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烧毁离仑的附身后,不忍的情绪终是无法消散,赵远舟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小伙伴们的叫声也听不见了。
他心里难受,他要去哪呢,他想去他身边。
他知道离仑是在试探他是否在意,他想来脾气傲,就算在意也不愿低头。可是他承认,离仑这次赢了,因为,他心疼。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脚下的步伐却不停。
离仑看到赵远舟的时候嘴角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很明显怔住了。
赵远舟没说话,一步步向他走近,捡起地上掉落的槐树叶,轻抚了几下。
离仑冷笑。
“你这是干什么,刚...
“你这是干什么,刚刚不还烧了我的附身,这会又在装……”
“离仑。”
话语被打断。离仑其实很喜欢赵远舟叫他的名字,赵远舟声音很好听,叫他名字的时候嘴巴会微微嘟起,让人……让人很想亲。
“是不是很疼啊?”
离仑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歪着脑袋看他,似乎不太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远舟叹了口气,缓缓在他身边坐下,一道金光出现在赵远舟手里。离仑感觉到自己的伤在慢慢愈合,震惊地望向赵远舟。
“朱厌,你……”
“下次不要这样了,消耗生命力对你没有好处。”
离仑立刻变了副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怕我继续伤害你那些朋友?我告诉你朱厌,我不会如你愿的,我……”
“我也是怕伤害你自己,你,和他们,一样重要。”
离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赵远舟接二连三的试好让他有些无措,他发誓,虽然不知道朱厌的目的是什么,他此刻已经快要相信朱厌是在乎他的了。
赵远舟伸手擦了擦离仑嘴角的血。
“怎么样?一起去缉妖司吗?”
“去缉妖司干什么,把我关起来吗?”
离仑警惕地看着他。
“一起生活呀,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我……想……”
那个想字几乎被离仑咽了进去,但是赵远舟听见了,他笑笑。
原来挺好哄的嘛。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赵远舟撑起伞。
多久没有在他伞下与他并肩过了,离仑不记得,他只记得他们在一起的那三万四千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就是这么久以前的事了呢。
感受到离仑低沉的情绪,赵远舟靠近了一点。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不真实。明明之前你对我喊打喊杀,为了保护你的那些朋友不惜伤我……”
“对不起,以后不会抛下你了。”
离仑眼睛都亮了,但是又有一丝迟疑。
赵远舟见状低头,轻轻在离仑唇上留下一吻。
离仑彻底僵住了。
“这样相信了吗?”
离仑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喜欢人间,我喜欢安静,但是你想去所以我才陪你……我不喜欢风车但是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用法术让它一直转,拨浪鼓没那么好玩可是那是你送的,我……”
“你想说什么?”
赵远舟耐心地看着他。
“我……我想说……阿厌我喜欢你……”
“嗯我听见了。”
离仑望向朱厌,朱厌在笑,笑得很温柔,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吻上去。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缉妖司的人怎么办,他们不喜欢我……”
“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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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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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毛绒球球
朱厌是英招爷爷养的第一个小孩,有时候爷爷也很苦恼,究竟该怎么养一个小孩呢。
于是什么时候喂水、吃食、梳毛,都成了讲究。
爷爷喜欢把朱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他穿亮色系的衣服,还会给他扎带毛绒球球的辫子。至于那些毛绒绒从哪里来,自然还是从朱厌身上来。
白色的绒绒球球配上一头拖地的白色长发,美得惊人。
最初的时候,朱厌喜欢长发飘飘,后...
最初的时候,朱厌喜欢长发飘飘,后来实在调皮闹腾,一头柔顺秀发总是不经意间就打了结变得不好看后,长辫就成了小朱厌的标配。
朱厌本身就长了张漂亮精致的脸,性格活泼爱动,常常闹得整个大荒鸡飞狗跳,无妖不识他的名讳。
在这个猫狗都嫌的年龄,朱厌凭借着强大妖力和精致容貌结交到不少朋友,只是后来因为戾气原因,身边剩下离仑一个朋友。
离仑变回槐树时,朱厌就喜欢坐在他的枝丫上睡觉,离仑是人身时,就拉着他到处玩,累了一起睡,醒了又腻乎乎地待在一起,常常几天几夜不回山神庙。
离仑喜欢朱厌这个小伙伴,但他真的不会给朱厌扎小辫,笨手笨脚经常惹得朱厌哈哈大笑,有时候离仑会想,要不然和他一样留一个小小的辫尾算了。
后来再一想,好像长发的阿厌更好看些,于是他勤勤恳恳地开始学习。
所以当英招爷爷听到离仑来找他学手艺时,吃惊欣慰的同时毫不犹豫将一抽屉各种形状的毛绒绒球全塞给了他,美其名曰朱厌会喜欢的。
离仑从生疏到熟练,而后经常在朱厌的发饰中私心地加上自己的槐树叶子。
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他离仑是朱厌的朋友啦。
二、槐树和桃树
西边的桃树又熟了,朱厌喜欢的食物并不多,桃子算是其中一样。
“离仑,如果你不是槐树,而是一颗桃树就好了。”
朱厌躺在树丫上扔给离仑一个桃子,咔嚓咔嚓咬着桃子有感而发。
“桃树?”离仑接住桃子,听见朱厌的话诡异的沉默了,“那我岂不是要被你薅秃?”
“怎么可能!”朱厌一个翻身起来,“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楚的好不好。”
离仑不再搭话,槐树怎么可能变成一颗桃树呢?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离仑还是将它记在心中。
朱厌喜欢人间,离仑却不喜欢。只是耐不住朱厌撒娇,他还是陪着一起去了趟人间,于是他看见了一本好东西。
《果树嫁接优质技术大全》
离仑是疑惑的,连妖都做不成的事情,难不成人类真如阿厌所说,聪明?
不知怎么的,离仑悄悄买下这本书时还有点心虚,回到大荒后,躲着朱厌将书翻烂了都没有成功。
“离仑,你最近对那些小桃妖做什么了,西边的桃妖都逃到东边去了。”
“可能西边太冷了吧……”
“真的?”
“真的。”
回去后离仑就将那本《果树嫁接优质技术大全》烧了个精|光。
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三、血月与戾气
血月的那个夜晚,离仑找朱厌找了很久。
一个人孤寂地困在结界中,从天黑到月明,英招爷爷总是说每一个血月朱厌都会失控沦为戾气的容器,可离仑不懂,阿厌就是阿厌,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阿厌。
离仑不想阿厌一个人太过孤单。
英招和朱厌一同设下的结界能管控失控的戾气,也能控制朱厌一直待在结界中直至恢复正常。
结界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音,离仑将手附在结界中时,朱厌才转头发现他,不过须臾一刻,朱厌的身影已经移到离仑面前,四目相对之间,离仑已经被结界包裹进去。
离仑试探性地喊他,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勾着玩味的笑容以戾气迎接了他。
几招往来后,离仑根本舍不得伤害朱厌,明显的放水后他显然不是对手,只能口吐鲜血,泥淖沾身。
他的样子很狼狈,唯有那双眸子认真执拗,一声一声喊着阿厌,试图将他唤醒。
被戾气控制的朱厌毫不留情,那双红瞳冷漠、无情,行为却像个任性的疯子将离仑逗弄于掌心之间,不让他死,也不让他离开。
“宁愿自己受伤都不愿伤害他?”脸上布满妖纹的小疯子歪了歪头,笑得更加灿烂,“你这么在乎他啊,要是我把你杀了,他醒来后是不是会疯啊。”
“……你可以试试?”
离仑抬眸,血月的光影印射眼中是泛着诡异的红金色,结界力量陡然变强压制,纯净的瑶水力量以离仑为中心疯狂蔓延,他眼中是比小疯子还炽热挑衅的光芒,他擦掉嘴角血迹,撑手起来。
“看看是你先杀掉我,还是瑶水先将你压制?”
落在小疯子眼中的离仑可比平常张扬艳丽许多,星星点点的鲜血落在冷白的皮肤上犹如一副上好的梅踏雪,那双金瞳沉静中隐藏着锐利,有种惊人到妖异的美。
小疯子眉眼微挑,抬手触碰结界,指尖赫然被侵蚀出一个口子,旋即伤口恢复如初,看着离仑眼中金色闪现,他似笑非笑。
下一秒红色瞳孔消失,连带着脸上妖纹一同不见,黑眸睁开时迷茫而无措,颓力倒下时离仑比他更快接住他。
“阿厌!”离仑将人仔细抱在怀中,“你没事吧。”
“你很担心我吗?”
“当然,我找了你好久,我以为我找不到你了。”离仑将人抱紧,“以后不要躲我好不好,我能陪你一起的。”
“你不怕我吗?”
“不怕,不管阿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怕。”
“那你可要记住你现在的话,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怕。”
血月流转,红眸突现,小疯子咧开嘴笑,眼中闪烁着是愉快的光芒,他捏住离仑手臂的手很紧,仿佛要将戾气融入他的体内再也不分开。
朱厌醒来时看着离仑受伤的模样又心疼又气氛,可当他看见对方脖颈上属于小疯子明晃晃带着炫耀的戾气印记时,朱厌再也忍不住。
“笨蛋离仑,破幻真眼给你你为什么不用?”
朱厌生气的让离仑看自己脖颈上的标记,他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离仑跪坐在瑶池旁,可怜兮兮用瑶水洗着搓着,那印记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艳,好似在挑衅一样。
“我以为是阿厌啊,明明阿厌说用心就能辨你,为什么要我用破幻真眼辨你?”
“你还有理了?”朱厌叉腰,声量提高,“你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木头!”
离仑还想反驳什么,被朱厌一记眼刀逼退默默噤声。
离仑觉得委屈,明明阿厌就是阿厌啊。
有的大大写文真的很好看文笔很好,还不用糖果,整理一下,存以后重刷(持续更新↓)
糖果但不怎么影响的也会放上去因为真的很香(会标出来)
(离舟)(舟离)不整理乱“怼”的
大大的文,我嘞个香啊!好吃()
磕离舟的一定不要错过这篇
本来不磕“舟离”看了这篇之后发现很好磕
好看,这种攻孕调戏受我真的很爱(*′...
好看,这种攻孕调戏受我真的很爱(*′I`*)
(有几篇影响不大,但是真的很香)
结尾不完整后续找不到了,但也很香,我感觉不耽误看
之前看的我忘了,好像是be
合集更新稳定,彩蛋不耽误正文(关系不大)
已完结,放心食用
上中下三篇,舟离
舟离
目前免费
舟离(还没来得及看)
生怀流/抑郁/病弱/战损舟/有孕期/微狗血
心软大妖x一哄就好离仑(无差)
无差
有生子
这个老师写的文都很香
(╥﹏╥)
粮票
大学校园/竹马竹马/久别重逢/互宠
离舟全文免费
all的想半天不知道放哪个收藏,先放这儿
舟离()
好看,好磕(*)
80.
最近怎么这么多怼赵远舟的真的有点儿受不了了,补药这个样子啊(*)
(链接有挂了的说一声,或者你复制搜索)
正文免费,彩蛋为补充小故事~
“人间不过一场梦,此夜不眠,彼夜还休——”
街边不知谁弹唱的歌声响起,声音喑哑难听让过路人都捂着耳朵怒目而视,又碍于那人是个年老衰败的老人而不忍驱赶。
赵远舟驻足停下,瞧着那个在店家门前弹琴哼唱的人许久,老旧的乐器上琴弦被紧了又紧,每拨弄一下就带出像要崩断的颤音。直到声音最终了了,赵远舟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钱币,躬身放在了那人身前的破碗中。
“老人家您唱得真好。”赵远舟为他鼓掌道:“您的曲子我听完了,现在可否将东西交给我?”
“是个年轻人啊。”弹琴的老人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瞧了眼...
“是个年轻人啊。”弹琴的老人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瞧了眼前衣着华贵的大妖许久,赵远舟安静地看着他颤巍巍地琴匣间取出了一个有些斑驳脱色的瓶子:“罢了,我老啦,你们还年轻,拿去吧。”
赵远舟道了声谢接过瓶子,下一刻眼前原本坐着的人便凭空消失了。周遭依旧人来人往,好似无人注意到此处平白少了谁。
“······”
卓翼宸揉着额头,捏着手里仅剩一半药的空瓶子,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快用完了:“所以,你从某个不知真假的神那拿到了一瓶能让人说真话的药,没给囚牢里的妖喝,先自己喝了?!”
“毕竟我也不晓得这药真的假的。”某个大妖悠哉悠哉对此十分不在意:“以身试药这不是你们人类常做的事吗,我们妖做一做也不奇怪吧?”
“奇怪,很奇怪!”白玖从旁边探出脑袋:“那药的成分连我这个神医都没看出来,你毫不犹豫地张嘴就喝,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在你们心里就这样没有信誉吗?”赵远舟扶额叹息:“小白兔,我没和你说过,你的医术看人可以,看不是人的,还不如街边装瞎算命的那个半仙。”
“其实我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的。”赵远舟笑眯眯地看着文潇:“只不过隐瞒了一些不想让你们知道的东西。”
他信手摘下了文潇戴在头上当做发簪的笔:“比如这只发簪,我一直没告诉你,从这条街上走出去几里的一个小村子,村口卖豆腐的老人家有只一模一样的,她上了年纪牙都没了,也和你一样日日戴在头上——呃!”
文潇面无表情地拔出捅在赵远舟胳膊上的小刀子,拿回笔重新插回发间:“看来这药是真的,可以给地牢里那只不张嘴的妖怪用了。”
“但是药效有多久啊?”英磊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眼见着小卓大人的云光剑都快出鞘削人了:“万一就有用那么一小会怎么办?”
说着说着众人都闻见了一股及其古怪的焦糊味,英磊大喊了一声我的炖菜就冲出去了。卓翼宸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前这个大妖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乱:“你还干了什么缺德事,不妨一并说完。”
“也没什么,在下一向真诚待人,可惜你们都不信。”
赵远舟长长地叹了口气:“小卓大人,我有句心里话想和你说。”
卓翼宸深深地吸了口气:“说!”
赵远舟朝着他灿然一笑:“你,好弱啊!”
噌的一声,云光剑以雷霆之势瞬间出鞘,大厅内登时乱作一团,伴随着卓翼宸怒极的剑鸣声,文潇见怪不怪地捂着白玖的眼睛把他带出了门:“小孩子不要乱看这些。”
不知他们打了多久才堪堪停下,只能说这实话实说的药多少有些好用过头了。晚饭是一整桌甜到发苦的菜,众人一吃一个不吱声,唯一不用吃东西的大妖喝着葫芦里的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有些狰狞的表情:“有这么难吃吗?”
“你不用吃东西,就少说风凉话。”外出刚刚得知事情原委的裴思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妖怪不吃东西也能活,你是连味觉都没有了?”
一旁的裴思桓想打喷嚏,拼命忍住了。
“味觉当然有,只不过妖生漫长,有也不如没有。”赵远舟摇晃着手里的酒壶,苦涩的味道他早已习惯了,但也实在爱不起来:“没关系,你还小,很多事情以后慢慢会懂的。”
“咔嚓”一声,裴思婧手里的筷子被她生生用三根指头掐断了。裴思桓小心翼翼地又奉上了一双筷子,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减少存在感,生怕下一刻也遭受无妄之灾。
虽然大妖的嘴比往日里更毒了数倍,但至少说明这的确是真药。卓翼宸不情不愿地带着赵远舟到了地牢,那里锁着一只他们刚刚逮捕归案的人形妖兽,整个地牢内都充斥着他的嘶吼声和挣扎声,可对于指示他犯案杀人的幕后黑手是谁,他始终一字不提。
赵远舟抱臂靠在墙边,看着卓翼宸将药强行喂进那个妖物口中,还不忘好心提醒那个妖物道:“这药苦得很,忍着点别吐出来啊!”
果不其然药刚入口那妖物便开始奋力挣扎,状若发狂,四肢上锁着的铁链都快被挣脱了,卓翼宸眼疾手快地重新将他摁在墙上,皱着眉头回头问赵远舟:“这是怎么回事?”
“说了啊,那药难喝。”赵远舟不在意地耸耸肩膀:“喝完不大好受,五脏六腑都像被烧穿了一样。”
卓翼宸闻言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几分情绪一闪而过。
不多时这个妖兽终于安静了下来,药效开始逐渐发作了,他此刻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卓翼宸蹲在凝视着眼前显然颓丧了许多的男人,厉声问道:“一连数日以来的桩桩伤人案,是何人指使你来的?”
“是······主人······”妖兽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口齿都有些不利落:“他让我,在这、制造混乱,然、然后······然后被你们抓住。”
“被我们抓住?!”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了卓翼宸的意料,他眉头紧锁,又问道:“那你的主人是——”
“你的主人,是不是离仑?”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赵远舟忽然道。
“······”妖兽混沌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了赵远舟,啊啊啊了几声后忽然好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卓翼宸眼见他哆嗦着示意向自己的胸口,犹豫了片刻伸手摸上去,竟然在颈下摸到了一颗圆圆的珠子。
“主人让我、把这东西给、给、给朱厌······”妖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口吐白沫地垂下了头,仍不忘念叨着最后几个字:“给朱厌······”
卓翼宸松开手,妖兽失去意识地瘫在了地上。
“看来这药还是劲大了点,对他们这种小妖来说太刺激了。”赵远舟走上前,探查一番确认后道:“不过没什么危险,睡一觉就好。”
“给你的?”卓翼宸手中暗红的珠子带着危险的光泽,他看了看珠子又看了看赵远舟:“又是离仑,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远舟拿过那枚珠子,半响没等到回话,他一抬头,卓翼宸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指着他的手都在抖:“你、你们······?!”
