿倒是很诚实。我才反应过来常人应该都是惧怕尸体的。
我把尸体拖了出去,凿开,扔进焚烧炉。
进房间的时候小孩儿还在颤抖,我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她却先开口了。
“我会死吗。”她的声音假装平静,颤抖微不可捉。“我没法儿给你钱。”
“我不要钱。”
我点了根烟,强烈的尼古丁能带给我片刻的安宁。
“我不要你的钱。”
我暗自呢喃。
小孩却不再说话。
如果她不是老板女儿,只是一个人渣的女儿的话。我是不是能把她留在身边。
七.
男人的唇实在是不好亲,胡茬扎的人中和下巴生疼,嘴唇被怪风吹的干裂,最要命的是最后一口烟还在嘴里没有吐出,在我想撬开他的唇时全渡给了我,廉价的烟草一下给我呛出了眼泪。
我一边哭,一边咳嗽,一边卑微到尘土近乎乞求道。
“你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所有,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八.
女孩的嘴唇像水一样柔软,带着少女的芬芳,我感到她用生涩的吻技想取悦我。
她亲我的时候牙齿还在打颤。
她的舌头像小蛇一样灵活,我还来不及推开她,她就被劣质烟呛的涕泗横流。
“你别杀我,我给你我的所有,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漂亮的女孩像瓷娃娃一样,坐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泣,眼窝红得像兔子,鼻腔里混满了鼻涕稀里糊涂模糊了她说的话。
她在赌场里,是不是也这样花言巧语迷惑其他男人。
“你多大了。”
“二十,我成年了。”
“你叫啥。”
“冉云。”
冉云,我在心里默念,是个好名字。
我看着她受惊小兔子的样子,上去吻住了她。
九.
他扑了过来,亲吻我。我又惊又喜。
他是不是不会杀我了。
他和那些吵吵闹闹的油腻男人不一样,他很安静,浑身有一种凛冽的气质,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像是在深渊里狩猎的野兽。让我迷恋到痴狂。
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沦陷了。
之前他和我说过的寥寥几句话话,我放在心里舔舐了无数遍。
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狠,杀人如杀鸡。
他喘着粗气不算温柔的亲着,手也探进了我的衣衫,我下意识的护住胸口,想推开他。
他一下松开了我。
“别,别在这里…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我抓住他的手,事情发展的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另一只手把我的手掰开,我注意到自己的十指苍白,他粗糙的手摸上来时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走出了门,我想,他是不是去拿那把铁锹了。
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他又进来了,手里空空的,口中还有烟雾向外逃。
就连香烟也不愿在他嘴里多停留一会儿。
“跟我回家吧。”他说。
鬼使神差的,我和他回到了他口中的家。走出地下室我才知道那是火葬场。
他在前面走的很快,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脚印。我照着那些脚印走去,却总是失败,他跨的太大步了。
两室一厅,没有什么家具,床单窗帘全是灰色。这就是家吗。
他和我说,这是厕所,那是厨房,你以后就住那间房吧。
然后他就走出去了,我扑在灰色的床单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灰尘味。
应该是灰尘味儿吧,我这么想着。
扑腾了几下,又翻过来,我才发现他还站在门口,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饿不。”老头好像总是惜字如金。
折腾了那么久,现在放松下来,我确实觉得有些饿了,也不能委屈自己。我点了点头。
他朝外走,我跟了上去。
普通又破旧的饺子馆,像哈松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样,窗户破了老板用了旧的发黄的报纸糊起来,桌上即使擦过了还是有一种油腻感。
“两盘酸菜猪肉的。”他向老板喊了一声,又问我,“你还想吃些啥。”
我看了看墙上涂涂改改的价目表。
“可以吃芝麻汤圆吗。”
他又转向老板,“再来一碗芝麻汤圆。”
他坐在我的对面,又开始反向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又变得模糊。
两大盘饺子和一海碗汤圆上来了,我实在是没想到北方的分量都这么足。饺子的香味让我饿了许久的胃咕咕叫起来。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口吃了起来,热腾腾的饺子让我感觉我又活了过来。
吃了一半,我吸溜一下鼻涕。抬头看看老头,他秃噜秃噜几乎把头埋在盘子里,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一大盘饺子瞬间就消失了一大半。
可能是意识到我的目光,他抬头看我,胡渣上挂着点儿汤汁。
“咋了,不好吃吗?”
“好吃。”我竖起大拇指,拉过旁边的餐巾纸递给他,看他不为所动,我干脆站起来替他擦了擦嘴边。
他一下抓住我的手腕,像铁钳一样。
“对、对不起。”我一下慌了神。
“谢谢。”他松开了手,“继续吃吧。”
我又吃了两个饺子,就感觉吃不下了。拉过旁边的汤圆咬了一个,芝麻的香甜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
糯米货最容易饱,我看着还剩半碗的汤圆和半盘饺子饺子陷入了苦恼。
李丰田抬手,我以为他要打我,骂我浪费粮食,忙不慌拿起筷子说。
“我吃,我吃,你别打我。”
“吃不下就别吃了吧。”
他十分自然地拉过我没吃完的饺子,又秃噜秃噜吃起来。
吃完饭,他带我去了隔壁商场,说要带我买两身衣服。
我说我不用,他说他家没小女孩穿的衣服。
我指了指商场旁边的地道,很多花花绿绿的小商贩摆着摊,写着大大的全场十元。
“去那就好。”
他揉揉我的头发,他的手很轻柔,我几乎只是感到发丝动了动。
他拍拍手里的红布兜。“我有钱。”
怕我不信,还打开来给我看看,确实,一扎一扎全是红艳艳的毛爷爷。
我一把捂住,看了看周围的人,确定没人看我们我才凑到老头耳朵旁。
“有钱留着我们以后慢慢花。”
老头耳朵根好像红了,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地。
老头还是带着我进了商场,他看中的衣服都是那么花花绿绿又富有东北气息,我没办法,我实在不想穿成那样上街。
我挑了一件黑毛衣,黑色大衣,黑色风衣。
他说:“年轻女孩应该穿点鲜艳的。”
我说黑色很好看,和你的棉袄颜色一个样。
我给老头也挑了一件黑色羽绒服,有着大大的毛领。他说不要,不方便。
“暖和。”我一边说一边整理着他毛茸茸的领子。我想给他买个别的颜色,换了好几个还是黑色最配他。
路过超市时,我想起了什么。
“家里是不是没洗发水了。”
“…?”
老头皱眉。
“就是,洗头发用的那个。”我抓抓头发。
他摇摇头。
我很快挑了一瓶男士洗发水,他看到深蓝色的瓶身把他拿了回去,换了一瓶白色的大瓶。
我想拿去结账,男人在琳琅满目的零食货架前停了下来。
“你还喜欢吃这个?”我感到有些好笑。
“…”他一扫拿了一大片。“你们小丫头都喜欢吃这个吧。”
今晚的风小了许多,清澈透亮的月光把黑夜晕染地静谧。老头拎着大包小包,沉默的在前面走着。
十.
