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远方的推荐LOFTER(乐乎)

原炀公司最近来了个新人,能力还不错,就调过来做了原炀的助理,没想到他也当过兵,由于原炀自己的原因最近经常加班,没想到这小助理还挺上进,基本上也天天加班,随口聊几句正好都当过兵,原炀在部队那套大兵压小将的习惯就漏出来了,两个人加班的时候时不时让助理端茶倒水捏肩捶腿都是小事。

原炀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见客厅没人,松了口气,就先去客房洗了个澡,顾青裴觉轻,容易醒。

“回来了?”顾青裴合上手里的资料扔到床头柜。

原炀没想到12点多顾青裴还没睡,愧疚涌上心头,立马钻进被窝抱住他。

“怎么还没睡?”原炀在顾青裴颈窝蹭了蹭,声音闷闷的。

顾青裴抬手捏了下他后颈,又想到那个助...

顾青裴抬手捏了下他后颈,又想到那个助理也按过这里,就忍不住把手又拿了下来,只是拍了拍原炀肩膀,温声说“最近很忙么?”

原炀虽然在部队训练过撒谎这一块儿,但对着顾青裴撒谎他就是说不出的心虚,顿了一下,点点头,权当默认了。

“那需要我给你放松放松么?”顾青裴尾音上挑,摘下眼镜翻身把原炀压在身下,动作暧昧。

原炀没想到顾青裴会在半夜搞这个,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那一瞬间的情动,他扣住顾青裴的腰窝同他接了个缠绵的吻。

就在顾青裴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时候,原炀突然刹车,温情的蹭了蹭他的鼻子,贴着他说“很晚了,就不折腾你了啊。”

刚刚还不断攀升的热度旖旎瞬间烟消云散,顾青裴点点头,窝在原炀怀里没了动静。

所以,现在是连身体上的羁绊也逐渐消退了么,顾青裴在黑暗中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第二天原炀依旧是早早起来,早安吻,早餐,一个不落,只是顾青裴没有回应他的早安吻,原炀有点诧异,只当顾青裴是没休息好。

晚上顾青裴照例去了公司,然后站在原炀办公室门外,看着他和那个助理满嘴跑火车的打游戏,顾青裴拿起手里给他发“在忙什么呢?”

顾青裴眼见原炀手机提示音响了,但原炀只是看一眼,就又投入到游戏中,不过游戏也两三分钟就结束了。顾青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媳妇儿,今天早点儿回去,你困了先睡。”

啊,是因为打游戏心情好,所以想早点回家么?顾青裴看着原炀拿起文件认真加班,助理也一起……

顾青裴回家之后洗漱完,吃了两片褪黑素就睡了,原炀应该是希望自己早点睡的吧,不然就不会像昨天那样尴尬的对视。

原炀觉得昨晚顾青裴肯定是有点不高兴了,但他老婆向来傲娇爱面子,所以他今晚必须早点回去,自己觉得生活模式化是自己的问题,与老婆无关,他得学会自我调节,然后自我成长,说不定顾青裴会夸他,最近躲着顾青裴他也不好受,在公司放飞两天自我的感觉也不怎么样,那个助理当兵时候的事儿也基本讲完了,他就像是听个故事听完了,觉得无趣,助理又提议打游戏,玩儿了几把也觉得兴致不高。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他不想自己总是围着顾青裴转,他怕顾青裴会觉得厌倦,顾青裴本就是个成熟冷静追求独立自我的男人,而他向往的也是个成熟稳重的伴侣,原炀怕自己做不好,怕这种习惯性的照顾会让顾青裴觉得厌倦平庸。

顾青裴一觉睡醒发现原炀正躺在自己身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自己醒的太早了。

等原炀起来顾青裴已经做了早餐,正在桌边喝牛奶,原炀下意识的过去想吻他一下,正要凑过去,顾青裴却躲开了,起身把杯子放进洗碗池。

原炀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顾青裴会直接离开餐桌,但顾青裴和他面对面坐下了,甚至拢了拢松散的睡袍。

“我们需要谈谈。”顾青裴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原炀有些紧张,隐约觉得事情不好,但还是强壮镇定的和顾青裴对视,扯着笑“怎么啦?生气了?因为昨晚没让顾总尽兴?”

“你说什么?”原炀的暴怒几乎是瞬间的“你tm要跟我分开?”

顾青裴不理会他的情绪,只是强压着心跳,尽量平静的说“你在抗拒我,原炀。”

sorry啊,只有一半,宝贝们~

82.燕岚(1)

白严在休息室的门前深吸了口气,抬手在门板上叩了两记,才推门进去。

肖战在休息室里布了个简易书桌,案头上的电脑蓝光频闪,书桌上堆起高高的“小山头”,铺满了各种打印出来的文件报告,白严走到近处,瞥了一眼,一个“叶氏集团”落进眼帘,又很快被肖战放下的另一叠资料覆盖了去。

“大波说你几天没睡了……”白严开了口道。

对面的肖战连头都没抬,在几份文件上做好了标注,又快速装进了文件袋里。

一抬手,便将文件袋递到了白严的手边。

“这个你拿去。我把对付至盛影业的计划改了一下。之后所有行动按新计划来。”

白严蹙了记眉,接过文件...

白严蹙了记眉,接过文件袋,就把里头的文件又拿了出来,粗粗一看,不禁有些诧异,

“新计划是不是太冒进了?其实我们第一阶段的战果很好,至盛影业那几个龙头项目都被掐了,影业那帮米虫今年不止吃不到利,还得把老底翻出来填坑,虽然是还伤不到莫经年的根骨,但也不远了。就按原来的计划走,不好吗?”

“那也不用跟他正面对抗吧?莫老那边不会帮你兜底的。火引大了,你自己怎么办?”

肖战放落了钢笔,抬起头。立在对面的白严这才看到他的眼睛,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泛着疲惫又强撑的水光。看得白严都心凛了三分。

“我做的计划,我算过胜率。”

白严吸了口气,“那胜率是多少?”

肖战捏了捏酸胀的眉心,道“60%。你放心,即便真的到最后是我输了,我也有办法跟博雅完全切割。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博雅依旧可以在原来的轨道上继续良好地运转下去。”

“肖战!”

肖战抬手止住了白严。继而又快速理出了几分资料,一并递了过去。

“这几天,重点去做三件事。第一,新的计划尽快开始推进。我要在博雅酒会之前,看到至盛影业的高管层至少被汰换掉一半。第二,我列了一份千山那边有污点痕迹的名单,你按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去查。不管是丑闻、把柄还是可以拿来做要挟的证据,我要他们中至少70%的人,在三轮选举里主动改票。第三,叶家……”

“叶家?”白严的手心一紧,蓦得想起自己亲手帮王一博送出去的那张纸条。

肖战被打断,略抬起了眼,白严的脸上有了那么一瞬的心虚,又很快湮没下去。

“叶家的票博雅不争了,但也不能让给千山,这两天我会去见一次叶荣欢,在我跟叶荣欢碰面之前,要确保千山的明线暗线都无法伸进叶家。”

白严却吃惊道,“叶家的票,我们不要了?”这话一出,白严自己就理懂了,刚刚肖战说的这一些,不就是为了要避过叶家而选得更艰难又费力的路吗?

可原本他们计划把叶家拉下场,为的就不仅仅只是这次竞选,更是想要竞选之后的权力制衡。毕竟,能跟莫怀瑾这个资历和实力的人物相抗衡的力量,最可靠的保障,就是叶家。

如果叶家退出,就势必要在竞选之前再洗过一轮至盛和千山的人,这对于博雅来说,难度就是几何式地增加!

“为什么不要了?”白严将手撑在了肖战的书桌前,“你之前不是说,叶荣欢连跟你的交易都答应了吗?叶家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何必要舍近求远?”

肖战的目光落定在了白严的脸上。白严的表情里有不解也有恼怒,每一分他都理解,走到今天,输与赢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从大局上讲,选叶家根本不容转圜。

可他……

“因为我换不起了。”肖战吞落下喉口上的涩,一字一顿地道,“叶荣欢想要的东西,我不可能给。”

白严的眸光里落着浪涛,“叶荣欢他到底想要什么?”

肖战看着他静默了些许,才别转头道,“一博说叶荣欢在晴雅酒会上给了他一个彩头。”

白严不太明白地皱紧了眉。

“是个风铃,我见过,又怎么了?”

肖战却摇了摇头,“那不是风铃……”

不是风铃?又是什么!

肖战转过脸来,墨黑的眼眸落定在了白严的脸上,“那是燕岚。”

“燕岚是什么东西?!”

叶昭眼看着前头握着纸条的小少爷,不禁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自家小少爷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自从主母过世,他都已经好久没看过叶苏月露出这种孩童气的笑容了。此刻看在眼里,只觉得日光都明媚了许多。

叶昭伸手接过后头侍从送来的精致果盘,递到了叶苏月面前的桌上,便道,

“少爷是看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叶苏月将手里的纸条重新折好,收进了口袋,又随手叉起块切好的苹果放进嘴里,

“纸条是谁送来的?”

“门卫说那人没说自己的名字,只说这个纸条要交到您手上。”

叶苏月挑了挑眉,“有趣。真的很有趣,是不是,叶昭。”

81.谋

“砰——”,古董花瓶被狠砸在地,昂贵的瓷块如水花一般从中心绽开,又在四周寂亡。

至盛的执行董事办公室里,满地狼藉。正是莫经年在大发脾气。

下属送上的内部报告就摊在他的桌面上,此刻纸张皱褶,显示着前一刻里,主人在看完报告内容时的愤怒。

莫经年的助理秘书就立在门边。精致的西装裤腿上沾染了些花瓶溅出的粉末,他却连半步都不敢往后挪。

“影业的报告是怎么回事?一个季度的利润下滑竟然可以超过30%,S级项目主演换人停工,S+项目启用风险艺人闹到舆论反噬,剩下的A级项目半年了,竟然连个投资都还没有拉到!至盛这块门面是不好用了吗?季宇腾那个CEO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

“影业的报告是怎么回事?一个季度的利润下滑竟然可以超过30%,S级项目主演换人停工,S+项目启用风险艺人闹到舆论反噬,剩下的A级项目半年了,竟然连个投资都还没有拉到!至盛这块门面是不好用了吗?季宇腾那个CEO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

“小莫总”助理秘书略稳了稳神,“您先消消气。”

“好的好的。”助理秘书连连点头,“季总一早就来了,不过,秦总也来了,您要先见见吗?”

莫经年的眉心一拧,怒意飞起,“谁?!”

助理秘书把头一低,快速说道,“是墨云的秦总。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面谈。”

秦天明垂着目光坐落在至盛的会议室里。这个房间靠南,有些许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屋内,正正在他的手掌交握的前方,落下了一团暖溢的光亮。

秦天明看着那团光影良久,在莫经年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蓦得把手退缩回了幽暗的桌下。

“小莫总”秦天明站起身来,几乎同时为他拉开了会议桌前的主座椅。

莫经年没什么闲情听他攀扯,沉着脸面点了点头,便径直坐在了主位上,“说。”

秦天明眼睑一低,听出莫经年心里的烦躁,不过他正为这事而来,莫经年此刻越烦躁,对他来说倒越有好处。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来跟小莫总谈笔交易。”

莫经年露出个嗤笑,“凭你?”

“当然,不管是我还是墨云,要跟您比肩实在还差得太远。不过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这个道理,我想小莫总也不会反对吧。”

莫经年的眉眼一眯,“敌人是谁?”

秦天明笑了笑,“王一博。”

说罢,莫经年起身要走。

秦天明急急站起,“小莫总,凭他一个王一博是没这个本事,但要是加上京城叶家呢?”

莫经年那迈步向前的脚步停了。

秦天明继续说道,“京城叶家一贯中立,每年办的晴雅酒会,您和千山的大佬都不方便参加,今年墨云因为投资比例的调整,拉远了跟千山的关系,我才得以进场,可就在那里,我亲眼见到了王一博。”

莫经年转过身来,“他怎么会在?”

“您不觉得问题就在这儿吗!王一博如果只是一个区区流量,哪怕爬得再高都不可能会有晴雅酒会的邀请函,这还不止,他口袋里有燕岚!您知道的,那可是叶荣欢……”

莫经年抬起手臂,止住了秦天明的话。

“王一博……叶荣欢……叶荣欢……”

秦天明看着莫经年陷入思考的样子,不由嘴角轻扬了记,“至盛影业最近的一些风波我也略有耳闻,您不觉得这霉运来的也有些过于巧合了吗?”

莫经年抬起了眼眸。

“墨云就是做影业的,影视项目现在要攒局是比较难,但以至盛的名号打底,再是如何新推项目都不应该次次被平台方和制作方同时婉拒,这里头要说没有力量运作,我是头一个不信的。莫老的竞选我打听过了,二轮选举里叶家投了弃权票,三轮选举可是要看各自公司的利润报表的,您说这个时候,如果影业一再受阻,是不是莫老也会动了要剪您羽翼的念头?莫老一旦当选,若您手里有影业,怎么样都能从莫老那儿分权获利,可您要是丢了影业,那就只是个挂了头衔的无兵将军,到时候莫老做什么决策,您都干预不了,这个局面,又会是谁想看到的呢?”

莫老当选,利益的归属就与千山无关,撇开了千山,那就只剩下,两边都不倚靠的……

莫经年攥了记拳头,“叶家……可我总觉得,叶荣欢不会管这种事……”

秦天明这话说得取巧,把自己摘得干净又把火都拱到了王一博身上。这推论说得合情合理。却依旧让莫经年有些犹疑。

“一个演员。闹翻了天也就是换点资源,既然傍上了叶家,又有什么必要……”

“但要是叶家想出山呢?”秦天明接着说道,“叶家避了这么多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叶家人想要夺权立威,您以为,谁是最好的祭品呢?”

谁?自然是至盛旗下,他莫经年手里的这一方地界,他的至盛影业,他的权力集中营!

拿下他的影业,既可以立威名,也可以当做给自家爷爷的投名状。

可以叶家的身份,下场夺势实在难看,于是借用一个顶流来做白手套。一本万利,还毫无把柄,这把算盘打得……

莫经年的眸心划过一丝狠厉。蓦得想起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就在不久之前,那故作唯诺,尽显弱势的小孩身影。却原来……

好啊,王一博,你可真好!

莫经年的眉峰一立,“说吧,你想怎么做?”

秦天明知道,这便是成了。心中一喜,便道,“前头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既然叶家把王一博当做白手套,那我就做个人情,把这手套为您摘了。只是希望,至盛能在事成之后,给我保障,毕竟那对手是叶家,我也怕……”

“知道了。”莫经年点了点头,“只要你真的能办好,我保你无虞。”

“那就,多谢小莫总了。”秦天明哈了记腰。

“等一下。”莫经年突然出了声,看着秦天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的打量,“你突然来找我合作,不止是为了求一个保障吧?王一博那儿,有你想要的东西?”

秦天明脸上的笑意一僵。莫经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挽了记衬衣上的袖扣,道,“是什么东西?”

宜昌剧组。

白严已经来过好几天了。自从酒会回来,这人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不止工作发奋上心,连每日要给肖战的文件都会先留一部分自己看过,做好批注再给送来。

只不过隐隐听说肖战跟王一博最近不太好。

白严一开始以为只是两人之间的日常摩擦,还没往深处去想,结果有一天来送资料,发现王一博的饭和肖战的饭竟然不往一处送,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

拉着大波问了半天,可这回,连大波这个金牌助理也是无助又懵圈,只说两个老板是真冷战了,小老板根本不给大老板道歉和说话的机会,人留在房车里,已经好几天了。

白严听罢把资料往大波怀里一塞,径直就往房车走。

倒是让后头的大波愣了一愣,想着这个曾经的小白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小老板了?这种情况下,以他的认知,白严怎么样都应该是会先去看看肖战的吧?

不过这想法也只在脑子里绕了个弯。自家这个不省事的大老板这两天几乎夜夜通宵,疯魔似地不知道在筹划什么,那全然不顾自己身子的样子,才是真的让他担心。

偏那唯一可以制得住他的小老板又在生气,两边都很憋屈,两边都不好受,两边的气压都低得让大波连连叹气。

这在他头上拢着的乌云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散一散呢?

白严很快推开了房车的门。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前坐着发呆的王一博。

“怎么回事?”白严跑着来的,说话间还带了点喘。

王一博原本两手托在下巴上,眼见这人进来了,倒也没有太多意外。

倒是白严,走到了他的近处,就忍不住地蹙紧了眉,

“肖战是要作死吗?把你欺负成这样!你等着,我给你讨公道去!”

说着,这人还真的雷厉风行地开始挽手腕上的衣袖。看得王一博默叹了口气,伸出根手指拽住他的衣服下摆道,

“戏精,能不能别演了?”

被戳穿的某人只得尴尬一笑,又挽尊似地在小孩面前坐落下来,

“那你跟我说说,怎么了嘛?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吗?吵什么呢?”

小孩丢去个大白眼,“西天取经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爱得死去活来也有气得头顶冒烟的时候,你别管了,该干嘛干嘛去。”

“喂!”白严叉起腰来,“你这小孩之前还说我狗咬吕洞宾,明明你才是狗咬吕洞宾!我这回是认真的!不管什么事,我都站你这边!我肯定帮你!”

王一博看着白严眯了眯眼,“你能去打肖战吗?”

白严往后小小缩了一记,“非要,打吗?”

“指着他鼻子骂也行。”

白严挠了挠脖颈“都是文明人,就不能讲讲道理么……”

王一博意料之中地冲他摊了摊手。

换来白严嘿嘿地一声讨好,“我这不是,没你那么好的身手嘛……我柔弱……”

小孩重新托起腮帮“所以我跋扈是吧?”

白严眉眼一挑,立刻摇手“那哪能啊,你是不卑不亢,温婉居家……”

“切~”小孩别转了头。

白严那手在他眼前招了招,“别气了。多大的孩子都快气出八字纹了,你们做演员的,对脸不能这么伤吧?”

“你有事吗?”小孩没回头,径直说道,“没事请走。”

白严嘟囔了句“好心没好报,我这不是想来帮帮你嘛。”

“不是来看我笑话?”

白严挺起胸膛“喂!王一博!我们,是患难之交!你看不起谁呢?”

小孩却扬了扬手“谁跟你患难之交啊?”

白严嘻嘻一笑,“你认不认无所谓。反正现在在我心里,我哥第一,你排第二!”

“我真谢谢你哦。”还以为自己的排名能干过世趋呢。

不过……

王一博眸心一转,还真的想到了一件事,小孩转过头,冲着白严勾了勾手。

对面这人立刻喜笑颜开地靠拢过去,嘴上却说,“怎么样,还是有哥哥能帮忙的地方的吧?”

话音刚落,就见王一博放落了那刚刚在勾的手指。

冷冷淡淡地开口道,

“哥什么哥,我独子,没哥!”

“哎?”白严被怼了个语噎,不禁抓了抓头发。这狗脾气,也就只有肖战才受得了吧!再一想,肖战那脾气……得,绝配!

“你帮我个忙。”

白严惊讶地瞪了瞪眼。

“帮我带个纸条出去。”

白严那眸心一愣,继而几乎飞扑到了王一博的手边,“造孽啊!肖战他他他……他居然囚禁你!他疯了!”

这夸张的语调实在吵得王一博头疼。

小孩按了记太阳穴道,“拜托你少看点偶像剧行吗……纸条上的事不方便在手机上说,要给的那个人也不方便让肖战知道。”

白严偏转过头,“要给谁?”

王一博吐出口气,“叶苏月。”

80.发疯

保姆车最终还是被开回了剧组。

大吵过后,理智归落。肖战也渐渐醒过神来。

刚刚自己顶在火头上,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实在狠烈,怕是真的伤了这小孩的心。

愧意裹着内疚滚上心头,肖战想道歉,只是几次起了话头,后头的王一博都是别转了脑袋地屏蔽耳朵。

王一博不想听。肖战自然也没得再说。

沉默压着沉默,翻覆成了一条臃重的河。那一句一句盘根错杂的厚重解释被重新吞没下去,犹如巨大的石头坠在河底,裹满尘泥。

车子在凌晨到了剧组,让王一博没想到的是,本该寂静一片的组里,此刻灯火通明。

竹报留扎在剧组的一大半工作人员由着凌文和大波带头,万分焦急地等在剧组门口。

远远见着他们...

远远见着他们的车子进来,这一大班人才像是松下口气。

大波跟凌文几乎同时向着他们跑来。

等到车子停下,肖战先下了车,把后头的车门一拉,还是伸手想去牵王一博的手,只是那小孩垂着眼睑,很快就把手避了开去,兀自握着虚空的拳头,擦过肖战,自己下了车。

大波跑得有些急,一近身,倒是先对王一博露了个笑,“菩萨保佑!你俩可终于回来了!好了好了,总算能去睡个安稳觉了。”

大波这话原本只想开个玩笑,只是话音落地,能笑出声的,也只有他自己。

王一博没搭腔。只拿目光扫过后头那堆重重叠叠的人,末了,低哑着声音地开口说,

“让大家都回去睡吧,今晚是我的错,害大家担心了。”

他这一个“错”字出来,身后肖战的脸色又郁重了几分。

凌文眼色好,目光左左右右地在两个老板身上流转了圈,就察觉到了几分紧绷。不由岔开话头道,

“两位老板都累了,我安排司机先送你们回酒店吧?”

