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德向,创人警告,玩梗警告。内含少许喂饭。左右无意义。】
再次在节目里见到魏大勋,白敬亭稍稍感到了一些难堪的尴尬。尤其是当节目组再三请求他之后多多展现新时代显眼包的阳刚兄弟情。
不就是旧饭新炒,大厨白敬亭故作轻松地想。看在通告费的面子上,根本难不倒他。
对方正和刘昊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转头看见他,一如从前般冲他打了个招呼。白敬亭扯动嘴角回以一个笑容,下意识想在脑海里搜寻些对方的近况问候,打好腹稿想要开口时对方却已经重新转回头。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半截字被这莫名的忽视堵在齿缝里,他张着嘴站在原地,像岸边一条濒死的鱼,双唇无措地开合,然后回归沉默。
摄像...
摄像机打开后白敬亭明显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又恢复成那个一贯的,荧幕里最常见的魏大勋,好像刚刚的忽视只是一次无人发觉的巧合。
工作人员把台本发给他们三人,流程无聊冗长,他跟着一起走出去准备所谓的惊喜一边盘算该怎么完成麦麸kpi,步伐慢下来,逐渐落在后面。
魏大勋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拉着他的手往前小跑几步,松开手后顺势将食指比在唇边示意他噤声,并在自己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笑着解释:别被范丞丞看见了。
范丞丞。白敬亭扭头看了一眼,对方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不远处的茶几旁,愉快地哼着不知名小调。
他对这人的印象只有那年他被魏大勋拉去NBA球赛现场时,在他身侧看到过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孩。
娱乐圈那么大,偏偏快一大半的人都和魏大勋交好,没劲。
开场仪式结束后范丞丞自然地走到魏大勋身边,他随着众人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偶尔看见魏大勋侧过身和范丞丞说话的侧脸,范丞丞笑眼狭长,明明是比魏大勋稍稍高一些的少年身量,却无端让白敬亭觉得他和魏大勋很相似。
到底是哪里相似呢?白敬亭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白举纲跟他搭话时才堪堪回神。
前面的人已经听到动静,回头看向自己。突然被打算思绪,他生疏地说了些客套话,同时难免心怀侥幸,期待魏大勋能够出声替自己应付社交场面。
但对方已经被急着看房间的范丞丞拉走。
期待他们大炒特炒山花cp的节目组十分贴心地准备了一间三人套房,一张单人大床和两张单人小床。白敬亭暗自腹诽:(秀才式伸腿登场)(华丽步伐)(握拳放到唇边)(难为情地微笑)节目组暗示得这么明显,这多不好意思呢,猜猜是哪三个人今早一块儿来——
魏大勋坐在范丞丞的行李箱上滑到房间门口,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诶,这房间不错。
范丞丞像只花丛里的蝴蝶一样跌跌撞撞飞奔过来,又精准避开站在路中间的白敬亭:走走走那咱们就住这间住这间。
白敬亭的微笑僵硬地挂在脸上。
作为他和魏大勋的共友、被判定为离异夫妻婚后共同财产的刘昊然带着洞悉一切的表情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看完房间后所有人往客厅走,魏大勋一屁股在白敬亭旁边坐下,后者很是惊讶了一下,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魏大勋已经不再看他,转而尽职尽责地履行着嘉宾本分和众人聊起天来。
他再次感到自己莫名被噎了一下,低头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掏出手机胡乱点击屏幕掩饰心头纷涌的情绪。
其实如果再往上翻很多很多条,就能看见魏大勋曾经找自己帮忙p图,自己也就真的不厌其烦地替他反复修改的聊天记录,那张图片最后被魏大勋拿去当做了五一微博营业的照片,如今已经被半年可见彻底覆盖住,没为他们的过往留下一丝痕迹。
所有的联系就连同这场对白一起止步在那个至今没有兑现的邀约里。他没给出回应,于是魏大勋也识趣地不再打扰。
有时白敬亭憎恨魏大勋这样敏锐的感知力。尽管他们的友谊最初就是依靠魏大勋感知到他的无措并伸以援手开启的。
第一天录制的麦麸计划因为魏大勋模糊的态度而以失败告终。魏大勋在面对白敬亭时始终像是隔了一层雾——他会主动靠近他,也会默许他的靠近,但始终不让他拥有和自己完整对话的机会。
正如白敬亭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场雨淋的明明是魏大勋,现在浑身湿透狼狈的人却成了自己。他看不清。
隔天拍摄前导演再次找到白敬亭商讨麦麸细节,大厨难为无米之炊的白敬亭犹疑:这事光跟我一个人说没用吧。
越努力越不幸的工作人员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想到大勋老师和丞丞会住一个屋,放心我们一定会再次为你麦麸大业提供一些必要的助力,就拜托你了白老师。随后扭头去找了魏大勋。
魏大勋僵硬了一下,给人一种面具碎开一小条裂缝的错觉,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他下一秒又飞快地恢复成滴水不漏的圆滑综艺人:哈哈,我跟小白本来就是好朋友。
从工作人员房间路过的范丞丞若有所思,回到他和魏大勋的二人间继续没心没肺地打闹。
第二天转场时分配车次,在节目组工作人员的眼神示意下和魏大勋上了同一辆车,却独自坐在轿车后排的白敬亭盯着副驾驶位上的范丞丞的后脑勺,开始怀疑这个00年生的小孩是否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缺心眼,以及自己是否真的还有必要留在这里。
魏大勋看了一眼后视镜,将他的沉默尽收眼底,又像是不忍看见这样罕见的、坐立不安的白敬亭,转而抛了个话题给他,内容却指向身边的人:你听过丞丞的歌吗?
范丞丞适时插嘴,语气亲昵地抱怨:魏大勋,别难为人小白哥。并在话音结束那刻火力全开地热唱——半小时的车程,他和魏大勋你来我往的从郎的诱惑一路合唱到一次就好。白敬亭在后座静静地听着,已经丧失发出任何声音的欲望,无言地望向窗外风景。
魏大勋后知后觉地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接下来虽然不再言语,却频频通过镜面凝视他,颇想再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僵局。
够了,你能不能收收你那让人生厌的共情力,你泛滥的同情心?白敬亭被他盯得发毛,在心里咆哮。他十分迫切地想要讨厌这个体面的老好人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你现在装作不计较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你偶尔又流露出抗拒和受伤的神情又是什么意思?你身边已经有了陪你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的更亲近的第一人选,那为什么还总是下意识关心我的感受?
体面?体面!白敬亭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是可以用体面来惩罚人的,他故意的。
到达目的地后前排的两个人早已一块儿跑出去很远,范丞丞俯下身拽起一把草扔到魏大勋头顶上,后者像提溜小狗崽一样掐着他的后脖颈搂进自己怀里,衣摆在风的吹荡下猎猎作响,勾勒出他们瘦削或有力的脊背线条。
而自己只是森林深处一块潮湿的青苔。
白敬亭嗤笑一声,旋即车厢内只剩下可怕的寂静。
漫长的寂静笼罩住他。他脱力般重重摔向椅背,片刻后用手指轻轻叩击车门,打着拍子轻声哼唱:
“他只是经过。”
彪的参与感不会少的
*现代男高校园pa、依旧男主第一人称视角
01.初见
某位不愿透露自己真实姓名的人士这样说道:“就以子车甫昭那个成绩,他能进七班重点班,实属佛祖眼瞎。”
七中,高一七班,作为重点班来讲,里面的学生简直群英荟萃,但就是还多了一个飞扬跋扈的。
“子车,子车哥那水平儿跟咱们有什么区别,但他是咋进重点班的?”吊车尾的一班符顺同学提出质疑。
“子车……他的水平是比你高点儿。”怀蕴清整理着纸袋里的糖,“他能进七班还可能纯属意外。”
高一一班才是自己的归宿,还未踏入七班教室前,子车甫昭是这么想的。男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仰头看...
高一一班才是自己的归宿,还未踏入七班教室前,子车甫昭是这么想的。男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仰头看着门牌,上面写着“高一七班”,真不知道自己是中彩票还是踩狗屎!
不对自己高中生活抱有太大希望的人儿走进教室,随便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而我也从此成为子车甫昭的同桌。后排靠窗位置清静,早晨一来我便选择了这个位置坐下,单手托着下巴抬头看向窗外蓝天发呆,不曾想有人会选择坐在自己的旁边。
子车甫昭落座的动静惊到了正在看风景的人,他对我露出歉意的微笑搭话道:“啊,抱歉抱歉,我叫子车甫昭,同桌你呢?”
“离宇亭。”
得到我回答的他象征性地扬了扬眉,两个人都没有了下文。
返校结束放学,大部分学生那扁平的书包变得鼓鼓囊囊,可子车甫昭的书包依旧薄薄披在他背上,如果不是他这书包和一身校服,没人会觉得他是个学生。一班比七班放得早,而子车甫昭是七班头一个出来的人,正巧能看到怀蕴清站在街另一侧接小芝放学。
“唉,老怀瞧你这尽心尽力的样儿,你要是不穿校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孩子她爹呢!”
怀蕴清朝来人笑了笑不再理会,只关心正在吃糖的小女孩说:“我以后若能有小芝这般可爱听话的女儿,估计得是我几世做好事修来的福分。小芝走了,哥哥带你回家。”男孩说完伸手抱起小女孩往街右面走,不在意后面吊儿郎当跟着的人。
两个人住在不同小区,但回家的方向一致,子车甫昭不愿意跟怀蕴清顺路,但道只有一条,他只能停下脚步等那一对兄妹走没影儿了再走。他拐进小弄堂靠在墙壁上,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根叼在嘴里,里面深处的打架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抽着烟轻手轻脚地凑近看热闹。
离宇亭?好嘛,七班里的混子不只我一个啊。子车甫昭咧嘴乐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在七班的生活不会那么糟糕,至少这个同桌应该能给他带来一些快乐。少年的动作一看就不是经常街头打架的混混,但他出手招招又准又狠,把那几个一看就是来打劫学生零花钱的小混混吓得落荒而逃。
“哟~我还以为我同桌是老师嘴里经常说的好学生呢~”
语气贱兮兮的,但声音不陌生,是他那个同桌——子车甫昭。我抬起眸子冷眼扫了过去,巷子不远处正站着这个吊儿郎当的人,眼珠转了两圈回答:“七班,不也有你这样的学生吗。”
对啊,七班还有他自己这个不良少年呢。子车甫昭笑得声音大了一些,将燃到一半的香烟丢下地上踩灭,凑近离宇亭面前道:“我还挺喜欢和你做同桌的。”
—tbc.—
佚名×子车甫昭,佚名第一人称。
非常短的短打,基于男主选择跟子车回去的剧情发展,大约是一些双箭头开悟瞬间,并试图捅一捅窗户纸。
我的意思是都送定情信物了不顺势表个白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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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蕴清不糟践东西,挺好一人,我想。
连这种破得它姥姥家都不认的三轮子落他手里,那破锣动静也小了几分,大伙儿还能坐得稳稳当当扯上几句闲,风也舒坦。
哪儿跟子车甫昭似的,恨不得给这车遛出黑烟来。在子车开的车上说话得用喊的,他哪顾得上后头人死活,他巴不得破三轮子突突突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但这车开得太稳了也有一点不好。对于子车甫昭来说,这一点不好是他想跟我说什么话全得叫怀蕴清...
但这车开得太稳了也有一点不好。对于子车甫昭来说,这一点不好是他想跟我说什么话全得叫怀蕴清听了去。听去还不算,这人还得品评几句,呛个两声。而对于我来说,这一点不好就变成了这车实在是不够颠,子车甫昭那大头娃娃的头套还好端端搁在他脖子上,没一点儿要动的意思。
毕竟我是真挺好奇他被怀蕴清揭穿这铜钱的来历之后,是怎么个气急败坏的表情。
但子车甫昭只是狠狠瞪了怀蕴清一眼,叫他闭嘴开车,随后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扯开话题,要与我继续讨论那劳什子童靈神。于是我心下了然,这铜钱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想想也是,能叫子车甫昭这种人见天儿跟个玩意儿似地挂脖子上,那必然不是等闲俗物。
更何况照子车所说,这铜钱正面见鬼神,背面捋因果,就算它时灵时不灵,也是个稀罕东西。他们这伙人把因果看得这样重,哪怕我现在还不清楚其间纠缠纷扰之道,也明白能清楚地看见因果线绝对是旁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所以就这么给我了?我嘴上随口搭着子车甫昭的腔,又狐疑地看了一眼他那不辨悲喜的大头娃娃,实在是参不透这位心底下修的哪门子禅。
若不是此刻我俩面对面,又刚拿了人家的,实在是不好扭头就用人家的物件对着原主研究,我倒是真想现在就用这铜钱看看我与他之间是有什么因果……
等一下。
等一下,这不对啊这个。
且不论这小玩意儿搁我和子车身上是否管用……我又做什么要去看我与子车甫昭之间的因果呢?我当真在乎这个?
佚名一族是这样的。借名字、窃身份,寻常如换一件衣裳。把——用他们的话说,因果——看得太重,这不会是什么好事。由是族人们向来淡漠凉薄,而我自然也免不了学得几分眼冷。
但子车甫昭,他是个有趣的人。
饶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有点儿在乎。
我想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想知道为何给我这枚铜钱,想知道他这一路有意无意的“特殊待遇”是怎么个事儿,也想知道……他也在思考我们之间的“因果”吗?
他想跟我扯上什么样的因果?
就这么着吧,我想,一瞬也有一瞬的欢喜。
这话得跟子车甫昭说一声,这家伙因为我显而易见的走神正不满得要命,刚刚还踹了我的小腿肚子。正打算开口,我却忽然也明白了他方才骂怀蕴清那两句——现在我也不那么想叫怀蕴清听着了。
于是我拿下巴点了点怀蕴清,对子车甫昭说:“我刚刚确实在想别的事,是得跟你说。但有什么法子叫他听不见吗?”
“这好说。”那大头娃娃表情不带变的,但子车甫昭应该是笑了。怀蕴清吓得连忙大喊:“哎呦哥!子车哥!我这儿开车呢!”
他忙不迭地猛踩了两脚油门,这一下差点儿没把后座的傻子甩出去。怀蕴清以比刚刚还大的嗓门更卖力地喊:“你俩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啥也听不见——”
但这还不够,还有什么挡在我俩之间。于是我又说:“路上没别人,把头套也摘了吧。”
子车甫昭被我这一连串弄得莫名其妙,也顾不得使性子或者张嘴骂人了。大概也是看周围确实除了我们一辆破三轮之外没有陌生人,他真就听话地摘下他那大头娃娃,甩了甩头发,眯起眼睛满脸不耐地盯着我:“这麻烦见儿的,现在能说了不?”
我点了点头,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真诚的笑。随后在突突突突的三轮轰鸣里踉跄着往子车的方向蹭了两步,握了握他的胳膊。
“子车甫昭。”我说,“你说我们一块儿搭伙过一阵怎么样?”
Fin.
情人节快乐~全文1w7,原著向
Summary:柯南君,什么都演只会害了你。
他们属于彼此,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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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谎言总要用无数谎言去圆。
如果无法圆上,就让谎言成真。
01
安室透很烦躁,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江户川柯南气死。
悄悄往自己身上放窃听器就算了,只要注意言辞,就不会酿成大错。但往自己身上放定位器算什么?安室透承认自己失职,毕竟幼童身上的发明与自己惯常所见不是一个系统,都是糖豆大小的玩意,塞在衣服里,要是陌生人隔着衣服去摸,没准以为是个苍耳。
他以为是窃听器,想着到目...
他以为是窃听器,想着到目的地再取,捏碎前还能先装模作样地嘲讽几句,打击一下小猫的自尊心。第一次是跃跃欲试。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呢?根本就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安室透每次都不抱希望地想:他一定会有厌倦的一天。
万万没想到是个定位器,发现时猫咪已经悄悄来到门口,自以为躲得隐蔽,在后视镜一清二楚,安室透不引人注意地深呼吸,感觉自己气得能把方向盘拔下来。
能不能有让大人省心的时候!更糟糕的是今天与他见面的人是组织的狙击手,代号Bacardi,出了名的眼尖,也不是傻瓜。“这里怎么会有小孩?”他打开车门,“Bourbon,你没清场吗?”
“你先来的,却让我清场?”安室透一边维持人设的反击,一边想要怎么办——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柯南出事,Vermouth在背后盯着他呢。
之前做交易时,他在心里嘲讽对方简直是赔本买卖。他当然可以不动兰和柯南,保护他们是他的职责。但现在他破天荒希望没这笔交易,为了公安的工作牺牲一只人类幼崽又何妨?虽然这只幼崽长得漂亮又聪明,但人类幼崽千千万,多他只不多,少他只不少。
况且这份聪明从眼下的局面来看宁可不要,至于漂亮……他盯着被见面对象拎着领口拎进来的幼童,脑海突然有个大胆的设想。
“这种鬼地方,十二点,会有小孩子来玩?我可不信。”
“应该是路过,你非得把他拎进来,让我处理……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安室透一边看穿对方想法似的慢吞吞走来,低头装作看表,又在靠近时,把视线对到幼童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Bacardi对他的变化尽收眼底:“你认识?”
幼童惶急地看向自己,眼中有惊讶,惊讶自己不会收敛情绪——这种质疑让安室透更加恼火:可别小瞧我。他伸出手,在对方的目光中抚摸幼童的脸颊,微微用了点力道,软的:“为什么不认识?”他轻佻地说,“我可不像你,过了夜就忘记情人的长相。”
气氛短暂有些凝固,Bacardi抓着柯南领口的手松开了。换他吃惊了:“你在开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安室透蹲下来,继续百无聊赖地揉捏幼童的脸蛋——这份力度倒是真心的,“为什么跟过来?”
他笑容款款,在日常,这是向江户川柯南标明停止提问的信号,今天是一种恐吓。好在他的小孩虽然惊惧,但迅速跟上了他的思路,没有让他失望:“我、我只是好奇您每晚为什么都不在,如果没有您在身旁我会睡不着,所以今天才跟过来,我……我害怕您不要我了……”
“为什么不要你?柯南君是这么可爱的男孩。”他放轻捏男孩脸的力度,开始抚摸他的脸蛋,然后往下滑,脖颈,一直滑进衣服里,“睡前故事已经讲完了,还是睡不着吗?”
“对不起……我只是太好奇……”
“身上还疼吗?”他语气诱哄,一副关心的模样。
“不、不疼了。谢谢安室先生……”
他说得磕磕巴巴,有几分被吓到的意思,在当下都是合理的表现,安室透在心中给他打了八十分:“那就乖乖睡觉,你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晚上追出来很不安全,遇到坏人怎么办?”
遇到的坏人是你才对吧,明明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Bacardi却险些吐槽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幼童捂住脸,唇齿溢出哭腔,没有眼泪怎么行,等会一松开手就露馅。安室透手背朝外,在衣服的遮掩下掐住幼童肩膀上的软肉,用力,幼猫的乳齿下陷进嘴唇,嘴唇更白了。
然后,哭得更真了。
“不要有下次了哦,再有的话我只能告诉你的朋友,柯南君是多糟糕的小孩了,你不想让朋友知道你的秘密吧?”
“不想,我……”
“乖乖听话的话就不会。”
安室透摸摸他的头站起来,微笑地应对身边人已经见了鬼的脸色。“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他还太小了,很不懂事。你知道,小孩子调教起来总很麻烦。”
我知道,但我们两个的麻烦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家里有个女儿的Bacardi在心里说。
“是我的情人,就不用处理掉了吧,等回去我会好好处·理·他的。”
加重的字眼是再明显不过的暧昧,Bourbon的笑容轻佻,眼底却是难以触及的冷意,Bacardi心知他的意思。“那当然了,是你的人,就是我们的人……我是不是还得因为吓哭他而道歉?喔,哭得可真惨。”
“当然不用,那是这孩子自找的,对不对,柯南君?”
尽管是笑吟吟的问句,却有明显的威胁意味,泪痕未干的猫咪垂着眼帘,乖乖点了点头。
“那我们的谈话……”
安室透垂眸,看见柯南的眼睛亮了亮,想得挺美,他在心里说。“大人的聊天,小孩子还是睡一会儿——不过要委屈你和我在外吹吹冷风了,不介意吧?”
手刀垂直劈下,江户川柯南的世界陷入黑暗。
02
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不熟悉的街头。车外,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灯光亮得刺眼。嘴里湿漉漉的,因为安室透正捏着他的嘴给他灌水。被男人身形遮掩的阴影里,他的面容隐约模糊不清,却难掩不耐烦与怒意。
这个水喂的很有报仇的嫌疑,江户川柯南被茫然地灌了几大口,实在是咽不下,挣扎地去抓男人的手腕,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的模样小猫咪似的可怜;安室透才满意,他收回水瓶,拧上瓶盖,丢到了小孩的膝盖上。
“你能不能让我省心。”
“对不起。”自知犯了错的小侦探迅速道歉,安室透知道这次走心了百分之八十。
“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差一点我们俩就都会死。”
“对不起。”江户川柯南轻声道歉,“你可以不管我——”
“你以为我有多想管你。”脑海略过金发魔女的面容,安室透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
江户川柯南意识到他真的很生气,抱起膝盖,小心翼翼:“对不起,零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这么莽撞了,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这个称呼,简直是赤裸裸的提醒啊,安室透无奈地想,因为在追逐相同的目的,所以期间出现的差错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谁叫你这么认为?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看你现在还清醒着,给我竖起耳朵听好。”安室透的声音冰冷,“今天的不是玩笑。”
“我知道。”
“那家伙不会这么算了,这件事情会被传出去,所以就算为了我的安危,你之后都要好好扮演我的情人,明白了吗?”
安室透故意把“情人”两个字咬重了些,咬得小猫耳朵一片绯红。“我知道了。怎么扮演?”他反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之后会好好教你的。”安室透说,“没办法把你丢掉,要是丢掉的话,可能会有人捉走你打探我的情报。”
“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江户川柯南小声嘀咕。
“你知道的可多了。”
“关于公安那部分我是一个字都不会——”
安室透捂住了他的嘴,真小的脸,一个巴掌就能遮大半。“知道你很聪明,很坚强,没准能熬过可怕的审讯。但这里是大人的战场。你要出力也不必身体力行。能不能记住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柯南君?”
“我……”
“下次有空再说吧,今天先把你送回去。”
安室透踩下油门。车内短暂陷入安静,良久,小孩才主动再次开口。
“对不起。”
“你道歉很多了,而且多到没诚意。”
“对不起,我是说,为了弥补过失,我会好好扮演……好……安室先生的情、情人……”
这种暧昧的词卡在幼童喉咙里,不上不下,安室透没由来被击中,笑出了声。终于感到心情好了点。“谢谢你让我变成恋童癖。”他用Bourbon的方式回应,“以后多来咖啡厅,不许躲着我走。”
“这是弥补过失的一部分?我会做好的。”
不是。安室透在心里说,这是看着你不让你闯祸的一部分。
“肩后还疼吗?”他最后想起这件事,虽然自觉用力不大,对小猫咪来说应该也算狠手。江户川柯南愣了愣,点点头,又很快地摇摇头。
“等会去一下药店,我给你买药,记得好好涂。”
“我记住了。”
“真的记住了?”安室透反问,“要是不记住的话,就不是掐痕那么简单了。”
“那会是什么?”
江户川柯南本就是好奇心强的人类幼崽,问出这话并无任何不妥。听到安室透耳朵里,却很难不多想出几分色情意味。某种层面来说,他给柯南塞的人设确实有几分妥当,这个漂亮的孩子总是能从各个层面激发人的渴望——然而对他本人来说,能激发渴望的只有活生生的真相而已。多么残忍的等价天平啊。
“你以后会知道的。”安室透最后模棱两可地回答,关起来还是关起来呢?是要以降谷零的手段教育,还是Bourbon一贯温和甜美的雷厉风行呢?
对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总想两个都试试看。
03
流言蜚语四起,有个小情人当然不是说说而已。虽然他们都是一群彻彻底底的法外狂徒,但有个不超过十岁的同性情人这种事,显然还是超出许多人的认知。安室透无所谓那些新奇、恍然大悟与暧昧的目光,说白了Bourbon只是一张皮,是工作的一部分,只要组织瓦解,就什么都不是——只要不成为他公安履历的一部分就好。
尽管公安支持违法作业,但这种接近底线的事情会被宽恕吗?降谷零心里没底,想什么呢,只是演戏而已,柯南君也并非真的是他的情人,谁要淘气的小鬼当情人?睡个觉都叽叽喳喳惹人烦。
柯南君出现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在那之前还是将聪明的小猫咪好好调教完,安室透打定了主意。回到家里,开灯之前,冰冷的枪管贴住他后脑勺。
“Vermouth。”安室透举起双手,语气无奈,“你知道这是演戏。”
“一想到我的coolguy要陪你演这种恶心的戏码,我就想杀了你。”
“不要这么外泄情感,你不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千面魔女吗?”安室透轻轻笑着,“我是在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而且约定是我不会对他们出手,当时要出手的可是Bacardi,不是我,换句话说我坐视不管也可以,也就是说,我甚至超额达成了约定,可你拿枪盯着我。”
“别当我傻,Bourbon,Bacardi是要你出手。”
“好吧,就算是这样,柯南君平平安安,连点皮都没蹭破——把枪放下来吧,我不会真的动他的,你认识我那么久,难道觉得我是恋童癖吗?”
Vermouth轻轻哼了一声,放下了枪。
04
“微笑。”
江户川柯南勾起唇角。
“太刻意了,嘴唇不要抿得那么紧……放松。”
“以前都是这么笑的!”
“因为那些笨蛋不知道你在骗他们,再放松,眼睛也不用再睁大——虽然很可爱。”
安室透的免费教授饱含着言语攻击和捏脸等物理攻击,抱着愧疚感,小孩只能乖乖听话。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日光晒得他们都暖融融的。这是比较偏僻的公园,估计安室透担心会被看见脸——做服务生做到这么出名他也是头一份。
调整了一些简单的微表情,江户川柯南跳下长椅跑没了,安室透不甚在意地摸出手机去回风见消息,反正猫咪总能找到回家的路。回来的柯南手上多了一只牛奶味冰激凌,蹦蹦跳跳,小口小口地舔。这种时候还真像小孩子啊,安室透收起手机想。
“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小店的位置。”
柯南小口吸吮着冰激凌的尖尖:“走了没多远就遇见了晒太阳的老奶奶,用了被教的微笑,很快就给我指路了。”
“冰激凌好吃吗?”
“好吃呀。”江户川柯南继续舔,小猫似的,“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吃什么都好吃。”
“听起来我还真是罪过。”
“哎呀。”
“那就来交个学费吧。”安室透伸出手,捉住小孩纤细的手腕,把冰激凌送到自己嘴边,在江户川柯南还未反应过来的茫然目光中咬下一口,“谢谢。”
“你……”
手腕被贴心地放回原位,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最后只能看向罪魁祸首,此刻安室透刚舔掉唇角的奶油,浅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真是帅气的一张脸,可是我丢了一口冰激凌啊。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安室透微微垂头,对他露出虚情假意的微笑,“很介意的话,我赔你一个?”
“不是冰激凌的问题!”江户川柯南大声说,随后压低声音,脸色绯红——不像被气得,“你尝之前为什么不能和我说一声……这是我的……”
安室透垂眸,居高临下地应对男孩恼怒的神色,微笑收敛成困惑:“你不是我的小情人吗?吃你一口冰激凌需要说吗?”
“喂!”
“再不吃要化了。”
“……”江户川柯南不想理他,舔掉甜筒边流下的奶油,看起来闷闷不乐,安室透似乎没注意他的生气,自顾自往下接话。
“谢谢你,很久没尝过了,很甜。”
“……安室先生平时不吃冰激凌吗?”
“热量太高。”安室透随意地回复,“吃吧,吃完得纠正你害怕的样子——你之前根本就是演得想像被人侵犯。”
可能冰激凌太冷了,江户川柯南不留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捂着嘴低下头去,耳根通红。
05
在那之后,安室透时常会将他叫出来。江户川柯南很愿意去,但是,搪塞朋友变得麻烦。
“博士家里是天天有案件吗,把你吸引到那里去?”终于有一天,他获得了毛利兰忍无可忍的质问,“还是你觉得地铺太冷了?我早就和爸爸说了应该给你买张床。”
“没有、没有,只是他最近一直在搞稀奇古怪的小实验啦……让我帮忙。”
扮演成年人的情人这件事未尝不是一种实验,被安室透抱在怀里时,江户川柯南生无可恋地想。安室透笑着把筹码推出去,似乎察觉到怀里幼童的不情愿,凑到他耳边说:“不喜欢就睡一会儿。”
“好吵……看见了报纸上熟人的面孔。”
“再光鲜底下也会有灰色产业。”
“和小孩子说这些好吗?”
“把你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会撒娇;和你讲大人的道理,你又不想听,你真麻烦。”面容英挺的成熟男人吐露抱怨,声音低得只有江户川柯南能听见,烧红了他的耳廓,“再忍忍,有人在看着,你以为我愿意把你带到这里来?一撒手就不知道会不会又给我惹出事端。”
江户川柯南在男人腿上难受地换个姿势,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明明知道是在演戏,然而心跳如擂鼓。他的着装也是安室透特地为他搭配的,江户川柯南不明白他的目测怎么能那么精准,每一身都妥帖,比如现在穿着的黑色背带裤。
——裸露的一截大腿与小腿都有点冷,不自觉就更往安室透腿上贴,汲取热意。
“柯南君。”安室透扫过场上所有人的表情,一半集中在赌桌上,一半似乎都对他怀里的孩子很感兴趣。他低头看对方不自觉在自己小腿上磨蹭的白生生的肌肤,“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很乐在其中的。”
“……太冷了而已。”
类似的场景带他去了四五次,每次安室透都让他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当个漂亮的小花瓶就行,江户川柯南暗自想找点线索,最后发现安室透设置的场景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普通的社交场合,见不到太有用的组织成员。最后为了避免自己的脸给他们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不得不埋在安室透怀里装作睡觉。
“你惹出的事情。”
“我知道……对不起。安室先生表现得好正常,明明是这么……这么奇怪的人设。”
他说得犹疑,安室透的表情阴晴不定,在江户川柯南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笑出了声。
“觉得很恶心吗?”安室透的声音似乎刮在窗玻璃上,“柯南君,这世上恶心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该庆幸遇上的是你,而不是其他正常的孩子。”
车子滑入了博士家前的小巷,门口还亮着灯。
06
“柯南君。”在闲暇的午后凑过去,然后被轻轻摸了摸头,“下周五有空吗?”