她好像不是那么怕我。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给我擦嘴,让我别用钱,给我挑衣服,给我买什么洗头水。
我娘也没有。
她仔细叮嘱我把洗头水沾了自来水再放到头上,按摩到每一根发丝。
我依葫芦画瓢地照做,这个洗头水很香,有点她身上的味道。
她去洗澡了,氤氲的水汽在最小的浴室弥漫开来,我抽着烟,看着玻璃里她模糊的酮体。
年轻女孩,青春,阳光。
我深知是个糟老头,地下室的老鼠都比我讨人喜,人生灰暗地已经看到了尽头。
水声停了。门打开,少女穿着宽大的纯白睡裙,两只白皙的小脚丫踩在地上,用毛巾擦着长头发的水珠,小脸蛋红彤彤的。
我别过了脸。
女孩坐到桌边,又拆开了一包虾片。
小孩子,饭不好好吃,还说不要吃零食。
“你别去赌了,那里面都是有陷阱的。”
“我知道…”我不聪明,但我也没那么傻。
“那你还老去。”女孩塞了满嘴的零食,嘟囔道。
“我乐意。”
“你说你不要我的钱…那你绑我干什么?”
我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不是我,是那两个男的。”
小女孩吃零食的嘴明显停顿了一下。
“那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小女孩却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不知所措。
“嗯…”算是吧,“不小心。”
我救了她。救。
这个字在我人生大半辈子中还是第一次出现,大多数人都是恨我或者恐惧我,救这个字,份量太重,他似乎只能用在那种救世主身上。
“去睡吧。”我抽着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不敢再去面对小白兔似的女孩。“明儿我不在家,钱在桌上你自己吃饭。”
我躺在床上,夜不能寐。女孩的一颦一笑像一床毯子纠缠着我。
有的时候我会思考,人是为了什么活着?
是趋于欲望,还是服从理性?是为了付出,还是为了索取?
这种思考通常持续不了多久,他几乎要烧了我大脑的cpu。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我李丰田的性格。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起了,天边灰乎乎的,总有厚厚的云堆积在一起,吹也吹不散。
今天也是个工作日。
我感觉这一日特别漫长,家里的小女孩怎么样了,时不时就想起她。
终于干完了手头的活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再穿过一条窄巷子,就到了。
还没走近,我就听到有小混混的声音。
“小美女,这么晚要去哪儿去啊。”
“别乱动,不然杀了你。”
哈松常有这样的事,我家附近本就不太平。我贪恋小女孩的温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走到家门口,发现家里灯没开,我浮上不好的预感,脑袋嗡地一声。拔腿往回跑去。
不会这么巧的,我这么告诉自己,脚步丝毫未停。
我给女孩买的毛衣被扯坏,小孩儿脸上又全是泪痕,还有五个泛红的指印。
我抄起砖块就冲女孩身上的人一板砖。
“别打了…别打了。”
我再次反应过来,是女孩摇着我的胳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看了看手下的人,脑袋一个大窟窿,咕噜咕噜冒着血。
“别杀人了,好不好。”
“好,好。我们回家。”我看看其他人缩在一旁,把沾了红的搬砖扔下,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手,任由女孩拉着我的手回家。
开门时我问她,你跑出去干啥。
她说,我去给你买酒。
门打开,落满灰尘的餐桌被擦的干干净净,上面摆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菜。
我愣住了。
“你做的?”
“嗯!”女孩昂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什么时候,也能有人为我李丰田做好热饭,等我回家了。
“就是…酒被他们打碎了。”
我一下抱住了女孩,很用力,我害怕我松一点,女孩就会变成田螺姑娘离去。
我感觉到我的心脏砰砰跳动,她的也是。
“你怎么哭了,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我吃着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女孩突然问道。
我去摸我的脸颊,是啊,湿湿的,我怎么哭了,这么久了,原来我还会哭,我感到我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开始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很好吃。”我的声音哽咽地陌生。
“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
丰田真爱在此!
火葬场烧尸工X寡妇阔太太你
私设李丰田没有结婚
过年匆忙激情摸鱼,有点晚了
文笔魔幻,观众老爷们凑合看
过年前一天,你和李丰田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你搬着小凳腻腻歪歪的坐在李丰田旁边,看着他写过年要买的东西,李丰田一边写一边说:“这个可以多买点,你爱吃是不。还有这几样,哥给你多弄点。”你听着高兴,照着李丰田脸上亲了好几口,李丰田侧过身看你,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往你耳垂上亲了一口,他的胡子今早没刮,蹭的你觉得痒。李丰田站起来说:“媳妇儿,我出去买东西了嗷。一会儿就回来。”......