“不用。”这一回,出声的是肖战,抬眼看了眼凌文,就说,“让大家都散了。”

凌文愣了愣,浅浅应了句好,朝大波递出个眼色,就跑到后头通知众人各自回家。

剧组门前很快就被清了个空。

眼见人都走完了,前头两个老板还是半步没动,大波一时也是无措,忍不住地先说了句,

“要不,咱们先进去,进去再说?”

这话飘进了空气,也全然只成了空气。

稍顷之后,一直沉默着的肖战,终于走上几步,到了王一博面前,低声道,

肖战?!

小孩猛得抬起了头,手掌有些发凉,“你什么意思?”

肖战的眉眼一低,道,“你在我身边,我会更放心。”

放心?什么样的放心?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肖战连放他回酒店都这么不放心!

王一博用力眨了眨眼,吞回里头弥泛的模糊。

——“可我没让你跳舞!更没让你在叶荣欢面前跳!”——

肖战这话如鞭子一样,朝他兜头打来。

逼得小孩鼻尖骤酸。

王一博的掌心握了握,强压下心上的翻覆,“我不用你放心,我明天就回北京。”

叶家……果然是因为叶家!

王一博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冷声道,“叶家有什么需要你处理?叶家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孩的眼瞳里烧着了火,根本关不拢自己的嘴,只想把心口上那翻搅着的刀子拔出来,一把一把地丢在肖战面前,“就因为我给叶荣欢跳了一场舞?对!我跳了!不止跳了,还是把外套脱了,光着脚跳的!我给他跳了青城山下白素贞,就在琴间,不止有他,他的后头还坐了很多行业的大佬,他们都看了,他们给我鼓掌叫好,我跳得喜不自胜,到最后,叶荣欢还高兴地赏了我一个彩头!我收了!还用了!叶家的名头特别好用!肖战,你满意了吗?”

小孩落话即走,快得让大波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几步,又被后头的肖战扣住手臂掰转回来,那哥哥的脸色差极,拽着王一博的手臂寸寸用力。

小孩咬了咬牙根,犟着脾气地怒目瞪着他的眼睛,

“你真不该让我代你去参加这种酒会!我会什么?我连他们那里的茶都不会选,我能帮你挣出什么脸面?我只会跳舞,除了去给叶家当个跳舞的乐子我还能做什么?要是你觉得我给你丢脸的话,就带话给叶荣欢,王一博只是王一博,跟肖战无关!”

“王一博!”肖战的指骨在咯吱作响。像是忍了忍,才缓声道,“你不要这样讲话。刚刚是我说得过分了,我跟你道歉,我们好好谈谈,叶家的事有点复杂……”

“复杂?”王一博冷哼了记,此刻眉眼之间皆是冷意,全然没了理智的思考力,“叶家门风严谨,做事正派,是你说的吧?叶荣欢是业内少有的正人君子也是你说的,对不对?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会使绊子来为难我更是你放心让我去晴雅酒会的原因不是吗?叶家有多复杂?我又为什么要管叶家复不复杂?如果你觉得我跟叶苏月去攀了一次岩,是打乱了你的什么计划,那对不起,因为我真的对你的计划一无所知!要是你不想以后再发生这种事,就请你不要再随随便便不知会我就出什么鬼计划!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脑筋不好,筹谋不好,也没有你的规划远见,我看不到你辛辛苦苦排布的棋局里需要我在什么时候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我没有,计划……”肖战的声音低到了极致。听得旁边的大波都忍不住地露出了些怯。

王一博点了点头,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掌。

“你有没有计划,都没有告诉过我,对吗?肖战,你还记得你在考察期吗?你明明答应过我,以后做什么都不会再瞒着我的。可是从晴雅酒会到今天,你一次次地瞒着我做决定,你尊重过我吗?”

肖战的目光深郁如墨。

“你不相信我……”

王一博的眸光一炸,刚想回口,却蓦然瞥见了肖战那紧紧掩捂在胃上的手,小孩满腔的怒火霎时泄落,想起这人的胃之前就动了大手术,术后也没有认真调养,即便之前有他的监督,好转了那么一点点,也是一点都经不住饿的。

今天这一场大闹,估计肖战连中饭带晚餐,恐怕连滴水都没有喝过。此刻胃疼难受,也是毫无意外。

小孩立着,停落了稍倾,终究还是忍不下心。

“大波,胃药!”

早愣在一旁的大波这才醒过神来,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肖战早已面白如雪,眼下站着,全凭强撑。

大波赶紧扶了过去,“药在房车里!我扶你过去!”

说着,大波要搀着肖战往房车走,只是肖战不动。眼睛死死看着前头的王一博,仿佛要迫着他说出什么才行。

王一博攥了记手心,再抬眼望向肖战时,目光里只有颓丧的认输,“我跟你去房车。”

“不回北京……”

吃过了药,肖战被两人安顿在床上休息。

王一博带着大波到外间给他热粥。

房车里放着新做的瘦肉粥,是王一博喜欢吃的口味。只是此刻由他放进微波炉里热着,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大波凑到了小孩跟前,压低了声音地问,

王一博捏了捏酸疼的眉心,点了记头。

大波看着旋转中的微波炉,微光沁暖,像家一样。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走到今天,谁都不容易。就说这粥吧,这两天你们闹冷战,可哪怕是冷战,阿战也是每天都做。你刚说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那至少在做粥这件事上,阿战可以算是你的蛔虫了,他都不用问,就知道每天你想吃什么。这么一个不把吃饭放在心上的人啊,我早说了,他要是把对你的心思花一半在自己身上,这胃能搞成现在这样,才是有鬼了……”

“大波。”微博炉停了下来,王一博没等那里头的瓷碗冷却,径直打开了那门。

大波还来不及去拦,这小孩的一只手就握住了那滚烫的碗沿。

“哎,烫的啊——”大波低呼了声。

却见王一博仿若未觉一般地把那粥碗拿了出来,小孩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碗上。

“我不是没有心肝的。我知道每天一碗粥里盛着的是什么。我也知道我们得认真珍惜的是什么。但有些思量,就像这碗粥一样,热粥暖胃,可碗却烫手。我摸到了,疼一疼,也许落个茧就过去了。可万一有一天,就过不去了呢?退一万步来说,还要多少次,才能让我长出足以抵抗所有的茧?我不想我跟肖战之间有任何的阻隔,哪怕是一个茧,我都不想要。”

大波静默地把粥端到了里屋。

床上的肖战醒着,只是目光偏侧到了窗外,一动不动地像个木雕。

大波把粥碗递到了他的眼下,“一博说他这两天睡休息室。我给他安排好了,挪了床进去,你放心吧。”

肖战点了点头,“明天把他带到房车来,这两天你陪着他,只要他不回北京,不出剧组,其他的,都随他。”

大波忍不住地叹气道,“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小老板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强硬,他就越顶得急,你非要硬留他在组里干什么?”

肖战暗暗拢了记手掌,一点苦涩漫上唇角,

“就当我,是发疯吧。”

有些话,比刀子快,比淬毒狠,落疤成印,便是再多的道歉都不可偿。

哪怕悔,哪怕愧。

哪怕他……早在心里扇过自己无数巴掌……

“阿战啊,从前我就劝你,有什么麻烦咱得说啊。特别是对一博。多傲气的一个人啊,你说你什么都藏在自己心里不说出来,就真的不怕给你们之间添出什么嫌隙?以前你不告诉他那些事,后来自己吃过的那些苦,你总不能都忘了吧?咱不能走回头路啊!你们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肖战闭上了眼,从前的筹码是事业,是前途,他无所顾忌。可现在的筹码却是王一博。如果这小孩知道了叶家人的心思,在自己毫无胜算又急需叶家的当下,只怕王一博会想也不想地为了自己妥协牺牲。

这才是,他最无法接受,更不想看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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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们不会再说,肖肖没长嘴~

看得出来吧?小王是想彻底解决掉两人之间的坦诚问题,哥哥是在担心叶家想先处理掉危机。

[图片]

事情的真相是,在爸妈,小叔20岁那年,小叔刚签下第一份合同,当时小叔在创业。正好年逢除夕,小叔对爸妈说一起过来吃个饭。小叔当时已经喝了一点酒,已经醉了,叫爸妈来吃饭。在路上他们就遭到了车祸,当时我四岁。

在医院,爸爸嘱咐小叔照顾好我,他答应了。但是后来,他惹上了黑帮。黑帮要杀他,为了保护我,把我送到了山里。可是黑帮找到了我,把我藏了起来。为了找到我,去找了黑帮,拿着刀。他逼出了我的位置。然后把他们全杀了。后来几年,都是他在照顾我。他骗我说爸妈出差,一直在照顾我。

他这几年一直很自责,他认为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又觉得没有照顾好我。而且他心中的感情一直在折磨着他,...

他这几年一直很自责,他认为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又觉得没有照顾好我。而且他心中的感情一直在折磨着他,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在挣扎。

(小声bb:小叔告诉我他当初提刀为了找到我,是因为他爱我,我不太理解爱情是不是那个时候开始的,感觉是又感觉不是)

最后,一些小数据。秦夜34岁,身高186cm,体重186斤。小时候为了保护他,父母双亡。

喜欢去的地方是海边

(顺带一提在小叔眼里我是18岁)

*宋居寒难道一直都觉得自己会随时离开吗?

*ooc致歉,请勿上升原著。

何故示意正在汇报项目的组员暂停,然后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居寒,怎么了?”

“我刚刚在你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跟小松见面,我记得你很喜欢他家的甜品,我送一份给你好不好?”

何故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宋居寒的意思。

“我不是”

“我知道了。”宋居寒打断他,“那你先忙吧,有时候回家再说。”

何故看着被挂断......

而坐在咖啡厅的宋居寒则是同样一脸落寞地放下了手机。

宋居寒有些颓然地看着桌上他已经打包好的小甜品。

宋居寒拎着它们走出了咖啡厅,然后他没有马上上车,反而是拎着它们走向了一旁的公园。

走到他有些疲惫了之后宋居寒在湖边的长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打开包装盒,拿出里面的蛋糕一口一口地吃着。

明明宋居寒是很喜欢甜品的,但是今天的戚风蛋糕却让他吃不出甜味。他机械化地进食,其实根本品鉴不出任何美味。

把所有东西吃光后,宋居寒对着湖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又做了会让何故不高兴的事,他也开始讨厌自己了,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何故不喜欢他自以为是的靠近,也不喜欢他自作聪明的讨好。

对方能回来已经很难得了,宋居寒第一万次告诫自己,不要再把何故逼走。

更晚一些时候宋居寒收到了何故发来的短信。

「在开会,回去得会晚一些,不用等我吃饭。」

宋居寒心里忐忑,不知道何故晚归是真的因为开会忙碌还是因为自己今天的做法不高兴了。

他颇有几分坐立难安。

一直到晚上八点何故才回到家,房门刚被推开宋居寒就从沙发上站起身。

“你工作结束啦?”他抿抿唇,看起来有几分局促。“是不是很累?”

“还好。”何故站在门口弯腰换鞋,心里思索着怎么跟宋居寒解释白天的事。

“吃饭了吗?”宋居寒轻声问。

“还没有。”

“那正好。”宋居寒脸上终于多了些许喜意,“我们可以一起。”

何故却皱了皱眉,“你也没吃?”

“我想”

宋居寒一愣,“我不太饿,就想等你一起。”

“下次别等你,你先吃。”何故往房间里走去,“我去洗个手。”

“好。”宋居寒让阿姨帮忙热好了晚饭,然后他坐在餐桌旁有些讷讷地想,刚才何故是不是有点不高兴了?

会不会是因为他执意要等待何故的做法给对方增添了负担。

宋居寒咬紧了下唇,发现自己好像又做了错事。

何故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一脸迷茫纠结的宋居寒。

他拉开餐椅在宋居寒身边坐下。

“吃饭吧。”

“哦,好。”宋居寒这才回过神,与此同时他提醒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再说不应该的话做不应该做的事惹何故不高兴。

饭桌上有些沉默,从他们和好以来就总是如此,原因无他。

何故本就话少,而不知为何,宋居寒也变得日渐沉默下来。

何故紧了紧手里的筷子,犹豫片刻还是觉得先解释一下。

宋居寒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给何故道歉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影响你的工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故蹙了蹙眉,他总觉得最近跟宋居寒沟通很困难。“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不想你来我公司,真的只是那个时候不太方便而已。”

宋居寒微微垂下头,“好,我知道了。”

他看出何故有些不耐烦,也因此不敢表达更多看法。

何故拧眉看着他,觉得宋居寒好像并没有真的理解他的意思。

与此同时,他心中的困惑也越来越深。

因为眼前的这个宋居寒跟他记忆当中的那个人越来越不相同。

可他仔细回想,好像他们刚和好的时候开始,宋居寒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总是谨小慎微,总是小心翼翼。

有时候他们只是普通的对话,可宋居寒看起来却总像是非常不安的样子。

何故眉头越皱越紧,而宋居寒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饭,不敢再抬头跟何故对视。

他害怕看到何故眼底的不耐。

“不要!”宋居寒在心中呐喊,下一秒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额上全是冷汗,额发和睡衣都被打湿了一部分。宋居寒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已经记不起这是他第一次做梦梦到过去的事。

何故一脸厌恶地跟他说再也不见,拿着刀对着他说如果宋居寒敢伤害他的家人朋友那他一定不会放过宋居寒。

不过梦境跟现实也是有些许不同的,在梦里,何故是真的把那把匕首扎进了宋居寒的胸膛。

宋居寒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胸,他的心口好像仍在隐隐作痛。

他动作缓慢地侧身背对着何故,他慢慢弓起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胸口真的像被什么扎了个大洞一样,痛得他有些直不起腰。

宋居寒闭上眼就能想起何故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望向自己的厌恶眼神。

宋居寒不敢闭眼,也不敢再让自己陷入睡眠。

他实在太害怕那一个个梦境了,他睁着眼,直到天明。

何故起床的时候宋居寒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先进了浴室洗漱,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坐在餐桌旁发呆的宋居寒。

“早啊。”

他的声音像是吓了宋居寒一跳似的,对方先是一抖,然后才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

他看着宋居寒有些苍白憔悴的脸愣了愣。

“你没睡好吗?”何故看着宋居寒眼下的青黑。

“怎么这么问?”宋居寒的表情有些勉强。

“你的黑眼圈很严重。”

宋居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吗?”他微微转过脸,避开了何故的视线。“那可能是我昨天咖啡喝多了,睡得有点晚。”

何故看出他的逃避,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没再追问。

他们沉默地吃完了早饭,然后宋居寒照旧把何故送到门口。

何故拿起公文包等了两秒,最后发现宋居寒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忘记了什么吗?”

何故握住公文包的手指紧了紧。

“没有。”他蹭了蹭鼻子,“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目送何故进了电梯之后宋居寒重新回到客厅,他坐在客厅的的沙发上,一如既往地对着窗外发呆,这是他每天的日常。

等到何故回来,他们一起安静的吃完晚饭,然后又相顾无言地待在同一间房子里。

直到洗漱过后准备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宋居寒有些恐惧地想,这样的生活真的不会让何故觉得无聊吗?

“你还是睡不着吗?”

何故的生意在房间里响起,宋居寒的脊背一僵,何故注意到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宋居寒背对着何故小声问,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向何故。

“没有。”何故想了想,“要我给你煮杯热牛奶吗?”

“不用。”宋居寒连忙说,“我很快就能睡着了,你也睡吧,不用管我。”

何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听着宋居寒明显很僵硬的语气,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宋居寒抿紧了唇,心中更加恐惧无助。

电梯门一打开他就发现了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搬着一架椭圆机走了出来。何故看了一眼他们,因为他记得宋居寒好像也有一份同款的椭圆机。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在那两人出去之后他走进电梯按了自己家的号码。

但是刚一走出电梯他就发现了不对,因为他家的防盗门是开着的。

他皱眉走进,然后就听到了宋居寒的声音,是从健身房传来的。

“反正你快让人来安装吧,越快越好。”

“为什么呢?”询问的声音来自小松,“为什么突然要分房间睡?”

“你不懂。”宋居寒的声音说不出的阴郁烦躁。

“现在我已经让他很讨厌了,我再不识趣他只会更讨厌我。”

“可是。”

“没有可是!”宋居寒打断小松。

“你要我看着他再离开我一次吗?”

何故怔怔地站在原地,原来宋居寒一直都这样想。

他的沉默、他的反常、他的不安好像都有了原因。

宋居寒难道一直都觉得自己会随时离开吗?

彩蛋是回避型逼成直球,宋居寒什么实力我不多说。

79.吵架

王一博得承认,要是叶苏月是拿高高在上的威胁口吻对他说的这一句,怎么样,他都不会答应,可这小孩偏不,不过见过两次面,似乎就拿捏住了他的脾性,此刻摆出一副小孩子的软乎劲来,期期艾艾地加上一句一博哥哥,他就怎么都说不出那一个“不”字。

于是扯了扯嘴角想将这话题敷衍过去。

只可惜叶苏月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回程路上,这小孩一句话都不说,只等两人到了地面,要准备上车,才轻轻在背后扯住了王一博的衣袖。

前头的哥哥回转头来,月影朦胧里,叶苏月半垂着脑袋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让王一博骤然想起了13岁的那一年,自己拖着跟他个头差不多高的行李箱,在机场跟爸妈告别时的情景。

一点...

一点心软加上一点莫名的顾怜,叫王一博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半弯下身子,平视着叶苏月的眼睛道,

“真的不能带你去剧组,那不是我的组,我都是蹭着去的,蹭的再带个蹭的,就太过分了。而且你也没有那么了解我,小孩子随便跟着陌生大人走,会让你爸爸担心的。”

说到这里,王一博顿了一顿,“对不起,我要食言了。这个愿望我不能答应你,如果你愿意,愿望你可以保留,在我可以做到的范围里,我一定尽力满足你。当然,要是下次你还想找人出去一起玩,只要我有空,都可以陪你。”

叶苏月小小的脑袋像是动了一动。片刻之后,这小孩抬起了头,眉眼之中倒是没有裹着被拒绝之后的愤怒与失望,而是平静静地看着王一博的眼睛,

“你这话是对谁说的?”

王一博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叶苏月这句没头没尾的迷糊话里指的,是自己刚刚在山上对他说,因为他是叶家人所以才会答应他出来这件事。

原来还是在意的。

却就这么酷酷地装了一路。

王一博忍不住摇摇头,轻笑道,“对你。对叶苏月说的。”想了想,他继续说,“不是叶家的叶苏月,是卧看青天飞白鸥的叶苏月,喜欢上猴子山看夕阳的叶苏月。”

对面的小孩展出朵笑花,不一会儿,就眉眼一挑,大气地松了拽在那衣袖上的手,

“一博哥哥,我们下次见。”

叶家的车送着王一博往猴子山外开。那开车的司机也正是刚刚守在山脚下的叶家人。王一博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没拿回来,刚想问那人要,就看到叶家的封山线外,似乎停了辆很眼熟的车。

车再开近,那停着的车和那车下的人,便全然印入了他的眼帘。

是本应该在剧组拍戏的肖战。

王一博皱了记眉心,叫那司机靠边停了车。

车门一开,这小孩便朝着那封山线跑。远远看见了人影的肖战,也在这时动了脚步。叶家的护卫队是十几个彪型大汉,个个都有逼近2米的身高,此刻立在线上,见他要闯,不免就要动起武来。

好在王一博边喊边跑,很快就出了那封线。

肖战这头的情状却不太好,衣衫领口被他自己扯得散乱,脸色铁青,牢牢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上,遍布青筋。

王一博只快速扫过了一眼,便下意识地朝他身后去看。

居然连大波都没有跟来。

再一看,那车上分明连个司机都没有。

也就是说,肖战这是自己开了车子从剧组跑来了猴子山。

小孩的心蓦得凛了一记,不禁牵住了肖战的手道,

“我,就是来攀个岩……”

小孩的声音越说越低,身边的哥哥拧皱着眉心的样子很吓人。叫一贯胆大包天的王一博都忍不住地瑟缩了记脖颈。

可再转念一想,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小孩瘪了瘪嘴,半解释半打诨地说道,

“攀岩不方便,我手机没带身上,但我上去之前跟你说了的嘛,我又不是第一次攀岩,你跑来干什么?你不许……”骂我。

“王一博!”一句怒吼震住了王一博。

小孩甚至窝囊地抱了记头。

肖战深吸了口气,反手一把扣住了这小孩的手腕,拖着人就往自己的车上走。

一路上,王一博尝试了几次想把手甩开,都只换来前头更为紧致的桎梏,后头是那一圈的护卫队,数十双眼睛尽在他们身上,很难看,也难堪。

狮子座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在众人面前被剥落脸面。而当驳下他脸面的人是肖战,那杀伤力便是自动翻了数番。

王一博咬着牙根被拖拉到了车上。车门一关,肖战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径自开了驾驶座的门,挂档,掉头,一脚油门,轰得一声,保姆车如烧着火的箭一般,驶出了猴子山。

那后头,坐在后一辆车上,只比王一博晚了一步出来的叶苏月,将这画面尽数看进眼里。

身后的助理很快拨好了号码。

叶苏月接过那手机,放到了耳边。

“父亲,是我。您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救人于水火,您愿意吗?我想最后问您一次,那个让您愿意重新拿起笛子的人,如果没有主,您要不要?”