“咳!”忘了这药效还没过,赵远舟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去处理一下就好。”
盯着卓翼宸有些复杂的目光,某个大妖堪堪落荒而逃。
往日里人声鼎沸热闹的天香阁,今日却来得安静到有几分萧瑟。花楼被人包场了,赵远舟拿着那颗珠子同老板示意了下,很快便有人带着他走向阁楼内最深处的房间。
推开隔门,赵远舟果不其然地看到离仑坐在屋内的矮几边上,一杯一杯地饮着酒。房间内空无一人,四散的草木香已经透过门扉飘散到了他的身侧。
“那些能歌善舞的姑娘们,你倒是一个也没留。”
赵远舟关上门,信手掐了个诀将香味困在这屋子之内。离仑听见声响后抬眼看他,那双眼睛此刻带着猩红,赤裸地像是要将眼前的猎物生吞活剥,声音倒是依旧平静:“你来了。”
“我不来,怕是你要把这楼里的人都杀光了。”赵远舟席地坐在他对面,他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这么危险的时候,你不在诞生地好好呆着,偏要跑到这来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出现。”离仑讽刺地笑了笑:“看看我们心怀苍生的朱厌大妖,会因为多少人的受伤和死亡主动送上门来。”
“······”赵远舟定定地看着他:“你没必要设这样的局,不要逼我杀你。”
“哈!”这一下离仑笑得更肆意了些,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探身上前同朱厌靠得更近了些:“好啊,我就在这,你要杀我大可现在动手。”
赵远舟闭上眼睛,吐真的药效仍在,他忍了又忍仍是没能制止话从口出:“我不想杀你。”
“那你想怎么样?”离仑的手指落在赵远舟的脸色,顺着他侧脸上的阴影缓缓抚摸下来:“你知道,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放过你。”
赵远舟此刻忽然有些后悔喝下那半瓶药了,离仑摸过的地方像带着火一样烧起来,他不受控制地反握住了那只手,低声道:“我希望,你和我站在一起。”
离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但他并未言语,任由赵远舟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当年的事,我一直、一直······很难过。”
“我们约定好要同归同亡,可是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你明知道,他们也是无辜的。”赵远舟低声喃喃道:“这里一直在疼,我没办法,我救不了你也拦不住你,更杀不了你。你说,我该怎么做?”
“同归同亡,但是我总是要先你一步去死。那时候,你怎么办呢?”
这是他绝不该开口说的话,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不会死在我前面,因为这世上,只有我能杀了你。”
抚在他心口的那只手悄然握紧了,离仑抬起另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擦了一下,抹掉了那滴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水珠:“当初的誓言我没忘过,也不曾背弃过。但是朱厌,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必与我同归。”
这是离仑的真心话,他大概是也被求偶期的紊乱扰得神志有些糊涂了。赵远舟抬起头,离仑捧起了他的脸,在逐渐挨近的距离间他们交换了一个带着苦涩的吻,赵远舟眼前一片酸涩,慢慢闭上了眼睛。
很多事情覆水难收,谁也没有办法挽回,不如放纵在当下,享受片刻沉溺的时光。
屋内的草木清香越发浓重了,两个交缠的身影相拥着翻倒在了地上,离仑轻吻上赵远舟颈间脆弱的命脉,感觉到赵远舟下意识颤了颤,他闷笑一声,含糊不清道:“你过来,缉妖司那边那群人类······要怎么解释?”
“树的养料有时也有血,我只是不屑于以血滋养本体罢了。”离仑解开了他的腰封,抚摸上那之下阔别了许久春色:“来,现在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教训’我?”
赵远舟叹了口气,他挣扎着支起身,以相拥的姿态将自己送入了离仑的怀中,衣物散落了一地,他腿环上离仑的腰,将头搭在了离仑宽阔的肩膀上:“算了,我累了,都交给你吧。”
回应他的是一记更急切的吻。
(彩蛋为一点后续小故事,两人的事后温存,从缱绻温柔你侬我侬到相爱相杀只要两句话,都是懂怎么往对方心里扎的~)
chapter03宿敌就是宿敌怎么能变成老公呢
全文免费彩蛋是隐藏结局不影响正文内容观看按需解锁
BE预警*6k一次发如果可以能给我点亮小红心和小蓝手吗本文融梗“与死对头大战,他击伤我晕过去的前一秒,我脑子一抽亲了他一口”严重ooc致歉设定为缉妖小队的征程已经接近尾声,离仑直接正面与朱厌对上,两人交手,不相上下。最后朱厌漏出轻微破绽,被离仑抓住机会击晕,在晕倒前一秒,朱厌亲了离仑一口。–“赵远舟。”离仑轻蔑一笑,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便涌出一股蓝色力量直冲缉妖小队五人,瞧着......
离仑隐隐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却也耐心听着他说。
“我死,是必须死在云光剑下的,如若有一天,小卓大人学会我传授给他的剑法将我杀死,你不许替我报仇,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为什么?你当时受戾气所控,不也是身不由己吗?你们算是朋友,他……不能够理解吗?”
“离仑,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情不能够用身不由己来进行开脱了,我杀了小卓大人一家人,杀了文潇的师父,还连累英磊的爷爷山神英招为我献祭生命。”
“他们都是无辜的啊,哪怕我是受戾气所控,但是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论我是否自愿,造成的恶果和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哪怕我用生命来偿还,也不能够抚平他们失去至亲的痛苦,就像是如果有一天,别人非他所愿把我杀了,你会恨他吗?肯定会恨的。”
朱厌说的没错,他会将那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杀他之人碎尸万段。
“所以小卓大人如若真的杀了我,不要再去找他们麻烦,倒不如成为我的眼睛,再替我看看这繁华的人世间。”
离仑没有说话,只是用鼻尖轻蹭他的脖颈,朱厌也没有睡着,就在天边刚翻出鱼肚白的一角,他听见了离仑轻声说:“我答应你。”
他笑着落出泪来。
朱厌估摸着日子,当体内戾气再度异常时,他感受到了变化,也不愿自己的爱人再度为他折损修为,当他的功力恢复好了的时候,他知道是他慨然赴死的时候了。
但是他讨厌离别,因为一旦面对着离仑,他很难不产生动摇的想法,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奢望。
他不配拥有。
离仑似乎有所感,当他捧着花回到居所时,朱厌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桌子上留下的一张字条:望余生平安喜乐。
花掉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云光剑刺入朱厌胸膛,喷涌出鲜血,他眼前开始变得模糊,看见了小卓大人握着剑的手在发抖。
朱厌想朝他笑一笑,但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慢慢闭上了双眼,渐渐听不到文潇的呼唤声。
他在静待死亡,要是离仑看见这一幕该有多伤心啊。
还好他没看到。
朱厌的梦醒了。
离仑的爱人死在了最为平常的一天,戾气开始寻找新的容器,每个人都拥有自己新的的生活,包括他。
*《大梦归离》
*他不该由着离仑胡闹的
*朱厌的补偿
缉妖司的地牢关着的妖,多是做了十恶不赦坏事的妖怪,这些妖做的错事太过严重,要么就是等待处死,要么就是再也出不去了。
地牢处深山腹地,常年昏暗,石道狭长,不分昼夜。过石道至主室,两旁是密密麻麻的狭小木栏,妖化身人形身着粗布麻衣,……
[图片]
他们每日有一个时辰的集体责罚,有时挨板子,有时跪碎瓷,有时掌嘴。集体责罚为的是敲打警戒,只伤皮肉,若是单独刑讯审问,才最令人恐惧。
风挟浓厚血腥穿过阴暗长廊,鞭笞与痛苦呻吟不绝于耳。
今日,缉妖司地牢迎来一身份特殊的罪人。
地牢大门打开,一黑衣男人缓步入内,......
地牢大门打开,一黑衣男人缓步入内,
囚犯们此时长跪在木牢之中,双目平视,他们能看到黑衣男人簇新的麂皮靴和花纹极其繁复的精美衣摆。
众人正心中疑虑,平素凶神恶煞的狱守急匆匆赶来,满脸小心翼翼的讨好谄笑,黑衣男人一言不发,跟着狱卒走向地牢深处。
小半个时辰后,狱守送侍卫出去,那黑衣男子没有出来。
地牢深处,有一间连夜收拾纤尘不染的牢房,此间灯火通明,所有刑具刑器银光锃亮,闪闪发光,刑架是金丝楠木所制,细看下雕花繁复,价值不菲,连最粗糙的青砖地,若是仔细看,也能发现是整块整块光洁的云石所制。
青铜的三足香炉青烟袅袅,是老檀,宁静雅逸的香味冲淡地牢血腥。
方圆半里的牢房中,空无一人。
黑衣男子和最普通的囚犯一般趴在楔形的木质刑器上,手腕脚腕被镣铐牢牢固定在地,刑架他只能……此刑架为笞刑所用,也是……三四个时辰,就能令人头昏目眩耳鸣,全无。
天色愈暗。
地牢中不分昼夜,青石壁上油灯摇曳。
黑衣男子暗自计数脉搏判断时辰,……他额上沁出细密汗珠。
不知多久,门口传来步履声响,随即木门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黑衣男子知道来人是谁,心中狂跳难止。
他突然就后悔了,他不该由着离仑胡闹!
离仑一身枣红长袍,俊美风流,手持一盏琉璃灯,照得阴暗牢狱通明。他将灯挂在壁上,仔细瞧了朱厌跪趴的窘迫姿态。
朱厌感受一道炙热目光落在身后,如芒刺在背,刺得他痛起来,……
离仑蹲下身,
“朱厌,我们的约定,好像不是这样的。”
离仑俊美小脸上掠过一丝恣意轻慢,他手指顺着刑架倾斜角度抚过朱厌天鹅般的后颈,脊背,隔着丝绸衣衫的似乎让……
朱厌呼吸急促了许多,他脸颊发红发烫,……
忽然,朱厌呼吸一滞,瞪大了眼,他强忍住周身头皮发麻的……微微蹙眉。
离仑温热手掌隔着……
朱厌浑身血液上涌大脑,他能清晰感觉到……
身后的手掌……,后文离仑羞…朱厌,全文见ь,叫“开开心心看文作者”,都0.01r不到,以下摘自“大梦归离”语录,贞元年间,因掌管人、妖两界的白泽神女意外身亡,白泽令不知所踪,妖兽在人间肆意流窜,作恶多端,且发生越来越多血腥凶案。
此时已化为人形的百妖之首“朱厌化名赵远舟,主动“投诚”,提出协助朝廷组建缉妖司,缉妖平乱。
文潇带着对赵远舟的防备与怀疑加入缉妖司,与青梅竹马的缉妖司领事、精通探案和剑术的卓翼宸;曾是崇武营猎妖人的高冷弓箭手裴思婧;精通医术善良且怂的神童大夫白玖一道,组成了缉妖司捉妖小队,
《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妖兽——出现在众人面前。在破案过程中,众人逐渐发现妖兽作恶背后的残酷真相。
一边是天下大任,一边是爱人归于尘土,缉妖小分队坚不可摧的情谊、大荒顶级妖兽与神女的爱情是否能打破这种两难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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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我有多爱文雪be感,仙品cp
如果搞武雪,我应该会搞重生he
—————如果有与史实不符之处原则问题请指出,一定修正,但影响剧情走向的如果是一般问题请大家见谅,当半架空看吧——————
关雪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自己见到管教所外的天空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初进来的时候,望着高墙围出的这四四方方的天一阵阵憋屈,她习惯于精心地将碗筷摆成符合“礼数”的样子,幻想自己抚摸着那早已不存在却依旧在她心里持续生长的麻花辫,会在每个被“驯化”的同期犯读诵思想汇报的时候不屑在心中啐上一口。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这里,简陋的家具,定时定点的三餐和劳作,把她隔绝在外面那...
关雪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自己见到管教所外的天空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初进来的时候,望着高墙围出的这四四方方的天一阵阵憋屈,她习惯于精心地将碗筷摆成符合“礼数”的样子,幻想自己抚摸着那早已不存在却依旧在她心里持续生长的麻花辫,会在每个被“驯化”的同期犯读诵思想汇报的时候不屑在心中啐上一口。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这里,简陋的家具,定时定点的三餐和劳作,把她隔绝在外面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之外,仿佛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容身之所。尽管偶尔传入耳中的,游行队伍敲锣打鼓和欢呼声,总是能打碎她的平静,像是要把她自以为藏得隐蔽的狼狈和不堪统统召回。
那一天见到卓文,她是意外的。在窗边看着他的几秒种里,她就已经知道他是谁。判断他们兄弟俩于关雪而言,不是难事。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否期待这次见面,也不明白自己更希望眼前的人是谁。
随着步伐向他靠近,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有股子家里做饭的烟火儿气,她这样想着。难道是她做的吗?似老友重逢般的,俩人你来我往地说笑了两句。多年带着面具生活,即使此情此景,沧海桑田,想要勉强出几分笑意竟也没有想象中困难。
关雪素来是懂得如何迂回试探,她不肯过早地暴露心思,只是吐槽似地问着眼前穿着在关雪看来有些怪异别扭的制服的男人,是在哪个饭馆儿买的。
“是我自己的手艺,尝尝”说没有一丝震惊是假的,没想到他会亲自下厨还做得像模像样是一;二来,若是他真的成了家,那位倒也是个心胸宽广的。
回过神,关雪开始为自己瞬间脑中极速转动的想法而感到些不耻,这件事于现在的她而言还重要吗?-重要-
“你们没在一起吗”
终究还是问了出口。关雪觉得要是以前的自己,结束这段对话之后,多少是得在特务科拉个人骂一顿泄愤。他们没有在一起,关雪没有觉得意外,也不认为自己会有因此感到欣喜。
但宋卓文一直是懂得如何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如鲠在喉。
“谢月不再需要依赖任何人了。”
她在外面那个世界里找到了她的位置,那个曾经怯懦又别扭的小姑娘,就宋卓文的说法,已经找到了她在新世界里的容身之所。
可她的小凯,却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关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比之前更硬了,即使是她曾经唯一不加掩饰在意的弟弟,她也可以用所能及的平静语气向宋卓文传达了他的si讯。
几乎每个夜晚,每一次噩梦里,一次次的场景重现,一遍遍燃起希望,觉得可能睁开眼醒来一切都是场梦;又一遍遍在泪眼朦胧中看清床尾平整挂着的改教服。重来,能从哪里开始呢?能让她感到幸福的回忆,太过匆促,压在层叠的苦难过往里,她近乎已经无法再拾起了。
她突然想和宋卓文多聊一会,在这外面的世界里,她似乎连个可以牵挂的人都没有。或许他们算吗?她也不知道。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你记得吗”知道卓武已死的事实时,关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什么东西破碎了,似是来自远方的,却又好像植于自己。耳膜开始的麻痹感蔓延到全身,她无法控制下颚的抽搐,让落下的泪不温顺地在她的手上衣服上桌上溅洒开。
她本以为她已经足够铁石心肠,也没有什么再可失去。没想到那些她曾以为近乎消融的回忆,依旧还在。
他救了她的命,他曾经还想要连带着一起救赎她的灵魂。
她费尽力气想留住的总是太飘渺,以至于那些自以为不足为道的,如今也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我送送你吧”关雪对卓文说道,这里离外面的世界尚有几步的距离,她还有机会和这世界里唯一还能记得她的人一起走过。
她没有和他并肩,关雪从前最不爱走在人后,想这五年来她终究还是有所改变。
她踱着步,一边思索着些什么。
“就送到这吧”
这次,宋卓文先告了别
关雪从本子里翻出了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大家看起来也谈不上开心,不过这时候看着到凭添了些普通人追忆往昔时应该出现的感念。
关雪觉得自己和宋卓文并没有过真正言语的交流,可他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所以她习惯了看着他的眼睛说话。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总是能跃过那些试探中伤的话语,被她先行捕捉一二。
兴许就是那些眼神,让她有那么一两次有过想要放过他的念头。到头来,竟让自己落得这般下场。
带着这股子没来由的邪火,关雪给宋卓文展示着眼前的照片。即使是照片里他们俩人在镜头里并肩坐着,脸上似乎只能看出心事重重,即使是让陌生人见了,想必也不会做他想。“他就是卓武”他丢下这样句话,便匆匆走了。转念想来,他也失去了至亲的人,可他似乎说得比她还要平静。
到头来,宋卓文才是那个最心狠的人吧。
关雪轻笑了声,在管教人员的呼喊声中,她倔强地滞在原地,捏紧手中的照片的一个拐角。
他的步伐总是太快了,在哈尔滨也好,在抚顺也罢。既然知道追不上,她也无心去做任何无谓的念想了。
她倒也不是必须时时刻刻将照片中的人当作卓武,她只是希望在她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能够得到他的同意。
她早就知道宋卓文不是当年那个在si人堆里向她伸出手的人,第一次触碰到人性的温暖让她觉得连最平常的触碰都是灼热的。爱情吗?似乎未必,他总是来去匆匆,让她没来得及感受那些陌生的情感。她还没懂得适应他,命运便再次将她拖回深渊。
这份温暖被五年前的自己亲手葬送,又让她在五年后自食这苦果。
起码有这张照片,她不会忘记救命恩人的样子,她还能找回些许尚在岔路口前的关雪难得有过的带着温度的回忆。
但希望宋卓文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漫长岁月里,今天是她第一次用这张照片来追忆卓武,而且这是他允许的,不能反悔。
1958年抚顺管教所门前
滴——一阵尖锐的车笛让关雪一惊,她略带笨拙地后退让了一步。这车,是之前没未见过的的牌子和款式。
关雪咳了两声,向左边挪了一小段。过去和小凯逃难时遇到岔路,迷茫的两人经常选择左边,这成了一种习惯。
今天是关雪可以从管教所外出的日子,她的性子本来就自持,在所内沉默寡言素不与人往来,也不多生是非。按理说早可以有外出机会,只是她迟迟不用。
直到所里的医生再次语重心长地提醒她,如果外面有要紧的家人朋友,还是趁这段日子抓住机会见一面,才见她终于松动了神色。
于是便有了今天难得的外出,拿着手上的地址,关雪知道自己的决定并不理智。只是,眼见着将走向尽头,或许有些事便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一路关雪尽可能地加快脚步,她没有对这个许久未见的世界表现出太多好奇。只觉得从余光里瞥见的,他那样爱着的“新世界”是那样喧闹,人们聚在一起高声说说笑。不同于哈尔滨,大家似乎没有对她这个行色匆匆的人戒备打量,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时常有人在讨论完之后便一起唱着小曲儿成群结队地挑着工具离开。
关雪停在宋委员家门口的时候,院门是开着的。
即使已经身居要职,他的生活看起来还是一样简单。窗户里溢出的炊烟让空荡的院落看着暖洋洋的。
关雪没有进去,只是站着,布鞋有节奏地请点着台阶边缘。
她并不想要打扰他的生活,毕竟他们不是没有见过。
这些年,他还是定期来看她,频率没有多到让大家觉得他们很亲密。但也没有少到让她觉得,他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他极少说自己的生活,或者说极少开口,只是一次次地展示着自己的手艺。
菜色变丰富了,也不知是否是有意地越来越贴合她的胃口。
他很偶尔地会再次提起外面的世界,然后观察着她的神色,她不抗拒他便多说两句;她蹙眉,他便闭上嘴,等她吃完便安静地离开。
“宋大哥”突然打断思绪的声音,关雪却觉得有些耳熟
直到谢月走进关雪的视野,她才终究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不过让她始料未及地,是她怀中抱着的孩子。
“哎,这饭快好了,再等个5分钟”说话人掀开有些破旧的红色门帘,探出头来
关雪迅速闪身让门板挡住来人的视线
这个男人果然不擅长做饭,浓烟呛得她止不住鼻头的酸涩,甚至有些流泪的冲冲动。还好,和之前一样,她再次为自己无法理解的情绪起伏找到理由,然后仓皇离开。
渐渐听不到身后孩子的咿呀声,女人的埋怨声,关雪才觉得终于解脱。这样,也算是见了最后一面了。
“我说你,小杨不在你也不能天天来这啊,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宋大哥你也太见外了,杨正都没说什么““再说,我是看你实在不会干这些女人家的事,我才来帮你做做饭,让你看会火,就成来你家蹭饭了啊。能不能哪天你给我们做一顿啊”宋卓文轻笑“我可不会下厨。”宋卓文转身“来,干儿子,来让大伯抱抱”
宋卓文瞥见桌上的锅包肉,算着日子,再有半个月应该就能再去一趟。
明知她爱吃锅包肉,偏偏地宋卓文总爱避开这道菜。
可眼见着她似乎是越来越清瘦憔悴,宋卓文想着,最近收成不好相比管教所也不比从前。
要不这几天,试着学学??