过年前一天,你和李丰田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你搬着小凳腻腻歪歪的坐在李丰田旁边,看着他写过年要买的东西,李丰田一边写一边说:“这个可以多买点,你爱吃是不。还有这几样,哥给你多弄点。”你听着高兴,照着李丰田脸上亲了好几口,李丰田侧过身看你,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往你耳垂上亲了一口,他的胡子今早没刮,蹭的你觉得痒。李丰田站起来说:“媳妇儿,我出去买东西了嗷。一会儿就回来。”
你也跟着站起来,给李丰田拿过大袄和围巾:“行,那我在家打扫卫生。”李丰田穿上大袄:“窗户啥的等我回来再擦啊,你可别干,那玩意儿多危险啊。”你笑着送他出门:“知道啦。”
李丰田走了以后你就开始打扫卫生,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给你累的够呛。瘫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没多一会李丰田回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你接过东西放进厨房。李丰田站在客厅一看:“媳妇儿,厉害啊,这家让你打扫的,太干净了。”你给李丰田倒了一杯热水:“行啦,快喝点热水暖和暖和。”李丰田接过水杯,你发现他衣服里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你刚想问他,他就自说自话去了卧室。
吃完饭你和李丰田又详细的计划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要买的东西。确定好几样东西以后,你和李丰田收拾好东西,就去洗漱了,明天就是除夕了,要准备的事还多着呢。
上床以后李丰田把你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你:“睡吧,明早起来哥好好亲亲你。”你笑了一声,也许是打扫卫生确实是累着你了,你很快就睡着了。李丰田在你唇上亲亲一吻,就当晚安吻啦。
今天是除夕,你还在睡梦中,李丰田悄悄起床从床头柜里拿出他昨天下午出去买的礼物,昨天他一出门就奔着金店去了,给你买了金饰四件套,金手镯、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李丰田在金店挑了好一会,问店员现在最时兴的款式是哪种,他要送给他爱人。
你还睡得迷迷糊糊,脸上传来些温热的触感,你尽力睁开一只眼睛,是李丰田在亲你,你伸出胳膊搂住李丰田的脖颈,在他嘴上啄了一下,接着又要倒头就睡,李丰田捉住你的手腕,你突然感到一丝凉意,你睁眼一看,一只金镯子套在你的手腕上,你噌的一下坐起,搂着李丰田的脖子啵啵亲了好几下,李丰田又变魔术般的掏出剩下的三件套,给你都看愣了,你猛的把李丰田扑倒,使劲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亲的他满脸口水才罢休。
李丰田笑着搂着你说:“好了好了,快起床。”说着快起床,但手上并不打算松开你,又向你讨了个吻才肯放手。
起床以后,你和李丰田先把对联贴好,又在门口堆了个雪人,你对李丰田说:“这雪人像你。”李丰田光乐,没说话。你们又去外面把昨天计划好的东西买好,你又给李丰田买了一身新衣服,虽说新衣服你早就买好了,但还是想再给他买一身。李丰田从试衣间出来,你看的两眼都发直,行,就这身,你暗暗比了个大拇指,这不纯纯帅老头嘛。
回到家你俩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晚上要做道鱼,还要包饺子,你调馅,李丰田和面,你沾了点面粉抹在李丰田的脸上,李丰田又要过来蹭你,你笑着往旁边躲。包饺子的时候,李丰田也凑过来包了一个,还塞了一枚硬币在里面,他希望你能吃到,于是偷偷在那个饺子边上掐了一道。
“端饺子吧。”李丰田在厨房喊你,你放下手里的瓜子:“来啦来啦。”你拿着筷子说:“看看那枚硬币谁能吃到呢。”李丰田不说话,光笑,那个掐了边的饺子此刻就躺在你的碗里。果不其然那枚硬币被你吃到了,你开心的给李丰田展示硬币。李丰田笑着说:“新的一年发大财咯。”
吃完饭收拾完厨房,你和李丰田出门放烟花,你点了烟花赶紧往回跑,李丰田就在你身后,他把你圈在怀里,你回头去看李丰田,他的眼睛被烟花映的很亮,你说:“我爱你。”李丰田低头和你对视:“我也爱你。”
爱意弥漫在烟花里。
END
祝龟万寿无疆
当体内的痛感如五光十色的曼陀罗绽放时。
她不会再尊重别人的生命,也不会尊重自己的。
“于虹,你这次数学成绩排倒数第三……”郭翠美不言自明,要求于虹上交钱财。
于虹坐在教室后排,从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变成了满身无赖气质的混混,和班里的混子闹。近视了,已经看不清黑板了,那就......
于虹坐在教室后排,从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变成了满身无赖气质的混混,和班里的混子闹。近视了,已经看不清黑板了,那就被阻隔在这个世界之外吧。成为像李丰田一样的人,被拒绝,然后沉沦。
五十块钱乖乖交上去。于虹三天的饭钱没了。
父亲不会管她。
她没有怨恨,只有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天际夕阳红透,半梦半醒,她清醒过来之时,已经坐在李丰田工作的火化场附近。成群的坟墓包围着她,凄凉的荒草随风嗡嗡。她正对着屠宰场门口,像是世界中心最秘密的那个入口。自动化屠宰,刚被孵化的鸡落入碎肉机,层层的皮剥掉,猪在哀嚎,悲鸣的母牛与牛犊分离。牛奶给人喝,牛犊被磨碎做成饲料。血水和粪水倾倒。
命。这就是生命。
一只瞳孔开始无法忍耐,上下眼睑忍不住抽搐。她低下头,水还是什么滴落在屠宰场的地面。
滴答。
生而有宿命。
你能想象到你能努力到的一切,也早早认清了你永远不能超越的界限。这太没意思了。周围的环境决定了,人很难有个体面的活法,李丰田的生活,你的生活,连小小的中学里也处处是浓厚的腐朽气息。
你被世界所养大,终极一刻是为了被吃掉。
你决定不等大洪水了,你会亲自解决他们。
郭翠美才回家,为才做好饭,门口门铃叮咚响了。打开门。空无一人。“谁啊。”
这样说着,刚要关门,一双布满青筋的手扒住门,阴影里一只眼在背后发光。黑暗里确实是什么东西袭来。勒住了她。
“郭翠美。”
“哎。”她本能回答。
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被塞了类似刀片一样的东西,喉咙被割破,咕噜噜空气倒灌,好疼,好疼。一把刀片,一把一把刀片。不容拒绝般被塞在嘴里,疼痛铁锈味道将嘴边占满。
谁?
“咽下去。”
不可能。
不可能咽下去。
食道会被划破。会死的。会死的。
“想活吗?”
郭翠美一直点头。那颗头从没有像现在一颗那么听话。
于虹拿出七十八张塔罗牌。“这里只有一张,是「活」,抽到,我就放了你。”
郭翠美手发抖,抽出一张。
愚人。愚人之上写着巨大的“死”。
不,不对。我可以抽到的。她没有说抽多少次。只要我一直抽,就可以抽到的。抽到的。我可以抽到的。郭翠美的手一张一张牌抽出,一张张牌翻开。
战车。死。
世界。死。
国王。死。
王后。死。
命运。死。
金币。死。
不。不对。她一把推翻所有的塔罗。
牌散落一地: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你无处可逃。
“郭老师,我很饿。”那里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拿走了我多少饭钱,我好饿,要饿死了,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呢。”
郭翠美胸口心脏如擂鼓。
“咽下去。是不是学生的乖老师?”
「是不是老师的乖学生。」
“老师,教师节快乐,感谢您对我的谆谆教诲。”
“你骗我!”郭翠美注视着渐渐逼近嘴唇的刀片。
“你的学生没有骗你,只是变聪明了。”
不得不咽了下去。异物感和层层划开的血气涌出,一片,两片,三片……十三片。像知识一样,灌入郭翠美的喉咙。滚滚的血从老师的嘴里涌出,海藻一样遍布攀爬,血液被赋予了生命和灵,从她嘴里水泵抽出,叮当作响的螺丝与锈迹斑斑的铁片一把把压进口中。
咽不……下了。
尽管知道她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干枯老根的手依旧在向她口中塞———
郭翠美死在家里,无人关心。
于虹在中考前请了一个长长的假。回了一次镇里,把醉酒的父亲在宗祠前,在父亲没有料到时,一棍棍打死的。她很难料想,原来名为“父亲”的存在,轻而易举就能被碾碎。
而叫严良的警察则是被猎枪打死的。
“小姑娘,你和那李丰田没关系啊,啊,你不是也和叔叔说了吗?”
“有关系。”一枪。
严良捂住肚子,“你这小杂种…”
一枪。
他蜷缩,直到动弹不得。
“干啥?”