夜幕沉寂。保姆车上更是一点声音都无。

肖战没有把车开向剧组,而是七拐八弯地往郊外去。王一博明知道路线不对,也犟着脾气地一言不发。

等到了一片开阔的大草地,肖战一脚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寸寸拢紧,倒是后头那人,硬气万分地用力把车门一扯,等到肖战抬起头来,后头的小孩已经跳下了车,就这么堵着气地吭哧哧往前走。

肖战的眉心一拢,赶紧推开了驾驶室的门,追身上前,跑出了好一段,才抓住了那火气腾腾的小孩的手。

不出意外地,又叫前头的小孩一把甩开

“你别碰我!”

忍无可忍的肖战在原地停了下来,

“王一博你闹够了没有?!”

一个“闹”字,把那积压着的火头全数激了出来,

“肖战,我跟你,到底是谁在闹啊?!我告诉你了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是个人吧?我有我的自由吧?我跟叶苏月一起出来玩,你有什么必要追来这里抓我?”

“你在说什么?叶家小少爷跟叶苏月不就是同一个人?叶家人好不好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对!我清楚!”肖战用力咬了咬牙,“可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跟叶苏月来爬这个山,为什么要给叶荣欢跳那场舞!”

王一博的心骤然一冷,“晴雅酒会,是你让我去的!”

“是!但我没让你跳舞!更没让你在叶荣欢面前跳!”

“你!”王一博朝着肖战的小腿,狠狠踹去一脚,“肖战你混蛋!”

脚窝上寸寸生疼,肖战忍不住地弯下了腰。

王一博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走,丝毫不顾方向,更没有目的,只想离开,心口上烧着了火地只想离开。

眼窝里不住地冒着酸气,可小孩都咬牙忍着。

他不能哭,不能在肖战面前掉眼泪。

他甚至想好了等回到车上就拿手机定机票,他什么都不要管了,也不要再理,连肖战他都只想屏蔽几天。

一只手蓦得伸来,扣住了他的手腕。

“去哪?”肖战的声音里只有冷气。听得王一博心火更盛。

“不要你管!”

那哥哥像是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才道,

“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谁要回你那个破剧组!谁要一直陪你睡房车!我不去!不去!”

手下的小孩乱窜地像头见了红布的小牛。

肖战毫无办法地拿手一拢,半拖半抱地把人重新带回了车上。

“放开!你给我放开!”

肖战身上挨了几拳几脚,脸色愈发地不好。

伸手把那座位往后一放,整个人就压在了王一博的身上。

身下的小孩重重喘了口气,两只拳头招呼着就往他胸口上来,肖战只能扣着他的手腕,把那手臂往上一折。

“唔——”小孩浅浅呜咽了声。

“王一博,你再动一下,我就在这里要了你!”

“你!”小孩的眼睛迅速红了,手上倒是没有再挣,只卸了力似地偏转头去。紧咬着唇,一副承着委屈却不愿开口的倔强模样。

这一下,倒让肖战心软了许多。

他绝对不会同意把他的小孩拿出去做交换,但叶荣欢若是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那就根本不会再看他是否同意。

以如今的肖战的实力,与至盛相拼还只能做个博弈,要是再加上叶家,根本毫无胜算。他不怕自己失去所有,却害怕,自己拼尽了全部想护着爱着的这个人,会在这场不见硝烟的争夺里,被伤害,乃至被强迫。

这样的想法只要沾染一点,就会在肖战心上炸开无数的焦灼。

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也无方寸可言。一见到王一博的抵抗,更是备觉无力。这种裹着懊悔的占有欲,可怕得让他自己都收拢不及。

却也无法对王一博诉说半句。

沉默漫散在整个车厢。

末了,肖战像是默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地伸手拂去了这小孩眼尾的湿意,

“别哭,是我不好,我们不要吵架,不吵架了,好不好……”

从医院出院后,黎朔没有答应赵锦辛立刻同居。他对于赵锦辛之前不想同居的态度,还心存芥蒂。

“叮——”

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黎朔看了眼腕表,中午十二点。

手机屏幕被划开,赵锦辛的消息映入眼帘。

【赵锦辛:黎叔叔,中午啦】

【赵锦辛:你的专属提示铃,上线啦】

【赵锦辛:我在黎叔叔楼下,午饭可以和黎叔叔一起吃吗?】

可能是见黎朔这么久没回话,赵锦辛的对话框上又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黎朔开始动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着。只是...

黎朔开始动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着。只是还未等他发出去,赵锦辛的消息又来了。

【赵锦辛:黎叔叔不想出去吃也没关系,我可以买来叫助理送上去】

看清消息后,黎朔准备按在发送键上的手一顿。他突然意识到,赵锦辛的不对劲儿。

什么叫不想出去吃,他去买来叫助理送上来。只是赵锦辛开始接二连三弹出的消息,他没空继续想。

只是把短信删了重打,最后变成简洁二字。

等我。

赵锦辛这边本还在手忙脚乱的编辑文字,就收到了黎朔的回答。看着黎朔的回复,赵锦辛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以前做的事情太混蛋,现在和黎朔在一起,他更像是赎罪。

黎朔的手机消停了,他正乘电梯下楼。

心里的焦躁种子平息,他下车走向副驾打开车门。赵锦辛露出一抹笑道:“黎叔叔请~”

黎朔随意“嗯”了一声,他的心思还放在赵锦辛发的消息上,黎朔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玻璃注视着赵锦辛的一举一动。

但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始终噙笑,黎朔压下心中怪异。一路上赵锦辛依旧话多,黎朔也会跟着应答他。

只是围绕在身边的不适感,依旧强烈。

一顿饭,还算愉快的度过。

回公司的路上,两人罕见沉默。

直到车停在了黎朔公司下,看着黎朔打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

黎朔没有转身就走,赵锦辛也没有立刻离开。

僵持一分钟后,两人不约而同道。

“黎......”

“锦......”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最终还是黎朔叹了一口气。他道:“上来坐坐?”

黎朔话落,赵锦辛“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等赵锦辛把车停进车位,黎朔带着赵锦辛一起回了办公室。

这里每一件陈设品,赵锦辛都记得一清二楚。他跟着黎朔进了办公室,坐在了会客沙发上,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

黎朔坐在办公桌前,看似在工作,实则余光都在打量着赵锦辛。

意识到赵锦辛的动作,黎朔打开百度网盘,打下一排字。

人一直绞手指是什么原因?

成千上万条答案瞬间涌出,黎朔仔细认真的一条条翻找着。终于找到个像样的答案,焦虑。

赵锦辛可能患上焦虑症?

赵锦辛是哪一种?黎朔还沉浸在思考之中。

谁料“碰”的一声,把黎朔震得一颤。

黎朔站起身往赵锦辛那个方向一看,是赵锦辛去接水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只见赵锦辛有些慌张的就想去捡玻璃碎片,黎朔心下一紧,连忙喊道:“别动!”

许是过于着急,黎朔的音量没有控制。赵锦辛被吼的手一顿,他蹲在那转头看向黎朔的眼里有恐慌。

赵锦辛在害怕。

他颤声道:“黎叔叔我不是有意的”

似是怕黎朔不信,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很小。

“真的......”

赵锦辛那副姿态,令黎朔痛心。赵锦辛的状态不对,黎朔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办公室里,一阵死寂。

黎朔率先走向赵锦辛的位置,把他拉了起来跟他解释:“我不是有意凶你,玻璃杯碎了就碎了”

“你的左手还没好利索,右手就受伤了,你忍心看我这么难受吗?”

“乖一点,我去把东西处理干净”

“等我一会儿”

黎朔说着,揉了揉赵锦辛蓬松的头发。

赵锦辛的恐慌被黎朔很快安抚住,直到感受到黎朔的手要离开自己的脑袋,他的不安又如洪水涌上心头。

看着黎朔转身的背影,像是无形的大掌掐住了脖子。赵锦辛想开口叫住他,喉咙却发紧。

窒息的感觉袭遍全身,赵锦辛在哭。眼见黎朔就要打开办公室的门离开这儿,永远的离开这儿。

赵锦辛狠狠砸向面前的矮桌,桌脚划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黎朔放在把手上的手一顿,转而回头看去。

赵锦辛充满痛苦的神情,挂在眼睫上的泪珠。他看着赵锦辛的手压在胸口处,在小口小口喘气,把他吓傻。

他赶忙走回赵锦辛身边,唤他:“锦辛?锦辛?”

赵锦辛呆愣的侧目看向蹲在他面前的黎朔,他伸出手喃喃自语:“黎朔、黎朔、黎叔叔......”

“我在,黎叔叔在这儿”

黎朔没有迟疑的握上那只手,只见赵锦辛痛苦的神情慢慢变得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黎朔就这样单膝半跪在赵锦辛面前,直到人俯身压在了自己身上,黎朔才试探着唤着。

“锦辛、锦辛?”没有得到回应的黎朔,默认赵锦辛是睡着了。

他轻轻的把人推放靠在沙发上,站直了身体缓了一会儿发麻的四肢。他才揽起赵锦辛,一点点往总裁休息室带。

好不容易把赵锦辛放在了床上,黎朔累的气喘吁吁。赵锦辛看着瘦,身高和体重却跟黎朔相差不大。

缓过来体力,黎朔没有立刻出去。他把挡在赵锦辛脸上的碎发拨弄开,看见了赵锦辛眼下淡淡的乌青。

他有些愣神,是恩南最近很忙吗?连觉也不好好睡。黎朔有些生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年轻不好好注重保养身体,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他叹气把休息室里的小夜灯找出来打开了,虽然现在是下午三点,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忙完来陪赵锦辛,黎朔还是保险起见。

免得伤着了赵锦辛。

这下看着赵锦辛熟睡的面庞,黎朔安心的离开了。

只是门被关上的瞬间,赵锦辛的眼睛睁开了。

他贪婪的把身下的被子揉乱抱在怀中,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寻找着自己的玩偶。

属于黎朔的气息包裹着他,本没有困倦的身体,渐渐疲惫起来,眼皮变得沉重。

赵锦辛睡着了。

黎朔找来了扫把,把玻璃片扫到了一块。他把东西捡起扔进垃圾袋里,又找来胶带细心的粘着四溅的小玻璃渣。

最后再拿几张硬纸,把装着玻璃渣的袋子包了起来。看着一层层被包裹住的玻璃渣,黎朔突然发笑。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段感情,不能再继续下去。就像是一个商人,高风险高回报的事,宁愿舍弃,也不愿赌高回报。

爱情上也一样,只看你拎不拎得清。

在碰到赵锦辛之前,黎朔觉得自己把感情看得挺透的。但遇到赵锦辛后,黎朔觉得爱其实没有身不由己。

只有心甘情愿。

至少在心动这场比赛里,赵锦辛和他谁也算不得是赢家。

夜里近九点,赵锦辛依旧没从休息室里出来。员工早就下班离开,这一层就只剩他们俩。

电子时钟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

这么晚了,黎朔也不想再折腾了。

他撑着办公桌上起身,走去锁门。

门锁锁上的声音响起,黎朔这才静悄悄的走到休息室门前,蹑手蹑脚打开了门。

昏黄的灯光在屋子里渲染着,他靠近两步看见了赵锦辛睡的乱糟糟的被子。

多大了,黎朔不禁浅笑。

黎朔的露出的笑声,把床上觉浅的赵锦辛整醒了。看着床上的人开始动弹,黎朔有一瞬身体僵硬。

直到与睡得迷糊的赵锦辛对视,他才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天黑了,我来看看你”

赵锦辛闷闷的“嗯”了一声,还怪可怜。

“回家?”黎朔试探着问道。

赵锦辛沉默了一瞬,摇头。

他坐起身抬头看向黎朔,小声问道:“我能睡这儿吗?”

“一晚就好”

赵锦辛的回答,在黎朔意料之中。

他道:“那我回家了”

赵锦辛听后,低下头浅浅的应了。

“黎叔叔路上小心”

黎朔迟疑道:“我走了?”

赵锦辛还是“嗯”了一声,这在黎朔意料之外。

“不想我留在这陪你?”黎朔试探开口。

赵锦辛抬起头,看着黎朔道:“我答应黎叔叔了,不会为难黎叔叔”

赵锦辛说的是同居一事,这些天两人照常见面,照常说话,就是没在一起留宿过。

看着赵锦辛又在无意识绞着手指,黎朔走到他面前坐在床边,去牵上赵锦辛完好的手。他道:“我不走,也没想过走”

“下午...”

黎朔本想问赵锦辛是怎么回事,又觉得不妥,他斟酌着开口:“锦辛,我们和好了”

“以前的事,从出院的那一天开始,一笔勾销”

“我原谅你了,早就原谅你了”

黎朔捧着赵锦辛的脸蛋,反复摩挲着。

“黎叔叔...我好像生病了”

赵锦辛低垂的眸,抬起去看黎朔的眼睛,他缓缓开口。

“我没有办法去控制我自己,我看到你的背影就好害怕...你要离开我...”

“我不想的...不想的...”

赵锦辛落下眼泪的瞬间,就被黎朔揽进怀里。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赵锦辛的后背,告诉他:“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明天黎叔叔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赵锦辛手紧紧抓着黎朔的衣服,衬衫变得皱巴巴。赵锦辛的声音很小,黎朔还是听到了。

赵锦辛说的是,不要。

黎朔把他从怀中捞出来,用指腹擦掉赵锦辛眼角的泪水。

赵锦辛生的好看,此刻更是仗着黎朔心软,哭的眼尾都红了。

“宝贝儿,不哭了好不好?”黎朔哄着。

赵锦辛说:“手疼”

黎朔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想起了下午桌脚发出的声响。

赵锦辛的手掌被黎朔摊开来,纱布没有渗血。可能就是扯着了,赵锦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着黎朔心疼他的样子,心里那抹空缺才会消失。

“听黎叔叔的,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黎朔担心的说道。

话落,赵锦辛偏过头不再去看黎朔,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锦辛?”黎朔把赵锦辛的头,正过来。

赵锦辛又偏回去。

赵锦辛如此幼稚的举动,惹得黎朔发笑。

在听到黎朔的笑声,赵锦辛才回头去看黎朔。黎朔也抓准了时机,在赵锦辛脸上留下一个吻。

待黎朔站起身走向简易柜子前换衣服时,赵锦辛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看着黎朔一件一件的脱着身上的布料,换上睡衣。赵锦辛才道:“黎叔叔,我也要”

听着赵锦辛的撒娇,黎朔回头问他:“要什么?”

“睡衣”赵锦辛的神色很是认真,黎朔也没急着答复他。

而是翻找着衣柜里,叠好的衣服。果真叫他翻到了一件,黎朔和赵锦辛身形差虽不多,但对于赵锦辛来说应该还是不太合身。

但不管黎朔怎么说,赵锦辛依旧固执的要穿。哪怕不扣睡衣的扣子也要穿,黎朔只好随他。

两人时隔几个月,终于又躺在一张床上。赵锦辛罕见的老实,只是固在黎朔腰间的手,收的很紧。

两人的距离缩短,黎朔甚至能感受到赵锦辛心脏跳动的频率。

寂静的休息室里,黎朔本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在问问赵锦辛的事儿。

却听到赵锦辛小声道:“晚安,黎叔叔”

他回应着赵锦辛。

“晚安,锦辛”

78.猴子山

手机重新交还到了王一博的手上。

彼时他们两个连同做好了保护措施的攀岩教练一起,正在一处崖壁下做攀登准备。

叶苏月虽说只有7岁,可身高已经快到1米5了。手长脚长的模样,远远看去倒也不比王一博瘦弱多少,而且装备精良。他的那些工具,都不是花里胡哨的新手款,而是经过了沉淀与打磨之后,找到的最适合自己的专业款。

有几样还是之前拍摄纪录片时,攀岩教练给王一博推荐过的。能看出来,攀岩圈内对这些装备的眼红和向往,不过就是因为价格原因而无法获得,但这件事,对于叶苏月来讲,则完全...

有几样还是之前拍摄纪录片时,攀岩教练给王一博推荐过的。能看出来,攀岩圈内对这些装备的眼红和向往,不过就是因为价格原因而无法获得,但这件事,对于叶苏月来讲,则完全不是问题。

叶苏月做好了准备来的,王一博的装备自然也为他带来了。此刻两人在崖底选好了攀登的路线,便准备着要往上爬。

王一博把手机握在手里顿了顿,叶苏月就在旁边开了口,

“一博哥哥,我们今天是来开线的,带着手机上去不方便吧。”

王一博像是想了想,没说话地把手机交给了立在一旁的叶家人。

那头握着绳索的叶苏月不着痕迹地露了个笑。

王一博回到了崖壁下头,猴子山比他当初在阳朔攀的那座山还要再高些。只不过因为今天没有下雨,崖壁的情况要比那时候要好很多。

攀岩教练开始嘱咐他俩一些细节。王一博一边听一边也在暗暗观察叶苏月。

这小孩真的很沉稳,极限运动最怕的就是半桶水晃晃响,能看得出来,叶苏月有一定的攀岩经验,教练在教的这些东西,他应该已经熟悉了很多遍,可他既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也没有刻意显摆,反而一句一句地听着教练的告诫,手上更是一点额外的动作都无。

十分钟后,王一博和叶苏月开始在崖底系绳打结。

“你先我先?”王一博率先系好了安全绳,转了头去问在打最后一个结扣的叶苏月。

后者对他抬了抬下巴“你先,我在下面保护你。”

王一博的手原本搭在安全绳上,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抬头对那小孩展了个笑,

“我好像比你大很多哦。”

“所以你要保护我吗?”叶苏月打完了结,把外套脱了系在了腰上。

王一博耸了耸肩,“可以啊,你先上。我帮你拉着绳子。”

叶苏月没再推拒,往手上擦了些镁粉,就开始抓着崖壁往上爬。

不过几个动作,王一博就看出来了,这个小鬼在攀岩上要比自己厉害得多。且不说因为本身的重量原因,在攀登过程中使力更少,光是他的攀岩技巧和熟练度就不是自己这个新手可以企望得上的。

短短十来分钟,叶苏月已经登到了离地十来米的地方,虽说是王一博在下头做着保护,可先登的人要负责开出路来,其实也不简单,而且因为身高的原故,叶苏月爬过的路线对于王一博来说简直就是新手宝典,只要依样画葫地沿着这线路走,轻轻松松,后头的大人就能登顶。

这倒是他在占这小朋友的便宜了。

叶苏月很快就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站定,对着下头的王一博招了招手,道,

“安全。你上来吧。”

王一博点点头,松开手里扯紧的安全绳,抓着石缝往上一跳。

不过叶苏月也没多少失望。倒是在看向王一博的目光里多添进了些欣赏。

接近暮色时分,两人终于到了山顶。

身上的背心早被汗水浸湿了数遍,被山上的晚风一吹,有了些孩子气的爽利感。

王一博立着,腰上还围着攀岩绳,脸上一点妆都无,素得干净又显幼。

叶苏月看着他的背影静了一会,才踏步上前,“从这里看夕阳,特别美。”

王一博转头看了这小孩一眼,“你常来吗?”

“以前,”叶苏月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远处红彤彤的圆日道,“跟我母亲来过。”

王一博不知道叶家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叶家主母在三年前因为一场交通意外而过世。是以,他对叶苏月话里的浅浅遗憾,只有懵懂,没有怜惜。

“你妈妈怎么会带你来这里玩?”王一博随口说道,这里不过一座荒山,也没什么独特的风景,除了适合攀岩,他怎么都看不出有哪里会吸引这种阖家出行的亲子游。

“我母亲是宜昌人,她嫁到北京之前,从小就在猴子山上玩。她说她第一次见到父亲也在这里,后来有了我,父亲不忙的时候,就会带我们一起到山上来玩。”

说着,王一博还冲旁边的小孩露了个笑。

叶苏月蹙了蹙眉,“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叶苏月认认真真地看着王一博的眼瞳,片刻之后,才浅浅一笑“你真的跟他们都不一样……”

王一博挑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他们是谁?”

“你说肖战?”王一博侧头看了眼这孩子,笑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只会跟我父亲谈交易。他们心里全是算计,烦人得很。”叶苏月的声音冷下了几分,看在王一博眼里,就像是个孩子在闹脾气。

“别人我不知道,但肖战心里,不都是算计。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你喜欢他,是吗?”叶苏月抬起了头,看进王一博眼瞳里的目光带了八分的认真。

王一博也不想否认,点了点头,就道,“我爱他。很多年了。他也爱我。我们之间的感情,很难跟你说明白。”

叶苏月的目色敛了一敛,“可你在生他的气。他对你不好,是不是?”

王一博那随意拨着杂草的动作顿了下来,回头看着叶苏月的脸,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生他的气?”

叶苏月轻轻哼了声,“你愿意跟我出来攀岩,还不告诉他,不就是说明你们在吵架,在冷战吗?”

叶苏月顿了顿,继续道,“我父亲说,不喜欢的东西不必因为恋旧而强留,他惹你不高兴了,就把他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因为一棵树,舍了一整个森林?”

这话听得王一博啼笑皆非,忍不住地揉了揉脑袋道,

“你这小孩……我愿意跟你出来攀岩,就不能是因为我喜欢攀岩吗?我不告诉他我来攀岩,就不能是怕他担心?小小年纪,不要随便脑补好不好?”