江户川柯南皱眉体会着大人掌心在头皮按压的隐秘力度,因为有歉疚和白送的橙汁喝才没有挣脱:“星期五要上学呀,安室先生,我还没放春假。”
“能不能请假呢,下周五到……周日,一共三天,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公安?”
安室透用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告知答案:“大概吧。”
江户川柯南沉默一会儿:“请假只要一句话的事情。但可以告诉我我要做什么吗?还有,不要再摸我的头发了,梓小姐看过来了。”
“洗发水的味道很好闻,柠檬味的?”
“嗯。”
“知道了,下次我也买这种。”
“安室哥哥!”被意味不明的话语折磨得要疯掉,又被勾起好奇心,讨饶地望向恶劣的大人,垂下眼帘,露出委屈的神色,“不要这样折腾我,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我就答应你,不然我现在就喊梓小姐,说你欺负我这个一年级小学生。”
“我只是在圆上细节……如果我们是情人,那偶尔会用同一种牌子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也很正常,对不对?”安室透凑到他耳畔,吐气如蜜糖,“毕竟我们偶尔要过夜嘛。”
江户川柯南原本乱动的小腿停了下来,整个人僵如雕塑,连头发丝都是静止的。安室透心想,他还不知道自己要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付出怎样的代价……虽然一半的代价都是他在骗他。
小猫脸色越来越红,最后启唇,声音比蚊子叫还轻:“我知道了。”
“很乖。”安室透摸摸他的头发夸奖他,“那么,柯南君,现在对我做个可爱的表情。”
江户川柯南的手指抓紧了柜台,控制着想转身离开的冲动:“什么?”
“做个可爱的表情。”安室透一字一顿的重复,笑容不变,“这就是我需要你做的事情。”
他在柯南终于听话地牵动唇角时伸出手,捏捏幼童柔软的脸颊,附身在他耳畔夸奖:“真可爱。”
折成四叠的纸条被塞进猫咪的上衣衣兜。
他离开了柯南君的身边,没一分钟,传来榎本梓的惊叫:“柯南,店里很热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事。”小孩遮遮掩掩地找补着,“只是刚刚被烫到了。”
不及格。对付着洗碗槽杂七杂八的器皿,安室透在心里说,骗骗普通人可以,骗过我可太难了。
以及,刚刚给你送的是冰咖啡啊,你是被冰块烫到了吗,小骗子?
江户川柯南在下午四点的超市门口等到了安室透。那时他踮着一只脚,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圈,看着穿着常服的男人拎着巨大的购物袋出来,不知该迎接还是原地立正。最后只能用口型说:有人看着吗?
“没有哦。”安室透自然而然地回应道,“大家都很忙。”
“叫我到这里是……”
“跟我回家。”安室透说,“前几天给毛利老师送了温泉旅行的父女招待券,他们两个会有三天都不在。提前说过了,把你放在我这里,他们都很放心。”
江户川柯南吃惊地睁大眼睛:“我完全没有听兰说——兰姐姐说过!”
“啊,关于这个,因为我在给的时候补充了。‘兰小姐平日好像很不满您的日常呢,突如其来给她这个惊喜,想必她会很高兴的’,所以她也不知道。”
“……你计划了多久?”
他拍了拍副驾驶的座位,对在车门外踌躇的男孩露出温和的势在必得的笑意。
“难道你不想去我家看看吗?”他谆谆善诱道,“明明想探寻我身上的秘密,却不愿意去秘密的存放点看看?这样可不像你。”
果不其然,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拉开车门,迅速地跳上了副驾驶。
三重假面的家里是意外的温馨,出乎江户川柯南意料,居然还有小狗。小狗甩着尾巴汪汪汪,好奇地凑近他,闻闻他的手,旋即就愉快地贴在他身上。
“安室先生这么忙,居然有空养狗吗?”
“那个。”安室透挂着衣服,随意低头看了一眼,“有下属帮忙。”
“好可爱!”
“柯南君很喜欢小动物?”
“嗯啊……很可爱啊,看着就会觉得心情好。”
安室透若有所思:“你和我在一块心情不好?”
“你的阅读理解是不是有点问题。”
“从地上起来。”安室透拍了拍他的脑袋,“要吃什么?冰箱里有什么……上次回家好像是三天前,你别坐地上了,灰尘太多。”
江户川柯南乖乖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抱着狗。
“要吃什么?”
“三明治?”
安室透不太高兴——江户川柯南想不通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能不能有点挑战性。”
“……咖喱饭?”
“好。”
“安室先生。”江户川柯南郁闷地盯着男人的背影,“孩子气的是你吧。”
07
柯南没想过自己能这么轻松入驻到这片领地,他原本以为自己拼命撒娇也毫无突破口——毛利叔叔比起拜托自己的学生,当然更应该把自己拜托给很熟的阿笠博士。但翻个面,对于安室透来说,这件事轻松得就像烧个热水——在带回他之前,当然也做好了准备。
他溜溜达达把几个房间转了个遍,是非常干净的独居男性的家,因为太干净了,甚至像没有生活气息。小狗从门口扑进,把他扑倒在地上,打断他的思路。江户川柯南抱着它转了几圈,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伸长手,把一枚窃听器推进床底。
吃过美味的咖喱饭的柯南非常开心,刚吃完就被安室透推去洗澡。自带的睡衣被丢在一边,安室透把黑色的可爱猫耳连体衣丢在他身上:“穿这个。”
“……你的口味吗。”江户川柯南把它翻来覆去,神色嫌弃。
“到处钻来钻去,不是猫吗?”
犯一次错就被捏住隐形把柄,江户川柯南只能乖乖听话,冲澡时就知道大事不妙,穿好出来,安室透正把最后一颗白色糖丸扫进畚斗。
“我做个饭的功夫,居然能藏这么多,不容易啊。”
江户川柯南希望有漏网之鱼,但迅速数了一遍后就知道希望破灭:“安室先生,很贵的。”
“很贵的就不要到处乱放。”安室透噼里啪啦把它们倒进垃圾桶,从口袋摸出另外几颗——准备放在车上的那些,“所以这些贵重物品就帮你看好了,等你回去再还给你。”
“——你这是非法侵占他人财产。”
“你想非法入侵民宅的渴望也没逃过我眼睛呀,柯南君。”安室透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发,笑眯眯的,“而且你一个小孩子,要怎么解释身上有这种东西呢,都可以说是特工的装备了吧。”
江户川柯南移开视线:“只是好玩的东西而已。”
“你好玩的东西可真多啊。”
“因为我是小孩子嘛。”
“要给你吹头发吗?”
“……不要弄痛我。”
“不会的,我会很温柔的。”
恶劣的大人可怕起来着实可怕,可温柔起来也出奇温柔。安室透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将吹风机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保证不让他的头皮感到烫痛。从额发吹起,然后向后,湿漉漉的小猫咪逐渐变得蓬松,发丝柔软有光泽,抓一抓也不会掉下碎发。
吹完了就把吹风机一丢,把他圈进自己怀里,下巴搁上脑袋。
“你干嘛呀。”江户川柯南别扭地想挣脱,挣不脱,“头好重……别压我。”
安室透稍稍放轻力道:“因为在外面没办法很亲密地对待柯南君,一直在想放松的时候抱柯南君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软软的雪媚娘一样……果然如此。”
江户川柯南体会到男人语气的落寞,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无法想通:“你不是之前一直都在抱我吗?”
“但那是Bourbon啊……我工作也是很辛苦的,柯南君,现在带上你,就更辛苦了。”
“可以不带我这个花瓶,谢谢。”
“不带你,他们会怀疑我们分手了,有可能会找上你,你知道被丢掉的没有价值的野猫是什么下场吗?能安安静静死掉就算幸运。”安室透搂住他的腰肢,指节在小猫的脊椎上下游动,江户川柯南浑身酥麻,无意识小腿绷紧,“所以就算甩掉你,也要找出合理的理由。而且,你不是很喜欢待在我身边吗?”
“只是……为了情报……”故意贴紧的手过于暧昧,江户川柯南只有七岁,不明白其中含义也是理所应当。
“不是为了安室哥哥?”安室透故意放低声音,语气隐隐带着委屈。
江户川柯南来不及思考:“当然不是!”
“好吧。”安室透放开了他,作乱的手终于停下,猫咪从浑身发抖却无法理解的快意中挣脱,脚趾还隐隐绷紧的,只因为自己过于敏感,太过心动所以有身体连带反应——怎么会呢,零先生只是在演戏而已。
他跳下床,还发软的身体犹如踩在棉花,蹦蹦跳跳,看到冲他“汪汪”的哈罗,终于获得些许实感。
“你的主人真是坏心眼。”他蹲下来,拍拍哈罗的头,小声嘟囔。
08
江户川柯南以为他要被软禁三天,结果第二天带来的人就让他很想东问西问,对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降谷先生。”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在和小狗玩耍,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孩,“这孩子怎么在这里?”
“什么怎么在这里。”降谷零检查新的资料,头都不抬,“他不是哪里都在嘛,既然如此,在我家也没什么奇怪的。”
江户川柯南身形一僵,总感觉被骂了一顿。
降谷零草草翻了几页,转头看他:“柯南君,到里屋去玩。”
“好吧。”虽然很想偷听,但听不了,江户川柯南往降谷零的卧室走,哈罗跟在他身后,好像主人本就是他。
第一天很无聊,看电视,看电视。江户川柯南巴巴地看着桌上封起的文件袋,满脸渴望。“你是不是有案件就能吃饱。”降谷零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没有东西给你看。”
“只是想破解谜题而已——”
“是吗,回去的话就有,在我这可找不到。”
“你自己就是。”江户川柯南没好气道,“但是,藏得太好了,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我不是你的情人嘛!想再了解你也很正常吧。”
“这时候倒不害羞了?”
安室透托腮,似笑非笑地注视他,有这么一张英俊的面容,不管谁与他对视都会心跳加速吧。江户川柯南咽了咽口水,试图再进一步。之前他是怎么对自己的来着,坐在他腿上。那么趴着呢?
他穿着简单的短袖短裤,深黑色的布料衬得他皮肤雪一样白,他跪倒安室透腿边,把脸颊搁在他结实的大腿上,试图显露出诱惑的模样来:“告诉我一点点,零哥哥?”
“是不是叫错了?”安室透垂眸看他,真清澈的蓝色双眸,那么渴望又小心翼翼地仰望他……还是有泪光更好看些。
“……Bourbon哥哥?”
“听话。”安室透轻拍他的脸颊,“引诱得很好,但太小孩子气了,穿这一身只会像猫咪撒娇……应该把那套黑色背带裤拿给你穿。不过这一身也不错。”
哪里不对。“不要像品鉴商品一样品鉴我。”
“在Bourbon的眼里,你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就是商品噢,单体的话应该有几十万,拆解的话一个夜晚也很值钱。”安室透抚摸他的发丝,笑容温和,“这样跪着,膝盖不疼吗?坐到我腿上来。”
不想坐——已经不想那么做——但安室透的话就像有某种魔力,让他乖乖听了。他重新回到那个危险又温暖的怀抱,突然意识到在这台电脑前,他应该是降谷零——不,什么都可能是——好痒,安室先生在做什么?
“唔……”江户川柯南想转头,想跳下去,想离开。安室透把头埋在他小小的肩颈里,江户川柯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安室哥哥?”
“这么直白的套话还是第一次见,很有创造力。”安室透轻轻拨开他一点领口,“既然是柯南君认真演戏,那我也要回报一点演技,对不对?”
“你要做什么……唔……”
肩膀上微微的刺痛和痒意,不转头也知道安室透在干什么:在吻他,想麻痹自己是演戏的一部分,又不由自主地脸红地心跳加速。真的不是真心的吗?不,不能想多,不能陷入……但他希望安室先生是真心的……
而不是将他当做一个无聊的、棘手的小孩子。他希望自己在对方眼里是特别的,特殊的。
有用的。
他应该生气的,但呼吸似乎停滞了。刺痛感并不强烈。一切结束得很快。“你知道有多少人问过,为什么你身上没我的痕迹吗?”安室透慢条斯理地重新抱紧他发软的身体,亲吻他的发旋,安抚他,“虽然是调侃的语气,因为他们看不到你被衣服遮掩的那部分,但还是让我显得很烦躁。是呀,柯南君,为什么你的身上没我的痕迹?”
警报在脑海拉响,江户川柯南几乎要难以呼吸,Bourbon的压迫感就是强得让他想逃离,即使如此,属于侦探的那面也抗住了:“因为都是假的。”他轻声道,“安室哥哥,不要吓唬我。”
“或许我有那一部分真心?”安室透轻笑,“只想在戏码的最后留下一点真实的痕迹——会让你觉得痛苦吗?”
江户川柯南脸色的绯红退成苍白,咬着柔软的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今天早点睡吧。”
还有一次机会,但不是试探,是真心的:“可以和安室哥哥一起睡吗?”江户川柯南小心翼翼地说,语气末尾含着微妙的雀跃。
“我没有穿着衣服睡觉的习惯,柯南君。”
“……好吧。”
09
被安室透带着坐上车的江户川柯南晕晕乎乎:“怎么那么早,这才凌晨五点。”
“地下工作当然是夜间做了。睡了七个小时,对小孩子来说是有点少,但对你来说够了。”
“……你给我的牛奶里加了什么啊!”
简单的拌嘴就把猫咪的精神拉了回来。“你在车上看文件会晕吗?”安室透问道,未等江户川柯南回答,一手操控方向盘一手敲着手机,“叮咚”一声,新的文件到了江户川柯南手上。
“这是?”
“我们等会要见的人的信息。”安室透言简意赅,“早点记住,下车后别拿出手机。”
“这次居然不没收了?”江户川柯南反问,没有回音。
江户川柯南之前早就习惯了他对自己的任何侵占行为,突然放手还有点不习惯,依言快速浏览页面。某个集团的总经理,私底下挪用组织公款……置办炸弹……解释是想放烟花……看起来是安室先生要解决的小喽啰。“为什么要带上我?”他问。
“理由是你好奇,所以跟过来看看,反正不是第一次——等会可能要你忍一下。”
不是想问这个啊!江户川柯南在心里吐槽,没听懂安室透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听懂。他被留在外面,不敢拿出手机,只好无聊地在泥地上跳格子。
“你是谁?”
“我吗?”江户川柯南第一次被人搭话,有些紧张,脚尖轻轻磨蹭着地面,“我是安——Bourbon先生带来的。”
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视线在他的脖颈留恋,柯南想起来那里有什么——那枚吻痕,他忍住了伸手遮掩的念头,让他仔细确认。
男人露出了然的神色,说来奇怪,每次安室透说他是自己的小情人时,柯南感不到厌恶,只有说不清的烦躁和微末的欣喜,可被这个家伙看着时,却有反胃的冲动。即使如此他还保持微笑,微红着脸低下头去:“您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你长得真可爱,又这么乖……哎。”
小孩子慢慢踱步到门口,已经日出了,整个世界笼罩在晨曦的微光里,他往上看去,半成品的工厂和废墟也没什么差别。戴着普通的平光镜,也无法窥见上方的风景——很危险——博士也做不出透视眼吧。
“好吧。”他听见了安室先生的声音,“带我们去看一下。”
男人迫不及待地向楼上走去,柯南下意识跟上,听见Bacardi戏谑的话语:“你真的要答应他?”
“他的身体不也是还债的一部分吗?”安室透懒洋洋道,“Sherry走之后,好像小白鼠缺很多呢。”
在他们上楼之前,江户川柯南迈着小短腿,下意识跟上。安室透却停下脚步,转头冷冷居高临下地注视他: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江户川柯南茫然地停下步伐,不明所以地仰头看他。
“不是很在意那位社长吗?私下和他说话,我没提醒过你出门在外,没我的允许,不能和别人说话吗?”安室透垂眸,浅色的瞳孔没有怒火烧灼,只有冰水似的冷漠,滴落进与其对视的江户川柯南的眼瞳,“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不听话的情人。”
他大步离开了,把还穿着他亲手搭配的小西装的猫咪丢在原地。江户川柯南的手抓紧衣服下沿,思绪似乎被分成两半。一半提醒他他应该再追上几步,去可怜巴巴地扯一下他的袖子,去软着声调喊安室先生,去演出脆弱的只是依靠身体才能活下去的社会底层的猫咪;一半告诉他这是演的,待在原地,但是,为什么要把他丢在这里?是暗示,还是什么?
他垂头,怔怔地看着地面,一半大脑飞速思考着,一半体会着浑身浸入冰水的冰凉感。
在他们远去之前,还有窸窸窣窣的话语钻入脑海。“养了这么久的情人就丢了吗?”“早就玩腻了,很烦,需要我带着他出门。”“这种消息要是传播一下,没准会有献殷勤的人送……”后面听不到了。捕捉话语靠的是侦探的本能,另外一半还麻麻木木的,反应不过来。
明明只是几秒,为什么就能演得如此真实呢,安室先生?
10
江户川柯南第一次体会到,与面对未知危险的恐惧相比,完全截然不同的害怕。
他太习惯被纵容了,以至于忘了那是一种纵容。他在旁人反应里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聪明的、可爱的、应该被温柔对待的孩子,大人们都对他很好。朱蒂老师,新出医生,高木警官,赤井先生,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过于理所应当的宠爱让他理所应当的接受了,甚至没想过它其实有被收回的可能。他是个聪明的可爱的孩子,但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所以有人拒绝他的大胆无畏。他太习惯被疼爱了,在咖啡厅里,他永远有一杯留给他的橙汁,柔软的日光下安室透抚摸他的头顶,注视他看书、或者写作业。
他大概是自己认识的人里最会演戏的男人了,也确确实实是最温柔的那个。江户川柯南知道他的温柔有一半是真的,他习惯了这样的温柔。所以他突然生气了,对自己冷淡了下来,这种被抛下的感觉让自己无所适从,他对他人的情感一向不敏感,可对方是安室透。
是降谷零,是会在危险尽头把自己拖出来的男人,是会在深夜的教堂悄悄抱住自己的男人,会垂下眉眼,对自己露出忠犬似的的撒娇意味。江户川柯南被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后来被Bourbon无微不至地拥抱着。现在他扔下自己,把他变成了全世界最孤单的孩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几乎要委屈地质问了,那本该是不属于江户川柯南、也不属于工藤新一的一面,却被这个家伙硬生生逼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另一半思绪再清晰不过,把自己推出这片战场,所以他现在该做的是——江户川柯南抬头,他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迈出步伐,摸出安室透在下车前偷偷塞给他的手机,朝厂房外狂奔而去。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追着他后脑的目光消失了,是那个狙击手,大概安室先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小孩子的身形灵活,很容易藏进小地方。“高木警官!”他努力保证呼吸的平稳,用力按下数字,“我有事情要说……”
呼吸不畅,胸腔疼得快裂开了,为什么呢?一定要是假的——啊,当然是假的。
他跪坐在地上,石子嵌入洁白的膝盖,察觉不到。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习惯,但安室先生暗示了——不能再和上一次一样犯错——这次的惩罚是什么?那些暗示性的语句会有成真的可能,还只是Bourbon的一部分?
江户川柯南摸摸脖子,看不见,明明过了一晚上,却好像还在刺痛——至少,把他关到地下室,让他一个月处理不了案件什么都做不了的话,他确实会疯掉。
远处传来爆炸的巨响,废墟就此成为废墟。飞扬起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刘海,他安然无恙。
应该出去吗,有人会找到他吗。是要在这边再待一会儿,等警车来了,再去找高木先生吗?不,他应该相信降谷先生,他总会给自己安排好后路。理清思绪的时候,听见了引擎的声音,开门,朝这里走来。
江户川柯南吓了一跳,偏偏这个足够隐秘的地方是死角,逃不走。好在对方出现之前,他的声音就出现了:“江户川柯南,你在这里吗?”
风见先生为什么知道我躲在这里?那家伙总没法预判我躲在哪里吧,他低头看着掌心被还回来的手机,属于自己的手机,突然知道了答案。
——零哥哥,故技重施,我要生气了。
11
降谷零在病床上昏睡了半个月,醒来后,恋人已经和他的下属们打成一片。蹦来跳去的小猫咪过于可爱,对着大人笑一笑,有家室的人就率先招架不住——降谷零觉得他该被扣工资。
风见看起来还在状态,直到有天降谷零看见他带来的文件底下有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着很幼齿的可可奶。“那是给谁的?”他不抱希望地问道。
“江户川柯南。昨天他提醒我我忘了喂哈罗。”
“他怎么发现的?”
“他说我袖子上没沾狗毛。”
“嗯。”降谷零点点头,“下次不用给他买东西,至少别买这个,他不太喜欢。”
风见愣了一下:“我以为小孩子都会喜欢。”
“他喜欢冰美式,不加糖,你给他买罐装的就行。”降谷零接过了他手中的文件,翻开第一页——十多天没工作的感觉还真是陌生啊,“算了,不用给他买,等我好了我给他补上。你今天有见到他吗?”
风见善意提醒:“今天星期一,他上学。”
风见看出他心情不好,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补充道:“之前您昏迷的时候,他经常放学过来看您,甚至会在您旁边看书写作业。所以您醒了后,他应该更会来了。”
降谷零握着纸页的手顿住了,风见直觉他这番话给了上司巨大的冲击力,但他没明白为什么,在他想明白之前,已经被下了逐客令。
“你先回去吧,我很好,但如果你提前知道江户川柯南要来,记得和我说一声,明白了吗?”
虽然是反问,但简直比命令还命令。
之后的五天,风见后悔了他讲这么一句,因为江户川柯南一次都没来过——但是,他发誓他没说假话,还是柯南觉得清醒的上司太吓人了不敢来了?要是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风见裕也从未觉得这份工作这么难做过,上司身上持续的低气压令他只想逃走,他知道自己最好连呼吸都别有,多说一个字都是错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江户川柯南在哪里?风见从未如此迫切过那个小孩的到来,把他当小孩真是低估了啊,根本就是上司的情绪开关嘛!
幸运的是星期六上午,江户川柯南终于出现了,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背带裤,没有背书包,而是提着一个小小的帆布包。风见在走廊撞见前来探视的小猫咪,身为爆炸风波的举报者,他早在第一天就获得众人的关切和特殊探视资格。
获得的方式也很独特。“难道我不能去看我的救命恩人吗?”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可怜巴巴地质问黑田理事官,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获得对方无奈的点头。风见看他对自己甜甜笑着问好,心知上司就是陷在这种小朋友的甜蜜陷阱里,是因为很喜欢小孩子所以陷进去了吗?风见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其实是反过来。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他还是遵守命令发短信给上司,告诉他江户川柯南出现了。于是当小侦探一如既往退开病房门,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垂头垂得很低的降谷零。
啊,会保护我的大狗,他在心里吐槽。声音还是甜蜜又甜美:“安室先生,我来了。”
没有用,大狗垂着头。
江户川柯南暗暗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声音更甜:“那我把花放在这里——零先生?”
他故意把那个“Zero”咬成棉花糖的甜度,没有回音。江户川柯南短暂翻翻半月眼,调整情绪,继续引诱。“给你买了白玫瑰,希望你喜欢。零哥哥?看一看它。”
他上半身爬到病床上,举着玫瑰凑到降谷零面前,露出更加可爱的神色,抬头去窥探大人的脸色,下一秒却吓了一大跳,失手将可怜的玫瑰扔了出去,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喂、等等、安室先生,你怎么哭了啊!”这招不是我用的吗!
扔到玫瑰的手一下被降谷零握住,等主人回过神时已经是使出全身力气都无法挣脱。江户川柯南脑海警报拉响,却在对上降谷零的泪眼时思维哑火。
“柯南君。”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声音和直接在耳畔响起也没区别,“是不要我了吗?”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啊眼泪掉我手上了——”
“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我以为我已经被你抛下了。”
“抛下什么啊!你这么个大活人我连你一条胳膊都抬不动——松手!松手!你怎么还在哭啊!你是水龙头吗!”
智慧绝伦的小侦探在非常理的现状面前大脑宕机,不知道如何应对当下局面。只能用尖叫来掩饰内心的恐惧。丢脸,但是是本能。此外他无法否认这个男人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即使泪眼汪汪也还非常帅……即使这个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即使他根本没有理由哭……
“零哥哥,零先生。”他慌乱地叫着他最正常的名字,虽然他不自信能管住Bourbon,也不自信能管住比他大二十二岁的家伙,但勉强有自信能管住他对自己发疯。他的脚底在挣扎之间一滑,跪到地上,小腿压到地面,上半身就恰到好处压到床沿,头枕到对方的大腿,降谷零微微伸手,就卡住他的喉咙,让活蹦乱跳的鲜鱼再没有活蹦乱跳的余地。
上次类似的姿势留下了吻痕,这次要干什么?想到有监控看着,江户川柯南稍稍安心,没有立刻伸手去按呼叫铃。
“柯南君不要我了吗?”他居高临下地凝视这张巴掌大的小小的脸蛋,神色依然是委屈的,“五天都不来看我。”
“我在上学啊,你是不是忘了——”
“可是。”降谷零卡着他喉咙的手紧了紧,“有人和我说你在我昏迷的时候,也会在工作日来。米花小学打车到这里不超过十五分钟。”
“谁告诉你的!我是小学生,小学生就应该早点睡觉。”小猫咪的视线心虚地乱瞟,可降谷零凑得太近了,再怎么瞟,视线也逃不出那张英俊的脸的范围,“这周作业比较多,临近期末了……”
降谷零没戳穿他写作业从来不超过十分钟的事实,他垂下眼帘,泪珠挂在睫毛上,活脱脱一条被主人抛弃后绝望的狗,哪个牵过绳子的人不会心软?哪怕牵引绳已经扔进湖心,都能游泳过去捞出来。江户川柯南也想游泳,可他的手还按着自己的喉咙。
降谷零停止了哭泣,与幼童澄澈的蓝色双眼对视,那里面是毫无保留的纯真。
“……所以你就不来看我了吗?”
“你已经醒了呀。我又不是医生,干嘛每天来看你。”小孩颇为不满地嚷嚷,“当然是工作更重要!”
降谷零沉默地松开了对猫咪的桎梏,开始思考自己的恋人是太聪明还是太蠢。不,都不是,他的柯南君那么完美,是自己的错,没早点起来,把他的注意力夺过来。
他抚摸着幼猫柔软的脸蛋,依然是梦寐以求的手感,却体会到一阵绝望。
12
“现在还需要扮演你的情人吗?”
“我有点后悔了。”降谷零难得诚实道,“不应该把你踢出局的,你还是在我怀里担惊受怕的模样更可爱些。”
“我没有担惊受怕——只是不适应,你不能强迫一个七岁的孩子习惯那种地方。”江户川柯南鼓起嘴,他们又坐在小公园里,太阳暖呼呼的,江户川柯南又在吃冰激凌,还获得一个老爷爷赠送的草莓球,“伤完全好了吗?”
“托柯南君的照顾,完全好了。”
“我没有照顾你。”
“托你的祝福。”
“我没有祝福……好吧,我祈祷了。”江户川柯南为这样没营养的对话翻起半月眼,一口咬掉冰激凌,“我答应你,以后不能再冲动行事,你不应该答应我些什么吗?那枚吻痕,我可是要了风见先生的外套披好,才没有被随后到来的高木警官发现。”
“知道了,下次会留到看不到的地方。”
“喂。”
“扮演游戏结束了,沉浸式可不好。”降谷零玩弄幼猫的额发,让它们缠上指节,像一个圈,像一枚戒指,“还是说你要继续当我的情人呢——不会再把你带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带到警视厅我也很乐意!”江户川柯南表面不吃他深情一套,实则差点拿不动冰激凌,最后一点尖尖被安室透一口吞掉,他歪过头,试图逃避大人有点委屈巴巴的眼神。
“零先生欺负我。”
“因为你不够听话。”
“动真心对你这种身份来说可不好。”
“那么,柯南君。”安室透伸手扶住幼猫的脸颊,强迫他与他对视,“在意外之前就对你动真心,可以被原谅吗?”
阳光像蜂蜜水淋在了他们身上,将试图躲避的真心黏在原地,固化成雕塑,最后被恶劣的大人捉下来一口吃掉,还舔着手指说味道不错。江户川柯南无精打采地躺在大人身上,伸手试图躲避刺目的阳光。
“这种侵占欲如果不是演的话,我是不是应该现在逃走比较好啊,安室先生?”
“我说过的,被抛弃的漂亮的野猫会有很不好的下场,柯南君。”
END
这么点破剧情为什么能写那么多,不理解,是降谷零用枪指着我脑袋写的吗
孩子第一次写,有些抽象的饭,请大人们吃口试试吧。。。
秦廷的帝相是各位大臣所公认的勤劳,两人有着在私下互相监督一同办公的行为更是见怪不怪。可是秦廷的帝相却有着一个两人约定俗成的,不为人所知的小习惯。
那是在两人一夜缠绵后温存时留下的小共识,不过却始于秦帝的一次意外收获。
早时两人在床笫之间,等嬴政闹够了后,嬴政会用手撑着头,再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斯。而李斯就枕着自己的胳膊面向秦王。这样的夜晚,是一个难得完全私密而宁静的时候,他们总会习惯性地在这时开口讲讲琐碎小事。
他们一定是疲惫于开口了,却...