宋卓文没有想过离别是这样到来的。当他拎着饭盒走进管教所,管教人员神情复杂,犹豫着如何开口。
宋卓文有些急了,“我问你458号关雪呢,我来探她的”“她很久之前就病了,一开始只是咳疾”“但她的态度很坚决,没有需要通知的亲人,如果有人探望也不需要透露”“不过她不久前曾外出过一次,没有去找您吗?“
宋卓文静静听着,对面的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时候好像该留他一人更好些。
“哦对了,关雪的遗物还在这里没有丢,您看要不要”宋卓文是在拿到关雪遗物几个月之后才在某个夜晚打开有了打开它的想法,简陋的木箱装载了这世上仅存的,有关于她的一切。不似他们共同经历的时光那般沉重,她的东西轻飘飘的。只是拿着不摇晃的时候,会觉得好似是个空箱子。
他一直将盒子放在家里的公文柜里,防止突然造访的邻居们当作废品捡了去。远近闻名的单身汉,总是有热心肠的街里街坊不时来为他打理打理,更不乏说媒牵线,这可惜,老宋家似乎天生就没有娶老婆的命。
卓文这样想着,竟叩开了木箱的开关,这开关本就形同虚设。近乎腐朽的木隼,轻碰下仿佛就碎了。
既然如此,卓文想着,不如就在今天打开吧。
盒子里只有一个接受劳教的笔记,宋卓文轻翻着,从笔锋的力度,他能感觉到她的日渐衰弱,她也始终是个不认输的,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还是在记笔记,不过收笔处总是歪歪扭扭。管教所的笔墨不会太好,最后几日的字迹甚至没完全风干便被匆匆合上,更显得页面杂乱。这要是让关雪再打开看到,准又要不高兴了。
宋卓文又笑出了声,他觉得自己好像活出了一点哥哥的样子。
放下本子,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张照片,一头大波浪的女孩依旧夺目,只是不展笑颜地坐着也足够让人注目一阵。
宋卓文不意外这张照片会在她的遗物里,也不想再花力气在心里否认他拿走遗物的时候想着的,便是带走这张照片。
当初她在管教所门口叫住他,他是有过些幻想的,幻想她想给他留个念想。像过去一样,别别扭扭却也总会冒出两句他捉摸不透的话语,那些似乎只会对伴侣说出的话语,让他久久不能入眠。
但从她那样狼狈和崩溃的哭声里他已经明白了,从始至终只有卓武才是有希望能带她走出阴霾的人。如果当初再次相遇的人是卓武,她是不是,就能陷得浅一分。
卓文不再多想,继续低头看着照片。关雪是好看的,他不怀疑这一点。所以在初见时,冰冷的枪口和那一声狠列却也略带幼稚的“biu”,也能让他浅笑出声,刚刚好,足够盖过那一瞬间漾起的心跳。
只是照片右半部分一脸凝重的男人,只剩下了一半的脸庞和身躯,照片的边缘太过工整,让人觉得仿佛这张照片原本就是这样。
磨损的痕迹,还有那些长年累月不断被浸湿又风干的泪痕,让这张照片显得更加残破不堪。
宋卓文突然疑惑,把卓武的消息带给她的这个决定,于她而言,是救赎的最后一搏还是只是掐断了她人生最后一点牵念。
所以,你才那样干净地走了是吗?不带一丝牵挂的,也不想留下痕迹的。
宋卓文拿起照片,才发现剩下的那部分照片只是被关雪折到了后面。
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男人,没了特务科其它的存在面色显得更加寂霾。只是宋卓文也无暇顾及
“好好過”
这一面明显没有那么多泪痕,更不同的是多了行清秀的字迹,还是坚持用着繁体,尽管已极力保持着工整,但从每个收笔的力度宋卓文敏锐地捕捉到,这是她最近写的。
这是她在最后的日子里,想要告诉他的。
夜色中的男人看不清表情,他没有展开相片,选择继续把“宋卓文”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如她曾经做的那样。
他们短暂交汇的人生篇幅,绝大多数是由谎言构成的。好在他们都是敏锐的人,那些不小心从眼神里流出的真心曾经你知我知,而从此便只存在于宋卓文一个人的回忆里了。
生逢乱世,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抚顺的春总是比哈尔滨明媚,万里放晴的天,红日初升,光芒万丈。我却独独被抛弃在旧房间里,看着时针很缓慢地走动,一些绵密而陈旧的情绪,从心底翻涌出来,密密麻麻又凌乱不堪,像掉落的灰色墙皮杂乱无章地堆叠起来,新世界已经步入春天了,我仍活在旧年的苦冬里。
他来看望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彼时我与他已经被划分为两个世界,他是九州河山的薪火,阳关朗照的山,春天也为之加冕,而我早已是旧时代的遗物,沉如沼泽,早该冰封于冬天。我看着他,在心里描摹着,他的鼻梁是怎样得挺,眉宇是如何得弯,剑眉斜飞,写尽岁月。我久久注视着他的眼,哈尔滨很少有梅雨季,我却被蒙上了雾,凝住泪光也想看清他,我知道,他不是他。
在很多很多年......
在很多很多年前风雪的夜,遍野皆是哀鸿鹤唳,蛇蝎糟糠,雨水的酸涩揉进我的眼睛,我原以为我只能葬身在这死人堆里,成为这乱世的陪葬品,还好遇上他救我于水火中。再后来,我与他重逢于哈尔滨,只单单听说令日本人闻风丧胆的“满洲罗宾汉”,我便瞧出来他的影子,他支着枪杆欲在黑夜里将我一枪毙命,事到了时却擦枪打碎了家门口的路灯。宋卓武啊,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你是不是也溺在过去,难以抽离,至终说不出囫囵的爱恨。在最后一次见面的雨夜里,爱是长久凝望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如同坠入世上最温柔的暴烈,而我是人间等重生的蝴蝶。他说,他最后悔没追上那趟开向深渊的车。那时落难的皇帝早被送进四面徒壁的空房间,百年的冰雪悄然融化,我罪孽深重不求善终,但至少他可以继续生活在这片广阔且不再贫瘠的土地,再去看万里山河蕴有无限生机,至少他可以活在春风里,四时永昌,太平恒常。可我自己也没想到,五年前我随口一提的命令,却将他深深埋进泥泞里。
他说,其实,已经杀死过我了。
疼了一下,然后蔓延,再暖也是冬天,冰天雪地,缝隙都龟裂开来。
注:一发完,关雪主视角,有和宋卓文cp向但be!
1、
1945年8月,哈尔滨的风里已经有了秋的气味。
当萧条,清寂,肆意的风透过被砸烂千疮百孔的窗户吹进屋内,关雪拿着筷子夹菜的手徒然一抖。
土豆丝掉落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关雪笑了。她想,要想打破这过分的安静果然还是得靠她自己。
于是,她开始用力夹菜,故意让筷子贴着饭碗边缘发出打击碰撞的声音。
是了,她就是要制造出响动来打破...
是了,她就是要制造出响动来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她才不要待在这种虚伪的宁静之下,做一个只能听窗外游走于树梢之间托着崭新皮囊肆意妄为风的歌徒。
不想听!
不想听那试图想要用歌声逼迫她洗去执念,接受深夜与黄昏交替,老旧与展现交替的风声。
那不是悦耳的和弦之月,那风分明是在唱衰,唱一个恶鬼的败落。
必须用更大的声音去压过窗外的声音,也必须吃好饭,饭一顿都不能落,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她必须记得。
关雪再次伸出筷子,这一次目标瞄准的是在餐桌上的锅包肉,她想夹起一块锅包肉细细品尝,而偏就在这时这栋洋房的大门发出了剧烈的响动。
听着那势如破竹,仿佛怀揣着满腔热血要撞破那道门,将里面的特务缉拿归案的声音,关雪动荡了很久的心,反而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单手转动着红酒杯,一圈两圈,而后将酒杯凑到嘴边,仰头轻抿一口。
烈酒入喉,房门打开。
房屋大门被人从外踹开,关雪不疾不徐地转过头,扫了一眼破门而入的男人,是宋卓文。
2、
卸下了所有伪装,穿上自己本该拥有行头的宋卓文。
他正义凛然地带着门外的光走进这早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室内,那废墟里的光明,看得关雪眼睛疼。
“谁教你的这么做事,你进别人家都是这么没礼貌吗?”关雪扫了一眼宋卓文便收回了视线。她收回视线,连带着把宋卓文眼底流露出的那一抹诧异也带了回来。
可笑。
一边喝着红酒一边品味着宋卓文眼波流转下的复杂,关雪的嘴角便越来越上扬。
她置身于房屋最阴暗的地方,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样子,让宋卓文看向她的目光里又夹杂了几分不解。
不解身为特务,这个人的底色就该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徒。
如今日本战败,她理应像落水狗一样四处逃窜,又或者,匍匐在他们身前,悲怜地祈求一个求生的机会,可这些,统统都没有。
宋卓文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纤尘不染白色长裙的关雪。
她坐在那里,长长的卷发如今被她编成了长辫子垂在脑后,身上散发的高贵气质,不像是后天学来的,像是与生俱来,骨子里就带着的。
她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一只受伤的羔羊,而是居高临下的睥睨,也是在那一刻,宋卓文恍惚,恍惚看见了从晚清走出来的真格格。
“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过来,给我剥一只虾。”
“……”宋卓文觉得关雪真的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他怀中揣着枪,带着十分的警惕,一步步靠近。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明知道我们会来逮捕你,为什么不逃?”
“逃?”
关雪放下手中酒杯,身体向后一靠,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一只手置于膝盖处,以一种松散中带着莫名其妙强势的姿态望着说话的宋卓文。
她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小朋友,“逃有用吗?”
“逃,会有家收留我,会有家人,收留我吗?”
3、
“会有,关凯会等你的。”宋卓文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到现在他其实都没有死掉策反关雪的念头。
他一本正经地和她说:“只要你跟我走,我们就不会杀你,你进去改造,二十年三十年的你就会出来。”
“二十年,三十年?”关雪像听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忽地,她就笑出了声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而她那副样子,给宋卓文吓了一跳,“你笑什么?关雪,你还有路可以走,像关凯一样,他是你的家人,你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不就是为了让你和他在乱世活下去。”
“他已经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不是吗?”
女人的反问,将宋卓文打得措手不及,隐隐约约地他察觉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当下关雪给他的感觉,像是脱下所有坚硬,正在春暖花开时一点点消融的雪。
想要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宋卓文不知道他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迫切地想要向关雪证明,他们组织和她过去效忠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想要把他们打下来的新世界给这种穷途末路之人看,所以这一刻,他一直抓着关凯说事,希望用她的软肋,来击溃她心中的防线,跟他走,去改造。
但关雪呢,完全不上宋卓文的套。
她反而三两句话就把宋卓文扯到了她的思路里来。
就像他们最初相见时候一样,表面上看是她一直处处吃瘪,实际上,在和宋卓文的交锋中,她一直都处在主导者的地位上。
其实就像宋卓文说的,关凯的确是关雪的软肋,但现在这个软肋已经成为共党,拥有了一条崭新的路可以走,他可以活下去了,她明白的。
但是,她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关凯,关雪就只是关雪。
4、
宋卓文有一句话说得太对的,这一路走过来她不就是想活着吗?
这句话对也不对。
在1944年之前,她的确只想活着,不惜踩着自己同胞的鲜血也要活着,但是1944年开始,她就陷在了想活却根本不可能活的痛苦挣扎之中。
日本大势已去,如同困兽一般,只能作困兽之争,这件事,不用从高层去探寻,就看身边的常婶开始偷东西关雪就能猜到了。
常婶偷东西她之所以没管不是因为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是她知道这堆东西,她死了也带不去,还不如让常婶这个实际上是特务科通信股股长的女人拿去为她自己的以后铺路。
也当是自己这个十恶不赦的人做了一件好事。
这是一场求生根本求不了的死局,因为她要的生,从来都不只是单纯地活着,她要的生,是有权利,有地位,做人上之人。
高楼危依,这一路走来,狠的必然是她。
满身泥泞,流民里摸爬滚打来到哈尔滨,那么投靠姨父的第一步,就是杀掉他,取代他,成为他。
成为和他一样拿起屠刀,率先剥下自己皮肉,再去杀伐他人的刽子手。
狠的必然是她,拿起枪是二鬼子,放下枪,放下枪连特么尸体都留不全。
谁不想坐高台,两袖清风,看台下蝼蚁相争,可是,是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他们把她踹下高台,剥夺了她生来就是人上人的资格,是他们将她踹下高台,到头来,还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你是恶鬼!
关雪不甘啊,怎么能甘心,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克制不住地颤抖。
她在颤抖着,颤抖着回忆,拉宋卓文入局,装成为他痴迷到疯魔的样子,也不过是她想要临死之前,拉个人下来,让他们之间,斗来斗去。
这个高台啊,谁都不要坐。
都下来吧,都下来吧,谁都不要坐高台,任何人都要沾染上鲜血,与她共沉沦。
不……
“你们不配。”关雪从唇齿间蹦出这几个仿佛沾染了满腔愤恨与疯狂的字眼。
人人都说她疯,是啊,她就是疯了,一步步濒临自己的死亡,却无可奈何,一步步走到希望破灭的边缘又怎么能不疯。
疯吧,就把我当成一个疯子,关雪在心里诉说。
5、
她又开始浑身颤抖,亦如被人刺杀的那一晚一样,宋卓文大步走到她旁边,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却胳膊上一沉,忽地被关雪抓住了胳膊。
关雪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宋卓文低头第一眼看到是她通红的双眼,第二眼才看到她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在低喃着什么。
她在说什么?
一个地下工作者对真相的渴望促使他蹲下了身子去聆听她的诉说,当然,他在蹲下身子的时候,手也摸向了背后的手枪。
手搭在枪上,人在靠近,宋卓文一点点靠近关雪,而后终于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什么。
她在说:“你知道你和你哥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如果现在是他根本不会听我说什么,早就一枪崩了我,而不是像你这样还把手搭在枪上犯迟疑。”
“宋卓文,你在犹豫什么?”
关雪的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了宋卓文的耳边。
是啊,他在犹豫什么,面对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特务他在犹豫什么,只是想要真相吗?要一个特务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枪又往外露了露,就快拿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怀中一紧,关雪死死地抱住了他,她的嘴唇像蝴蝶一般刮过她的耳畔,在诉说:“你该不会以为我现在才分辨出你不是当初救我的那个人吧?”