“是不是我脑补你自己知道。”叶苏月别过了头,“但你能出来陪我攀岩,我很高兴。”

小孩这话听得王一博心软了几分,眼前的小屁孩,再怎么成熟稳重,也不过只有7岁。换想成这个年纪的自己,还是个懵懂无知的臭屁小孩,哪里像他……

王一博把手撑在了背后,“其实我也有我的目的。”

叶苏月微抬了头。

王一博继续道,“因为你是叶家人,我才会来的。我想通过你,接近叶家,想拿到叶家在选举上的投票。在晴雅酒会上,我也是故意把叶家拉下水,秦天明是千山的人,跟秦天明对立,就能拉开叶家跟千山的关系,你不应该太信任我,我跟你嘴里说的那些满肚子算计的人,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山风凛冽,吹在身上有了一层微薄的凉。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王一博轻呼了口气,“因为觉得不好,觉得自己很卑鄙。觉得对不起你带我来看这片夕阳。”

叶苏月低下头去。

王一博倒是轻笑了声,“好了,说完了。原路返回,我们各回各家吧。”

“一博哥哥!”叶苏月却在这时拉住了他的手腕,“下次,还可以一起攀岩吗?”

像是怕被王一博拒绝,这小孩又紧声道,“除了猴子山,其实我也会去爬火山岩壁和冰川岩壁的,你有兴趣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吗?”

王一博觉得这小孩实在有趣,明明是个天之骄子,却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些留守儿童似的脆弱。明明自己都亮了恶人牌面,还要这样一问再问。难道是因为,平常间,根本就没有人陪他一起玩吗?

王一博看着叶苏月的脸,唇边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慢慢慢慢隐没了去,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不用上学吗?”

“你是说学Poincare猜想那些吗?”叶苏月的眼底露出几分嫌弃,“没什么挑战的难度,我更喜欢征服大自然。”

王一博的眉心一挑,想起白严那时候说的叶苏月是个神童。现在他倒是信了。人和人的差距啊。

想着,王一博摇了摇头。

“上学不全是为了懂知识,还可以交朋友。还有,大自然不是用来征服的,山在这里,你登或不登,他都在,你该学会的是尊敬和谦卑。”

叶苏月拧了拧眉。

王一博倒也没期待这小孩会听话,毕竟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听成年人唠叨。

“走吧,下山了。”

“一博哥哥,你还要回剧组吗?叶家在宜昌有很多地产,你要是愿意,我找一栋最好的楼给你。”

“不用呀。”

“不用担心安保问题,我会派人保护你。”

“真不用。”

“那你什么时候再出来?”

王一博解着绳扣的手蓦得停下,“你还愿意跟我玩啊?”

叶苏月扯着他的外套袖子不放,“愿意的!”

王一博笑了笑,打趣道,“那要不你跟我回剧组好了。”

这话一出,叶苏月便不说话了。

王一博也笑不出来了,他这张嘴啊,都在说什么混话呢!这是叶家小少爷啊,哪里是他说带就能带的普通小孩!要是真把人带回去了,肖战会怎么样,叶荣欢又会怎么样,想想他都能冒出一身冷汗。

“我……”

“可以。”叶苏月甚至认真地点了点头。

王一博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滚,又悔不当初地匆忙吐出,“不是,那个……”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叶苏月把脊背一挺,又露出那副万事沉落在胸的稳重气,道,“如果你不方便,那我就拿你欠我的愿望来跟你换,一博哥哥,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77.冷战

肖战的话音落下,王一博就凝着眉心地慢慢都懂了。

小孩眼眸一沉,道,

“晴雅酒会,你是故意让我去的?”

小孩哼了声,“所以就把我卖了?”

“什么卖了?我哪里肯!”

肖战说着,顺势拢了拢怀里的小孩,“叶家门风严谨,做事正派,地位高,眼界也高。入不了眼的,就算是神仙面子都不卖,何况叶荣欢算是业内少有的正人君子,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更不会真弄出绊子来为难你。”

是是是。

王一博瞪了...

王一博瞪了眼这哥哥,所以那杯要喝不喝的茶和那场琴笛相合的舞都是叶家大少爷心血来潮对自己的考验呗?

眼眸轻转,小孩又蓦得抓住了一个华点。

“等下,你说,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以叶荣欢这样量级的人物,肖战肯定不会主动对他说起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即便肖战说了,叶荣欢也不会尽信,那就只剩下一个理由,叶家暗自调查过,而肖战也确信,叶家可以查得出。可之前为了防着莫经年,博雅可是花了大力气去掩他们的事,所以这漏出去的风,就只可能是——

“啪!”小孩一巴掌落在肖战胳膊上。

“还说是要在组内给我名分!你分明就是要让组里的演员给叶荣欢放风!”

小孩这巴掌一点没收力,落在皮肉上是清清脆脆的一记响。

肖战龇咧着牙,环在王一博腰间的手,可是一点不敢松,这小孩现在聪明得都要叫他按不住了。

“一半一半,主要是要给你名分!我发誓!”

“老奸巨猾!步步为营!老狐狸!你早就一步一步都安排好了!”小孩在他怀里奋力地挣,肖战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拢住。

“虽然我是安排了,但这回真的没想瞒你,我这不是都主动坦白了吗?鸡蛋不能放同一个篮子里,这个世上,除了你我谁都不信,所以给你安排好了退路,就是在给我自己留退路,只有你能全身而退,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去往前冲,明白吗?”

这是于他们来说,能共同进退的最好安排。

可道理归道理,肖战不跟自己商量就下决定的这毛病,他也是一点都不想再惯。

偏那哥哥歪了脑袋,还以为这茬算是翻过了篇,

“所以,坦白从宽,对不对?”

小孩眯了眯眼,点头道,

“宽,特别宽。”

肖战心下一松,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展开,就见怀里的小孩一脚踹来。

“咚”那哥哥结结实实地在地板上坐了个屁股墩。

床上的小孩满目清冷,把被子拢在身上一裹,看着地下呆愣中的肖战,就道,

“没想出哪儿错了之前,不许再上我的床!”

接连三天,自家老板的叹气声都能连起来绕着地球跑一个圈。

休息室里,刚刚下戏的肖战连房车都不回,对着化妆镜兀自发着呆。

大波实在忍不住,靠拢过去,

“你跟小老板这又是在玩什么?”

肖战懒懒向他投去一眼,没接话。

大波继续道,“小老板呆在酒店房间里,连现场都不来,你这人倒是来组里了,魂也没跟来,这是怎么了?你们不会是在玩冷战情侣的角色扮演吧?”

肖战托着下巴,没什么精神地回,

“不是角色扮演,是冷战。单方面的冷战……”

“你冷他?还是他冷你?”

肖战蹙了记眉,横去一眼,大波便露出了几分了然,

“得,那就是他冷你了……不是我说,才这么短短几个月,你们的地位就反转了?以前可都是他追着你跑,什么时候见过小老板敢冷着你了?”

这头的肖战又重重叹了口气,“风水轮流转,谁让我……”

爱得更多,在意更多,自然就被拿捏更多。换个角度来看,王一博对他肆意更多,便算是自在更多,他倒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只不过,夜夜被人拒之床外的心情,实在憋屈得紧。

他翻来覆去地哄了几天,又买了各种吃食讨好道歉,都不见起效,也是难受。

结果那小孩倒好,该吃吃该睡睡,只除了不搭理他,也不跟着他来剧组,对竹报其他人的态度都只比以前更亲切,实实在在知道该怎么戳他的心。

想着,肖战又是叹出口气。

大波掏了掏耳朵“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可以上点苦肉计了。”

肖战瞟出一眼,淡淡道,“上过了。”

大波不禁瞪大了眼,不会吧,苦肉计都不起效了?

装咳嗽,装发烧,装虚弱,这样孩子气的把戏,肖战连用了三天,结果不是被王一博一眼看穿,就是被这小孩冷着脸地要打120震住,到了最后,这小孩也只有一句话,

“肖战,再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他倒是不怕死,就只怕这小孩脾气一甩,人就往北京跑了。

“你到底犯什么天条了?”说这话时,大波的眼里漫过了点同情。

肖战幽幽朝他看去一眼,“不知道,我都解释过了,他也都理解,总不能是……”

大波凑近了些。

只见肖战搓磨着下巴,认真道,“叶家在酒会上,其实给他下了绊子……”

肖战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

虽然晴雅酒会上的消息从不能外传,虽然那天在琴间亲眼看到王一博的舞和叶荣欢的笛的人,只不过少数,虽然这些大佬都是个顶个的难透的墙,可肖战散出去的消息网还是很快收回了消息。

即便没有任何的影音照片,可只凭着回来的那种种描述,肖战也能知道王一博在琴间跳的那一支舞,能有多出彩。

叶荣欢的笛子自三年前他的妻子去世之后,就没有再吹响过。可这一次,却为了王一博破例。这怎么看,都不算是普通的欣赏。

肖战忍不住地拧了拧眉,一只搁在桌上的手掌,缓缓握拢。

那一天,肖战提前下了戏,匆匆赶回了酒店。却发现王一博竟然不在房间。

这小孩从不会随意出门。更不会不告诉他一声就自己出去。

铃声响过三遍。

“肖战”王一博的声音听来特别远,还灌着风,呼咧咧的。

肖战眉心一拧,“你在哪?”

“我在猴子山,在攀岩。”那小孩顿了顿,“跟叶小少爷一起。”

谁?!

肖战刚想说话,只听那手机像是被人接了过去。

稍倾,叶苏月软萌萌的童声传过听筒而来,

“我跟一博哥哥一见如故,我们玩得很开心。你放心,我把猴子山这里都封了,有专业的教练带我们攀,安全上不会有问题。”

“你……”

只听那头的叶苏月轻轻一笑,“对了,听说你跟我父亲有一个约定,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把要求告诉你?”

76.夜归

房车在夜幕里潜行。肖战这次回北京,特意放出了行程消息,以至于所有代拍、狗仔都从剧组门口撤了场,也根本不会想到,肖战的专用房车里,此刻坐着的会是王一博。

为免意外,房车从剧组出发,特意绕了一段路,再从私密路线,直通到了酒店。

那酒店也是肖战提前做好了安排的,从地下车库到顶楼房间,有一条全封闭的私人通道,门禁权限也只开给了近身的几个人,防护做得极好。

王一博熟门熟路地往楼上去。进了房间,就把自己丢在了大床上。

房间里的灯是提前开着的。屋子里的空调、香薰、加湿器和恒温水壶都在正常工作。

跟他前几天住着的时候,没有差别。

可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差别,肖战不在,哪怕他特...

可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差别,肖战不在,哪怕他特意仔细嘱咐了,还留下大波来帮自己做好这些,可不一样的,就还是不一样。

王一博觉得自己变矫情了。

想念在心底里越闹越凶,小孩嗷呜了声,把脑袋钻进枕头,掩捂着地用力蹭了几蹭。

王一博没有直接去拿手机,而是抓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他身上还穿着酒会时的那件白色衬衣,只不过在床上滚过了这几圈,衣服打着褶皱,半遮半掩着雪色的皮肤。他索性将衬衣的纽扣又松开了几颗。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才伸手去够旁边的手机。

一个红色的小点在置顶对话框外亮着,亦看亮了这小孩的眼。

是肖战,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他点开来看,熟悉的旋律一下撞进耳朵。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王一博几乎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

伴奏乐和着歌声钻进心房,轰得一声,叫那跳动着的心啊,落得比每一句歌词下的鼓点还要怦然。

视频上打着个大大的水印【绝密,勿外传】,显然是北京卫视的备播素材。也不知道那哥哥是花了多少功夫才跟导播要来了这个,才让自己比千万观众都要早地听到了肖战版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个傻子……这回又得欠下多大的人情……

小孩咬了咬唇,心里默默思量着,可手指却是不听使唤地重复在点那播放键。

语音信息在视频下头展出长长一条。

小孩点了那信息来听,肖战的声音轻盈盈的,像含着笑,

“导播刚刚问我说,我唱这歌的时候想什么了?我说,在想月亮。我把我的月亮唱给你听,一博,你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美不美……”

王一博把那手机握进手里,一回头便看到了窗户外头,高悬天空的清朗明月。圆圆整整的,透着静谧幽深的光。

小孩蓦得一笑,按下语音键就说道,

“圆得像个大烧饼……不过,我喜欢。我特别喜欢……”

喜欢你全了《若是月亮还没来》的遗憾,喜欢你从来不用我说明,就能看懂我的心……

王一博微垂了垂眼睑,手上的语音键未松,却落下了声音,软软低语,

“肖战,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夜色静逸。

在北京酒店房间的肖战手机蓦得一响。继而又是接连好几声的提示音。

那哥哥按下了外放键,第一句语音放完,唇边的笑意融开了弧线。等到第二句语音放出,那不断扬起的弧线却恍然一顿,手机被一把抓起,语音的后头还有一张刚刚传来的照片。

肖战点了放大来看,他的小孩,穿着松脱脱的白衬衣,盖得胸前的皮肤若遮若现。那两条长腿被修身的西装裤束着,却大张大开又极为随意地在地上坐着。小孩的身后靠着白墙,手上拿着一瓶AD钙奶,戳进了管子,由那粉嫩嫩的唇上咬着,慢慢在吸。

【房间里没有酒,可我睡不着。】

照片下的文字传了过来,仿佛什么心思都无地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大半夜坐地上喝奶。

可手机铃声也在这时响起。

是博雅的工作号码。

可对面的人像是分外坚持。

那单手扯弄着衣领的动作很快在对方的话语里停落下来。

肖战蹙了记眉,“你慢点,说仔细!”

天光微亮的时候,王一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到海里夜潜,乌漆嘛黑的水域里,有条大鱼追上来,撞掉了他的呼吸管。嘴唇上略略有点疼,他伸了手四下去摸,哪里都没找到呼吸管,窒息感生生传来,他想努力浮出海面,可怎么游都好像被什么压着,动弹不得,深眠中的小孩一下被惊醒,才发现那梦中的“大鱼”是真的在啃自己的嘴!

“肖,肖……”呢喃的叫唤还没说完,唇上又叫那哥哥含了去。

小孩下意识地拿手抵了抵,想着肖战不是应该在北京?想着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牙齿微合,轻轻碰了碰那周游在他嘴里的舌尖,

“嘶——”果然,熟悉无比的声音低低响起,让王一博瞬间清醒了八分。

那哥哥退开了些,小孩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起,满目皆是惊喜。

“你怎么回来了?”

肖战吞掉了舌尖上的疼,不禁刮了记这人的鼻尖道,

“工作提前完成了,本来想搭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可某人呀,偏要在晚上给我发那样的照片,我等不及,包机回了。”

“你……”王一博还要说话,可人已经被那哥哥抱住。

“别动,给我抱一会。”肖战说着,把他整个人揽进怀里,“衣服不换,被子不盖,你是打定了主意,知道我会提前回来,还是想生一场病,让我担心?”

那小孩咧了个笑,软乎乎地抱着肖战的腰,“听着歌,就睡着了,我不是故意的……”

肖战挑了挑眉,“所以,照片是故意的?”

怀里的小孩略抬了抬头,笑得眉眼弯弯,拿手指在那哥哥胸口上画着圈圈,“我故意什么了?不就是给你看看我乖乖的,一口酒都没喝嘛。”

“真的没喝?”

“绝对没喝。”

肖战捏住了那撩火的手,“可我醉了,很醉……”

那最后的一个字,是含着王一博嘴里说的,肖战压下身去,一双眼睛淬亮似火。

回想起刚刚打开房门时看到的情景。

这小孩横趴在床上,身上的衬衣掀起了大半,露出光洁的后腰肉。他没忍住,伸了手去摸,自上而下,手指滑进西装裤里,才发现这小孩竟然还穿着衬衫夹。

那闯入的手指蓦得一顿,继而便是压抑着火头的贪婪亲吻。

原本不想吵醒他的主意被彻底打翻。连同着翻山倒海的欲望,一并泄露出来。

而王一博,竟也很配合。

哪怕激烈的纠缠叫他轻喘不已,亦丝毫不愿松开那牢牢抱着身上哥哥的手。

身上的衣物很快被剥去,光裸着的皮肤在空气了略略打了个颤。一下又叫那哥哥裹进怀里。

“想我吗?”

“想……的。”小孩答得分外老实。

这个答案让肖战满意,“在酒会为什么帮白严?”

身上最柔软的地方被那哥哥握在手心,王一博忍不住地半抬起上半身,用力吸了口气,“不许……”

什么?

手上没停的哥哥甚至俯低身来。

却听这小孩咬牙道,“不许,在我床上说别人的名字!”

把肖战说得一愣,继而便是弯折了眉眼地笑,身下往那穴口里一送,准确听到了一声闷哼。

“我错了!”这哥哥边动边说,“我做来还。”

谁要……那被压在被褥之间重重喘息的小孩,甚至还在一动一动地往前送。谁要你,这样还!

等到激情歇落,躺在肖战怀里的小孩已沉沉入睡。

赶了一整夜的路,熬了一整晚的鹰,可此时的肖战却还是一点睡意都无。

他的目光只落在这小孩的脸上,一点一点地像是要把这个人完完全全地看进眼里。

其实他猜得出王一博的心思。

听完白严原原本本地给他讲的始末,他就知道,王一博会出手帮忙,除了是因为这小孩骨子里的侠义心肠,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他。

博雅不是只办一次酒会,而竞选也不会是所有事的终结。

肖战需要一个长久、稳定且强大的同盟者。否则,未来的结局,不是博雅崩析,就是肖战累死。

哪一个,都不是王一博愿意看到的。

所以白严必须改变。哪怕肖战告诫过他,哪怕白严的心结绕成了死结,哪怕在晴雅酒会上出手,怎么看都有太多风险,可王一博依旧愿意去做。

甚至折中办法,既不扯出博雅,还要把火引一半到叶家,无非也是想让叶家入局。让博雅能更快争取到叶家的支持票。

这是精细又深情的谋算,从大局来看,肖战应该觉得欣慰。可他不忍心。明知道走上石子路是小孩的希望和必须,却依旧看不得他真真切切地开始面对这些。

他的小朋友,就该永远肆无忌惮,自由自在。

肖战的手握上王一博的,十指交扣,紧紧纠缠。

小孩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哥哥的目光一定,开口道,“一博,我跟叶荣欢做了一个交易。”

王一博的眸心渐渐清明。

只听肖战继续说道,“竞选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叶家会支撑月华一年。”

小孩的眉心缓缓蹙起,“什么意思?”

肖战拢了些那握在手心里的手,“意思就是,我赢了,自然最好,要是我输了,你至少还有叶家的庇荫。我们两个,不必一起去为结果负责。”

75.报仇(2)

流觞台上的一场吵闹,随着输得一败涂地的季于潇被叶家人“请”离而做了止息。

可秦天明心头上的这一口气,却咽不下。吃里扒外的季于潇他舍地毫不留恋,可那也必须是他主动丢的,而不是被王一博像块破布似地当众从自己的行李袋里翻出来,打狗还要看主人,王一博没给他留脸面,他自然也不能这样平白地被这小孩吃落下去。

秦天明端着手里那杯冷掉了的茶,目色沉郁地看着前头王一博孑然离开的背影。

时日还长,再强的老虎都有被鹰啄了眼睛的时候,不过,等等,罢了。

这一头的王一博倒挺舒心。

揍在季于潇身上的那几拳,叫他出了一身的汗,此刻在风里吹着,莫名还有些爽感。

心情好,...

心情好,脚步自然也松快。

小孩几下跳到了白严身边,抬起胳膊撞了撞人,“怎样?出气了吗?”

身边的白严只低着头,没应声。

小孩不禁转了转脑袋“你是不是觉得就那几下还不够?放心吧,秦天明不会放过他的,出了叶家,他只会比刚刚更惨。”

这一回,白严倒是抬起了头,那一双血红的眼睛藏无可藏地映入王一博的眼,蓦得叫这小孩愣了愣。

“你……这是哭什么呀?”

白严错开目光,用力抹了把脸。

“没哭。沙子掉眼睛里了。”

说话间,白严迈开了脚步,快步朝前走去。

落在后头的王一博摸了摸鼻尖,嘀咕了句“又不是在演偶像剧,非瞎掰这种烂俗借口。”

“王一博!”前头的白严突然回转身来。

惊得后头刚刚腹诽完的小孩猛得抬起了头。

“我总算知道,肖战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小孩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些压制不住的笑。

虽然他本无所谓,但能在做完好事之后再收到一番夸奖,还是跟肖战有关的夸奖,他倒也不排斥。

“因为,”白严故意顿了顿,才又开了口来,“你跟他都很爱管闲事!”

什么什么什么?!

王一博蓦得睁大了眼,却逆着光看到了白严的笑。

那个笑啊,松释自在,仿若新生,由他看着,只想到了一句话: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王一博的心中一软,嘴上的话却冲口而出,“白严,你狗咬吕洞宾吧!”

“肖战喜欢我,是因为我温婉居家,不卑不亢好不好!”

“我说,你别笑啊!我哪里不温婉居家了?……除了刚刚动手打人,那个不算!”

……

“王一博!你话很多!肖战平时没有嫌你烦吗?”

“我!我哪里话多!!”

夕阳下头,竹林之间。

白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显眼。如果可以,他很想在这石子路上不管不顾地跑一回。想出身大汗,想放声大喊,那一个长久以来,被压抑,受禁锢,胆小怯懦到以为全世界里头一个可以被抛弃的自我,在拼命冒头。

白严迎着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只觉得眼前清明,乾坤爽利。

“王一博,我会努力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旁边的小孩有些没摸着头脑。

“我会努力,让白严变成更好的白严!”

白严把目光投向王一博,却只见这小孩耸了耸肩,

“加油吧你。”

“喂!王一博,你真的很不会说话!这种时候,你不该说点温馨的话给我听吗?”