他们一定是疲惫于开口了,却又都强打精神。说得小声而断断续续,甚至有些时候完全前言不搭后语,期间倒也有不断起伏的小声笑语,就像两个寻常百姓那样。
时日不多后,两位大忙人一定早把这些讲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却不妨碍他们下次有些重复地去讲这些觉得有意思的小事,因为每次两人都像第一次听闻时那样,发自内心地觉得有趣。这样绵绵不绝地讲着,直到两人都沉沉睡去。
可是那天晚上恰好照过来一小束光,照在李斯的耳后。
秦王盯着那光亮,不自觉竟看呆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李斯耳上被照得发亮的细小茸毛。本来昏昏欲睡的秦王,出神地盯着它看了会儿,再抬头时却猛然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为之一颤。李斯正认真地盯着他,抿紧了双唇,他的眼睛亮得像是两团火,秦王忽地想起他见过,他见过那双眼睛。
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一双纯净而明亮的眼睛,属于一只有着火一样红皮毛的漂亮狐狸。
在很久之前,在他们还未相遇时。
黄昏的猎场上,被一路伴行的臣下围住的秦王却眼尖地看到了林子里那只晃动的矫捷身影。他立刻纵马向那片林子跑去。不过这可真算是有段距离的路程,臣下们的马怎么能追得上秦王那匹四蹄彻底飞扬起来的好马,早被秦王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等到了地方,天色已经又暗了几分。怕惊了猎物的秦王及时地放慢了脚步。
那是只有着火红皮毛的漂亮狐狸。在此时昏黄的,还没来得及迅速变冷的,仍带着余温的环境里,秦王却将那双直视过来的明亮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此刻面对这样上好的猎物,他却像受了蛊惑般放下了手中搭起的弓箭,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只狐狸。
狐狸似乎断定了对方不会伤到自己,或许伤到了也无所谓,它有些惊奇地停着,盯着这个庞大而未知的造物。再有些依依不舍地慢悠悠收回视线,小跳过草丛,甩着尾巴向远处奔去。秦王看着它随黄昏的光亮隐没在深林中,等到回过神,两只臂膀已经微微有些发凉,天色也彻底暗了下去。
那个逆着光的巨大身影。他投下的黑影本该让人颤抖地弯下脊背,李斯却直直地立着,直视着嬴政的双眼,而这反而让他真正看到了嬴政的孤独与强大。
之后这个举动却心照不宣地在两人之间多了起来。
直到现在,即使是在两人处理公务时,只要丞相轻轻地喊声"陛下",皇帝大人就会抬起头直直地回望那双明亮的眼睛。他总要那么盯着一会儿,然后很配合地放下手中的竹简,整整衣服和坐姿,然后等丞相大人过来轻巧地把头放在皇帝陛下的大腿上。
秦帝的手干燥而温暖,到底是年轻人,就连血管里的血液都是滚烫的。秦帝手心的热气烘着李斯冰凉的鼻尖,一会儿就把它暖得热了起来。
在这时李斯会闭上他的双眼,他的全身就此完全放松下来,脑子变得混沌却自由。这让他无数次想起记忆里那个明亮朦胧的下午,在一棵枝丫有些稀疏,叶子却苍翠厚实的树下,睡的温暖而恍惚的,大汗淋漓的觉。
李斯从鼻孔吸入的凉凉空气,在被身体暖热后又被呼出,一下一下地打在秦帝的手心,而这时秦帝总是垂着双眸,盯着李斯的头顶,不自觉地数着丞相呼出的次数,一,二,三,……,一,二,三……
似乎借此,嬴政得以确保他逐渐寡言少语,不断变得清瘦的的丞相仍然温和而健康地活着。
他们的国家偌大而壮观,可他们的生命在自然的不可抗力下无比短暂而脆弱,他们不得不去依偎着对方,用彼此的余温支撑着自己,去为这个坚硬庞大的怪物续命。
CP:段承轩x逍遥散人
原作:逆袭之星途闪耀
分级:全年龄
架空:一个非常扯淡的平行世界
设定:散人穿越到游戏里
【请勿打扰散人和游戏作者YT君】
爬上来BB一句:不会在lof补档,这篇啥都没有,不知道为啥被屏蔽,不想和lof斗智斗勇了。晋江目前还有,各位有兴趣的去晋江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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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散人啊,看了你的游戏解说,非常喜欢。”
“谢谢。”
散人有些吃惊,还是礼貌地回应了对方。
“不过,这一看不要紧啊,老夫发现自己还真写错过命格……”
“?!”
“不要慌,老夫并没有写错杜嫣然的命格。”
“哦,那就好。”
想起《姻缘劫》被捏下巴的经历,散人着实难受了一把。
“只是把你的命格给写错了。”
“你说嘛?!”
“你别担心,这不是大事,把你写回去就可以了。”
“诶,不是,你要干嘛?!”
貌似是命格星君的老大爷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线装书,凭空变出了一支笔。
“等等,你要干嘛!!!”
大笔一挥,逍遥散人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1
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身在一间陌生的出租房,散人不禁问出了世界上最哲学的两个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2
姓名:逍遥散人
民族:中华好儿女
年龄:青壮年
身份证号:此处打码
3
“这什么毛笔玩意?”
散人看着自己的新身份证一脸见鬼的表情。
刚才那老大爷是开玩笑的吧,这是哪个次元的身份证这么随便?!
中华好“儿”“女”是什么情况?到底是男是女啊?!
好吧,散人还是一名如假包换的男性。
4
“MustbethereasonwhyI'mkingofmycastle……”
突然响起的音乐把散人吓了一个激灵,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散人条件反射地接通,手机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声刺耳的女声:“你人呢?!”
“家、家里……”
“你还想不想干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诶?我、我错了……嗯……”
“半小时内到我家,否则你就给我滚蛋!”
莫名其妙挨了顿骂散人心里也不痛快,一看通信人:潇潇姐。
潇潇姐?
谁?
方潇潇吗?
这不是星途闪耀里的人物吗?!
散人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5
散人火速套了一件T恤,出门叫了一辆的士,好在手机里存着“潇潇姐”的地址,否则就只能滚蛋了。
的哥火急火燎地开到潇潇姐家楼下,总算一切顺利没碰到堵车也没几个红灯半小时内赶到,只是散人钱夹里剩下的钱只够他买一个煎饼果子了,还是没有蛋的那种。
这一定不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打的打得人差点破产!
6
“你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五官精致气质傲慢的女人不是方潇潇还能是谁?
长得和游戏里的立绘一模一样!
“我的天,还真是星途闪耀啊!”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赶紧收拾收拾,拍摄要迟到了!你以后再这样,直接给我走人!”
“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
散人拎起方潇潇的化妆包转身就走,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方潇潇拎着领子拽回来。
“衣服!”
方潇潇随手扔给散人一大包鞋子和衣服,散人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
这完全是游戏里的剧情啊……
7
见到刘成美的时候,散人终于坚信自己被命格星君写到了游戏里,而这个游戏正是逆袭之星途闪耀!
(还好不是Iwanna……)
把方潇潇劝走,给刘成美搬椅子,替方潇潇走机位,帮刘成美找绿项链……怒刷一把刘成美的好感度。
这剧情,滚瓜烂熟!咱可是资深的老玩家!
刘成美的名片,get☆daze!
通关什么的,分分钟,soeasy!
8
拿到刘成美名片之后,散人得意了好几天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逆袭之星途闪耀是BG向的恋爱游戏!现在被强行传送到游戏里,而自己做过的事情,全是游戏里苏橙做的……
这难道意味着,接下来要和游戏男主们谈!恋!爱!
不不不,这怎么行,散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弯过啊!
9
散人失业了……
散人在家宅了好几天……
散人差点长了一身蘑菇……
“止步小助理也是个结局啊……为啥不放我回去……”
散人成了星娱传媒的实习助理……
说好的选秀呢?!
不不不,选秀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这剧情怎么跟星途闪耀不一样了?
tbc
悼词
10/30编辑:我的画册印调已经开始,详情请看我主页最新一条
本文又名《救世主及其情感问题》
可能有些地方记不太清或不合逻辑。阅读愉快!
Tip:本篇约7.4k
【1】
哈利很庆幸自己交到了赫敏这样一位朋友。在关于斯内普的问题上,赫敏比罗恩要有想法得多。
现在是十一月份,他们正趁课间休息来到外面寒冷的院子里,一起讨论万圣节晚宴前在邓布利多办公室发生的谈话。
“他们之间有过节!”罗恩很有自信地插嘴,“所以他那么讨厌你!”
哈利感到委屈:“但我们肯定不一样对不对?想想吧,我甚至绞尽脑汁给他送礼物!他却认为我放肆无礼、纠缠不休……”
在这一点上,赫敏尖锐地提出了异议。
“邓布利多教授说得没错,你给他送礼物可不是因为真心喜欢他。想想我们私底下怎么说的,‘反击蝙蝠新形式作战’!他肯定烦透了。”赫敏质疑,“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到要送礼物的?”
哈利和罗恩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哈利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他的绝密手册与行动指南。
——《讨男巫欢心的十二个制胜法宝》。
【2】
赫敏不动声色:“你在开玩笑。”
“不,我是认真的。”哈利为自己辩解,“根据指示我在万圣节前夜送了他一个南瓜头,他果然收下了。这说明书里的某些内容确实有用。”
“什么,他收下了?”罗恩大惊失色,“我一直赌他不会,这下输了两个巧克力坩埚……等等,他是因为这个才扣了格兰芬多十分!”
哈利一口否定:“不可能,我确信我跑得足够快!”
“我听珀西说的……嘘。”
斯内普一瘸一拐地从城堡里走出来,似乎要穿过院子,这就势必要撞上三人。赫敏抢先一步迎上去打招呼,好让哈利赶紧把书塞回去。但斯内普总是有本事第一眼就注意到哈利。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波特?”
哈利心虚地把书往后藏了藏:“呃,是一本情感指导类书籍。”
“情感指导类?”斯内普颇感兴趣地眯起眼睛,一挥魔杖,那本书就飞起来落在他手上,“‘讨男巫’……哼,简直滑稽。波特,你需要的恐怕不是情感指导,而是让庞弗雷夫人帮你看看脑子。”
哈利不在乎斯内普说了什么,他不顾一切地想把书抢回来:“先生,这是我的书!”
哈利只能无可奈何地目送斯内普远去。
罗恩安慰他:“你还可以再向丽痕书店订一本。”
“问题是,我在那本书上做了很多笔记!”哈利痛苦道,“我不敢想象斯内普会怎么笑话我……想想吧,落在他手上!”
【3】
当天晚上,哈利决定去找斯内普把书要回来。
“你们肯定注意到了,他看起来一瘸一拐。”哈利若有所思,“我可以顺便问问发生了什么。要和我一起去吗?”
赫敏和罗恩齐齐摇头。
“他那么讨厌你,为什么你反倒还要主动接近他?”罗恩很困惑,“没有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会这么干。”
“我说不上来。”哈利不好意思袒露心声,“但除去阴沉、苛刻、偏心、总扣格兰芬多分之外,他还不算坏啊。”
罗恩:“……”这就够糟糕了吧!
【4】
教工休息室内,炉火在熊熊燃烧。
斯内普借着火光随手翻了翻缴来的书,发现里面夹了张便签,上面列着诸如滋滋蜜蜂糖之类的名称,旁边是潦草的批注。
“第一次送礼物,糟糕透顶,他甚至没兴趣知道礼物是什么!”
“得了吧,他可能喜欢这种甜度超标的玩意儿吗?”
“喝起来像魔药一样恐怖,也许正合他意。”
“弗立维教授的赞助!斯内普看我的眼神好像在尖叫的不是糖耗子而是我。”
“送斯内普一袋岩皮饼!罗恩真是个天才。”
“的确不应该送魔药材料。我在自取其辱。”
……
最后是南瓜头的批注:“忘了告诉他,这个小南瓜叫‘哈利’。”
斯内普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到了最后一条。他下意识地轻声念道:“哈利?”
角落里蓝色火焰一闪,南瓜头发出浑厚的声音:“亲爱的,我在!现在是二十点十三分。”
斯内普:“……”无聊透顶!
【5】
晚上八点半。
哈利来到教工休息室,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斯内普有点狼狈的声音:“稍等!”
“先生,出什么事了?”哈利一把推开门,正看见斯内普放下长袍遮住鲜血淋漓的腿。旁边桌上还放着瓶瓶罐罐的魔药。
“波特!”斯内普气得嘴唇都在颤抖,“我以为我说的是稍等而不是请进。”
哈利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担心……”
斯内普毫不留情:“不,你不担心。滚出去!你应该学会听别人说话。”
“但是你怎么会受伤?”哈利悄悄往角落里挪去,“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拿回我的书。而且,我可以帮你。”
“我不需要。管好你自己的事——”
哈利用力捅了捅南瓜头。浑厚的声音及时响起:“亲爱的,你需要帮助!”
【6】
哈利捧着绷带蹲在一旁,看斯内普往伤口上涂抹各种魔药。伤口并没有明显愈合,但看上去没那么狰狞了。
“普通的伤口一下就能好,对吗?”哈利假装不经意地问。
斯内普开始缠上新的绷带。他面不改色,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看来魔药教授打定主意不说一个字。哈利只好停止发问,转而用目光频频暗示。
“是不是很痛?”
毫无预兆地,这个问题脱口而出。哈利几乎和斯内普一样惊愕。这实在是个蠢问题。
哈利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锡纸包的巧克力球:“你想吃吗?里面有很可口的草莓冻。”
尽管没有更多的解释……但场面看起来很像大人把糖果塞给喝了苦药的小孩子。
斯内普记得这种巧克力球在哈利的礼物清单上。
批注似乎是:“世界末日的那一天,斯内普开始给我们发糖。”
【7】
哈利一无所获地离开了教工休息室。
在他走后,斯内普拆开了巧克力球的包装,目光复杂且凝重,好像那是颗毒药。
草莓冻在嘴里化开,酸酸甜甜。
入口的瞬间,他如梦初醒,皱着眉低声自语。
“……白痴。”
【8】
赫敏心思如电:“你还记得之前偷听到的内容吗?邓布利多让斯内普教授注意奇洛!而万圣节前夕的晚宴上,恰恰是奇洛带来了巨怪的消息!”
“可是这跟斯内普受伤有什么关系?”罗恩不明所以。
哈利也在想其中关联。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万圣节前夕!是那个时候,罗恩,记得吗,我们看见斯内普独自一人上了三楼?”
“三楼?那里有什么——”
“三个脑袋的大狗!”哈利感觉自己明白了一切,“斯内普被那只怪物咬伤了,所以他的伤口迟迟不能痊愈!”
赫敏分析道:“那条狗显然是在看守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一定是奇洛故意放出巨怪制造混乱,好借机去找那样东西。斯内普或许是奉邓布利多的命令去阻止他,结果被奇洛暗算受了伤。”哈利觉得天衣无缝,“都连起来了,是不是?”
另外两人沉默了一会。
赫敏摇摇头:“这听起来有点牵强,更像一个故事。如果奇洛教授真的有问题,怎么会让他继续任教?也许邓布利多只是让斯内普注意——”
“注意奇洛围巾里的大蒜味?”罗恩在赫敏逼人的目光里瑟缩了一下,“开个玩笑。”
【9】
哈利没办法再深入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次日一早是他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但赛事中途他的扫帚突然发了疯,形势非常危急。
由于昨晚的讨论,赫敏忍不住暗中观察着斯内普和奇洛。她惊讶地发现,两位教授似乎都在念念有词。那么很可能其中有一位正在给飞天扫帚念恶咒!
罗恩脸色灰白:“我们应该怎么做?”
“看我的。”
赫敏艰难地穿过人群,首先接近了奇洛教授。她飞快走过,把奇洛撞得一头摔向前排的座位。就在她迅速赶往斯内普身边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哈利的扫帚似乎终于恢复正常了。
【10】
比赛得以顺利结束。
赫敏脸色凝重:“哈利,我想你说的没错,奇洛确实有问题。是他在给你的飞天扫帚念咒!他想害死你。”
因为赢得了比赛,哈利并不觉得非常恐惧,反而哈哈大笑:“那他的恶咒一定不怎么样,想想吧,他甚至不能一下子就把我摔死!”
“这恐怕是有原因的。”赫敏似乎有点羞愧,“当时我看见斯内普教授也在念咒,所以我不太确定,我还以为……毕竟他一向讨厌你。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在念一个反咒。”
一瞬间的沉默。
哈利犹豫道:“他在保护我?”
罗恩忍了又忍,有气无力地拍拍哈利的肩:“行了,把笑容收一收吧。”
【11】
圣诞节即将来临,天气愈发寒冷。燃着熊熊炉火的公共休息室和大礼堂倒还暖和,上课却变得更加折磨人。
尤其是魔药课。地下教室简直冷得像个冰窟,一哈气面前就形成一团白雾,学生们只好尽量靠近热腾腾的坩埚。而斯内普依旧拖着那件长长的黑斗篷走来走去,不知道是否因为寒冷,哈利感觉斯内普的脸色更苍白了。
“他看起来很单薄。”因为老是盯着斯内普,哈利差点没称准狮子鱼脊椎骨的剂量。
“也许斯莱特林的人都这样,冷血动物是不会怕冷的。”罗恩出谋划策,“好机会,哈利,送他一条围巾试试。”
哈利若有所思。
【12】
在某一天的魔药课后,哈利一如既往担当着“最后一个走的学生”这个角色。
“先生,你会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节吗?”
哈利像个小尾巴一样缀在斯内普身后,看他挥动魔杖收拾教室内的一片狼藉。而斯内普习惯这一切的表现是,他假装哈利并不存在。
“我很期待在圣诞宴会上见到你!”哈利看准时机,趁斯内普转身的工夫一下把围巾兜在他脖子上,然后拎起书包冲出了教室,“圣诞快乐!再见!”
“波特!”
斯内普只来得及怒吼一声。他一把扯下围巾想狠狠摔在地上。
那是一条绿色的针织围巾,两端垂下细密的银穗子,看上去很暖和。摸起来也很暖和。
在原地僵立了几秒,斯内普把围巾重新系回脖子上,脸上的表情好像他正准备把自己勒死。
【13】
魔药教授的新围巾有点引人注目。
很难说这是不是让斯内普看起来更具有亲和力了。学生们,尤其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往常看到他总要提前避开,现在却似乎很有自信,每每在斯内普要扣分时以“您的新围巾真漂亮!”强行打断。
斯内普脸色愈发难看,扣分比平时还狠。
“也许有一天他实在受不了这一切,于是把围巾扔进火炉……”罗恩以丰富的想象力展开预言,“所以够了伙计,别再傻笑了!
哈利若无其事地别过了头。
【14】
圣诞节一早,哈利惊喜地发现床脚边放着一小堆包裹。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么多礼物。有海格送的手工笛子、来自女贞路的五十便士硬币、韦斯莱夫人的手织毛衣,还有——
“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高举着一个小纸包,惊讶得喘不过气来。
“他怎么了?”罗恩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那个纸包,过了一会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真没想到,他竟然会给你回礼。这么说今天不应该是圣诞节,而是世界末日。”
哈利没有仔细听罗恩说了什么。他立刻拆开包裹,从里面掉出一个拇指头大小的瓶子,瓶内的液体熠熠生辉,好像熔化的金子在流淌。
瓶子上贴着标签:福灵剂。
“这是什么?”哈利把瓶子递给罗恩,不确定地问,“他送了我一瓶魔药?”
【15】
“你送了他一小瓶福灵剂?”邓布利多似乎很感兴趣,“西弗勒斯,这可是个珍贵的圣诞礼物。这么看来,你开始喜欢那男孩了?”
“喜欢?喜欢!”斯内普惊讶又轻蔑地重复了两遍,一撇嘴下了结论,“简直荒谬。”
邓布利多温和地微笑道:“在送礼物方面,你总是别出心裁。一双羊毛袜子,多么奇妙啊!好多年圣诞节过去了,人们坚持要送我书。谁能想到送一双羊毛袜子?”
斯内普似乎哼了一声。桌上的银器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烟雾,让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隔着烟雾,邓布利多继续说着。
“谢谢你,西弗勒斯。这正是我想要的。”
【16】
圣诞节宴会异常热闹,大堆大堆的巫师彩包爆竹尤其受欢迎,虽然炸出的不过是些巫师棋之类的小玩意儿,但因为其未知性,还是让人倍感兴奋。
不过玩彩包爆竹也存在风险。
比如说拉文德。当她兴高采烈地拉响爆竹,随着一声大炮轰炸般的巨响,一大股蓝色烟雾炸开。此时斯内普刚好路过。
于是烟雾散去,露出魔药教授阴沉的脸和他脖子上绿色的围巾。
拉文德大吃一惊。
“谁能相信,我炸出了一个斯内普!”
这波爆竹抽中的是格兰芬多扣五分。
【17】
而哈利三人还在想办法调查海格说漏嘴的信息。
对于福灵剂的使用,赫敏觉得正好可以用来弄清尼可·勒梅是谁。但哈利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先留着:“多难得啊!要半年才能熬制成功的幸运药水,只有这么一点……省着点用吧。别忘了我还有隐形衣!”
于是哈利披着隐形衣夜探禁书区,然后误入了放着厄里斯魔镜的教室。
如果不是在魔镜前遇见了邓布利多,他可能会就此沉湎于与家人见面的幻境中。
尽管已经被说服,但哈利还是想在魔镜被搬走前再看一次。他不愿放任自己沉溺在虚幻中,可是即使知道那是假的,他还是想跟家人们好好告别。
他再次来到了那间废弃的教室。
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挤进去,哈利抬眼看向魔镜放置的地方。他险些惊叫出声。
因为魔镜前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披着黑色斗篷,像雕塑一样笔直站在那儿。只看背影哈利也知道那是谁。
——斯内普。
【18】
最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哈利在离开和留下之间犹豫了一会,蹑手蹑脚地靠近了斯内普。从他的角度看去,镜子里只映出了斯内普苍白的脸。
但斯内普看到的显然不止这些。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镜子前,有好几次似乎想抬手摸摸镜面——或者,是抚摸镜中某个人的脸。
如果魔镜反映的是人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愿望,那么斯内普会看到什么呢?哈利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好奇,但他不可能知道。
他只是静静注视着斯内普,希望从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窥见某些情绪。
过了几分钟,却长得像一个世纪。斯内普把目光从镜子上移开,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古怪地扭曲起来,像在强忍着什么。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变成了哈利熟悉的魔药教授。他面无表情地掏出魔杖开始对着魔镜念咒。
原来斯内普就是邓布利多派来转移魔镜的人!哈利恍然大悟,连忙趁机离开了教室。
【19】
在回寝室的路上,斯内普苍白的脸在哈利眼前挥之不去。
多么奇怪。尽管平时十足刻薄又冷漠,在魔镜前反倒显出奇异的悲伤……和脆弱。
【20】
第二场魁地奇比赛如期来临。格兰芬多队士气大受打击,因为裁判换成了斯内普。谁也不相信他会公正裁决,众所周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希望格兰芬多输掉比赛。
哈利却备受鼓舞。
“因为他想保护我!”哈利激动地分析,“显然,他是为了防止奇洛向上次一样暗下杀手。”
“也可能是因为他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罗恩并不乐观,“想想吧,斯内普和魁地奇!简直风牛马不相及。就好像还有人不知道他偏心似的。”
可哈利的眼睛明亮得吓人。
“他偏心又怎样?我会竭尽全力取得胜利,我们会赢的!就算裁判是马尔福,我们也会用事实让他承认格兰芬多赢得了比赛。让他们得意吧,但我们会赢!”
这样的态度让赫敏大为欣赏,她管这叫“格兰芬多的气魄”,使罗恩有些愤愤不平。
“斯内普没办法给哈利造成压力,所以他才那么自信!”
罗恩的看法一点没错。事实上哈利隐约感觉最近碰到斯内普的概率显著上升了——尤其是在有奇洛教授的场合。尽管斯内普的态度非常恶劣,而且总要寻机扣分,可哈利还是模模糊糊察觉到这可能是一种保护。
所以斯内普做裁判,反倒让哈利有点安心。他确信自己是安全的。
唯一不太美好的是,哈利时常感到心虚。斯内普深不可测的眼睛好像能看透别人的思想,哈利有恃无恐的心理似乎也无所遁形。
这也许就是斯内普态度越来越差的原因。
【21】
比赛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
上场前哈利注意到斯内普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恼火——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比赛开始没多久乔治就把一只游走球对准斯内普打了过去。
看样子斯内普做裁判是一种双向伤害。
哈利立刻一个漂亮的俯冲,像子弹一样射向地面,径直冲向斯内普。
观众席顿时一片惊呼。接下来的事情仿佛是一连串慢动作——斯内普启动飞天扫帚,一个金色的东西“嗖”地从他耳边飞过,哈利急停在他面前,以一个拥抱的姿势伸出手臂抓住了金色飞贼……
斯内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哈利抱着撞下了扫帚。两个人一起摔在草地上,哈利整张脸都埋在黑袍子里,手中牢牢抓着金色飞贼:“我们赢了!”
【22】
可以想见斯内普多么气急败坏。但没关系,反正格兰芬多赢了!
哈利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在众人的簇拥里,他鼻端似乎依旧萦绕着有点苦涩的魔药味。还有那一刻摸到的突出的肩胛骨……原来斯内普那么消瘦。
一小时后,在他独自一人走出更衣室时,他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想见斯内普的渴望。比赛刚结束时的狂喜使人如在云端,但稍微平静一些后,他立刻开始想见到斯内普。他迫切希望亲口告诉对方,他成功了,他证明了自己……他足够优秀。
尽管此前斯内普表情恐怖地朝哈利咆哮“滚开”,并且不顾邓布利多在场想一口气扣格兰芬多五十分。
【23】
想什么来什么。
哈利正想着斯内普,就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迅速走下城堡正门台阶,飞快地直奔禁林而去。因为总是在魔药课上盯着看,哈利已经十分熟悉那个背影——正是斯内普。
几乎没有多想,他就跳上飞天扫帚跟了过去。禁林树木茂密,哈利在低空轻盈盘旋,循着说话声落在一棵高耸的山毛榉上。
透过树叶可以看见下面站着斯内普和奇洛。
然后哈利就偷听到了这场信息丰富的对话。使哈利意外的是,在谈话中斯内普展现出了更富有攻击性的一面,比平时更加冰冷、果决、不留情面。
相比之下奇洛显得软弱无能,结巴得更厉害了。
哈利全神贯注地听着斯内普说的每一句话。
“噢,我认为这事不宜公开。毕竟,学生们是不应该知道魔法石的。”
“你不希望我与你为敌吧,奇洛。”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你的秘密小花招。我等着。”
斯内普罩上斗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24】
回到格兰芬多塔楼后,哈利还是一副梦游般的状态。
他颠三倒四地把谈话复述给两位朋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想奇洛打算继续装疯卖傻,但斯内普把话说得很清楚。我只是不明白……”
赫敏因为哈利的状态而胆战心惊:“不明白什么?”
“是斯内普!”哈利总算说了出来,“我不明白,不好说,但在谈话中他显得……显得……”
“关爱学生?”
“好像是。”
“果决清醒,坚定可靠?”
“的确。”
罗恩结束发问,转而同情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冷静一下,学院的任何一位教授都具有上述特质。”
“但那是斯内普啊!”哈利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想想看,他平时确实把自己弄得很不受人欢迎不是吗?好像他向来不怀好意似的。”
罗恩很困惑:“我以为起码你很喜欢他。”
“不,我……”
哈利突然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就是真相吗?尽管经常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斯内普身后,内心深处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格兰芬多,认为魔药教授刻薄偏心讨人厌?
【25】
赫敏的观点往往与众不同又一针见血。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奇洛有问题,我们会怎么想?”赫敏做出假设,“我们一定会觉得斯内普教授不安好心……老天,偏见总是很可怕!”
哈利表示赞成:“这么说来,只有当斯内普能够防住奇洛时,魔法石才是安全的?”
“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直到世界末日石头也会很安全。”罗恩说。
-TBC-
厄里斯魔镜真是个好梗!
原文里邓布利多说他在魔镜里看到自己拿着一双羊毛袜子,于是忍不住对这个情节动手了。。。
另外再翻原著发现斯教有时候简直哈哈哈哈哈魁地奇比赛之后竟然愤恨地往地上吐唾沫,有一说一哈利总是有办法强行拉低斯教的心理年龄hhhh
斯内普和奇洛在禁林的谈话摘自原文
小夏,给大家整个活(不是
二编,好吧,它其实原来是个动图
哈利丶波特,一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高级傲罗,打败伏地魔,一人扫清食死徒的超级单身救世主,终于在某一天让梅林看不下去了,赐予了一次离谱到梅林家的死法,哈利在和禁林的小动物们相亲相爱的时候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从未见过的神奇动物活活顶破胸膛而死。
不是哈利高级傲罗证有水分,是这该死的神奇动物竟然无视魔法攻击,哈利健壮的身材与能和熊匹比的力量居然也挡不住它分毫,死法十分痛苦,哈利靠着粗壮的大树死死捂住流血不止的胸膛,伤势之重哈利甚至无法使出治疗魔法,死前的最后几秒,哈利看着那个天煞的神奇动物居...
不是哈利高级傲罗证有水分,是这该死的神奇动物竟然无视魔法攻击,哈利健壮的身材与能和熊匹比的力量居然也挡不住它分毫,死法十分痛苦,哈利靠着粗壮的大树死死捂住流血不止的胸膛,伤势之重哈利甚至无法使出治疗魔法,死前的最后几秒,哈利看着那个天煞的神奇动物居然向他举了个超级尊重的礼仪,这天煞的像独角兽一样的生物——!
“哈利”
“哈利!快醒醒,要迟到了!”
“哈利魔药课!!!”
“哦...罗恩别闹,我再睡会儿,魔药课见鬼去吧...我身上有个洞...”迷迷糊糊地回复着,直到被抽走被子活生生被拽下床摔在地上时,哈利才施展出傲罗必修炼之术一秒清醒。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很熟悉,但不是医院罗恩喝了减龄药水,他看起来只有16岁!观察完毕,哈利醒悟般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没有洞?!
“罗恩,我仿佛做了一个梦,有一个奇怪的生物活生生的把我顶穿了!那痛楚你知道有多真实吗,我吐了满身的血!”哈利不适的做了个鬼脸。
“得了伙计,你要是再不快点,老蝙蝠会帮你把梦实现!”说罢罗恩用魔法把哈利装束完成,把飞来的牙膏牙刷和漱口水一个劲的往哈利嘴里塞,“No...罗恩..你在说森莫?and别把这些往窝嘴里塞...!”