“开学一个月了,还没有来报道,于同学,请问你现在在哪?”
于虹抬头看了眼,“游戏厅。有事么?没事撂了。”
于虹继续投下一个游戏币。柏青哥机器依旧在吐币。她觉得没意思极了,去旁边夹娃娃。一个也夹不到。
直到———
身后,有人布了皱纹的手伸出,推着推杆,夹到了一只巨大维尼熊。于虹高兴回头,“哎!你老小子可以啊。”
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条件反射将他抱怀里,“老鳖犊子!”
对方手足无措,但立刻也切换了状态,摸了摸她的头发。“于虹同学,于虹同学,自我介绍下,我是你的高中班主任,武文陆。”
武文陆知道李丰田,哈松有名的黑社会流氓,但他是从于虹这里知道,自己长得多像他的。
于虹从游戏厅出来,最近她只吃一家煎饼果子,该店叫二代目厮混龟龟正宗山东煎饼果子,还印了一个类似陶碧华的黑白防伪肖像,毫无疑问是老板娘本人。
武文陆站在旁边。看着价目表:
煎饼加鸡蛋加脆皮
煎饼加鸡蛋加脆皮加辣条
煎饼加鸡蛋加脆皮加辣条加火腿肠
煎饼加鸡蛋加脆皮加辣条加火腿肠加肉松
老板娘是个very漂亮的女生,看起来和于虹差不多大,非常温柔问要吃什么。
“一个煎饼果子。”武文陆说。
“加一百个鸡蛋。”于虹说。
女生看起来是个主播,一边接受了直播pk邀请一边卖煎饼果子,“加一百个鸡蛋,这可难为到人袈了。铁汁们,你们觉得人袈做得出来吗?”
“你做的出来。”于虹说,“搞快点。”
“你为什么凶人袈!呵呵。撒了你。谢谢家人们,谢谢超蓝小笔。”
武文陆很惊悚地看着煎饼果子女主播一百个鸡蛋硬生生把一个煎饼包裹起来的画面。
“cool。”于虹和老板娘对碰的大拳头,然后一口咔嚓咬下去,煎饼果子是真的好吃。
武文陆坐在小桌子边,劝于虹,“于同学,你这样是不行的啊。”
于虹吃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塞武文陆嘴里。
此时小煎饼摊子前路过一位头发凌乱,气质疯癫又古典的男子,似乎叫费舍尔,问二代目厮混龟龟也就是老板娘,“我专门为你来这边采风,你为什么不来我的音乐会?”
“费事,你是为人袈办的吗?”
“是,祝你生日快乐。”费舍尔举起巨大的大花束,非常浮夸,于虹和武文陆感觉很震撼。
龟龟说,“呵呵。这煎饼果子摊子就留给你们了。我去和老头约会了。”
于虹在煎饼果子摊位前开始试着做煎饼果子,发现混社会老老实实劳动太难了,和武文陆老师说,“我明天就去上学。”当知道一种人生的生活完全无望时,自然会走上唯一该走的路。于虹扔掉恋爱,彻底抛下了游戏人间的渴望,也不会看幻想的小说,更不会追荧幕上的明星,更不会发怒去计划杀人。
“好啊。”
于虹点了根烟,最后一次抽烟,最后一次过李丰田的生活,一包哈松,摘掉滤嘴,喉咙发疼,津液刺痛喉咙。掐住脖子,揉一揉能舒服点。那个神情是李丰田,李丰田已经活在了她的身上。
武文陆在摊子旁边絮絮叨叨起历史的循环和轮回。
李丰田是世纪末的幻影,距离上一个世纪末已经过去十几年,而她再也没有机会去经历下一个世纪了。
“不过好在,我们都掌握了一个本领,如果闭上眼睛,就可以幻想出一个仙境。”女声在旁边。
于虹抬眼,看见是煎饼摊老板娘,“你怎么回来了?”
“邀你去我的生日音乐会。”龟龟说。
费舍尔在后面插着口袋,疯癫癫在后,那双机敏的双眼似乎看透了所有的事情。
好啊,闭上眼睛,所有的幻梦涌现,睁开眼睛,
现实空幻,大雨随时倾盆,大雪将淋头,所有人都会死去,视野之中,前所未有的干净。
人间什么都没有。
空空的哈松,没有武文陆,没有费舍尔,没有李丰田,只有龟龟还在她旁边安静摊煎饼。
“过生日只吃煎饼果子?”
“那加一百个鸡蛋?”
“省省,做蛋糕吧,再给上面放个鸡蛋壳。”
“呵呵。”龟龟给了于虹一个大逼斗。
大白梨俺也没有喝过,百度了一下,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PS:李丰田对你的好感开始上升)
第五章:同居
你的医学常识告诉你应该去医院看看,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干脆放弃了这个计划。
不过好在他在那以后就没动过你,在他的细心照料下,你的伤好的很快。
自打你费劲千辛万苦把李丰田拐回家以后,这日子就别提过的有多热闹了。
“晚上吃啥?”
“你看着整吧。”
“那我叫外卖了。”
你翻了个白眼。
他一回家就瘫在沙发上,按开电视,抓起你吃剩的薯片就往嘴里塞。
“那...西红柿炒蛋。”
他听见外卖俩字儿,才回头望你。
你很少看见他这一脸期待的样子,终于还是软了心,没追究他进门不脱鞋子的责任。
“行。”
这几天,警察撤了小区门口的岗哨,你估摸着日子,快到大结局了。
李丰田...
李丰田一出门就是一整天,回来不是天刚亮就是大半夜,好在你是个夜行动物,不管他几点回来,都能看见你醒着。
“你是不是不碎觉啊?”
李丰田接过你递过来的碗筷,狼吞虎咽地扒拉了两口,还不忘关心一下你的作息。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你伸手揪掉那颗粘在他胡子上的饭粒儿,转头看着电视里播的新闻,一片岁月静好欣欣向荣,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紧张气氛。
“这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你刚想张口问今儿个去打麻将又输了多少,他就十分自觉的起身刷碗去了。
“也好。”
你瘫在他刚坐过的地方想歇会,一股烟味直飘你脑袋里。
你很少干预他的活动,几乎是不干预。
李丰田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这句话可不是你分析出来的,而是创造他的人说出的话。
在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他的一个设定,不可更改。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奔着“实用”俩字去攻略,果然一路绿灯。
“过来,”你看他放好碗筷,拍拍沙发,“该上药了。”
他一句话不说,在门口换好了拖鞋才过来,往你边上一坐,乖的不像话。
自打你俩上次睡过,他身上新老旧伤的位置你都摸了个遍。
以前在剧里,总看见包他手指的纱布又旧又脏,想来他这个性格,也是压根不怎么换。
你晚上睡觉总搂着他,偶尔偷偷在被窝里哭一下。
你怀疑他发现了枕头上的泪痕,因为在某一天你醒来以后,他突然让你给他换药。
“这儿好多了。”
你轻轻碰了碰他胳膊上的一块伤,见他表情没什么波动才放心。
“嗯。”
他脸朝着电视,时不时瞟你两眼,你就装没看见。
“好啦!”
