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的推荐LOFTER(乐乎)

许鑫蓁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取向问题。

他是一个大直男!为什么这么自信?请看手上纹图。

谁没有个非主流的过去呢?少爷很快放过自己不再内耗。

等退役了一定给他洗了!

“钎狗!我身份证呢?”许鑫蓁把宿舍翻了两遍都没找到,无奈嘴一张就开始摇人。

钎城叼着个冰棍走了进来,有些无语,“在我钱包里,你忘记了?”

哦,他真忘记了,他们大部分的活动是在一起的,后来嫌麻烦就把身份证给人装着了。以前分开活动他都提醒我的唉!“钎狗,你看着我翻了半天,为什么不提醒我!”

钎城像是看弱智一般,“不是,谁知道你在找这东西。”

许鑫蓁最近有点火,自从减肥以后他还荣幸的加入了“畏......

许鑫蓁最近有点火,自从减肥以后他还荣幸的加入了“畏尾诺”这一kpl民间公认三大帅哥的行列。

哈,微博净给他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商务变多了,经常开始一个人出去了。许鑫蓁接过身份证,拍了拍人的肩膀,“哥们挣钱去了,好好看家,钎狗!”

工难打,钱难挣。

九尾在越来越火的路上天天被骂。

但是可喜可贺的是钎城,他家钎宝终于如愿,拿到了年度最佳发育路。算是那一年里面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九尾钎城这俩直接绑在了一起。

但是,怎么原来钎九,九钎还算是五五开,现在几乎看不到九钎了。

这些病子会不会磕!

钎城明明都被我吊着走,一看就是九钎好吧!

什么鬼?微博又在给我推什么东西。

许鑫蓁承认他看周诣涛越来越有些心猿意马,一定是因为这都是男的战队,和尚庙。

周诣涛对他是很好,能记住他诸多麻烦且矫情的喜好,能在他发火的时候很好的稳定他的情绪。试问一个情绪稳定的人谁不想谈啊!

许鑫蓁甩甩头,他一定是疯了。

随后开始了钎城要转会。得,是我带不动你,你出去飞去吧。

好好好,ttg哥们也待不下去了,原谅你了。

哥们这期间破大防,比赛比赛打不过,这些磕他俩的还说他在下面。

拉黑

全部都拉黑!

微博推什么乱七八糟,律师函都寄不过来了。

钎狗这人真是的,说避嫌还真避嫌啊。哦,比完赛钎城抱了抱本来只想握手的我,勉强原谅一下吧。

那天拍摄拍的很是漫长,人太多了,没有一个是听话的,拍完之后许鑫蓁差点瘫在床上。

周诣涛跟着他一起进来了,许鑫蓁保证,真的是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他懵了,晕乎了

他怎么能坐在床边上把周诣涛给强吻了?

那货什么表情?不是,你就惊讶这么一瞬间。

他俩滚在一起的时候,许鑫蓁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个直男。

微博误人!

所以到底是钎九还是九钎?周诣涛拥着人问道。他特意压低了声音,随着情事结束之后的喘息声,诱的许鑫蓁仿佛身在云间。

“你……给我滚!”

破大防!

你们搞abo不搞孩子?

01

许鑫蓁退休了。年纪轻轻,坐拥资产。

他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和自家老公报备一下,快乐无比。

他的老公还没有退休,周诣涛仿佛是一个天选打工人,在役时勤勤恳恳,退役后还是能够按时按点上班。

原先许鑫蓁还是可以直播延长职业生涯的,但在役时太不规律的作息以及高压力一直让他的身体处于一个亚健康的状态,就是婚检报告也是让医生咋舌。

“不喜欢喝就算了,那种药确实苦的很。”周诣涛有些好笑的看着人捏着鼻子给自己灌药,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要什么宝宝?

许鑫蓁瞪了人一眼,随着最后一口药被包进嘴里面,他一把拉住身前的人,那人被拉的身形晃荡,手撑着沙发边上青筋都爆出...

许鑫蓁瞪了人一眼,随着最后一口药被包进嘴里面,他一把拉住身前的人,那人被拉的身形晃荡,手撑着沙发边上青筋都爆出,猝不及防被渡了一口苦哈哈的中药,在一旁咳的惊天动地。

周诣涛自然是喜欢这个顺应自然的活,每天晚上卖力的很,不逼的人眼泪出来都不肯罢休。

“你是狗吧!”许鑫蓁并不好惹,翻来覆去也要给自己讨一点回来,周诣涛也常常是嘴唇干裂,吃点辣的就疼。

唉,气候不行,太干了。

02

能让九尾这个选手老实的时候并不多。

一诺看着坐在自己边上不去社交的九尾有些疑惑,“什么时候这家伙也社恐了?”

“喝一点?”王者荣耀活动,徐必成懒得管,反正一会儿多的是人过来找他。

“不喝,哥们戒酒”九尾朝着人摆摆手。

“你懂什么,哥们……”九尾还没有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钎城过来了。一边和一诺寒暄一边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九尾身上。

“不是!你俩要秀换个地方!”

九尾还真老实的让一诺惊讶,跟着解释“我没喝酒,心里有数。”

周诣涛握了握人的手,只觉得温热,随意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的说道“一会儿颁奖我们不坐在一起,你可行?”

“你不对劲,你跟钎城怎么了?不是吧,你俩结婚了都还要避嫌啊?”一诺在看钎城走后又八卦似的上来搭话,“你们应该学一学我和我家暖阳,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懂什么,你就是个小学生。比暖阳还小学生!你在这儿躲什么镜头,你不去找你老婆还让他过来找你吗?”九尾不想理这人,又被运营叫着收拾去座位。

这次一下子有很多有些热度的退役老将被安排了一些奖项,九尾下楼梯的时候钎城还是在一旁等着他。一如既往。

“不对劲。”一诺拉着暖阳,凑着人身边说着“九尾这小子怎么了?”暖阳无奈拉回来想要上去八卦的人,忽然有些福至心灵,“回家我跟你说。”

03

今晚许鑫蓁已经睡过一觉,精神很好,正坐在沙发上面放着电影。

他和周诣涛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罪魁祸首就是他忽然变得早睡起来的陌生作息。

可能是三日不见如隔春秋,他们现在已经隔了好几个春秋了。他今天睡着之后又醒来,眼巴巴的想等着人回来。

周诣涛回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面的人正叼着牛奶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也不愿动一下。

“别在这儿睡,一会儿睡的又腰酸背疼的。”周诣涛将那饱受摧残的吸管牛奶放到一遍,就要抱着人去卧室。

“刚睡过不困”狐狸终于舍得睁眼,倒真的不是睡眼朦胧的状态,反而眼睛很亮。

周诣涛见状坐在他身边,手往人睡衣下面探去。许鑫蓁倒是没有阻止,反而挺了挺身子让人更好摸了点。

“这几天有难受吗?”周诣涛摸着那处变得柔软有点鼓鼓的地方,倒是真的有些担心。

“没有,最近它都很乖。”许鑫蓁跨坐到自家老公腿上,笑意不减“满三个月啦!”

职业选手钎*大学生尾

许鑫蓁谈恋爱了。

谈的是职业选手周诣涛。

这还是一个秘密,这可不能被发现了。

*

许鑫蓁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刚上大学,高中暑假打王者因为颜值和技术小火一把。

唉,这游戏真的是简单到要死。许鑫蓁感叹。又听闻同班同学在那边哭嚎,谁又把他王者晋级赛给坑了。

我可真是天赋异......

我可真是天赋异禀!许鑫蓁臭屁心里自夸。

天赋异禀自然很快就被抛下橄榄枝,他被邀约打王者荣耀友谊赛。

他的男朋友就是这次活动中被他拐来的。

他现在有点紧张,坐在他边上的是一名长的帅的要死的职业选手,和边上人说话的声音也是好听到要死。

“你别紧张”id钎城的这个人笑着看他“友谊赛而已啦,随便打打,输了也没事啊。”

不,我不紧张,和你说话我才紧张。

“钎城?发育路?”

“嗯,你呢?”

“哦,我打中路”

。。。许鑫蓁你可是个交际花啊!怎么就蹦不出来话呢?

比赛很快开始,他们配合出奇的好。

这边火舞已经翻滚进去收掉对面射手,欲继续大杀特杀的时候,许鑫蓁听到身边那人的夸奖“厉害啊~”

这扇子扔偏了……

一直丝滑的操作忽然变得丑陋,马克在他身后转大晕眩,火舞连滚带爬丝血逃跑。

也不知是刚才的极限操作导致的心跳加快,还是什么,许鑫蓁觉得他耳朵都烧的慌。

“那小子紧张你,钎城”比赛结束来到后台,队友捣捣他小声说

“他都瞟你好几眼了”

“嗨~加个好友?”

“可以”

对方迟迟没有动静,许鑫蓁抬眸,就看到那人笑得一脸灿烂。

许鑫蓁发现搞错了,正要解释的时候,那人还真煞有其事的扫了这个码。

他收到了520的巨款。

周诣涛本来很反感参加这次娱乐赛的,他最近有些忙,商务多了配合的有些累。又是和一些主播一起,他不喜欢和那种只会玩一个英雄还不听配合的人一起玩。

可是这次他体验好还不错。

他的身边是一只小狐狸。长的又帅又乖,和熟人聊天口吐芬芳,偏偏对他变得生涩又紧张。

一双眼睛往他这儿瞟了好几眼,钩的他口干舌燥。

这人给了一个收款码给自己,当然是要好好逗一逗。

可周诣涛失算了,对面那个人不是个乖小狗,是个小狐狸。

“520?你怪有钱?”许鑫蓁带笑挑了挑眉,好像这个数字给了他莫大的勇气,直勾勾盯着对方。

周诣涛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装模作样咳了一声,“这不是看你拿出收款码了嘛~”

“小周哥哥是准备干嘛?”许鑫蓁将这小周哥哥四个字咬的极轻极慢,明明耳朵发红,依旧胆子大到调戏对面。

周诣涛略带尴尬连磕好几下,有些懊恼的说道“快加好友。”这次也不给对面说什么,直接自己上手加上。

“一会儿请你吃饭,小周哥哥~就用这钱,不还了~”

这顿饭最后还是小周哥哥请的。

因为许鑫蓁将他勾搭到手了。

“我可真是天赋异禀”谈恋爱也是。许鑫蓁美滋滋想着。

许鑫蓁高中时候跟着班里同学看过很多王者荣耀的比赛,他的同桌是个自称顶级射手的人,和许鑫蓁疯狂安利来自DYG的钎城。

“他真的很厉害,他的比赛我每场都不落!”

许鑫蓁点点头。

刚刚有一慕镜头给到这个选手,他正在打招呼。

是很厉害,还很好看。

高考结束他也开始打游戏,一开始也尝试玩了几次射手,玩的差点弃游。还好,中路才是他的强项。他也开始看王者荣耀比赛,只看DYG的赛事。

点进去他的直播间,没开头,有些失望。有听到他讲话,真好听!

“所以你真的是以前就喜欢我了?”钎城手里拎着两杯星巴克,跟着自家小男友在操场上散步。

“你是狗吧!这么自恋?”

“所以第一天叫我其实就想着跟我告白了?”

“我靠,钎狗你这么自恋!”

周诣涛没说话,却笑得越来越开心。

“我还没想好怎么约你,你就跟我放大招了,你还笑我”许鑫蓁嘟嘟喃喃小声说着。他本来说话就粘糊,又特意低声说着,就没打算给人听清。

操场上面有学生在跑步,周诣涛将人往身边拉了拉,他毕竟算半个公众人物,明面上他俩也没有多亲密。

“哎呀,那还好我当时大胆了,不然就你第一天的样子估计加我一个好友都要纠结半天。”

周诣涛把咖啡递给他,许鑫蓁没接,他也不着急。

这边是比较昏暗的地带,许鑫蓁含笑看着对方,猝不及防的亲了一下对面。

嘟嘟喃喃道“我可真是天赋异禀”

打游戏是的,谈恋爱也是,调戏小周哥哥更是!

>>《莲花楼》李莲花X方多病

>>短、完。

方多病是一只博美。

就是耳朵尖尖的,模样俊美,长得像小狐狸的犬种。他毛白鲜亮、身材匀称、体态优美,按照人类宠物的标准,就是赛级,身价好几万的那种。

但他是一个妖怪,可以变成人类模样生活。

他在人类世界里的身份,是一名大学生。

大学生方多病今年十八岁,刚刚过完生日,入学还不久,却看上了他们系的辅导老师,找室友打听老师有没有对象。

“你说辅导员李老师啊?他单身,但他好像以前交过女朋友,是个直男诶。”

方多病有些为难起来,他虽然是个妖怪可以变...

方多病有些为难起来,他虽然是个妖怪可以变幻形态,却不能改变性别。公狗化形,自然只能变成男孩子,想要成为女人,除非先去做绝育。

他不想去。

他只能退一步道:“那他喜欢狗吗?”

“狗他喜欢,他正打算养狗,还在论坛发帖子说要领养呢。”

方多病高兴地做了一块牌子:求领养。

然后跑回家变成原形,把牌子挂在脖子上,跑去找李莲花。

结果李莲花刚收养了一只土狗。

已经办完了手续。

方多病看着那只土狗,骂道:“汪。”狐狸精!

李莲花收养了两只狗,一只领养机构里的黄色小土狗,一只自己送上门的博美。博美一个劲地朝着他叫,可惜他听不懂。

“汪。”养我,养我。

“哎呀,哪里来的小博美,长得真好。”

“汪。”那是,本博美品相绝佳。

“走丢了吗?”

“汪。”没丢,给你养。

“求领养……不会吧?”李莲花摘下他脖子上的牌子,有些不太敢相信,这狗的品相似乎是赛级,很值钱才对,怎么会需要人领养?

可博美非跟着他,还把小土狗挤到一边去。

土狗是只母狗,性格很温顺,被挤开了也不生气,还舔了方多病一口。方多病凶巴巴地吼她:“汪。”狐狸精,走开。

李莲花瞧着两只狗,摸摸狐狸精的头,“真乖。”又对方多病道,“你有点暴躁啊,莫非这样才被主人丢掉?”

方多病:“……”

他“嗷呜”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也凑上去舔李莲花的手,鼻腔里发出“哼唧”的声音,软得要命。

李莲花终于满意,“行,那暂时先住在我家吧,等你主人找来再还给他。”

方多病:“汪。”没有主人,我的主人就是你。

不对,他不是真想当李莲花的狗。等他登堂入室后,他就——

进了李莲花的家门,两条狗都被李莲花关在了客厅里专门给狗围出的一片区域,“别乱跑啊,我不喜欢家里被弄脏,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送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莲花进了浴室。

李莲花边泡澡边刷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寻狗启示,这么好的一只博美,实在不像是没有主人。

他记得何晓凤的朋友圈里晒的狗就长这样。

李莲花看她朋友圈的频率还挺高的,因为她会晒她的小外甥,是个模样很漂亮的少年。李莲花问过一次,多大了。

何晓凤回答,过几天就满十六岁。李老师,到时候如果他考上了你们学校,我送他去能看到你吗?