“傻子。”
关雪说着,低头在宋卓文脖颈之间嗅了嗅,“你和他之间的气味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宋卓文,你哥或许做过我年少时一时的明灯,但在他开枪想要杀我的时候,他这盏灯在我这就灭了。”
“反倒是你啊,这个迟疑,想要策反我的你,还有点意思。”
关雪现在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宋卓文竟然无从去分辨,人生头一回,他觉得自己无用,甚至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产生了怀疑。
不能纠缠,不能纠缠!
宋卓文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而后就在他要举枪对准关雪脑门的时候,他的身体僵住了。
宋卓文的脖颈处坠落了一滴冰凉,那是什么,是一个穷途末路之人最后的悔过,还是藏在无望绝望之下的解脱,还是他永远触不可及的真心?
就在宋卓文困惑间,他听到怀中之人再次开口道:“你能告诉我的家在哪里,大清在哪里吗?”
“……”
宋卓文脑袋炸开了,从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个家族享受过特权的人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接受人人平等的新世界。
关雪这个人,她不属于特务科,也不属于新世界,她是满清的遗物,是新旧交替之中落下的悲哀。
这一刻,宋卓文才真正地死心。
他改变不了,明明是扎根于旧时代的小草却满心对前朝旧事渴望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满腔装的都是恨,她是旧时代一部分人无法接受新世界人的缩影。
而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接受新世界太阳的。
有人守旧,有人迎新,因为各人有各人的思想,才组成了这个人人不同的世界。
这一刻,宋卓文不再想拉着关雪求同存异了。
因为他们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人。
还等怎么办呢,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大获全胜的这一刻,宋卓文脑袋里竟然闪现出不同的关雪,在雨夜里故作吃醋的关雪,看到他大难不死回来后满脸震惊的关雪,看到那个在人潮拥挤的舞池里,笑着问他你会放了我吗的关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没有信仰,无从劝说,现如今摆在宋卓文眼前的,仿佛只有一条路,成全她吧,全了她最后的一丝骄傲…
但很奇怪,手中扳机抠起来变得异常费劲儿,就在宋卓文要摆动之时,唇上一热,关雪吻上了他的唇。
热烈的,决绝的。
就在这个沉溺的吻里,宋卓文也不可以有半分松懈,他更加用力握紧手中枪,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关雪拿起的是藏在她身后的枪。
而那把枪对准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关雪拿枪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用一颗子弹贯穿了她年轻的身体。
刹那间,她的鲜血飞溅在宋卓文脸上。
宋卓文满脸的血,而怀中人的白裙子也已经染红,那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须臾之间,被那颗子弹打飞的,仿佛还有他的灵魂。
已经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宋卓文当下的心情了。很复杂,很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做了,只是木纳地抱着怀中人,望着她那双仿佛还在说话的眼睛。
看着她,在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我赌我会成为你血液里涌动的一抹黑暗,不会随着细胞更替而改变,直到高塔倾焚,残灯未庙,血液停止,你的死亡到来,陷入无边永夜,一切,才将烟消云散。
关雪,只死,不输。
而宋卓文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不想承认,也必须要承认,关雪,确实做到了,为他人生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以至于他人生往后的每一场雪,都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个女特务,想起她的罪行,想起,她离开时,迸溅在他脸上她血的温度。
久久未散…
宋卓文关雪关雪劳改后续
爱党爱国私设关雪会改造好
文有点跳跃,与前文并不连贯,请注意食用
↓正文
关雪躲避卓文这件事被正式的摆在明面上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雨来之前天空阴沉沉的,颇有黑云压城之势。
“晚上来家里吃饭吧”
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不过被日子磨的少了些许旧日的尖锐。
“行,我下班后就过去”
从卓文家里搬出来后,卓文给她租了间小房子,房子不大,但毕竟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她没有家,一直都没有,像浮萍般飘来飘去。
面对关雪有意无意的逃避,他也不在乎。
有时候关雪看着他忙前忙后,脑子里会恍惚浮现在特务科的那一年,仿佛他依旧是那个服侍她的下属。
宋卓文今天下班比往常略早一点,只是天黑的早,到关雪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今天事情有点多”宋卓文边脱下衣服,边对着关雪解释道。
“知道,宋主任很忙”宋主任三个字被关雪咬的很重。
宋卓文敏锐的察觉到关雪的情绪,挽袖子的手在空气中停滞了几秒。
“愣着干嘛,过来坐”
关雪到了一杯酒给卓文,说起来,这酒啊还是卓文给她的,以她现在的生活,连喝酒都是奢侈了。
“不比宋主任,菜寒酸了”
宋卓文顺着关雪的话朝桌子上看去,两碟素菜,一盘份量不多的,锅包肉。
关雪已经喊了两次宋主任了,虽然这些年她也经常这样调侃打趣他,但是今天的宋主任,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还真是饿了”宋卓文装作没注意到这一份不寻常,轻车熟路的坐下,夹起了一筷锅包肉。
“好吃,比我做的好”
眼神看向关雪的时候,见对方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而是拿起了酒。
关雪已经很少喝酒了。
烈酒入喉,关雪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下,宋卓文快速挪步过去替关雪拍背“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没事”关雪摇了摇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卓文还在替她顺着背。
“帮我重新洗一张吧”关雪将那张照片递了过去。
她和宋卓文单独洗出来的那张。
边角已经有些磨损折旧,卓文脸上那块地方都掉了颜色。
“你还记得吗,你刚来见我的那天,我把你认成了卓武”
卓武,这个他们默契的很久没有提过的名字,此刻记忆再一次被翻起,空气中隐匿着苦涩。
“那天,我很开心,是我进去后最开心的一天,我透过窗户看着你的背影,辨析了一会,就发现你不是他”
她尽可能的稳住声音。
宋卓文拿着照片,站在关雪身边有些无措,空气安静的有些瘆人。
“你说,他就是卓武”
关雪说这些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看过卓文,但凡她看一眼,看到他猩红的眼角,会不会心软。
“这些年,我在里面,就是靠着这张照片”
长久的沉默,只剩酒精在空气中挥发。
关雪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烈酒入喉,烧灼着五脏六腑。
“你是不是希望死的是我”
关雪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卓文的声音微不可闻,喃喃自语,不是疑问句,像是陈述句。
就像他当年自言自语的那一句“我会放过你的”
苦涩涌上心头,健谈如卓文,这个时候也只剩下沉默。
他去看关雪的时候,原本并未打算说卓武死去的事。只是见她依旧活在旧世界里出不来,无论他和她如何描述这个新世界,她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他,内心是苦涩的,所以他提起了卓武,如他所料,卓武的死对关雪触动很大。
用卓武来提起关雪对这个新世界的兴趣,好像也很不错。
至少,她会来到新世界,而他会一直在新世界里等她。
关雪没有回答卓文那句话。
脑子里回想起和谢月的对话。
“你不觉得自己拖累了他吗”
“拖布拖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骄傲如关雪,只是嘴上再硬,心里还是有一块地方碎掉了。
长年累月的河水拍打,在这一刻决堤。
那些贪恋的,终究不属于她。
就像这么些年来,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短暂的拥有,都如烟火般转瞬即逝。
桌子上的菜已经完全冷掉了,宋卓文走的时候,那做了很久势的雨终于下了下来,他没拿伞,孤身冲进了雨夜。
关雪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酒,想要阻止身体的颤抖。
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得到了释放。
这又双叒叕一篇摸鱼速打,希望大家吃的开心!有问题的地方欢迎指出来,关于前面的空白,后面还是会挑片段出来补上来的,毕竟关雪出来后他们的拉扯每次想起来都会姨母笑哈哈哈
*be预警
*补写武知道雪姨夫的事情以及一点心理历程
泼墨似的夜晚,零零碎碎点着几颗星子,铺天满地的黑暗里只有一户灯突兀的亮着,在街面洒下淡淡的光晕。
今天饭馆有些忙,晚上八点,老钱才堪堪准备好晚饭,看了眼天色,正犹豫要不要给卓武添个碗筷,却见那黑幕中闯进了人。
来人是卓武。宋卓武把帽子摘掉后,愣是低着头没说一句话,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才缓缓坐下。
“卓武,出什么事了?”
眼前人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他瞧着今天的宋卓武不太对劲,鲜少没有耍嘴皮子磕瓜子,一反常态的低头吃饭,也不说他做的菜太薄了。
“...
“是不是和关雪有关?”
老钱在他对面坐下,盯着眼前人愣愣的一言不发。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我一直都能看出来,你还没能忘了她。但是卓武,你明明知道没可……”
“老钱,别说了。”
“不是关雪的事,是我……”
是我。是我一时怒气上头拿着枪差点毙了她,是我明知道她恶名昭著依然放她一条生路,也是我没有拦住八年前那辆车让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在这狗世道里讨生活。
他还记得,八年前分离后他一路辗转各处杀鬼子打强盗,半夜三更拖着一身的伤藏进了个窄小的洞穴,看着眼前潮湿的连火都擦不出的木头,暗自庆幸还好小雪没有跟着他。
又何止是没忘。宋卓武找了关雪八年,期待着和她的见面,甚至暗暗自卑过她是否愿意与他相认,也不是没有设想过她过的不好,只是稍微一想,就又立马甩甩头,轻声跟自己说,怎么会呢。
所以在街上的时候,他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八年前就已经俏丽明艳的面孔出落的更加成熟,披着阳光的卷发,艳红的口脂,高傲、矜贵,像是一只傲娇的小猫。
但意识到她的身份时,又铺天盖地的漫过一身寂寥,有那么一个瞬间好似周围都归于虚无,脑内一帧帧闪过的画面刺着他的心脏,最终定格在关雪大雨里即便无人撑伞依旧笑得骄傲的走进车里的场景。
原来,错过了就是真的无法挽回。
宋卓武想着想着,忽的察觉到马上跃出眼眶的泪滴,慌忙的胡乱擦了一把泪,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逃也似的跑进了地下室。
老钱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说我忘了不痛了,那是因为太爱太懂了。”
下午四点的街道正是热闹,卓武刚刚吃了饺子出来,迎面撞上了宋卓文,卓武压低了帽子,轻声道,“你咋搁这呢?”
卓文看了他一眼,低头掩住眼眸里一丝哀痛,“我……我出来散散心。”
宋卓武啪的一声打在他肩上,欠揍似的笑了笑,勾上他的肩,“有啥事啊,跟哥说说呗。”
宋卓文皱着眉头将他推搡开,将卓武拉到了街道小角里,低头思考了些,觉得这事有必要告诉他。
“你还记得关雪的姨夫吗。”
“他没死。只是被打七枪瘫痪后住在了疗养院,开枪的人是关雪。”
“枪枪避开要害,打断了连接的每一根筋骨。”
“关雪当年选择了她姨夫,由此看来并不是个好事,至于他们……”
宋卓武喉咙发紧,突然说不出话。
耳畔的风声将弟弟的声音吹散了,也又将他带到曾经那个潮湿的山洞里。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着,外面下着雨,雾蒙蒙的,十七八岁的青年将自己的棉衣盖在姑娘身上,他想求她别走了,话到嘴边,看到她因为憧憬弯起的嘴角,突然住了口。
于是顺理成章的憋红了脸,低下头去,试图掩盖飞红的眼眶,那时候他想,还好夜深光弱,她看不见他脸上未干的泪痕。
没人在意的。身旁的姑娘纵然再细腻善良现在也无心关心,她笑着,望着外面层层的乌云冒出雨滴,激起涟漪又归于平静,可惜心有旁骛,听不见身旁青年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们约定了很多,虽然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姑娘翘起的发丝擦过他滚烫的脸,痒痒的,在他颈窝吐了口气。她说,以后会见面的,一定会的。然后牵起他的手,小拇指勾着他的,如此庄重的举办幼稚的仪式。
那天晚上出奇的短。短到他们只拉了次手,短到他只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没用的话,短到互相许下承诺后短暂的静默就迎来不算黎明的黎明。
看见她昂着头走进车里,他发了疯似的拼命追赶,那么大的雨,他追了一条街,车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停下来,走出一个正笑的灿烂的小姑娘,而是飞驰的毫不停留的靠近云雨深处,直到他再也看不见那抹黑点。
他摔坏了一颗门牙,却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但想想那样一个纯善的姑娘将来会过上好日子,不必跟着他颠沛流离,他就又乐了,捂着血肉模糊的嘴,痴痴的傻笑。
同样没人在意的。没人在意一个小姑娘在上位者的掌掴之下是如何的害怕多么的惶恐,然后慢慢变得麻木,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刺都炸起来,即便伤到自己也满不在乎。不管是月满月缺她都看不到了,迎接她的永远都只是无尽又空虚的黑暗,吃尽了人世间的苦最后也不得善终。
宋卓武现在真的想提了枪将那个禽兽杀了,然后举着他的头颅去见一见关雪。但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现在心底翻涌的是无尽的算计和血腥,实则却掩盖了一个悲痛的往事,让人看不清也抓不住。
他还是爱她。从前的他爱她眯起眼来弯弯的笑,爱她皱起鼻子留着汪汪的泪,而现在他爱她阳光下卷起的发丝,眼角炸起的岁月的花,爱她举手投足傲慢自信,爱她缠绵的舞步,和示弱时虚假的泪花。
关雪和弟弟拥抱那一晚,他正巧碰见。没敢再看下去,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个旖旎缱绻的拥抱实际上是给他的,本是他应该揽上她的腰肢,勾起她发尾的卷毛,安抚她并不怎样的情绪,然后松开怀抱,看着她的背影慢慢隐入黑暗。本来这一切都该是他。
“卓文,给哥点瓶酒吧。”
他记得从前教书先生怎么讲的来着。借酒消愁,愁更愁。轻轻啄一口碗中的浑酒,喉管里登时如着了火似的,烧的他眼睛发红。愁吗,不会有比现在还愁苦的时候了。
宋卓武想,他大约永远都忘不了今天。等到了一个迟来的结果,一个凄惨的结局,一个可悲的缘由,一个让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由头。
遗憾着的,也永远只剩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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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寄黄几复》宋·黄庭坚
大家中秋快乐!!
大好佳节老师们都在发糖,那本人发个刀子吧。
雪雪水仙鸽了这么久真的斯密马赛,但是我有点卡文了可能要等到国庆。。所以今天马不停蹄的把之前的存稿完善一下又发出来,请老大们过目。。
放心,雪雪水仙包he的。
武雪be文雪he
于万人中万幸得以相逢
刹那间清澈明通
他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我问他有多远,他说自己也不知道。然后他摸着我的头说,总有一天会回来,也许是不久以后,也许是遥远的将来。
好吧,大人总是有很多事不告诉我们小孩子。
我和宋先生熟起来完全是因为“......
我和宋先生熟起来完全是因为“同病相怜”,别人不搭理他,就像同龄人都不爱搭理我。
我们家四个孩子,我排老二,最大的是我姐,然后是我,下面是大弟和二弟,最近我妈的肚子又鼓起来了,家里又要添一个小娃娃。我们四个里面,爸爸最疼姐姐,妈妈疼大弟二弟,我作为二丫头,是家里经常被忽视的那一个。如果说我有什么特点,用我奶奶的话说,二丫头从小就有点神叨叨的。这一点表现在我从出生就不好带,落地就哭,能从天刚擦黑哭到太阳升起来,好不容易带到两三岁情况好一点,我又开始生病,好几次高烧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幸运的是我既没聋也没哑,也没变成傻子,只是经常说些胡话。
我奶说,命硬,命硬的人通常脾气都怪。
我妈说,倔驴一个,打定了主意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相比姐姐活泼爱笑,我脾气古怪,更显得不是那么合群。
1950年的春天,我们一家跟着爸爸住进了三监狱家属院,不对,现在应该叫管理所家属院。我不太懂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但我能切实感受到大人们每天都很忙碌,从管理所的大门进进出出,还有很多大卡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管理所高高的围墙内整天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抚顺的天气在一天天转暖,我们终于脱下了厚棉袄,一个大消息也在孩子们中间传开来。
管理所即将要关押的犯人里,有那位曾经的皇帝!
我在一边默不作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皇帝的长相,争先恐后描述皇宫生活过去的奢华,好像他们自己经历过一样。
我回家问奶奶,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我奶坐在床上纳鞋底,用手点点我的鼻子说,什么皇帝不皇帝的,还不是两眼一鼻子,当年风风火火跟个生瓜蛋子似的,现在不兴他那一套啦!