未等哈利问罗恩为什么喝减龄药水,罗恩就带着哈利以百米2秒之速冲向魔药教室了。
哈利乱哄哄的看着霍格沃兹,和以前一模一样啊,真怀念...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罗恩现在真像以前上学的样子,自从30之后他可从来没有再跑这么快过。
就在哈利还在想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什么惊喜时,他已经坐在魔药教室里,这里的人居然都配合他完成这次惊喜,这越来越让哈利期待什么要在这里发生了。
“well,well”低沉细腻的如大提琴般的声音,让哈利浑身一震,顿时升起鸡皮疙瘩,西弗勒斯,这怎么可能!
只有哈利睁着比以往更大的眼睛,眼镜跌到鼻梁上也没有整理一下,嘴张大到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他们怎么能给哈利这个惊吓!?哈利一时五味杂陈,一是他不知道朋友们怎么知道他是如此思念斯内普,或者感知到斯内普对自己的不一样,二是他根本不敢想他们怎么能做出来如此真实的斯内普到他眼前,三是哈利依旧觉得自己无法原谅斯内普的不辞而死,这让他悲痛了下半辈子的混蛋...哈利悲悯的想着,他就要哭出来了。
斯内普对哈利反差的样子诧异无比,他更加凶狠的盯着哈利希望这家伙能把他那该死的绿眼睛停止如此盯着自己,斯内普要吐了。谁知哈利干了件所有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罗恩!这,这太酷了,你们怎么做到的?下次请不要这样吓我,我受不住,你知道。”哈利吸了吸鼻子,他想要站起身和所有准备这个惊吓的朋友们抱一个“伙计,其他人呢,躲哪去了?放心吧我不会责怪他们的,说实在的,我很惊讶。”
声音之大,这下轮到所有人张着个能塞进去鸡蛋的嘴了,罗恩甚至在哈利刚出声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就想阿瓦达自己,哈利疯了!?赫敏早已震惊的连笔都滚到了地上。
“哈,看来我们伟大的救世主,已经高傲到在课堂上都可以不经过同意开始自己那不知所云的演讲了,还有什么是我该期待的吗。”
“哈哈,瞧他这个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这太精妙了!”哈利指着斯内普笑道。
“格兰芬多扣十分,为了波特在课堂上精彩的演讲...”说罢斯内普瞬间来到哈利眼前轻声但所有人都能听见“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哈利在斯内普离近自己后,小声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真实的让哈利恍惚了。
下课后罗恩和赫敏靠近哈利疯狂摇着哈利就像要把哈利脑子摇出来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周围也有很多人吹嘘着哈利的“勇敢”。
哈利脑子一下子十分清醒理智,他听不见周围的一切声音,现在重生,他可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一次说不定可以拯救自己当初没有拯救下来的人们,可以拯救...拯救斯内普,他那该死放弃自己为了大爱的爱人。
哈利后面的日子开始十分忙碌,罗恩赫敏也不知道他在忙碌什么,邓布利多奇怪的打量了哈利几次但没有说什么,他那能把人洞穿的眼神让哈利每一次都感觉他知道了自己重生的秘密,但每一次俩人都是用尴尬而不失礼的笑容遮掩下去。(因为突然想明白自己重生,哈利把去斯内普办公室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隔天就又被扣了20分.哈利苦涩脸.)
并把邓布利多击下高塔震惊在场3个人。但哈利运用自己两辈子的高超技术,在邓布利多被击下去时给邓布利多了一个缓冲咒成功让邓布利多假死。
邓布利多假死的事情只有哈利和斯内普当时知道,对外消息还是斯内普杀死了邓布利多。为此邓布利多更改了先前的计划,询问哈利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会有如此能力。哈利支支吾吾的靠着自己本就独特那就更独特一点的理由说自己梦见了未来。
最后哈利不知道邓布利多有没有看出来弊端,只知邓布利多没有再为难自己,反而是斯内普阴阳怪气的把自己骂了个狗吃屎。
大战收尾期,哈利倒在一片血水中,手臂和脸颊隐隐作痛,腿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精疲力尽了,嘴中止不住的咳嗽。最后的记忆是斯内普跑到自己身边,那担忧悲痛的眼神,自己多久没有见过了...?
直到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晚上,哈利穿着隐形衣又一次堵到了斯内普,有前世的成功经验,哈利很信任如今没有别的阻碍,斯内普肯定会和自己幸福的在一起。可今夜仿佛命中注定就是为了给哈利一刀而存在,没有直接不废话的拒绝,没有不清不白的质问哈利到底在玩什么。
“西弗勒斯,我爱你,今晚看起来会下大雨唉。”哈利把隐形衣扔到地上,自信充满爱地注视着斯内普。
“你口中的保护和我的不诚实,只是你的妄想,我是教授那是责任……每个教授都在保护‘救世主’。”斯内普深深吸了口气眼神空洞沉默地注视着哈利的眼眸。
哈利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辈子的斯内普看不清哈利本身。
外面突然一阵雷声,震耳欲聋,闪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让哈利更加看清楚了斯内普的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我从来没有记住过你,如果没你妈那记忆,我压根不会多看你一眼,你的灵魂,你的本身,从未吸引过我。
哈利扯出来一个笑容,可能比哭都难看,他欲言又止,这可怕的想法狠狠的打了他一拳,哈利要出声反驳,这次斯内普没有插他的话,哈利自己却无法发出声音,他苦涩的连口水都咽不下去,哈利奇怪的感到眼前逐渐模糊,鼻子涩涩的。哈利摇了摇头盯着那没有感情的眼睛,斯内普逐渐无法与记忆中的西弗勒斯融合,最终无法忍受般移开了视线,意料之中听见斯内普转身离开的脚步声,黑袍翻滚的呼啸,每一下都是朝哈利心口抛过来的石头。就如外面雨的尖叫。
“我说,今天的月亮很美哦。”哈利舒服地躺在斯内普的腿上,柔声对斯内普说。
哈利充满爱意等着斯内普回复,却不料,斯内普那深沉羞涩的眼眸,消瘦但发着红的脸主动向他靠来。
轻柔的、温暖的、湿热有爱的吻,不偏不倚的吻在了哈利的唇上。
哈利震惊了几秒,在斯内普想要离去时,飞快起身伸手抱住了斯内普的脖子,加深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吻。
魔药的苦涩味、羊皮卷上新墨水、不甜美却如此可口。是沙漠中第一滴水、是北极保护站的暖气、是春天那第一个生长的嫩叶。让人无法不请求多停留一会儿,哈利迷乱的想活着或许就是为了此刻……
湿热的吻在斯内普实在呼吸不了的时候恰到好处被哈利停止了,哈利笑着舔了舔嘴唇,贪婪的想再索要几吻,却吻在了斯内普的手心上。斯内普羞耻的喘着气,制止着哈利。
诶~真色情的样子,哈利眯着眼满是欲望想着。
“西弗勒斯月亮很美哦。”哈利重新躺回去抬手把玩着斯内普的发尾又说了一次,是如此的安宁幸福。
“哈利…你要活下去。”斯内普声如细丝但哈利却清清楚楚听到了,他闭着眼没有看到斯内普此时的表情,他还沉溺在现在的幸福中。
“当然,我爱你,我和你会一直白头偕老的~”
那是哈利前世的记忆,是斯内普死前给予自己最后的温暖。哈利不知道的是拯救下来的斯内普不是他的斯内普,他们没有共同经历生死与共,没有六年级哈利偷偷摸摸暧昧的追求,哈利独自一人解决了所有,他拯救了斯内普,但从来没有拯救自己。
哈利感受着雷电雨的洗礼,不停回想斯内普对自己说的残忍的话,在又一次闪电劈下,哈利忍无可忍的对天大喊“你妈重生不重爱!!梅林你就嫉妒我会和西弗勒斯白头偕老!!!”
而在另一边的斯内普悲伤的缩在沙发里不停偷摸检讨自己说的过分话时不禁打了个冷颤。
ooc,他们不属于我
欢迎指正
你能想象吗?这个病可以让你见证他的一生。...
你能想象吗?这个病可以让你见证他的一生。
“如果有一天我解决了这本书里的任何一页,”他曾经指着那本书告诉邓布利多,“那么我就永远不会再给你干活了,我说真的。”
********************
这个病第一次发作是在一个下午,那时候西弗勒斯正准备履行自己的责任去批改四年级的那些错误百出的论文。就像任何奇异场景的开头那样,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世界美好到就差来一只蝴蝶在窗框上停下来筑个巢。
他刚朝办公桌那里走了几步,一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就把他笼罩了起来,接着他的皮肤开始发烫,心跳和时空中某种不规律的跳动重合。
砰!砰!砰!
前两点至今无解,但第三点可以被巫师们的无杖魔法解决。不管别人怎么想,当西弗勒斯赤裸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是真心感激了所有逼迫他学习无杖魔法的人几秒钟。
他出现在一间破旧但较为整洁的阁楼小屋里,双脚踩在地板上时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匆忙用无杖魔法变出来的衣服空荡荡挂在他身上。他落地的声音巨大,足够引起了房间里的人的注意。
“天哪,西弗勒斯,”那个人看见他出现了一瞬间就惊叫了起来,并且捂住耳朵,“佩妮姨妈会杀了我的!”
这个声音被人压的很小声,几乎是在喉咙里挤出来的惊叫,本来应该因为这个人为控制原因变得模糊不可认,但西弗勒斯听见这个声音后还是僵硬了一下,这个声音对他太过熟悉,即使是在这种环境里西弗勒斯也能从骨头缝里掏出这个声音的主人的名字。一瞬间有许多不好的预感一起从他脑子里炸出来,哪一个都有可能却哪一个都不容易实现。
三秒钟后,伴随着楼下的叫骂声他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个子稍矮,鼻子上还架着绷带眼镜的哈利·波特。
西弗勒斯:……
出于各种各样众所周知的破烂原因,西弗勒斯对波特的做任何事都会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他甚至可以在那小子刺杀了魔法部长以后送给他一本《未成年巫师保护法》。但是现在,他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波特,就像看见了一株会说人话的曼德拉草,眼里的陌生与震惊几乎藏不住。这不对劲,他想。
波特对外表现的年纪和外表完全和西弗勒斯的认知不符(见鬼的那小子在上了三年级以后个子猛地往上窜,可眼前这个还像根豆芽菜),与其说是有人冒充(可能性不大,邓布利多不会允许这么危险的事情发生),还不如说是波特的年纪往后倒了一年。
回忆起这一切发生之前的异样,西弗勒斯觉得往后倒退一年的人可能不是波特。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干,甚至无暇顾及之前波特都说了些什么。
但犹豫震惊解决不了问题,在仔仔细细把周围观察一遍后,西弗勒斯选择开口询问直面问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波特?”
而旁边正因为西弗勒斯出现而表露出明显欣喜的哈利在目睹了西弗勒斯所有表现以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着询问:“这是您第一次这样看见我吗?”
西弗勒斯看着他,语调很僵硬,还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一切里缓过神来,“不然呢?”
他再次环顾四周,一切的不可置信都可以浓缩成一句话——《世界无法根治疾病》,第237页。
哈利也在西弗勒斯思考的时候明白了什么。他往门口那里倒退几步,对西弗勒斯说:“我觉得您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我去楼下坐坐。”
西弗勒斯没说话,门被关上了。楼下传来的叫骂声从清晰到再次模糊只用了两秒钟。
又僵硬站了几分钟,西弗勒斯才开始试探着在这间小屋里踱步,通过接触现实存在的物体来拉回自己纷乱的思绪。在稳定情绪的同时,他也在整理自己现在能得到的有限线索。
想到这个,那种混杂着震惊无奈的感觉再次袭来,西弗勒斯叹了口气。从最开始的不敢相信中脱身而出后,西弗勒斯只感觉到一种命运般的嘲弄,因为他很快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第一次异常的出现就是波特一年级的开学典礼。
当时他坐在奇洛旁边,分院仪式进行的时候那小子就一直在抬头看他,就好像一只看到金币的嗅嗅,西弗勒斯本来以为是小孩子无法遏制的好奇心,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就见过面。而且后来在他们的屡次“交流”中,波特偶尔会在不经意间表露出一种被刺伤和背叛的痛苦和不可置信,好像他妈的西弗勒斯本来不该伤害他一样。
西弗勒斯停在原地,满怀尴尬与怒气地回想之前那些被他以“救世主总会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围着他转”为理由忽视过去的细节。
许久后,他喃喃自语,单听语气,此时的他好像一位年过中年,即将面临失业和家庭破裂的倒霉蛋。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失重感袭来,西弗勒斯面前的空间开始扭曲变换。在皮肤的烧灼中,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一声轻响后,阁楼的小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我有病。”
“……你确实有些营养不良,西弗勒斯,很小的问题,我这里有两本食谱,可以让家养小精灵给你做——”
“砰”一声,那本厚如砖头的《世界无法根治疾病》被扔到邓布利多的硬木雕花办公桌上,用力之大甚至让桌子上千奇百怪吐着蒸汽的银器晃动两下,可见西弗勒斯心里的不平静。
“翻到第237页,”他深呼一口气,对着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说,“把上面的字读一遍。”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下属内心的震荡,邓布利多没再说话,他伸出自己细长的手指,按照西弗勒斯的指示翻到237页,只看了第一行就抬起了头。
“我不敢相信这个是真的,我的孩子,”他对西弗勒斯说,“但你的表情告诉了我一切……坐下吧,既然它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就好好聊一聊。”
西弗勒斯依言坐下,但表现得很抗拒:“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聊的,我只是想来通知你一下……哦!顺便告诉你波特还活着,那条狗还没窜出来要了他的小命。”
邓布利多笑着摇摇头,“不,西弗勒斯,我是说,谢谢——有你在我很放心哈利的安全,”(“是吗?我倒是不太放心。”斯内普嘟囔)“但我们现在首先需要解决你的问题。”
“说得好像你对这玩意很了解一样。”斯内普说完以后就坐在那里等着邓布利多给他提出一堆可笑的解决方法然后自己再一一拒绝,期间他看见桌子上那些银器往外喷出的蒸汽已经缓慢升到邓布利多身后的书架上,把这整个房间笼罩起来,房间的角落还摆着燃烧干净的柏树枝,被蒸汽附着就后又有了另一种更清淡潮湿的味道,闻起来很像禁林深处的苔藓。
“人活久了什么都能遇到,”邓布利多笑呵呵地说,“我遇见的那位旅行家就住在戈德里克山谷,是我家附近的邻居,他很友好。”
“Perhapsyou'dliketoelaborate.”
西弗勒斯拿起那本书随便翻了翻,听到邓布利多说第二点的时候抬起了头,“怎么抓?用手吗?”
邓布利多又笑了出来,好像西弗勒斯刚才说的话是一个绝妙的笑话,他不笑一下会对不起这场精彩的演出。
“不,西弗勒斯,当然不是这样,”他笑着抽出一张纸,“我知道怎么做,我研究过这个,和另一位非常强大的朋友一起。我现在要给你画一个阵法,你仔细看清楚了……”
“那你应该报告给医者学会,之后你就再也不用和魔法部打交道了,”西弗勒斯说了后前倾身子去看那张纸,“好让他们知道邓布利多无所不能,然后就能离霍格沃茨远点儿。”
邓布利多不提还好,这一提西弗勒斯就又想起了昨天下午看到的东西,尽管现在他正坐在1993年的校长办公室,手里还攥着一张纸,但他的意识仍然有一部分停留在1992年的阁楼里面,夏天明亮的阳光,空气里干燥的浮尘,以及楼下传来刺耳的叫骂声仍然层层叠叠围绕着他。
他抽抽嘴角,“我曾经以为只需要把灵魂献给梅林就能得到宽恕,现在看来那个操蛋的神明想要的更多。”
“‘面对苦难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它当做恩赐’,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这确实是我们唯一能伸手碰到的。”
西弗勒斯不接受他的安慰,在他看来邓布利多还能保持冷静的唯一原因就是得这个病的人不是他,想想吧,他有多少可能会死在未来每一次的时空穿越里,那本《世界无法根治疾病》里写的是——70%。
“百分之七十,”他告诉邓布利多,“你已经可以开始考虑招聘一个新的魔药学教授了。”
邓布利多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这是一位存在于30%里的幸存者对着这本书的编者说的一句话。
他说:“你能想象吗?这个病可以让你见证他的一生。”
“死亡是永恒的,它不可改变,它是仁慈的世界送给我们的最后一份礼物,而且它并不是终点,”邓布利多看向西弗勒斯,他的眼里有一种让人温暖并且想要落泪的光芒,好像一个沉默的长者看一个新生的孩子,目光包容又满含希望,“一个人一生能看到的风景是极其有限的,但是你可以去见证别人的……你能去见证一个,一个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人生。”
西弗勒斯躲避了他的目光。
“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的锚点是谁,”他坚持说,“我永远不会说的。”
邓布利多最后一次对他微笑:“这不是重点,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永远不会问。”
“我应该去参加无杖魔法大赛,”清晨他刚洗漱完照旧把魔杖放回盒子里,“总之做什么都比留在那帮小鬼之间做急诊员要好。”
突然,一种奇异的征兆便笼罩了他,西弗勒斯手里拿着的盒子猝然落了地,他向后倒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蜘蛛尾巷的天花板和窗外一望无际的烟尘。
西弗勒斯从天而降坠落时脑子里全是邓布利多教给他的变形术,甚至无暇顾及周边是什么环境,三四次呼吸以后,原本赤裸的身体上有了一件更为工整的外袍,他赤脚踩在了草地上。
很不错的愿望,只是大部分美好的愿望都不容易实现。
西弗勒斯刚往房屋阴影处走了两步,就听见花园角落里传来簌簌的声音,偏头望过去,一个瘦的跟猴子一样的小男孩穿着肮脏的背带裤从一堆野草里爬出来。
那个小男孩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几道枝子的划痕,他手脚并用地爬出野草堆,然后站在花园里愣愣看着西弗勒斯所在的方向。西弗勒斯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哈利·波特——瞧瞧他那双像癞蛤蟆似的绿眼睛。
哈利在发现花园里有个人以后,就朝他踉踉跄跄地扑过来,西弗勒斯也没有动,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哈利全身上下的那些破玩意。上半身的衬衫大概是从哪块儿抹布上裁下来的,至于裤子……我记得他们还有个肥猪儿子。
哈利跑到了他面前,极力仰着头去观察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物。
西弗勒斯也看着他,嘴里喃喃自语:“我真不敢相信你那些亲戚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已经贫穷到连本《儿童保护法》都买不出来了吗?”
这不是基于他本身对哈利的好感而说出这句话,而是他本身产生了一种对自身付出与他人付出不对等的不满。他每天为了保护波特不从扫帚上摔死或者被哪条狗咬死累到几乎产生幻觉,而他的麻瓜亲戚们却让这小子穿抹布衣服。
哈利当然听不懂这个,但他可能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于是开始尝试着对西弗勒斯伸出手。
西弗勒斯很快就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像被吓着一般后退几步:“走开,快!离开我这里,走开!”
哈利没听懂这个,他才两岁呢,能听懂什么?他依然张着手,嘴里也含糊不清地嘟囔什么。
这小子在嘟囔什么?西弗勒斯弯腰凑过去,听到那张牙还没长齐的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抱抱,抱抱……”
年幼的哈利·波特又小又软,还傻得可怜,此时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遗传自父亲的可怕勇气。西弗勒斯拒绝给他拥抱,所以他就自己去拿。
所以今天谁在这儿都救不了我了,是吗?西弗勒斯叹了口气,看着手脚并用扒在他腿上的哈利,认识到自己实在没办法对着这个小屁孩使脸色。他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们俩,又叹了口气,弯腰把那小子抱了起来。
很轻,而且瘦的可怜,像一把骨头。因为没有监护人看着,哈利刚才不知道在哪儿打滚,身上一堆土,被抱着的时候连带着粘在了西弗勒斯的黑袍子上。
“你知不知道你的教父现在待在阿兹卡班?嗯?”他对着那个小鬼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那就是条狗,你跟他待久了或许会有疯狗病。”
哈利听不懂,笑呵呵地去摸西弗勒斯的眼睛。
西弗勒斯躲开了,他偏过头去又叹了口气,他还是抱着哈利,很没耐心的那种。
又过了几分钟,那种奇异的预感再次从西弗勒斯胸腔深处跳动,他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把哈利放到了地上,推着他的背让他离开这里。
“走开,小鬼!去玩你自己的,”西弗勒斯催促他,“别拿你那双眼睛看着我,快走!”
哈利走开了,手里还抓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稻草枝子。
还没过十秒钟,西弗勒斯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女贞路的那座花园里再次空无一人。
“我又跳跃了一次,过来通知你一下。”
“是吗?很高兴看到你来通知我——那你遇见了什么?”
“一个黏人的小鬼,说真的,比希伯蝴蝶的黏液还要黏人。”
在波特十一岁以前,他每次看见西弗勒斯都要跟个傻子一样要抱抱,西弗勒斯拒绝了第一次,没有拒绝第二次。
他和邓布利多讨论过类似的问题,又或者说是邓布利多单方面和他讨论(西弗勒斯觉得那个老奸巨猾的蜜蜂校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锚点是谁,只是出于对于他面子的考虑没有说罢了)。
邓布利多对此的意见是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会一直出现的那个人,因为对于锚点和发病者来说,这场病都是个意外,都是命运做的安排,如果西弗勒斯一直在旅行过程中保持着一种较为激进的心态,伤害是相互的。
于是西弗勒斯最终还是接受了邓布利多的意见,在波特四岁生日那天给了那小子一个拥抱,同时还用一片葫芦叶子给他变了个纸飞机。
之后他们相处的大概还算愉快。
“别做梦我会在学校里承认你或者怎么样,”西弗勒斯警告那个时刻准备冲出去杀狗的小子,“如果我看见你违反校规,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事实上我一直期待着你那么做。”
“我当然知道,你昨天刚刚扣了格兰芬多25分,就因为我没有把干树皮切成块,”哈利说,“你是个绝顶的浑蛋,你甚至从未出现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面前。”
“你想怎么样?”西弗勒斯反问他,“告诉韦斯莱和格兰杰——瞧啊,这是斯内普,他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我一辈子都会看见他!”
哈利显然有些恼怒,他放开了在自己手里揉搓很久的魔药论文,反驳道:“得了吧,你明知道我是想告诉他们你陪我过了四岁的生日……这样类似的东西。”
西弗勒斯冲他咧嘴一笑,威胁道:“相信我,小子,如果你敢告诉他们,我保证下一次见面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好吧,好吧,”他说,“斯内普教授,请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就把它当做个要跟我一起去死的秘密得了。”他这么说着,同时把自己的魔药作文题目漏到了西弗勒斯面前。
哈利把自己的头揉得更乱了,“那你可以帮我写一个E的出来。”
西弗勒斯:“我的论文从来都是O。”
哈利看了他一眼。西弗勒斯继续说:“不过你可以从那本《龙血的12种用途》上面下手。”
哈利开始傻笑。
一看到他傻笑,西弗勒斯就想叹气,他看看外面的天空,那种奇妙的感觉出现在他有限的感知里,他短暂地对哈利说:“再见。”
还没等哈利反应过来,他就消失了。
“你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怎么会呢,成为一个生死难知的双面间谍是我期待了一辈子的事。”
“别讽刺我了,西弗勒斯……我很抱歉。”
“不用,阿不思,完全不用道歉。这是我的选择,我会直面它。”
“但你看起来很难过。”
“每个人都会难过。”
波特独自一人坐在女贞路小广场的秋千上蹬着腿晃来晃去,西弗勒斯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娱自乐,几分钟后哈利停下游戏,转头去看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你看起来不开心。”
西弗勒斯抽抽额角,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嗯?”
“因为有点儿冷。”
“那是因为阴天了。”西弗勒斯示意哈利环顾四周。
原本空旷的天上不知不觉簇拥了许多厚重阴沉的云,人站在地上往上看时,总感觉天幕被那些云压得很低,几乎要被那些高楼顶个窟窿出来。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夹着潮湿阴凉的水汽,扑在身上时感觉那些随风而来的冷气能冻到骨头里。
快要下雨了。
西弗勒斯让哈利回去,哈利便从秋千上站起来,抱怨一般和西弗勒斯说:“我不想回去,佩妮姨妈不喜欢我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你也要回去,”西弗勒斯却说,“如果你生病了,就会花更多的钱,如果花了更多的钱,他们会更不喜欢你。”
哈利便开始往回走:“你能不能带我离开?”
“不能,我只是生病了。”
“可我从来没听过有一种病会是这样的,电视上也没说过。”
西弗勒斯嗤之以鼻:“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哈利有些不服气,“我已经10岁了,先生,”他顶着西弗勒斯的目光坚持着说,“与其说些我不知道的,不如告诉我有哪些我可以知道……比如你为什么不开心。”
大雨前的风越吹越大,有几棵树上的叶子已经被风一起卷了下来,只留下了光秃秃的丑陋树干,盘虬粗糙。那卷风里面的叶子被吹的到处都是,垃圾桶里,河水里,房顶上,以及他们的脚下。西弗勒斯踩过那些叶子陪哈利穿过一条小路。
西弗勒斯看见那些树干,恍然间以为那是一只一只挣扎着往上伸出的手。他研究了黑魔法很多年,在遇到莉莉之前,他就用自己刚刚诞生的魔力粉碎过小飞虫,从那时候他就与黑魔法紧紧连在了一起。所有学习过黑魔法防御术的人都知道在三大不可饶恕咒中,阿瓦达索命所需要的唯一的燃料就是恨意,又或者说是负面情绪。西弗勒斯偶尔也会想细微恨意是否可以被积攒,到最后兑换一个阿瓦达索命,这倒是很像麻瓜超市里的积分兑换。
邓布利多是一位很优秀的领导者,但他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满怀慈爱。
西弗勒斯看着坚持询问他的哈利,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你遇见过死亡吗?”
他眼前闪过了绿光,与此同时还有数不清的尖叫与哭喊声。
哈利没有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犹豫着点点头。
“玛莎太太家的小狗死在了我面前,”他说,“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找玛莎太太,但是只走了两步就又倒下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你为此感到难过吗?”
“它是一只好狗。”
斯内普看着哈利,沉默。
这是一个孩子的世界,他告诉自己,在哈利的世界里最惨烈的死亡也不过是一只寻找主人的狗最后没有死在主人怀里,他还没有到直面一切血腥恐怖死亡的时候,他也不需要尽快的成长,他才10岁。
西弗勒斯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邓布利多坚持留在霍格沃茨。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他看着哈利昂起来的头想着,可能就是为了这些傻到连死亡都没有见过的小怪物。
墙边的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撞到墙上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西弗勒斯被这声音吵得回了神,看见哈利正在等他。他走过去。
哈利拽拽他的衣角,小声地说:“我还看过一次。”
西弗勒斯装作感兴趣的“嗯”了一声,听着哈利说下去。
“……就在前几天,弗农姨夫吃完饭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当时在拖地,也跟着看了几眼,当时在播一部叫《圣骑士》的电影,我看到里面的史密斯死了。”
西弗勒斯问下去:“为了什么?”
哈利想了想,回答他:“荣耀,和光明。”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西弗勒斯的意料,但是也恰巧在某一个角度回答了他一个说不出口的疑问。他叹了口气,点点头。
“行吧,”他说,“那就当是为了荣耀和光明。”
“你正在对我做极其残忍的事情——在你明知道波特就是我的锚点的情况下。”
“他最相信你了。”
“放屁!”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会直面选择。”
“可我没说过要别人和我一起直面选择。”
“……我只是一幅画,西弗勒斯,我是假的,我已经不存在。”
“我也要不存在了。”
“你去过他的未来吗?”
“没有。”
戈德里克山谷附近的森林在冬天就好像被披上了雪白的布。西弗勒斯在来到那片湖周围前就已经给自己施了四次保暖咒。
那种预感到来时他本来应该坐在校长办公室里批改那些毫无作用的文件,摆在柜子顶上的分院帽嘴里已经没有了宝剑,这是他本来的计划。但很可惜,你不能要求一种疾病的发作能理解人的感受。
“……我从来都不知道救世主还有在没有人的地方乱放守护神咒的爱好。”
站在湖边举着魔杖发呆的哈利猛地回过头,看见西弗勒斯踏雪走过来。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傻笑或者什么样,而是举起了魔杖质问道:
“你是谁?!”
西弗勒斯很满意他的表现,这个至少说明在遇见不能确定敌我的情况下波特已经有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他回答:“是我,很遗憾我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哈利愣愣地看着他,几秒钟后放下了魔杖,“是你呀……”
西弗勒斯丈量了一下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觉得刚刚好,也就没有继续往前走。他站在那里,很轻很轻地问:“恨我吗?”
“——你以前跟我说过,为了荣耀和光明,”在他身后哈利迟疑着开口,“这次也是为了荣耀和光明吗?”
“就当它是吧,”西弗勒斯再次停下脚步,一种炽热酸软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迫使他对着哈利说点什么,“我们很难界定一次死亡究竟是偏向哪一边的,得出来的结论全都是主观意识的反映。”
这个回答相当于没回答,但哈利显然从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雪还在下,并且越来越大,风从天上卷下来,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我还活着,我可以定义我的死亡,”他对着西弗勒斯傻笑,“我是偏向你的,我可以在活着的时候告诉你。”
“我偏向——荣耀和光明。”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去送死?这种事我一辈子也准备不好。”
“我很抱歉……”
“你不该对我说这个。”
“一路顺风。”
这一次他落在了一处阳台上。
是一栋阳光非常明媚的房子,设计师对这里的设计费了大心思,至少粗略一扫没有发现任何的瑕疵或者冲突。
西弗勒斯直起身后还没来得及四处张望,就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呼唤他的名字。
“下午好啊,西弗勒斯,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这个声音总体来说还是耳熟的,但可能由于年纪的增长,显得有些浑厚沙哑。
西弗勒斯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已经步入中年的哈利·波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毫无坐相地坐在椅子上,好像除了那些皱纹以外,这些年没有给他任何多余的东西。他的手边摆着一壶看起来泡得刚刚好的红茶。
西弗勒斯猜他的眼神一定暴露了些什么,因为哈利很快就笑了起来,“真的,好久不见了,快坐下吧!”
