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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杪
【萧逸】
在手机画面上，他能看见你的上半张脸，而你的眼已经安详地合上。
你在某一个眨眼的瞬间秒睡，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甚至，你的掌心还支撑着手机，让它无法倒下。
黑发青年有一瞬的呆滞。
萧逸静静看了屏幕一会儿，微微敛了敛眉，复又放松下来。
平日他眉眼间凌厉或淡漠，在你面前则时常生动到浮夸，但此刻这样的柔和仍然少见——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安宁，仿佛有一些笑意，也仿佛有一些难明的无奈。
他仿佛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将唇微微抿起，他将手机屏幕拿得近了一些，似乎是想将你看得更清。
最终，只是落下指尖，隔着两面屏幕，隔着几千公里，轻轻碰了碰你的脸。
但是，在他准备放下手机的瞬间，他突然看见你微微皱起了眉，紧闭的眼睫也轻颤两下。显然是有什么让你的睡梦不太安稳了——或许是那还没关上的顶灯。但他此时此刻，力所不能及。
萧逸的视线也紧了紧，手也有点僵硬。
而后屏幕上画面变换，应是你梦中惊动，手掌不再能支撑手机。话筒里朦朦胧胧，传来一声“萧逸”。
你在呼吸中短暂停滞，接了一个“嗯”的发音。
人时常会有这样的时刻，沉浸在睡梦之中，却能够下意识地对外界进行应答。原该放你继续睡觉，但萧逸笑了笑，接着问：“是梦到我了吗？”
你再“嗯”了一声。
他语气如哄骗小孩儿，好声好气，继续问：“梦到了什么？”
但你还是“嗯”了声。
沉默半晌，他有点无奈，说：“继续睡觉吧？”
……你依然是“嗯”了一声。
萧逸恍然大悟，你不算半梦半醒，你这算神智不清。
他有点哭笑不得，但到底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等待着。等到几分钟过去后，你都再没吭声，呼吸声隐隐约约，逐渐均匀，他便知道你终于又睡沉过去。
他松了口气。虽然屏幕上已经看不见你，但他凝视着它。
他轻声说：“小笨蛋。”
停顿片刻，他接上后半句。
他无声说：“我爱你。”
【陆沉】
但是你很倔强。
“不用！”那时候你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甚至还在屏幕前挥了挥握起的拳头以表信念之坚定。
“我可以等到你开完的！”
陆沉眉头轻轻拧起，眼神中有一丝不赞同，他的视线向旁边扫了一眼，或许是在看某处的时钟。
你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又赶紧做补充：“我不硬撑，我不硬撑！……我就是，诶，你的声音非常助眠的。”
他这才松开了眉，温和的眼眸中有浅浅笑意：“那我们约好，你好好睡觉。”
你皱了皱鼻子，装出一点可怜样子，点了点头。
只是，其他与会者不会知道，他左耳那一只蓝牙耳机连接的音频并不是他们的会议——看起来一本正经的CEO的两只耳机不是同一副。
想到这里，你有点憋不住笑。但是答应过陆沉要好好睡觉，你赶忙又板了板脸，在被窝里缩好。
事实上，他的话不多，偶尔发言时也低沉温和，根本不会打扰到睡眠。更何况，他还是有在照顾你，刻意控制了音量。
被窝的温度和心里的安宁比你预想更快地起到了催化作用，你不觉便陷入昏昏沉沉的睡意之中，呼吸逐渐均匀，而陆沉认真倾听着与会者的提案，甚至没能及时注意到。
直到他思考松懈的片刻时光里，他下意识地垂眸看向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陆沉口中正在进行的发言短暂地停滞了。
他视线闪烁一下，再抬眸时又是沉着的模样，逻辑连贯地接上了刚才的内容。
但是，在那之后，陆沉总低头喝水的样子——
无论是次数还是时长，就都多少有些刻意了。
【齐司礼】
明明是你说自己睡不着，强行把老年人……健康作息的齐司礼从床上薅了起来，可是话还没说上几句，你就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啪的一下关上了自己意识的大门。
看着摄像头里突然变换成天花板的景色，齐司礼可谓是非常无语。
“……喂。”他声音有点冷，但是声量并不高。
他想说，把灯关了再睡——虽然那只是床头的台灯。
他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或是该想些什么，但是脑子里一片清明，不似有困意。他的卧室内同样只有台灯亮着微弱的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也看不见庭院里的月色。
握着手机的手平放下去，他没有再看屏幕，视线无目的地微微凝在某一处空气里。
直到他听见一声模模糊糊的“齐司礼”。
那是你半梦半醒，在喊他。
齐司礼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息，在等待你的下一个动静，可是很快他意识到这样很傻，简直要对自己嗤之以鼻。