李莲花没有回答。

十六岁,太小了一点。

何晓凤后来没有再追问,她应该是找了个对象,放弃李莲花了。但朋友圈有时候还会发外甥的照片,就是没有提起过外甥到底考没考上他所在的学校。

她朋友圈不晒外甥的时候,就会晒狗,一只很好看的博美犬,眼睛圆溜溜,和她外甥还挺像。

李莲花翻她的朋友圈,找到那只狗。

真的像是同一只。

他给何晓凤发了条消息:你家的狗丢了吗?

等了一会儿,何晓凤没有回复。他也不着急,如果真的是,到时候还回去就行。他洗完澡擦着头发回客厅,在客厅里吃了点宵夜,就回房睡觉。

他合上了门,但没有反锁。

家里没有外人,只有两只狗,狗是不可能拧开锁进入卧室的。

但半夜,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他。

吓得猛然惊醒。

04

李莲花怕鬼。

他并不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只是怕鬼。

大半夜的有东西在舔他,不是鬼是什么?

他睁开眼,发现怀里有一只狗。

狗。

哦,他松一口气,不是鬼就好。

不过这狗是怎么进来的?他看向房门,门是合上的。这狗不仅开了门进来,还记得关上门。

“你成精了啊?”他对狗指指点点。

“汪。”被发现了吗?方多病还有点紧张。

“你不能在我床上睡,你身上会掉毛,说不定还有虫。”

“汪。”我身上没有虫,我很干净的!掉毛……没办法,狗掉毛不是很正常?人也会掉头发啊。

他低头看床上,发现一根头发,伸出前爪指指点点,“汪。”你也掉毛。

李莲花看懂了他的意思,心中略觉惊讶,“你还能听懂我说话,这么聪明?”

“汪。”那是,我很聪明的。

“那你也不能上我的床,我的床只有我能睡,或者……我老婆。”李莲花脑子里浮现出方多病的模样,也过去两年了,如今该十八岁了吧。

既然成年了,就可以找个机会去接触一下。

“汪。”我就是来给你当老婆的。

“卖萌也不行。”李莲花态度坚定地把他抱回客厅,这一次,反锁上门。

05

第二天早上,何晓凤回复了李莲花的消息:我家小宝去学校了,对了就是你在的学校,你看见他了?

李莲花:我说的是狗。

他知道何晓凤喊外甥小宝,不知道大名叫什么。

何晓凤:我是说的博美小宝,他俩一块儿去的,你见到狗狗小宝了是吗?

李莲花:对,它脖子上挂了个牌子求收养。

何晓凤:没事那你养着吧,我付你生活费。

转账:20000元。

李莲花:……

他没收钱,只是停顿几秒,打字:你外甥考上我们学校了?他叫什么名字。

06

李莲花到计算机系找方多病同学,被告知了他的宿舍。可前往宿舍后,却听他室友说他昨天出去了就没回来。

李莲花在学校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方多病,只能正常处理完工作后回家。

到了家后,小博美热情地跑来迎接。

小土狗在角落里趴着一动不动。

李莲花撸了一把狗头,去厨房里做饭,却发现厨房被人动过。

很乱,冰箱里被“拿”出来一些食物——他不知道一只这么小的狗是怎么能拿出那些东西的,但食物的确被拿出来放在餐台上。

还进行过加热处理。

如果不是家里真有鬼,就只能是——

他走到小土狗面前,问:“莫非你能变成人?”

方多病:“……汪!”能变成人的是我!

07

方多病当着李莲花的面变成了人,身上光溜溜。

狗没有穿衣服,人当然也没有衣服穿。

他就那样大大咧咧地站着,浑然不管面前的人类会是多么震惊。

好在李莲花的胆子真的不小。

他只是怕鬼,不是怕狗,和狗妖。

他很快缓过神来,瞧着方多病的脸蛋,“方多病?”

方多病惊喜道:“你认识我啊,李老师。”

“你先穿上衣服。”李莲花去卧室里给他找了一套衣服。博美小小一只,变成人后却也和他差不多高,就是略显单薄,还是少年人的身材,穿他的衣服显得有些空荡。

李莲花拿了一盒狗罐头询问他吃不吃,见他皱着脸瞅着自己,似乎在说,如果非要他吃这个,也不是不行。

心中觉得好笑,起身去厨房做饭。

正常的人类食物摆到餐桌上,再喊方多病吃的时候,他就乐颠颠地来了,坐在椅子上熟练地用筷子吃饭,也是人模人样。

“你……是狗?”

“对啊,但我可以当人,我一岁就能化形了,我很厉害的。”

“你小姨也是狗吗?”

“嗯嗯,我全家都是狗,而且都是博美犬。但我的亲生父亲是只鬣狗,还好我不像他,他们都说我看起来就是纯博美犬。”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回家?”

“我想追你。”方多病大声道,见李莲花愣住,又小声询问,“你真的很在意性别吗?”

李莲花定了定神,给他夹一块排骨,“比起性别,物种才是更大的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我是男人,和我是公狗,都不能揣崽呀。”

“……说得也对。”

李莲花道:“我没有问题了。”

方多病欣喜道:“那我们是不是就能交配了?”

08

李莲花和方多病交往了。

他和一只博美犬交往了。

交往后,方多病基本都是保持人的模样,只有眼巴巴地瞅着李莲花时会流露出小狗的姿态,那双眼睛,实在是很狗。

李莲花问他:“你一直维持人类模样不累吗?可以在我面前变成原形。”

方多病却拒绝道:“我不要,原形不能交配。”原形太小了,只能舔舔李莲花,李莲花还不太适应被一只狗舔,舔到嘴唇的时候会躲开。

方多病变成人,他才会好好亲吻。

“你嫌弃狗。”他控诉道。

“啊,对啊,对啊。”李莲花居然承认道。

方多病愣住,又扑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道:“不许嫌弃我。”

李莲花慢吞吞道:“你若是……只把耳朵变成狗模样,和尾巴露出来,我就不嫌弃。”

方多病便很听话地把耳朵变成狗耳朵,屁股后面还冒出尾巴,尾巴很大一团,李莲花喜欢摸着玩。

“你要亲我的狗耳朵吗?”方多病问。

“好多毛,不亲。”李莲花故意道。方多病就会往他脸上蹭,非要他亲一亲。李莲花亲亲他耳朵,又玩着他尾巴,突然道,“我知道尾巴有个用处。”

“尾巴有很多用处……”方多病话还没说完,又被他堵住嘴。亲吻他是很喜欢的,还喜欢啃咬,就是李莲花不许他咬,说你如果把我咬破皮,我就得打狂犬疫苗。

方多病:“……”我是妖怪,我不携带狂犬病毒。

但他还是没有咬破皮,他知道人类很脆弱,没有他们狗厉害。

吻着吻着,又缠绵起来。

这次李莲花直接……,方多病有些迷惑:“我是公狗呀。”就算这样,也不会怀小狗崽的。

李莲花笑道:“我知道。”他只是教给方多病一个尾巴的新用处。

09

他的伴侣是一名人类。人类很脆弱,但有很多玩法。

这一点,比狗厉害。

·一阳伪纪实文学,看完比赛心疼小林速摸

·2k字都是我编的别上升

林恒一向是不喜欢哭的,他从17年闯进这个残酷的赛场至今,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是当初ts最低谷的时候,林恒也从未想过大哭一场来释放心里的压力。

他总是习惯于藏,把所有委屈与不甘都倔强地藏在心里,在成为了挑大梁的小队长之后在藏这件事上便更为精通。

所以林恒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吃错药了,不然看到自家水晶炸裂之时为什么会这么委屈与难过,甚至于有想落泪的冲动。

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林恒茫然地在心里问自己,终于想起自己似乎还是在赛场上的,接下来的环节...

林恒茫然地在心里问自己,终于想起自己似乎还是在赛场上的,接下来的环节应该是与胜方握手拥抱,下台,然后打道回府,离开挑战者杯的赛场。

林恒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仓皇地起身与队伍一起走向舞台中央,舞台上灯光有些过于晃眼了,刺得他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舞台中央意气风发的少年眼中带着喜悦,林恒有些想为徐必成开心,他总是爱看太阳花笑的,但林恒又觉得好累,连道句恭喜的力气都没有。

徐必成刚拥抱完乔兮,正准备按顺序拥抱花卷,却在一瞬间感受到有个人冲进了自己怀里。

他转头看到林恒时惊诧到愣神了一瞬,只看了一眼便转回头不忍再看,心上泛起点可以命名为心疼的酸痛,眼中的笑意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消退。

徐必成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状态差成这样的林恒,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是机械地做着该做的流程。林恒也很少在赛场上抱徐必成抱得这么紧,仿佛他正在坠入沉渊,而徐必成是唯一的浮木,他最后的生机。

可徐必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根浮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伸出手坚定地环住怀里的人,轻拍林恒的后背,感受到怀中人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处,是一个依靠的姿势。

这个拥抱大概是很短的,但只有林恒知道自己从这个短暂的拥抱里终于汲取到了一点点力气。林恒收手,借着这最后一点点力气草草地抱完其他人,飞速地走向后台,没再转头看一眼。

他真的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回头去看这个赛场了。

先一步结束了拥抱的程序,徐必成向前一步站定在舞台中央,下意识地又回过头寻找那个瘦削的,让他担心的身影,眼睛却只捕捉到了林恒恰恰走进后台的一瞬。

徐必成手无意识地攥成拳,晋级的喜悦被对林恒的担扰占了上风,转回身后脸上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扰与严肃。

终于回到了后台,徐必成点开置顶的聊天框想发些什么,一句话删删减减好多次却都没能组织成功,徐必成有些烦躁,右手抚上了外套的肩膀处,林恒刚刚靠过的地方。

在抚到带着些许潮意的布料时徐必成一顿,这才发觉在舞台上被抱在怀里的人大抵是落了泪的,扭头在看到肩膀处的衣料晕开了一滴泪水残存的痕迹时情感一瞬间压制住了理智,他猛然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走出备战间。

刚刚抚到泪的手指处却似乎灼烧起了火焰,一路顺着手臂燃到心里,让徐必成现在一团乱,满脑子只有找到林恒一个念头。

走到北京wb的备战间外,手放在门边正准备敲下,却看到熟悉的身影从走廊处拐到了楼梯间。

林恒一直绷着自己的情绪,他并不想在队友面前失态,哪怕输了比赛他也希望自己以沉稳的态度去面对,队长应该是稳定军心的存在,所以林恒不允许自己情绪崩盘。

只是当他一个人逃到了无人的楼梯间时,紧绷着的情绪终于崩盘。林恒靠着墙角,摘了眼镜,缓慢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泪一滴滴滚落,他却连抬手拭泪都欠奉。

就这一会儿,林恒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允许你脆弱这一小会儿,出了这个楼梯间,你还得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暖阳。

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似乎有人进来了,林恒慌乱抬手想擦掉泪水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却先被人一把揽入怀中。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去抹眼泪的手也不抹了,放弃挣扎般地抱住对方的腰,泪水全抹在了那人的外套上。

“林恒,”徐必成哑声开口,怀中人哭的好厉害,泪水穿透过外套,皮肤都感受到潮湿。徐必成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泡在了雨里,只有林恒的笑才能让他的心转晴。

但林恒现在显然笑不出来,徐必成只能放任一颗心被泪水浸得酸软,满脑子只有心疼的情绪。徐必成想着,又把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一些。

“不哭,我在呢林恒。”

徐必成没什么哄人的经验,翻来覆去只会把这句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对林恒强调,林恒听着听着竟也真慢慢平息下来。

徐必成察觉到怀中人终于不哭了,泛疼的心终于得已松了口气,他松开手,低头想打量一下林恒的神情。

林恒这会儿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干了多蠢的一件事,竟然和小孩子一样抱着徐必成大哭,耳根泛起了红,但在看到徐必成关切的目光后又想,如果是徐必成看到他丢人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都已经丢人了,再多丢一会儿倒也无所谓。

这样想着,他又把自己埋回了徐必成怀里,徐必成像洞察了他的想法一样,抬手妥贴地接住了他,将他抱紧。徐必成这会儿一点打趣的心思都不剩,只想好好抱住逞强的小孩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徐必成终于听到了林恒的声音,闷闷的,却很坚定。

“徐必成,你这次一定可以淋到金色雨的,你要加油。”

徐必成轻笑一声,将下巴靠在林恒的肩上,这方静谧的楼梯间见证着少年人的相互依靠,也见证了徐必成笑着回应林恒。

“好,我会加油。”

1w5一发完

是很啰嗦很长的正经探案(没有专门的恋爱情节但一直在恋爱)

1

“清早起来就不见人,这都快过午时了,你说你爹他真就这么狠心又不要咱们了吗……”方多病坐在莲花楼门前,抱着狐狸精一边摇它的前爪一边嘟嘟囔囔。

“汪——”小狗吐着舌头,眨了眨和人有几分相似的无辜大眼睛。

“你怎么老向着他,忘恩负义!他先前可也把你扔下了啊,还不是得靠我喂你。”

“演什么话本呢,方小宝?”李莲花只招了招手狐狸精便从方多病怀里跳下了地,跟在真正的主人后面。

“铡美案!”

“哎呀……那想必百川院大名鼎鼎的方刑探一定就是包公包青天了,但这小胖脸儿看上去白白嫩嫩的不够还原人物啊,下次记得抹点煤灰试......

“哎呀……那想必百川院大名鼎鼎的方刑探一定就是包公包青天了,但这小胖脸儿看上去白白嫩嫩的不够还原人物啊,下次记得抹点煤灰试试。”

李莲花捏了捏他的脸颊,显然是避重就轻,方多病刚想还嘴,却又顺着他的话反应过来自己愣是给自己绕进去了,这要是把李莲花李世美送上铡刀他不就成了倒霉的糟糠妻秦香莲吗?

方多病嗔怒着瞪向李莲花,又把狐狸精从地上捞回怀里:“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们没有你过得挺好的。”

然而狐狸精相当不配合,可怜巴巴地朝着李莲花哼哼了几声,方多病被气得够呛,收紧了胳膊搂得它动弹不得,于是小狗终于察觉到方多病怨忿的情绪,撒娇似的往他怀里拱。

其实李莲花满打满算不过走了两个时辰,可自从早上起来没见到人,方多病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狐狸精都快被他摆弄烦了。

“我去买菜,喏——”李莲花摇了摇头,指着手里满满当当的篮子,“来回二十多里地可累死我了,结果东西还没放下就被你一顿数落。”

“谁让你撇下我那么次……”方多病立马放开狐狸精,从他手里接过篮子,“买个菜你怎么跑那么远?”

“山脚下的村子今天有白事,没有集,只能去南边的封阳镇里买,就顺便在那看了会儿诊。”

“盘缠我这有的是,缺东西喊我去买不就行了?你说你何必这么折腾呢,大病初愈只剩下半成不到的内力,轻功都使不了多久。”

方多病念叨个不停,李莲花无奈地打断道:“这不习武的人也是要生活的呀。”

“你还有脸说生活!若不是师娘及时找到你给我来了信,封磬又自觉对不起萱妃,在一百八十八牢里用他自己的人头养了能替你解毒的痋虫,你现在早就见阎王了!”