你收拾好摆在旁边的瓶瓶罐罐,伸手rua了一把他的脑袋。
“困不困?洗个澡睡觉?”
你是开心的,但你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李丰田的话一直不多,他总是直接去做,而说的很少很少。
“你觉得你像猫还是像狗?”
月光穿过窗户落在你俩的被子上,你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趴在他颈窝,他闻上去都是你的洗发水味。
“我像人。”
“......”
你猜到了这个答案,忍住了没笑出来。
“...你觉得我要不要把胡子刮了?”
“为啥突然这么问?”
你觉得现在好像进入了一个什么你问我答环节。
“因为...显得年轻点。”
你终于没憋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不要,”你试图上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手感多好。”
他翻了个身侧躺看着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他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闪着光。
“你咋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瞅啊,”他伸手摸乱了你的头发,“我一没房二没车的,还是个杀人犯。”
你觉得他这是趁机报复。
“你说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
你试图插嘴,可惜失败了。
“还有,”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条件比我好多了,还就非得趟我这摊浑水。”
他停顿了一会,最后恍然大悟得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结论:
“你不会是卧底吧!”
“卧你个头啊!!!”
你眼巴巴等了半天就等出来这么一句话,差点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你见过哪个卧底以身相许的!”
你翻了个身,拉远了距离不理他。
“也是...你要是卧底我早进去了。”
你缩被子里不吭声,他就伸出手指戳你。
“生气啦?”
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声音还软了下去,你被他无意识的举动狙了个七零八落。
可恶啊,你根本没办法真的生他的气。
你回完他,他半天没了动静,你实在好奇,又转回去看他。
李丰田哪里会哄女人,手在空中僵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不要落下来。
“明儿你做饭。”
你伸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又往他怀里凑了点才闭上眼睛。
即使是应答的话,你都很少听见除了“嗯”以外的字眼。
“你...也好。”
你朦朦胧胧在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了这几个字眼,好像还没听全。
你怕他又说什么,被你错过,挣扎着醒过来,又紧紧地闭上眼。
“不能让你再跑了。”
这次你听了个真切。
“在干嘛”
“明天吃啥”
“我新学了茄子烧肉”
“还活着吗”
“我想你了”
所以你隔三差五就给他发短信。
你时时刻刻盯着手机,等他回消息,总能看见已读,却连个emoji都不回你。
“妈的,我还不如郭羽。”
你带着怨气吃了口自己做的菜,味道不错。
第四章:同谋
严良从警局辞职,骆闻作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新闻上滚动播出了一周,为了躲着24小时布控的警察,李丰田的生活进入了养老模式。...
严良从警局辞职,骆闻作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新闻上滚动播出了一周,为了躲着24小时布控的警察,李丰田的生活进入了养老模式。
你是怎么知道的?
警察盯李丰田,你盯警察呗。
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熟脸,别说哈松的警力不够用,就算够用也查不出他什么来。
李丰田除了赌钱就是睡觉,偶尔去网吧包个夜,火葬场不敢再接着留用他,你只能趁着有机会给他偷偷送几口吃的。
可警察盯的太紧总不是个办法,再这么下去,盯梢的没疯,你先疯了。
你决定:
K:制造点动静分散警力
L:趁着警力空档做点事情
K分支:
哈松最近莫名出现好几起故意毁坏车辆的案子,监控盲区的车窗户一片完整的都不剩,车里面的东西也没丢。作案的范围之广,动机之谜让林奇焦头烂额。
一众车主也没个交代,天天跑警局哭诉,迫于上司和舆论的压力,林奇召回了所有警力彻查这件案子,你终于可以和李丰田见面了。
L分支:
“今儿给你做了红烧茄子,”你把饭盒往他桌子上一拍,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尝尝。”
李丰田慢悠悠从胳膊里抬起头瞟了你一眼,伸手摸起筷子。
“小样,挺能啊。”
网吧老板一脸警惕地看过来,手背在后面,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李丰田朝他挥了下手,他这才走开。
“没点本事这饭还真送不过来。”
你抬起下巴回了老板一个笑容,后者像是明白了什么,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拉下了卷帘门。
“还跟着我干啥,”他扒拉了两口米饭,“回去吧。”
你把胳膊撑在桌子上,伸手摘掉了他胡子上粘的一粒米。
“想你了。”
他目不转睛盯着你的动作,眉头皱的中间能夹一根筷子,你很难形容那种表情,如果硬要做什么比喻,那表情就好像你在初中看见了高数题似的。
“我有啥可想的。”
他这次甚至没乐,淡淡地回了你一句就埋头干饭。
“想你有没有地方住,想你有没有东西吃,想你有没有仇人寻。”你顿了顿,站起身,周围没有一个活人。
“想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不知道回啥。”
这句他倒是接的快。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看他撂了筷子,你也不想再这么纠结的等一个等不来的答复。
如果说第一次表白还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急迫,那这次就是心甘情愿的告白,没有任何外力影响。
你双手撑着椅子扶手,从上而下盯着他,就差揪着他领子逼着他洞房了。
“你要不喜欢我你给我手机号干嘛!”
“声音小点,我没聋。”
他还没把你脖子拧断,你想这是个好兆头。
“你说啊!”
你隐隐约约瞥见前台有个脑袋在晃,识趣的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一点也没缓。
窝在椅子里的李丰田这时候居然显得有些无助,他把头撇到一边,不看你。
“行,那我走。”
你带着情绪起身,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那位眼疾手快揪住你的领子给你拽回来。
你有些尴尬,背对着他也不好继续往外走,只好站在原地,等什么来打破这份沉默。
“稀罕。”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你完全听得见。
“你说什么?”
你转身,刚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我说喜欢。”
这次他的声音更大了点儿,你却有些耳鸣了。
“那啥,你坐会,我处理点事儿。”
没等你反应过来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他一把给你按在了他的位置上,往前台的方向走。
你有些发蒙地窝在网吧的沙发里,他的体温还留在上面,利群的烟草味包裹着你,呛人,但感觉很安心。
“不是让你走了吗。”
你隐约听见这么一句,还以为是在说自己,伸头看向那个方向,可啥也没看见,只听着叮铃哐啷一顿响。
“啧啧啧...”
你猜到了发生的事,看着桌子上快凉透的饭撇了撇嘴,端在手里扒拉了两口。
“给我剩点。”
你端着碗小跑过去,看着倒在血泊里还有一口气的老板,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
“我都没吃几口。”
你把碗塞他手里,蹲下去看那具还没成为尸体的尸体。
“这个是因为啥啊?”