我说,奶,你说得跟自己见过皇上一样。
我奶沉默半晌,说,鬼丫头,一边玩去吧。
抚顺的初夏时节,战犯管理所的高墙之内终于热闹起来了。听爸爸说,这批进去的人里有日本人,有以前满洲国那些达官显贵,还有一些前几年打仗被俘虏的军官。
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的。我们这帮家属院小孩放了学都争先恐后往家长的单位跑,为的就是看一看那位曾经的皇帝。然而一开始,见面并不顺利,他们大多集中在教室里上课,我们一扒窗户就会被警戒员像赶小鸡一样赶到管理所的大操场上去。仅有一次,我们远远的看到穿着统一灰色衣服的战犯们排队去医务所体检。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宋先生的。
在一众或黑色或深蓝或灰色的布衣中,他穿着一件风衣外套,里面还搭配了马甲和衬衫,脚上则是一双和布鞋格格不入的棕色皮靴。
这人不热吗?这是我见到他时的第一想法。但是我妈曾告诫我离管理所的那群犯人远一些,她说很多人精神不太正常。
可能他是放不下以前那套派头吧。
于是我看着他跟在队伍末尾,两手揣着兜,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教室。
相比那些不怎么说话,大多垂头丧气的满洲官员和一脸警惕,经常大声嚷嚷的日本人,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的眼睛开始不自觉地追踪他的身影。
好怪的一个人。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管理所里,所有人的身份都一目了然,而他是个例外。有时候他会自然的站在囚犯队伍里,有时候他坐在一边听教导员们聊天,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他出现在职工食堂,煞有介事地转了一圈,背着手又出去了。当时我的手里拿着窝头,身子却差点跟着他的行动转一百八十度。妈妈敲敲我盛着白菜汤的饭盆,说:“不要到处瞎看,赶紧吃饭。”当我扒拉两口饭再拿眼睛去搜寻他时,他已经不见了。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是谜团,对我来说,他比什么皇上更具有吸引力。
一个普通的下午,我下午放学后照例跑去了战犯管理所,那些在押的犯人也一如往常在操场上活动,教导员们在操场上走来走去。在操场没人的角落坐好,一本书垫在屁股底下,一本书挡在眼下,我偷偷伸着脖子寻找那件灰色风衣。
好吧,今天他不在。
低下头,我打算看一会儿书就回家去。
“你看啥书呢?”一双棕色皮靴停在我的眼前。
我抬起头,发现灰色风衣就站在我面前。
“看的《聊斋志异》。”我下意识乖乖回答。
他朗声笑着,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我旁边。我紧张得看看远处的警戒员和指导员们,谢天谢地,他们没人往这边看。
“你往那边看啥呢?”听男人的口音,倒像是我们本地方的人。
我赶紧把手放到嘴上给他做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被大人看见,我就完蛋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那副随意的神情,但声音确实压低了一点,说:“没事,他们不搭理我。”
“哦。”我翻翻手里的书页,有点同情他,又有点窃喜,看来我们算是同类。
“那你在这里是干什么工作的?”
他笑着问我,“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我猜不出来。”我诚实地回答他。
“实话告诉你吧”他神神秘秘地凑近我的耳边,“我是专人监督员。”
“什么是专人监督员?”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职务。
“就是帮助顽固分子快速进步,改造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他指了一指操场远处一个犯人,“就那个人,看见了没。”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能看到那是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犯人。
“哦,原来你是做这个的。”我恍然大悟。
“你呢?你搁这边住?”
“我爸爸在这里上班。”
“怪不得你总往这儿跑。”他悠闲地往地上一躺,用双臂枕着头,“你怎么不跟别的小孩儿一起玩儿呢?”
我撇撇嘴回击,“别人还不跟你一起玩儿呢。”
他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我还不惜的跟他们玩儿。”
就这样沉默半晌,灰色风衣从地上又坐起来。他说:“那我们两个以后一起玩儿呗,今天就算认识了。”
我和宋先生就这样认识了。
对于我这样的小孩儿来说,有一个大人主动提出和我做朋友真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只告诉我姓宋,那姑且叫他宋先生好了。
平心而论,我和宋先生能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我都是看到他跟在队伍末尾或是坐在那个女犯人不远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这个四周高墙上架着电网的管理所里,女性犯人少之又少,我很快认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她有一双尤为好看的大眼睛,但是从来不笑,神情一直淡漠。
宋先生说,她曾经在哈尔滨当特务科科长,手底下管着几十个男人给日本人卖命。
我有点为她可惜。在我的认知里,长得好看的都应该是好人。
宋先生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聊斋志异》的女鬼们可不都是一个比一个好看的?她就像烂了芯的苹果,里面满是蛀虫。
我说,那你还想改造她?我妈说,他们这些人手里都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枪毙都死不足惜。
宋先生摸了摸我的脑袋,眼睛里满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说,小丫头,让他们从心底伏法认罪要比让他们带着不平的心直接死去有意义。
我其实不明白。
大人啊,真难懂。
望着那个女人单薄的背影,我还是很难想象她杀人的样子。她几乎不跟其他人交流,自由活动时也在那里静静地抱膝坐着,仿佛自己处在一个世界。我想起老师在讲一篇课文时告诉我们,有的人,是自己不愿意迈入新世界。
我想,她就是独自沉浸在旧世界里的人吧。
夏天渐渐过去了,局势也越来越紧张。广播里每天都会播报朝鲜的近况,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共同保卫我们的家园。
在一片匆忙中,管理所就像大海中的灯塔,一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从里面还是只能望见四方形的天。
管理所最近新成立了几个俱乐部,有唱歌跳舞的,有会乐器的,爸爸说,这叫用文艺改造人。我曾看到他们在操场上围坐一圈,用手风琴和笛子伴奏,几个人随着音乐跳好看的舞步。那个短发女人还是老样子,坐在外围看着表演的人群,不时鼓几下掌。宋先生和她坐在一起,乐呵呵地给跳舞的人打着拍子,丝毫不受影响。
宋先生曾经讲过,她以前也爱跳舞。穿着不重样的旗袍和礼裙,脚踩高跟鞋穿梭在哈尔滨的舞厅,直跳到深夜才回家。
我问他,“宋先生,你和她原来住在一起吗?”
“你为啥觉得我俩住一起?”
我说:“有点像我爸抱怨我妈打麻将回来的太晚。”
他哈哈大笑,露出嘴里缺了一颗牙齿的黑洞洞,说“她和她弟弟一起住。”
“那她弟弟呢?也被关在这里吗?”
“她弟弟啊,是个好孩子……”宋先生难得停顿,“死了。”
“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奶奶说,以前人命如草芥,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我也有两个弟弟,他们是双胞胎。”我干巴巴地给自己的提问找补,想着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他们叫什么名字?”宋先生表现得很有兴致。
“明文和明武,我爸爸说希望他们文武双全。”
“挺好,挺好。”宋先生的眼神渐渐飘远了,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大街小巷都是扫帚的哗哗声和铁锨的刺啦声,大人们都在忙着扫雪。我喜欢走在下过雪后的路面上,鞋子踩上去吱扭吱扭的,还能打出溜滑,比平时走路可有意思多了。一路打着出溜,我护着棉布兜里的烧饼走进了战犯管理所,妈妈反复叮嘱我路上不要贪玩,要把饭赶紧送到爸爸手里。
管理所里也热闹非凡,大家正热火朝天地拿着扫帚和铁锨清理出一条道路。
宋先生突然出现了,他站在拐角那里一脸着急地冲我招手,示意我过来。
“姑娘,你干啥去?”警戒员直起腰冲我喊。
“找我爸!”
“你爸?你爸不在那边,他在……”
我干脆跑了起来,把警戒员的声音抛在身后。
宋先生腿长个高,他穿着靴子大跨步走在前面,我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几次差点摔倒。
在犯人们住的监舍楼后的小角落里,我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她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一块布,喃喃地说着什么。
我赶紧把手里的棉布兜扔在一边,拿手去试探她的脑门,热的吓人。
“她早就不舒服了,硬挺着又不去看病。刚才撑不住就倒这里了。”宋先生半跪下来,让女人靠在他怀里,用风衣紧紧包住她。
“丫头,赶快去找医生。”
我点点头,转身就往回跑。当我两步一滑,气喘吁吁地跑回前面时,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我。
“我爸呢?我要找我爸!”
最终,负责在北边操场扫雪的我爸听说有人晕倒,扔下工具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指挥着人们把女人搬到了他的诊疗室。一通忙活以后,女战犯被推回了病房。
我坐在办公室等他,我爸回来的时候脑门子上全是汗。
“她什么病啊?”
我爸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咕咚咕咚喝了一搪瓷杯子的水,“应该是肺炎,具体的还要等后面详细检查。”
“那她会死吗?”
“死不了,你爸我肯定能给她救回来。”
在医术上,我从不怀疑我爸,他说能救回来,一定可以救回来。
“饿死我了。丫头,我的饭呢?”我爸开始满屋子找他的午饭。
“丢了……”我挠挠头,努力回想不知道躺在何处的烧饼。
“算了算了,我接着去职工食堂吃窝窝头吧。”我爸潇洒地从架子上抖开他的大棉袄,拔腿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回过头来又叮嘱我:“帮我告诉护士,第二瓶输液碳青霉素加倍。”
当我到达病房门口,宋先生已经在病床旁边了。我看了一眼走廊不远处值守的士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厚厚的被子下女人缩成小小一团,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她的眉头紧皱,脸上是一副极为痛苦的神情,显然正被困在什么噩梦里。
宋先生就坐在她旁边,把她的手拥在手心里。我头一次见宋先生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他那么珍重地轻抚女人的额头,直到她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表情归于安详。
我想,就算是个冰块也该被捂热了吧?
我默默地关上了门,不忍惊扰他们的温情。
在医生和护士的精心照料下,那名女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险期,恢复了健康。
新年就要到了,无论是管理所还是市里的大街小巷中都一派喜洋洋的过节气氛。一年到头,我最盼望的还是过年时才能吃上的那一顿饺子和各种熏肉香肠。放学回家我要帮助奶奶和妈妈打扫卫生,准备各种过年食品,因为忙的不可开交,去管理所的次数就大大减少了。
我再次见到宋先生是在监狱里举行的包饺子比赛上。
宋先生站在那个女人身边,饶有兴致地看她用有些笨拙的手法包白菜饺子,鼻尖和脸蛋上沾了面粉,宋先生看她像在看一只小花猫。
趁着饺子下锅一片混乱之际,宋先生把我叫了出去。
我沉浸在马上吃饺子的急不可耐中,对被迫离开食堂大厅有点不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宋先生比一开始憔悴了一些。他仍然穿着那身灰色风衣和马甲,和穿着笨重棉衣的我们有些格格不入。
宋先生笑眯眯地看着我,让我有点为自己刚才的不情愿感到惭愧。
“我要走了,小丫头,叫你出来是跟你说个再见。”
“去哪儿啊?你还会回来吗?”
“去个有点远的地方,公干。”他指指自己的牙洞洞。“肯定回来啊,等我把牙补好回来见你。”
“那……你跟其他人说了吗?”
我看见宋先生把头靠在窗户上,认真地看着屋子里那个正在煮饺子的女人的背影,眼睛里全是不舍。
“说了,她知道。”宋先生蹲下来朝我张开双臂,“来,我抱抱你吧,小丫头。以后要好好学习,多交朋友。”
宋先生的怀抱很温暖,暖的我鼻子有些酸。我也用力回抱了他,跟他讲外出要注意安全。
“行了,赶紧进去吃饺子吧,一会儿吃不上了。”宋先生松开我,让我赶紧回屋子里去。
“宋先生,你不吃吗?”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不饿,你先进去吧。”宋先生朝我摆摆手,铁了心要留在走廊上。
大厅里飘满了饺子的香气,一股股的热气从大锅上方冒出,圆嘟嘟的饺子已经被盛到了大盘子里,等着人们品尝。
我不放心地回头去看,宋先生仍然站在窗户那儿,脸贴在玻璃上,带着笑意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又发什么呆去了,你不是早嚷嚷着要吃饺子吗?”妈妈轻轻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满满一碗饺子。
再抬头去看,窗户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低下头去咬香喷喷的白菜饺子。
1951年6月,我的小妹妹呱呱坠地。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也渐渐习惯了没有宋先生和我聊天的日子。
但是我没有忘记我的这位大朋友,我盼望着有一天他能重新出现在管理所的操场上。
1960年的夏天,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家中。两个月以后,我要到哈工大入学重型机械专业。
妈妈炒了好几个菜,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酒。我们姐弟几个围坐在一起,陪着爸爸妈妈谈天说地。
饭桌上,爸爸端着酒杯骄傲地说:“这是我们家第一个学重型机械的大学生。”姐姐上大学选择了文学专业,反而是小时候更喜欢看书的我报考了理工科。
从去年开始,管理所内的伪满战犯开始陆续被释放,爸爸也结束了他的“借调”,回到了医院工作。也许是因为心有感慨,爸爸今天的酒喝的格外多。
喝多了的爸爸开始回忆往昔。
“二丫头,你小时候真是不好带啊,跟个摔炮似的,落地响。好不容易长大一点……又开始每天嚷嚷看到了你爷爷,当时把我们吓的啊。又是磕头又是烧香,后来你才安静下来……”
打了个酒嗝,父亲还在继续。
“你爷,你爷爷,当年被日本人一个枪子……就在我面前,可恶的小鬼子……可恶!”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抹着眼泪。我们几个都红了眼眶。
爷爷在爸爸10岁的时候就没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谁也没见过他。这是爸爸一生的痛。
父亲的这顿酒喝到了深夜,到了最后,他拿着我们家的相册开始一张一张地回忆往事。
“看,这是我们教育劳改的成果。刚进管理所的时候,他们啊一个比一个不服气,我们说不得打不得,好吃的好玩的还要先紧着给他们吃。你们看看,到最后,一个个都感激地不得了,释放的时候都哭了呢。”
在那张特赦人员的合影上,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相比我记忆中的表情淡漠,这次她微笑着,眼睛里有了光彩。
“爸,她叫什么?就是以前还让你看过病那个。”我努力摇醒自说自话的爸爸,把这个女人指给他。
我爸醉眼迷离地把照片拿远一点,“她呀,她,哦,关雪。那次肺炎真挺凶险,好歹把她救回来了,也是她自己争气,挺过来了。”
医生的记忆总是以患者的病情为圆心。
“后来呢?出狱的气候有没有人来接她?”我迫不及待地问。
“有吧。我记得有一个人,叫宋什么来着……就在抚顺本地工作,后来还光带着吃的去所里看她……出狱那天也是他把关雪接走的。”
“是不是个子挺高,长的还挺帅的?”
“是长得不错,听他们说人家一直等着关雪呢。”
“牙呢?”
“什么牙?我哪里知道人家牙齿的事情。”爸爸又喝了一口酒。
“叫什么来着?名字挺熟的……”爸爸仍然在思索。
就在我已经放弃时,爸爸一拍手掌,吓了我们几个一跳。
“宋卓文,对,他叫宋卓文!”
*私设飞鸟症:人死后会从伤口处飞出一只黑色飞鸟,飞鸟有着死去的人的灵魂和意识,却不能说话,所爱之人认出飞鸟便可复活,否则灵魂将永不得安生。
*ooc致歉,全文3k+
*he
01
新世界似乎就代表着光明。
自从日本投降后,这片黑土地上的人民终于挺起了脊梁,也总是挂着喜洋洋的笑,连带着阳光也明媚。
只是,这点子温暖是不属于关雪的。
管理所周围的墙太高了,将外面的嬉笑与朝阳挡了个干净,关雪每日没有思想课需要上的时候就会望着窗外发呆,偷得片刻的温暖,再像角落里的老鼠灰溜溜的躲进黑暗里。
她这一辈子,总与温暖殊途。
十几年前遇见的那个人,带她逃...