方多病说着说着便又忆起了数月之前李莲花生死未卜、纵使四顾门和金鸳盟上上下下都快把整个大熙国的地皮给翻过来也寻不到半点消息的时候。李莲花如今除了气血两亏动弹久了有些虚弱无力之外与常人无异,虽然内力见了底,但好在没有伤到经脉,假以时日修炼至少能恢复七成,可方多病还是忍不住后怕,总是梦见找到李莲花的时候已经只剩不知哪个好心行人草草掩埋的一抔黃土,于是此刻说话间便又泫然欲泣。

李莲花捏着袖口替他擦了擦眼角:“怨我……这样吧,这回的案子你说东我决不往西,任你使唤。”

“在你眼里本少爷就这么好收买吗?”方多病吸了吸鼻子,“况且某些人之前不是说不想插手百川院的事,让我自己好好练练本事?”

“百川院归百川院,但何堂主——泰水大人托付的事我李某就算是赴汤蹈火那也得办妥啊。”

“谁是你岳母!等等,你怎么知道这还世山庄仙宝失窃的案子不是百川院而是我娘让我来查的?”

“还世山庄庄主季忘仙虽是江湖人,但他是镇南将军季德清的独子,所以他出了事应当归监察司管轮不到百川院,可只要丢的不是他爹的虎符,达官显贵家里丢个东西这种小事还不配监察司劳师动众。”

“那跟我娘又有什么关系?”

“季忘仙拿来盛放仙宝的盒子是机关大师天工道人的遗作——七窍玲珑匣,用刀枪不入的西域金刚石制成,其中机关更是精巧绝伦,季忘仙许诺寻回仙宝之人可带走还世山庄其他任何一件宝物,醉心机关术又正好有探案一绝的儿子和姑爷,何堂主怎么会错过这‘买椟还珠’的好事呢?”

“好你个李莲花,还占我便宜上瘾了!”

方多病嘴上骂着,但看见他拆了纸包里的半只童子鸡扔在砧板上作势要下厨,赶紧把菜刀抢了过来,寻常人尚且讲究“失饪不食”,更何况李莲花还是个病号,让他胡乱研究菜色这身体不得越养越差。

“留神着点,昨天刚磨过的刀,你这万一剮到我……”李莲花装模作样地抱怨道,“你我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我又许诺过余下这辈子都拿来陪你踏遍江湖,说你是我夫人怎么算占便宜呢?”

“我嫁给你?想得倒是美。”

“那我入赘也成啊。”

方多病手起刀落哐当一声剁了个鸡腿下来:“我天机山庄不管在朝堂还是江湖上都是鼎鼎大名,你以为想入赘那么容易?”

“那回头我带上聘礼去求求何堂主。”李莲花倚在灶台旁,笑盈盈地从背后望着他。

“就你那点身家,还聘礼……”方多病也不知是羞是恼,回头睨了他一眼,又觉得如此置气实在是无趣,便岔开了话题,“不过还世山庄的这所谓‘仙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季忘仙原本不叫这名字,是后来他自己取的。这人十几年前偷偷离家拜入东海仙门修仙,没过三年就被他老爹派人逮回去了,离开仙门的时候带走了一样秘宝,据说和仙术有关系。可修仙之风已经是前朝的事了,东海仙门、昆仑仙门、蜀中仙门百年之前也都凋落,空留个名号和一群普通道士,所以到底有没有真的仙术,那宝贝又是什么东西,只能听江湖上的谣传。”

“不管有没有神仙,总之七窍玲珑匣是真的,这季忘仙丢了东西要找也是真的,其他的只能等我们自己查了。还世山庄就在前面的山头上,不用半个时辰便能上去,午膳之后你先歇会我们再动身。”

2

既是要找东西,那自然得带上狐狸精,可谁知这狗突然之间性情大变。

午膳之后两人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李莲花先醒,打算出去找片野地出恭,结果刚到门口狐狸精就蹿到面前,对着他汪汪叫个不停,还叼着他的衣摆不让走。

方多病被吵醒了,揉着眼睛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狐狸精跑到他脚边邀功似的摇起尾巴,中间还不忘再回头冲着李莲花叫两声。

“亏我中午还想着给你加餐,结果二两排骨就喂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叛徒,还真是喂狗了。”李莲花总算明白过来,抬脚轻轻踹了它一下。

“咎由自取!你看现在连狐狸精都不信你。”方多病笑得肩膀上下颤,俯身摸了摸狐狸精的头,“干得好,以后继续把李莲花给我看牢了。”

“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不然等上山天就黑了。”李莲花看着这一人一狗得意的样子,叹气拂袖而去。

这还世山庄三进三出的院子极尽奢华,碧瓦朱甍,雕梁画栋,门口的上马石甚至门板上的铜环都镀了金,丫鬟开门迎二人进去,只见前院的影壁竟是一整块和田玉,饶是在天机山庄住了这么多年,皇宫也没少进去过的方大少爷也忍不住四下多看了两眼,富贵人家不少见,可这偏远山野间如此富贵又如此庸俗的人家着实称得上奇观。

“设计督造这地方的人丝毫不通园林景致,整个山庄除了让人觉得主人有钱,一丝一毫的雅趣都看不出来,在这幽静的环境里倒是衬得铜臭气更重了。”方多病凑在李莲花耳边小声嘀咕。

“方公子不愧是百川院之人,独具慧眼,一语便道破了我这还世山庄的弊病。”

来人正是季忘仙,模样清俊,书生打扮,看起来和李莲花差不多岁数,但明明宅院如同金山银山堆砌而成,季忘仙却是一身素净的长衫,没戴发冠或者皮弁,只有粗布所制的头巾。

嚼舌根被人逮了个正着,方多病立马抱剑行礼:“在下口无遮拦,给季庄主赔不是了。”

“无妨。季某置这些俗不可耐、铜臭熏天的家宅物什便是要提醒自己已然被拖回俗世的泥淖之中,早该断了羽化升仙的奢望。”

“尘世污浊,众生皆苦,可这人间百态七情六欲也是神仙羡慕不来的。”方多病说话时无意间瞧了李莲花一眼,正巧对方也看着他,就在这当口,狐狸精福至心灵地在两人中间叫了一声,这般日子,别说是神仙了,就算让他方多病去做玉皇大帝他也是不肯的。

李莲花怎会不知他的意思,被他看得耳根泛红,清了清嗓子道:“季庄主,你这东西平日存放在何处,又是何时丢的?”

“在我寝房的暗室里,机关钥匙只有一把,藏在香囊之中我随身带着,并未被人盗走过,可三日之前我去查看的时候这宝物便已经连同七窍玲珑匣一起消失了,平日里我两天才一查看,确也不知具体是何时丢的。”

“三日……贼人怕是早就逃到天涯海角了,这山庄之中管家仆役数量甚少,又无家丁守备,想知道谁进出过都难。”方多病沉思道。

“方公子有所不知,季某可以保证,五日之内除了二位,山庄绝无任何人进出过……”

季忘仙话音还未落,长缨破空之声便从几人身后响起,一竿银枪如蛟龙入海般刺来。方多病连忙拔剑挡在李莲花身前,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化解了这一下,同持枪之人过起招来。

那人是个女子,看上去比方多病还要小两岁,穿了身暗红色骑马装,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直取人要害,半分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学皆讲究形意结合,习武之人习的不光是招式而是境界,可她身上却只有纯粹的杀意排山倒海而来,方多病着实不太习惯,开始几下没能讨到便宜,被她打退了几步,之后才凭借相夷太剑灵动的身法转守为攻,压得她迎接不暇。

“云兰!休得无礼!”

女子听见季庄主的斥责之声,挽了个花把枪背回身后,抱拳一礼:“方少侠果然名不虚传,是我唐突了。”

“二位莫怪,这是潘云兰,她兄长潘明烨乃是家父麾下精锐骁骑营之首,云兰年纪小,又是在军营里长大,见识少,而这正规军中向来对江湖武林人士颇有微词,她听信那些谣言才冒犯了二位,还望恕罪。”

“潘姑娘好身手,来日定是我大熙名将。”方多病也收剑还礼。

“说来惭愧,云兰半年前在战场上任性妄为险些闯下大祸,家父和她兄长便罚她来护卫我,在这清静地方磨磨性子。不过有她在,即便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顶尖高手,想要进出山庄不被察觉也难如登天。”

方多病打量了潘云兰一会,又看了看还世山庄不算高的院墙,仍旧心有疑虑。

“劳烦季庄主带我们先去暗室看看。”李莲花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免得他把人家惹生气了。

远远跟在季忘仙和潘云兰身后,方多病又凑到李莲花耳边:“能行吗?”

“小宝,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自古以来战场上破甲箭可比十八般兵器厉害多了,所以正规军精锐个个射术出神入化,眼力和听力是江湖中人望尘莫及的,潘姑娘自然也不例外,你呀,说话注意着点吧,五步的距离你就算把嘴塞我耳朵里人家也听得一清二楚。”

潘云兰回头哼了一声,显然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季忘仙身为庄主却住在西厢房,正房留给了季将军,哪怕他老人家鲜少踏足这山庄,当真是孝心一片。季庄主推走衣柜,用机关钥匙打开墙上的暗门。

“二位,这便是暗室了,除去七窍玲珑匣,贼人并未带走其他财物。”

暗室藏得巧妙,从屋外实难看出里面还有这么大一间。木架上的物件摆得整整齐齐,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只有一个锦盒盖子是开的,里头绒布垫出的凹槽空空如也。

“这的确是传闻里七窍玲珑匣的大小。”

方多病正要拿起锦盒仔细瞧瞧,谁知狐狸精突然噌得一下就跳上了架子,方多病生怕它把人家的奇珍异宝撞到地上,急忙将它捞回自己怀里。

狐狸精没有挣扎,安心窝在方多病臂弯里吐着舌头喘气。李莲花看了看狗又看了看架子:“季庄主,若是方便,不知可否告知我们这匣子里装的仙家宝物究竟是什么?”

“事到如今就不瞒二位了,这东西虽不是凡物,可也没有那么玄乎,乃是我太师祖炼制的一枚丹药,集东海各种珍奇,纵使不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也能增进内力修为,足以媲美观音垂泪。”

“闻见味儿就知道是好东西了?你怎么这么厉害?”方多病摸摸狐狸精的头,心道原来是不知哪种珍奇草药的异香吸引了它。

“这几个锦盒长得都一模一样,盒盖下的缝隙里还有浮灰,盗宝之人定是早就知道哪个里面装着他要的东西。”李莲花把四周其他陈设也都看了一遍,一些疏于打扫的角落已经缠上了蛛网,只有眼前的架子还算干净,“季庄主,除了你还有谁进来过这间暗室呢?”

“我带云兰来看过,至于其他人,这山庄里刨去木匠瓦匠园丁家丁,只有管事谢阿瑶,两个丫鬟湘儿和小琴,她们三人偶尔随我进来打扫过。哦对了,去年我得了块上好的翡翠原石,让木匠雕了个底座,和家丁一起搬进来的。”

“他们可知道这七窍玲珑匣里装的是仙丹?”方多病追问道。

“七窍玲珑匣的打开方式还有里头装了什么他们应当都是一概不知的。”

“季庄主为何能肯定钥匙从未被人盗走过?只因有潘姑娘护卫吗?”

“用完钥匙我都会把它封进蜡块,每次用的蜡种类都不尽相同。”

“季庄主还真的足智多谋啊……”李莲花嘴上这么说,语气倒是听不出半分赏识的意味。

“汪汪——”

方多病抱了会狐狸精,便嫌它沉把它放回地上,刚撒开手,它就又蹿了出去,在另一头的墙根附近嗅来嗅去。

“这墙被人挖过!”方多病用剑鞘戳了两下,便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洞,“可以啊狐狸精。这洞确实是人挖的,不过实在太小了,勉强够狐狸精挤进去,就算会缩骨功也顶多头能过,身子还得卡在另一边。况且七窍玲珑匣比这洞大一圈,所以定不是从这被带走的。”

“天色也不早了,季某这便去交代下人安排晚膳和房间,二位舟车劳顿,今晚就在这宿下吧,明日再查也不迟。机关钥匙也一并留给二位,可以随时来看。”

“有劳季庄主。”

季忘仙行过礼,按动架子后面墙上的机关打开暗门,和潘云兰一道离开了。

3

晚膳过后,李莲花和方多病随意在院落里转了转,并未发现任何称得上线索的痕迹,便也早早回房了。季忘仙在寝房里看书,管事谢阿瑶在屋内的偏厅随侍,湘儿和小琴还有其他仆役各自在耳房中休息,潘云兰则是坐在正房的屋顶上守夜,提着袋瓜子嗑得起劲。

李莲花给两人倒了茶:“你说这偏僻无人的地方,潘姑娘何必夜夜值守?”

“当然是为了防贼,这金银财宝砌出来的山庄,随便一片瓦都值不少钱呢。”

李莲花不置可否。

“贼人连七窍玲珑匣一并偷走,说明他并不知道开启匣子机关的方法,那他又是从何处得知里头装的正是他要的东西……这世上除了我娘,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只对这匣子感兴趣,愿意大费周章的人了。”方多病端着茶盏来回踱步。

“匣子里面装了什么不重要,只要犯人把它从藏宝的暗室中带走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你想明白怎么开门了?”

“还是猜测,不过也有个九成把握,明天再去找证据。”

方多病在李莲花对面坐下,殷切的眼神望着他,可李莲花却好似没看见:“天亮之前你还有一晚上想明白。”

“说好了都听我的呢?”

“这你也没让我告诉你啊……不过你要是觉得自己想不出来还得听我说,那告诉你也无妨……”

“不说就不说,本少爷又不是没你就不行了,睡觉!”

“等会,方小宝你给我回来坐好。”

“怎么,后悔了?”

“最近想什么心事呢?”

方多病当即哆嗦了一下。

“你小子想跟我装还差不少道行,那个潘云兰不善隐匿气息,你的内力又远在她之上,不该那么晚才发现她偷袭。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我想案子走神不行吗?”方多病犹豫半晌,还是躺到榻上装死,不再搭理李莲花。

他前脚刚卧下,狐狸精就跟上去趴在了他旁边,李莲花嫌它白天踩泥地里脏,把它抱下来,结果一眼不看又上去了,非要和方多病挨着。

“难道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然而狐狸精舔了舔方多病的手指,也两眼一闭。

“行,算你们两个厉害。”李莲花无奈摇头,哭笑不得。

清早起来,方多病盯着李莲花吃过药,给他从包裹里拿糖,又顺便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结果啃到一撮狗毛,气得够呛。

“狐狸精!什么时候偷吃的?合着你最近缠着我是踩点来了?这么馋,平时少你饭吃了吗?饿着你了吗?”