“拜托,我们的关系也就这样,我说什么话对你不都一样?”

“不一样!”

“那求求你了,就一样吧。”

“不行!”

“随你咯。”小孩说着,把手插进裤兜。酷酷地往前走。白严追上几步,强调似地,

“真不一样!你说两句!”

小孩有些嫌烦,“哎哟,你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矫不矫情?”

“不矫情!”

“你刚刚还嫌我话多。”

“此一时彼一时!”白严停下脚步,郑重无比地看着王一博说道,“王一博,我们,此一时彼一时。”

小孩自然听懂了白严的意思,轻笑了声,随意地挠了记脖颈。

白严亦笑道,“你个臭小鬼!”

某小孩哼了声,毫不示弱“你个矫情鬼!”

“小气鬼!!”

“爱哭鬼!!”

“幼稚鬼!!!”

“快走吧!拖拉鬼!”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半路,王一博却突然停落了脚步。

“糟了!”

白严抬起头来“怎么了?”

“忘记跟季于潇要手机了!他手机里还有你的照片吧?”王一博说着就要转身往回去。刚刚叶家人是把季于潇拖到了哪?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那回去的路上就已经立着个人。

王一博跟白严都是一怔。

准确的说,那是个孩子。可神情样貌气质身型都不像是寻常的小孩。更别提,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叶家人。

只见那孩子手里拿着部手机,一步一步地朝王一博走近。

“你要这个,对不对?”

王一博接了那手机,屏幕锁是解除的,他翻了相册来看,里头果然有几张白严的照片。

王一博将手机递给了白严处理,弯下腰,平视着那孩子的眼睛,

“谢谢你,这手机你还要带回去吗?能不能交给我保管?”

只是普通的删除总不可靠,这种东西,必须得湮灭地干净才行。

只见那小孩慢慢伸出一根手指。

“我答应你一件事,你答应我一件事。”

王一博想了想,点点头。

那孩子像是笑了,眉眼弯弯地极其好看,

“我把手机交给你,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叶、苏、月。一博哥哥,很高兴认识你。”

回程的车上。依旧是白严开车。

王一博坐在后座,手里拿着那风铃在看。

白严的目光在后视镜上流转了两回,终于开了口来

白严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听得王一博心头烦扰,他倒是不在意这个孩子给他们送手机,以叶家的神通,在自己地盘下的一亩三分如果还掌控不了,那才是奇怪。

他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刚刚自己要走的时候,叶苏月将他引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地对他说,

“一博哥哥,我做的风铃,你用了两次,可我父亲一贯不喜欢“借力打力”,更不喜欢有人冒用叶家的力,我可以帮你扫尾,也可以为你对父亲保密。但,还是一样,一件事换一件事。”

“你想让我做什么?”

叶苏月倏然一笑,“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我来跟你讨。好吗?”

所以,那小孩要他做的,又会是什么呢……

思绪纷扰间,白严的车到了剧组。

王一博藏落了心事,低着头往房车的方向走。

远远的,早等在门口的大波已经朝他跑来,看见了大波,小孩才蓦然吐出口气,却又莫名多出了些失落。

肖战在北京工作呢。

可这一个多事的夜,他好想他,真的,好想他呀。

74.报仇(1)

王一博拉着白严,没费多大力气,就在画间旁的流觞台找到了季于潇。彼时他正跟在秦天明的后头,拜会着几位影视投资圈的大佬。远远看去,这人长得还算周正,一身肌肉练得恰到好处,但毕竟也是上了三十的年纪,在娱乐圈里,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爬上顶峰的偶像,基本也就只能被桎梏在原地,慢慢消磨掉人气。也难怪,他会这么急不可耐地跟了秦天明。

王一博的唇角冷冷一扬,抬了脚步就要往那流觞台去。错步在后的白严却猛得伸手,把他拉住。

见到季于潇的第一刻,白严就开始不受控地颤抖,哪怕他在竭力压制,亦无法摆脱这种根骨里头渗透出来的畏惧,过去的回忆,刚刚的嘲讽与现下里季于潇若无其事的奉承谈笑一并交杂...

见到季于潇的第一刻,白严就开始不受控地颤抖,哪怕他在竭力压制,亦无法摆脱这种根骨里头渗透出来的畏惧,过去的回忆,刚刚的嘲讽与现下里季于潇若无其事的奉承谈笑一并交杂在白严的眼底,融并成了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他的心头。

脑海里,只有哥哥恼怒的声音,白严,你怎么会这么没出息!

是,如果今天是哥哥,季于潇怎么会敢动弹半分?如果今天是哥哥,博雅这块门面也不会被人欺辱踩踏,如果是哥哥,他一定会拢好叶家,撑足场面,又哪会像自己现在这样,

怯懦狼狈,丧辱不堪……

那抓在自己臂上的手掌寸寸握紧,王一博没看出白严心里的弯弯绕绕,却也没有生出一点腻烦,只压低了声音地快速说道,

“你不想过去,就留在这里,我一定让他,一分一分地全部还你!”

王一博……

白严的心啊,暮鼓晨钟一般地叫这话震了一记。

眼尾滚烫如火灼,白严满目复杂地看向对面这小孩。

却见那小孩对着自己露了个笑,“你没做错任何事,别怕。”

小孩把话一落,轻拉下了白严的手,转身就往那流觞台去。

留在后头的白严本能地跟了一步,只有一步。

那只穿着白色衬衣的飒爽背影映在他的瞳孔里,好似一只高飞的鹰。

王一博三两步就到了台前,正跟人说着话的秦天明余光一瞥,却见是他,莫名多了一点惊诧。

“一博?”

秦天明的声调提高了几分,引得周围的几人同时转过了头。

王一博只笑了笑,拿手一撑,就上了那台子。

立在秦天明面前,“秦总。”

秦天明的眉心挑了挑,忍不住地上下打量起对面这小孩。

“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一博状似无意地整理了记衬衣的下摆,极不小心地露出了塞在裤子口袋里那铜色风铃的一角,

“我,受人之邀。”

秦天明的目光在那风铃上停留了片刻,眼瞳中的惊诧滚落成了三分的审视,

“你口袋里这个,是燕岚?”

王一博当然不知道秦天明所说的燕岚是什么,可从秦天明的神色里,他已经知道,自己这随手的一试,还真试出了个宝。

小孩故意露出两分疑惑,从口袋里完全拿出那风铃,直接举到了秦天明的眼前,

“您说这个?”小孩状似不知地看着那风铃道,“它还有名字?叶先生给我的时候,没给我说名字呀。”

这话没完全说完,只见王一博蓦得睁了睁眼,恍若一下惊察自己失言一般,快速把风铃藏到了自己的背后。

若说秦天明刚刚还不确定,那看了这一番动作,便有了八分的认定。

王一博跟叶家搭上了关系,还是不浅的关系。

再一细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王一博之前捧出了那么多资源来跟自己做交易,要骗过的还是至盛的莫经年。那就表示,他既不要千山的资源,也不收至盛的拉拢,即便王一博现在如日中天,可这一下得罪两座大山的行为,若是没人托底,那便是他着了疯魔,真的拿了自己的前途来玩。

秦天明那时候就暗自探查过王一博的靠山,只是一查再查,都查无可查。才让他暂时做了罢。却原来,是叶家。

难怪……

精明如秦天明,心思一盘,便换上了笑脸,眼见王一博的外套脱在手里,不禁问道,“你这衣服,是弄脏了?”

王一博抬起手臂,随意似地往季于潇那头扬了一扬,“这不是我的衣服。是一位贵客的,他身份贵重,外套脏了怕失了体面,所以我就拿了来,准备帮他送去洗。”

秦天明的眉心拧了拧,莫名觉得王一博这话是特意说给他来听的,心里不免打起了鼓。

王一博跟叶家的关系他还不敢落锤,又冒出一个让王一博都在意看重的贵客,这又是谁?

王一博向着季于潇投去一眼,后者显然认出了他手上的外套,脸上虽仍笑着,却是僵了许多。

小孩冷冷一笑,“至于怎么弄脏的,季先生知道,秦总可以问他。”

突然被点到了名的季于潇几乎立刻煞白了脸,环看了眼四周看戏中的大佬们,最后把目光落定在了秦天明身上,“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是你求着我那哥哥跟你到了后头的竹林里,你说你一个小idol吃不了演戏的苦,找了个都能做爸爸的老男人做金主,给的资源也只是些从别人嘴里掉出来的渣渣,你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求得那叫一个可怜动人,你说只要我那哥哥愿意出手要你,你那老金主肯定阻拦不住,你什么代价都愿意付。我哥不听你的,好言劝你,你就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才把地上的污泥沾在了我哥的外套上,这也不过就是半小时前发生的事,季于潇,你不至于这么健忘,现在就都忘了吧?”

王一博这话说得极快。他平时镜头前后的话都不多,以至于一下子说出这一堆时,周围的众人都暗暗心惊,再细着一品,倒是有趣。

季于潇是秦天明带来的人,谁是他的金主,自然也是不言而喻。这话明着是说给季于潇听的,可句句被打脸的都是秦天明。

要是换在其他场合,秦天明或许还能容且几分,可这是晴雅酒会,王一博说这话时,周围举着茶盏在喝茶的,都是秦天明日日相照的行业大佬,这样的丑,他可一分都背不起。

果然,王一博的话音刚落,秦天明的脸色就变了。季于潇更是慌了神,连连否认

“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哦,你没有。那请问秦总,刚刚半小时前,你跟季先生在一起吗?或者,秦总要是不介意,可以让季先生把鞋底翻起来看一看,有没有沾上竹间的泥呢?”

季于潇不自觉地把脚往后缩了缩。在场的都是眉目精明的行业老饕,他这一缩,便是默认,凭他之后再说什么,都挽不起这泄落的狂澜了。

有些许的奚笑声渐渐漫开。

秦天明的脸色变了几变,狠狠剜过季于潇,沉默了稍倾,才朗声道,

“我跟这位季先生,只是萍水之交,他之前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跟我没有关系。”

“秦总?!”季于潇不可置信地向秦天明投来一眼。

王一博轻扯了扯嘴角,“既然秦总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

季于潇还浸在被秦天明当众割席的惊骇中,只觉得眼前蓦得人影一闪,一击重拳迎面而来。

那一股子痛酸伴着错愕,由着鼻梁骨直窜额顶心。

等到他受不住力摔跌在地,才醒过神来,王一博竟然当着这些大佬的面,直接动手打了自己!

“你!你疯了!”季于潇无比狼狈地掩捂着鼻血,一连串的冲击撞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可再如何,这体面人的场面上,都不该有人动手!谁也没想到,王一博竟然会动手!

王一博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怒吼,更无视周边自觉退出一环的围观大佬和秦天明彻底铁青了的脸,只冷冷一笑,精准狠厉地朝着地上的季于潇落下第二拳、第三拳,那时候为了拍戏学的拳击算是派上了用场。

王一博的拳头落得又重又不显伤,可拳拳到肉,是入了骨地痛。

不过几下,那季于潇就扭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一身昂贵的西装全然脏了,整个人从脸到手沾满了血,看着落魄至极。

王一博站起身来,松开了腕上的袖口,看着季于潇,却道,

那蜷缩在地的季于潇连呼痛声都低了下去。若论行业地位,他怎样都拼不过王一博,秦天明给他的那些资源怎么来的,他更是心知肚明,王一博明言了要挑他,他根本没有回击之力,更何况……季于潇肿胀的眼睛一一看过周围,连叶家的护卫队都不知为何没有上前帮忙,更不用说场上这些指点江山的大佬,最后的希望,便是秦天明。可刚刚的那一番话后,秦天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当然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再为他说话。

他只能,苟延残喘地靠自己……目光一斜,他看见了不远处僵立着的白严,王一博是为了什么找上他来,再明白不过。

“……博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季于潇毫无廉耻地跪落在地,可他这一跪,无疑就是在打秦天明的耳光,刚刚王一博所说的字字句句,随着他这一跪,便算是盖章落印地成了真。

王一博的眼底里没有半点波澜,他蹲下身,只用季于潇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最该道歉的人是谁。”

季于潇浑然一震,他自然知道,虽不甘愿,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选择。

那跪落在地的膝盖往侧边上腾挪了两记,满身惧畏的季于潇对着白严立着的方向,磕下头去。

白严把这一幕幕都看进眼里,那浑然冰凉的手掌一点一点地攥到了紧处。

王一博说的每一句话,他字字听得清楚,那小孩把他唤作贵人,将他说成哥哥,拿了自己的行业地位和未来前途,一拳一拳地为他讨回公道。

句句都在为他高抬颜面。

句句都在为他留足尊严。

有一些沁凉的东西自眼眶里缓缓落下,又好似为那心口上的翠芽,润叶生花。

73.晴雅酒会(3)

王一博疾步匆匆地在竹间小道上走着。也不知他这七拐八弯地是到了哪个地方。原本三步便立着一个的叶家人现下竟是一个都无。

小孩在竹林间越走越深,四周安静地只剩下了风竹轻响,对来这里的大部分人而言或许是难得的雅致清韵,可对他来说,实在是比迷宫还让人头疼。

小孩拢了眸色地仔细看去,竟然是白严。

却不是平常的白严。

虽然白严从没对他摆过好脸色,可被他噎得再狠再憋屈时,也还是倨傲稳重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

虽然白严从没对他摆过好脸色,可被他噎得再狠再憋屈时,也还是倨傲稳重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到好似全然抛却了某一种精气神。

乃至王一博就立在他对面不到200米处,白严径直而来,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王一博立刻动了脚步。迎着这人跑了上去,一只手握上白严的手臂时,能明显感觉到那衣料之下的肌肉本能似地惊跳僵直。

“你怎么了?”小孩的声音沉而稳,却像一支针剂,蓦然扎进白严的皮肉。

后者反射一般地要挣开他的手,灰郁的目光随之而来,与王一博的眼睛一对焦,里头的恐惧已弥泛成海。

“出什么事了?”王一博又问了一遍。

才见白严那失神的眸色凝了一凝,惨白的嘴唇微动,也许是终于认出了王一博,也许是确认了终于有了一个熟识的人出现,总之,白严反手一扣,牢牢攀扯住了王一博的手臂。

一股子彻骨的冰凉穿透了衣料传递到了王一博的手上。

小孩下意识地低头往自己的手臂上看了一眼,白严的手在不自觉地抖。虽然幅度很小,虽然能看出他已经在自我控制,可肌肉不会说谎,或者说,这点身体反应,根本逃不过王一博的眼睛。

“你在害怕。”小孩用了陈述句,下一个反应,便是抬头去看白严的身后。竹林轻动,什么都没有。

“快走!”白严闭了闭眼,挤出两个字。

“有人在追你?谁的人?叶家人?”王一博问得很快,可白严攥在他手臂上的手却一分分地在握紧。

“不要问!走!快点走!”白严抬起眼,那里头隐没着一寸软弱的水光,“……求你了。”

小孩眸心一震,没再多话,只拽紧了白严的衣袖,拉着他快步往自己来的方向走。

不知是不是腺上肾素作祟,王一博半拖着白严很快就看到了竹林的出口。远远的,两个身穿精致中山装的叶家人立在一个门庭的入口处。

“好了好了,出来了。”王一博拍了拍身边的白严,舒了口气说。

可后头的白严却不走了。

王一博朝前去了几步,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不禁回转了头。

白严的发梢上沁着汗,精致打扮的发型是半毁了,为了匹配晴雅酒会的调性,他今天穿的是件高定版的中式手绣西服,特意选了纯白的颜色,可此刻细看,便会发现,那西服的下摆染了些许污泥,手肘和侧腰上也摩出了些擦痕。

看这个痕迹,就像是被某个人反剪着手臂抵在了石头上蹭的一样。再看白严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王一博的眸色暗落下来,那些酒会上的陋习他从前也听过,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亲眼见到。而且被欺负的对象还是白严!再怎么说,他如今也算是有身份有身价的人,还是博雅对外的负责人,谁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是谁?”

白严下意识地抬起眼来,一触到王一博灼灼烧着的眼神,便像被烫到一般地快速挪转开去。

“没事。”白严整了整头发,又毫无意义地扯了记西装的下摆,“我一个人走深了绕了很久出不来,刚刚才有点慌。”

王一博却不让他避,“你不要骗我,也骗不了我。受了欺负受了委屈你告诉我,肖战让我跟你来的,不管我们平时的关系怎么样,在这里我不会扔下你不管!我帮你去讨公道!”

白严的手心攥了攥,出口的话,却冷静若冰,

“王一博你在脑补什么?这里是叶家,能出什么事?再说我可是博雅的人,谁敢对我……”

“你能不能活得简单点?”王一博吐出口气,“人就活这么一辈子,你老委屈着自己去想别人,真的不累吗?你现在站在这里不走出去,是不是怕被叶家人看到你这副模样?你怕丢了博雅的脸,丢了你哥哥的脸,那你呢?白严呢?你把白严压得这么低,把自己活着的意义全部架构在别人身上,你的价值在哪里呢?”

“我的价值……”白严低喃着重复了遍,蓦得目光一凛,如箭一般射向王一博,“关你什么事!王一博!你少摆出这幅救世主的样子!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我没有要插手啊!”王一博径直说道,“我是代替肖战来的,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肖战,他也不会放任你这样不管!你要是不想我管,那就事论事好了,你只要跟我说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我帮你解决!其他的,我都不管!”

白严重重闭了闭眼,“王一博你……”

“好了,别犟,人都有难的时候。接受别人的帮助没什么丢脸的,受了欺负不找回来才真的丢脸!要是你实在不愿意为自己想,那就想想博雅,你今天代表博雅来的,你就不能平白咽了这委屈,懂不懂?”小孩的语气软了下来。

白严的心也跟着缓落了下来。有一寸深埋在泥土里的东西,仿佛慢慢冒出了芽。

“是私事……”白严开了口。

王一博紧皱着眉心,却没有再打断他。

“我小时候在福利院……比我大点的孩子每天都会欺负我……刚刚……”白严没有再说下去。

可王一博却听懂了,

“在福利院欺负过你的人,也来了这里?”

白严紧攥着拳头在微微颤抖。

“他威胁你了?打你了?还是……”

“王一博!”白严重重呼出口气,“这事跟博雅无关,跟肖战无关,也跟你无关。所以,你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了。走了就好了,以后,都不会再见到……”

“白严!”王一博拉住了白严的手臂。后者垂眸看了那手半晌,又默默把他的手扯了下去。

“你别管我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已经,习惯了……”

白严的肩膀塌了下来,像是累极地闭上了眼。说完了那话,他便擦过王一博的肩膀,一步步地往入口处走。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又被从后头蓦然跑来的小孩追上。

王一博的铁青着脸面地挡在他的身前。“脱衣服。”

白严愣了愣,没有回转过思绪。就见王一博已经上了手来,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自己的外套给扒了,又快手快脚地脱了他自己的那件。

“哗”那白色的外套一展,搭上了他软塌的肩。

“你……”白严被惊得没说出话来。

只见对面的小孩随意把他原本弄脏了外套挂搭在手上,“好在我的衣服也是白色中式的西服,跟你的裤子也能配。我这礼服是借的,再弄脏就算我的事了,你好好……”

“不用!”白严说着就要把外套扯下来。又被王一博伸了手按住。

“你说我多管闲事也好,说我乱做好人都好。反正,我见不得博雅的人狼狈,是因为我见不得才给你的。所以,是我的事,不是你的。实在不想穿,等出去了立马脱了就行。还有,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不为别的,就为你说的这一句,习惯了。我说了,是我见不得,你不说人名不要紧,我会直接去问叶家的责,这地方有监控,我就调监控,没监控,我也要叶荣欢给我们一个说法。”

白严的眼神震了几震,“你别……”

“喏”一个精致的风铃被王一博拎在了手里,“我刚在琴室跳了开场彩,这是叶荣欢给我的彩头。他说凭这个,可以跟他许一件事。所以你别担心我会给博雅惹麻烦。这是他应许之内的事,也是他作为主办方疏忽管理必须承担的责任,跟任何势力对抗都无关。”

白严的目光在那风铃之上逡巡了两轮,好似才一点一点相信了王一博这言之凿凿里的确定。

心口上沉默地翻涌着惊涛,寥落起一个又一个的巨浪,无比强硬又专横地冲击着他过往所有累积下的沉疴。

那顽疾一样的淤脓之处,破皮出血,疼痛难压,却在,重长新肉,断骨续生。

“王一博,如果这个风铃真的可以换一个愿望,你可以选……”白严的声音融进了哑。

小孩却不想再听“说人名还是我直接去找叶荣欢,你选。”

白严抬起眼来,一目不错地看着王一博的眼睛。良久,才扯了扯嘴角道,“不要浪费你那个风铃了。我告诉你。”

竹林间,落叶窸窣。

白严把王一博的外套往自己身上拢了一拢,逆着风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让王一博有些耳熟的名字。

“他是不是跟秦天明一起来的?”

白严的目光抬了去,“你认识他?”