在他的笑声里,西弗勒斯恢复了平静,他坐到哈利旁边,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以为你死了。”
听见他这么说,哈利愣了一下,“我没死,”他说,“侥幸活了下来。”
西弗勒斯点点头,没有问具体的过程。哈利反倒是很有兴致,给他倒了一杯茶以后接着说道:“你没有想到我会活下来吗?”
“No.”
“Okay,”哈利把茶杯推给他,“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我活得很好,甚至还结了婚。”他举起手冲西弗勒斯扬扬,让他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西弗勒斯瞥了一眼。
“我的丈夫就在房间里,”哈利弯着眼睛说,肚子里藏着坏水,“我现在来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你们可以见一面吗?”
哈利点点头,像往常一样对着西弗勒斯露出一个傻笑。
“我们准备过两天去一趟加勒比海,听赫敏说那里有人鱼……”
西弗勒斯端起茶杯。
有人活,有人死。
Tip:本篇约1.3w
尽管麦格教授这么说,但哈利和斯内普是不可能再跳舞了。事实上哈利非常怀疑魔药教授甚至没等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就从舞会上溜走了。
有关巨人的话题持续了很久,不止一次哈利想提起那支不可思议的舞,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感到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沉浸在一种犹如一口气喝下整瓶蜂蜜酒的迷幻情绪中——也许确实差不多,他在和斯内普跳舞时几乎全神戒备,清醒得像正在应付一场坩埚已经咝咝作响的魔药考试;可等到充满威胁的舞伴离开后,反倒开始慢慢陷入做梦般的状态,就好像酒劲正在上头。
“说真的,伙计,你不太对劲。”罗恩既怀疑又担忧地看着好朋友,似乎以为斯内普对他下了毒手,“我承认那时候我不应该抛下你,让你独自面对老蝙蝠……”
“不,没关系,谢谢你。”哈利的语气像中了一打快乐魔咒,“我可以应付。”
“那拜托你别傻笑了,行不行?”
“行,没问题。”哈利后知后觉地顿了一下,“可是我没有傻笑啊。”
“没什么。只是——只是解决了一个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没错。比起舞会刚开始的时候,哈利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甚至开始欣赏古怪姐妹的演奏,觉得即使现在和罗恩手拉着手冲进舞池也没关系。
但罗恩显然会介意的。他沉着脸看赫敏和克鲁姆在一起跳舞,心情和刚开始时一样糟糕——或者更糟糕了。而哈利对此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这样直到十二点,舞会结束后塞德里克叫住了哈利,告诉他关于金蛋的事。
如果换个时候,哈利肯定会认为对方脑子不太清醒或者想戏弄自己,但现在他的“酒劲”还没过去,他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塞德里克的说法。
“洗个澡是吗?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哈利回答得如此干脆,反倒让塞德里克感到困惑:“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就好像——”
“喝多了?”
“嗯,果然是这样?”塞德里克打量着哈利,摇了摇头,“真看不出来你有饮酒的嗜好。我倒是注意到你和斯内普教授一同回到大礼堂……”
哈利惊奇地问:“但这有什么联系?”
“说不好,也许和你的心情有关。”塞德里克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斯内普教授似乎很关心你……说不好。我得走了,愿意对我说晚安吗?”
他语焉不详地嘟囔着,咧嘴对哈利笑了一下,然后匆匆下楼走了。
那晚之后,关于海格是混血巨人的事被揭露了,尽管谁也摸不清丽塔·斯基特是如何偷听到这些秘辛的。哈利三人前往海格小屋,想尽办法让这位大个子朋友重振精神。
原来海格的身世在某种程度上和哈利有些相似,所以不难理解他所抱有的期待……他真正为哈利成为勇士感到与有荣焉,希望哈利能够胜利,证明自己的能力。
海格幻想哈利赢得争霸赛冠军时,那胡子拉碴的脸上的喜悦表情给哈利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斯内普那时说过的话。
“……别把自己当作霍格沃茨的勇士,也别去追逐让人狂热的荣耀——你应该尽力走得远一点,去探查隐藏在迷雾中的真相,让毒蛇暴露出它致命的尖牙……”
显然,在斯内普看来,参加三强争霸赛似乎只是一个危险的任务。他对哈利获得胜利不抱有任何期待,当然也不会把哈利看作霍格沃茨的勇士。但哈利不能不承认,自己未尝没有在梦中幻想过亲手取得三强杯的盛况,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还是不能免俗地把这当成一场通向荣耀殿堂的比赛,就像对待魁地奇杯一样。
可他不能指望斯内普理解这种情绪。即使他的确想过,如果赢得胜利是否能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最起码不再是个“小男孩”了。
不管怎样,哈利必须试一试塞德里克的办法了,而他也确实在级长洗澡间解开了金蛋的秘密。当他披着隐形衣往回走的时候,在活点地图上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有人在斯内普的办公室活动,地图上标注的却是“巴蒂·克劳奇”。
这当然非常奇怪,而对哈利来说,还有点让人恼火。自从办公室改造事件过后,斯内普就不让他轻易进入地窖了……现在这位据说重病卧床的克劳奇先生却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让哈利有点不是滋味。
他站在那儿象征性地思索了一下,就毅然转身向地下教室走去。当然,他并没有要借机潜入斯内普办公室的意思,只是单纯出于好奇……
哈利心虚地想着,然后一脚陷进了一节捉弄人的台阶,金蛋和活点地图都脱手而出。声响引来了费尔奇和他的猫,而哈利的脚还卡在那儿动弹不得,眼看着费尔奇几乎要走过来撞在他身上——
“费尔奇?出了什么事?”
非常熟悉的冷淡嗓音。哈利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感到轻松还是绝望,他毫不怀疑如果斯内普逮到自己后果会很严重——然后他看到斯内普本人出现在楼梯底下。
哇……哈利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只脚更深地陷了进去。他第一次看见斯内普穿着睡衣的样子——事实上他从没见过斯内普穿除了那件黑袍子以外的衣服,在他和罗恩曾有过的无聊探讨中,斯内普睡觉是不换衣服的。
那是一件灰色的衬衫式长睡衣,看起来比有很多扣子的修身长袍要松散一些。不会有人连睡觉都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哈利新奇地打量着斯内普,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
斯内普突然出现是有理由的,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闯进了他的办公室。但他还没和费尔奇说上几句,另一个让哈利更惊恐的人出现了。
“睡衣晚会,嗯?”穆迪粗声粗气地说。
好吧,鉴于在场所有人都穿着睡衣……哈利有点想笑,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因为隐形衣逃不过穆迪的魔眼。他和穆迪互相瞪了一会,穆迪的蓝眼睛却转到了斯内普身上。
“我没有听错吧,斯内普?”他慢慢地问,“有人闯进了你的办公室?”
“那无关紧要。”斯内普冷冷地说。
“恰恰相反,”穆迪粗声吼道,“那非常重要。谁会闯进你的办公室呢?”
那是因为穆迪不清楚情况,否则他就会知道有些学生一天到晚都想闯进地窖。哈利一阵心虚,同时又莫名觉得十分搞笑。
“大概是一个学生吧,”斯内普果然这么说。哈利看见斯内普脸上露出夹杂着恼火和讥诮的神情,“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现在更是屡见不鲜。我私人储藏室里的魔药配料不见了……毫无疑问,学生想制作违禁魔药……并且很有礼貌地‘以物易物’。”
“你认为他们在寻找魔药配料,嗯?”穆迪问,“你的办公室里没有藏着别的东西吧?”
斯内普的表情变难看了。穆迪似乎意有所指,但哈利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对斯内普进行这种指控,斯内普是邓布利多这边的人,按理来说应该和穆迪同属一个阵营。
“你知道我什么也没藏,穆迪,”斯内普用一种低沉而阴冷的声音说,“你不是亲自把我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吗?”
什么!哈利惊得差点跳起来,结果又往下陷了一截。他心中除了震惊还有些没来由的不爽,也许因为他改造过办公室,那就好像是他的设计一样。他希望穆迪没有失手破坏掉一些隐藏的彩蛋。
穆迪的脸扭曲着,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傲罗的特权,斯内普。邓布利多叫我密切监视——”
“邓布利多恰好很信任我,”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相信是他吩咐你搜查我办公室的!”
“邓布利多当然信任你,”穆迪吼道,“他是个很轻信的人,是吗?总认为应该给人第二次机会。可是我——我认为有些污点是洗不掉的,斯内普。有些污点是永远也洗不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斯内普突然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猛地用右手抓住了左胳膊,就好像胳膊突然疼痛难忍似的。
尽管对穆迪的话充满好奇,那一瞬间哈利还是想站到斯内普身边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最近斯内普身边似乎萦绕着一些迷雾,不可否认哈利很好奇,但他更担心迷雾中的人遭遇了什么。他想起上次偷听到的谈话,如果卡卡洛夫劝斯内普从霍格沃茨逃走……那事情一定很糟糕了。
问题是他帮不上忙,甚至里拨开迷雾都做不到。因为他还是个“小男孩”。
想起这个哈利就十分恼火。接着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活点地图还落在下面,在他够不到的地方。让斯内普逮住可不妙,他当然不介意到地窖去关禁闭,可他恐怕之前斯内普说向费尔奇推荐他去清理盥洗室并非开玩笑……他不得不向穆迪求助。穆迪坦然施以援手,但斯内普确实很了解他。
“波特!”斯内普怒气冲冲地说,同时转过头来,直直地望着哈利所在的地方,仿佛他突然能看见哈利了(“这怎么可能呢!”哈利惊骇地想),“那只金蛋是波特的,那张羊皮纸也是波特的,我以前看见过,我认出来了!波特在这里!波特,穿着他的隐形衣!”
看来斯内普对逮住无故夜游的波特这件事很坚持,哈利不知道是否应当自豪。隐形衣虽然可以藏匿身形,但毕竟不能真的让人消失,如果斯内普像这样张开双手走上楼梯,摸到哈利只是迟早的事。
而哈利还陷在楼梯里动弹不得。斯内普那双冰冷的黑眼睛在烛光下反而更显锐利,他这么目的明确地走过来,哈利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把身体拼命往后仰,不让斯内普的指尖碰到他。
这是一个很好的角度,能清楚看到斯内普裸露的颈项和紧绷的下颌。少了高领黑袍的束缚,哈利才惊奇地发现魔药教授的肩颈有着近乎优美的线条,肌肤呈现出不太自然的苍白——也许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这么看来斯内普还像是个年轻人,只是他平时的装束实在太古板严肃(尽管很适合教授)。
但不管这时哈利想些什么,都不能改变斯内普要揪出他的事实——
“那里什么也没有,斯内普!”穆迪吼道,“不过我倒很乐意告诉校长,你是怎么动不动就怀疑哈利·波特的!”
“什么意思?”斯内普停了下来,转头望着穆迪。哈利也很想这么问。
“我的意思是,邓布利多很有兴趣知道谁对那个男孩不怀好意!”穆迪说,又一瘸一拐地朝楼提前挪了几步,“而且,斯内普,我也……很有兴趣……”火把的光掠过他扭曲破损的脸,使那些伤疤和鼻子上的大洞显得比以往更深、更阴森可怖了。
听起来像在指控斯内普。哈利盯着穆迪的脸,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他知道穆迪曾是个了不起的傲罗,曾亲手抓捕过数不清的黑巫师,但之后变得古怪又多疑……可穆迪为什么要怀疑斯内普?没有人比哈利本人更确信,斯内普倒确实经常不怀好意,可那应当仅限于给格兰芬多扣分、当众让哈利难堪、迫使哈利徒手处理多毛虫……诸如此类。
也许穆迪以为多毛虫会一口咬掉手指。哈利胡乱猜测着,想知道斯内普会如何作答。
“我只是觉得,”斯内普说,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如果波特又在半夜里闲逛……这就是他一个令人遗憾的坏习惯了……应该阻止他。为了——为了他自身的安全。”
“啊,我明白了,”穆迪轻声说,“你把波特的利益放在心头,是吗?”
当然,穆迪看起来十分怀疑。可以理解,如果不是之前的事,哈利也会以为斯内普在狡辩。事实上斯内普脸上的表情可绝不是担忧,倒不如说显得有些狼狈。他一定知道哈利在现场,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难为他了。
会说话就多说点,拜托。哈利充满期待地盯着斯内普。
结果斯内普说:“我想回去睡觉了。”
“你今晚只有这个想法最合理。”穆迪回答。
这合理吗?不,这……哈利看着斯内普一言不发地快步下楼离开,在心中摇摇头。这确实很合理,考虑到大家都穿着睡衣。
等费尔奇也走后,哈利总算在穆迪的帮助下成功脱困,并且交换了一些信息。尽管他有点儿害怕穆迪,但他不想放过这个询问的机会。
“嗯……穆迪教授……你认为克劳奇先生为什么要搜查斯内普的办公室呢?”哈利努力把视线从滴溜溜乱转的魔眼上移开,“我是说,斯内普不可能……”
魔眼牢牢地微微颤抖地盯住了哈利。这是一种具有穿透力的凝视,哈利感到穆迪在审视他,在考虑要不要回答他,在考虑告诉他多少。
“这么说吧,波特,”穆迪最后小声说,“他们说疯眼汉这老家伙一心痴迷着抓黑巫师……但是我跟巴蒂·克劳奇相比,简直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的声调不自觉拔高了,“您在暗示什么?穆迪教授,这算是一种很严重的指控。斯内普是我的魔药教授——”
“我知道,我知道。冷静一点,孩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穆迪粗声粗气地打断了哈利地话,那只魔眼仍犀利地盯着哈利,“要我直说的话,你不知道的事要比你所知道的多得多,无论是关于这个世界……还是关于某个人。”
哈利没法反驳。斯内普从一开始就作为魔药教授进入他的生活,他没有太多机会了解斯内普的往事。如果说斯内普曾经干过一些使穆迪怀疑的事……也许牵涉到黑魔法,或者……哈利的心突然大力跳动起来,他避免自己想到另一种更坏的可能性。
片刻的静默。那只带魔法的眼睛又转回去,盯着活点地图,穆迪低声说:“不过搜查他的办公室时,我倒的确发现了一些令人惊奇的事。真看不出来他是那种会藏一抽屉甜点的人,而且收藏了一整套四学院代表动物的卡通书签……也许他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这可真是误会了。哈利憋着笑。穆迪怎么也不可能猜到,正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学生一手策划了那些“可爱的小癖好”。
等到两人分别时,穆迪突然问哈利:“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当一名傲罗,波特?”
这个问题直到哈利躺倒在格兰芬多塔楼的四柱床上时,依然在他心头盘旋。尽管他确实还没考虑过这件事,但这个想法很有趣……如果说未来想做什么的话……
也许留在霍格沃茨任教也不错,这里对他来说是个家一样的地方。而且这样一来他就是斯内普的同事了,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给斯莱特林扣分。想到这里,哈利几乎要笑出声来。
在睡着前,哈利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应不应该告诉斯内普今晚是谁溜进了办公室。但这很不好解释,因为他不能把自己夜游的证据交给斯内普。即使他全盘托出,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半夜三更盯着地窖看。
幸好斯内普永远不会知道某些人有事没事就要盯着活点地图看他在做什么……没关系,如果当真有人要对斯内普不利,他会帮忙盯着的。哈利模模糊糊地想着,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在魔咒课上,哈利三人借着大家练驱逐咒的掩护谈论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这么说穆迪在这里不光留意卡卡洛夫,还在监视斯内普?”罗恩小声说,兴奋得两眼泛光,“太好了,希望他能揭发斯内普不分青红皂白给格兰芬多扣分这件使人义愤填膺的事。”
“这不是重点!”赫敏用力挥了一下魔杖,好像想敲在罗恩脑袋上。她指挥的软垫准确飞进了他们应该瞄准的箱子里,“重点是邓布利多的态度。如果穆迪公然怀疑斯内普,或者就像他说的,他奉邓布利多的命令搜查斯内普的办公室……如果这是真的,那斯内普教授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应该说,如果这是真的,那斯内普就确实值得怀疑了。”哈利漫不经心地挥了挥魔杖,“穆迪说邓布利多之所以让斯内普留在这里,是为了给他第二次机会……那么他原先究竟做了什么?”
好一阵沉默。这时纳威的软垫横扫半个教室,气势汹汹地撞在罗恩身上,罗恩“哎哟”一声跌下椅子。赫敏哼了一声,重新念了个驱逐咒让软垫飞回到正努力赶来的纳威手中。
这个小插曲打破了有点凝重的氛围。赫敏继续分析道:“不管穆迪怎么说,邓布利多可不傻。拿海格和卢平教授来说吧,许多人都不肯给他们工作,邓布利多却相信他们。他做得对,所以他对斯内普的看法也很可能是正确的……”
罗恩左右看看,似乎想像赫敏一样说些更有意义的话。他一本正经地问哈利:“不管邓布利多是否相信斯内普,那你呢?你信任他吗?”
“呃,我……”哈利有点措手不及,“当然。”
“即使他原先做过一些罪大恶极的事?”
“可我们不知道啊!”赫敏插嘴道,“你不能让哈利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作出判断。”
“事实上我们可不是一无所知。我刚刚就说过了,那是‘一些罪大恶极的事’。”罗恩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可能撞过来的垫子,“如果他的确犯过错,那我们不妨这么假设。”
“就算是这样,我的态度也无关紧要。”哈利不耐烦地回答,“即使我信任他又怎样?我只是他的学生,只是——只是个‘小男孩’。”
类似的抱怨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近日的谈话中。赫敏叹了口气,中肯地说:“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没错。哈利,你经历的事件已经比大多数同龄人更加离奇……也更加危险。我敢说你拥有的勇气和智慧是出类拔萃的。但不管怎样……”
哈利脸红了。罗恩好像突然牙疼得厉害。
“我一直想这么说。你成长得很快,但还不到时候。所以不能怪别人——尤其是年长者仍把你当孩子看待。”赫敏严肃地说着,神情却显得困惑,“问题是在我看来,斯内普教授的态度一直非常奇怪,甚至自相矛盾……”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哈利和罗恩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赫敏的意思。一只失控的软垫嗖地从赫敏头上飞过,弗立维教授朝这边走来,赫敏缩了缩头,以一句含混的咕哝结束了谈话。
“不过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你对斯内普的信任变得至关重要……那可说不准。”
但关于斯内普的讨论没有继续下去,因为第二个比赛项目日益临近。哈利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在水下呼吸”这个问题上,以至于甚至没留心想想人鱼歌声中“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是比赛前某次简短的交谈。
“西弗勒斯,很抱歉这时候把你叫来校长办公室……”
“‘这时候’?是指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指比赛明天就要开始的时候?”
“兼而有之。也许你不介意待会儿和我一同进餐。”
“如果我说介意呢?”
“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和充满活力的学生们坐在一起,比和我这个老人待在一块要有趣得多,我本人也常常这么想。”
“那么感谢你的善解人意。再见。”
“好啦,西弗勒斯,轻松点,我只是开个玩笑。言归正传,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吃惊。”
“我是霍格沃茨的教授,我不会吃惊。你请说。”
“这件事和三强争霸赛有关。”
“哦?”
“具体来说,和第二个比赛项目有关……”
“该不会和勇士波特也有关吧?”
斯内普眼睛里闪烁着杀气腾腾的光。但邓布利多假装没看见,他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
“不管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本人都不会配合。”斯内普冷冷地说,“但我可以推荐一个更好的人选,那就是韦斯莱。”
这时哈利三人还在图书馆心急火燎地查资料。
罗恩突然打了个喷嚏,瑟瑟发抖地扫了一眼四周。
“怎么了?”赫敏几乎把脑袋埋进了咒语书里,很不耐烦地问。
“不知道,但我感觉有人想坑我。”
当晚斯内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算看几本书冷静一下。
他翻开书,发现书里面藏了一整套四学院代表动物的卡通金属书签,背面还印着烫金的“官方出品——霍格沃茨千年纪念典藏版”。
斯内普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官方”,更不想知道究竟是哪位教授搞了副业。
但他很生气。
格兰芬多的狮子躺在书页上朝斯内普咧了咧嘴角。
于是他更生气了。
当晚斯内普进入自己的私人储藏室,打算清点魔药材料冷静一下。
他拉开抽屉,发现又有人偷了自己的药材。
斯内普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办公室成了公共用地,更不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应该生吃鼻涕虫的人偷了自己的东西。
因为他毫不怀疑这个人是波特。所以他怒极反笑。
但他不知道,这次偷东西的确实不是波特,而是小精灵多比。
最后成为人质的是罗恩·韦斯莱。哈利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一个向魔药教授证明能力的好机会,他正为顺利通过第二个项目而欢欣鼓舞。
“西弗勒斯,你的拒绝令人遗憾。”邓布利多如此点评,并且果真颇为遗憾地叹气,“原本事情要更有趣。”
“我看不出来哪里有趣。”斯内普反驳,“可以想见的是,在场所有人都会大吃一惊,并且质疑主办方的公正性和合理性。”
邓布利多感兴趣地微笑着,好像斯内普说了什么俏皮话:“你认为这不合理?”
“如果说有其合理性的话,那就是让这场比赛对波特而言更艰难。”斯内普恶狠狠地回答,“最好让他干脆放弃比赛。”
“你太妄自菲薄了……”
“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从我建议的结果来看,韦斯莱的确是最佳人选。”
“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这一种结果。”邓布利多指出,“你的选择放弃了某种可能——这就是让我遗憾的地方。新鲜的尝试往往有趣得多。那两个男孩是很要好的朋友,但选中你的合理性可不是站在这一维度……”
邓布利多适时停了下来,像在等着斯内普提问。
但斯内普选择沉默。
接着哈利发现还有更令人沮丧的事,那就是丽塔·斯基特的攻击。她对赫敏的报复终于来了,那个报复刊登在杂志上,名叫《哈利·波特的秘密伤心史》。
“格兰杰小姐,尽管你的社交生活丰富多彩,”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把他们三人都吓了一跳,“但我必须警告你,不许在我的课堂上交头接耳。格兰芬多扣掉十分。”
斯尔普趁他们谈话的当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们的桌旁。全班同学都回过头来望着他们,当然啦,按照一贯的设定,马上有人开始吃吃发笑,并且很快几乎半个班的人都开始躁动——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早就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阻止斯内普扣分,但同样地,斯内普也无法阻止课堂氛围在十分钟内就趋于滑稽与浮躁。
这时候哈利倒真希望有人因为笑得太过头而吸引斯内普的注意,但斯内普打定主意站在桌旁。
另外半个班的人也开始躁动发笑。魔药教授总是有这种本事,能让整个班级洋溢着快活的氛围,这就不能怪邓布利多夸他是全年级最受欢迎的老师了——当然啦,斯内普本人非但瞧不起这一称呼,还要大肆嘲讽一番。幸好其他教授也不把这一夸奖当回事,因为校长几乎这么称赞过霍格沃茨的所有教职工,包括费尔奇在内。
“哈利·波特的秘密伤心史……”
“丽塔·斯基特……”斯内普把目光移到作者署名那儿,漫不经心地点评,“即使是在记者这一行业也称得上胡说八道出了名的报道者。”
哈利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斯基特不知怎么得罪了斯内普。但事实证明斯内普只是为接下来的话作了一个巧妙的铺垫。
斯内普扫了哈利一眼。哈利意识到教室里只有一个地方还空着。
“到我讲台前的那张桌子上去。好了,快行动吧。”
他可能希望看到哈利露出挫败的表情,结果哈利飞快地把配料和书包扔进坩埚,毫不犹豫地端着坩埚走了。赫敏悄悄翻了个白眼——她敢说教授的安排正中哈利下怀。
结果非常显然。不管斯内普单纯想要分开三个人,还是想监视哈利,对哈利来说都没关系。情况好像反了过来,斯内普刚坐在讲台边,哈利就开始注视着他——这也许正是斯内普一开始想做的,用密切的注视让波特坐立不安,诸如此类。
哈利赶紧把粉末倒进了坩埚,开始切割姜根。他开始庆幸在德思礼家做家务练出来的本领,这样他就可以在切姜根的同时继续堂而皇之地盯着斯内普。如果这能让魔药教授感到不自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着他发现这正是个闲聊的绝佳机会。
“闭嘴。”斯内普可能很后悔刚刚开口说了话。
没有回应。哈利失望地收回视线,但过了一会,斯内普轻声说:“尽管这很令人费解,《预言家日报》坚持聘用她……听说你在夜里仍然会为了你的父母哭泣?”
斯内普一言不发,但哈利看到他书写的羽毛笔停了下来。哈利立刻后悔了,他忘了自己面对的不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而是一位有权力给格兰芬多扣分的教授。
“看来年龄的增长并没有使你学会尊敬别人。格兰芬多扣十分。”斯内普点了点身后的黑板,“好好熬制今天的药剂,也许对你会有大作用。”
今天的课程恰好是制作增智剂。
哈利决定装聋作哑。他知道斯内普只是想挑逗他、激怒他,好找借口赶在下课前扣掉格兰芬多五十分。但他沉默了,斯内普却不可能善罢甘休。
“你大概想当然地以为,整个魔法界都在为你惊叹,”斯内普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其他同学都听不见,“但是我才不关心你的照片在报纸上出现多少次呢。在我眼里,波特,你不过是一个讨厌的小男孩——”
“小男孩?”哈利把刚才的装聋作哑抛到了一边,“我已经不是小男孩了!”
几个同学好奇地朝这边看了两眼,又被斯内普冰冷的视线吓得低下了头。哈利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你以为我还是个孩子吗?是那个一年级的新生,朝着最常见的毒牙天竺葵伸出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如果你有麻烦,你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什么麻烦需要一个毛孩子来解决——尤其是一个觉得自己可以无视所有规章制度的毛孩子。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是指应该闯进我的办公室吗?”
斯内普的声音变得更轻柔也更阴冷。与之相反,哈利听起来好像胃里装满了火药:“我从来没有未经允许就闯进你的办公室!”
“别对我撒谎,”斯内普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眼睛狠狠瞪着哈利的眼睛,“非洲树蛇皮。鳃囊草。这两样都是我的私人储藏品,我知道是谁偷的。”
哈利毫不示弱地瞪着斯内普,他坚决不眨眼睛,也不显出心虚的样子。某种意义上他并没有说谎,因为一年级时为了制作复方汤剂,是赫敏和罗恩偷偷溜进办公室,而他负责拖住斯内普。那鳃囊草呢,不用说,是多比偷的。
“有人闯进我办公室的那天夜里,你不在自己的床上——”
“我当然在自己的床上,先生,”哈利紧盯着斯内普,“难道我有可能出现在你的床上吗?”
如果韦斯莱双子在场,一定要为哈利的俏皮话鼓掌喝彩。但斯内普肯定不会欣赏哈利的妙语,他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
“你在走廊里夜游,这瞒不过我,波特!不错,疯眼汉穆迪大概也参加了你的追星俱乐部,但我——”
“你也可以参加。”哈利又一次挑衅地打断了斯内普的话,“我是说,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俱乐部存在的话。我热烈欢迎。”
有一会儿斯内普没再说下去。他恶狠狠地瞪着哈利,而哈利也怒气冲冲地瞪回去。好像两人都忘了还有扣分这回事。
终于,斯内普冷冷地说:“我不会一再容忍你的行为。如果你又一次半夜三更溜进我的办公室,波特,那你就永远别想再踏进地窖一步。”
哈利把到嘴边的那句话——“什么叫‘半夜三更溜进你的办公室’,难道你以为我想爬到你床上吗?”——咽了回去。这对哈利来说是一种有力的威慑,毕竟他在地窖里准备了那么多彩蛋。
虽然哈利放弃了继续挑衅,但这事不可能轻易结束。斯内普紧接着从黑袍子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水晶瓶,里面是一种清澈透明的药剂。哈利仔细地望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波特?”斯内普说,那双眼睛里又闪着恶意的光芒。
“不知道。”哈利佯装思考了一下,“也许,我的圣诞礼物?”
“蠢货!圣诞节才刚过去没多久,你那膨胀的脑子装不下除了礼物之外的东西吗?”斯内普似乎在强忍着用讲义狠拍哈利脑袋的冲动,“这是吐真剂——一种教你说实话的药剂,效果奇强,只要三滴,就能使你透露出内心深处的秘密,让全体同学洗耳恭听。当然,对这种药剂的使用,魔法部有十分严格的规定加以控制。但是你必须格外留神,不然我就会失手,”——他微微摇晃着水晶瓶——“倒在你晚餐的南瓜汁里。然后,波特……然后我们就会弄清你究竟有没有去过我的办公室。”
哈利没有说话。他一时之间涌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因为斯内普突然警惕地把水晶瓶收了起来。
这实在是一种了不起的神奇药剂,“使你透露出内心深处的秘密”……结果斯内普竟然只是想用来证明哈利闯进过办公室。当然,哈利毫不怀疑,如果斯内普真的这么做了,他一定会被迫吐露出更多不该吐露的东西,使许多人陷入麻烦——首先是赫敏和多比——更要命的是,他心里还藏着许多其他秘密呢……比如他一直以来对斯内普的态度,他可不想被发现自己经常盯着活点地图看斯内普在做什么,或者……
想到这些,哈利觉得心中翻江倒海。出于某种直觉,他不希望斯内普现在就察觉到一些不宜过早暴露的东西(尽管他还说不清那是什么东向,而且隐约感觉斯内普早就察觉到了)。
另外,还有一个更阴暗的想法——即使哈利并不想承认——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把吐真剂倒进斯内普的南瓜汁里。这甚至不需要更多理由,因为斯内普是个心口不一的笨蛋……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更直接点,斯内普不可能对他说实话,换言之,斯内普是个不喜欢打开的蚌壳……
可这样一来,他怎么能知道壳里的是沙子还是珍珠呢?哈利把姜根也倒进坩埚,脑子里满是跟吐真剂有关的杂乱想法。
哈利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卡卡洛夫在这时来找斯内普了。
所有人都显出好奇的样子,但最好奇的人是哈利,更妙的是他的位置简直得天独厚,可以听见两位教授的低声交谈。
卡卡洛夫显得惊慌失措,斯内普则一副不想在此时此地交谈的样子。他执意等到下课,卡卡洛夫却不顾他的意愿,焦躁不安地说:“我想现在就谈,趁你无法溜走的时候,西弗勒斯。你一直在躲我。”
这是什么意思,斯内普在躲着卡卡洛夫?哈利假装举起一只量杯,透过杯子怀疑地盯着不速之客。考虑到上次在花园里卡卡洛夫想对斯内普动手动脚,他认为自己有义务确保魔药教授的人身安全(即使完全没必要)。
如果说教室里还有一个人不介意卡卡洛夫留下来的话,那就是卡卡洛夫自己。他毕竟是德姆斯特朗的教授,而且本身又是个显得阴险的角色,这样在霍格沃茨的魔药课堂上赖着不走,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会厌烦。
但卡卡洛夫似乎决意要堵住斯内普,众目睽睽下一直在斯内普的讲台后面徘徊。哈利总感觉卡卡洛夫的视线几乎黏在斯内普身上(这不是错觉),于是在打下课铃时故意把装犰狳胆汁的瓶子打翻了,这样就可以借着擦地的功夫留下来观望。
然后他又偷听了一次让人一头雾水的交谈,最后斯内普坚决地说。
“我们以后再谈!”