“汪——”狐狸精吐着舌头满脸无辜。

“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今天一大早就在这吵架?”李莲花阴阳怪气道。

方多病知道他幼稚劲上来能有多烦人,懒得搭理,捏开狐狸精的嘴给它检查牙口,看了没两眼,只见他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滞。

“想通了?想通了就去办正事吧。”

两人一狗又重新回到了暗室之中,李莲花挪走架子上的锦盒,把狐狸精放了上去,只见它毫不迟疑就舔起了墙上开门的机关。

“有人在这上面涂了糖水之类的东西。”方多病找到了一处已经干涸的水渍,又朝墙上开洞的方向走,在地上发现了几处类似的痕迹,“所以说从洞口把训好的动物放进来,它便会一路顺着食物的指引,跳上架子打开机关。”

“潘姑娘忙着盯人,想来对阿猫阿狗的不会太上心。”

“想通了怎么开门,但季忘仙说不清东西具体是什么时候丢的,这谁都有可能做到。”

“七窍玲珑匣要是用了错误的方式打开,机关便会毁去里面的东西,所以那偷盗之人,要么能找到打开机关的方法,要么就根本不在乎这机关能不能打开。”

“不知道正确的机关步骤,我娘都没办法安全打开这七窍玲珑匣,这解法恐怕只有季庄主和他的人知道,应当不是季庄主监守自盗,否则他直接用钥匙就行了,不必冒着留下证据日后被人找到的风险……不在乎能不能打开?带不出山庄又打不开,那贼人偷这东西有什么用?”

“说明有意义的不是东西,是盗窃一事本身,那个贼想通过这桩盗窃案达成的目的恐怕已经实现了。”

“什么目的?”

“想想近来山庄中有什么变故。”李莲花拍了拍方多病的胸脯,答案昭然若揭。

“你是说……他是为了把我们招来?”

“不一定就是指名道姓找你和我,我们只是因为天机堂的暗桩遍布五湖四海,消息灵通,碰巧第一个到罢了。”

“定是这山庄之中有什么古怪,盗宝之人想引外人来查个究竟。”

“小宝,在庄里问讯的时候当心点,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查到了什么,否则这个贼恐有性命之忧。”

4

方多病听见李莲花说让他去找潘云兰聊聊,当时虽心中有疑,可也还是应下了,问了些庄中丫鬟仆役的来历,衣食住行如何安排一类的琐事,结果回去就看见李莲花撬了正房的锁。

“好你个李莲花,原来是让我望风去的。”方多病知道潘云兰在前院练功离得远,才敢放心跟进去,“怎么不找季庄主拿钥匙?他应当不会不给,你鬼鬼祟祟,被抓到可就说不清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大孝子要能这么孝顺,给他一年半载见不到面的爹留出间正房来,当年就不会离家出走,上东海修仙去了。”

这间正房常年上锁,丫鬟半月一打扫,只摆了必要的家具和几件古玩字画装饰。李莲花敲了敲四面墙壁,没发现机关暗格,又一本一本翻起架上的书。

“可这地方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方多病连床底下都看了一遍,还把狐狸精放出来让它也四处闻闻,“不过这书架倒是挺好,西南深山的金丝楠木,雕工也上乘,我爹也有个这样的,不过我家那块木材成色远比不上这个。”

“天机堂有如今规模靠的是何堂主冠绝天下的机关术和生意头脑,那这镇南大将军一家,钱是从哪来的呢?”

“对啊……这镇南大将军镇守西南诸郡,手握二十万精兵,却也只是个从三品,级别俸禄都在我爹之下,季将军常年镇守在外,季庄主又隐居山野,怎会有如此殷实的家底?不过朝廷虽不多干涉江湖事,但毕竟耳目众多,手眼通天,所以这钱的来历应当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不然以陛下多疑的性格不会留他到现在。”

“你看这本西南地方志。”李莲花摊开一页书递给方多病。

“翡翠矿……”

“我想这季家的家底应当是私开翡翠矿得来的,镇南军不可越国境,这图上的矿脉虽然在我朝边界附近,却已属他国管辖,应当是镇南军私自挖了矿道。朝廷心知肚明,但要查便会牵扯外交,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镇南军得了钱财油水更是对大熙忠心,反而是好事,肯定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这钱财的来路不算光明正大,可也不是不义之财,朝廷都不管的事哪还轮得到我们管?”

两人把拿出来看过的书都归了原位,古董字画也重新挂好。方多病瞧见墙上挂了把短剑,便顺手拿下来,拔出鞘看了看。

“剑倒是奇怪,竟是用青口铁制的。”

“青口铁?”

“也是西南一带产的材料,断口是青绿色,据说能打磨得和镔铁一般锋利,但实在太脆,所以顶多打些农具,我还是头一次见人打成刀剑,怕是三两下就断了。”

方多病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把脆生的剑刃掰成两截,小心翼翼地挂了回去,想来这短剑应当是西南贵族的装饰物,剑鞘上镶了玛瑙,用青口铁打刃也是为颜色漂亮。

可他回头却看见李莲花心不在焉,就剩几本书,磨蹭半天迟迟放不好,方多病赶紧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过来归回原位:“快走吧,当心一会潘姑娘发现。”

李莲花撬锁的水平挺高,这锁还能原模原样扣回去,方多病拿火折子在锁眼上蹭了蹭,盖住撬过留下的划痕。

“长进不小啊。”李莲花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称赞道。

“还不是跟你学的,你满肚子鬼主意小聪明,我这是近墨者黑。”

“年轻人,行走江湖,小聪明也是智慧的一部分。”

“你快闭嘴吧,咱们接下来去哪查?”

“厨房。早上这药太苦,弄得我没胃口,早饭都没吃多少,现在快饿死了。”

方多病叹了口气,默默跟上。

山庄中人不多,后罩房便都做了仓库,又隔出一片院落改成牲口棚,养了些鸡鸭,还有两匹马,厨房在最东边一间里。山庄里没有专门的厨子,平时是管事谢阿瑶做饭,湘儿偶尔来替她,或者做些点心。

方多病被牲口的味道熏得有些难受,快步进厨房,结果迎头又被油烟和肉腥呛住。

“抱歉啊,方公子。”谢阿瑶连忙停了手上的扇子,又盖了锅盖。

“我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可别让锅糊了。”

“不打紧,本来就已经炖上了,用不了这么大火。”

方多病接过她递来的水猛灌几口,但仍是有些难受。他本以为李莲花要揶揄他少爷脾气,可李莲花什么也没说,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他。

“里面有晒干的生姜和藿香叶子,拿着吧。”

仵作常用这些东西防病止呕,方多病不禁感叹还是李莲花行走江湖经验丰富,可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浮现出“黄鼠狼给鸡拜年”几个大字,愣是没伸手接。

“不要算了。”

“要!”方多病扯着流苏将香囊抢了过来。

“幼不幼稚……”

油烟已经散去不少,方多病贴着香囊吸了几口气,胃中总算不再翻腾。李莲花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从灶台上的笼屉里摸了块桂花糕吃。

“你怎么跟狐狸精似的!不告而拿就是偷,懂吗?真对不起,谢大娘。”方多病拿他没办法,只能先向谢阿瑶赔礼。

“二位是少爷的贵客,招待不周,应当是老婆子的不是。湘儿做这桂花糕一绝,少爷平时也最爱吃,李神医喜欢我便命她多做些。”

得了谢阿瑶的话,李莲花吃得更是理直气壮,方多病摇摇头:”到底谁幼稚……谢大娘,请问这山庄中除了家禽家畜,可还有饲养过其他动物?”

“没有,就后院这些,本来还有头挤奶的牛,两个月之前病死了。倒是有时山上的野狗会跑进来,庄里的小姑娘小伙子心善,就拿剩饭剩菜喂一喂便放走了。”

“叨扰谢大娘了。”

“二位慢走,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婆子,千万别客气。”

李莲花吃着一块拿着两块,好不惬意,方多病跟在他身后,心道这一股牲口棚味臭气熏天,他居然还能吃得下去。

“呸……”李莲花把口中的桂花糕吐进草垛里。

“怎么了?”

李莲花从嘴唇上扯下几根粘住的白毛,递到方多病眼前。

“这是动物掉的毛!点心是丫鬟湘儿做的,难道就是她拿走了七窍玲珑匣?”

“啊——”

两人正要前往谢阿瑶和丫鬟住的西边耳房,却听得一声尖叫,循声跑去内院,只见湘儿已经惨死在西边的书房中,汩汩鲜血从颈边涌出,发现尸体的小琴吓得脸色煞白,颤抖不止。

方多病握着佩剑,眉头紧锁:“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5

湘儿倒在书房正中间的地上,尸身旁掉着把羊角匕首,握把缠的绸布上一个明晃晃的血手印,而致命伤正是利器捅穿了脖子。

“我……我去书房拿墨……结果……结果就看见湘儿姐姐……”

小琴受惊过度,瘫软倒下,方多病扶她靠着柱顶石坐下。李莲花已经绕开地上的点点血迹蹲下查验尸身了,其余众人被小琴的尖叫声惊动,也急忙赶来。

“血才开始凝固,死了不到一个时辰。”李莲花侧过尸身的头,在脸颊上发现几个淤点,“凶手动手的时候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方多病环顾四周,书房里的东西大都整整齐齐摆在原位:“我们去厨房之前一直在内院,却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人应当是我们在暗室里的时候死的。季庄主,这书房就在你卧房隔壁,我们进暗室之后你可有听见什么响动?”

“不曾。二位刚进暗室,送菜送柴的人便来了,平时都是敲后院的门,谢姨给结银子,谁知今天敲了前院的门,我还以为有客。原来是平日送东西的那老伯仙去了,换了人来,我就在门口给他结了账,让小琴引他去后门找谢姨,回房的时候,二位已经不在暗室了。”

“谢大娘,山庄中的家仆今早都是如何安排?”

“今早是小琴随侍少爷,湘儿帮我打下手做完早膳,就去挨着打扫各房了。其他人一直在后院做杂事,搬柴、喂牲口、倒泔水……”

见李莲花没动地上的匕首,方多病便垫着帕子拾起来查看,黑檀木握柄上雕着羊头,刀刃乃是玄铁所制,宽度和湘儿颈边的伤口差不多。

“我的东西怎么会在这……”潘云兰从方多病手中抢过匕首。

“有人想以此嫁祸潘姑娘。”

方多病斩钉截铁的语气倒是让潘云兰意外:“你就一点都不怀疑我?”

“这匕首应当不是你丢下的。上面的血手印食指挨着护手,刀刃从拳眼方向刺出,可习武之人大都习惯反握匕首,况且玄铁刀刃重量不轻,羊角匕首又有弧度,正握刺胸口还行,刺颈侧就难以施力容易脱手。”

“那既是有人嫁祸于我,人便自然不会是我杀的了。”

“潘姑娘的嫌疑倒也不能因此解除,毕竟湘儿姑娘并非死于这匕首。伤口虽和匕首吻合,但现场的血迹只有这么一点,若是匕首一刀致命,出血量应当更大些,杀死湘儿姑娘的凶器一定比匕首小得多。湘儿姑娘死后,有人用这匕首在本来的伤口上又扎了一下,然后把匕首扔在旁边,第一刀和第二刀可能是同一人所为,也可能不是,所以扔匕首的不是潘姑娘,不代表杀人的也不是你。”

潘云兰有些不服气,可方多病言之成理,她也无从辩驳。

“潘姑娘,你对季家忠心耿耿,离开镇南军精锐,给大少爷当个小小的护院都没有怨言,可这山庄中,为何还有人如此恨你啊?”李莲花只用余光看了潘云兰一眼,便又继续验尸,好像并不期待她的答案。

“我怎么知道?许是责骂了哪个下人吧。”潘云兰没有被李莲花有意煽动之语激怒,“我潘家兄妹是季将军的死士,当年我们一家流落东海,无依无靠,承蒙将军相助,这条命都是将军的,他老人家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其他人恨便恨吧与我何干?”

李莲花不知听见了哪个字眼,神色一凛,可他却没再追问。方多病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忍着血腥味正要凑到他身边去,刚走到某个角度,突然瞥见伤口之中有一点银光闪过。

“莲花,伤口里有东西。”他立马掏出磁石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捏住尸身颈侧的伤口,拿磁石在边上晃了几下,一截刀尖便被吸了出来。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凶器。这形状应当是把书刀,青口铁打的,西南特产的铁矿,中原罕见,想来必是山庄里的东西了。”方多病留了个心眼,没把偷进过正房一事暴露出去。

“方少侠果然见多识广,这书刀正是家父所赠,刀鞘用象牙磨成,上雕白虎纹,不过先前山庄里有家仆手脚不干净,偷拿银钱首饰古董,这书刀当时也一并失窃,我还觉得可惜,想不到今日竟是如此失而复得的……”季忘仙掩面叹息。

“谢大娘,劳烦你带我们去湘儿的房间看看。”李莲花起身擦了擦手,便跨出了书房门,里面的其他东西一眼都没看。

除去方多病,众人皆有些疑惑,但谢阿瑶还是带着两人到了西边耳房,刚一开门,就看见里面的东西乱糟糟撒在各处,连衣柜里过冬的被褥、包袱里的衣服首饰都被取出来扔在地上。

“这……这是何人所为啊?”谢阿瑶急忙把女子的贴身衣物拾起来塞回包袱。

“何人所为现在还不好说。”方多病说完,向李莲花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得了他的首肯,方多病便继续道,“但是这人要找的,应当就是七窍玲珑匣。”

6

将湘儿盗走七窍玲珑匣一事告知众人,大家便又在丫鬟居住的房里寻了一遍,并未发现匣子的踪迹。方多病让谢阿瑶差人敛了湘儿的尸身,嘱咐季忘仙尽快报官联络监察司,自己则是和李莲花继续在山庄中四处查问。

“方小宝,你觉得这两刀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方多病稍加思索,答道:“应该不是。刀断在里面取不出来,凶手就算想嫁祸潘姑娘,也该知道用匕首再补一下根本是欲盖弥彰,肯定是有人看见他杀人,有意替他遮掩,却并不知伤口里有一截刀尖。”

“凶手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一定和七窍玲珑匣脱不了干系。若他想要东西,只有问出了下落才会杀人,那既然问到了,怎么还会把房间翻成这样?”

“所以这其中至少有两个人知道匣子在湘儿姑娘手上,一个是凶手,得知她把匣子藏在何处之后杀人灭口,另一个,见人已经死了,毫无线索,只能去房中无头苍蝇一样寻找。这个找东西的人和替凶手遮掩的人想来也不是同一个……本来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又出来一个人,这有钱少爷怎么能生出这么多事!”方多病揉着眉心。

“某些人还好意思说人家?你娘你小姨天涯海角抓你的日子,这么快就忘了?”

“我从前离家出走是因为李相夷,后来离家出走又是因为李莲花,现在……反正以后我爹我娘我小姨怪罪下来,你不是要当天机山庄的姑爷吗?你担着。”

“案子查明白了吗?想这些有的没的。”李莲花把书房里拿的账本扔进他怀里。

二人在西边找过一轮,并无收获,得了季忘仙同意,便开始逐间察看东边的屋子,东边是一件空置的客房和潘云兰的卧房。客房里虽堆满了奇珍异宝名家字画,屏风都是翡翠的,但山庄少有来客,用的东西没几样,潘云兰那里倒是出人意料,摆得像有钱人家小姐的闺房,家具摆件都是上乘物什。

方多病翻开李莲花塞给他的账本:“看来季将军一家是把潘姑娘当季家大小姐养啊,你看这账上,待客正堂、书房和季庄主房中点的都是紫檀香,给潘姑娘单独购置了白木香,昭翎公主用的也是这种。”

“你连公主点什么香都知道啊?”

“你不是也去过她宫里吗?”