小孩吐出口气“不认识,不过之前让给过他一些资源。”

季于潇,便是那时候他托了轩哥去查秦天明时,发现被他新包养的二线小明星。为了让秦天明配合自己给莫经年做戏,王一博把不少自己的资源腾挪出去做了交换,一部分自然是进了这个小明星的嘴,不过剩下的……

王一博扬了些唇角,“他怎么欺负你的,你跟我说,我有办法让他还回来,还有办法让他割肉。”

白严的目光里掺进了点将信将疑。只不过现下的他,不知为何地全然选了相信这小孩。

“他以前,给我的被子里头放过蛇……”

童年的记忆会伴随一生,恐惧亦然。

有些回忆掺着岁月的黑水,无论过了多久,都抹杀不去。

而季于潇之于白严就是这样的存在。白严当初会选了娱乐圈来走,不止全然是因为abandon,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要避开曾经的那些人。

虽然他们里的大部分现在都混成了社会的底层,可仍有一些穿插到了所谓的精英行业。只是让白严没有想到,在娱乐圈,乃至规格最高的叶家酒会里,都能遇见一个。

还是他最怕的那一个……

这就好像是命运抓着自己,非要开的一个愚蠢玩笑。

在画间里的粗粗一见,其实季于潇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长大后的白严。只是后来,白严太紧张,也无法收敛住那记忆里深刻而来的害怕,才会渐渐让季于潇想起,而想起来的第一刻,这人便是去看白严的身份牌。得知他是来自博雅,且还当了掌权人,这个蹭着金主的荣光才能入场的小明星几乎在现场笑出声来。

跟着白严出了雅间,把人半胁着拖拉到了这竹林的深处,威吓、嘲笑、逼迫着白严重新回忆起小时候的所有情景,然后便是觉得自己未来定能拿捏着白严,得到一整个博雅。

特别是看到曾经被踩在自己脚下的人,如今即便翻身成了金主爸爸亦对自己害怕得要命,季于潇变态的满足心竟然爆了棚。

一番羞辱之后,他甚至把白严按在了岩壁上奚弄。还拍了几张白严被自己按在石头上的照片,抢了白严的手机,留下了他的号码。

听到了这里,王一博基本坐不住了,“都这样了,你刚刚都不说?你藏着这个人渣干嘛?你还真打算以后拿资源去喂他?”

“我当然不会!”白严插着双手,紧了紧拳,“大不了,鱼死网破。”

王一博翻出个白眼,“你是什么网,他是什么鱼,值得你鱼死网破?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对我撒的煞气都去哪儿了?我是看起来比他好说话很多?”

白严蹙紧了眉心,闷了一会,道,“你是比他好。”完全没有可比性地好!

小孩被这话一噎,恨铁不成钢地吐出句“我真谢谢你了。”

略顿了顿,王一博抬步往林外走。

眼看后头的白严依旧愣着,小孩忍不住地转身招呼了句“走了!带你去报仇!”

竹间影动。等到刚刚的两人都出了林去。

那没在竹林暗处的人才走了出来。

叶苏月的嘴角噙着些笑,“我做的风铃还可以跟父亲许愿?我怎么不知道呢。”

后头紧随着的叶家人略欠了欠身“家主没有说过,是他编的。”

叶苏月头也没回地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笑道,“叶昭,你说母亲以前教我做风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给这风铃取些意头呢?”

那被唤作叶昭的叶家人拧眉似想了想,“是有的吧。主母说,风铃响,离人归。我想她也许是想让您听着这风铃声,当做,是她回来看您了。”

叶苏月唇边的笑意淡了,“风铃响,离人归……我做的风铃,都能挂遍整个叶家院落了,可我的母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72.晴雅酒会(2)

王一博结结实实地愣了一愣。肖战没跟他讲过这些,显然是因为有白严跟着,会保他不出错。却没想到这酒会今年别具一格地搞了四个分区,还偏这么巧地把他跟白严分在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小孩的目光往下落了落,稍倾,便是眉目一抬,弯身复又拿起了那茶。

那端着茶盘的茶侍还在旁边没动,茶盘之上另外的两杯热茶也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连热气都还在飘着。

王一博手上一动,双手捧着那杯庐山云雾,原封不动地原路放回了茶盘之上。

那茶盏碰上茶盘的一刻,周围便有轻微的吸气声响起。只是王一博全然没理,一双眼睛澄静坦然地看向叶荣欢,

“抱歉,叶先生,我第一次来,对茶道也不了解,不知道您...

“抱歉,叶先生,我第一次来,对茶道也不了解,不知道您的规矩。冒犯了。”

叶荣欢的手指磋磨了记,身在高位,他自然见过很多人对自己道歉,只是这样不卑不亢还不露怯的,实在不多。

还难得的,算聪明。

知道在这种完全不掌优势的场子里,越藏拙就越容易踩雷,索性在一开始就大方认了不懂,反而还让自己这个年长的,不好再多计较。

倒是,将了他一军。

叶荣欢的嘴角扬了一扬,将目光重新投向那杯被放了回去的庐山云雾,“取茶不饮,就是我招待不周。既是缘分,那这杯庐山云雾,就当送给王先生的小小见面礼吧。”

叶荣欢的手往那茶盘上一引,周遭的吸气声仿佛连绵成了片。

连那原本一直低着头在等的茶侍都微抬了抬头。

王一博的眉心拧了拧,心知这杯茶一定有什么讲究,他要是贸然接了,怕会给肖战招揽麻烦,想了想,便道,

“叶先生,其实我不太喜欢喝老茶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一杯,奶茶?”

这句“奶茶”一出口,沉稳如叶荣欢也有了一瞬的愣神,周遭更是连呼吸声都隐了。

小孩的目光左来右去地瞟看了两眼。

突然,一声“噗嗤”破了这诡异的静寂。

那忍不住笑出声来的是刚刚坐在王一博身边的地产大佬,只不过,那掩捂不住的笑声只出口了一半,就被他自己拿手捂住,五十出头的圆腹大佬此刻要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实在也有些可笑。

王一博挠了把自己的额角。

对面的叶荣欢显然回过了神,眼看着对面这小孩,却朝后头的叶家人抬起了手。

“去给小王先生,准备奶茶。”

那俯身上前的叶家人应声便退转出去,王一博也在这时浅浅舒了口气。无论如何,也算是没很丢脸地把那杯庐山云雾折过去了。回去得好好跟肖战说说,以后这种规矩太怪的高端局他可不来了,太杀脑细胞,还不如让他下个赛道、攀个猴山,哪怕是做个夜潜都比来这里喝茶的好!

王一博的腹诽还没结束,那奶茶已经像变戏法似地出现了他的面前。

小孩其实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也很无感,只是自己说出口的托词,也不能不喝,便接了那杯子,准备快快找个角落窝下。

只是,他刚一转身,叶荣欢的声音就在后头响起,

“小王先生,能不能给琴间来个彩头?”

逃跑失败的小孩用力闭了闭眼。

拜托,他这个替补队员是点了天灯了吗?放着这一大班的行业大佬不理,放着酒会正事不谈,非要绕在他这个小人物身上打圈圈干什么!

王一博牙根一咬,回转头来“彩头是什么?”

叶荣欢温和一笑,“听说小王先生的舞跳得很好,琴间有雅乐,可以作配。”

小孩冷下了脸,“我不是来给各位助兴的。”只他一个,倒也没什么。可他现在是代替肖战来的。欺辱他就是欺辱肖战,管他叶荣欢什么身份,他王一博都不答应。

气氛略显僵持,倒是旁边那地产大佬先“哎”了两声,一只手安抚似地拍了拍王一博的臂“王先生误会了,晴雅酒会原本就是谈风论雅的地方,唱歌跳舞赏文赏画那都是有的。彩头的意思是做开场,要是得了满堂彩,还会有叶先生亲自备下的礼物,这是叶先生的好意啊。”

王一博在心里打了个滚,生出些窘迫,再看向叶荣欢时,后者依旧噙着他看不太懂的笑意。

小孩呼出口气,软下声音道,“那,行吧。”

叶荣欢眉心一挑“我来定曲子,小王先生不介意吧?”

“无所谓。”

“需要,先做点准备吗?”叶荣欢摊了摊手,问道。

“不用。”王一博随口说道,freestyle他信手拈来,倒不是他自大,能难倒他的曲子还真是寥寥无几。

叶荣欢展出个笑“青城山下白素贞,可以吗?”

那原本随便活动着脚腕的王一博差点脚下一滑。

什么歌??!!

“古琴给你作配。”叶荣欢笑意晏晏,仿佛一点不知道这种曲风缓慢,顿点极少的老歌,再由单薄的古琴来奏,对匹配舞蹈的要求有多高!一不留神,舞蹈动作就会被拖进缓慢的节奏里,慢慢就消磨了律动,直到完全被吃进古琴的声音。

太阳穴上按捺不住地跳了一跳,王一博垂下眼睑,用力攥了记手掌,一抬头,看到了那古琴后头坐着的古风打扮的男人。

“那个外袍,”小孩指了指那白色的纱织外袍,“能不能借我?”

那弹琴人立身站起,先朝叶荣欢看去。见后者点了点头,便脱下外袍,双手叠着,交给了王一博。

“稍等一下”小孩说着,把自己身上那件礼服外套脱了。露出里头的白色衬衣。好在为了搭配这个所谓的风雅酒会,他选的礼服衬衫是略宽大的中式款,此刻把下摆展出,再套上那外袍,总归有了八分的古风样子。

叶荣欢在首位席上坐了下来。

立在古琴边上的王一博,脱掉了鞋袜,光着脚站在木质的地板上,没了那礼服的束缚,又叫那白袍一衬,这男孩的素雅静气仿若莲花一般溢出身来,白色的衬衣在他身上略有宽余,荷塘里的风一吹,外袍便连着那衬衣一起摆动,蓦然有了一种混杂却莫名和谐的美。

叶荣欢的眼眸沉了一沉。

后头的古琴乐起,那白袍亦开始飘动。倒叫他意外的,王一博没跳阴柔的古风舞,而是选了带些爵士意味的hiphop,每一个动作的顿点都跟音乐配合得恰当好处。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舞,由女子来跳,不够劲道,由男子来跳,又会缺了点妩媚,可由王一博来跳,却能把二者衔接平衡地刚刚好。

半曲结束时,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为他鼓掌。

连古琴的音调也扬高了几分,仿佛遇见了知音一般。

叶荣欢眉眼一低,对着身边的人伸出手去。

下半曲古琴的第一个顿点一出,竟有了笛音相和。

王一博的动作略顿了顿,抬眼望去,是叶荣欢,竟亲自吹笛为他配乐。

周遭的响动到达了高峰。

叶家公子的笛音只是传闻,从未亲见,这破天荒的第一次,自然震慑了在场大佬们的心。

唯有王一博,闭上眼睛,只把那笛音当成笛音。

一曲即终,王一博跳完最后一个动作。

叶荣欢的笛音也刚好收尾。

没有彩排的即兴演出却完美地仿佛天赐,整个琴间瞬间被褒扬之词裹起。

只有叶荣欢,目色深浓地看着王一博,轻轻道了句,“小王先生辛苦了”,鼓掌一拍,身后的叶家人立刻送上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是谢礼。”

这顿该喝不喝的闲茶总算是完了。从琴间出来,王一博便凭着记忆想去找白严,叶荣欢给的礼物他看了,是个铜制的风铃,掂在手里有些分量,被风吹动的声音也算好听。也好,换了个礼物回去,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吧。

剩下的就是找到白严,不知道白严那头进展如何,这满地奇怪规矩的酒会,他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了。

有风过耳,隐隐传来些许风铃声。

琴间里,只剩下叶荣欢一个。

身后的叶家人也都散了出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在这时进了琴间。

是个7、8岁的小男孩,长着一张与叶荣欢像了八分的脸,却冷肃持重地仿佛个大人。

那男孩径直在叶荣欢的对面坐下。

“他选了母亲的茶。”

叶荣欢连眼眸都没抬,

“他不知道规矩。”

“你给他吹了笛子。”

叶荣欢继续饮着茶

“只是开场彩。”

那男孩顿了一顿,道,

“他很香。”

“香?”叶荣欢手里的杯子落了下来。

男孩点点头“他身上没有钱的味道,他的味道,很像,母亲。”

叶荣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是男的。”

“你介意吗?”

叶荣欢摇了摇头

“他有主的。”

男孩的眉心蹙了起来“他结婚了?”

“他……大约结不了婚。”

“那不就行了?”

叶荣欢放下茶杯,往对面那小鬼的头上拍了一记

“叶家人,从不夺人所好。”

“可我喜欢他。”

叶荣欢露出几分诧异,“喜欢?”

连正式的一面都没见过,谈什么混沌的喜欢?

“那就收起你的喜欢,你,够不上。”

那男孩却冷哼了声,“叶家人从不轻言认败。你不想,就由我来。不过差了二十岁。”

叶荣欢肃拢了脸,“叶苏月,你疯了。”

是夜。远在北京的肖战正跟莫怀瑾对饮着桐城小花。

“你决定了,便开始做吧。但我有言在先,至盛的附骨之疽我要除,但也只能由你的手做,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景,我都不会出手帮你对付至盛,哪怕是一点助力,我都不能给你。这就意味着,你必须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跟经年斗。若是经年求助于我,我也只能答应你,限定范围下,我不插手。但你若越界,我也一定会封了你所有的后路。”

“我明白。”意料之中,亦不算太坏。肖战垂了垂眼睑,“您一直都很公道。”

“肖战……”这句公道实在说得莫怀瑾有些亏心,“在公事上我可以公正无私,可经年……他姓莫,实在,对不起了……”

时至今日,莫老的这声“对不起”也是真心,更意味着这老人已经把肖战当做了真真正正的自己人。只是再是如何,哪怕从良心上他亦不赞同莫经年的诸多做法,却只能被困于这个姓氏关系,而做出亲疏选择。

这,便是人性吧。

肖战理解,“您不必抱歉,您知道的,您只要在公事上保持公正就是对我最大的成全了。”

“谢谢。”

肖战为莫怀瑾添好了茶。放落茶壶时,轻轻笑了笑。

手机铃声响起,

后者点了点头,肖战提起手机,快步走出了包厢。

风铃声做了背景音轻轻传来。

“你说的事,我答应了。”叶荣欢的声音稳稳传来。

肖战敛目笑了,“谢谢叶先生。”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自然。”肖战抬起了眼,“不违反道德法纪,不破坏公俗良序,您可以要求我帮您做任意一件事。”

叶荣欢像是笑了笑“好,你不后悔,就好。”

71.晴雅酒会(1)

晴雅酒会的确不负它的名字。白严的车开到了地方,王一博透过车窗玻璃往外投去一眼,才发现这所谓的酒会举办地竟是个中式的庄园。

远山含翠,修竹映地,清风一过,四面都是竹叶摩挲发出的沙沙声,古韵气息扑面而来。

王一博跟着白严下了车,庄园门前立了个竹制的门牌,上头的文字是用笔墨手写的诗,「卧看青天飞白鸥」,倒真含了几分闲懒的情致。

那门牌旁边还落着几个小字,王一博歪头去看,像个人名,苏月手书。

叶家还有个叶苏月?

王一博还想再看,几个戴着白手套,身穿中山装的叶家人已经迎身上来,要验看他们的邀请函。

白严先将自己那份递了出去。只见带头那人熟练无比地把邀请函放到了...

白严先将自己那份递了出去。只见带头那人熟练无比地把邀请函放到了身边的验码机中,随着那机器发出一声“嘀”的轻响,与那机器相连的电脑中几乎立刻就出现了白严的身份信息。

这是比出关检查还要仔细。

跟在后头的王一博小小咂了记舌。高门大户就爱搞这种东西。仿佛门槛守得越严谨,就越能彰显出里头和外头的差别。

故弄玄虚地抬足了入场人的身价,其实满足的又哪里不是自己的那点虚荣心。

王一博有些无聊地侧转头去,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门牌之后的竹林旁,只一下,又被那被风吹动的竹子隐没了去,小孩微蹙了蹙眉,再落定了眼神去看,那头已经没了人影。

白严的邀请函已经验完,轮到王一博时,小孩亦同样交出了自己的,只不过那份邀请函上的名字原本写的是肖战,怕被误会,王一博给出邀请函时便主动说了“我是代肖战来的。”

那负责检验的叶家人果然停下动作,恭敬的目光在他脸上停落了片刻,便十分客气地弯腰做出一个指引动作,“叶先生已经交代过了,您请进吧。”

那张邀请函竟是连检查都没有再做。

王一博眨了眨眼,存着几分意外地朝白严投去一眼,后者没说什么,只冲他点了点头。小孩便迈着脚步,往里头走。

这一回,白严跟在了他的后头。

那青花石子铺就的林间小径走到了头,便是几个分隔开来的雅致厢房。里头人影攒动,已有声响。偶尔还能听到一些管弦丝竹之声,前头带路的叶家人在这时回转头来。

“两位,这次的酒会是按琴棋书画四个区域做开了分隔的,白先生您的座位在画间,王先生,您的座位在琴间。”

白严的眉心拧了拧,“我们一起来的,想坐在一起,能不能协调下?”

那叶家人微微欠了欠身“白先生您不是第一次来参加晴雅酒会了,酒会上的规矩您知道的。座位是叶先生亲自安排的,除非不参加酒会,不然谁也没有能力来做这个协调。”

白严的牙根咬了一咬,倒是前头的王一博,没什么所谓地转过身来“就按主人的意思来吧,调来调去也会给人添麻烦。结束了我们门口见。”

白严还想说话,只见前头那小孩把手一挥,几个跳步就往那指引出的“琴间”方向去了。留在后头的白严看着那背影,重重吐了口气。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防备心都不长,吃了闷亏就别来赖我!

想着,白严把步子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的画间,走了。

王一博很快就到了所谓的“琴间”。那是一个半开放的小园林,亭台楼阁,碧叶荷花相映成趣。那楼阁中心有把古琴,古琴后头坐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梳着古装的发髻,面容清俊,不比他这个当明星的差去多少。

王一博到的晚,琴间前头已经进了几个人,正围坐在古琴边上的茶台里品茶。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叔叔辈人物,王一博浅浅看过几张脸面,几乎都是在政商界数得上名号的,只是日常低调,也不常在媒体上露面,要不是因为这几天他太无聊,拿了肖战那边的资料来看,也不会认出几个。

见到长辈,小孩有了几分的局促。好在那些人倒是慈眉善目,看见他来,又立在原地不动,就主动招呼着他落座。

王一博乖乖巧巧地坐下身去。

那一桌大佬品茗聊天,原本聊的都是他们圈子里的闲事,看到进来个格格不入的小男孩,便生了几分趣味。

话题一下开始绕着王一博走。

从“你叫什么”到“你是干什么的”,再到“你是第一次来晴雅酒会?”,再到“你真是来参加酒会的?”

一个个问题接踵抛来,王一博能看出这些人眼底里的几分诧异,只是不明白这诧异是为何而来。凭着礼貌,他对那些问题都一一答了。

只不过,他越答,便越见那些人的疑惑。到了最后,那些人也不问了,可看向他的眼神里,却莫名多了一些深重的打量。

小孩揉了揉鼻尖,一低头,便看见旁边的侍从端上了三杯茶。

都是冒着热气的老茶,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王一博却不太懂茶,只凭着感觉想随便选过一杯。就听旁边有人低声对他说道,

“这杯君山银叶可不能选,是叶先生的茶。”

小孩那伸出去的手指顿了一顿,心想,既然是主人选定了茶,干嘛还要摆上来给客人挑,这不是纯属找事么?

再一想,自己也就来坐个两小时,左右摆摆样子,也就随它去吧。

王一博想着,就把原本那要往君山银叶去的手转了个方向,拿起了旁边的那一杯。

可身边那些人纷纷向他投来了目光。

仿佛他拿起的不是茶杯,而是什么能唬得住这班大佬的物件似的。

小孩一时僵在了原地,不知道手里的这杯茶是该喝还是不喝。

正心里打鼓的时候,就听有侍从报,“叶先生到。”

周围那些响当当的大佬几乎立刻站起身来,王一博也正好放下了那杯烫手的茶。

小小的脑袋隐没在一众大佬后头,一时也没见到那个所谓叶先生的真容。

不过很快,前头的大佬们就让开了一条路。

路径通达,路的尽头正立着个男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精练的中山装,相貌斯文,一派矜贵。

远远看着他,王一博的脑海里只印过八个大字:豪门贵胄,权富之势。

他看过电脑上的照片,自然知道那来的人正是叶荣欢。只不过真人叶荣欢比那照片上的还要好看许多,书生的儒雅与贵族的矜傲兼而有之,难怪娱乐圈里少有能演出豪门霸总气质的,这长在根骨里,必得三代以上才能豢养出的举手投足,怎么可能被一夕复制?

王一博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有些人生来为了追求罗马,有些人却是生在了罗马,这个世界啊,真的不算公平。

出着神的小孩一时不察,等到眼前被投下了一分暗影,才仓促抬眼。

立在他面前的,正是叶荣欢。

这位大公子嘴角含着一分笑意,眼瞳里清清透透的,融着暮色一般的柔光“你是——”

“王一博。”小孩自报了家门,坦坦荡荡的,看得叶荣欢那一番打量的目光里又添进了两分的欢愉。

“你选了庐山雨雾?”

王一博的眉心折起个皱,“我不知道……”

“晴雅酒会的规矩。”叶荣欢开了口来,“一不饮主人茶,二不喝上位茶,三才是给客人用的礼敬茶。你替人来的,这都不知道吗?”

70.改变(3)

登台唱歌的后续影响很快就开始出现。同在组里的尹正和彭昱畅,作为跟王一博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是第一波发来疑问的。接下来就是不太熟悉但是有过合作的演员前辈,还有不认识但是也充斥着好奇心想来了解一番的其他演员,一个一个,问得或直接或隐晦。其实演艺圈里,谁跟谁在一起了都很正常,哪怕对象是同性,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这事发生在两个顶流身上,就实在太特别了。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利益联结,肖战加上王一博,能组出的能量太大,所以与其说大家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来求证,不如说是为了自己乃至自己所属的势力范畴来图一个以后。

彼时正看着博雅文件的肖战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小孩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打算?”