十几年前遇见的那个人,带她逃离颠沛流离的日子,再苦再难的境况他也能笑得满不在乎。慷慨的令人佩服,明媚的叫人嫉妒。
那是她这一生唯一窥见的一缕阳光。死人堆里他掌心的温度,那郑重的承诺,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堆旁他带着眷恋关切的眼神,就这么被她记了一辈子。
但他叫什么呢?关雪不知道。
准确来说,是从前的她不知道,也没有打算问,再后来,得知他是宋卓武,却也没亲口叫过他的名字。萍水相逢的穷小子,漫长岁月里那匆匆的过客,何须留下姓名,引起牵绊呢。
但这么一个过客,却构成她往后黑暗日子里脑海中最深刻的回忆。
而现在,这么好的人,已经死了。
是被她这样恶名昭著坏事做尽的人杀死的。
现在她活的好好的,而卓武却连他心心念念的新世界都没见到。
关雪思念此,泪水登时如决堤的洪水,她忙抬起头,不愿让旁人看了去。
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再一回神,眼前突兀的站了只黑鸟,他懵懂的眼睛盯着她,羽毛漂亮的如玄黑色丝绸,闪烁着点点光泽,那黑鸟瞧见她脸上的泪痕,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扑闪着翅膀轻轻拂去她眼角未干的泪。
关雪有些无措。
这鸟,怪奇怪的。
02
说来奇怪,关雪总能从一只鸟里读出“莽”来。
这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鸟,被管理所的人赶走过很多次,每次之后仍然那么无所畏惧的飞进来,愣愣的盯着她发呆。
一种不计后果的莽劲儿,和她的宋大哥如出一辙。
关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真是疯了,怎么看到一只鸟都会想起他。
黑鸟盯着她上扬的嘴角,愣了愣神,却在一瞬间定住,好似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他悄悄走过来,堪称迟疑的轻轻啄了下女人唇边的红痣。
关雪回过头,似乎是被他啄疼了,刚想狠狠摸一把黑鸟以示惩罚,却见那黑鸟逃也似的飞走了。
那姿势酿酿跄跄,完全不如来时自在。
关雪心中极快地划过一点不可思议的念头,她敛目,不想再作声。
片刻间,有那么几滴珍珠似的泪滴啪嗒啪嗒的落在书页上,方才还一展笑颜的女人现在亲手编织了情绪的大网,密密麻麻的将自己包围。
她骗不了自己,她还是忘不掉卓武。
03
宋卓文因为工作的原因并不常来,只是每日的黑暗料理都会准时送达。
她向来心直口快,不止一次表示过卓文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然而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兴致勃勃,关雪也就不打算说什么了。
但是,她不想再纠缠宋卓文。
他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却执意从中央调到抚顺,明明私底下问了她很多次却不来见她,隔了一年半的相见,他似乎释怀了很多。
这其中的原因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
1944年在特务科的日子里,是她十几年特务生活里最鲜活热闹,也是最紧张黑暗的一年。
命运的镰刀悬于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她每天紧绷着一根弦,睡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想自己和弟弟怎么活下去。也许是在和卓文那些真真假假的试探中动了点贪恋的心思,但她并不爱卓文,也不敢掏出真心。
毕竟,乱世之中谈真心,何其奢侈。
关雪原以为宋卓文也是这么想的。
她有的时候觉得宋卓文比她还疯。
关雪想的出神,未曾注意到管理员的呼喊,待恍然听清了才向接待室走去。
宋卓文又来了。
不仅如此,连带着那只黑鸟同样紧随其后。
黑鸟可能不是什么热络的性子,见着旁人从来爱搭不理,唯有遇见关雪那漆黑的眼眸才显出几分亮色,只是没想到他对卓文也是这般。
“哟,管理所哪来的鸟啊,乌漆麻黑的。”
宋卓文抬手摸了摸黑鸟头顶上柔软的羽毛,不太正经的开了个玩笑,那黑鸟好似听懂了似的,只奋力用脚踩着男人干净的西装,发泄自己的不满。
末了,这才回过神,悄悄的落在关雪肩上。
宋卓文看了那鸟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二人僵持着,最终还是关雪先开了口。
“你知道吗宋卓文,我最近总是在想你哥。”
“人死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我只能对着只鸟自欺欺人,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想,死了的人怎么不是我呢。”
关雪深深吸了口气,“大清早就亡了,皇帝也废了,小凯和卓武都不在了,我甚至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我靠什么活下去。”
“你们的新世界,再好再温暖,也不会有我的位置。”
宋卓文深深的看了一眼关雪,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柔弱的如同街边杂生的野草,他默了默,轻轻的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抚的拍拍,像哄一只失魂落魄的小猫。
思念此,他顿然一阵心酸,情不自禁的想要抚平她头顶炸起的绒毛,却忽的被那黑鸟狠狠的啄了手指。
宋卓文猛地收回手,愣愣的盯着他。
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那黑鸟现在正轻轻蹭着关雪的脖颈,好似在安慰她一般。
他眸光一闪,却什么也没说。
顿了顿,宋卓文看向眼前人,斟酌着开口,“关雪,有的时候自己不能选择走哪条路,很多时候都是命运作怪,十几年前你走了错路,现在,我和卓武,”他看了眼黑鸟,又道,“会一直在正确的路口上等你,你不要害怕,新世界欢迎每个人。”
“有时候有一点点信念,就可以走很远很远的路。”
关雪猝然抬头。
她像是窥见了什么真相,心里那块冰封的地带似乎在慢慢融化复苏,那犹如春风般温柔的话语,顷刻间打开了她所有的隐秘。
她又落了泪,哽咽的说了句谢谢你。
至少,将来的路还长,她要慢慢走。
04
关雪这些日子常常盯着那只黑鸟发呆。
这黑鸟动作敏捷,叫人抓不住现行,赶也赶不走,却有些呆傻,只知道盯着她愣神,饭都不吃一口。
她觉得这性子像极了卓武。
那鸟身的漆黑,让人想起五年前大厦将倾的一个暴雨狂风的夜晚,生与死的对峙慢慢滋生开来,眼前是冰冷空洞的枪口,身旁是她的故人。
宋卓武那晚的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样的缱绻温柔,像是将眼前人视如珍宝。连带着氛围也氤氲,暧昧拉扯的片刻,对上了眼却交不了心。
思虑飘荡间,她倏的脸色一白,心脏带着丝丝缕缕的痛席卷全身,挣扎片刻无果,她直直的倒了下去。
昏迷的前一刻,关雪看见黑鸟朝她飞来。
05
再次清醒,关雪只觉恍然。
她本以为自己要死了。
甚至临昏迷之前,尚感到一丝解脱。
死了,死了就好了。没有新旧世界交替的强烈撕裂感,没有日日夜夜的懊悔痛心,也不必担惊受怕,像个木偶似的活着。
可她偏偏活下来了。
许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她作恶多端固步自封,一次又一次的让她不如愿,小凯也是,卓武也是,她在乎的一个都没留下来,却还要吊着她一口气,苟延残喘的活着。
鼻间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徒然清醒,她茫然的眨了眨眼,摇头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耳畔传来什么细微的声音,转眼间,那黑鸟已翩然而至,他这次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叼着被子将她盖的严实一点。
“卓武……”
黑鸟一怔。
他这点无措被关雪收入眼底,她随即笑笑,本应苍白的脸上晕染淡淡红晕,揉了点点光晕的眸里,此刻也带了笑意。
“卓武,是你吗。”
她将黑鸟从身旁捞过来,犹豫片刻,亲吻了他温热漂亮的羽毛。
关雪觉得自己疯了。
然而,床上的重量徒然增加,她唇落下的地方也变得有些扎人,再次睁开眼,活生生的宋卓武就坐在她面前。
“小雪……”
他微微俯下头去,盯着关雪那双潋滟明媚的眼眸,又伸出手,有些犹豫的将眼前人拉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扣住,像是再也不要分离。
馨香清冽的气味盈满鼻尖,让人恍然,仿佛现在不是处于安静冷清的医院,而是春日里意趣盎然繁花嫩叶的草地,朝阳照抚,温暖如初。
没有立场的对立,没有不曾消退半分的伤疤,没有十几年的分离,他们现在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双向奔赴不带一丝的牵挂。
宋卓武轻轻的蹭着她发顶的绒毛,悄悄的落了泪。至少现在,岁月静好。
如是时光停止在这一刻,卓武也心甘情愿。
生逢乱世,有情人只是为了见到彼此,就已经用尽全力。
窗外斜斜照进的夕阳温柔地笼罩相拥的恋人,洒下的斑驳树影,婆娑和泽,久违的温暖连同着遥远记忆中少年怦然的心动,慢慢勾起涟漪,牵起羁绊。
就这样,
一辈子也不要分开,
好吗。
……
关雪与卓武来说,是少年时懵懂的爱恋,炙热也清纯,亦是成年后诸多的不忍与抑制疯狂,越是远离越要靠近,看她偏执隐忍,看她如履薄冰,看她心狠手辣与从前判若两人,卓武可恨亦可怜可爱,只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要,救赎她。
————
好的我知道自己写的很扯,只是私心给武雪一个好的结局,文笔不好致歉。
是的我就是喜欢写各种病症^-^
▲关于大结局哭惨了的一点点个人思维发散
▲宋卓文关雪CP向
▲如有冒犯或ooc先开头致歉
以下是正文:
1950年,抗战胜利的第五年,新中国成立的第二年,万象更新。
今天天气很好,抚顺的街道上大家伙兴高采烈,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那是属于中国老百姓自己的旗帜,中国人终于能吃上自己产出的粮食,享受自己建设的家园了。
宋卓文还是挑到了今天去看守所看关雪。
...
在等待她的时候,他好好看了她这五年住的地儿,看看他不在时候她生活的影子。
“专程从哈尔滨过来的?”关雪在隔着窗户
小心翼翼的确认之后,确认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宋卓文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上摆餐的动作顿了下,“我调到抚顺工作了,前年十月份来的。”他说着顺势坐到关雪对面,内心情绪复杂无比,但语气神色还是温和平稳,只是没提战争一结束他就主动向上级申请调来抚顺的事儿。
关雪笑了笑,像是在平常与他玩笑“一年半了,现在才来?”
“千头万绪,按下了葫芦接起了瓢,自己的国家,自己的老百姓,什么都得自己操心。”宋卓文笑着,这才能认真打量起关雪,她一头长发剪了,又消瘦了好多,看着像是一阵随时要被吹散的风。
“也对,你们的国家,你们的百姓,你们得操心。”关雪低头自嘲一笑,瘦削的小脸落下一片阴影。
宋卓文听着,脸上的笑一下就收了些,他低下头,得了,还是把自己放在对立那块,看来看守所的同志报告没写错,真是块硬茬儿。
关雪也没多谈,目光移到那看着还不错的饭菜,“餐馆点的”
“不是,自己的手艺,来,尝尝。”卓文这才重新绽放笑意,边说边给她递筷子。
关雪又笑,“什么时候都会做顿饭了”
“就这几个月,那食堂啊真是吃腻了,快~”他还是笑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都弯下来,一秒不瞬地盯着她。
关雪也看了他,转了转手中他递过来的筷子,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低下头尝了口粉条。
“怎么样”宋卓文有些期待,他可一大早去买的肉,忙活了一早上,严格按照食谱来的。
关雪顿了顿,她第一次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于是又去夹了块肉塞口里。
“还行吗”很轻缓的问,却让关雪觉得如鲠在喉。她几乎要在他殷切的期待下忍不住躲闪,又伸手扒过汤壶,宋卓文又马上递了勺子,她没接,对着汤壶直接喝了口汤。
“闲了淡了”他几乎是在她喝汤的时候问的,关雪隔着喝汤的声音也能听见话里传来的愈来愈浓的期待和关切,她将头又偏过去了些,生怕压着的情绪一个不听话就跑出来了。
关雪笑的更深了,声音却忍不住有点哽咽“我劝你呀,以后还是别做了,我们这儿的大厨,后脚跟儿做的都比你强。”
卓文也跟着笑,“那你这不是夸我呢吗。”
关雪转着手中他递过来的筷子,“谁夸你了~”
“诶,就这儿的炊事员,那是从政务院还有总参,军地两个系统选调过来的,那至少都二十年以上老把式,党龄比我都长~就光蒸馒头下面条儿,那省委大院儿里都比不了,你拿我和他们比,你这不就是夸我嘛。”卓文有点开心地玩笑着说道,拿出那瓶饮料给关雪倒,“这儿不能带酒,我给你捎了一瓶格瓦斯。”
关雪沉默了会儿,手中转着从他递过来的筷子到转他递过来的酒杯,她看了宋卓文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声音低哑“什么时候学会关心女人了”
“关心什么”
“谢月教你的吧”
“为什么是她教我的”宋卓文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往椅子上靠了靠,注视着她不愿意对视的眼睛。
“那丫头心思深,比我了解男人。”关雪也往后靠了靠,又转过脸看着宋卓文,笑着问“你们没在一起呀”
“我和她,为什么要在一起”他像是无奈地在哄一个执拗的孩子。
“那是以前,”宋卓文说着靠近了桌子,瘦削的身体安全感很足,他看着关雪,温柔坚定“只要睁眼看过这个世界的人,就不会认为人活着要依赖什么人。”
关雪好像被他靠过来的炙热真诚灼到了,她把自己往后仰,想要继续避开这份情感,“那现在呢,她不用依赖任何人了”
宋卓文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么神啊。”她看着宋卓文,语气不屑
但宋卓文依旧坚定且认真,他继续靠近她,“这个新的世界,你只要出去看一眼,就一眼,你就懂了。”
“你们,真这么神呀”
“我们不信神,我们信自己,我们相信自己看到的,我们相信自己学到的,我们相信自己能去改变一些东西。”
“我不信”。关雪将头扭过另一边,执拗地遮掩她闪烁的眼睛。
宋卓文无奈笑笑,也没跟她生气,问了句,“小凯呢”
关雪又笑了,,“他挺好的,他不需要依赖这个世道,也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他立刻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脸色一下沉下来,“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他不需要了,在他自己的世界他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音量提高了,哽咽也再忍不住。
“人呀,还是不能跟命争,输了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旧的世界也好,新的世界也罢,赢了才有资格谈理想,活着的人才能讲信念。你要是死在我手里,你的理想信念就是一阵风,一把沙,留下来的只是我的理想,我的信念。但你赢了,你活着,所以你才有资格谈理想,有资格讲信念。我输了,我没有。”
宋卓文听着她越来越哽咽缓慢的语气却越来越坚定,心里难受得紧,五味杂陈,他既心疼她把自己孤身一人困在那个阴暗残忍的旧世界的囹圄里这么多年,又心痛于她的固执偏执,更对这无常的世事感到连他也无法的一些无奈。
“你已经杀死过我了,你恐怕自己都忘记了,五年前,你给武昌荣下过一道命令。而五年前替我死去的,是卓武。”他声音低沉,本来坚定温和的一张脸如今也是暗了下来,连嘴角时常挂着的笑也挂不住。
“我和他是双胞胎……我们就按你说的,这个命,那是他命不好吗?那是他的理想,他的信念,也是你说的,一阵风,一把沙吗”
关雪从他说出卓武被武昌荣杀死开始就哭得厉害,鼻涕眼泪齐齐落下,宋卓文看着,心中的疼不比她少,他几年来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一下子卷土重来。对战乱的无情的心痛这些年没放过他们这些个活下来的。他本不想这么直接刺激她的,她哭得难受,他的心也跟着抽疼,可他知道,不用卓武的死来彻底打破她心底根深蒂固的丛林法则,他是没办法把她拉到新世界的阳光下的。卓武,她对不起卓武,他也享受卓武这么多年的理所应当的让,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快把自己活成两个人了,带着卓武那份儿的,一起建设新的世界,现在带着卓武那一份儿,来守着她。
“你今天来,你今天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宋卓文一双本来锐利眼睛里恍惚了一阵儿,但还是回归坚定,他认真地看着她,像是从眼睛里对她先伸出了温柔坚定的双手,“是,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我还要告诉你,像卓武那样相信这个新世界,他可以,你也可以。”
“我送你走一段吧。”关雪收拾了情绪,再次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关于后面照片剧情的理解:
关雪:她这么聪明,怎么会没感受到他隐忍却炽烈的情感,他这么了解这儿,还知道厨师的情况,怎么可能是第一次来呢,她知道他以前都是用命去赌的,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守信,对她这样的敌人也是,放过了她是真,到了现在还想着拉一把她这样的人。可她自己知道,她不想承担他的期待,她承不起这么重的期盼。她想着,到这一步了,就不必耽误他的力气了,她多了解他啊,他还是适合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新世界里去引领光明中的战斗。所以她就想着,得寻个法子让他再看看自己的冷血,假装断了属于她俩之间所有的羁绊才好。
卓文:他一直知道,关雪实际上在乎的是卓武,他俩之间的羁绊他无法比拟,以前一九四四到一九四五那一年,他也不过是占了卓武的,才分得了她那一点特殊。但他不在意,他欠卓武的太多,可自从路边开车溅她一身水那一刻,他也早放不下那个外表艳丽坚强内里会偷偷哭泣的小姑娘了,信仰原则之下,他心里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她,他的看她的目光再隐忍也忍不住。如果卓武再次能带给她生的的希望和尝试新世界的勇气,他宁愿她相信合照里的是卓武。卓武不在了,关凯也没了,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里剩下的唯一的牵绊。无论如何都好,他会一直守着她,为她搭好走到新世界的桥,只要她愿意伸出手。
雪中宋炭!!!关雪劳改出来后的剧情!!
本人爱党爱国,立场坚定!!所以文中续写私设关雪会在卓文得带领下一步步走向五星红旗飘扬的新世界!
只要我跑的快,ooc就追不上我。
我一直认为我不爱你,因为你是站在我伟大信仰的对立面,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我一直认为我爱的不是你,因为你不过是替身,可岁月早就揭穿了我,唯独我不知道。
宋卓文来抚顺的第一年,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大雪洋洋洒洒的落满了整个抚顺城。
来抚顺之前,老钱问他“哈尔滨不好吗,调去抚顺干嘛”
卓文笑笑,没说话,过了好半晌,才嗫嚅出一句“换个地方待待”
他知道关雪被关在抚顺,战犯管理所。
没死,...