“比不得方刑探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方多病啧了一声,知道他故意找茬,不是真在吃醋,翻着账本继续道:“这账什么人记的,东一笔西一笔,今天买匹布明天买筐菜,管宅子还是赶集呢?半年前开始才好些,总算采买一次吃穿用度都能分门别类写明白了。”

正要跨出门的李莲花闻言又退了回来,从方多病手中拿过账本:“说明从前这山庄需要什么都是大家各自想起来了,或者主人吩咐了才下山去买,半年前开始变成定期采买再差人送来。虽说换过几个杂役,可管事一直都是谢大娘,突然换了规矩,甚是奇怪啊……”

“是不是和季庄主说发现家仆手脚不干净有关?怕那些人偷拿庄中的东西趁下山时当掉,这才改成统一采买,下山的人少了回数少了方便搜身检查。”

为求证猜想,二人便一同去了其他仆役们住的东边耳房。当真是树大招风,先前发现盗窃赶走了一批人,可这新来的里面照样有见财起意、浑水摸鱼之辈,随便翻翻枕头褥子就找出不少散碎银两、珠宝、还有当票。

方多病草草扫了几眼,如获至宝地展开一张纸递给李莲花:“不管扔匕首的是谁,在房里找东西的又是谁,只要把杀人的那个抓出来,其他自然就清楚了。”

“封阳镇陈记当铺,虎雕书刀,合银二两……方小宝,你这刑探当得还真是祖师爷保佑,运气有如天助啊。”

“是谁赎了这书刀下山一问便知,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我同你一起去吧。”

“你这个身体还折腾什么,好好歇着。”

“这不是十几里地怕你路上无聊么。”

如今的李莲花也会偶尔这般粘方多病,每次都让方多病很是受用,轻功带着他赶路都觉得内力比平时还要充盈几分。

可刚到山脚下,方多病突然停了下来:“不对……那半截书刀如果早就断在伤口里面,伤口再被匕首扎的时候一定会把它推得更深,根本不能轻易看见……刺过两刀是真,但那半截书刀,李莲花,是你塞进——”

方多病话音未落,李莲花已经点了他的穴道:“唉,反应还挺快,不好骗了……”

7

“你要干什么!快给我解开”

似曾相识的场面让方多病惊慌失措,以为李莲花又要离他而去,泪水立刻便蓄在眼眶中。

但李莲花这次没有走,抱着他腾空而起,一路回了莲花楼,然后马不停蹄地驾车北上。

李莲花环着还动弹不得的方多病靠在身上,一手牵着缰绳,腾出另一只手替他擦了擦眼睛:“别哭了,我不是答应过以后都不扔下你了吗?”

“你答应然后反悔的事还少吗……”方多病闷声抗议。

“点你的穴是为了让你老老实实跟我走,然后安安静静听我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封阳地界,走得越远越好。”

“那案子不查了吗?”

“这案子绝对不能查。”

“可是人命关天……”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口铁断面发青是因为挨着翡翠矿,西南山中翡翠矿虽然不小,但翡翠毕竟稀有,挖得再慢两年也就什么都不剩了,可镇南军私开了五年翡翠矿,矿没了总不能干挖土吧。他们盯上的其实是附近的铁矿,谋反需要大量铁矿制造兵器。”

“可青口铁那么脆,做菜刀都不耐用,怎么造兵器?”

“做箭簇呢?”

方多病这才想起军中打仗,最缺的兵器不是刀枪剑戟,正是羽箭:“箭簇短小不易折,青口铁硬,能磨得相当锋利……还真是做箭簇的上乘材料!”

“西南不缺木材,五年,怕是能造出千万支箭了,所以举事之日当是不远了。”

“但这和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李莲花从怀里掏出精致的象牙书刀:“半截刀刃是我为了骗你下山放的没错,我去买菜的时候在当铺看见了这把书刀,一猜就知道是季庄主那流出来的,小地方的人不识货,认不出是象牙,只要五两,我就捡便宜捡回来了,正好用上,但是你刺过两刀的分析没错。”

李莲花继续道:“尸体脸上捂嘴留下的指痕朝下斜得很明显,说明凶手个头比湘儿高不少,只能是季忘仙干的了。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家中仆役也全部要流放,湘儿一定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季将军和季庄主谋反的打算,但碍于潘姑娘日日盯着,只能用盗取山庄中秘宝的方式引官门中人来查案,若是她能揭破季将军的密谋,便是有功,可以免于受刑。”

方多病恍然大悟:“所以湘儿不必知道七窍玲珑匣里装着什么,也不必知道如何打开,只要知道这是季庄主最珍贵的宝贝,丢了一定会竭尽全力寻找。可他又是如何发现是湘儿偷了七窍玲珑匣?”

“方小宝,同时发生的事不意味着一定有关联,你是被我误导了,季忘仙要湘儿死,不一定是因为她偷了七窍玲珑匣啊。潘云兰夜夜值守,而且从她了以后,山庄里吃穿用度改成定期采买,下人皆不能随意进出,一看就知道不是为了防外面的人,是为了防里面的人。我猜季庄主这地方掩人耳目,他们会请人来此商讨密谋,偶然发觉被下人听去了,却不知那人是谁,若是全杀了容易惊动监察司,这才派潘云兰来盯着。”

“你是说,季忘仙查出湘儿是偷听的人,才继而想到是她偷了七窍玲珑匣,逼问匣子的下落,而后杀人灭口。那替他遮掩痕迹的是谁?在湘儿的房间里乱翻的又是谁?”

“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李莲花打开身后下山时拿来背狐狸精的布包。

“七窍玲珑匣!怎么在你这!”

“季忘仙问出下落却又找不到东西,这才把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却没想到早就被你暗渡陈仓。还得是你这个老狐狸!”方多病惊叹于李莲花的老谋深算,把被点穴的气都忘在了脑后。

“既然知道书刀是我干的,七窍玲珑匣也是我拿走的,那你应该能想明白潘云兰的匕首是谁扔在现场了吧。”

“只能是小琴了。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开始凝固,可脖子上还是有血往下流,所以匕首那一下应当是刚扎的,就是我们和谢大娘在厨房那会。我们出来打算先去湘儿的房间,季忘仙大概还在里面翻,小琴怕我们撞上,只好引我们先发现尸体。”

“案子你已经清楚,没有遗憾了那就乖乖跟我走,等会穴道解开之后别闹啊。”上了平坦的官道,李莲花挥了几下马鞭,几匹马便飞驰起来,拽得整栋莲花楼都吱吱响。

方多病知道他并不似表面那般云淡风轻,否则不会急成这样赶路,自然是也明白了此事背后必有隐情:“你少来,这事到底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造反的人起兵都有个由头,不然名不正言不顺,写在史书里不好看,打了天下也很难服众。镇南将军应当是打算拥立潘家兄妹的父亲,也就是十几年前之被流放的肃郡王。”

“潘家兄妹竟然是大熙皇族之后?”

“潘云兰说她和哥哥是在东海遇到季将军,我朝律法里流放之刑都是流放至南疆,只有皇亲国戚是流放至东海。看潘云兰的有些生活习惯就知道她是贵族之后,她哥哥是镇南将军的亲信,明明做副官都不过分,在军中却只是个八品营长,这当然不是不让他当官,而是他不能当。”

“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跑?”

“镇南将军拥立肃郡王,势必要攻击当今皇帝不是正统,因为极乐塔的事,我们只要活一天皇帝就忌惮我们一天,若是我们彻查此案抓了季忘仙,又顺藤摸瓜揭出谋反一事,就算知道此事与我们无关,你觉得皇帝不会趁机捏造莫须有杀我们的头吗?”

方多病想起近来皇帝仍是总召方尚书入宫,大有拿他做人质的意味,便也知道事关重大不得不防,可他立志锄强扶弱,兼济黎民苍生,到底还是不喜欢独善其身:“但这事我们就彻底不管了吗……湘儿姑娘枉死,而且之后镇南将军举兵,必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啊。”

李莲花心知他一身正气,遇见不平之事要放下谈何容易:“换种方法管不就行了,这西南,可是咱们笛大盟主的地盘,他欠我的人情不还白不还。我给他传信,让他派人去炸了镇南军的矿山,估计过几天就能办妥了,在朝廷派人来查之前,季将军必会加紧转移囤积的粮草辎重准备提前举事,到时再趁机烧了那些东西,他便想反也不能反了。”

“这可是官家的东西,不会给老笛惹麻烦吗?”

“你还有担心起笛飞声的一天?放心,季将军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吃哑巴亏。至于季忘仙,既然他自己说有能媲美观音垂泪的仙丹,让笛盟主传出消息去,要不了多久那些邪道残党便会把还世山庄围了,有的是监察司出面的时候。季忘仙这么紧张七窍玲珑匣,我猜这里面装的八成是季将军和西南诸国共谋的凭信,所以不管监察司之后查出什么,季忘仙为了瞒住谋反都会一口咬定没见过我们,也没有什么七窍玲珑匣。”

李莲花笑了笑:“我算是死过两回了,知道一身武艺、一腔热血、一厢情愿,都护不了在意的人周全。你少年意气,容易一根筋,我要是不七窍玲珑,多长点心眼补上,怎么保你们两个平安?”

方多病浑身一僵,想起狐狸精来才松了口气。

可李莲花若有所思地掰了掰指头:“忘数狐狸精了,是三个。”

“……我就知道肯定瞒不住。”方多病叹气道。

“一搭脉就知道的事你何苦一直憋在心里?”

“这不是没想好怎么说……万一你又哪天突然跑了……”

李莲花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沉默了许久,才又重新开口:“能动就别装了先起来,我这一直被你压着胸口还说了那么多话,快喘不上气了。”

“我不!被你点住这么久,我浑身疼,再不休息万一动胎气了。”方多病活动了一下,换个姿势又重重地倒回李莲花腿上。

“那你进屋睡?”

方多病环着李莲花的腰不作声。

装睡没多久方多病便真觉得困,意识消散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也一并沉沉入睡:

不对啊,李莲花刚才是不是字里行间在暗讽我缺心眼来着?

【完】

*接结局,病弱小宝持续上线ing,换命梗预警,11k+,一发完结

之一

很多年前,普渡寺,何晓惠携子参拜听禅。

院内金黄的树叶旋转飘下,中秋桂花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方多病看着娘亲在佛前三跪九叩,青丝及地,祈求他来年身子能好一些,手中却拿着捡来的枯枝胡乱比划,想的是长大了定要成为这世间顶顶好的男儿,要去寻那李相夷,成为不亚于他的剑客,也要到这世上的高处去看一看。

很多年后,方多病与李莲花查案途径普渡寺。

年久失修的屋檐破得漏进了雨,李莲花与和尚坐在窗边手谈。他受了寒就容易咳嗽,唇边不多时有了血渍。方多病见了心里急得要命,一边骂一边去倒了茶来。

眼前人摆摆手示意无...

眼前人摆摆手示意无碍,仿佛早习惯了这残破随时会偃旗息鼓的身子。

大殿前佛宝象威严,低眉敛过世间生老病死,方多病端茶站着,忽地就觉得年少凌云壮志在这一刻模糊远去。他想,佛若真有灵该多好,若是能叫这李莲花身体好起来别再这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纵是叫他要去刀山火海里滚上一遭,他也是肯的。

之二

方多病烧得昏昏沉沉。

他仿佛仍身在雨帘中的普渡寺,李莲花与和尚谈着案情原由,他口袋里捏着前日集市上老板卖力吆喝比什么都甜的莲子糖,终究没好意思递出去。一会又是皇宫决战,他看着李莲花低眉顺眼让出了忘川花,垂着眼一脸活够了的模样。

他目眦欲裂,只想嘶声大喊:李莲花,你让我怎么办?

醒来却是暮色沉沉的黄昏,床边汤药已凉,漆黑的药材竟有股腥味。他呆了一瞬,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把药倒进了边上的花盆。

药刚倒尽,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何晓惠擦着眼角走了进来,手上还端了碗清粥。

方多病再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医,也不想扫了娘亲的兴,但就着手勉强吃了两口,胸中翻涌之气又起,他忍了又忍,才没在床边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竭力压下,问道:“娘,京师的回信还没来吗?”

抚着他脊背的手有一刹那的迟滞,何晓惠道:“回信......来了。朝廷的意思是,婚期不变,公主也同意了。”

方多病只觉通体一震,撑起身子的手突然失了力,口中血腥气更甚,视线也模糊起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又不是什么稀罕人才,现下更和一个废人无异,圣上怎么会坚持让亲闺女嫁给他这种人?

但天机山庄毕竟只是江湖门派,上下数百人的性命系于一体,违抗朝廷的后果,不是他们可以承担得起的。

明白其中利害,他只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原来圣上这么不嫌弃我。”顿了顿,他轻声安慰道:“娘,别担心了,既然公主都不介意,我自会好好待她。古人不是常说冲喜化煞,我这病,也许成了亲就好了。”

“小宝,你......”

这孩子自小洒脱,撒谎时从不敢看人眼睛,何晓惠又怎会不知?一念及好好的一个儿子出了门回来就成了这样子,何晓惠只觉眼睛湿润,又要落下泪来。

娘亲的抽噎声就如同流不完的梅雨季,直到夜幕降临才断断续续停了,察觉到门被虚掩上,方多病这才撑起身把一直压在喉间的血吐进了花盆。

他胸如刀割,身上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斜倒在床上,干脆把剩下半口血咽了下去。

他想到笛飞声曾问他:方多病,你可后悔?

他眼里却只盯着他手上半株忘川花,只恨不得快抢过来能把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该死的李莲花救回来,哪还顾得上重新寻得的花只有半株,若要以他的半吊子扬州慢相辅,等于是要将一半的碧茶之毒引到自己身上。

他们盘腿相对,碧茶之毒酷烈霸道,入腑时内脏几如火烤,那时他也不知道,这对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尚奈何不了的毒,对他的折磨只是个开始。

后悔吗?

当然——他咬着牙,眼前一片昏黑一片白,早知这李莲花这么没良心还能真抛下他一走了之,当初替他解毒时怎么就没多踹两脚?

之三

方多病曾喜欢一百种李莲花,但讨厌的只有一种。

这个人的口头禅是:现在也挺好的——他吐血时,会说从前好动惯了,现在静下歇歇也好。他毒发脸色惨白时,会说这不是还有力气做饭、喂狐狸精,有什么不好?昔日天下第一美人握着他手担心的直掉泪,这人竟还有闲心邀请她空了来看看他在莲花楼种的花。

他好像有永远不惧阴雨连绵的乐观,但偏偏又早看尽了这世间的云起云落,他有时会觉得李莲花就是一潭死水,风轻云淡的表皮下是无论多大的石子都已激不起一池波澜。

于是他逗他。

他会故意抢他从集市上买来的外食,换他一句“方小宝,你闹够了没?”