废话!

小孩这三言两语听得肖战很动心,那软乎乎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成了绕指的丝线一般。

那哥哥不由地露出个笑,放下手里的文件,就对着那人张开了手臂,

“过来让我抱抱,我说给你听。”

王一博没什么抵抗地往那头走去。只是在离肖战还有一臂距离时,被那哥哥伸了手,拉住手臂往里一扯。

这么大的一个小孩,全然窝进了这哥哥的怀里。

一点点燥热浮上来,衬红了王一博粉白色的脸。

“那天跟你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想让你自由是真的,想官宣想跟你同台也是真的。我知道你想,在外面的官宣同台短期内还不行,但组里的,在我可以把控,可以掌握的地方,我想满足你。还有就是,我不想再跟你演戏……”

怀里的小孩抬起眼来。又被肖战轻轻刮了记鼻子,“为了要破莫经年的局,你给我们之间安了一个关系破裂的结,那么以后呢?一旦莫老当选,至盛至少有五年的腾飞期,莫经年手里的权势只会扩张,不会缩小,那你预备要跟我演五年破裂的关系?”

“肖战……”

“嘘”那哥哥揉了揉小孩的头顶,“让我先说完。哪怕我真的答应了你,哪怕我们真的能演五年的戏,可意义又是什么呢?为了要保护彼此的安全而把对方推开,这不就是我们从前走过的路吗?以前六年,以后五年,我们的人生就要在这样的耗费里虚度过十年?值得吗?”

肖战握住了王一博的手,“我觉得不值得。我也不想这样委屈你。与其以后要一直演戏,倒不如趁着这个晚会的机会,让组里的人把消息带出去。不止是莫经年,我是想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我们都不是六年前的我们了,以前我们担心的那些人和事,现在也该换过来,担心忌惮我们了。”

“可是,”小孩的眉心未解,“莫老那里可以说得过去吗?我毕竟还在月华,我算千山的,他会不会以为你是跟千山里应外合,假意投诚地来坑他呢?”

信任若是被动摇,那后果不就还是崩离?

肖战却坦然道,“莫老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肖战垂落下眼睑,揉了揉王一博的手,“因为从一开始,我对莫老的请求,就是请他来保一个人。”

“是……我?”王一博的心悬凛着,表情里融进了几分的呆,不可置信却满目相信。

肖战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是你。”

肖战把小孩重新抱进怀里,“至于莫经年,你也不用担心,千山支持的杨栋,在二轮竞选里跟莫老的选票只差了个位数,那是因为京城叶家投了弃票,所以至盛和千山现在在争的,就是叶家人的支持票。两边现在都在僵持,就需要一个小小的石头去撕开表面的平静。博雅该出手去争一争了,这也是博雅立威立势的最好时机。我会让莫经年知道,我护得住博雅,护得住莫老,更护得住你。”

可要是这样,肖战就得从背后的操盘手变成明面上的箭靶子。

王一博忍不住地攥了记这哥哥的手,哪怕肖战把所有的思量说得这样轻松,哪怕他把所有的事都背到自己身上,但他也懂,这里头的五分是权衡,另五分,却是为了自己。

博雅再怎么强大也不过五年经营,根基不深才需要在一开始就选定至盛这艘大船来做前驱和倚靠,只是即便莫老人品贵重,能撑出那片公平的天地,但也无法真正保证以后,可肖战他们还是选了这条扶人上位的道路,甚至还要被迫接受来自至盛内部另一股势力的作祟和阻绊,这不就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从不打算在台面上真正参与争抢吗?是因为想给自己预留一处进退皆宜的转圜地,才费尽心思布好了这所有的局。

可现在……

立上台面就意味着必须要赢。这对于肖战,对于博雅,乃至对于那挨着痛苦还在等待一个清朗结果的abandon来说,都是更辛苦百倍的路。

“我能帮你做什么?”王一博就是王一博,不会纠缠于应不应该,能不能够,而是明白了肖战预备好的路,便二话不说地陪他一起走。

肖战把这小孩眼底里的坚定看进心里,“的确有件事,想让你帮我。”

王一博的目光落了落,就见肖战拿起桌上的一张邀请函递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晴雅酒会的邀请函,主办方是叶家的大公子叶荣欢。”

小孩把邀请函接进手里“你想我去?”

“是代替我去。我得回北京几天,北京卫视的中秋晚会需要去录,我还约了莫老要跟他再做一次面谈。”

“你想我做什么?”小孩的目光里甚至带进了一点兴奋的期待。

看得肖战不禁轻摇了摇头,又笑道,“没有什么重要任务,只要跟叶荣欢混点脸熟就好。白严跟你一起去,喝酒应酬的事,他会做。”

小孩眯了眯眼,略显不满地说,“那我去干嘛?当你的替身摆设啊?”

肖战眉眼一弯,“那我不是面子超大?王一博哎!王老师亲自给我站台,我这小破门楣都要生辉了!”

那一天的深谈告了断落。

很快,肖战就踏上了归京的行程。

王一博坐上了白严的车,这一回,白严没让司机随行,而是很是习惯似地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开到半途,白严瞄了眼后视镜,说道,

“你知道叶荣欢吧?”

后头的小孩老实答道,“不算知道。”只是看了些网上的介绍资料,官方的很,没什么特别。

白严翻出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叶家人是出了名的清正雅方,这个酒会虽然打着酒会的名义,但大部分提供的饮品是中式茶,只有很少一点是含酒精的,所以等下如果有人问你要喝什么,你别说酒。会显俗。”

直白点说,就是怕他没什么酒会经验,会丢脸呗。

王一博弯了记嘴角,淡淡说道,“知道了。”

69.改变(2)

虽然嘴上答应了肖战,但小孩心里却有着另一番打算。

在剧组安静了三天,大波就带来了个消息。组里要提前办个小规模的中秋晚会,不是什么正式的表演活动,而是这电影实在拍得太辛苦了,为了犒劳全组也正好赶上了中秋这个大节,导演就想组个文娱局,让大家松快松快。

这当然也算是件好事。不过大波继而就说,导演指明了,请肖战出一个节目。

大波这话才刚说完,旁边窝在沙发上打着手机游戏的小孩就笑开了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道,“好啊好啊,肖老师要上台咯,X玖少年团的肖老师,唱歌跳舞样样拿得出手。”

这话刚落,就听立在旁边的肖战轻咳了声,大波笑眯眯地冲着小孩转过脸来,“小老板,导演...

这话刚落,就听立在旁边的肖战轻咳了声,大波笑眯眯地冲着小孩转过脸来,“小老板,导演原话说了,想请你做惊喜嘉宾,压个轴。”

“我?”被手指擦得火热的手机蓦得顿下,王一博满目惊诧地抬起眼来。

脑门上软软的头发被人拿手一压,肖战贴着他的身体就挤进了沙发,“X玖少年团的表演导演天天见,UNIQ的真本事他可想看看,怎么样,王老师要不要露一手?”

那小孩眉心一拧“我怎么露啊?当着所有演员的面出现?那不是官宣娱乐圈了?不行不行!”

演员跟导演和工作人员不同,即便有保密协议,有外力封口,也会因为背景势力的纷杂不同而不好把控,所以即便是在剧组里头,即便有几个同组演员跟王一博的私交都很不错,他来了的这件事也是一字半句都没有对他们提过,平时更是能窝在房车里就窝着,生生把只爱在外头撒欢玩闹的小狗崽憋成了安静窝家的小乖猫。

可王一博一句抱怨都没有,更是半句没有提过要回北京。

哪怕明知道回了北京的生活只会更自由畅快许多,也甘心情愿地在宜昌待着,这里头的心思,肖战当然懂。

于是忙忙碌碌了这十几天,在外头布好了要放的风,才有了今天,这个探心似的邀约。

那哥哥眼瞳一深,看着王一博的眼睛就道,“就官宣了,不行吗?”

小孩被这句“官宣”说得一愣,继而眸心一软,咧出个笑“多大年纪了,不要任性好不好啊。”

这话说得自然无比,听在肖战耳朵里却只觉得字字扎心,拢了眉心板正一坐,这哥哥“痛惜”道,“王一博,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真的嫌我年纪大了。”

肖战说得落地锤音,还混着几分不知是不是掺杂了演技的委屈。

可提起“年纪”,便是那一幕幕床榻之上的“血泪”回忆,吃足了便宜的某个人,反到头来,还要卖乖,实在让人上火。

只见身边的小孩眉眼一瞪,用力一把拧在了这哥哥的大腿上。

身边的哥哥龇牙咧嘴地痛呼了声,倒叫旁边吃够了狗粮的大波知趣地先退了出去。

“经验充足”的某小孩当然不会再上当,脖子一耿,径直说道,“别演!压轴表演的事我自己跟导演去解释,这个台我不能登,影响太大了,对博雅和竞选都有风险。我不干。”

肖战看着这人认真的脸,不由地眸心一软,“我安排好了,没风险。”

“怎么会没风险?”王一博一点不信,掰着手指就开始盘算,“就算剧组里头铁板一块,但演员总要流动的,随便一个颁奖典礼或者什么慈善晚会,这些人就会窜到圈子里,莫经年一打听,就算探不出个全貌,也可以多方印证猜个大概,然后他会怎么做?”

肖战的眸心点起些暖,“莫老毕竟是他爷爷,他不会破坏竞选的。”

“可他会对付你啊!”王一博想也没想就接道,“我心眼小,只在乎你,对你有害的,一丁点都不行。”

那哥哥悄然一笑“一博,我不想你考虑这么多……”

听着肖战的语气就知道他接下来准备说什么,王一博不禁拿手握住了这哥哥的手,用力攥到了最紧处,“你打住!不许再走回头路!”

肖战被这话一噎,实实在在地笑了“哪里回头了?”

“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共进退的,就不要再把我放在所谓的安全地方,不要只顾全我的想法。那对我来说,就是走回原来的路,我不要!”小孩说得分外认真,甚至一手握住了胸口上的戒指,“这是你给我的承诺,肖战,你不能反悔!”

那哥哥目色深浓地看着王一博的眸心,稍倾才轻轻开了口来“我不反悔。但是一博,你知道什么是红色警戒线吗?”

“为了让博雅发展,为了赚到足以支撑起博雅和竹报双边运转的钱,为了铺出更广阔的路,我做了很多说不清对错的事。踩在那些灰色边界上的时候,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肖战会变成这样,以后的肖战又会变成什么样,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会觉得我很可怕。可这种可怕不是一夕之间变成的,而是一步步往后退,一步步后撤底线带来的。”

王一博的眉心深拧着,这是肖战第一次主动对他提起这四年里的行动。

也许也是肖战第一次敞开了自己,给他来看那片狼藉。

“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是很好,可一旦开始就会慢慢成为习惯,就必须得舍弃原本的自我。一博,27岁并不是年轻时代的结束,而只是开始,哪怕是我,也不值得你按捺下自己的本意,去做那些扭曲的选择题。”

“还记不记得在瑞士你说,我是你的靶心?”肖战轻摇了摇头,“其实不是的,你是我的红色警戒线,你才是我的靶心。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才不会一直溺在那些灰色边界里,才会不断不断对自己说,肖战,还是个干净的好人。”

“你当然是好人!”那小孩用力箍紧了肖战的脖颈,重复道,“你当然是!”

肖战在那温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感受着热量的平移,末了,将手放到了王一博的后背心,“所以,去做压轴嘉宾,去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我们就是在一起,去为我唱一首歌,好不好?”

“肖战……”小孩退开那怀抱,凝着眉心地看那哥哥的眼睛。

会惹麻烦的……会让他们的关系曝光,会破坏选举,会影响博雅酒会,会引发蝴蝶效应,勾连起万千波澜,会让事情失控,乃至消磨掉博雅努力了四年打下的江山……

一首歌的代价这样大……又何必,这样大……

“只是一个表演……”小孩的眼底掩着巨浪滔天,理智与逻辑壅塞在王一博的心口,却变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看着肖战,肖战亦看着他。那熟悉的眼神里浸润着某一种笃定的坦荡,看得这小孩眼中渐热,又蓦得一顿,抹了把脸就用力扑抱进肖战的怀抱,

“只是一个表演……能难倒我什么?我去!我唱!唱给你听!”

肖战的手掌一点一点地摩挲这小孩的发顶,很久很久,才轻轻一笑,应了声“好。”

剧组的中秋晚会很快到了,不大的舞台,是搭在一个摄影棚里的,里头规规整整地放了十张圆桌,从主演到工作人员都安排了座位,王一博的压轴出场,立即掀起了全场的高潮。

那惊喜与惊讶掺半的情绪更是在这小孩立在台上开始唱歌时,到达了顶峰。

所有人,几乎立刻把目光投向了主位圆桌那头的肖战。

而后者只噙着浅笑,一眼不眨地望着台上人。

那小孩颇为违和地穿着一身格外郑重的昂贵礼服,胸口之上更是别着一朵精致的山茶花,他立在台上,却亦看着台下。

前奏响起,肖战的眸心闪过一寸的惊,又慢慢缓和成了一种浓郁的沉,

“风吹过山,船靠了岸,

风光呀一点点看

我走向北你去往南

故事呀一篇篇翻。”

肖战那搁在桌上的手指拢合起来,

“若是月亮还没来

路灯也可照窗台

照着白色的山茶花微微开

若是晨风还没来

晚风也可吹入怀

吹着那一地树影温柔摇摆”

一首歌,仿佛唱过了他们的四年与六年,仿佛唱透了他们的曾经与现在。

若是月亮还没来——

肖战的眼睛闭了一闭,再睁开时,那里头只有流光溢彩。

不,是天空从不落网捕月,是月亮,其实一直都没离开。

那天晚上,他们抵死缠绵,仿若扑火的飞蛾,又像只活一季的夏虫,耗尽所能,穷竭所有。

等到一切归落平静,王一博早已累得陷入沉睡。

肖战的手机震了一记,他点开那信息来看,是北京卫视的编导,来跟他对接中秋晚会的选歌,

【肖老师,请问您的表演节目定下了吗?】

肖战顿了一顿,只转头看了旁边的小软猪一眼,就默默地打下,

【定好了,唱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头的信息几乎立刻传来过来。

【好的好的!特别应景!特别好!】

肖战看着那信息浅浅笑了笑,特别好吗?

是的,他也觉得,特别好。

68.改变(1)

那一屋子的甜甜圈最后大半是被分给了工作人员。连后一天跑来拿文件的白严都被塞了满满一袋。仿若喜糖。

那白严看着手里头的甜甜圈止不住地冷笑,“什么意思?”

彼时特意换下大波出去送文件的某小孩,咧嘴就笑道,“见者同喜。”

白严的后槽牙跟着这个“喜”字重重一咬,是他把这小孩送来的,自然知道王一博已经在这组里待了快十天。即便他收不到里头的丁点消息,可光凭着这小孩满脸富足的得意模样,他就能知道肖战在这十天里对王一博有多好。

好到那欢喜都遮掩不住,好到还非要来给他也分一分“喜”。

“真是谢谢了!”白严的声音绷成了条直线。

王一博仿若丝毫没有听出这话里的...

王一博仿若丝毫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意味,眉眼一挑,又跟变魔术似地从背后捧出一大箱甜甜圈。

“不客气,这是带给你手下工作人员的。一起带走吧。”

说话间,小孩手上动作极快地开了白严的车门,又把箱子放进了副驾。

随着那车门“嘣”得关了,白严只觉得脑门上一股子涌火。

“王一博,有人说过看见你就头疼吗?”

他这话的本意是想破一破这小孩的笑脸,拒绝的意思听不出,那总不至于连这种直白讽刺都不明白吧?

结果对面的小孩不咸不淡地竟直接回了句“有啊,我以前的老板。不过她现在看见我也不头疼了,因为我成了她老板。”

白严深深吸了口气。

王一博还嫌气不死人地继续说道,“所以你要相信,我对治人头疼还挺有方法的。我老板那么麻烦的一个人,我都把她治好了,你要是也头疼,我肯定也能治好你。”

“不用!”白严别转了脸。

小孩随意一笑“不要讳疾忌医嘛,人有病就得治,这不是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吗?”

“你!”白严的脸色忽白忽青地转了几弯,好不精彩,他真的从没见过这样一个明星,场面上的体面一概不讲,迂回转圜也是一分没有,就这么直白直率地追着自己来打,不看僧面不看佛面,睚眦必报地像个小孩一样!

无聊!

白严闭了闭眼,吞忍道,“我不跟你计较。”

可对面丝毫没有丁点自觉,“你要计较什么?我哪句说错了?”

白严那紧攥着拳头松了又紧,实在没忍住地低吼“王一博,你别以为你有肖战……”

“我有肖战又怎么了?”那话头被小孩截了去,“肖战是肖战,我是我,现在是我在对你说,你立在这里,难道背后还站着你哥?难道你跟人拌个嘴还要把你哥搬出来?”

白严的脸色蓦得黑了。

“你不许,提我哥!”

王一博翻出个白眼“那你也别提肖战啊,别把我说成肖战的附属品,也别把你自己当成你哥的附属品!白严就是白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想告诉你,想的太多不如忠于自己,连随便回怼几句都要各种顾忌,你不憋屈谁憋屈?”

“王一博!”

那小孩摇了摇头,把手反背在了身后,“甜甜圈一个都不许丢!浪费粮食要遭天谴!你顾忌这么多,就多想想这一条吧。”

说着,王一博转了个身,晃晃悠悠地往组门里去。

留在原地的白严紧攥着拳头,死死瞪着那小孩渐渐小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被距离覆盖,完完全全地看不见了,他还没有把步子挪开。

一连几天,大波送文件的活都被王一博接走。

而白严自打那天之后,却是连着三天一改往常地没有亲自来接送文件。

直到第四天,那小孩窝在肖战身边,百无聊赖地等他看完最后一份文件。

工作状态下的肖战好看得要命。台灯的光线在他侧脸上投下了暗影,衬得鼻梁高挺出云,皮肤更是如丝如绸,细腻得仿若白玉一般,小孩原本在旁边的沙发上半躺着,看了一会那侧颜,情不自禁地咽了记口水。

“喝水吗?”鬼使神差地吐出这句,其实不过就是起了私心,只觉得那唇上要是带点水润,便会更豁出几分诱人。

桌前的哥哥却连头都没抬“不用。我让大波温了水在水台上,你渴了就自己去拿。”

小孩嘟了记嘴,软软“哦”出一声。

只见肖战手里的钢笔顿了一顿,“你这两天在忙什么?”

小孩的眼珠子蓦得一转“没什么呀,在组里待得有点无聊,就四处走走。”

“特意走去白严那里?”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肖战。

王一博坐起身来,“也没有特意,我这不是就想帮你做点事嘛。”

没成想,那哥哥却当了几分真,垂落眉眼想了想,“剧组是有点没意思,我也不能一直陪你,你要是实在觉得太无聊,不如……”

肖战颇有些无奈地抓着那手把人抱到了腿上坐下“我怎么敢让你回去?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太无聊的话,就帮我看看博雅的文件,少干点跑腿的活。”

“我就喜欢跑腿的活。费力不费脑,适合我。”

肖战轻摇了摇头,看透了这小孩的主意,“少去招惹白严。”

怀里的小孩眉眼一瞪,这哥哥就软了音调地解释道,“我不是在维护他,而是他在某些事情上有执念,我怕他会伤了你。”

“他的执念是abandon?”

肖战挑起眼,“你知道?”

“Abandon给我讲过他跟白严小时候的事,他说,他是他弟弟的光。”

“的确是光。”肖战偏转过头,轻轻说道,“他跟白严,就好像光和影。对于白严而言,Abandon是立身存命的所有仰仗,他不能失去他哥哥,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哥哥,如果命运可以交换,我想白严会毫不犹豫地把Abandon的病转嫁到自己身上。这样一个人,活得壮烈,也可悲,但也很难被改变。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外人很难理解,所以,不要随便去救任何一个人,也许对你来说,这是在救人,但对对方来说,却是在破坏,要重塑就必须先破坏,但破坏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自私,我不想你受伤。”

小孩把脑袋埋进了肖战怀里,闷声道,“我知道了。”

67.甜甜圈

算一算,王一博这回在这组里待得都快超过一礼拜了。

大家见面都是笑嘻嘻的,欢乐又和睦。连这部苦得不能再苦的电影,都好像掺了蜜似地多出了些甜。

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肖战请客的频率也直接跃升了一倍。

一时之间,整个剧组上上下下,连群演都在说肖老师的好话。某几句传进王一博耳朵,听得某人也跟着美滋滋的。

小狮子心情大好,转头便又是一顿“豪掷千金”。奶茶、炸鸡、蛋糕、汽水,整车整车地往组里买,且无一例外都...