这就是说谈话结束了。但是卡卡洛夫并没有就此放弃,他牢牢抓住了斯内普的手臂,不让对方逃开:“不行,西弗勒斯,这件事——”
他突然滑了一下,斯内普趁机挣脱开来。
“你踩到我的胆汁了,卡卡洛夫教授。”哈利站起来,手中还举着湿抹布,脸上的神情非常冰冷,“不好意思,我在打扫卫生呢。”
哈利向斯内普解释,眼睛却狠狠瞪着卡卡洛夫:“我还有个问题,先生。你知道的,又一个让我神魂颠倒的问题……”他这么说着,语气却像在让不知趣的人赶紧滚开。
如果换个时候,卡卡洛夫倒也不至于落荒而逃。但他正心慌意乱,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看上去既担忧又恼火。
“这次又是什么愚蠢的问题?”斯内普厉声问。
“那是个借口。”哈利坦白承认,毫不退缩地看着斯内普,“为什么他总是纠缠你?”
“不关你的事——”
“什么事都与我无关!”好像胃里的火药突然爆炸了,哈利竟然朝魔药教授大吼,“你想对我用吐真剂,自己却不肯告诉我实话!”
斯内普显得有些惊异。他稍稍后退了一步,反问道:“为什么要?”
为什么——哈利想立刻甩出一大堆坚定又清楚的理由,可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他为什么要关心斯内普,为什么希望斯内普对他说实话,为什么不能忍受对方总以“你还是个小男孩”为托辞,又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刻站出来大吼。
“因为……因为……”
斯内普露出讥诮的神情。
“因为我在乎你!”哈利感觉心里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生长壮大,让他的整颗心都动摇起来,“而你是个言不由衷的傻瓜!先生,曼德拉草都比你诚实——如果你打一开始就放弃告诉我事实的可能,又怎么会知道我的选择呢?”
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几乎看到斯内普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漏出某种更鲜活生动的情绪。但紧接着斯内普以一如既往地冰冷声音说:“本人没有任何事实必须向你吐露。波特……”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哈利真怕他又要说那句话。
“还不到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哈利追问。
斯内普阴郁地说:“等到你学会把问题留在心里的时候。”
【沙雕向无脑推理】
那么结合所有线索,有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推断:卡卡洛夫怀孕了(假设巫师有办法让男人怀孕),这几个月来胎象逐渐明显,而作为情人的斯内普却不想管这档子事,更不想让这件丑事公之于众,那么为了避免脸面扫地两人只好一起逃跑……这不合理吗?
这下各位知道为什么本文又名《救世主及其情感问题》了吧
“谈恋爱离不开神助攻。”——表示自己根本没说过这句话的邓布利多
睡衣是原文的梗,但是电影中删去了这一段。。。
当然啦,按照一贯的设定,希望大家给我一个二修的机会(诚恳.jpg)
*阴间笑话
“这么谷欠求不满吗,有这么多男人了,还有这么多假集罢。”事后黎簇打开吴邪的衣柜,看到一排形状各异的棒子。
“你说那些啊,这么多年了有点这些东西也正常吧。”吴邪从床底下摸出一根烟点上,吞云吐雾。
“你什么爱好啊,你这些颜色能再丑一些吗。”
“这个没办法,本身就是这个颜色啊。”
“等等,”黎簇疑惑起来,拿了一件吴邪的恤往身上套,“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本身就是这个颜色?”
“不会吧,黎簇,我说的这么明白你还看不出来那是什么?”黎簇看着那边放的东西。
奇形怪状的,外面都是透明的硅胶,而里面不相同,有白色偏灰的,也有偏粉色的,应该是含磷太多了。
“这不会是...”黎簇瞳孔...
“这不会是...”黎簇瞳孔放大。
“看得出来呀,看来几年还是没有白混。”吴邪中指和食指夹着烟,没力气似的半躺在床头把烟灰磕进黎簇在这里吃的八宝粥的拉罐里面。
“谁的?”黎簇问他。
“?”吴邪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问你这些都是谁的。”黎簇此时看着吴邪的模样害怕起来,就像是当时还在沙漠里面的时候,永远无法猜到无邪下一步要做什么,那些骨灰做的按摩棒,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吴邪有这么多男人,这些都是他们最后的归宿,被做成按摩棒。
黎簇已经可以想象到吴邪怎么用残忍的方式杀害这些男人,才在他们的身上仰天长啸。
“很多人的,”吴邪看出来了黎簇的担心,“都是些听不懂话的狗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这些人生前就喜欢我后面,等死了也算便宜他们,也能进我的后面。”吴邪看着他笑得更加阴森,“怎么,好奇啊?”
end
点击观看叔叔回家
*假如,托兰接到了“作为建材销售人员”进行卧底的工作。
*
玛恩纳这几天心情不好,明显到玛丽娅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乖巧小朋友偷偷把自己的晚安瘤奶留了一半给叔叔——虽然在玛恩纳意识到时已经是后半夜。奶凉了,还因为杯子沾上的蜂蜜而招来了一堆蚂蚁。
不过,老实说,就算是多了这三十分钟也没什么区别。
他睡不着。
躺在床上也只是换个姿势细数烦恼。
现在是年底,业内刚刚把几家建材公司拉在一起,评选出了销售冠军——这个头衔自然不会和他有关系。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免除作为销售的烦恼:这个季度的业绩实在难看。即......
现在是年底,业内刚刚把几家建材公司拉在一起,评选出了销售冠军——这个头衔自然不会和他有关系。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免除作为销售的烦恼:这个季度的业绩实在难看。即使他加班了几个礼拜,ppt改了又改,老板也还是很不满意。有机灵的同事从网上招聘赛博枪手代做,花点小钱换来早早下班按时睡觉。但是,以临光家的情况……他觉得有这钱请人外包不如省下来补贴家用。玛丽娅又长个子了,年级升高了,裙子不能总穿同一条,鞋子也该换更大的尺码……早上送孩子出门时,他注意到玛丽娅的鞋子不合脚,后跟都踩软了。但懂事的侄女一声没吭,他也只能闷头攒钱,先靠着玛嘉烈留下的旧衣服和鞋子给小侄女应付。
业绩原本就难做,最近又有间新公司异军突起。
建材市场像分量既定的蛋糕,别人多吃一块,他就拿少一点。玛恩纳最近提成骤降,有这家公司一份的雪上加霜。
最让他睡不着的是明天。
明天是周六,他却要加班。全行业展销会在周六开幕,作为销售人员他必须参加。他只能把玛丽娅暂时交托给佐菲亚,并祈祷到时候不要因为拉不到新客户而被老板再扣一份年底分红。
但现实还是比他预想的更糟糕。
他按时抵达会场,按计划准备了材料和传单,有兴趣的采购者数量为零。上司责难的眼神压在他的头顶上——这是因为市场不景气、行业寒冬——他大概可以这样开脱。
但是,就在距离他们三个展位之外的位置,另一家建材公司的站位门庭若市,热闹得像是在过节。
上司示意他去学学。他硬着头皮,穿着本司的制服,一步步地挪到对手公司的人潮中,借着身高优势向里瞥了一眼。
试图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探对方摊位人气爆棚的销售秘诀。
然后——
对方的销售员个头不高(以玛恩纳的标准),身材略胖(以玛恩纳的标准),深色的皮肤,油滑的举止,灵巧的舌头,招牌的猫笑唇和蓝色的眼睛,鼻梁上还像模像样地夹着一副细框眼镜。
要不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公司制服和胸口的员工证,玛恩纳大概会当场冲进去,揪出这个萨卡兹的细尾巴,质问他来大骑士领的建材展销会里搞什么。
萨卡兹销售员吸引客户的办法很简单:自掏腰包的咖啡和甜甜圈。
萨卡兹助手是位菲林,正忙不迭地给各位客人添上点心和咖啡,让各家采购代表边蹭吃的边打包带着公司logo的宣传册和小礼品。菲林助手也看到了玛恩纳:高高的、瘦瘦的、面色阴沉、带着黑眼圈,穿着对家销售公司的制服,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家的王牌销售代表。菲林的脑子里闪过各种物理打压商业对手的传闻,菲林吓得耳朵都趴了,菲林立即缩回自家销售代表身后,贴着萨卡兹的尖耳朵嘀咕了一阵。
蓝眼睛黑皮肤尖耳朵的销售代表听完,只是笑了笑,又告诉大家:下午还有一场展示,欢迎有兴趣的诸位再回来,他们会分发新的样品和一些...高卢小圆饼。
人群热热闹闹地交头接耳期待着免费的下午茶,助手菲林忙不迭地登记有意与他们联络的人名和公司。蓝眼睛的销售代表则压低气息,从人群中灵巧地挤了出来,同时向满脸阴沉的库兰塔销售员抛了个眼色。
三分钟之后,两人在展销会场外的抽烟区见了面。
玛恩纳先问:你来干嘛?
萨卡兹回答:工作。没有打算转职……这次的赏金委托是得到某件资料,用这种卧底身份接近目标更适合一点。
说着,萨卡兹晃了晃他的员工牌。
员工牌上是露出尖牙笑得灿烂的萨卡兹的照片,下面写着XX公司,大地·钱。在这个毫无品位的化名上,还有一条金色的标语“本年度建材行业销售冠军”。
玛恩纳用鼻子哼出一声:打压同行也是卧底工作的一部分?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生气一个半路出家的萨卡兹的销售业绩好过他,所以不高兴。
销售冠军大地·钱耸耸肩:只对目标热情的话,意图就太明显了。所以才多接待了几个客户作为掩饰…树叶藏在树林里嘛。
当然,为了赏金工作而卧底成建材冠军销售员的托兰从开始就看到了玛恩纳的不高兴。
他摸着甩来甩去的马尾巴,边安抚边小作辩解:我也不是故意选这个职业的,我这也是工作所迫……老爷您就忍一忍……
玛恩纳不想理他,转身要走。却被托兰拉住袖子,向他手里塞了几张名片。
玛恩纳低头,名片上都是几间信誉不错的甲方公司。
托兰解释:这些今天真心想买建材的人,反正我又不是真要做生意,你去联系他们吧。
玛恩纳想说,自己还轮不到用他的施舍。但他犹豫了一下,眼前小卡片上的名字变成了现金,变成了他今年的销售业绩,变成了提成……又变成了小侄女身上的新书包和新裙子。
于是,玛恩纳把名片胡乱塞进兜里。扔下一句人情会还你的,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建材业内都流传着今年冠军销售员的传说。
据说他八面玲珑、四处讨巧,学历还很高。
玛恩纳端着黑咖啡路从一旁路过,内心暗自评判道:油嘴滑舌,见风使舵,背景全是造假。
不过他没空拆穿这位新晋的行业销售传奇,托某人塞来的名片的福,他促成了两个大单子。奖金已经拿到手,他要给玛丽娅发信息,告诉她,叔叔明天可以陪她去商场买新的衣服和鞋。
不过他要先熬过今晚。
周五,晚上,惯例的应酬。
今晚的情况更麻烦,招标的大客户要与几间投标公司一起吃饭。各家都会派出销售代表,在酒桌上明争暗斗、讨好献媚。
玛恩纳最不擅长这种场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巧不巧,这晚的酒桌上,传说中的销售冠军也在座。
名为大地·钱的萨卡兹销售冠军(卧底赏金猎人)正远远地坐在玛恩纳正对面。圆桌对角线的位置,玛恩纳正好能看到托兰是怎么样水缸般地一杯杯地灌下不同颜色的酒,而后继续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
其他几家的代理哪见过这种层级的社牛碾压,全员面如死灰。
只有玛恩纳暗自撇嘴。他知道,酒桌畅谈的都是赏金猎人在篝火前讲烂了的老笑话。他和托兰本人一样熟悉它们,只是他从没想到猎人头领用于凝聚人心的小把戏在酒桌上对付大老板一样好用。
他又忍不住想到,既然托兰的哄骗这么好用,那他自己是不是也只是被萨卡兹这些小把戏笼住的众人之一?
今晚的厨师不知道在汤里加了什么,玛恩纳越喝越觉得又酸又涩。平时滴酒不沾的库兰塔忍不住抓起眼前的红酒杯,无声地吞咽下半杯。
餐桌另一边的对话已经超越了商业会谈。甲方老总开始亲切地询问那位销售冠军的种族年龄家庭成员,又开始提到自己有适龄的女儿,家大业大,暗示需要找个好女婿来继承家产。
一串话听得几家代理销售面面相觑,眼看从卖货变成相亲,干脆纷纷找借口提前退场。
玛恩纳已经不知不觉地灌完眼前的一整杯红酒——他的世界开始旋转。
他努力抬起眼,却看到对面的萨卡兹销售员已经和甲方老板一起站起身,有说有笑地准备继续去下一摊。
最后留在酒桌上的只剩下难得体会到闷酒威力的库兰塔。
头晕、脑热、腿发软,胃里还翻江倒海,玛恩纳强迫自己站起来。
当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还是会给某个不在知何处蹦跶的猎人发条信息,不讲道理地指名要他来帮忙。虽然后者会立即抱怨几句求大老爷体谅一下风餐露宿脑袋挂在裤腰上的流民,我正在蹲点呢,突然就通讯器振动,要是被发现,我这半条命都要被您送走了。
但他知道,要是真的遇上麻烦,托兰懂得如何权衡。
只不过今天唯一一个能让他低头求援的人也已经走开了。
玛恩纳强撑着,在收拾餐桌的服务员的惊异的眼神中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向外走:今晚没人送他回家,他还要自己去找个不介意醉鬼上车的司机……
但当他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家里了。
好的,醒了,先喝水。
有人在他床头这么唠叨着。
玛恩纳看向熟悉的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他知道身边的床头柜上已经放了温水和醒酒药。他的外衣被换下,额头也被擦过了,嘴巴里也没有呕吐物的味道。
坐在床头边的托兰回答:没关系,工作已经完成了——我已经搞到了那个老头的指纹和视网膜样本,保险柜打开我就交了差。
玛恩纳:你的卧底任务?
托兰:结束了。
结束了。就是说,托兰的这单工作结束了,托兰不需要再假扮建材销售人员了。他也没有理由能在工作场合再见到这个来历不明的萨卡兹销售冠军大地·钱了。
玛恩纳闭上眼睛:既然完事了,就趁早滚出大骑士岭。
萨卡兹倒是没觉得被冒犯,还是笑嘻嘻:老爷是生气我业绩太好吗?要不要我们换换…?我来替你做销售,你嘛……就,代我回去荒野。
玛恩纳知道,托兰的语气戏谑,说得话却很认真——托兰愿意替他承担他的责任。
他也知道以托兰的坚韧和圆滑,一定能胜任区区销售人员的工作。
一瞬间,玛恩纳忍不住放纵了一下自己,任凭想象驰骋:一个在野地里风餐露宿仗剑而行的自由库兰塔和一个被圈在城市格子间里的萨卡兹。
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只有一份自由,就像一块蛋糕,只能由一个人吃下。
玛恩纳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回答托兰:那副眼镜不适合你,员工衬衫也假模假样。
他批判那些约束了他的东西,但是不讨厌穿着那些东西的托兰。
虽然喝过了酒,但玛恩纳还是很清醒,有些责任只能他要自己来承担。至于托兰……他没转头看向托兰,却伸出手,放在床边,等着萨卡兹自己来握住。
他俩之间没有亏欠不亏欠,至少猎人还带着游侠的过去的梦,驰骋在原野的风里。
但托兰没握住他的手。
萨卡兹爬上了床板,跪在他的腿间,直起身子。
玛恩纳躺着,仰视还没脱下销售制服的托兰,皱眉。
萨卡兹高高兴兴地宣布到:我还没穿着这种衣服和老爷您试过呢。
说着,托兰将眼镜压低,俯身贴近。玛恩纳感觉嘴唇上很热,冰凉的镜框落却在两个人的鼻梁之间。又引得天马皮肤一阵发烫——是不是因为今晚过量的酒精呢?
萨卡兹坏笑着,学着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办公室言情片台词:怎么样?今晚好好听话,本冠军就教给你销售秘诀。
玛恩纳哼了一声,从萨卡兹鼻梁上摘下眼镜,扔到一边:少废话。
得到了许可,萨卡兹顺嘴叼起自己胸口的工牌,以腾出手一颗颗地解开白色衬衫的扣子——玛恩纳看到工牌上的大地·钱斯斯文文地戴着眼镜对他笑,而压在他身上的托兰露着尖牙也在看他。被两双蓝色的眼睛一起盯着,熟悉的感觉又带着不熟悉的兴奋。玛恩纳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房间很干净,仿佛从未有过访客。
玛恩纳爬起身,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他房间的门。
请进。
门后是满脸期待的小侄女——玛丽娅等着叔叔带他去买新衣服呢。
玛恩纳点点头,让侄女稍微等一会儿自己。然后他开始换衣洗漱,电视上播放着新闻,提到某大公司的办公室失窃,重要的行业机密、大人物的丑闻……玛恩纳拿起遥控器,给玛丽娅切换回儿童频道,六匹彩虹小马正在齐声大喊Friendshipismagic!
卧底萨卡兹的任务完成了,销售冠军萨卡兹也消失了,建材市场也将要回到玛恩纳熟悉的、无聊又压抑的销售生活的正轨。一切像是羽兽掠过的水面,在涟漪后不留任何痕迹。
直到玛恩纳看到桌子上压着的一沓文件。
玛恩纳当然知道这是谁留给他的,作为他昨晚的“听话”的奖励。
玛恩纳皱了皱眉头,正要把这些作弊秘笈般的歪门邪道团成一团丢进纸框,却看到文件上贴着的便利贴。
“战术规划”(旁边画着爱心与猫猫嘴笑脸。)
在荒野上指挥猎人围猎裂兽是战术规划,在酒桌上哄骗目标是战术规划,在商战中了解对方赢得合同也是战术规划……
玛恩纳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沓文件放回自己的书桌上,用文件夹夹好。
而后他带着玛丽娅出了门,用卓越的战术规划带来的理所应当的报酬,去为小天马买一条新裙子。
-END-
*特别鸣谢:豆沙老师。
四奇同框!
本章两人彻底撕破脸大打出手,彻底死心要走,开始耍无赖留人了。
彩蛋是要回家被截胡的被带回早准备好囚笼开始囚禁的故事。不是不担心他哥离开,而且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他哥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时至今日,詹鑫才彻底意识到,张哲华能将那个师弟演的出神入化入骨三分,跟他的演技好坏根本没关系,而是他本人就是那个师弟的现实版的写照!
他单方面和张哲华大吵了一架,说是单方面是因为只有他情绪激动到又哭又打,难过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张哲华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淡然的表情,连明显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对于詹鑫的崩溃甚至是有些嘲讽和揶揄。...
他单方面和张哲华大吵了一架,说是单方面是因为只有他情绪激动到又哭又打,难过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张哲华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淡然的表情,连明显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对于詹鑫的崩溃甚至是有些嘲讽和揶揄。
不过他的平静只持续到詹鑫搬出行李箱收拾东西之前。
“你要去哪?”张哲华原本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些变化,他大步上前拦住詹鑫收拾行李的手。
“关你什么事!我爱去哪去哪!”詹鑫脾气也上来了,噼里啪啦地把衣服物品往行李箱里砸,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前因为喜欢张哲华处处忍着他,可现在张哲华拿着他的一颗心反反复复当鸡肉串穿,他啥脾气也忍不了了。
张哲华一脚踢开了他乱糟糟的行李箱,单手将蹲在地上的詹鑫提起来:“我让你走了么?”
詹鑫使劲甩开他,终于决堤的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爆发,他顺手抄起刚要收拾的盒子重重地砸在张哲华身上:“你他妈给我放手!滚!!”
“你不能走!”他重复着:“不准走!”
“张大影帝这是还没祸害够我?”
詹鑫气笑了,破罐子破摔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彻底不管了:“是睡了我几年还没睡够,还是还嫌不解恨想把我带去挖个器官打断条腿?还想怎么着,你说!”
“······”
张哲华无言,时至今日他早就不知自己将詹鑫留在身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见他这样默认的态度詹鑫心彻底凉了,他自嘲地笑了,摇摇晃晃地靠在了一边的餐台上。
“张哲华,就算我当初有那么点趁人之危的意思,我有强迫你做什么了?”说着说着就想哭,詹鑫狠狠擦了把脸,擦得脸颊生疼:“我把心都挖出来给你看了,能给的不能给的我全给你了,到底是有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报复我?”
不等张哲华说话,他又苦笑着摇摇头,眼泪到底没忍住掉落下来:“所以人还是不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吧,你说的对,这是报应,都是我当初眼瞎的报应!”
“詹鑫!”听不下去的张哲华打断他,他此时脸色也难看下来,清晰的指印印在他白皙的脸蛋上分外明显:“别再闹了!”
詹鑫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大,一种从未有过的将要失去的预感让张哲华终于冷静不了了。
詹鑫听见这话,一下就笑出了声。
“闹?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再也受不了眼前人冰冷的只言片语,詹鑫起身使劲推了他一把就往外走,张哲华回手径直把他拽住,两人僵持不放间詹鑫的胳膊都掐出了红印。
“我说过了你不准走!”张哲华彻底变了脸,阴沉沉地将詹鑫桎梏在他眼前的地方:“除了我身边你还想去哪?!”
“你管我去哪!”
詹鑫彻底不管不顾了,他抓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往张哲华抓着他的手上扎,然而这疯子眼都不眨只顾拉扯他,丝毫不怕自己在他身上捅几个洞出来。
行,你不怕!
刀尖转了方向,对着詹鑫自己的胳膊就划了下去!
果不其然张哲华立马松了手,可锋利的刀刃还是在一瞬间将詹鑫胳膊的表皮划出了道细长的血痕,鲜血流淌下来落到地上,张哲华刚要上前,眼见着詹鑫就把水果刀比划到了自己的颈动脉上!
“詹鑫!你把刀给我放下!”张哲华紧皱着眉头声音不自觉地抬高:“放下!”
“滚!”詹鑫一边后退一边歇斯底里地对着他大喊:“你他妈再靠近我我就死你家里,我看明天你张大影帝怎么去跟那些媒体交代!”
“现在,离我远点!滚!!”
詹鑫喊完感觉嗓子都要劈了,胳膊和脖子都撕心裂肺地疼,瞧见他脖子上的血张哲华终于站着不动了,他后退到门边,打开门后使劲把刀摔在了地上。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甩下这一句话,詹鑫摔门而出。
张哲华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一个动作站了许久。詹鑫那一嗓子喊得整个别墅好像都在回荡回音,他低头凝望着那摊血迹,突然想起方才詹鑫离去时只穿了单薄的衬衫,他转身拿起大衣推门就要追,可夜幕茫茫,人早不见了踪影。
走了…………么?
逗逗半夜被人敲开了门,隔着猫眼看到半身染着血的詹鑫直接吓坐了到地上。
还好詹鑫胳膊上的伤口虽然长但不深,与之相对的是脖子上的伤口差点就扎到了动脉上,可以想见当时是下了多大的力气比划的,逗逗本来想带他去医院,可是詹鑫满脸的疲态一进来就瘫坐在沙发上,她就估计又是张哲华闹幺蛾子了。
詹鑫什么都没说,他没力气去解释了,甚至在逗逗拿酒精帮他消毒时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太累了,这一切都太他妈荒唐了,都他妈什么倒霉事都来找我了。他想,最好现在来个外星撞地球,或者来个什么爆发性病毒,让一切都统统毁灭在今晚吧,谁也别去看明天的太阳了。
第二天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第三天是被逗逗掐着耳朵拎起来吃饭的。
“我说,虽然不知道你俩是咋了,但是那种人你俩掰了就掰了,犯不上这么寻死腻活的!”
詹鑫放下碗,垂着头喃喃念着:“我倒也没那么需要这个······”
“那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逗逗大姐头十分威武地在他肩膀重重地上一拍,把他刚强喝下去的粥差点打吐出来:“鑫仔可是光芒万丈的天才,现在这个寻死腻活的小鳏夫是谁啊,我不认识!”
逗逗人大咧咧但是心细如发,詹鑫胳膊上和脖子上的伤口都被她妥善处理得很好,在赖了几天之后詹鑫终于有了那么点在女生家里蹭吃蹭住的愧疚感,于是乎在这天晚上他决定离开这了。
但是逗逗又不让他走了。
“你现在还能去哪啊?”逗逗指指他的胳膊和脖子:“伤还没好呢!”
“已经又呆了三天了,再打扰就不礼貌了。”
詹鑫这话说完就被逗逗拍了头:“你跟我俩搁这扯礼貌呢??别整那没用的!”
“不是不是,逗逗啊,我真不能呆了。”詹鑫揉着脑袋对着她笑了笑:“那个——不讲礼貌的话,能借我点回老家的路费不?我东西都扔了啥也没带。”
“你······”
逗逗歪头打量了他半响,突然叹了口气:“鑫仔,你为了那个………值得么?”
詹鑫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他默然半响,苦笑道:“应该不值得吧。”
可这世间的事情,从来不是用值不值得来形容的。他想过张哲华不要他他会怎么办,却没想过他会有不要张哲华的一天。
反正老家还有点存款,他想着,卡在原来那栋房子里不要了回去挂失补办,衣服他从几个朋友那东拼西凑借了一身,轻装上路连个行李箱都不用带。
没什么是不能扔的,也没什么是不能被舍弃的。
可是在机场他被熟人拦下了,是张哲华的助理。
看见小助理出现的那一刻,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胆战心惊地等着张哲华的后招,真正面对时才发现自己依旧做不到心平气和。
“哥您别让我为难成么?”小助理是当初詹鑫给张哲华选的,虽然年轻但是心细又谨慎,此刻他哭丧着脸,对着要取登机牌的詹鑫又是哈腰又是乞求:“张哥在贵宾室等您一上午了,他说您要是不去我明天也不用来了…………”
看,他又是这样,除了威胁什么都不会。
“不去。”
詹鑫眉头突突地跳,深吸口气不想理他,不料小助理直接拉着他就要给他跪下:“求您了哥!我家里父母都指望我的工资过活呢,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詹鑫眼疾手快把他扶起来,不然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少不得要被围观,小助理家境困难他很清楚,当初选他有这部分原因觉得他会珍惜工作好好努力,不料现在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他找我干什么?有完没完?!”詹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不跟无辜的助理发火:“他还想做什么?”
贵宾休息厅此刻安静得如同墓地,张哲华正坐在靠窗边的沙发上抽烟。他没有烟瘾,只是偶尔遇到演技瓶颈时抽上一根,但是现在他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扔了三四根烟头了。
看见詹鑫进来他把刚点着的又一根烟掐灭了,目光在詹鑫高领毛衣没遮盖住的伤痕处徘徊了片刻。
“你要回老家?”
张哲华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只是在在袖口下紧握的手出卖了他此刻心绪的翻涌:“手机都没带,还有钱买车票?”
贵宾休息室此刻仅有他们两个,詹鑫不想看他,也懒得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行程,只是转过身去整理他带着少得可怜的东西:“与你无关,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哦。”
身后传来张哲华淡淡的声音,好像真的没有要阻拦他的意思:“你走吧。”
詹鑫暗骂一声神经病抬腿就走,只是在他即将走出贵宾室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了某些怪异的声响。
熟悉的,带着黏腻又古怪的水声。
詹鑫瞳孔瞬间紧缩,当时就僵在原地动不了了。
他猛然转过身,只见张哲华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机,见他转过来还好心地将手机屏幕转向他的方向。
那里正播放着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高清的镜头清楚地将纠缠着的两人从头到脚完整地录了下来,他清楚地瞧见画面里的自己哭着不断哀求张哲华,伴随着张哲华粗重的喘息声让人听了都面红耳赤。
“走啊,怎么不走了?”
张哲华关掉手机,抬眼看着忍不住浑身发抖的詹鑫:“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我就把这段影像投屏到机场的大荧幕上去,保证高清到能数清每根睫毛。”
“你混蛋!!”詹鑫觉得脑子轰的像要炸开,他不管不顾地扑上前要把手机抢下来,却被张哲华一闪身直接整个人搂进了怀里,两人脚下一转位置对调间他被张哲华摁在了宽大柔软的座椅上,他不断扑腾着手脚并用去打张哲华,气得耳根发红后牙发麻,张哲华却在笑。
“怕什么,我陪你一起啊,这样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么?”
那段视频张哲华露脸比他还多,真放出去头条直接就爆了,也就张哲华这种疯子敢拿如日中天的事业去赌詹鑫的去留,毕竟如果詹鑫真豁出去不要脸了最吃亏的反而是他自己。
“你啊······你······”
詹鑫不再挣扎,他双手死死捂着脸,任由张哲华撑在座椅上方将他整个人圈起来,声音带了些许呜咽:“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已经这样了还嫌不够,你真的想让我去死么?”
“不想。”张哲华轻声道:“我想你留在我身边,我想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你不是最喜欢我了么?”
詹鑫听见这话又哭又笑,心里疼得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喜欢你?就因为我喜欢你?哈,哈哈哈!”