他绕着他叽叽喳喳,从李相夷问到笛飞声,有时看穿了案情还要追问几句,骗他多说几句话,这一脸不得不解释的无可奈何。

他想让他的生活多一点人气,他有时会忘了他们坐在屋顶上时他也曾邀请他去看看这江湖,晨起练剑时饭菜香袅袅升起,他曾觉得他的江湖就那么大。

有一座莲花楼,一只狐狸精,两个人。

他也记得,那天竹叶翻飞,窗口飘进的叶子还夹着青草的香气。血色终于又回到了李莲花的脸上,他有些迷蒙地睁开眼,像还困惑着自己为何没有死成,却在看到他惨白着脸跌跌撞撞跪倒在床前,手指连蜷缩的力气都没了却还要去抓他的袖子时脸色大变。

李莲花罕见着急地冲过来,几乎把他肩膀捏到生疼,声音中不见喜悦:方小宝,是你替我解得毒?

方多病一时不知道该应还是该沉默。

忘川花世所罕见,即使只是半株也是笛飞声冒生死危险寻回来的,而从头到尾笛盟主所求,不过是公平一战。

但李莲花还是拒绝了。以他的本事,本可以三言两句把人给拖延过去,但他脸上罕见地没挂着笑容,从方多病的方向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只见笛飞声也未恼,他冷冷的眼神扫过屋内,就拂袖而去了。

再后来,杭州城外那片空地还等着莲花楼。

马匹拉着莲花楼摇摇晃晃,方多病道:“李莲花,我们闯荡江湖去吧。”

头埋在书堆里的人应了一声,似天书一样的医书在他面前堆成了小山,他不见丝毫不耐,一目十行地一本本扫过。

方多病接着道:“要不,我们去集市上走一走,买点你喜欢的莲子糖?”

但他下楼时一下失力,李莲花搂住他带了一下,他一阵眩晕,抬起头来时血却从鼻腔喷涌而出,星星点点落在眼前人的白衫上。他想擦掉白衣上的血渍,血更汹涌地喷出来,方多病只觉一生一世也没见过那么多血,人也向后倒去。

李莲花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迅速点了他几个止血穴将人打横抱上楼。

但方大少爷晕了半天,也不觉得安稳,这碧茶之毒一会如同虫蚁啃啮心脉周身震痛,一会如同迷药让他全身无力,他呆了呆,忽然就又不想闯荡江湖了。

他问李莲花:“我们多久没一起喝酒了?”

李莲花闹不过他,两人上了莲花楼楼顶,他干脆斜倚在李莲花身上,喝着不怎么醉人的梨花笑,但他一觉睡醒,这人却又在点灯熬油遍阅古籍。

医书里若有能解碧茶之毒的方法,无了和尚又怎么会不用在李莲花身上?这苦功是注定无果的。于是几日后,方多病又见李莲花捏着金针,在练他不甚熟练的辩穴引毒之术。

金针刺了半天方多病不见好转,身子反而更虚了,于是他又被扔进了药浴,这药材一股熏人的怪味,方多病趴在桶边干呕了半天,李莲花只能又把他捞起来。

这一番折腾方多病没见好,李莲花反而削瘦了些,方多病看着他几乎凹陷下去的眼眶,只觉心里酸酸涩涩的。

天边太阳正晃悠悠地想爬起来,他洗了手准备和面做点蒸菱角当早点,抬眼见方多病苍白着脸靠在厨房边,正定定看着他。

这小子不知着了什么道,又像下了什么决心,忽然道:“李莲花,我喜欢你。”

他一怔,少年捧着他的脸吻上来,这吻毫无章法几乎是唇对唇的碰撞,他的眼睛泪光闪烁如同淌着星河,此时睫毛扑簌,星辰却又要纷纷落下来。

李莲花下意识想去接他的泪,方多病又道:“是我爹对我娘的喜欢,是想和你一生闯荡江湖,四海为家的喜欢。”

他沉默了一下,像在等他的回应,但莲花楼被笼罩在一片晨曦中,背着光他看不清李莲花的神情。扁了扁嘴,方少爷别过头去,他像是再多一秒就会后悔,道:“你,你......我,你送我回天机山庄吧。”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人应了一声,黄色的信烟从他袍袖中冉冉升起。

这是通知他小姨的信烟,他离家时只带了三枚,不知这人何时起的念头,竟早把信烟带在了身上。

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但此刻看着这黄色的烟,方多病只觉心里比吃了李莲花做的菜还苦。

之四

天机山庄人来人往,方家本就是江湖有名的门派,如今方小公子还多了个准驸马的头衔,就是大内的御医也前后来了几批。

捻着胡须的老头都是老神叨叨地被请进来,又摇头叹气着离去。

笛飞声早就说过,若还能寻得剩下半株忘川花,即使不以他的扬州慢为引,也能尽数去除李莲花身上之毒。而届时,被引到他身上的毒也不足为虑。

但这天下神草,又岂会那么容易被寻得?方多病迷迷糊糊间听到小厮在门外议论着,一人道:“听说,夫人也遣了人去南疆寻那半株神草。”

一人接口道:“我也听说二小姐吵着闹着要和那谁去雪山寻。只是......你不见少爷这几日水米未进,若再拖下去,即使......”

那人马上打断他:“你不要命了!不知夫人虽然宽容,却最忌讳我们议论少爷的病情,若是被听到,准打得我们半月下不来床。”

两人顿时噤声,脚步声又迅速远去。

方多病其实并非不知道自己的状况。

一心想把生死不知的李莲花从床上拉起来的念头盖过了其他所有,让他忘了他也曾是缠绵病榻的孩子,还被罡气侵入过心脉,曾经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也不过在这毒下撑了十年,他又能撑多久?

昏昏沉沉又睡了几天,竟是连清粥也不想喝了。迷迷糊糊间觉得身子飘了起来,像过路人一样看过了这几年,从元宝山庄一路飘到了东海,飘呀飘,不知怎么又看到了那人孤身如扁舟跳入大海的画面,他心下舍不得就又飘了回来。

“李莲花......!”

他说着胡话手胡乱在空中挥舞着,有什么人如同夜风吹开窗户,牵住了他的手把他带入怀中。

这人像是从遥远的雪地来,周身都夹着冰雪香气,近日毒发频繁方多病有些看不清这人模样,只觉晕开的光圈似曾相识。

乍一瞬被拥入这么一个夹着冰雪香气的怀抱,凉意浸透了全身滚烫,方多病不由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

抱着他的人像知道他心意,换了个舒适的位子拥着他,右手虚抱住他往他手腕又输了一点内力,这人的内力似和他同根同源,气入经脉他汹涌的肺腑平复了一些,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胸中没再起作呕之意。

“方小宝,痛不痛?”

他翻了个白眼:“你当本少爷是那死莲花吗,痛也要忍着?本少爷痛死了,你是哪个院的下人,这功夫倒练得不错。是我娘亲喊你来的吗?”

他有些气鼓鼓,但本丰腴的脸颊如今却瘦可见骨,酒窝深陷,眉眼下一片乌青,不见可爱只见憔悴。

这人极心疼地抚过他的脸,方多病看不清,但只觉他脸上再挂不住云淡风轻,如同要碎裂开来。他被拥得更紧了一点,这人好像很不解,问了他一个李莲花清醒后不曾问过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

真是个好问题——这天下的所有人,包括娘,几乎都以为他是因为仰慕李相夷才甘愿以身过毒。

他曾仰慕李相夷吗?当然。可把他从墓室救出来的是李莲花,为他动用内力毒发折寿的也是李莲花,他在莲花楼里度过无数个日夜,是这人做着难吃的饭,还要把盘中最后一个鸡腿夹给他。

也是这个人,让他看够了他苍白着一张脸还要安慰他和笛飞声他挺好的模样。因为用不了内力了,所以种花钓鱼也挺好,因为无法再当天下第一了,所以当个普通的游医,为三文钱菜钱精打细算半天也挺好。他赶走他的客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招摇撞骗时,这人还是一脸无奈不曾生气的模样。

他无数次想问李莲花,这句“挺好”是他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呢?

他也曾是这样一个少年,在扬州城顶红绸一舞动天下,会为了心爱的姑娘挖一条地道偷偷去见她,在长夜里围着篝火欢笑时,也曾和他们一样盼着天明到来。

如今却只得少师封剑,一人一狗为伴,莲花楼是沉寂在杭州城外的一捧黄土,体内剧毒让他再无明日可盼。

他顿了一刻,慢慢回答:“或许......我也想要他可以选吧?”

李相夷可以选择成为李莲花,李莲花也可以再去那高处看看。他不要他接受将死之人的事实,他的“挺好”不再是无奈困顿于现实后的一句空话,少年一剑一马走江湖,少年也可以花间一壶酒,醉卧小院独酌老去。

到那时,他才可以说一句,从前那样不错,现在这样,也不错。

“因为,他是我认识的那个他。”

方多病不知眼前人是不是听清了他的话,只觉风雪之气侵寒入骨,这人抱着他的力气大到几乎捏痛他,他似乎连手指都在颤抖,想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又害怕他下一秒就化作空气消失在他怀里。

之五

“娘亲,昨夜可有人来看过我?”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方多病似有点失望,视线清明了一点,他只见阳光斜打进窗,窗棂上是两行淡淡的脚印。院内下人叽叽喳喳,他隐约听见“胜仗”“公主”几个字,却又听不真切。

方多病问:“娘,外面在吵什么呢?”

何晓惠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前些天派去清剿海寇的小将军打了胜仗,不过双十年华,竟能将三万海寇杀得片甲不留。圣上允他随意提一个要求,许是在传这个。”

天机山庄向来待下人宽容,离儿从前就是个口无遮拦的性子,方多病也从不罚她。又听了一会,他干脆差人把自己扶到院内的躺椅上。

清风松下歇,院外下人的谈笑声和青草香气一起弥漫开来,人间烟火气如是。或许他自己也不想承认,他也想从下人的三言两语中听到李莲花的消息。

方多病暗骂了数声,他这么个大少爷为他出生入死,这李莲花还偷偷跑去见人姑娘,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

他总是这样的性子,就像从前他费尽力气打败了所有敌手为了一试少师剑,抬眼看到拿到剑的是李莲花,这不甘就像一溜烟一样消失无踪了。

他总是为他高兴。

之六

不知是不是体内多了份内力护住心脉的原因,方多病的烧退了一点,但碧茶之毒如此,任何法子都是治标不治本,他的五感却逐渐衰退的更严重了。

他几乎尝不出茶的咸淡,看东西永远套着模模糊糊的光圈。那一日,侍女领着裁缝来给他做喜服,方少爷觉得颈间勒得慌,摸了半天才发现是喜服上的绣云凤纹卡住了衣领——他竟是连触觉都不太灵敏了。

他瘦骨嶙峋,红布不过用了丈余就裹住了人,裁缝一边量一边连连摇头。

夜里歇下时他会让娘亲给窗留一条缝,等他睡醒时窗已被吹了个半开,屋内冷冷清清,并无生人来过的痕迹。

他五感衰退得那么厉害,其实也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来看过他,但有时想着那个冰雪香气的怀抱,心下竟也觉得安慰。

又过了几日。

“咳咳,咳,娘,水......”

半夜气入肺腑,方大少爷惨白着脸咳醒,他周身无力,此时只觉和茶桌上的茶杯隔着一道天堑那样远,想要喊娘亲和离儿,出口却只有血沫子。

一道风把他扶了起来,口边是尚温的茶水,他连饮了数口,这人环着他轻抚他的脊背,温和的内力抚平了糟乱的内息,止住了咳嗽。

他好像刚从雪地里回来,又迫不及待去了刀山火海,身上不见冰雪之气反而多了好些伤口。方小宝努力瞪大了眼看他,只觉模糊的光圈中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轮廓。

再细细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有些迟疑地道:“你......来啦?”

他尝了一口立马吐出来骂:“死莲花,你分不清酱油和黑糖吗,你成心整我是不是?”

他蹦蹦跳跳的下楼给自己重新煮了一份,气鼓鼓的一点也没给那个人留。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的眼睛其实早就不好了,他会弄混辣椒和红枣,黑糖和酱油。锅上煮着糖水时,他总要尝了又尝,才能分清糖和盐。

如今,他听见这个人在问:“方小宝,你看不见了吗?”

这人沙哑的声音有自己也没发现的颤抖,他想他不过就是这几日没来,这毒怎么就进展那么快呢?

他又想这么好好的一个人再这么消减下去还能不能撑到他回来那天,一念至此,注入他体内的内力一下失了力,这人把他环得更紧了一点,又道:“方小宝,你怕不怕?”

怕不怕?

他背着李莲花雪山求医时,漫山遍野绵延的大雪没过了膝盖,他每走一步都会被枯枝绊倒。他左手托着背上的人,右手挥着刀硬生生地劈开一条路,从山脚到山顶,走不完的路漫长的像要跨过冥河黄泉。

那人在他背上睡得人事不知,醒来却还是该吃吃该睡睡,但慢慢地,李莲花的话越来越少,从马车中醒来时,他会问他还有多久到四顾门,恍惚竟是几人去参加茶会的时候。

有一天,李莲花忽然对他说:“方小宝,其实我早接受了我是个将死之人。”

方多病听到这话就生气,正想呵斥几句,却见李莲花眼神呆滞,竟是忘了要和他说的下半句是什么。

无了和尚很早就说过,碧茶之毒总是先入肺腑再走心脉,武功、五感慢慢都会没有了,等到毒入大脑,人便会形同痴傻,神智全失。

他眼睛发酸,却还是呵斥道:“你说什么傻话,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你,你......想忘了我不成?”

他难过地低下头,却见李莲花又恢复了清明,他慢悠悠道:“方小宝,你这么烦这么多话,我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你呀。”

他赌气道:“你怎么证明?”

抬眼却又见这人正捡了根树枝慢悠悠地往掌心比划,粗粝的树枝磨破了他的手掌,方多病忙抢过来,才发现这人竟是刻了字——

左手写的是“方多病”,右手是“小宝,勿忘。”

“生气了?”那人还有闲心逗他:“不是你让我别忘的吗?”

前尘往事让方多病嘴角多了点笑意,于是他也摇摇头:“那我也不怕。”他又像想到什么,歪头道:“我只是......想记得他。”

这人又说了什么,但方多病没听清。他总是风尘仆仆来去匆匆,似只是为了来看他,马上又要奔赴更远的地方,不达目的不回头。

“你......要走了吗?”

那人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他执起他的手,一笔一划,细微的麻痒让方多病瑟缩了一下,却被拉过去握得更紧。

你写那么快我也感觉不到啊——方大少爷苦笑了下,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金色的光从窗前斜斜铺开,那人一见天快亮了,小心给他掖好被角后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之七

青翠的树叶不知何时从脉络开始泛黄,转眼入了秋,方多病却还是喜欢坐在小院里晒着太阳吹吹微风。这些时日下人们也算摸清了少爷的脾气,有时会三三两两围在小院外议论些江湖庙宇上的是是非非。

方多病耳朵不好,好在下人们议论的很大声,方大少爷也能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比如凯旋的小将军其实年少时和京中某位贵女有过一段姻缘,后来贵女定了亲,小将军不得不投身沙场。如今竟轻易舍了圣上允得一个愿望,只为和贵女再续前缘。

圣上思索片刻,竟也成全了这天定的姻缘。这几日小将军荣归故里,听说城内四处张灯结彩,将军府前铺了十里红绸迎亲。

但听到成亲,方少爷好不容易弯起来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

他和公主的婚期本定在中秋过后,这几日嫁妆就如流水般送入了天机山庄,虽然细看之下这嫁妆多是些棉被、油盐酱醋一类,实属有些寒酸。但本该是他们下聘礼数周全才对,如今公主这样,竟有几分非他不嫁的意思。

方多病满心烦乱,头也昏沉起来,一会竟又在树下睡着了。

他小歇一会儿的功夫,院内就多了一个人。

他只看到一团黑影,好在悲风白杨的内劲还是很显眼,他一下就意识到金鸳盟内恐怕是太太平了,笛飞声竟有空看他来了。

“听说,你要成亲了?”