没死,总是好的。
他其实一直想去看她,但是没机会
挺好,见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卓武死的时候,他是恨过她的。
原来你确实想杀死我。
不过后来就不恨了,莫名其妙的。
(此处省略一万字,后面补)
关雪出来的那天,是个艳阳天。
随着铁门沉重的吱嘎声缓缓开启,一束刺眼的阳光穿透了昏暗的走廊,直直地射入了囚室。她抬起头,眯着眼睛,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多年的囚禁生活让他对自然光变得异常敏感,仿佛连这温暖的光线也成了一种奢侈。
她迈出了那扇门,脚步显得有些迟疑和僵硬。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刺痛了她的双眼,那是久违了的自由的感觉,却也带着一丝痛苦。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手掌半遮在眼前,试图阻挡这过于强烈的光线。
光线在他的指缝间透射,斑驳地洒在他的皮肤上,形成了一道道光斑。她能感受到每一道光线的温度,它们在她的皮肤上跳跃,像是在唤醒她沉睡已久的感官。她的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自由的渴望,也有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四周的空气清新而新鲜,与监狱中沉闷、封闭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关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清新的空气充她的肺部,感受着生命的活力。
可是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什么都没了。
她放下手,虽然眼睛依旧感到不适,但她决心不再逃避。卓文说的新世界,她总要去感受一番吧。
她的眼睛瞥到了不远处的身影,一瞬间,泪水占据了她的眼眶。
祝宋卓文先生和关雪小姐520快乐
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些废话,好吧我只是想水一篇给雪中宋炭520做点贡献,他们会很幸福。
↓
理智属于信仰,感性属于你
我承认,我对她一见钟情。
都说民国的爱情十有九悲,可我和她不是。
有时候我在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属实难料,也就奇了怪了不知道使了神力,我和关雪竟纠缠的如此之深。
游走于我信仰之外的她,却一直驻扎在我心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特务科科长关雪,也不知道她和卓武的故事。
更不知道,我会因为这张脸得到她的青睐。
后来的那些羁绊,我也承认,我沉醉其中。
第二次见...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铁路,那天很惊险,她来的时候,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了第一次的冷漠,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和卓武长了一样的脸。
她把我认成了卓武。
后来她说,铁路上我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慌张与不识,不然她早就怀疑我了。
我和老钱说她邀请我去特务科,我答应了,老钱不同意,他怕我出事,可是做我们这事的,能有几个不出事的。
如果能完成任务,死在她的手里,也不是那么可怕。
我低估了她对卓武的感情,每天顶着这张脸和她盘旋,我都会在心里叩问自己,她爱的到底是谁。
或许她谁都不爱。
被生活不断凌迟的她,是不是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活在旧世界里,与我要建设的新世界格格不入,后来我才知道,卓武救了她的命,又没完全救,活下来的她走向了另一个深渊。
我看着她不停地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我的信仰高于一切,包括她。
其实我想和她说,我和卓武不一样,通往新世界的路,我会紧紧的握住你的手,无论遇到什么事。
我和老钱说想要策反她的时候,已经是我想了很多日夜的结果。
她们会失败,我不想看她一条路走到黑回不了头。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胜利前夕,她也预感到了吧。
她想带我去日本,我拒绝了,痛苦,挣扎,不舍,心疼,我只能看着她越来越远。
一切好像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是在机场被抓到的,作为战犯,进了抚顺战犯管理所。
活着,就挺好。
我申请从哈尔滨调往抚顺的时候,和老钱喝了一夜的酒。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他”
老钱用他那双识人无数的眼戳穿了我的心事后,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窘迫,反而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喝了一口酒,没说话,算是承认。
“其实,你在特务科的时候,我挺担心你犯错误的”
我笑了笑“我的身份,我一直都记得”
“你们两兄弟啊”
老钱话没说完,我已经烈酒入喉了。
卓武,一直是亘在我和关雪之间的一道坎。
但是他死了,关雪下的命令。
卓武是替我死的,关雪想杀的是我。
所以我第一次去抚顺战犯管理所和她见面的时候,她问我“一年半了,现在才来”
我说事多,其实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
但是我的灵魂出卖了我,我早已经偷偷看过她很多次,连她食堂做饭的师傅都一清二楚。
她比我想象中的适应的好。
我不止一次回想过我和她之间的故事,卓武,命令,这两个词一直盘旋在我的脑子里。
我颓废了很久。
我不停的给她找理由,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跨过心里的那道坎,然后去见她。
可是没有。
“你恐怕自己都忘了”
就像当初那把枪里并没有子弹。
她在管理所的那段日子,我们努力不去提那些旧事,日子也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直到她出来。
她从管理所出来的那天,有阳光,管理所的墙很高,遮住了许多,她走出来,门关上的时候,连带着旧日的阴霾一同关在了里面,她终于走进了新世界,而我,一直在等她。
她没有房子,我们顺理成章的同居,我努力化解她对新世界的恐惧,努力去除旧日的伤疤,让她不在满身伤口鲜血淋漓。
我带她去北京看升国旗的那天,她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现场的气氛带动的。她第一次对我说“新世界,真好啊”
其实我更喜欢后半句“卓文,有你真好啊”
这句话我等了很久很久,在这期间,我们也并非一帆风顺。
她有她的顾虑,我有我的阻碍。
但好在,最后,我们可以并肩。
我们在1959年结婚。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幸福,我无时无刻不在感谢老天,竟然这么优待我。
我是无神论者,但是遇到她,又忍不住相信。
我们有个可爱的女儿,像她一样,古灵精怪,嘴皮子很厉害,像个小霸王。
没有关雪和女儿的时候,我总是加班到很晚,有了她们,大院里的人总是调侃我,怎么每天都急匆匆的往家赶。
能不赶吗
家里有人等着呢。
“宋爷爷,那最后呢?最后关雪怎么样了?”一群稚嫩的童声站在宋卓文床边不断追问道。
宋卓文望着病床前快要站不下的一群少/先/队/员们,一条条鲜艳的红/领/巾板板正正地系在脖子上,笑得像花儿一样的脸庞迎着朝阳盛放。
他望着最近前的那个小女孩,扎着两条利落的大麻花,模样倒有两分像她,不同于其他孩子好奇的追问,她却偷偷落下了眼泪,小声抽泣着。
“孩子,你为什么哭了?”他拿着纸,替她抹去小脸上挂着的两串泪珠。
“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想抱抱关雪……如果、如果可以,我想把我的爸爸妈妈让给她、他们很爱我的,虽然对我严厉,但是妈妈晚上会给趁我睡着时给我补......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齐刷刷的小手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至于故事的结局……你们觉得呢?”他把问题抛给了这群孩子。
“她一定会变好的!”一群孩子几乎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答。
宋卓文望着他们,病房外又是春和景明盛世太平,病房内是春花烂漫满园芬芳。是啊,在新世界、新国家,什么都会变好的!
卓武、关雪,看到此情此景,你们也会高兴吧。
“故事的最后,关雪变成一只蝴蝶,飞走啦,飞去有卓武的地方了……”
孩子们似懂非懂、一头雾水地被带队老师领了出去。空荡荡的病房内,柔和的光照在他身上,春光正好,亦如当年在哈尔滨街头,他开车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裙摆,他跟上去询问,见她从暗处掏出了枪,却只是比了一个子弹发射的嘴型——其实,枪里的子弹早就嵌进了他心里,血肉相连,再取不出来了。
关雪,gcd人从不信上天,可对着你,我想“唯心”一回。
那个他讲过无数遍、梦过无数遍的美好结局,说过了百遍千遍,就算是谎也说出了七分的真。
关雪,你该和卓武在一块儿了吧,还有小凯、还有你爹娘,或许你早喝了孟婆汤,转世到了别人家,像刚刚那个小女孩儿一样,被爱包围着长大……
我此生唯一的爱人,若有来世,换我先遇到你吧!
别嫌弃我的文采,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世人记住这样的结局就够了,至于现实、至于那些痛苦,就让它们随着我的消逝化作一把沙、一捧土,受新世的雨露滋润长出百亩千亩的绿草茵茵、开出千朵万朵的姹紫嫣红。
宋卓文吃力地抬眼望着镜中的自己,皓首苍颜、百病缠身,如今连下床都吃力,困守病榻之余也只有几本书与他作伴。他最爱的便是李煜的一首《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书页边上是那张早泛了黄褪了色的黑白照片,他珍而重之地拿起贴在胸前,潸然泪下。
1954年5月1日是关雪期满下放的日子,他像迎新娘一般穿着笔挺的军装早早候在了外头,见她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平常的粗布衣服站在劳改所大院门口,怯生生的眼神里透露着两分迟疑和茫然。不管不顾地,他牵起了她的手,一路小跑着带她穿过新世热闹的街巷,什么都是新鲜的、什么都是温暖的,连看守惊讶的脸上也挂着两分祝福的微笑。
一切都如他日夜期盼的那样,他会牵着她的手走向幸福的终点,用尽毕生的时光去温暖她曾经艰难走过的寒凉岁月,然后亲口告诉她:他爱她,从始至终,无有尽时……
但等他站定时,关雪还是挣开了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决绝地开口:“宋卓文,不要原谅我,永远不要!”
那是她出来以后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音落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两个月后,南方发了大水,大坝决堤淹没了无数村庄学校。宋卓文作为南方政/委领导亲临前线指挥救灾已经一个礼拜没好好合过眼了,此刻双脚还在水里泡着,嘴上急得起了好几个大泡。
“小刘啊,今天上午宋家村那带遭了泥石流,现在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他撑着额头研究着地形图正在圈圈画画,灾情严重他必须得尽快转移村民。
“有了,一共淹了十五户人家,向村长核实过,本村的人上到八十岁老太太下到不满月的小孩儿都平安无事,不过……”
“不过什么?救人的事情你还这么吞吞吐吐的!”
“一位下放过来的女同志,就是她先发现的灾情,但听说至今没找到下落。”
“名字呢?名字知道吗!”
“好像是叫……关雪,对,就是关雪!”
话音未落,宋卓文已然奔了出去,跑得太急两只鞋都没了影儿,赤着脚、淌着水,来到不远处的宋家村。
“人呢!找到了吗!”
“报告宋指,水流太急了,混着泥沙,现下估计都不知道冲去哪儿了。”
“小刘,你带队先把村民安全转移到地势高的地方。”
“宋指,您打算一个人去找人吗?去不得啊!”下属小刘阻拦着,水流湍急,这位宋指挥虽然军功无数但也架不住天灾无眼。
“你们这些在一线的子弟兵去得我这个指挥还去不得吗?”他看乡亲们安全的撤离,一个人一根木棍,毅然决然地向着相反的方向涉水而去。
不管是不是那个她,他都会去,那是他的职责、他的使命,当初对着旗帜宣誓的时候就说过,为着任何一个新世界的人民,他都随时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宋指挥,我们跟您一起去!”几个壮实的青年人折了回来,人接着人、手挽着手拉出一堵墙向前挺进。
“要不是那位女同志发现的早,把俺八十岁的老娘背出来,她恐怕也要被泥石流卷走了。”
“是啊是啊,俺媳妇也说,要不是那位女同志推了她一把,俺娃和俺媳妇早被冲垮的房梁压在下头,跟俺见不着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宋家村的人不能让救命恩人就这样被洪水泥沙掩埋!”
大雨滂沱、雷声滚滚,那堵人墙在淹了半身高的泥水里一寸一寸搜寻着,他既盼着找到她,又害怕找到她,怕寻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还没有好好看过她在新世界的阳光下灿烂微笑的样子——一定很美、很美……
“找到了!找到了!”不远处的声音传来,渐渐的,人群围了上去,剩下宋卓文一个,踉跄着、迟疑着,不知是不是脚下的泥潭拖住了脚步,最后艰难地凑到了近前。
天空一阵沉闷的轰隆,雨却慢慢小了下来,细细柔柔地,洗尽面庞上沾满发泥泞,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关雪,太阳快落山了,我们该回家了。
他背起她,像新郎官儿背着新妇人一般,一步一步走回营帐,乌云洪水也要为他们让路,暮色晚霞、落日余晖,赠他们一路新妆时喜庆的红与金,而她只是走累了,在他肩上沉沉地睡去。
到了营帐,许多村民自发地迎了上来,掩面而泣,念叨的,全是关雪的好:她如何奋不顾身救了老人和孩子;她如何背着沉重的砖瓦帮他们修缮房子;她如何拿着镰刀同他们一道劳作收割……虽然模样和名字一样像清清冷冷,却像个太阳般温暖照人。
关雪,他们原谅你了,我也原谅你了,所以,回来吧,回来见证我我们的国/家如何一步步走向强大,我还没来得及带你看四时花开,看山川湖海——还有说出那句“我爱你”……
任他如何哭喊哀求,关雪也只是沉沉地睡着,卸下了一切的负累、一切的苦难、一切的仇怨,像是终于翻越了一座高山,淌过一条湍急的长河,此刻如愿以偿地闭上了双眼。
宋卓文,别轻易地原谅了我,我欠了你哥太多,所以更无颜接受你的善心与爱意,还有太多的罪孽等待我去偿还,或许,这场暴雨便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赎罪、让我干干净净地下去见我爱的人。如果可以,请忘了我,就像忘记一瓣雪花,就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风吹梦醒后你会有新的开始。
风吹起书页,那张泛黄的老照片落下,而那只左手再没能将照片拾起,无名指的铁圈上还刻着瓣小小的雪花。
谁会记得一瓣雪花呢?
受雪水滋润的花草树木会,同淋雪的大地山川,我这个观雪的人也会。
大概是关雪和宋卓文的内心活动
人物ooc预警2k+一发完
初衷便是欺骗的虚假情谊,我却在这谎言中弄丢了真心
宋卓文第一次见到关雪,是在火车站的铁路旁。
从事地下工作多年,宋卓文本以为自己早已练就一双能看透人心的双眼。可这个女人,伶俐的双眸闪烁着媚人的光、深红的唇又勾起诱人的浅笑,竟一时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对视的几秒,心脏失了魂般砰砰跳动,戒备的防线猝然倒塌。
她的目光似乎有着别样的魔力,让你手足无措,甘愿成为她的武器。
你说命运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如桑蚕吐丝,绵延纠葛;却......
关雪在泥潭中摸爬滚打,于日本经历人间炼狱,如今贵为特务科科长,这份冒险,是否要接?
可人终抵不过重逢
老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卓文,关雪是个危险的女人。
卓文总是说“我在关雪身旁这么久了,她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都分的清!”
果真如此吗?
以欺骗为由的开端,却又忍不住动了真心
那天她穿着华美的旗袍,勾起卓文的指尖。头顶的彩球灯撒下七彩的光,映衬着裙摆的丝绸闪着流光。左手轻轻搭在宋卓文的肩上,混着高档雪花膏的香槟味、呼吸缠绵的气息。
或许是酒精作祟,头脑的浑浊。手臂环过关雪的腰间,看着她闪烁的眉睫。
宋卓文终于明白,关雪为什么是危险的女人。
浓厚的一吻
“万一你们赢了,你会放过我吗?”
关雪趴在卓文肩上,用着一种令人怜悯的气音。温热的气息擦过宋卓文耳畔,一种酥麻的触电感。
她带着满怀期许的目光,抿着刚刚触碰过的双唇,含笑。
“我会放过你。”
关雪早就看穿了宋卓文的秘密。
她把他当成自己的后路,一个保她命的工具。
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不会再变暖了。
但那一句句辨不出真假的温情话语,又把她拽入爱的漩涡。
“枪不能永远保护你,但是我可以。”
那日他舍命护住自己和小凯,又抛开日本上级该死的命令以个人的立场担心自己的安危。
是他告诉自己为浅野课长建立一个新账本不要为日本人做脏活累活。
谁愿意做个提线木偶呢?
只有他愿与我同频共振。
多年前的光影与眼前人重合,不管他说的话有几分真言,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她要找的宋大哥。
在疯狂的试探后仍选择放手,哪怕拧着所处的方向。在这乱世之中,不求恩恩爱爱,但愿你平平安安。
宋卓文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
但是他很幸运。
医院里,伤口的疼痛残忍的磨损着他所剩无几的清醒意识。半梦半醒间枕边突然飘来了一阵熟悉的香气,隐隐约约的身影。
是她吗?
仅存的几缕意识已经撑不起他沉重的眼睑,带着留恋般的嗅着那阵香,沉沉睡去……
醒时枕边多了一束鲜花,护士说有人来过,是个打扮考究身份不凡的女子。
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喜悦,可却即刻被愁绪吹散。
“她在我的目标面前不值一提。”
初愈后蹒跚着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她那嚅嗫着哭腔的嗓音以及躲在门口的哭泣,早已忘了思考有几分真意。
其实宋卓文有时挺想一巴掌抽醒自己。自己与关雪到底是什么关系?相互利用而已。
如果有来生,宋卓文希望关雪不会遇见自己。
06
关雪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软肋——弟弟关凯
说起关凯,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为关雪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烦。
但每一次,这些麻烦都是宋卓文解决的。从甩不掉的宁先生,到胡彬藏起小凯杀死日本人的枪。
说实话那天关雪是真的慌了。如果杀了胡彬,枪一定会到日本人手里,她们姐弟俩必死无疑。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拖住胡彬——跟她结婚。
可关雪不喜欢胡彬,所有人都知道。
当宋卓文带着周密的计划扣响关雪家的门。关雪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天降救星。
为了找到那把枪,他不惜第一次对人发了狠。
小武剁下了胡彬表弟的一截小手指,他第一次没有阻拦。
他在业务科可是出了名的滴血不沾。
那天他推开教堂的大门喊停了教父的主持,宛如神明。
回去的路上,关雪问起卓文: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他说他会顾全大局,当此事从未发生。
顾全大局吗?那我呢?在属于你的大局中是不是也该不存在?
无意间滑落的一滴眼泪,到底是为谁?
07
那次任务,宋卓文知道自己大概率暴露了。
回到家里,关雪正坐在沙发上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把上了膛上枪。
“潘越投靠了国民党。他们给了他两个任务,其中一个是除掉你们。”
“我们?”
“你是gcd”
“这次又是谁告诉你的?”
房间的氛围几乎低至了冰点,此话到底该怎么圆
关雪将手中的枪轻轻的放在茶几上:“是不是,枪说了算。”
宋卓文拿过枪,抵在自己的额旁。
被枪抵住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扣动扳机,是空弹夹的咔嚓声
“枪选择相信你。”关雪的目光里充满了真诚。
“跟我走吧,去日本。”
原来她想放过自己
08
关雪知道日本人撑不了多久了。
那一次,关雪约宋卓文上山闲逛。试探的问他是否愿意与自己同去新景,然后再去日本;可这试探却听起来总像是在邀请。
她还记得当时宋卓文的神情:一种带着些许怜悯又遗憾的苦笑
二人于山顶对望
“你真的想一条路走到黑吗?”
我们都知道,我们绝不可能站到对方的立场。
那时关雪突然有些动摇自己真的走错了吗?
这一别,大概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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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权站在信仰的立场上审判你的是非,但我愿在爱的沉沦中为你留一方沃土。
立场,是我们无法逾越的鸿沟。望向这没有未来的未来,却倔强的不愿松开双手。
你说你在举起枪杆的那一刻为何犹豫了半分,你说你在知晓我会遭遇危险时为何后悔?
九分虚假中掺着的一份真情
在这充满谎言的爱恋,从动了真心的那一刻起我便输了。
也许有一刻,抛开信仰的光芒,挣脱立场的枷锁,我们还会相拥吗?
你是我戒不掉的毒。
——求粉求赞——
关雪与宋卓文紧紧拥抱在暖灯下,宋卓武站在楼下阴暗的角落,恍惚中想起了两人的初遇。
在哈尔滨风雪交加的冬日里,死人堆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宋卓武与弟弟宋卓文一起趴在其中。
死亡的恐惧和对日本鬼子的恨意交织再起,本能让宋卓武还是憋着一口气努力推开身上的死尸,他甚至不敢发出声音,一路半爬半蹭着拽了拽宋卓文。
宋卓文似乎都要被冻僵了,一动不动,惹的宋卓武着急的小声喊着
“卓文,卓文,跟上。”
宋卓武怕极了,乱世当中,他与他唯一有血缘的弟弟相依为命,平日里梗着脖子强势的哥哥在此刻没法不心慌着担忧着弟弟...