他放下手狠命地掐住近在咫尺的张哲华的脖子,恨不得直接把这人掐死:“那你去把你的脸划烂了再和我说话!我不喜欢你了,不想看见你这张讨厌的脸!”
当初就是因为这张清纯的脸蛋让他在人群中一眼看中了张哲华,如今他看上一眼都觉得可憎!
“好。”张哲华点点头,没一丝犹豫地将一旁的圆珠笔递到了他手上,握着他的手将尖锐的笔锋对准自己的脸:“你想从哪一半开始划?”
“你上次打的是这半边,是继续还是换一边?我这边脸皮薄一点,或许会更容易下手一些。”
冷静的疯子在指导他如何毁掉自己赖以生存的容貌,而曾经以笔为生的天才编剧此刻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张哲华的手一如既往得稳,托着他的手扎在自己柔软的脸蛋上:“扎进去,使劲搅上一下就好了,高兴的话可以多划几道。”
“你······”詹鑫胆战心惊地望进张哲华深邃的眼眸里,试着挣脱又不敢用力。
眼见着笔尖就要扎进张影帝那张价值千金的脸里,詹鑫呼吸一窒,天人交战间到底是一闭眼,挣开张哲华的手将笔朝远处扔了出去。
圆珠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张哲华薄薄的面皮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笔印,油印猩红得像血却没划伤他分毫,他从容地擦了一把,半跪下身同不停发抖的詹鑫平视,同时将他的袖口解上捋,轻抚上上次留下的那道长长的刀痕。
“你看,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可你还是没抓住。你这样心软的性子,离开我怎么办呢?”
“你怎么会想要离开我呢?”他轻吻着那道伤疤:“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是,我心软。”詹鑫脱力地瘫倒在软椅靠背上,感觉冷汗把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你呢?你做的这些事情,对我有过心软么?”
“······”张哲华不回答了。
“你看,你根本没有心。”詹鑫闭上眼:“我也没有了,你留个行尸走肉的躯壳在身边,有用么?”
张哲华垂下眼,安静了半响后他慢慢地垂头趴在詹鑫膝盖上,如同最无害乖巧的狗狗伏在主人身上予取予求。
半响,他缓缓道:“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呢?”
詹鑫又捂上了眼。
“别骗我了张哲华。”
早上一个月他或许会因为这句话心动不已,可现在他不要了,他不敢了。
“真的……别再骗我了。”
灵幻用他一贯而来的语气,冷静地说:“不愿意战斗的时候,就是可以逃跑的。”
CP:茂灵
交个穷酸的党费,然后继续偷偷摸摸蹭粮。
茂灵太难写了,比我想象的难写一万倍(
BGM:Monsters-KaiteSky
灵幻新隆有时会有亲吻影山茂夫的冲动。
好在本世纪最天才的新星灵能力者对于控制情绪驾轻就熟,这点微不足道的冲动于他而言与龙套手下一点即碎成星末的恶灵无异,挥挥手便能压下去。
他注视着他的弟子。
灵幻新隆注视着影山茂夫。
那孩子五年级推开相谈所大门时尚且是个身高不过到他胸口的小矮子,背着书包就像背着一个沉重的盾牌,探向他的目光带着期待带着柔软,就像新生的动物幼崽;听到“人情味”三个字的时候孩子乌色的眼珠像被矩火点亮,亮得分明,灵幻隐约看到了星星在其中闪烁。十四岁的时候仍然矮小,被他带出去除灵时甚至会被误认为小学生,脸上带着婴儿肥,可骨架却单薄,透着嶙峋的味道,像一张被剪得单调的苍白纸片,线条简单,也没有什么色彩,只有乌鸦色与苍白。
他注视着影山茂夫。
影山茂夫自十四岁加入肉体改造部开始锻炼以后,整个人就像灵幻新隆养在相谈所里的那棵番茄幼芽,疯狂抽条。像是要弥补他人生的前十四年过于缓滞的发育速度,也像是他前十四年喝下的那瓶瓶罐罐的牛奶终于迟来地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总之:影山茂夫像睡醒了似的,身高后知后觉地蹿了上来,锻炼的成效终于体现出来,肩膀渐渐有了厚度与宽阔感,卷起袖子时能看到手臂上覆盖着的薄薄一层肌肉线条,总算不再让人担心他是不是会被风吹跑了。婴儿肥在日复一日的锻炼当中削去,轮廓的棱角与线条被加深,眉骨仍然被隐藏在刘海下,可清冽的眼睛、挺峻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却是被隐藏不了的,终于,索然无味的发型也无法阻止少女们看向少年的目光了。
或许是体质原因,不管龙套如何努力、如何加大锻炼强度,他身体肌肉的线条始终不如他肉体改造部的前辈们突出雄壮,可胜在足够流畅漂亮,超能力者生来为神明所偏爱,事实再次证明这一点。即使在太阳下日日暴晒,影山茂夫仍然白得近乎反光,不过比起他以前肤色的苍白感,此时更像一块被暖出了体温的明净的玉。
少年像一只乌色小雀终于褪去了雏毛,长出了漂亮的流线翎羽,也像一颗埋在土壤里十四年的种子,终于吸饱了水,于是开天辟地般破开了土壤,朝着蓝得无瑕的天空无畏无惧地发芽生长,活得茂盛。
收到第一块情人节本命巧克力的时候,十六岁的龙套将那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带到了相谈所,师徒二人连同小酒窝一起深沉地凝视这块心形的巧克力足足十分钟,再三确认了并非恶作剧,当师父的才总算收拾好了老父亲般欣慰的心情,抬头去看自家总算初长成的小徒弟。
做徒弟的坐在沙发对面,低着头和师父一块看着那块巧克力,眼睛亮晶晶的,脸颊也红扑扑,灵幻与他相处多年,解读他的情绪驾轻就熟,一眼便看出他现在哪怕没有开心百分百,九十五总是有的。他多看了几眼,总感觉好像看到弟子乌黑的发顶开出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他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弟子哪怕长大了些许仍旧很可爱,咳了咳,又摆起师父的架子来:“要好好回复人家啊。”
龙套乖乖地用力点头。
小酒窝在一旁飘来飘去,挤眉弄眼地起哄:“要接受吗?”
龙套没有说话,想了想,从眼睫毛底下偷偷瞄了一眼师父,然后说:“还没想好。”
龙套立刻说:“拒绝好了。”
灵幻抬头看了少年人一眼,轻轻挑了挑眉:“随便你,记得委婉些。”
少年即便抽条长高、锻炼出了肌肉,却仍旧偏瘦,肩胛骨线条突出得隔着T恤也能看出柔软的阴影,与灵幻自己的肩胛骨错相碰在一块,鲜明得有些硌人。
小酒窝兴高采烈地宣布:“茂夫!你已经长得比你的混蛋师父还要高了!”
灵幻将手在裤腿上拍了拍:“这算什么?他还有得长呢。今晚吃拉面,龙套,给你加四片叉烧。”
太瘦了,还得再多养养。他想。
龙套正介于少年与青年的过渡期间,眼角眉梢带着未褪去的少年稚嫩,侧影的线条却有了初步的属于成年人的稳重。他笑了笑,仍可见柔软腼腆:“谢谢师父。”
龙套还小的时候,灵幻偶尔会有亲亲这孩子的念头,人类对于柔软脆弱的幼崽总会产生一种无关性别的母性与怜爱,哪怕龙套与脆弱二字半点不沾边。不过师徒之间亲额头亲脸颊什么的似乎总有点越距,摸头发又有些哄小孩的敷衍感,所以他总是用拍肩来代替:既有勉励性质,又有平等交流感,一举两得。
于是灵幻沿用了一直以来的习惯,伸手拍了拍徒弟已经变宽变厚的肩骨。掌心下少年人肩胛骨硬朗的线条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散发着热度。
“哦,真是有在好好锻炼呢,以后上了大学也不能懈怠啊,看这漂亮的肩膀!”
以前拍他的肩膀都有点担心一用力会不会把他给拍散架了呢。灵幻放下了手。
影山茂夫垂着眼,柔软的唇角抿着一点笑意,接受了他的夸奖。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生肤色白皙,脸颊上带一点点高兴的红,低垂着眉眼,乌色的眼珠温润得像黑珍珠,睫毛微微垂下,纤长如同一只跨越沧海的蝶翼,兜住了一缕灵幻刚泡好的那壶青茶的茶香。
他拥有他这年纪所特有的一切优点。
唉。
灵幻看了一会,移开了目光,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
“啊!好烫!”
龙套伸出手,粗茶杯在落地开花之前飞起,浅青色的茶水旋转着开出一朵花又落回杯壁,温顺如一只家猫,落在了他的掌心。他捧起茶杯,垂眉敛目,轻轻地吹了吹那杯滚烫的茶水,蒸腾的雾气熏染那张尚且带着青涩的俊秀白皙的少年面容,那双长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睫毛微微垂着,茶香怜惜地吻过他的睫尖。
贴心的徒弟将茶杯放回了师父面前。
如果是以前……龙套也会把掉落的茶杯用超能力捡起来,但大概做不出来给他吹凉这种事。
灵幻没有去动那杯茶,他似乎忘记了它,回身穿上了外套:“走了,去吃拉面。”
真遭罪,快点长大,快去外地念大学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在吃拉面的时候,平静地拒绝掉了徒弟的告白。
灵幻迎着徒弟像要烧起来一样的目光,慢吞吞吃掉了碗里最后一口面条。这家店开了十年,筋道的面条饱含老板的心意,吸满豚骨鲜香的汤汁,沾着细碎的海苔碎和芝麻,散发着饱满的麦香。
“为什么!师父明明——”
灵幻抬手,阻止了徒弟错愕急促的话音。拉面屋红色的帘门缝里落入苍白的夜色,就像一场春雨悄然降入深海。白惨惨的灯光顺着对面少年的黑发流淌,静止在少年的侧脸,本就白得像玉的脸色近乎有些透明。少年睁着黑若点漆的眼睛,抿紧了嘴唇,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恨不得扑上来揪住师父的衣袖,灵幻隐约能看见有星辰一般的明明水光在他眼中闪烁,这是龙套情绪波动非常剧烈的证明。
“龙套啊,”他非常温和地,和颜悦色地,就像成熟的大人对待一个说错了话的孩子,就像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十一岁的龙套,“你还小呢。”
“师父!我很认真的——”
糟糕,好像要哭了。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回复你,龙套。”
吃完的面碗里盛着半碗未喝完的面汤,乳白色的汤汁里漂浮着海苔和芝麻,面条碎静静地沉在碗底,一盏白炽的灯光在汤汁表面削成半弯饱胀的月亮。
他垂眸,抽了一张纸,递给了垂着脑袋的弟子,站起身来付了钱,体贴地走出店门外,让龙套一个人冷静。
他站在拉面屋门外,来往不绝的人群与数不尽的悲欢离合擦过他茶金色的发梢,绚烂斑斓如钻石星辰的霓虹光影徐徐铺满肩头,看起来就像落了一肩被无声抖落的火红烟蒂,顿了顿,又在肩上默不作声地褪成光阴般的无味灰白。
人类有时会习惯某些事物、某些行为、某个环境,在这些事物面前,本能地感到安心和依赖,当暂时失去这些东西的时候,又本能地产生恐慌和空虚。
可那毕竟是错觉。即使这拉面宇宙无敌好吃,谁会因为没了一碗拉面就去死呢?
“这不对。”影山茂夫犹如游魂一般地说,“师父明明喜欢我。”
“可你没成年。”小酒窝说。
“师父明明喜欢我。”
“可你没成年。”
“他喜欢我!”
“你没成年。”
影山茂夫终于放弃了,“……只要成年他就会答应我吗?”
小酒窝不再说话了,上级恶灵飘飘浮浮地坐在超能力者的台灯上,像一团攥成团挤出汁的鲜绿韭菜精。它屁股底下的台灯用了太多年,灯泡已经老旧,灯光也呈现晃悠悠的黄,甚至有些忽明忽暗,被落了灰的灯盏罩磨出软弱的棱角,像一块软化的黄油。
小酒窝瞧着自己的搭档,这个几乎可说是世界上最强的超能力者。龙套生来即是绝对的强者,按照小酒窝的逻辑,他生来便该坐在王座之上,合该高高在上地教众生参拜,教所有生灵仰望他。可这个少年却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别说成为众生之主,更别说什么王座,他将自己的王冠老老实实埋在土里,也不顾是不是沾上了泥土,就这么任凭自己淹没在莽莽人群之中,甘愿成为沧海之中一粒微不足道的砂砾。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发光。
独属于他的,无关超能力的,温润又耀眼的光。
是灵幻新隆教得好。小酒窝心想。
它瞧着自己的搭档,少年也抬头望着它,企望小酒窝肯定他那青涩又幼稚的青春期幻想,或者一如既往给出它的建议。他早已褪去了年幼时因为拘囿困限于超能力、一味压抑自己情绪而带来的阴沉感,此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为青春期恋爱所困扰的少年人。他还年轻,即使是最强大的超能者,即使努力表现得成熟,却也掩不去眉目之间青草一般的茂盛气息,带着青春期的蛮横与任性,带着少年人对恋情的殷殷盼望,眼珠晶亮,一眨不眨,眼里装一盏柔软的灯光,是他所特有的带一点期待带一点希望的专注眼神,像新生的动物幼崽。
鲜少有人能拒绝他这样的眼神,影山律不能,小酒窝不能。
小酒窝瞧着少年,忽然产生了一点细小的怜悯。
算了。它心软地想着,罕见地没有去戳破少年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它明白,这世上从来只有两个狠心人能拒绝这样的影山茂夫:
一个是高岭蕾,一个是灵幻新隆。
龙套高中住的是寄宿制学校,一周后小酒窝跟着他到了相谈所楼下,意外看到搬家公司的货车,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扛着打包好的纸箱上上下下。
龙套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差点错脚踩空。推开门,芹泽背身站在陌生的房间中间,正盯着工作人员将纸箱搬开。芹泽有些不安地打招呼:“影山前辈。”
“师父呢?”
他不问你们在干什么,不问要去哪里,只简简单单问三个字。他锻炼几年,早就练出了体能,可跑上了短短这么一段早已走习惯了的楼梯,却跑得一头冷汗,胸腔起伏,乖顺的额发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飘起。他眼睫漆黑,眼珠幽沉,嘴唇薄得几乎如同死神的镰刀,肩膀仍显得略微单薄,整个人却风雨欲来似的,极具压迫般的气魄。芹泽有些被龙套的状态吓着:“灵幻先生说要开发分所,要把业务转、转移去东京。”
茂夫恍若未闻,执拗地问:“师父呢?”
“在这呢。”灵幻在他身后插着裤袋走了进来,穿着熟悉的灰色西装、打着粉红色的领带,一手看表,一手招呼,游刃有余。几乎是立刻,龙套的目光马上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再也不肯挪动分毫了。芹泽松口气,将空间留给师徒两个,指挥着搬家人员到楼下去。小酒窝默不作声地跟上了他,问:“怎么这么突然?”
芹泽叹了口气:“灵幻先生决定的。”
“你也同意吗?”
“我不知道……”芹泽低声说,“要离开这里,我很舍不得。而且我很疑惑,这样真的好吗?灵幻先生明明……但我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跟着灵幻先生的。”
小酒窝看了一眼收拾好的纸箱,无奈地叹了好长一口气。
它早该知道灵幻这个人。灵幻新隆其人,没有任何超能力或者灵感,却顺顺当当地做着灵能力者的工作一路到如今,除开中间发生的意外,除开龙套芹泽等人,此人高超的话术、谈判技巧、杂七杂八的技能占了一半,另一半便仰赖于此人堪称洞若观火般剔透的观察力与情商。
这样的人,会分辨不出龙套的感情是认真的,还是一时之间把依赖当做了喜欢么?
换做别人,有这样一个强大得无人能挡的超能力者爱慕自己,不说沾沾自喜,不说大肆宣扬,甚至假意答应、多加利用,都算是人性使然,理所应当。
高岭蕾不。因为她是个极度自我中心的聪明姑娘,她不爱龙套。
灵幻新隆同样聪明。而他同样也不。只是他拒绝的理由与高岭蕾相反。
小酒窝想起茂夫刚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害羞兴奋得睡不着觉,裹在被卷里,白皙的脸颊红通通的,充满忐忑,小声地和它讨论:
我觉得师父也是喜欢我的,小酒窝你觉得呢?
超能者对情绪的感知向来敏锐,小酒窝想了想,承认茂夫的直觉是对的,暗忖灵幻藏得还是不够严实。
茂夫头上开着小花,垂着眼睫,耳尖通红,小小声问:
小酒窝,你说有没有可能,师父会和我表白呢?
小酒窝当时没有回答。
灵幻新隆是个骗子,欺诈师,一个毫无灵感的普通人。他有缺陷,也会犯错,会贪小便宜,会仗着聪明使小手段,多少有些贪恋虚荣……灵幻新隆绝非完美,甚至可称得上浑身毛病。
可是与他那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的外表相反,灵幻新隆也是一个柔软又极度有责任感与道德感的……一个高尚的人。
与他那俊秀的皮相无关,与他那些高超的话术、情商、技巧也无关,灵幻新隆拥有最珍贵的、让他在这世上独一无二、也让影山茂夫最终如此喜欢他的……星辰般闪光的灵魂。
茂夫啊。小酒窝心想。
我猜……如果没有意外,不要说向你表白了。灵幻这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你的——
就像你说的。你的师父,是个好人啊。
“哟。龙套。”灵幻打招呼道,“吃章鱼烧么?”
“师父,要搬走是怎么回事?”
他的弟子不为所动,直直地盯着他,眼神执拗,话也执拗,像一棵顶着石头重压顽固生长的小草。
相谈所房间里收拾得空荡荡,照片墙上的每张照片都被撕了下来,留下惨白粉墙上干巴巴又触目惊心的几颗钉子洞。百叶窗也被拆了下来,灵幻平日里背靠的那扇窗户光秃秃地敞开着,晚风大喇喇地登堂入室。夕阳融化在晚春的风里,像一块被剪碎的溏心蛋,黄澄澄的液态蛋黄沿着窗棂流淌,没有半点重量或者形状,一路在房间里淌得满地都是,沿着瓷砖缝隙反着叫人眩目的光。风停了,那薄如纸裁的光也静止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被屋檐剪成锋利尖锐的阴影。
影山茂夫站在一半的夕阳与一半阴影里,白得像玉的脸被熏染出一分暖色,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仍是寡淡的。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漆黑的制服,像一只收拢羽翼不受喜爱的寂寥的乌鸦,也像最深的那一片黑夜,摘取所有的星辰,静悄悄地漂在水面,连影子都没有。
他看起来很难过。
灵幻弯腰,将热气腾腾的章鱼烧放在房间里仅剩的桌子上。
师徒二人都没有要去吃的意思,淋满诱人酱汁的章鱼丸子便就这么放着,悄无声息、我行我素地徐徐飘着香味与热气。一片垂死的夕阳光沉沉地覆在上面。
“想去东京发展看看,调味市毕竟地方太小了。”灵幻沉思道,“我仔细想了想,要把事业发展壮大,更大的平台还是——”“不要撒谎!”
被打断了。灵幻停了下来。
龙套鲜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同他讲话,少年拥有超越年龄太多的压迫力,他眼睛如同不会流转的黑夜,头发也微微飘起,彩虹般的薄膜在身周若隐若现。他看起来就像一颗黑洞,连光也被撕碎,夕阳畏惧地匍匐在他的脚后跟,不敢再往前一步。
灵幻叹了口气:“那你希望我怎样呢,龙套?”
“我想要师父认真的回答。”茂夫说,“我喜欢师父。请和我交往。”
这是龙套第二次表白,相比起之前在拉面屋里那一句腼腆得声若蚊蚋的告白,这一句格外掷地有声,干脆利落,充满压迫感,如果不是目前他还好好地压制着他的超能力,看起来几乎有点像之前他去和小蕾表白的时候那一路毁天灭地的架势了。
“我很认真的啊。”灵幻直视着弟子的双眼,一个星期过去,或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孩子又长高了一点。
他放缓了语气:“可能是之前的环境带给了你错觉,龙套,我再说一次。”
“我没有要把你的告白当成儿戏去敷衍的意思。确实,我刚开始想过装傻,或者当做没听见,糊弄过去。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这样做。”
“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的表白都值得对方认真的对待和回应。你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我也无意将你当做小孩糊弄。所以……龙套。”
灵幻轻轻吸了口气:
“这是我的回复。”
他没有去看龙套的表情,低下头,自顾自地插了一颗章鱼烧放进嘴里咀嚼。沾满咸鲜酱汁的章鱼烧被放得太久,最后一丝热气也散尽了,沿着食道落入胃袋,仿佛吞下了一块冰。他很怕烫,向来更欢迎放凉的食物,可这一回却味同嚼蜡,可能是老板娘手一抖,放多了芥末,嚼在嘴里竟有叫人鼻酸眼辣之感。
滴答。
“可不可……以……为什么?”
灵幻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我觉得……师父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是因为我还、没成……吗?”
他问得断续,哽咽得几乎不能说完,但灵幻能懂。他说:“与年龄……好吧,多少有关。但不是因为你还没成年,你成年了我也不会答应的。”
龙套似乎还不想放弃,固执地想找出一个能叫他信服的理由来。他执拗地问:
“是、因为没有花吗?”
滴答、滴答。
一个近乎幼稚的提问。
他向高岭蕾告白的时候,城市崩裂,钢筋水泥在他身边碎成尘埃,世间万物匍匐在超能力者的脚下,少年宛如一道飓风,风烟之中捧着一支金黄的向日葵,穿过坍圮的钢铁森林,去向喜欢的女孩告白。
如果抛开前因后果不看,光看这表象的话,好像还挺浪漫的。
那时龙套似乎觉得花、场所、预约对于表白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要素,不可或缺,精挑细选,紧张得一夜未眠。而他向灵幻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却似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没有花,没有预约,场所是简单又熟悉、和烂漫二字半点扯不上关系的拉面屋,桌面上摆着还没吃完的拉面,周遭嘈杂不堪,空气充满拉面漫不经心的香气与老板的吆喝,被他表白的人当时正闷头吃面,挑三拣四地夹桌面上的小菜吃,白衬衫的袖口甚至溅上了一点难以洗净的汤汁。
如果要比较的话……其实两次表白的对象也挺迥异的。上一任被表白者身材高挑,长发垂腰,眉眼精致如画,是个秀雅漂亮的少女,像一朵怒放的海棠。而现任被表白者是个三十余岁的大叔,年龄大出一轮有多,专职欺诈师,油嘴滑舌,满嘴谎言,利用弟子长达数年,做人失败至极,还是个男性,如果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一块皱巴巴的抹布。
“当然不是,龙套。”灵幻说,“如果有花的话,我也不会收的。”
少年不再说话了。
他哭得非常安静,连气息也没有,肩线有些细微的颤抖,飘起的额发全都落回了原处,身周斑斓的彩光也碎成静默的齑粉,像是死去的群蝶。少年低着头,灵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点滴泪光铺满了他白皙的脸,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空荡荡的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细微响声。
他习惯性伸出去想安慰少年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来。
灵幻捡起了那盒只吃了一口的章鱼烧,轻声道:“抱歉啊,龙套,让你积攒了没有必要的压力。”
“我是个失败的大人。”
他走出门,将已经凉透的章鱼烧扔进垃圾桶。夕阳早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夹着尾巴逃了,夜色彻底凉下来,漆黑一片,今夜没有星辰。远处的城市烧起通天彻夜的绚烂灯火,灵幻相谈所藏在这座城市的一条小巷里,像一只藏在阴暗角落的蚊蝇。前些天下过一场雨,小巷地面上水面尚未干涸,沉默地倒影着细碎摇曳的光粒,与有些扭曲的“灵幻相谈所”。
灵幻伸出手,轻轻拂了拂相谈所的展牌,摸到了一手的铁锈。
“师父。”
他回头看,龙套跟了出来,站在他身后,苍白的脸上有未擦干的泪痕,眼眶红得像兔子。
“一定要搬走吗?”
灵幻点了点屋内:“地方我都搬空了。”
龙套垂下眼,灵幻清楚地看见他纤长的眼睫被泪水沾湿,漆黑的睫尖泛着白凌凌的水光,像漆黑海面上一帆孤单的星辰。
“我可以去看师父吗?”
影山茂夫从来便不会读气氛,于他而言那太难了,加上他的教导者尽管自己情商超群,却从来不觉得不会读气氛这件事于自己的徒弟而言是个多么大的缺陷,因此也就从来没教过。于是他不知道此时彼此都沉默着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只能一如往常,按从心意说他所想说的话,睁着带着水汽的漆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他的师父恳求一个允许。
灵幻又想抽烟了。
他不想劝说龙套让他放弃,一方面那不太现实,他深知龙套的固执;另一方面,他认为龙套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有权利选择喜欢谁,也有权利付诸行动,哪怕已经被拒绝,哪怕被他喜欢的人没有资格被他喜欢,可龙套仍然有选择是否放弃的权利。他不该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质疑龙套的情感和龙套的选择,这也是他最终选择认真对待龙套告白的原因。
他用指甲用力抠了抠掌心,咬了咬后槽牙,最终道:“比起那个,你还是专注学业,思考一下自己的将来比较好吧?”
他狠了狠心,调整脸部表情:“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比较好。”
他转身,下了楼梯。这栋楼房经过火灾,墙壁上尚且带着少许没被清理掉的斑斑黑痕,又久未修缮,楼梯也是岌岌可危的铁梯,隔三阶甚至有一阶断裂,他走得踉跄,一脚踩进小巷地面上未干的水洼,水花溅湿裤脚。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他在泛起灰尘泥土的水洼之中瞅见自己的倒影,形容狼狈,像条败犬。
他现在确认自己于掩饰情绪一道并不如自己料想中的擅长,自以为驾轻就熟,实际上大抵蹩脚得滑稽可笑,否则龙套何以如此笃定自己喜欢他?
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一个自诩引导者的师父,他……
是个人渣。
后来灵幻搬家的时候,龙套没有来送他。
小酒窝倒是来了,晃悠晃悠的,像一团攥出汁的鲜绿韭菜,居高临下,目光复杂。一人一灵都聪明,小酒窝简单地说了声不必担心自己保重,灵幻简单地应了一声,彼此都不再多说什么。
他带着芹泽、小留离开了调味市,去了京都。
不是东京。
灵幻新隆何其狡猾,何其险恶。芹泽发现落地点是京都而非东京的时候,脸色吓得惨白,借着去厕所的机会掏出手机想要通风报信,被灵幻和善地一把按住了肩膀。
芹泽可怜兮兮地被没收了手机,挺大一个中年人像只委屈的兔子:“灵幻先生,这样真的好吗?”
灵幻新隆正对着芹泽的手机导航确认新事务所的地址,随口应了一声:“哪里不好?”
小留嘀咕:“明明和我们说不会逃跑的。”
“我哪里逃跑了?”灵幻目光没有离开手机屏幕,义正言辞又理直气壮:“这叫合理的战略性迷惑敌人。”
灵幻把手机啪地一合,转身去街道旁边的专卖店买了一台新的。
再说什么叫逃跑啊?他明明就是作为成熟的大人,拒绝以后为了避免徒增更多尴尬,又加上业务发展需要,这才转移业务场所的。明明就是灵能力新星的成熟战术考虑,怎么就成了逃跑了。他把原来的和龙套互开了GPS的手机关机,也绝对不是逃跑,只是用腻了翻盖机,终于想要尝试智能机了。
而且——
灵幻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的芹泽,用他一贯而来的语气,冷静地说:“不愿意战斗的时候,就是可以逃跑的。”
该逃跑时就逃跑,绝不恋战,此乃灵幻之必杀技是也!
秀颀的绿,枝叶锯齿状,枝条下垂着鲜嫩羞涩的红,摆在绿萝吊兰旁边,有些格格不入。
龙套用超能力种出的那盆小西红柿。
大约是受过超能力滋养,这株西红柿无需照顾,不枯萎,不凋谢,结出的那几颗西红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确实红得喜人,嫩得水灵,像几盏红艳艳的小灯笼,因此被他算作灵幻相谈所中的一个不要钱的装饰品,一直没扔。
芹泽把它带来了。
原本刻意布置出的与灵幻相谈所迥然不同的风格与装帧,一下子被这几颗远道而来的、圆碌碌的番茄给打成了浮沫泡影,前功尽弃。
灵幻坐在了沙发上,撑着下巴,凝视那盆无需照料亦自顾自活得茂盛的小番茄。芹泽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灵幻摆了摆手,打发他:“我要吃章……算了。”
他发了一秒的呆,然后站起来,把那盆番茄拿了起来,在芹泽惊恐的眼神中打开窗户,把番茄……放到了空调外机上。
京都气候比调味市更炎热,空调早早开了,新事务所的空调也是新购入的,外机很安静,从不像灵幻相谈所外的那具外机一般,总会发出些病痛呻吟般的嗡嗡噪音。
空调外机为了美观,都安装在窗户的视线死角处,如果不出意外无需修理,正常人想必都不会想起什么空调外机吧。
老板唰地合拢了百叶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叉着腰,冲他仅剩的两个员工财大气粗地宣布:“走,请你们吃寿喜锅。”
小留交了京都本地的男朋友,蓄起更长的翩翩长发,进出相谈所时也算一道风景。也有姑娘追求芹泽,灵幻知道这家伙本质胆怯,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姑娘相处的,只好自己挽起袖子,与小留一起给这家伙拾掇出一套帅气的装扮,看着芹泽一步三回头地去和姑娘约会了。
灵幻唏嘘道:“京都的樱花开了,在摩天轮上赏樱多浪漫,如果没有我,这家伙绝对想不到这操作。一套下来别说本垒,求婚我都愿意。”
“灵幻先生又说笑。”小留泡着茶:“前几天我也和男朋友去赏樱了,京都的樱花名不虚传,真是漂亮啊。灵幻先生没有去看吗?”