笛飞声上来就哪壶不开提哪壶,方多病气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就见笛飞声抛出个盒子扔到他怀里。

“贺礼。”

里面竟是半只烧鸡,赫然是他曾和笛飞声在莲花楼前争过几次的那家烧腊外食。方多病摸索着,只觉气不打一处来,这死阿飞是诚心提醒他现在五感尽失味同嚼蜡不成?要不是现在没力气,真恨不得上去再和他打个你死我活。

“死阿飞,你不要以为本少爷成亲了你就可以去找李莲花了。本少爷变成鬼也护着他,叫你就算打架也打不赢他。”

笛飞声挑了挑眉:“李相夷曾说,忘川花难寻,但若你因此丢了性命,他不会与我再一分胜负。”

方多病的听力时好时坏,这一会听着又有些模糊,笛飞声扫过他惨白的脸,见他一脸困惑还不甘心地想上来和他理论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你们两这快死了就希望对方安好,看到对方安好就想安心闭眼了的性子,还真不愧是师徒。”

晚风大了一些,他一把揪起方多病的衣领直接把人扔进了里屋:“你速速成亲。我也好与他一决胜负,当这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

怕方多病听不清,他直接把人扳正了在背上比划,他力道大了许多并不难看懂,但方多病却“啊”了一声,全然没心思听笛飞声要说什么——这熟悉的笔画让他想起那人离去前在他掌心写下的字。

他明白了,脸突然有些羞赧的潮红。

“别怕。”

那人一笔一划在他掌心描摹,后一句则是——

“相思勿忘。”

之八

过了中秋,就是十月婚嫁吉日。

天机山庄人来人往,道贺的人踏破了门槛,下人们如流水般抬着一箱箱嫁妆上了车,十二匹高头骏马牵着的迎亲车,方多病听着这风声,心却沉沉坠了下去。

碧茶之毒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发作还比李莲花快些,不过月余,新做的喜服腰间竟松松垮垮还能塞下两个梨子。

何晓惠最后抱了抱他,不住安慰:“会好的,会好的......”

方多病还有些懵,勉强笑道:“我会好好待公主的。”

——虽然那不是他爱的人,后半句话未说出口,他只觉自己是这喧闹尘世中最寂寞的一个人,一件喜服就能将他本就削瘦的脊骨压得直不起来。

马车缓缓朝远方驶去。

窗外是他熟悉的小贩在叫卖点心,山脚梨花开了一树树,香气丝丝缕缕沁透肺腑,他半掀开帘子,见天机山庄正离他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四周不见驸马府的喧嚣,一片竹叶飘入车内,他们似在林中,绿意透过帘子将车内映得明堂堂。

车外无人回答,方多病又唤他的侍女:“离儿?”

城外静得连一片叶子落地上也能听清,他没听到回答,还待下车去看,车帘却似被微风吹开,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方多病一怔,唇上随即一痛,这人竟在咬他——有什么苦涩的绿汁顺着这个吻直接呛入了喉咙,他被呛得大咳起来,抱住他的人却慢慢加深了这个吻,熟悉的、浓烈的、绝望的,一滴泪如星坠夜,一起掉入了这个吻里。

方多病被震得全身发软,逐渐忘了挣扎。

他曾背着他走过千山万水,也曾刀剑相对要和他断笛诀别,纵使他剧毒未解,又怎会认不出抱着他的是谁?

这人黑了、瘦了,原本就大病初愈身体现在只剩了一把骨架子,李莲花不知为何也穿着喜服,颈口的连理花纹竟是和他成双成对的样式。

一笑之间,却还是当年客栈初遇倒在他桌前的模样,他道:“小宝。”

两人纵身而起。

城中夜色飞速从身边经过,方多病这才知道天下第一为何是天下第一,恢复武功的这人气息绵长,几个起落间马车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这点轻功,恐怕他还要再练十年。

两人不多时停在了城内的最高处,放眼望去护城河边上善男信女成群结队,正是圆月佳节,人们手持明灯,川流不息走过土地庙,又将一盏盏灯沉到河内。

银辉清浅,耳畔是温柔的风声,缠绵着要把夜色中翻滚暗涌的云拉到看不见的天尽头去。

方多病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不知道本少爷是当朝驸马吗,你这,这么可是会被诛九族的?”

“我怎么,是我抢亲吗?”

见潮红如飞一样爬上了方大少爷的脸,李莲花弹了下他的额头:“方小宝啊方小宝,你还百川院的刑探,你难道不知,公主上个月就成亲了吗?”

方多病“啊”了一声,想到府里下人的窃窃私语,马车上那些寒酸的嫁妆,心中如有一道闪雷劈开了所有困惑:“你你你,难道......”

李莲花慢悠悠地点点头:“将军回朝,求娶佳人,天定良缘,御赐鸿福。这数月前早就是城内一席佳话了。上个月将军府前红绸十里迎亲,怎么,你都没听说吗?”

“那,那你你你,你和我......”

“不错,是我向何堂主提亲。她允我若能在你成亲前解了你身上之毒,她就同意我们的婚事。”看了眼脸红的几乎滴下血来的某人,他咳了数声,道:“毕竟,谁不知道我们小宝小时候可是会为了我一句话就金针刺十二处大穴、多苦的药丸不要命一样往肚里吞。”他边比划着,边面不改色地揭方多病的老底:“何堂主虽然看我面目可恶,但也只能允了我了。”

“你......!好你个李莲花,你又瞒着我!”

不知为何突然又看得清了,方多病只觉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他意识到刚才喂他吃下的绿汁根茎与笛飞声曾寻来的忘川花药引十分相似,恐怕有什么玄机。又想到娘竟真同意了他和眼前人的婚事,他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李莲花,忽地,他又想到了什么:“那乔姑娘呢?”

“阿娩?”

“天机山庄的下人说,你经常去寻那乔姑娘,还把肖小人气了个半死。”

李莲花无奈地看着方多病吃醋:“婉娩从前是四顾门的第一才女,门内古籍无她不曾读过的。我找她是为了忘川花的线索,再说,我哪有经常去寻她,我经常来寻你才对,我们还......”

方多病忙捂住他的嘴——他梦里的人果然是他。想到自己病中虚实不分,抱着这人胡言乱语说些痴男怨女的话,方多病只恨不得能回到过去一脚踹醒自己。

“还是不对,那,那你为何......”

“我为何丢下你,你一让我送你回家我就放了信烟是吗?”

旧事重提,方多病不由嘴角又耷拉下来,心道这人难道真的不喜欢他?

李莲花怎会看不穿他在想什么,他捧起方多病的脸,轻叹道:“小宝,看着我。”

少年眼神澄澈,这人也曾饱受碧茶之毒折磨,从大有可为的年轻少侠又成了缠绵病榻的废人。如今剧毒初解,他眼中却不见一点历经世俗的风霜与受命运苦难折磨的悲戚,他看着他,一如初入江湖的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

他想到他曾给他下药,他把他扔在城郊的石头上,他编了那么离谱的“苏州快”,这人却还一本正经地要教笛飞声这“绝世功法”,好像只要他说,他就信。

方多病,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

方多病,他如何不喜欢他?

他道:“碧茶之毒,你等不起。天下良方尝遍,怕还是只有那不知去处的半株忘川花可解。极北苦寒、大漠黄沙炽热,小宝,我只是舍不得你随我去。”

两人对视,方多病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李莲花眼尾纹路,想这数十载江湖路远,这人再精妙的功法也难逃岁月的痕迹。周围最高的塔顶被系上了红花,四下风景现下一览无余。河旁枫树低垂下温柔的枝叶,红叶片片流水去,灯尽时分,人群正三三两两散去。

少年昔日扬州城顶剑舞动天下,少年今日高堂远去,故友离散,良缘缔结,还有这天地明月为证。

他歪头想了想:“我可以和你成亲,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方多病道:“你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如今种种,是否又当真是令你觉得挺好、不想死的一种活法?”

这个问题很复杂,但如此问来,似乎又很简单。

李莲花笑了笑,他是李相夷时张狂肆意,细枝末节皆为余生因果。他是李莲花时方多病却不喜他披了张好好过日子的皮子,实则却如世间过客早看淡了一切,接受了“自己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但方多病又怎会知道?即使是要飘走的风筝也眷恋要放开线的那只手,他更像是他在这漫长的人世告别中绑住他的一念牵挂。他在生死混沌之地浑浑噩噩人事不省时,耳边仍是少年宁可抗旨逃婚一辈子不当刑探也要寻遍天下名医换他一条命,他挥手想让少年安静点,却有什么人握住他的手,一滴滴滚烫的从天而降——这泪雨浇在脸上竟如同在心底生了根,烫得他遍体生疼。

而此间种种,这个答案,又或许在很早以前就种下,是他一念兴起要收他为徒时,是他狠心赶走他回头却又见他做了一桌饭抱着狐狸精在莲花楼一起等他时。

但他没有说话,而是选择略抬高了少年的下颚,以吻缄口,将所有答案吞进了吐息中。

方多病被亲得七荤八素。

回过神来自己竟不知何时和面前人拜完了天地,被抱在怀里迎风狂奔,这轻功快到风刮得他面颊生疼,他心下不知怎地有几分不安,结结巴巴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李莲花斜睨了他一眼,像是头回见到如此不经人事之辈,他故意拉长了尾音:“方少侠问得好,这拜完了天地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洞房。”

之九

很久很久以前,普渡寺,内院。

李莲花看着方多病因他咳血又气又急,一边给他倒茶一边捏着口袋里新买的莲子糖期期艾艾不知道要不要扔出来的样子,耳边方丈劝他和乔姑娘重逢重掌四顾门的话语就如同隔了层纱雾,他忽地就觉得——就算去过这武林至高处又如何?这不是还没机会把少年揽入怀里尝遍,也未曾见过他情浓潮红、断断续续只能唤他一人名字时的模样。

一念之此,他便当真有几分不肯死了。

只推五星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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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里,是否有着另一个...

你的心里,是否有着另一个结局?

作者:玉生辞

微方花

没有人可以完好无损的从这篇文里出来。

微笛花

论哪一种刀割肉最疼。

作者:音声漏

方花

友情提示:自备棺材来看。。。。

作者:睡到人间煮饭时

笛花

如何能留住那一束光呢,是光在消散前,还在温暖你的心罢了。

作者:EllenShine

江湖未远,有人相伴,逍遥人间。

作者:旧梦青蓝色

花方

小花毒发濒临死亡出现幻觉,描写的十分传神。

作者:罗密欧酱

剑客之死。

作者:荔枝海鸟

方花无差

都在题目里了。。

作者:安必冷

作者:惜久

方多病的遗憾是什么呢?

作者:咸的粥粥

方花/花方

作者:秋江带雨华

笛方花

作者:LIKE芋圆脆啵啵

作者:POX灼涟

作者:湖北挖煤的大傻der

作者:瓜壳

答应的he的好文。。

作者:少女诗

笛花/方花

平静温馨,岁月温柔,这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作者:微蓝蓝

作者:雪与苍穹·雁翎飞白

已完结

作者:慈悲

一切发生在结束之前

作者:胖乔

已完结番外

作者:提笔

30集碧茶毒发求医扩写,文笔超绝,不可错过。

一家三口的日常。

作者:圆啊圆

30集毒发扩写

作者:十余里

30集改写

短暂傻小花的可爱日常!

天海之间,幸福永远

作者:东方既白

团宠花

趣味横生,首尾相应,颇有原著真味~甜的甜的

读前未曾预料,胡萝卜三个字竟有如此杀伤力。

作者:红妆夜初凉

all花

系列(一二三),每一篇都有笑点,觉得原结局太苦,来吃糖吧~

9-

作者:饿了么派送员(但是头像是美团!)

作者:木以千肖

装傻小花宠小宝~

很多篇,已完结。

他在故事外,却是整个故事的灵魂。

花乔

若干年后,当别人再忆起他。

世上还有方多病,还有许多人,相信还会再相逢。

作者:豆沙小圆子

若干年后,那个公主长大了。

要不,咱们另起一行,剑走偏锋

作者:落影三三

前篇《红罗帐》可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夷花

前目的地。

是一步一步离开,还是一步一步接近?

作者:有爱的jojo

如果李莲花没有远走,他把最后的日子留给了方小宝。

作者:路人B

人被刀就会死。。。

作者:万图岁佛

当李莲花被撕碎在所有人面前。

作者:璟砚

我的心魔是找不到你。

本篇推文完结,期待新篇章~

李莲花,长命百岁。

哟,两口子还玩双标呢

回头看还是向前走?我的意思是,是钎九还是义钎?

将军周x伪柔弱坤泽尾

架空无历史依据瞎写

今晚原本冷清许久的将军府热闹非凡,张灯结彩,觥筹交错,里面的小斯利落的干着活,全府上下无人不带笑意。

在外打仗的将军被皇帝赐婚,取得是一国的坤泽皇子,听着都让人觉得般配?

不懂得人自然觉得般配,听说这坤泽从小就生的漂亮,有些个丫鬟路过房间也想要伸头探一探里面的容貌,奈何被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外厅的文官哈...

外厅的文官哈哈大笑对着主人公大将军说着祝酒词,下一秒又在不甚明显的地方偷偷谈论着“陛下收了兵符,给指婚这皇子,说是恩裳,实则是打压啊,这乡下来的怎能配的上这将军府的荣光。”

这句话许鑫蓁已经从下旨到现在听过无数多遍了,自己会被送去和亲从分化那一刻便知道,他疼的在床上意识溃散之际听的确是分化成坤泽自然要做出贡献。

可能老天都觉得他过的太过凄惨,婚配却给的这样好。嫁于将军,必要时定会守得那小国安全。他一咬牙,浸泡在密药里面整整一月,整个肌肤就像褪皮一般,光滑,当真就成了那外界口中倾国倾城柔弱的坤泽。

将军府的热闹也仿佛转瞬即逝一般,大家都在道他一朝失势,为国打仗许久,实在是天意难测。

这位小周将军带这些酒意,就要过来完成大婚的最后一项任务……洞房

他挑开盖头,看向里面的人,不禁失了神,后又觉得太过无理,轻笑一声,说道“你不必紧张,你既然嫁进来,我必会好好待你”

好听的声音一下子就击中了许鑫蓁的心,不禁骂自己,许鑫蓁啊,你真是个见色起意的人。

他学着一路上看的画本,伸出自己的手就要解这位将军的腰带,对方可能没有想到,微愣一下,确还是配合着完成他们大婚的最后一步。

进入了洞房……

这位周将军被卸了职,也没什么事干,早上起的很早就在外面练武,一把长枪耍的许鑫蓁快看直了眼睛。许鑫蓁有些困的,也看的精神了起来。

“夫人,你下次不必起这么早,这府上没有什么规矩,出了门该守住的规矩守住便好。”周将军昨夜看着这人的皮肤,猜测可能是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与自己常年滚打不一般,还是该细心照顾的。又觉得这样的人不太适合在将军府待着,将军府待的久一点的丫鬟都会打上两招花架子,这人看着总没什么精神,小周将军不禁叹气,这就是应该被保护的坤泽吗?