小狮子心情大好,转头便又是一顿“豪掷千金”。奶茶、炸鸡、蛋糕、汽水,整车整车地往组里买,且无一例外都是打着肖战的名义。别的艺人跟完整组最多也只请个三两回客,到了《得闲》组里,简直成了日日有惊喜,天天吃大餐,连群演都是无一例外地见者有份。

这当然叫演员们欢喜无比,只独独“苦”了导演,眼看着紧盯狠盯出来的减重表上一个个数字渐趋平缓,终于按捺不住地在某个下戏间隙叫住了肖战。

“阿战啊,”孔导颇有些苦恼地抓了把头发,“再这么全组投喂下去,服装组可就要花重金全部重新做衣服了。劝劝你家小朋友,心意收到了,吃的就别送了。”

说这话时,孔导的八字眉都是倒挂着的,实在有些喜感。

肖战应了声好,笑得眉眼弯弯。

等回了房车,果然见到王一博摆弄着手机又在点单。

肖战展出个笑,三两步地走过去,俯下身就由背后抱住了王一博。

“又看到了什么好吃的?”

肖战有个脾性,特别累的时候就会喜欢抱着这小孩说话,软软的,像松懈下全身的防备,袒露出最柔软的穴门。却只给这一个人看。

王一博伸手亲昵昵地揉了记这哥哥的脸,头也不回道,“舒芙蕾。”

肖战瞟过一眼,图片上的甜品香甜可口,的确诱人。可这哥哥却拿了自己的脸,贴着那软嫩嫩的脸颊肉,轻轻蹭了蹭,故意歪了语义道,

“舒服吗?明明就不及某人……”

王一博愣了记,耳根上染出抹红,又止不住地笑,

“你这谐音梗也太烂了吧!”

肖战故作正经地朝着他看,“那博哥来个不烂的?”

王一博被这一句“博哥”哄得要上天,略想了想,还真想起一个陈年老梗,

“想吃甜品吗?”

小孩半转过脸,几乎贴着肖战的唇在说,这股子若有似无的天真气,勾得那哥哥眸心发热,自然顺从地点了记头。

“博哥有什么私藏珍品?我要独家特供的,最好全世界就我这一份,博哥拿得出来吗?”

“当然!”某小孩甚至挺起了背脊,仿佛一个头一批挂上了红领巾的小学生。

肖战挑眉以待。

只见怀里的小孩伸出双臂,用力抱在了自己的腰上。

“什么意思?”肖战忍着笑道。

那小孩贴着他的下巴抬起了头,眼底里竟藏了几分羞,几乎含着字眼地吐出句来,“甜甜圈……”

“甜甜圈?”肖战没懂,可这反应却引得底下的小孩瞪来一眼,

“甜甜,圈!”王一博加重了语音又重复了次,眼见肖战还没醒过神来,小孩不禁闷着口气,一边说着

“不懂算了。”一边就要松了那箍在腰间的手。

可那哥哥又哪里会肯。

拖着那小孩重新抱进怀里,肖战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我懂了!王甜甜的甜甜圈,果然是全世界独一份,我喜欢!特别喜欢!”

结果怀里的小孩却被这个“王甜甜”叫红了脸,年少“失足”,羞耻,实在是羞耻啊!

“不跟你说了!我去点甜品。”小孩说着就要挣出去,又被肖战一把拢住抱了回来。

那哥哥在他脖间深吸了口气,“导演给我下了命令,为了不增加服装组的工作量,全组投喂得先停一停。他说,他代表全组谢谢你。”

肖战这话说得极软,温热的呼吸触在王一博颈上,添出一点莫名的轻痒。

小孩握住肖战的手腕,“都是拿你的名义送的,导演怎么就知道是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导演又不傻。”

小孩却蹙了眉头,“这么明显吗?那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那原本还在颈间流连的哥哥顿落了下来,眉眼一张,抬起双手就捧住了这一张略显忧心的脸。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你想给我的,无论是什么,都是最好的。只是我没想到……”

那哥哥故意缓下了语调。

迫得小孩紧张追问,“没想到什么?快说快说!”

肖战扬起个笑,在那奶膘上用了些力地揉了一揉,才说,“没想到王老师这么偏爱甜食,难怪整个人都是甜的,不愧是万里挑一的……王、甜、甜!”

趁着怀里的小孩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肖战又贴着王一博的耳垂快速说了一句。

只见那白豆腐似的耳廓倏然窜起了一抹粉红,又如水墨入纸一般,快速晕染到了四周。

“肖战!你不要脸!”小孩手上做力,猛得推了那哥哥一把。

可那哥哥却笑得愈发开怀“怎么不要脸了?”

“你要我……不要脸!”小孩的脸都红透了,看在肖战眼里,便是超过了十分的可爱。

肖战眉眼一弯,“我是真的想看。我生日那天,你考虑考虑?”

“不考虑!”

“王老师~~~”

某小孩几乎要被燥热点炸了,忍不住地用力捂紧了那哥哥的嘴,铿锵落音,“想也别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天之后,组里的甜食特供算是停了。不过,全组上下还是收到了一次肖老师的请客“投喂”,不是吃的,而是部轻便小巧的按摩仪,对于拍戏之余的身体放松很有帮助。

组里照旧出了板报感谢肖老师,只不过这次板报刚刚写完,就被孔导见到了,这导演也是有趣,看着那板报上的字驻足了一会,又对那写板报的助理招了招手。

“以后别写肖老师了,写小莫同学吧,再在后面画个简笔画。”

“画什么?”

“什么都行,画不出来的话,就画个太阳吧。”

于是自此之后,肖老师便在组里多了个新代号,上上下下剧组里的人,跟着孔导的意思,开始喊他小莫,初时肖战并不明白导演这番是什么意思,直到又一次戏后,导演把他叫住,

“我这陈年的腰肌劳损一般人可看不出,帮我谢谢一博,他给的按摩仪很好用。”

孔导停了一停,看着肖战的目光里温煦如春风,“他把事情的利害说得很明白。虽然一个字都没提到你,但其实每一句都是在为你正名。对爆破组的处罚决定是你落的,他怕组里的人因为受到处罚而对你有非议,这小孩真的很有趣,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完,还说只是想让我知道事实,请我不要告诉你。我就问他,即便事实清楚,但怎么就能说肖战在做那些处罚决定的时候,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呢?你知道他怎么说?”

“他说,肖战的私心很贵,这种只要有些剧组经验,能辨是非黑白,长了颗公正心就能有决断的事,根本不必用到他的私心。”

说到这里,孔导连眉眼都是亮的,“他说完这话,我又仔仔细细地寻思了一遍,这小孩说得太妙了啊!简直比一级编剧能撰出的台词还漂亮!所以我啊,按着我得长着的公正心,重新捋了一遍爆破组。不止揪出了几个潜在的隐患,也好好地正了把人心,在其位谋其政,要是本职工作都做不好,那当然没有什么下次机会可言。现在组里上下,人人心里都有明镜。”

“我想那孩子大约是想谢谢我,又怕只把谢礼送我一个,要给你惹闲话,才贴心到给剧组上下都送了一部按摩仪。但既然收了他的礼,我也不能心里没数,所以他让我保守的这个秘密,我得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

孔导脸上的笑意显眼,拍了记肖战的肩,就说道,

“小莫,你是找了个宝贝啊,难得的大宝贝!”

很后来的后来,肖战才知道,孔导有个习惯,真正看进心里的演员,他会在片场叫他戏里的名字。而那个画板上的小太阳,是导演专门留了的空隙,他是要把那个不能写出来的名字,放在小莫的旁边。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祈愿呢?

一个,来自乌托邦里,真心换真心的祈愿。

而当天晚上,某个刚刚洗完了澡的小孩竟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各色各样,各种品牌,拿下了所有口味的甜甜圈,几乎塞满了房车的里间。

手上还拿着干毛巾在擦头发的王一博怔愣在原地,两只眼睛瞪了个老圆,仿佛自己现在在的不是肖战的房车,而是个童话世界。

甜甜的味道浸染在空气的每一个方寸里。

然后,他便看到肖战,从这满屋的甜甜圈里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

“这是……”小孩辨不出东西,只呆呆地被那哥哥拥进怀里。

肖战抱着那软乎乎还带着些潮湿气的脑袋,一字一字分外认真地道,“是回礼。给我家王甜甜的回礼。”

66.不是阻碍

那晚的最后,王一博自然还是吃到了蛋糕的。只不过,那蛋糕一半进了肚子,一半被霍霍得荼蘼。

隔天,肖战继续开工拍戏,“被迫”躺到了中午的王一博,倒是极有目标地找到了大波。

彼时大波没跟着肖战到片场,在王一博没来探班之前,大波就担着给白严传送材料讯息的工作,博雅酒会即将召开,琐事重事一大堆,好多决定需要肖战来做,只是明面上,博雅跟肖战的关系并不能暴露,于是剧组便成了很好的“屏障”,这也是白严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北京不待,专门跑来宜昌的缘故,也正是因为这样,王一博来...

彼时大波没跟着肖战到片场,在王一博没来探班之前,大波就担着给白严传送材料讯息的工作,博雅酒会即将召开,琐事重事一大堆,好多决定需要肖战来做,只是明面上,博雅跟肖战的关系并不能暴露,于是剧组便成了很好的“屏障”,这也是白严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北京不待,专门跑来宜昌的缘故,也正是因为这样,王一博来了的那一天,才能在酒店那么赶巧地遇上他。

白严不进剧组,除了每天的视频会议,便是把一些重要的事项整理好了,让大波以纸质文件的形式带进去交给肖战,等到肖战做了批复,再由他以博雅掌权人的名义,正式去做通达和部署。这样的过程虽然复杂,但不管在线上还是线下都不会留下肖战的任何签名、痕迹,就能在最大程度上不向外泄露博雅内部实权的真正归属。

可即便是忙成了这样,该有的精力还是半点不少。

想到这里,王一博不由地摸了记自己的“老”腰。

被拦下的大波手里头还抱着今天拿来的资料,见到对面的王一博,立马迎起个笑“小老板,今天精神不错啊。”

王一博下意识地摸了把脸,笑得有些发干“还行还行。”略顿了顿,想起自己这趟来找人的目的,便直接开口问道,“肖战是不是看过我那部纪录片了?”

只见大波愣了愣,继而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倒不是他敏感,而是以大波来看,王一博能在收到了自己寄去的那些笔记之后,立马开车追进组里,这便是真的爱透了肖战的,而肖战更是不必再说,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又有了龃龉,怎么着都不必再通过他这个第三人来互通消息。

好在小孩用力摆了摆手“不是不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孩的表情里有了一瞬的尴尬,“我昨晚,问过他,但他没答我……我就是,想确定一下……”

王一博这话说得含糊,大波眼睛虽小,却实在晶亮,小孩耳后的红痕印记稳稳落进他的眼底,再配着这不会说谎的小表情,让大波脸上的担忧瞬间散了个干净。

“他看了。”

大波答得干脆又老实。

“我,不太注意自己的宣发……”事实上,除了之前要骗过莫经年的那些“割席”把戏,王一博已经快四年没有自己打理过微博了。

“他看了,什么反应?”小孩抿了抿嘴,哪怕心里有了八分答案,却还是问出了口。

大波脸上的笑意更显了些。不由地回想起那天在剧组的休息室,跟肖战一起看《探索新境》时的场景。

那一天,大波进去得晚。

一推门,里头安静得像把空气都凝结了一般。

他甚至一度以为肖战不在,直到视频原音里漏出一点响动,他才循着声响进到了里头。

肖战背对着他,面前放着个打横的IPAD,一副谨肃面孔。

大波随意拍了记自家老板的肩,探过头去,“看什么呢?这么苦大仇深。”

掌心下头的肩膀僵着,直愣愣的。

染起了大波的好奇。

再定睛一看,是一座山。风景甚好。山下有两个小黑点,镜头渐渐推近,他才看清那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大波的嘴唇动了动,松释的表情一下凝了,他知道王一博拍了部纪录片,也知道那片子最近正在热播,只是那时候肖战刚刚去找过王一博回来,他满心记挂着两个老板有没有和好的事,自然也没什么心思找来细看。

大波侧过头,看了眼肖战,这哥哥两只眼睛只落在屏幕上,手里握着支笔,紧紧的。

屏幕里的画面已经播到了攀岩部分,作为练习,老师带着里头的王一博开始征服一座已经开发过线路的山体。

纪录片里的小孩只往手上抹了点镁粉,两手一拍,就凭着根绳子开始抓着石头往上爬。

大波的心凛了凛,他倒是不太担心画面里的王一博,毕竟这片子不是直播,能放出来,自然也不会出什么事故,只是肖战的状态让他不自觉地跟着紧张。

那哥哥一声不吭地只看着,手里头的笔却被握得咯吱出声。

等到那画面里的王一博脚下一滑,从岩上跌落下几寸,只听“嘣”地一记,那钢笔的外套竟被折出个裂痕。

大波咽了咽口水,“别紧张别紧张。有保护的。”

其实画面里的王一博一点都不紧张,只是看了看手指,说了句有点疼。

那镜头跟着切到了那指头的特写,混着白色镁粉与岩体乌黑,再加了些指尖充血的颜色,实在算是有些斑斓。

大波忍不住地皱起了眉,见着肖战的脸色愈发不好,只好硬着头皮道,“节目效果,节目效果……”

这话只被他说了两次,就不再说了,连大波自己都信服不了,什么节目效果?这片子里就没有半点是在做节目的自觉。

哪个明星艺人会像王一博?哪怕真的选了要做一个户外探险的节目,也不必真的每一步都自己上。多切切近景特写,少一点攀爬的过程,到了半途就定点拍个照,演一演艰难这不香吗?

大波在心底里默叹了口气。

神思晃荡着,那片子已经又放了一半。

身边的肖战陡然凌冽了眼神,看得大波心里一颤,转头向那屏幕里看去,原来是王一博跟着老师在几十米高的崖壁上架了个“单人床”,而那“床”下的支架,还“嘣”得断了。

画面上的王一博连一寸惊慌都没有,甚至还嬉皮地开着老师的玩笑,可画面之外,大波却是连呼吸都是逼仄着的,浅浅望向肖战,后者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周身散漫出来的焦灼紧张,让空气里浸满了锋芒。

大波只好说“拍完了,都拍完了。”

彼时的肖战只闭了闭眼,那纪录片被蓦得按下了暂停键,大波有些狐疑地向肖战投去一眼,才发觉这人的额心都拧成了个深“川”。

大波捡了那手机递过去。

肖战却双手插在腰上,久久没有来接。

“阿战?”

稍倾之后,肖战稳了稳神色,“不用了。”

“不打了?”

他看着肖战缓缓摇头,“说什么都会成为他的负担。”

什么都不能成为王一博的阻碍,权力利益不能,担心与害怕亦不能,连肖战,都不能。

大波从回忆里抽离,对着王一博咧了个笑,

“很担心。比你想象中的担心还要担心,休息室里那套茶具本来有四个茶碗的,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因为阿战看了三期。”

大波的话,点到即止。

可落进王一博耳里,便是为了那一分的空缺连上了锁链。

他就知道,肖战昨晚那番话,并不会平白而来。这一次意外的受伤只是一个切口,而让肖战真正担心,迫着他非要让他明白自己很重要,且不能由肖战说出口的缘由,正是他的这个纪录片。

王一博低了头浅浅地笑,“他是不是猜到了,我会做第二季……”

结果这句低喃引得大波一记激灵,“你还要做第二季啊?!”

那小孩没应话地只扬了个笑。

远远地,正好看到那刚刚下戏的肖战,正往这边走来。

王一博自然再顾不上大波,迈开了脚步就往那头走,才走出两步,就改成了跑,那初秋的风吹过耳边,爽利地像给他插上了翅膀。

肖战将这朝着自己飞跑而来的小孩稳稳接进怀里,揶揄道,

“还能跑?王老师恢复得不错啊。”

那小孩抱着他的脖颈嘟了记嘴,突然抬起头认真道,“我得跟你道个歉。”

肖战眉心一挑,静静等着。

“说你老这件事……真的只是我一时口嗨……”

其实肖战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只是当下王一博的表情实在精彩,那三分怔愣,三分惊慌加上三分冷汗的心虚,稳稳落定了肖战非要讨那手机来看一看的决心。

那哥哥手指一勾,蓦得就叫对面的小孩双手合十地一把包住。

王一博干笑了两声“大人,不记小人过。”

肖战的眉心拧重了两分,根本不为所动,“所以,是什么?”

小孩咧着个嘴,悄摸摸地往后退了两步。

转身要跑的时候,又被早有防备的肖战一把拎住了后颈的衣领。

“都说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小人都出来了,是给我取了什么蛐蛐名字?”

“没有没有!”

“拿给我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了。”

“肖战!我有隐私权!”

“现在可以没有。”

“你,你不讲道理!”

“我对你,从来没讲过道理。”

“……”

远远的,大波看着那两人孩子一般地闹着,默默露出几分吃齁了狗粮的“鄙夷”。

THE END
1.好狗狗!10.2.6“苏醒的世界”成就指南在泰坦的大厅中:需要龙鳞探险队名望24级,从龙鳞探险队先遣营地的编目员杰克斯处接取“势如破竹”任务。 沉睡者:需要瓦德拉肯联军名望19级,奥秘花园的后续任务线。 白银使命:需要瓦德拉肯联军名望12级,从瓦德拉肯守护巨龙之座的阿莱克丝塔萨处接取“银色馈赠”任务。 https://ds.163.com/article/66041f93ba801e25fb8f595a/
2.[电击文库][冬月いろり]镜面世界里终末之图书馆光之勇者和虚伪...在这座偌大的图书馆中,是人类的仅仅只有沃雷斯和莉莉而已。但是,莉莉把沃雷斯作为绝对的存在,保持了...在编目目录的时候,因为有太多的魔物置办过来了,所以很在意的便翻阅了一页。 “总结起来就是这样的...床上用品都是莉莉整理的,桌子、架子等也被用水擦拭干净了。 “真是帮了大忙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https://www.lightnovel.us/cn/detail/1015522
3.2023年12月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下半年公开...若这三句话只有一句是真的,则: A.咖啡装在大杯子中 B.咖啡装在中杯子中 C.咖啡装在小杯子中 D.不能确定咖啡装在哪个杯子中 56.养狗不文明行为,...260.以下洗剂用品,最为环保的是: A.洗衣液 B.洗衣粉 C.肥皂 D.衣物漂白剂 261.下列情形发生善意取得的是: A.杜某从张某手里买到一幅名画后,又加价...https://max.book118.com/html/2024/0327/7131003104006056.s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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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Steam上的Pupperazzi:TheDogPhotographyGame来检验下你对狗狗的爱——我们有一群需要拍照的狗狗,快来吧!你可以为它们拍照。为最好的(和最坏的)狗拍照和编目,建立你的事业,升级你的相机,并发现新的犬类。汪!https://store.steampowered.com/app/1028350/
6.公文写作公文写作与处理历年试卷和答案……… 中共龙江县委 2003年 5月 12日印发 共印 80份 公文写作和处理答案 2003年 10月 全国 2005年 10月高等教育自学考试 公文写作和处理试题课程代码:00341 一、单项选择题(本大题共 20小题,每小题 1分,共 20分) 在每小题列出的四个备选项中只有一个是符合题目要求的,请将其代码填写在题后的括号内...https://doc.mbalib.com/view/031751cafbbaab0916c3b254bb648b32.html
7.LOLITA+洛丽塔ab一天上午我们从一家办公大楼出来,她的证件基本办妥;在我身边蹒跚的瓦莱里亚,突然剧烈地摇动起她狮子狗一样的脑袋,却又一言不发。我让她持续片刻,然后问她是不是心中有事,她回答说(我把她的法语翻译过来,我想,必然就是一句斯拉夫人的陈词滥调):“我生活中还有另一个男人。”在现在的丈夫听来,这是最丑陋的语言...https://www.academia.edu/35875140/LOLITA_%E6%B4%9B%E4%B8%BD%E5%A1%94
8.广西民俗范文5篇(全文)介绍项目的技术特点、战术特点、比赛规则及组织方式等, 本部分更具教程性质, 应注重技、战术及裁判法的介绍以供学习; (4) 为体现项目的依附性, 内容结构上要有项目生存环境的介绍, 描述当地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及当地的自然、地域环境等;另外涉及到该项目的其他重要史实资料及最新资料等需列入编目和内容结构中。https://www.99xueshu.com/w/ikeyq3oqh3xt.html
9.米兰·昆德拉“诗人档案”中一个有关狗的错误(寻找米兰·昆德拉...还有“第二祖国”,或者说是“我的作品的祖国”,那就是法国。这一本小册子,把昆德拉与这两个祖国之间的相处,都说得很恰当而且坦率。关于昆德拉与“第一祖国”,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部取名“诗人”的特殊档案,以及这部档案中有关狗的一处小小的“错误”。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436901/
10.Java设计模式软件设计模式(Software Design Pattern),又称设计模式,是一套被反复使用、多数人知晓的、经过分类编目的、代码设计经验的总结。它描述了在软件设计过程中的一些不断重复发生的问题,以及该问题的解决方案。 也就是说,它是解决特定问题的一系列套路,是历来 代码设计经验的总结,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可以反复使用。 https://blog.csdn.net/m0_51970364/article/details/131133302
11.从警29年的老警察光荣退休,他见证了重庆这座城市的巨大变化2008年,重庆市渝中区人民政府发布了《关于加强养犬管理的通告》,陈挚再一次干起了老本行“办证”,不过这一次办证的对象不是人,是狗。 在工作初期阶段,不少市民并不理解陈挚的工作,那时候办狗证,大狗收费200元、小狗收费100元,许多人都认为办证的费用太贵,不愿意办。为此,陈挚开始挨家挨户地上门做工作。在陈挚...https://www.cqcb.com/county/shapingba/shapingbaxinwen/2022-02-24/4773886_p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