宋卓武怕极了,乱世当中,他与他唯一有血缘的弟弟相依为命,平日里梗着脖子强势的哥哥在此刻没法不心慌着担忧着弟弟。
好在宋卓文在缓了一阵后,有了些动静,跟在了自己身后,宋卓武一如既往的作为哥哥打头阵,可不一会儿,他就听见,自己弟弟弱弱的喊声
“哥,哥!有人拽我......”
宋卓武听见他叫哥,就知道这小子又没憋好屁,估计是被哪个难缠的缠住了,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日本鬼子,观察着环境。
身后的宋卓文已经开始着急起来,使劲想要脱身,不停往后踢着,宋卓武确定危险离得远些,这才动身,往回爬去,想要帮助弟弟。
可一回头,宋卓武才发现拽着宋卓文脚死死不松手的人,是一个还没他俩大的小姑娘,她死死的拽着不肯撒手。
她想活,她又有什么错呢,宋卓武虽然是个糙性子,可偏偏是兄弟俩里容易心软的那个,宋卓武开口道
“姑娘,姑娘。”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跟过来,愿意带她走,可对方突然把一个更小的男孩拽了过来,推了推,她满眼依稀,又可怜又坚强。
“带我弟弟走。”
风雪扫过两人之间,在这个乱世里,她像他一样,只求保护自己弟弟的活下去。
宋卓武只觉得心中一软,随即拉住了关雪,往自己身边带。
“你也一起。”
就这一瞬间,关雪觉得自己得救了。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世界,关雪始终没有信心活下去,她觉得自己能在死前保护弟弟关凯活下去就好,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
可宋卓武却给了关雪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关雪只觉得从战乱逃荒起,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艰难求生的战乱年代,死亡侵吞着血色,人与人之间在无友好,都在求生,老弱病残便成了好欺负的对象。
宋卓武和宋卓文兄弟俩,平日里还能互相照顾着,如今带上了关雪与她那个年岁太小的弟弟,自然而然被盯上了,时不时便有人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心态,不是偷便是抢。
宋卓武作为几人里年纪最大的,自然而然的没少为此打架,脸上身上时不时挂着彩。
关雪对此自然是感激的,总是看着为了她冲锋陷阵的宋卓武,慢慢的滋生了好感,可年岁尚轻的她在这种懵懂中并不明白,更不懂怎么办。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冬夜,关雪凭借着本能,与女性的无奈,夹杂着懵懂的好感与不甚明了的心动,慢慢靠近了宋卓武,
乱世中,要强的性格叫关雪不在矜持,她走到宋卓武身边,一言不发的躺下,带着紧张的试探往他怀里钻去。
冬夜的哈尔滨是寒冷的,逃难的路上,宋卓武整日想着的都是去哪找点吃食,去哪能更好的活下去。
在有一点动静靠近的时候,宋卓武就警惕的清醒起来,他警惕的假寐着,来人是关雪,那个小姑娘,无助又可怜,这让宋卓武收敛警惕之心,半眯着眼。
结果出乎意料的,这如花似玉的姑娘靠近他一躺下,直接一手拉过了他的手,放在那软塌着的腰间。
小雪不断,寒风吹过,有些刺骨,关雪直往他怀中钻去。
宋卓武是个男人,他不是不明白,怦怦的心跳狂跳起来,两个人越靠越近。
——回礼——试图整点过审
●左邓/含豪丞/7K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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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暗黑,OOC,雷,点叉
“因为这是你递给我的毒。”
—1.
左航跟邓佳鑫是同一天被送到这个秘密训练基地的,这里的孩子都是烈士后人,父母皆为不能对外公布名讳的无名英雄,他们死后只有一块无名碑和被封存起来的警号,伟大却也悲怆。
这一年邓佳鑫七岁,左航八岁。
邓佳鑫奶呼呼的大眼睛中总是含着泪,一圈眼眶时常红着,不会吵闹但却是日常被欺负的那个。
八岁的左航身上没有多少稚气,才来没多久就成了这个隐秘基地的小阎王,一言不合抡起各种东西就砸,谁若敢惹他糟心,他就敢揍到对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身上戾气极重,因为他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那些个大人讲的承继什么狗屁使命。
所以最怂的跟最狠的被分到了一个房间,邓佳鑫是个好揉捏的,怎么都行,他会憋出一张笑脸说可以,他像是不会反抗似的,左航不喜欢他,却也从来都不欺负他,他只觉得这个小家伙是真可怜。
左航日常犯错,他每天都会逃跑,哪怕明知道八岁的自己根本跑不出这座对他们寄予厚望的牢笼,有监控,有教官,有警犬,有探照灯,有高墙,有带电的铁丝网,还有一栋几尺厚的大铁门。
犯了错的孩子不仅会被鞭打而且还会被关小黑屋,鞭打是为了让他们长记性磨炼意志,关小黑屋是为了让他们学会团结,不要去逞个人主义英雄。
大人们想做的事,又岂会有不合理的?
邓佳鑫会在这个时候想方设法猫在警卫看不见的地方,弓着瘦小的身子,几次被警犬咬的鲜血淋漓就只为给身陷黑暗的左航送去几个已经冷掉的硬馒头,小黑屋不给食物,教官们说饿肚子使人清醒。
所以邓佳鑫也被扔进了小黑屋,带着被警犬咬的伤口,他仍旧笑容明媚,虽然左航看不到他在笑,可他就是知道,因为邓佳鑫一直在对他说,他不疼,但真的不疼吗?他不疼,八岁的左航替他疼。
友谊建立的看似突兀,实则这是邓佳鑫拿命换的。
—2.
可能是因为有了牵挂,左航想逃跑的次数变少,他从想逃跑变成想快点长大,练好本事快点长大,然后带上邓佳鑫一起离开这里,做什么都好。
邓佳鑫实在没天分,他握不牢枪掷不出去手榴弹更不喜欢摆弄那些个炸药,他被安排到后厨学做饭,他喜欢这个活,他能偷鸡蛋偷牛奶,自己舍不得吃一口喝一口,红肿着印着五个手指印的巴掌脸通通把它们拿给左航,就那么笑着看对方吃完。
左航是个勇猛的,不管多危险的训练他都首当其冲,伤了痛了流血了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这里的孩子不是孩子,他们因特定的需要而存在,因为他们的父母被从世间除名,他们也是如此这般。
渐渐的左航明白了一个道理,明白了一个不该是他这个年纪明白的道理,他们这群孩子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为了怎么死去而做准备,不管怎么死,肯定是不得好死,已经成为孤儿的他们,死活又有谁会在意,他们唯一能得到的,应该也是块在荒野孤山里无人问津的无名碑……
他逼迫自己成为一个强者,却忘了,真正的强者,没有软肋。
可偏偏他的软肋是那根最不成器的,邓佳鑫就像个面团,无论左航怎么提携,他都只是那块面团,倒也是一股清流,因为他身上从没沾染过别人的鲜血,他是干净的。
纯与白在嗜血才能生存下去的地方是需要被保护的,他遗世独立,左航则成为了他的杀神。
—3.
优胜劣汰,光里见不得光的东西不会被颂扬,但是会被从‘屠宰场‘里出来的人铭记。
王者才配坐王座,左航得到了自己的代号,0522,在他被允许挑选一件可以带出秘密基地的东西时,他选了邓佳鑫,因此邓佳鑫得到了他的代号,0723。
左航的任务就是杀人,流水线一样,就跟厂子里打螺丝钉的工人如出一辙,有人给他递情报,他只要埋伏,或者以任何手段完成工作即可。
以他的个性他完全可以逃,十六岁的他具备一切脱离掌控的条件,他不怕死不怕疼,他又疯又狂傲,可他怕邓佳鑫死,可他的邓佳鑫依然是个乖小孩……
左航也曾无数次怀疑过活着的意义,他也曾在将枪口对准那些明明没问题的人时心生犹豫,不是上帝需要他们死,而是那些榨干了他们价值后又怕人将罪恶公布出去的恶魔,需要他们死。
每每左航动摇,每每他收起枪和刀,每每他的慈悲上线,他的邓佳鑫便会受伤。
若左航不杀那些人,他们不仅会杀了他还会杀了邓佳鑫,所以根本不存在天下大同,若辅助作恶该死,那慈悲,为何不降临救援于他们?
所以慈悲,更该死。
—4.
左航带着邓佳鑫混迹在世界的任何角落,这年他十八岁,他分化成为了一个顶级alpha。
十七岁的邓佳鑫已经快比他高,令左航意想不到的,邓佳鑫竟然也分化成了一个alpha。
他喜欢邓佳鑫,从八岁那年就喜欢了。
在颠沛流离的刀尖舔血生涯中,从喜欢到爱,这十年,他说不清到底发生在何时。
只是在邓佳鑫分化成为alpha那天,他沉默的躲在医院的走廊里红了眼,或许他应该把0723号还给世俗,让从未杀人染血的邓佳鑫去找个omega过日子,过安逸的日子,过不在担惊受怕的日子。
奶呼呼的小哭包已经长成了个阳光俊郎的帅气少年,邓佳鑫真的很好看,只可惜他是个alpha。
那是十年来他们第一次争吵,左航第一次发现邓佳鑫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弱不禁风,他居然能轻易挟制住他的反抗,他居然敢吻他,还吻到了床上。
荒唐。互攻,就荒唐。
可他们从来不都是彼此占有且只有彼此吗?
如是想来,倒也合理。
左航不是没有察觉出什么,可爱,令他甘愿蒙蔽自己的眼睛。
他们是彼此的alpha,他们是彼此的omega。
他们没有未来,所以他们也并不需要小孩。
—5.
如同左航这种特殊身份的存在,他们的生命周期只有十八岁,组织不缺后继人,十八岁之后的孩子便不再是孩子,成年人,组织不需要会被各国判罪的成年人。
所以是孩子的罪过,大人可以利用孩子的年幼理直气壮的让他们去收拾那些不堪腌臜,还会告诉他们,你们做的事,光辉伟大。
是左航太聪明了,他在殚精竭虑中过了自己的18岁生日,却没等来组织的杀手,他已经到了该死的年龄,他身上背的人命太多,最多,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最多,他不可能成为例外。
他在幼时也曾有过朋友,唯一的朋友,穆祉丞。
他接到穆祉丞的紧急传唤,待他赶到时,对方趴在大楼废墟的血泊中,身边是一个已经摔烂了的蛋糕……
这不是仇杀,不是组织派出的杀手所为,穆祉丞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砍了手脚,他传达不出来任何消息,但他声嘶力竭的呜咽声,左航听懂了……
他吃了染着穆祉丞鲜血的蛋糕,那是他奔赴万里特意带给他的一抹甜。
在对方不断抽搐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刻,左航抱起那具逐渐冷却的身体,“恩仔,我知道了。”
穆祉丞重重的用头在他肩膀上磕了一下,笑的很难听,没了眼球的眼眶内流出两行血泪……
“恩仔,下辈子,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穆祉丞在左航怀中断了气,有些事,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他无法继续自欺。
—6.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的弟弟,我还有个弟弟,他们不允许我用轻松的方式送他走,他们给我两个选择,要么用刀割断他的喉咙,要么他们把他带走,走上……不知名的路。”
“我很清楚,不管哪条路,他的唯一方向就是沦为玩物,声色场所的娼妓。”
“我知道恋童癖,尤其是像我弟弟那么好看的漂亮小孩,谁会去想他居然是个线人?”
“所以我在给他吃了一块糖后抱着他割断了他的喉管,那个时候,我的天润才六岁。”
“我唯一的任务就是看着你,我想方设法的接近你,得到你的信任,让你心甘情愿的喜欢我爱我离不开我,我也以为自己会分化成个omega。”
邓佳鑫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坐在大楼废墟的边缘看着远处被火烧云映红的天,“我最后的任务,是杀掉你,左航。”
“我今年十七岁,组织让我杀掉你,我只要杀掉你,就可以获得自由。”
“从一开始他们就发现你是个奇才但不可控,而我同样天赋异禀,我的价值,就是制衡牵绊你,可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干嘛喜欢我,我可是个……实打实凿的恶魔。”
“我从不似你眼中那般干净,我这件白衣早就浸泡在了血中,它只在你眼里还是白色的。”
“为什么要杀穆祉丞吗?你是不是想问?”
邓佳鑫回头看向跪在地上抱着穆祉丞冰冷尸身的左航,他仍旧像以前那么笑,“因为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7.
“0723号,请执行你的任务。”
“0723号,请马上执行你的任务。”
”0723号,我们最后一次告诫你,请你立即执行你的任务。”
邓佳鑫将自己的耳机外放,他跟左航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可以死,但他不该死在你的手里,邓佳鑫。”
左航将穆祉丞的尸体放下,脱掉了自己的黑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
“聪慧如你,”邓佳鑫突然癫狂大笑,“是啊,我能干干净净的待在你身边,除了组织刻意为之,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多余的废人存在呢,”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左航只浅浅笑了一下,“你不该杀了穆祉丞。”
“我跟他都会死,但杀他的人,不该是你。”
邓佳鑫暴起,“你就不想知道他发现了我什么秘密吗?”
左航摇摇头,“十年来我们……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想要一个孩子吗左航?
邓佳鑫用手语跟他交流:我怀孕了,左航。
—8.
穆祉丞是基地最高领导之一张峻豪的omega,他不会死,他会被掉包身份,隐姓埋名,这件事左航不知道,邓佳鑫知道。
穆祉丞不是个alpha,左航不知道,邓佳鑫知道。
组织安排给左航两个人,一个作为他omega的邓佳鑫,一个让他与之情报共享的兄弟,穆祉丞。
在这场注定死亡的人生中,最纯的,是左航。
最疯的是邓佳鑫,最悲的,是穆祉丞。
因为他当年是跟邓佳鑫同期被张峻豪召见并下达任务,他身边时刻有线人看着他,他做不到自杀。
唯一能让那些线人放松警惕的唯有邓佳鑫,是穆祉丞哀求邓佳鑫杀了他,要用最酷烈的方式,就像当年张峻豪当着他的面用同样的手法杀了他的妹妹。
他不会去做张峻豪为治疗自己心中隐疾的棋子。
当年穆父在惨死之前最后的心愿……是他替张峻豪挨了致命一枪,他仅有的诉求就是请张峻豪务必保护好他的一双儿女,千万不要让他们踏足这个圈子,让他们能自由的活着,做个普通人……
可张峻豪食言了,他如果死在那场暗战中,他太渴望死掉,也只有那样他才能得到解脱,而不是挂着个勋章,来做那个基地的教官和领导人。
所以他并不感激,他恨。
所以他要让穆祉丞知道活着是件多么煎熬且残忍的事。
同时他又愧疚,在爱恨拉扯的折磨中,他早就迷失了自我……
所以邓佳鑫给了穆祉丞一个解脱。
只因为他真把左航当做兄弟对待。
穆祉丞对邓佳鑫说:请把我烧成灰烬撒进风中,我不要那块……无名碑。
—9.
左航对邓佳鑫打着手势:杀了我。
邓佳鑫用手势回复左航:做不到。
—10.
左航的18岁生日很圆满,有粉红色的火烧云作衬,在日暮中邓佳鑫点燃了为他许愿的蜡烛。
”下辈子,阿左,下辈子请你一定要找到我,彼时我们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们的孩子会是自由的。”
A4炸药轰的一声将几十层的废弃大楼炸成了废墟,那是邓佳鑫跟穆祉丞提前布好的雷,每一层都有……
在比落日还红的冲天火光中,左航紧紧抱着邓佳鑫,谁说alpha不能怀孕,凡事都有概率,可当这个万分之一的幸运降临到他们头上时,它注定是个悲剧。
“阿音,下辈子我们不做人了,我们就待在罗生门里做那恶鬼好了,至少那里,要比人间……干净。”
—11.
大火烧了好久,他们一生唯一得偿所愿的一件事,没被定义,没被强行套上枷锁,成为,所谓英雄。
所以你看见的,究竟有多少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为什么不听听风声雨声,为什么一定要听流言蜚语声?
所以,何为有意义的人生?
爱,不需要被定义,以任何方式,任何名义。
—12.
我曾听说住在罗生门中的恶鬼因为惧怕人性的残忍而逃走,最后被困人间,再没它路可选。
因为人就是这么可怕啊,大家擅长用最美好这个词汇来当做说辞,从而去毁灭一切的美好。
一本本书都在讲述着神仙受罚被打落凡间渡劫,就连人类本身都承认这世界它就是个活生生的炼狱,所以人与恶鬼之间,究竟谁为恶鬼?
身陷在黑暗泥沼中的赤子之心,但这世间容不得高洁纯真,所谓真相只不过是众人在获利后一致认可并敲定的荒谬罪名。
寝其皮食其肉,未达目的,将什么奉为牺牲重要吗?
所以,这世界的最后一方净土,它竟是那被冠以万恶之名的、罗生门。
一脚踩阴一脚踏阳,一念上不了天堂。
—13.
黑幕布白蜡烛,在这个黑白颠倒混淆视听的年代谈及真心它最为低贱。
因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都没有底线,都在试探对方承受伤害的下限。
所以没有适可而止更不可能两下相安,你死我亡为的只是那点子不甘。
悲哀莫过于生长在这样一个时代的大环境中,隐匿在魑魅魍魉里苟生。
张峻豪躺在废墟上一直笑一直笑,即便他动用一切手段权限,穆祉丞仍旧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