你指着老板,抬头看那位脸上血还没擦干净就扒饭的主。
“他刚听见了。”
杀人是个体力活,刚才他还不咋想吃,这会都见底了。
“听见我跟你表白啊。”
“昂。”
“那确实。”
倒在地下的可怜老板听着你俩的对话,心想怎么就惹上了这一对阎王,糊满了血的手颤颤巍巍往你身上抓,还没碰到就被李丰田一脚踩断了喉管。
“怎么处理?”
你衣服上也被溅了些血,鞋底就更别说了,脚印都一清二楚。
“烧了呗。”
他语气轻松的一点儿也不像在讨论毁尸灭迹。
“你不是没在火葬场干了吗?”
你今天第一次看见他笑。
“钥匙还在。”
老李下线了,实不相瞒我自己写完也难受很久,但是对于他罪犯本质而言,有一个人爱他已经是he了。这里有个短打番外,虽然我把自己伤够呛,但故事还会尽量写下去。之后可能在考虑把人称改成第一人称,因为不再是李丰田的乙女,而且想要更直白地叙述一个故事,不过还是会听取一下大家的建议
正文分割线————————————————
李丰田番外(第一人称自述):
她总问我爱不爱她,就像电视里的女人那样,一遍一遍问。我不是不想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
第一次去她店里买烟只是个意外,收账回来路上碰到了仇人,绕路走进一家新开的小卖部,随便拿了盒最便宜的烟。太阳岛是真难抽,她笑得是真...
第一次被人紧紧抱住,不是干仗,而是湿乎乎暖烘烘地抱住,是在拿了老火的钱那天。我鬼使神差地钻进后院,想逗逗她,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为我的离开而哭得那么伤心。
第一次不是失手却杀了计划以外的人,是大年初三那个晚上。我真的体会到了“心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儿子死了,我只是愤怒,愤怒竟然有人敢动我的女人和孩子。但那天看见她被打得不成人样,抱着我哭得像要断了气的小猫,我只恨自己对那个酒鬼下手太过仁慈。
第一次和一个哭着说爱我的女人缠绵,我知道自己收不住了。她那么天真,竟然每天祈祷我平安归来,竟然让我保证不去玩命。我不后悔为他们报仇,可有些事,有些命运,它总是重蹈覆辙,从迈出第一步的那一天起,就没法回头。搂着她睡时,我常常梦见第一次进到她店里那天,屋里的炉火像她一样温暖,如果我那天不贪恋这半刻的温存和蜜一般的笑眼,她是不是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提心吊胆?
这些算爱吗?这些让人心动、心痛、怀疑、忐忑、每分每秒都想流泪的回忆,就是所谓的爱吗?那她应该也是爱我的吧。
可我不配啊,我就是一条贱命,在极阴极寒之地出生,在众人的嘲笑中长大,我裹着一团晦气,行尸走肉一般活了几十年,甚至连怀了我孩子的女人都怕我,匆忙逃走,我与下水道的一只老鼠没什么区别。她总说是我救了她一命,可她又何尝不是从脏水中拉了我一把呢?
推她走的那一晚,我心里疼到想哭喊。是的,我也幻想过和她一起逃走,但那不现实。我的罪和恶需要被惩罚,所以我想留在哈松,因为这里年年有大雪,足够洗刷我的灵魂。但她得去南方,一定要去,干干净净地去,和我不扯上一丝关系。
子弹过来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呢?我有点后悔那一晚,她逼着我说爱她,我这张嘴,连话都没说全。她只想听那三个字,我只能给她一半。就像我曾经给过她的所有,都是残破的,残破的身躯,残破的灵魂,残破的爱,残破的一句“我爱”。“你”这个字,太干净了,我不想玷污。
这辈子遇上我,真的算她倒霉。下辈子我不一定能投胎为人了,可是我还想见她,想变成一条狗,她高兴,我就围着她转,谁欺负她,我就咬谁。
之前不晓得写文要先帮观众避雷,主要是也不知道大家有啥雷啊。可能我写的李丰田没那么变态??不知道算不算ooc。反正是一些隔离期间的无聊幻想+每周睡前颅内激情产物,大家凑合看哈哈哈。然后这篇放link了大家懂得,如果哪天看不到了直接私信我补档就好!
密码:1111
正文——————————
其实早已过完了年,但是东北人嘛,想包饺子根本不需要理由。你曾看到过几次李丰田吃饭的样子,达利园小面包带纸皮啃,一碗面条秃噜秃噜几下就喝到碗底连料渣都...
其实早已过完了年,但是东北人嘛,想包饺子根本不需要理由。你曾看到过几次李丰田吃饭的样子,达利园小面包带纸皮啃,一碗面条秃噜秃噜几下就喝到碗底连料渣都不剩,啧,完全是为了活着而进食。你仔仔细细包好几十个大饺子,最后一张皮里紧紧巴巴塞下两个小虾仁,下锅煮一半,剩下的放屋外面冻起来。
饺子上桌,他像饿狼一样开吞,你喜欢这样的男人,永远生龙活虎,冒着热气。吃了十几个之后,他一筷子夹到了有两个虾仁的那只,咬开的一瞬间,他愣在那里。
“怎么不吃啊?我家那边儿,最受宠的老幺才能吃带俩虾仁儿的,反正我从来没吃到过,后来我就自己包了。”
“我娘原来也给我包一对儿的。别人喊我野孩子,她说我是她老疙瘩,不是野孩子。她死了之后再也没人专门给我包饺子了。”你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说话时竟已带了哭腔,一滴泪掉到醋碟里,在油花中晕开。
再贴一遍:
李丰田:本人为爱多整死一个,不过分吧?
正文:————————————————————
除夕上午,他如约而至。你将烟酒糖茶一股脑塞到他怀里,笑眯眯地说“新年快乐啊哥”。你稍微调整了一下站着的角度,好让背后的人看不到你偷偷抓住了他的手。他轻轻回握了你一下,什么也没说。但就是这一下,已经足够让你期待新的一年了。
可是,你没想到这次你家里那位打你打得这么重。大年初三,在喝得人事不省的朋友们纷纷散去后,他开始动手打你。先是巴掌,然后上脚,最后,他拽着你......