“灵幻先生明明可以招新员工的。”小留说,“灵幻先生还不肯接受媒体采访,低调过分了啦。”
“以前被媒体吓怕了。”灵幻敷衍道,低头喝茶,入口前一秒总算想起来自己的猫舌体质,险之又险地将茶杯放了下来,心有余悸地去吹那些熏腾的滚烫热雾,高挺的鼻梁上被蒸出一点汗意来。
小留放下了茶壶:“灵幻先生总算学会自己吹凉了,真是叫人欣慰。”
“什么意思啊?”灵幻小心地喝了一口,还是被烫出了眼泪,只好继续吹,“说得好像我是个生活白痴。”
小留撇了撇嘴,没有接话。她看了看手表,匆忙拿出梳子对镜梳了梳头发:“那么,我下班啦,灵幻先生。”
灵幻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哦,注意安全。你男朋友来接你了么?”
“他在楼下。”
“行,明天见。”
“对了,灵幻先生,相谈所的电闸要找人来修啦,这几天电压不稳,灯什么的都忽亮忽暗的。”
他自己修不就行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必要请人。
“知道了知道了,去吧。”
小留带上了门。灵幻继续坐在摇椅里,手里捧着那盏热茶,茶香飘袅,摇椅摇摇晃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夕阳像一颗被戳破的溏心蛋黄,慢吞吞地沿着百叶窗的窗叶往下一格一格地流淌,乱七八糟地淌进他手里捧着的粗茶杯,漫不经心漂在碧绿的水面上,像一滩液态的黄油。
我这状态怎么回事。总感觉像提前退休了。
现在芹泽和小留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处理业务都非常出色,他这个老板似乎都可有可无了。说起来,他一个没有任何灵感的普通人,究竟是为什么把灵能事业一直坚持做到现在的?
还是考虑转行比较好吧?
说起来,很早的时候似乎对侦探所挺感兴趣的。总感觉他似乎也更适合做这样的行业……
不过芹泽该怎么办呢?
这家伙只会除灵,虽然现在开朗不少,已经能和社会接触了,但要去做除灵以外的工作,可能还是有些……
啊。想到了。芹泽这家伙完全可以培养成暗线嘛,和幽灵沟通,从幽灵那里得到消息,从而侦破案件,找到证据什么的……不过说回来私家侦探要做的大多还是调查婚外情或者跟踪吧?这么一想,似乎又很无趣了。
该怎么办好呢……
他边沉思着,边举杯喝茶。茶液终于被放凉,可惜的是似乎又有些凉过头了,茶香也散去不少,有些索然无味。灵幻索性放下杯子,准备关门结束今天相谈所的工作,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转行的事情。
叮咚。
“不好意思。”门外有人问道,“我在外面看到——”
服务业人员灵幻新隆本能地端起职业笑脸,站起身来准备迎接客人:“是的,有什么——”
不堪重荷的灯光晃悠晃悠地忽明忽暗了几下,随着摇椅嘎吱的一声长响,终于彻底灭了。
室内一下子暗下来,仅剩夕阳慢吞吞地踱步,给杂七杂八的按摩床、电视、空调遥控器、粗茶杯都拖出浓重昏黄的影子,尚未凉透的茶水叹息般地蒸起最后一缕袅袅的白雾。
剩下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再也挤不出一个字了。
灵幻新隆站在一片阴暗的门里,他的梦境站在门外,带着浑身雨汽,披着夕阳余光与早春寒冽料峭的风而来。他高挑峻拔,比灵幻高出足足半个头;皮肤雪白,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漆黑,瞳孔也漆黑,鼻梁秀挺仿佛雪峰。犹如一只收敛羽翼的乌鸦,也像一片最深的黑夜。
他垂下眼凝视着相谈所的老板,眼睫长得不可思议,屋内最后一片依稀尚未散去的薄薄茶香似乎都被他的睫毛兜住。
夕阳温柔落在他变得宽阔的肩胛上,像是抖落的烟蒂碎屑,褪色成大片大片的光阴。
“我是超能力者,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感到非常害怕。”
“找不到人可以商量。”
他来时似乎淋过一场雨,身后一路鞋印也迤着星点水痕,额发被淋湿,顺着苍白脸庞一滴滴滑落下透明雨水,又砸在肩胛上。他垂下眼认真地看着灵幻新隆,漆黑的眼珠里有一点微微的光,像是漆黑海面上孤单的一帆星辰。
“偶然在外面看到了空调外机上的番茄……”
十九岁的影山茂夫问:
“……请问可以找您商量吗?”
灵幻新隆偏过视线,在他宽阔的肩线上发现了一枚湿润的樱瓣。
茶香慢吞吞地飘着。没有风,于是便笔直地穿过夕阳明明绰绰的光影,飘成了两道垂直的线。
灯坏了,影山茂夫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电闸,斑斓的彩色通过修长白皙的指尖蹿出,顶灯稳定地亮了起来。
灵幻找了一张干净的毛巾递给影山,让他能将雨水拭干。他摸了摸影山脱下的风衣外套,发现被淋湿得厉害,便放进了烘干机。烘干机运转起来,轰隆隆的热风声铺满整个空间。
灵幻在这轰隆隆之中盯着烘干机发呆。
从前茂夫是个存在感极低弱的孩子,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的话有时甚至会难以注意到他。现在彻底长开,原本单薄瘦小的身体变得高挑起来,虽然相比他的身高,整个人仍然不算壮实,但存在感却异常鲜明起来,哪怕灵幻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沉默而慢条斯理地在这个陌生的空间之中彰显着存在感。
当然,可能也和一直钉在背上没有挪动过的目光有关。
愁啊。
灵幻愁得恨不能抛弃一切为人师表的尊严,当场挠头。
事实证明他尽管做师父做得失败,对弟子本性的了解却姑且还算透彻。影山茂夫是个看上去柔软可欺、虚心听从他人意见,实际上却原则非常明确的人。灵幻深知他的固执,那大概是超能力者内心深处的一种傲慢,对认定认准的事物极少轻易更改。但即使他明确知道龙套是认真的,也多少有些预感龙套可能迟早有一天会追来,却还是秉承着一种鸵鸟心态,欺骗自己不会有那么一天,是自己想多。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在看到龙套站在门外之时,他心底万般复杂之中,一瞬间拨开水面、又被他狠狠按回去的一缕卑劣而可耻的高兴。
太差劲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心里又转出一个想法:
虽然龙套来了,可移情别恋的可能性还在啊。再说两年来也没有联系过,说不定单纯只是来看看昔日的老师才来的,不要慌张,还有转圜的机会——
此人积习难改,此时尚不肯将鸵鸟脑袋从沙壤之中拔出。
“请问,可以开始相谈了吗?”
灵幻胡思乱想之时,龙套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灵幻佩服自己,竟然还能走上一秒的神,心想这家伙的变声期总算是完成了。
但总归是很好听的。
灵幻咳了一声:“来了。”他坐回到沙发,与晚访的客人面对面而坐:“请问是……想商量……?”
灵幻新隆心酸地想:只是两年,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啊?
影山茂夫脊背笔直地坐在柔软的豆蔻色沙发里,形如一把沉默的剑。他直视着灵幻新隆的脸,淡声道:
“我是超能力者。”
灵幻新隆眨了下眼睛。
“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感到非常害怕。”
咦,刚才太激动没听清,现在想起来,这家伙刚刚进门的时候是不是也说了一次这番话?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影山茂夫还在一板一眼地继续:“找不到人可以商量。”
灵幻新隆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以前龙套还是个五年级的小鬼的时候,第一次推开相谈所的门的时候说的话。
灵幻新隆愣了两秒,张了张嘴,影山茂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复杂神色,像台高大俊美的复读机,继续道:“偶然看到外面空调外机上的番茄……”
灵幻新隆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等等,等等,什么番茄?”
影山茂夫闭上了嘴,藏在漆黑茂密睫毛下的黑色眼珠轻轻一瞥,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半闭合状态的百叶窗。灵幻新隆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窗户,想了足足十秒,才想起那盆漂洋过海、又被刻意遗忘在空调外机上的小番茄。
他打开窗户,伸手把番茄够了进来。
翠绿葳蕤,枝叶如锯齿,垂坠着少女羞涩面颊般的殷殷红果。
……这么久过去了,风吹日晒的,竟然还没有枯萎凋谢??
灵幻新隆难以置信,时隔多年,对自己弟子超能力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他瞪着那红艳水灵得喜人的番茄瞪了半天,一抬眼,才发现龙套也没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
他头发尚且带着雨汽,半干不干,柔软地耷拉在眉眼间,弧度略微锋利的眼角被遮住,削去了成年后变得棱角分明的轮廓带来的陌生感与距离感,隐约间似乎他还是那个柔软得像一趴糯米团的少年。不过可能是嫌遮挡视线,下一秒,成年龙套垂了垂眼,抬手,简单地撸了一把半湿半干的额发,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
这一下的杀伤力堪称正无穷,灵幻新隆可怜的心脏差点一天之内第二次停跳,过了足足十秒才缓过劲来,找回神智:“你就是来找我商量这件事?”
影山茂夫无声地点头。
“呃……”
灵幻绞尽脑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他并没有想到再次重逢会是这样的对话、龙套会是这样的态度,一时之间本世纪最天才的灵能力新星也没能想到对敌之策。只能用些话术来搪塞:“非常理解,我也有过这样的……”
话一出口,他便顿住了。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烦恼。
——听好了。哪怕有超能力,你仍然是一个人。超能力不过是一个特征,一种个性。积极地接受它,积极地活着吧。
——魅力的本质可是人情味啊。
——做个好人,就是这样!
灵幻当机立断,换了个话题:“怎么会又控制不好呢?是哪方面?”
他索性摊开了讲。装陌生人有些累,灵幻大师试图将谈话节奏转移到自己这方。可惜的是龙套的发型仍然没有变回原样,灵幻实在不敢再次挑战心脏再往他那边看,这句话虽然说得游刃有余,却是盯着茶杯说的。
“师父走了以后,就经常控制不好。”成年龙套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在对面响起,“有时会暴走,在梦里差点毁坏房屋。还好有律。”
灵幻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的拒绝和逃跑多半会让龙套积攒多余的压力,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他确实是个差到极点的师父。
心脏被泡在皱巴巴的愧疚之中发酵:“那小酒窝呢?它难道没有阻……它没来吗?”
“我暴走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波及到了。”影山茂夫说。
灵幻眼睛猛地睁大,什么尴尬难受都忘到九霄云外,猛地抬头。
影山茂夫低下眼睫看着他:“所以现在非常虚弱,无法离开调味市。”
他说话大喘气喘的,灵幻一颗心被吓回肚子里,恍惚地喝了口凉茶压惊,才后知后觉地怀疑龙套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他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徒弟,这小子竟然还没有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在灵幻出声之前,龙套先一步垂下了眼睛,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
他脸色苍白,握在杯壁上的手指瘦长,发丝还有些湿,垂目喝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可怜。灵幻自己喝冷茶无所谓,让弟子喝茶却有些不能接受,想了想,索性站了起来:“走吧……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吃完出来天空早已彻底冷透,他们在城市之中缓步行走,夜空疏朗,无云无月,繁星如水洗,明明是在闹市之中,却压了满城碎钻般的沉寂清梦。
灵幻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子。因为衣服未干,外面春寒又料峭,穿着湿衣服极容易感冒,他便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徒弟换上。谁料这家伙确实长高了,手长脚长,两人身高相距甚远,这套衣服上身,龙套苍白的手腕、脚踝全露在外面,肩膀也显得有些紧,看得灵幻心里好一阵不平衡。
一阵寒冽的晚风卷着几瓣粉嫩的樱瓣呼啸而过,灵幻本能地往前走了几步,顶在了侧风口。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新建起的游乐园,铺满荧光灯的摩天轮缓慢摇动,五光十色,衔着无数星辰,烟火在它旁边开落又坍谢成灰烬,像夜空开出的浪漫玫瑰群。灵幻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了芹泽,再紧接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灵幻和小留为了芹泽今天的约会,特地提前做了攻略,确认今天是个无雨晴朗的大好天气,这才订了游乐园的票,让中年社恐前去约会。
他看了一眼地面,又看一眼晴朗的夜空,灵幻脱口问道:“今天京都没雨,调味市也没有,你……”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东京今日有雨。
影山茂夫平静地道:“我从东京飞过来的。”
灵幻新隆停下了脚步,影山茂夫走了几步,也停了下来,站在夜风之中,两个人对视。
他们站在这座千年古城、繁华都市的某条无名的僻静街道。浮世众生都忙着自顾自的悲欢,人群往来匆匆,并无人去注意这静寥的角落里是不是站着本世纪最天才的灵能新星与他的弟子或者真实意义的最强超能力者与他的师父。
“我考上了东京的大学。”影山茂夫说,“因为师父把GPS关掉了,我不知道师父在哪里,只好去东京找。”
“……”
“今天,刚刚好把东京最后一条小巷找完。”影山茂夫慢慢说。他站在晚风之中岿然不动,犹如沉默的远山,也像孤寂的夜。额发被夜风拂乱,他面庞浸在变幻的霓虹光里,无数烟火在他眼里熄灭坍塌成灰烬,他的瞳孔却仍然是幽沉寂静的黑,斑斓如金鱼长尾的幻光也无法叫他染上哪怕一点属于城市的狂欢。
“在京都、大阪、北海道、冲绳、九州之间丢了骰子,偶然丢到了京都。所以就来了。”
“没想到师父真的在京都。并且走了几个小时就看到了那盆番茄,有我的气息。我的运气不错呢。”
他说着,语气像枯萎的井,明明是在说话,却叫人觉得安静。
灵幻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他忽然又萌发了强烈的抽烟的冲动。
他看着眼前的龙套,终于拨开了重逢以来自己那些无所谓的杂念与思绪,迟来地意识到,他的弟子,似乎不笑了。
他艰难地问:“龙套,你……情绪……”
“啊,”影山茂夫应了一声,“这样控制能力会比较轻松。”
灵幻如坠冰窟。
竟然真的是这样。
他早该觉得奇怪,龙套是个情绪很敏感的人,哪怕以前开始表情就不算特别丰富,但寡淡到这个地步的情绪波动,也绝对不正常。
他又重新开始紧紧地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绪,也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剥夺走了。
早在十四岁时接纳了那个自己以后,龙套就不再使用这样的方式去调节情绪和压力了。
可在他缺席的那两年间,少年似乎重新用起了这样的方法,摆脱稚嫩的骨骼,一个人忍耐成长的阵痛,避免能力的再次暴动,把自己活成一片荒寂的云。
怎么会这样?
在他离开之前,龙套有朋友,有弟弟,有父母,有小酒窝。是个早已经摆脱了阴沉印象、会笑也会难过的、普通的可爱的少年。
怎么会这样?那些人……怎么眼睁睁看着他变成这样?
他咬紧了后槽牙,几乎窒息。
说什么其他人……
让龙套最终变成这样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这并非灵幻新隆的本意。
他并不想敷衍龙套的表白。但他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没有办法接受弟子的表白。他认为自己对于龙套而言,是一个可能曾经有些重要的、但即使离开也不至于影响太多的引路人角色,应当是龙套成长路上的保护者与引导者。他不想因为自己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反而将龙套引导得误入了歧途,成为龙套生命的一个错误或者一个行凶者。
必须在酿成更严重的后果之前把路掐断。
因此他干脆地选择了拒绝,把话说死。只是灵幻新隆也并非圣人,要做到拒绝喜欢的人本就已经足够残忍,想要远远逃开、自己舔舐伤口也无可厚非。
应该是这样的。
他以为如此。
他以为即使自己离开,龙套也能活得自如。当初他那么喜欢小蕾,为了向小蕾表白做出那么多的努力,最终被拒绝的时候,也只是大哭了一场。
灵幻新隆以为这回也会是同样。他不如小蕾漂亮可爱,拒绝的时候又将话说得绝,龙套再难过,哭个两场,也就过去了。
灵幻新隆其人,实则是个多少有些自负的人,而这份自负与显露在外的底气,确实能够唬住不少人,让人一时意识不到他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
他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能飞快地掌握,并且做得格外出色,正是这份才能赋予他自信与自傲,也正是这样的自信,让他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或者灵感却敢一路做灵能业务到如今,也敢在无数超能力者面前睁眼说瞎话毫不怯阵,也对自己的决定和想法毫不迟疑、鲜少动摇的人。
他笃信于自己的观察,自己的判断。他认为自己于龙套的生命之中消失也没关系,他认为龙套不过会哭一场。
于是他掩耳盗铃,匆忙关了带着GPS的手机,说一个弥天大谎,跑到了与东京相隔千里的京都,一待两年,即便心里再惦念,也没有问上一声。
他蒙上眼睛,一厢情愿地觉得他会过得好。
他是一个多么狂妄的人哪。
灵幻望着眼前几乎有些陌生的弟子,从他秀颀的眉骨看到薄唇,眼中藏一潭黑夜,似乎还带有东京远道而来的一瓢雨。
他想起他开门时披着湿漉漉的水光与夕阳,肩上带一片破碎的樱瓣,雨水沿着脸颊坠在地上,洇开小小的圆。
龙套说他今天刚好找完了东京的最后一条小巷。
他说他考了东京的大学。
世上没有人再比灵幻新隆更清楚影山茂夫了。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恐怖力量,可是日常生活里,却是个有些稚拙的孩子。他不会读空气,跑步很慢,纤弱矮小,学习也不好。以前每次期末的时候,灵幻都得陪他熬夜挑灯学习数学。后来进了肉改,通过锻炼,总算是把体质、身高和体育多少提了一些上来,可学习成绩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善的。
在灵幻离开前,正好是龙套升上高三的时候。
就在他们把话说开的前几天,龙套还拿着志愿表来找过他,非常烦恼的样子,说是想不到将来想要做的事,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努力考大学。
灵幻知道他那时的偏差值,想升入大学是有些吃力的,何况是东京。
在他抛下一切离开的那一年里,每个或寒或暑的夜晚,少年是如何在那盏摇摇晃晃的老旧台灯之下,沉默地学习那些枯燥无味的知识的呢。
他是如何握住笔,慢慢地在那张志愿表上,填上那所对他而言非常遥远的大学的呢。
毕业季飞满樱花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向他讨制服上的第二颗扣子呢。
在成功升入大学的这一年里,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遍东京的大街小巷,在茫茫寥寥的人海、重重叠叠的高楼大厦之中,一个人去找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灵幻相谈所”的招牌呢。
今天东京有雨。他是如何在城市淅淅沥沥的铁灰色雨幕之中,连伞也不打,踏着大大小小的雨洼,走遍最后一条东京未曾踏足的小巷,最终发现,他的师父积习难改,再次向他撒了一个叫人厌恶的弥天大谎呢?
他是如何裹着一身的雨和寒冷的春意,降落在京都,开始重复找寻呢?
他是如何抬起眼,看到那盆小小的、如弃敝屣般孤零零生长在空调外机上的小番茄的呢。
披着夕阳与未散的雨,推开那扇陌生的门的时候,影山茂夫在想什么呢?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
骨肉匀停,指节分明,瘦长苍白,浸上了夜风的寒意,蹭上眼睑的时候有些冰凉。
灵幻新隆错失两年光阴的弟子站在近在咫尺之处,为他挡去料峭的寒风,低垂了眉眼,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柔软的眼角。隔着朦胧的视野,灵幻看见那只修长的手上有透明的水光。
“师父哭了。”他像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提出一个纯粹的疑惑,“为什么?”
灵幻想开口说话,但在他那张如簧的巧嘴恢复正常功能以前,更多的泪水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哽咽与窒息让他连发音都困难。他脊骨发冷,心脏疼痛得几乎难以呼吸,呼吸也变得困难,像有谁拿了满把钉子,慢条斯理地在他心脏上钉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就像当初被撕下照片的那幢照片墙。
“我这、算什、么……师啊……”
他哽咽到极致,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咬着嘴唇吞咽哭音,又咸又苦的眼泪顺着抿紧的唇角渗进去,像灌进了整整一汪海洋,又像沉进了一大片满是瘢痂与蟨虫的淤泥沼泽,连呼吸都成了奢求。
一只手在他发凉的脊背上缓慢而沉稳地抚摸,帮他顺气。龙套伸手擦去他脸上越来越多的泪水,低声道:“不对。师父就是师父。”
“可是……”
背上的手顺着脊骨抚上了后颈,指尖冰凉,带着寒意,安抚地轻轻抚摸。后颈是人的命脉,被握住后颈便有一种被掌控住了性命的感觉,即便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可还是有些叫人战栗。但灵幻没有躲,任凭弟子握着自己的脖颈,缓缓贴近,靠住了他的额头。
“没有什么可是。”影山茂夫低声说,“师父就是师父。”
距离很近,连呼吸都彼此相闻,他音量不高,说话没什么起伏,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带着温柔,可就是莫名有种压迫感,让人不敢反驳。
“师父。”影山茂夫继续用他那没什么波澜的、安静的声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找你吗?”
灵幻在他手掌之中慢慢摇了摇头。
“因为我嘴太笨了。”影山茂夫说,“当时还有好多话想说,不知道怎么说,没有和师父讲完。师父就走了。”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有些事是后来才处理好的,所以现在说,也不算迟。”
“师父。”他再次喊了一声。仿佛要把这两年没喊的份都喊回来。
他平平地、像一道光线一般平稳而安静地说:
“我和律还有爸爸妈妈说过了。”
灵幻猛地睁大了眼,一颗尚未来得及被拭去的眼泪倏然滚出眼角,顺着茂夫纤瘦的手背滚下,滚过线条微突的腕骨,没入了衣袖。
灵幻高超的情商与大脑都处在未运转状态,足足过了十秒也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妈妈刚开始不能接受,还好有律和她解释。”他的徒弟像是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的惊天动地,继续平平淡淡地往下说,“妈妈想去报警,但因为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炸了房间,她就没有去。”
“后来我考上了东京的大学,送我去车站的那天,妈妈没有去。爸爸跟我说,请带你本人回去。如果你本人不出现,妈妈是不会接受的。”
“律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他想揍你。”
灵幻感到茂夫那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轻轻扑扇在了自己的眉骨,像一只蝴蝶为了飞过沧海,一次轻轻的振翼。
他眼珠漆黑,像黑夜的碎片,却倒影着一个完整的灵幻新隆。
“我曾经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师父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拒绝我。有时想着想着就会压力太大,有一次还误伤到了小酒窝。”
“师父很聪明,考虑事情也很周全,经常是我无法做到的。”
“不过我后来多少明白了一点。”
“师父曾经说,拒绝我的原因并不是我还没成年。”
“当时我情绪太激动,没有听懂。后来才想明白,师父是介意自己比我大十四岁。师父害怕我们在一起以后,自己会先老去,甚至最后死掉,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灵幻连呼吸都停了。
影山微微低下眼,确认道:“是这样想的吗,师父?”
灵幻无法摇头,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这是他每一个噩梦的结局。
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哪怕是超能力者也无法消除。这十四岁的鸿沟,让灵幻新隆饱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让灵幻新隆能成为影山茂夫成长路上的引路者,也能让死神提着镰刀与灯,牵着他,先龙套太久离开世界。
他要如何忍心,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让龙套余生都生活在那样连言语都描摹不出万一的寂静孤独之中。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没有师父的话,我死后会成为恶灵哦。”
灵幻被这句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内容却堪称核武器的话砸得晕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的弟子慢吞吞地说,神色安静,甚至有点乖巧,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因为没有师父,所以特别不甘心,想必死后化为恶灵也特别容易吧。就是那种生前欲求不满死后为非作歹的恶灵。”
灵幻:???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在逗我???
“可能很糟糕呢,毕竟我很强。像最上先生那样的,寻常的能力者都没有办法消除的吧。如果我成了恶灵,师父又已经死去了,世界上还有谁能阻止我呢?”
影山直起了身子,相触的额头分开,但他仍然站在极近的距离,像一片漠然的黑夜。脸上没有表情,头发漆黑,眼珠也漆黑,他身后万千的烟火已到了末尾,簌簌燃烧着余焰,拖着光华绮艳的尾巴往下坠落,颓靡的摇曳光粒落在眼睫上,就像枯木上落上细雪,却怎么也落不进深潭一般的眼里。
晚风倏然闯过,叫人陡然生出一身寒意。灵幻下意识伸手揪住了龙套的衣袖。
龙套低声说。
“我没有办法让我和师父的年龄差距缩小。我的学习不好,但我的记性还算不错。从我十一岁推开灵幻相谈所见到师父的那一刻起,到和师父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那些回忆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宝藏,和师父一样重要。是重要到即使知道最后师父有可能会离开我,但有了这些,也能让我保持冷静、保持温柔、保持坚强的、绝对不会忘记的东西。”
他搭在灵幻后颈的手慢慢收了回来,松松攥着拳,递到了灵幻面前。
龙套翻过手,修长五指打开,彩虹般的薄膜在他身周一闪即逝,那一刻滚烫星河都逆流而上,钻石星辰于他手中闪烁生光,狂风自他手心席卷而起,头顶万千樱瓣犹如吹雪一般腾空而至,与拖着余烬的花火碎片一道簌簌而落,像是在他们身周降临了一场盛大的樱火梦境。
“虽然师父说即使我送花也不会收下。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补上。”
龙套松开了另一只放在灵幻脸上的手,站在他的对面,似乎微微地笑了一下。浅粉色的樱瓣簌簌地落在他的发梢与肩胛,吻过他的睫尖,就像在漫川漆黑的河面,倏然兜头洒下了一大碗闪闪发光的温柔星屑,顺河漂流,连带着他眼里似乎也有了一点细微的、晶晶亮的光。
“师父总是害怕让我孤单。可是……”
他低下了眼睫。
他没有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但灵幻能懂。
在下一片樱瓣落上他眼睫之前,灵幻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后猛地抱住了他。
在夜风里站了太久,之前又淋了雨,龙套的身体像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似的,灵幻觉得自己就像抱住了一块冰。暖和不起来的冰块人垂头,伏在他肩膀上,灵幻感觉到肩上似乎渐渐扩开了一点暖融的水意。
即使再怎么逼自己长大,再怎么成为大人,再怎么变高变帅变优秀……他还是个刚刚十九岁的年轻人呢。
趴在肩膀上的年轻人不抬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喜欢你了,师父。”
“还又骗我,明明在京都,还说是东京,让我在东京白白找了那么久。”
“嗯……”
“根本不珍惜我种出来的小番茄,竟然放在空调外机上。”
“对不起。”灵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竟然把手机关机,GPS也找不到了。生日和新年也都没有祝福。”
灵幻低声道:“是我的错。”
“竟然对我说那么过分的话,让我以后都不要见你了。”
沉稳了足足一个晚上的声音总算有了波澜,带着小小的哭音,近乎像是哽咽,又忍了几分钟,终于演化成抽泣。衬衫衣料上的湿意在不断扩大,靠在肩上的黑发带上了彩色的斑斓,不断飘起飞舞,风也不安地暴动起来,引来更多的樱瓣旋转狂舞。龙套边抽泣,边语无伦次地乱道:“我没有办法控制,我控制不好,我……”
“那就不要控制了!”灵幻有些吃力地抱着他的脊背,大声吼道:“全部释放出来也没关系!今后有什么问题,也一并来找我吧!都交给师父就行了!灵幻相谈所就是这么一条龙服务到底的地方!!”
暴风雨般的斑斓彩光在他们身侧旋地而起,又如同肥皂泡般不断破碎,崩落成钻石般的绮丽星辰,与樱瓣一道簌簌飘飞,灵幻抱着弟子,像裹在了彩虹的中心,又像有人舀一瓢星河,在他们头顶浇落,淌得满地都是泪水般的晶莹。
影山比他高出不少,要维持这样的姿势,大约也是多少有些累人的。可他就是不肯挪窝,头发上落了樱瓣也不管,仿佛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梦境,一抬头,师父便又会消失不见了。他就这么死死埋在师父的肩窝里,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把师父的白衬衫都打湿,他的所有沉稳所有成熟似乎一时之间都化作肥皂泡消失了,只剩一个控制不好情绪的年轻人,像个孩子似的抽泣着,任性地要求他的剑鞘接收自己发泄出来的所有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
“别哭、啦……”
年轻人顶嘴道:“师父明明自己也有在哭。”
“我那是花粉过敏。”灵幻新隆嘴硬道。
影山茂夫不吭气了,似乎刚刚哭得太凶,不小心哭出了嗝,正在努力把嗝给压回去。
夜色安静地流淌在他们头顶,星河压了满肩光阴色的清梦。风声渐止,不再有新的樱瓣飘然而至。远处的摩天轮缓慢摇曳,最后一粒花火也烧尽了生命,熔融的光在视网膜上渐渐暗去。夜已经极深,无数的霓虹彩光渐次熄灭,于是夜愈发静,星河愈发清冽,静静转圜盘亘在人们不曾注意过的荒寂的云层之中。城市的狂欢终于落幕了。
“小酒窝曾经跟我说,师父拒绝我的理由和小蕾是相反的。”
在这安静之中,影山茂夫带着一点哭过后的沙哑,低声说道。
“小蕾拒绝我,是因为她不喜欢我。”
路灯昏黄犹如一粒液态的黄油,几片岑寂的樱瓣躺在柏油马路之上,在摇摇晃晃的路灯之中绽出一点温存的花影。
“而师父拒绝我,是因为……”
该逃跑时就逃跑,绝不恋战,这是灵幻必杀技。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就像他曾经对龙套说过的:不愿意的时候,可以逃跑。
他身体力行地贯彻这一理念。毕竟,逃跑可耻,但只要能达成目的,一切手段都有用。
只是——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弟子的脸。容颜的轮廓彻底褪去青涩、褪去稚嫩,从那一趴不知该怎么掌控自己强大力量的糯米团,在他的注视之下、也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成了现今模样。脱胎换骨,温润而耀眼,学会了坦然被爱,也学会了坦然爱人。
原本刻意压制的情绪被彻底释放,影山茂夫眼神清冽晶亮,带一点期待,带一点柔软,眼睫之间仿佛能住下星辰。
世上有谁能拒绝这样的影山茂夫?
他轻声应道:
“——我爱你。”
而他终于无需克制,如愿以偿。
END.
后记:
茂灵比我想象的难写一万倍,一万倍!!!!!!!!!
写得太乱了,对不起(
最终写了两只哭包,对不起(
拒绝的借口可以有一万个,但灵幻拒绝龙套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