这三日以来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关系还不错。许鑫蓁总是一副蔫蔫的样子,也算是激起了他乾元的保护欲。周诣涛待人温和细心,连底下做工的丫鬟也夸着自己上家很不错,要在这府上做一辈子工。

三日后,许鑫蓁被带着去面圣。

到底是一国皇子,对待皇帝的问题也算是对答如流,十分聪明。周诣涛看着身边人微垂着眼,对皇帝毕恭毕敬,答出来的话却聪明至极,看来还是自己小看他了。

结束一应流程等待入席,许鑫蓁被周诣涛盯的耳根都红了,开口说道“将军,你这般盯着,是我说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你答的很好。”

“那将军回去给什么赏赐”这人还是露出来了狐狸尾巴,和平时蔫了吧唧的样子不同,鲜活了起来。

“你喜什么?”

“将军可否不急着回府,带我出去逛逛”

“可以,晚上带你出去吃。”许鑫蓁和亲这几日算是闷在将军府,没人找他,他也并不管理院子,无事可干,闲得发慌。

席间是分开的,坤泽和乾元自然不在一间,那边的周将军忙着应付,这边的许鑫蓁算是席上主人公了,所有人的目光从他进场就开始向他投来,他只好忙装两下咳嗽,配上那白的毫无血色的皮肤,可怜的不行。

竹西是许鑫蓁的贴身丫鬟,见状便扶着自家主子往座位走。

刚要落座,就传来一番讽刺之话“我道是谁嫁于了我周哥哥,竟是你这般货色”

竹西偷偷向他解释,这位便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女儿,尚及笄,分化成了中庸,她从小便想嫁与周将军。

听到这话,许鑫蓁可怜的看向旁边的席面,下一秒又可怜起来了自己,刚来就要处理这些风流债,头疼。

“公主殿下”许鑫蓁毕恭毕敬行礼。

“你这乡下偏远地区来的人,怎么配当朝将军!”这位公主该是气狠了,说话也不过脑子。

“慎言,此番是陛下指婚,不可过分议论”许鑫蓁表面恭敬,说话确是直指别人痛处。皇命难违,公主曾几次三番表现出自己对周将军的爱慕,皇帝又怎会不明白。

但那人又怎么可能再有权势。

说罢公主便想着动手,却又被对方不动声色躲了过去,还咳嗽几声,明明没有被碰到,却又可怜的很。

周诣涛过来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他在军营待久了,就算已经很会照顾人了又哪里见过这景象,忙过来扶着人。

他自然知道,如今若不给自家夫人撑腰,只怕以后见到这些人都不会好过。

许鑫蓁并不是好惹的,只是见这人心疼自己,又多咳了几声,眼尾都染上了红色,装的更像了些。却又在无人在意之处微抬眸看了眼那位公主。

小周将军x伪柔弱坤泽尾

许鑫蓁有些后悔,他在那席上装病装的太过于真,导致这位将军不肯带他去街上逛逛。

“下次见到她你还是躲着些吧”周诣涛将人小心扶下马车。

你风流债祸及了我,还让我躲着些?许鑫蓁心想。表面却还是装的毕恭毕敬,“我会的,今天是我言语不当。”

“我现下无实际权势,圣上忌惮我周家,你不可太过冒头,容易引来祸端。”周诣......

“我现下无实际权势,圣上忌惮我周家,你不可太过冒头,容易引来祸端。”周诣涛刚将人送进屋就被人喊走,来的急忙,定有急事。

“竹西,你说现在是什么情景?”许鑫蓁见没了人在,自然不再装的小媳妇样,一手撑着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

“公子,并不像表面这般太平。只是公子还是不要搅和进去了,明哲保身才是重要”

“哦~那你说我这身体他们会在意吗?”许鑫蓁卸下伪装,声音听着都灵动了起来,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这是当初那药的后遗症,他在外装病也是半真半假。它褪去了许鑫蓁身上常年的伤疤,也差点要了许鑫蓁半条命。说来好笑,因为常年习武让他有了对抗药性的身体活了下来,又因为常年习武让他不像平常坤泽那般,只能用药。

“公子身体是不如以前,不过我看着确实是很美,那周将军见到你都移不开眼神”竹西才不管什么上下尊卑,他这几天看着低眉顺眼的主子都快起鸡皮疙瘩了,谁懂啊,无人懂她烦恼。

“你快别打趣我,我看他风流债不少”许鑫蓁被说的红了耳朵,“你说他应付那些事情,我要是去问他会说给我听吗?”

“怕是不会吧,毕竟公子刚嫁过来,感情基础还不深~”

“你可以滚出去了”许鑫蓁受不了这人调侃,将人轰了出去。

晚上,许鑫蓁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撑不住睡了过去。周诣涛进来的时候,他还是醒了,身边还不习惯有一个人的存在,身体太过于警觉。

看他醒了,周诣涛放低声音“把你吵醒了吗?”

许鑫蓁见人来了,往里面移了移,示意上来说话。“你应该告诉我一些东西的,至少我要知道谁是敌是友。”

周诣涛愣了愣,盯着人看了许久“我会自己处理好,你不必担心。”

“哦”说完就闷进被子里背了过去。

周诣涛轻轻拍了拍人,想了想还是告诉了那人“城里细作不少,今天又抓到两个,没审出来自杀了。”

“是哪边的人,内忧还是外患”听到人愿意相信自己,还是重新坐了起来。

“怕是都有”周诣涛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他不太善于对付这些,他更想去边关打仗。

“宫中怕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在背后,周诣涛,不管怎么说,我既然嫁过来了,必定是会帮你的,你要相信我”

许鑫蓁从没喊过那人全名,周诣涛听着这声音却觉得格外好听,黏黏糊糊的,明明自己身体不好,确还说着那样的话。

“最近你不要一人出去,我过两天再带你出去逛逛,正好会有表演,应该会热闹。”

确实是热闹非凡,许鑫蓁跟着他家周将军出来逛逛,就被各种表演给吸引住。宁国不同于他的家乡,本就国力昌盛,百姓自然安居乐业,延伸出来各种谋生手段,造就了这条主街夜市的繁华。许鑫蓁看的高兴,渐渐加快了脚步,想向人群中走去。却被人拉住,一回头他家将军温柔看向自己,说道“不可离我太远,前些天刚发现细作,你身份特殊,小心一些。”

怕是待在你身边才容易有危险吧。许鑫蓁内心腹诽一通,表面装的听话的不得了,垂下头就往人身边靠了靠,眼神却在胡乱看,安分不了一点。

忽然前方喷火杂耍的火光比旁的时候更盛了些,周旁的看客都以为是什么新的节目,纷纷拍手叫好。眼尖的看到火势蔓延,开始慌张大叫“不好了着火了!”

人群开始躁动,慌乱四散而去。

许鑫蓁看到这乱糟糟的景象皱了皱眉,下一秒又被人带了一下,撞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小心点,周围怕是有刺客”周诣涛揽住自家夫人的肩,眼神警觉的看向四周。

许鑫蓁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弄得心跳加速,半搂着他的人声音低沉,好听到不行。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小差,该给这紧张的氛围一点尊重的。

刺客终于露面,还不少,周将军一声令下,带过来的随从便已经杀了过去。

正面有着刺客,背面有着冷箭。使用暗器的人眼神一定是极好,就往这周将军这边来。

周诣涛带着人一路躲避到暗处,十分认真的对着人说道“今天真是抱歉,又没陪你玩好。你千万躲好,出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好,将军你也要小心。”

周诣涛安抚性的笑了笑,就在回头之时变了脸色。

小狐狸瘪了瘪嘴,什么嘛,还是觉得我碍手碍脚了呗,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周将军什么能耐,怎么解决。

THE END
1.宠物店宠物店(pet shop)是专门为宠物提供宠物用品零售、宠物美容、宠物寄养、宠物活体销售的场所。其经营项目一般包括宠物用品超市、活体销售、宠物美容、宠物寄养、宠物医疗、宠物乐园、宠物摄影、待产养护。有时宠物店又等同于宠物用品店、宠物美容店、宠物寄存、宠物医院等。全部...https://www.19lou.com/theme-thread-52-2597-1
2.法国维克药浴派奥洁派愈妥爱乐美脂溢停爱皮舒康泰乐宠物皮肤病共7种颜色分类可选商品评价 暂无评价 该商品所属店铺评价 查看全部 质量很好(183) 很划算(59) 大小合适(46) 营养丰富(42) 松软可口(41) 物流很快(37) 外观好看(31) 正品(30) 包装很好(19) 味道很棒(18) 服务周到(16) 口感俱佳(16) 真材实料(16) 清洁干净(9) 清香四溢(7) 方便(6)萌...https://h5.youzan.com/v2/goods/2g0bvjeejt8irh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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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宠物消毒液品牌网店排行榜宠物消毒液店铺推荐→Maigoo品牌网2024年十大宠物消毒液品牌网店排行榜出炉了,上榜的品牌有小佩、小宠、华元宠物、贵为、绝魅等,本榜单由CNPP大数据平台提供店铺数据支持,依据了网店的产品销量、店铺设计形象、用户评价/关注度、物流/售后服务、诚信经营等各项实力数据作为参考,由maigoo网进行综合整理而成的宠物消毒液品牌网店排行榜名单。10大好牌子宠物...https://m.maigoo.com/news/578357.html
5.2022宠物药十大品牌排行榜宠物药十大品牌排行榜 问:宠物药有哪些品牌?2022年宠物药哪个牌子好? 答:优秀的宠物药品牌有雷米高、福来恩、爱纳它、魔伽、五优家家、旺滴静、恩倍多、拜宠清、杰乐宠和海正动保等。 已有20122人关注更新时间:2022年07月03日10:51 RAMICAL/雷米高 官方旗舰店...https://m.paizi10.com/paihang/chongwuyao.html
6.狗狗药浴狗狗药浴哪款好?看实拍,买好货!votesil英国宠物药浴香波500ml宠物沐浴露抗真籣止痒护毛狗癣皮肤护理 50000条评价 那非普 猫咪狗狗沐浴露 抑菌止痒 皮屑掉毛 肤力新洗液200ml 50000条评价 那非普 抑菌洗液+皮肤喷剂 猫咪狗狗沐浴露 湿疹红肿 洗护套装 50000条评价 那非普沐浴露 猫咪狗狗皮肤病洗液 抑菌止痒 肤力新200ml*2瓶 50000条评价...https://yp.m.jd.com/69941fa61a7448f5f077.html
7.精选营销方案汇总九篇◎开店前的预备 有意从事宠物店或兽医院,建议店面找空档(亦即四周最好不要有同行),不必太大,70平米就足够了,但是地点很重要,最好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不过,如此房租也会稍高,但客源轻易累积;反而是社区里要经营宠物店比较困难,也不尽理想,因为社区是属于封闭式的.,客源有限,尤其在市场逐渐萎缩的现在,竞争...https://www.wenshubang.com/fangan/3651366.html
8.治疗宠物真菌的药有哪些,狗真菌性皮肤病用什么药最好3,请问小狗得了皮肤真菌用什么牌子的药比较好给自己家狗狗用过 照你说的我看是螨虫,擦宠物宝药液止痒很快! 亲要是家里的狗狗有皮肤病要马上隔离可以给它用汪想喷剂缓解,要注意皮肤清洁多带狗狗出去晒太阳还要将室内的环境卫生打扫干净 皮特芬 很多像脓干掉一样的东西?疙瘩状的么?如果是很多的,还很痒呀掉毛啦 ...http://ynyao.com/news/Show/48670
9.问答:药浴猫咪皮肤病DAVIS戴维斯宠物狗狗药浴猫咪皮肤病沐浴露...[最佳答案]:DAVIS戴维斯宠物狗狗药浴猫咪皮肤病细菌真菌猫藓马拉色菌沐浴露是来自浙江 温州的【DAVIS旗舰店】在售DAVIS(宠物用品)品牌宠物/宠物食品及用品:狗香波浴液,可领10元优惠券后188元,DAVIS戴维斯宠物狗狗药浴猫咪皮肤病沐浴露,DAVIS戴维斯宠物狗狗药浴猫咪皮肤病,细菌真菌猫藓马拉色菌沐浴露355ml到手价188看...https://www.dzlo.com/ask/1a8r4s.html
10.药浴益生菌鸡内金3岁适合吃哪个牌子的益生菌(3岁宝宝适合食用哪个品牌的益生菌?) 为什么3岁宝宝需要食用益生菌?益生菌是一种对人体有益的微生物,能够帮助维持肠道健康、增强免疫力、促进营养吸收等。而3岁的宝宝正处于身体发育和免疫系统建立的关键时期,给宝宝食用益生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免疫力,减少肠道不适,帮助宝宝更好地...https://www.xingfunancun.com/tags-67154.html
11.食物语龙井虾仁虚弱用什么药浴调理在食物语手游中龙井虾仁虚弱用什么药浴调理比较好呢?在食魂虚弱的时候是需要药汤进行调理的,那么不知道的小伙伴就跟随小编一起来看看吧。 食物语龙井虾仁虚弱药浴调理选择推荐 龙井虾仁汤药可以从下面选择一个哦!具体配方暂未更新,还请各位小伙伴们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哦! https://app.3dmgame.com/mip/gl/151260.html
12.猫猫的常备药&保健用品&卫生用品的介绍~(不断补充ing...)适用症:用于治疗宠物真菌性皮肤病。 用法与用量: 1、皮肤小面积感染:喷雾使用,直接喷于患处,每天使用2次,视患处面积大小喷3~5下;连续使用7~10天或遵医嘱。 2、皮肤大面积感染:按1:50剂量兑水(兑水后呈乳白色部影响效果),宠物药浴10分钟。 注:使用时为了药物更好的吸收利用,请将患处浓汁、痂皮等处理干净...https://www.douban.com/note/387840755/
13.康复理疗师练习题10、药浴疗法 是指利用不同方式加热的中草药制品,熏蒸洗浴人体相应部位以达到治疗疾病、保健强身和美容悦颜等目的的一种中医外治疗法。 六、简答题 (看好问几个问题,答几个) 1、食物的营养素包括哪七类?其中能提供热能的营养素是哪些?植物性蛋白质的来源?哪些食物是钙的丰富来源? https://www.360doc.cn/mip/922115858.html
14.宠物药浴一般多少钱一次(宠物药浴一般多少钱一次合适)宠物药浴一般多少钱一次(宠物药浴一般多少钱一次合适) 这个要看你们当地行情以及你家狗狗多大多脏,一般50200,具体的你去问问,问问没关系的,多问两家,价格合适就去洗 或者你混进去当地的宠物交流群或者流浪动物群,一般这里会有***这样可以***。 宠物店药100左右,不过我家是自己买的药,是牵贝浴液,杀菌除螨的,...http://m.boqii.com/article/51298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