可是,你没想到这次你家里那位打你打得这么重。大年初三,在喝得人事不省的朋友们纷纷散去后,他开始动手打你。先是巴掌,然后上脚,最后,他拽着你的头发直直地往墙上撞去。你用手护住额头,可砖块还是划破了额角,你能感觉到有血在往下流。太疼了,可是你已经没有力气呼救。
门上的小铃铛响起,你绝望地闭上眼,祈祷着这个人能救你一命。
“来盒太阳岛。”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血和泪一起流下,是有点扎眼睛。你强撑着抬起头,用一只眼勉强确认,身边的人是他。这个干瘦的老头带来一种令人忐忑的希望,你仰起头看他低垂的双眼,那眼神中有怜悯,有不解,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你爬起来抱着他的腰,哽咽着乞求“救命,救救我,求你带我走,好不好?求求你了。”与其说是哀嚎,不如说是呻吟。嘴角流着血,几乎要被肋骨处的剧痛击昏,你的声音甚至不如婴儿哭声洪亮。你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清你在说什么,只是本能一般,死死抱住他。
“这儿没你的事儿,拿个jb烟,滚”不知好歹的男人已经口齿不清,站都站不稳,却还再次冲过来准备扯你的头发。
他摸了摸你的头发,又按了下你的肩膀,然后推开了你的手,朝男人走过去,拎起男人的衣领,直奔后门。“怎么的想单挑?”男人话里依旧不依不饶,脚下却开始打滑。
就一下,干脆利落,他把男人的后脑勺对准门框,猛地撞了上去。那边瞬间没了声音。
你慌了,赶忙过去,只见男人垮坐在后门口的那块冰面上,脑袋已经歪了下来。
“还没死,但是只要没人管估计就快了。”他云淡风轻,你胆战心惊。
“正常,东北每年这时候都得有几个喝大的在路边冻死的,也有不注意卡哪儿了脑出血死了瘫了。这么整能干净点儿,不用你收拾。”这是他目前为止话最多的一次。
“他死了,你不高兴?”他略带戏谑地看着你,说不清是真调皮还是只想让你别那么害怕。
随后,他长叹一口气,顺手抓起旁边喝剩的散篓子和货架上的湿巾,开始帮你擦拭流血的伤口。
“忍着点儿啊。”你没想到这双手第一次摸到你的脸是以这种方式,不过也印证了你之前的幻想,这是一双带着茧的手,即便他尽力温柔,还是弄疼了你。劣质白酒的辣无差别攻击面部的神经,你不由自主地流泪。
“现在疼一点儿,总比之后破相要好。”他又从怀里掏出来一瓶破破烂烂的云南白药,仔细倒出一些药粉,更小心地往伤口上点着。
药粉的清凉逐渐抚平疼痛,你此刻才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中缓过来。目光逐渐聚焦,锁定在眼前这位正为你擦药的救世主身上,委屈与愤怒一起袭来,你终于有力气哭出声了,抓着他的衣服,哭着说“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差一点就死了。”
“别哭,这药贼贵,都给泡没了。”他是真抠。
“别抹了够了。你怎么随身带着止血药?”
“总跟人干仗,有经验了。”他难得笑一次“诶呀你这脸,跟个小花猫儿似的,老带劲了。”
哭的时候被人强行逗笑,表情一般不会太好看,但是他望向你的眼神,让你觉得此时的自己虽然狼狈,但应该也不会太丑。他伸手捏了一下你的脸,你顺势把脸放在他的手中,自然地,大胆地,毫无顾忌地,平生第一次与爱人在灯光下对视,亲近。虽然你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疼,但他的手和眼像是一种麻药,让你暂时忘却一些痛苦。
窗外下了新年的第一场雪,你喃喃地说“瑞雪兆丰年啊。”
“还不知道我叫啥吧?”他明知故问,“李丰田,就这个丰。”
他的掌心温热,托着你的脸,你突然觉得他叫什么,你叫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只想跟他走,随便去哪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强烈的,害怕被抛弃的感觉。你害怕这一次会是不告而别,或是再见时形同陌路。你强颜欢笑说“这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别想跑。”
他满不在乎,反倒说起另一个话题。他说他原来也有个相好的,跑了,跟了一个打她的男人,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又不跑了。反倒是见到他,跟躲鬼一样。他笑着说,你哭着听。你趁热打铁,再一次和他说“我也姓李,你看咱俩本来就是一家,你带我走吧,我不跑。”
他看了你一眼,拍拍手站起来往外走“你先挺过今晚吧,他要是死了啥都好说,万一瘫了还得你照顾半辈子。”
你没告诉任何人,那一晚你是怎么过的。你将男人反锁在后门外,然后握着铁锹,守在门的这边,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你打开门看到那人原本因为酒精而一年365天都是红色的脸已被霜雪盖满时,你知道自己背上了人命债,但也将迎来新生。与此同时,你更因为自己的性命从此与李丰田紧紧相连,而感到一种强烈的兴奋和期待。
一个家暴又酗酒的人,自然不会有太隆重的葬礼,就连他昔日的酒肉朋友都以过年手头周转不开为理由,不来随个份子。你也不在意,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他死了以后,没人逼着你给一大帮人做菜伺候局,来小卖部的人也改口叫你“老板”而不是“老板娘”。你甚至有点后悔,早点下手好了。
“嘿,想啥呢?”他弹一截烟灰,笑着问你。
“想跟你回家。”同样的答案你真的说累了,你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住在桥底下,不然怎么会不想带姑娘回家。
他笑着的脸突然又板了起来,两边不对称的眉毛对称地皱着。良久,他低声说“走吧,你要是不嫌我埋汰。”
“真的?”
“前面大铁门等你,不想让你被邻居讲究。”
他抽完烟出门,你飞快地收拾。关灯,熄灭炉子,锁门一气呵成。对面的居民楼只有几户还亮着,你踩着雪,一深一浅地往铁门走去,生怕他又跑了。
李丰田站在铁门旁跺脚,你小跑过去,才出来一会,手已经被冻红了,他把手闷子摘下来给你,你不要,一把握住他的手,催他快点带路。感谢这段狭窄无人的小巷,让你可以贴着他一起走。你装作怕黑的样子,不断往他身上靠,还略带动手动脚。他一边问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正经,一边伸出手搂住你的腰。很多年之后你仍会回想起这个夜晚,这是你前半生中,最有安全感的一天。
“李丰田儿,你跟我好呗?我天天给你包饺子吃,咱可不吃那速冻的。”
“你这是收我账来了。”
“行不行?痛快点儿!”
“带虾仁的就行。”
写在前面:之后要开始成为打工人了可能更的会慢,所以最近在尽力写一点屯着,但是又怕质量不好hhh。这个长篇是想写成一个李丰田和陈新城的替身文学,女主是一个苦命的东百小媳妇儿,老土至极的拯救套路。希望我能坚持更完,希望能有更多人走出Toyota阴影hhh.