心情十分之复杂，他鼻子出气轻轻哼了一声，平淡回问你：“怎么醒了。”
其实很难评估你的状态到底是梦是醒，因为你好似听懂了他的问话，甚至对此作出了回应。
可是实际上，你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无意识的胡乱哼唧……哪怕到了后面仿佛又有能够组成词汇的完整音节，但无论怎么这也太过考验听力。
遑论麦克风还受枕头阻碍，收声不全。
可他噎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微微叹气，说：“听不清怎么办。”
然后传来一阵噪音轻响，是被褥和手机摩擦。在这间隙，含含糊糊地，你又说了句什么。
这一次他猜到了是哪两个字，是重复的两个字。那个音节被用近似撒娇的语气说出口，那个音节的拼法是——
……什么胡话！齐司礼差点拿不稳手机。
他再一次深呼吸，在漫长而有一些沉重的出气过程中，艰难地挤出一个极其迅捷的“亲”字。
手机在他枕边躺了整夜。
【查理苏】
查医生由衷感慨说“从没想过值夜班也可以如此幸福”的时候，让他感到幸福的你一个不小心合上了灌了铅似的眼皮。
虽然合上了眼皮，但你的意志十分坚强，竟然还是支撑你回答出了一句：“不愧——是我。”
字与字之间的间距太大、越来越大，查理苏一耳朵就听出了不对劲，上一秒还在键盘上飞舞的手猝不及防地就停了。
如果这时候轻触一下屏幕，软件会友好地告知他通话时长。
从接通到现在，才过了五分五十五秒而已。
……怎么想都是发挥失常。
说不遗憾是假的，查理苏难免觉得过于忙碌的今天里“未婚妻含量”严重不足。但是，查医生是非常强大的乐天派，转念之间就能让自己重新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啊，Charlie——”他悬停在键盘上的手微微抬起，短暂的停顿之后掌心转向上方，手指收拢成拳。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用于加油打气的手势，但查理苏并不是一个需要给自己加油打气的人——所以，当他做出这个手势，他一般是在表达对自己的肯定。
他很是深沉地点了点头：“完美未婚夫事迹再添新篇章。”
而后，办公室的空气陷入了寂静之中。
这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查理苏没忍住自己笑了。虽然很难辨别，笑声里有一丝罕见的，真正意义上的轻松。
他再一次透过屏幕看向你，眼神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加以修饰。
再一次敲击键盘时，他力度很轻。按下几次回车键，他原在整理的材料逐渐远离了光标。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难得不那样雷厉风行，在屏幕上缓缓打下一行字：
“未婚妻，充电时记得把手机放在远一点的地方，小心漏电等危险概率事件。”
检查了一遍内容，他将这句话剪切下来，转头放进了聊天软件的文件传输助手里。
不确定你是否关闭了消息提示音，他决定等睡醒再叮嘱你。
是的。
虽然他拥有完美的记忆力，但既然是要对你说的话，还是可以放进备忘录里。
【夏鸣星】
夏鸣星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需要的催眠活动会包括“看夏鸣星直播玩恐怖游戏”这一项目。几乎是在明白你意愿的一瞬间，他就发自肺腑地发出了巨大的哀嚎声。
既夸张，又真挚，两种状态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饶了我吧大小姐——道士也可以怕恐怖游戏里的鬼吧！”
他双手合十，眼神十分诚恳，拧起的眉头里写满焦急的心情：“我们换一个，好不好？我玩森林冰火人给你看，好不好？”
你很倔强，你就是你，你是不一样的烟火。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你使用了反复的修辞手法，“真的很想！”
屏幕那一头的青年忘记了表情管理，微微张着嘴，一脸僵硬，眼神里三分迷惑三分告饶四分不可置信。
你疯狂眨巴眼睛：“就一次，就一次！你之前不是说很感兴趣的吗！等你从法国回来我就陪你一起玩，你就当给我做演习！”
那四分不可置信于是陷入了晦暗的挣扎里。
夏鸣星最终还是屈服于你。为了进行一对一直播，你们甚至用上了视频会议软件。
但是，聪明的你把夏鸣星的脸固定在了屏幕上，所以游戏画面只能可怜地挤占小小一隅。
这大大削减了恐怖程度，虽然阴森的音效持续不断地刺激着感官，夏鸣星还偶尔发出一声惨叫……但是，心大如你，居然在过剧情CG时睡了过去。
而夏鸣星几乎是在你闭眼之后五秒就发现了这件事。
CG中原本会有一个非常刺激的画面，而夏鸣星原本打算在那个瞬间也发出一些惨叫。但既然你困倦了，他就根本不会“被吓到”了。
电脑的音量被他慢慢拉低，直到静音。CG中的鬼脸跳了出来，但他面不改色地退出游戏，甚至没有手动存档。
青年眉间不再有紧张神情，他向前倾身，凑近了屏幕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