正文分割线————————————————————
昨夜风敲得窗框直响,今早推门便是没过脚踝的积雪。你熟练地拎起和你差不多高的扫帚,向外慢慢扫出一条小路来。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是你的那个缺德酒鬼男人和一大早便叫来的一帮狐朋狗友,自家小超市还没开张,酒瓶子已经倒了几个。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他一如既往地佝偻着,破烂棉袄在......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他一如既往地佝偻着,破烂棉袄在大风里甚至会被吹走棉絮,稀疏的头发被吹的更乱,苍白的脸快要和雪地融为一体。和其他行色匆匆,着急回家取暖的行人不同,他总是慢悠悠,再冷也是敞着怀双手插兜,就那样一步一步往前挪。“他好像很享受寒冷”,你心里想。
嘎吱,嘎吱,他踩着雪向你走来。他越来越近,这雪也像是会导电,伴着他的脚步声和身上的烟味,让你全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脚下更像是被钉了桩子,一步都挪不动。你本来是要回屋拿把铁锹出来铲一铲浮雪下面的冰,看到他的一瞬间,你什么都忘了。
“来盒烟。”他对你说。
“好嘞哥,还是太阳岛呗?”你条件反射一般回应他,并报以热情的笑容。
你长着一对笑眼,对谁都是笑盈盈的,看不出生气恼火,是挺适合做小买卖,邻里都叫你“小卖部那家笑眯眯的小媳妇儿”,或者“小李”。对这位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大哥你也笑呵呵的,别人问起时你只说自己做小买卖对谁都热情招待,不敢承认自己每天都盼着他从门前经过,盼着他进屋和你说“来盒烟”。虽然,你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干什么挣钱,又住在哪里。
你拎起扫帚跟着他回到店里,路上他不小心脚底踩滑,低声骂了一句。随后他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对你说:“没骂你。”
你进屋吩咐男人给拿一盒太阳岛给他,转身又拎起铁锹出门铲冰。
踩实的积雪又结的冰铲起来相当费劲,铁锹柄一下一下怼得肚子疼,没几下你就已经满头大汗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你身边,蹲着,点起一根烟,就这么边抽边看着你,一言不发。直到最后一点烟灰掉落,他拍拍身上,站了起来,一把夺过你手里的铁锹,一下一下铲着冰面。
他的手臂从袖子中露出来,从手腕到手肘不到一半的距离,却能清晰看到肌肉的纹路和走势。他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因而从侧面看脖子尤为明显,尤其是用力时,从太阳穴到后颈一脉鼓起的青筋。你心慌意乱,但脑中已勾勒出他赤裸的背影,从颈部到背,再到结实的手臂和后腰。这,真的是一个汉子,冰天雪地里,浑身散发着热气的一个汉子。
你不禁回想,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帮你了。之前有一次卸货,你一个人背好几箱啤酒差点闪到腰,是他吭哧吭哧帮你搬完所有箱子。还有一次烟囱管子坏了,你敲敲打打半天也没捅咕明白,还是他三下五除二修好,又登高帮你换上的。每一次,他都一言不发。但每一次,他都喜欢先看你一会,再出手相助。不像那些酒鬼盲流子,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色眯眯的打量或是猥琐的试探,就只是单纯的观望,甚至是观察。所以你不介意他看,或者说,你期待这种沉默又礼貌的温柔。
显然这种冰冷坚硬的工具在他手里更听话,不一会,原本的黑色地面已经露了出来。金属划拉在地上的声音刺耳,叫醒沉浸在幻想中的你。心脏跳动声像鼓点,你的脸比刚才更红,连忙上前接过铁锹,却不敢与他对视。他有一双眼角下垂却如鹰般锐利的双眼,你怕他看见,也怕他听见。
“刚才不是骂你。”他又说了一遍。
“没事的哥,我知道。麻烦你了哈。”
他拿出打火机,准备再点一根。打火机里的液体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微弱的火苗在大风中挣扎不过一秒便灭了下去,一根烟愣是怎么都点不起来。你在心里盘算着,上次他来买打火机,已经是三个月之前了,按他这个一天一包半起步的速度……
“大哥,你等我一下啊。”
你飞快地跑回屋里,拿起一个东西就往外跑。酒鬼男人冲你大喊一声:“你干啥去?”
“哥,给你试试这个,新到的防风打火机。”你一把塞进他的手里,即便没带手套,他的手心也是热的。
“多少钱?”
“啥钱不钱的,这冰天雪地的多不容易,以后常来啊哥。”
“谢谢。”他迟疑了一下,又说“以后这种事,让你家男人干。”
“害,我也指望不上他,他不像你。”说完你就后悔了,拎着铁锹跑回屋里。
可还是想看着他,就在结满冰花的窗户上狠狠哈气擦出一块,模糊中你看到他站了好一会,摆弄那个新的打火机,直到点燃一根烟后,回头往你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离开。
“你tm跟内老b头子说啥呢?你要不要点脸,这么大岁数的也勾引啊?”酒鬼男人满脸涨红。
“你说啥话,那都邻居,总照顾生意的,还帮咱铲雪。”
“以后少跟他废话,瞅着不像啥好人,回回拽得二五八万,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人。”
“行了,知道了。”
这漫长的一天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期待着夜色中他如往常一般出现在门口,拿起一包烟和一瓶酒便付钱离开。过去三年里每一天,你都是通过反刍这些画面来挺过酒鬼丈夫的侮辱和毒打。他阴冷外表下对你展示出的一丝难以追踪的温柔,成了你唯一的止痛药。
想了好久还是想写。
不想写马兆是怎么变成电子宠物,所以直接开玩。
别骂我(救)
(对不起马老师)
【一】
「马老师,你在洗澡吗——?」
你看见屏幕上洗漱间里的帘子后面站了个人影。
「是的。」
马兆的声音夹杂着水声,有些含糊。
「我可以——」
「不可以。」
马兆打断了你。
「?为什么?」
「这怎么都不太好吧!?」
马兆喊得很大声。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马老师?」
「啊?」
「我是说我可不可以帮你挑一件睡衣。」
「……」
空气陷入了沉寂。
「额...
「额……可以吧。」
「那为什么刚刚不可以?」
「我以为你要……没什么。」
「你以为我想看你洗澡?」
马兆陷入了人沉默,你忍不住笑了。
「我怎么会干这么坏的事啊——」
「这种事情我肯定要得到马老师的同意才行啊。」
「虽然……我是挺想干的。」
马兆把帘子拉的更紧了。
【二】
「马老师马老师,它这里写着你可以转换形态耶?」
「嗯?」
马兆停下了手中的笔。
「要不我点来试一下?」
「试试。我还有什么别的形态的吗?」
你一点,马兆不见了。
出现了一只穿着同款大码马兆衣服、戴着眼镜、有胡子的海鸥。
「马老师!!!」
你感觉眼里都冒爱心了。
「马老师你变成了海鸥!好可爱!」
你疯狂的摸海鸥形态的马兆。
「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马·海鸥·老师扇了扇翅膀,表示抗议。
他试图躲避,但对于电子宠物形态来说,这种都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