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爽土拨鼠的推荐LOFTER(乐乎)

“K星人只有在翻过雪山后才会成年。”

“那全球变暖之后是不是就不用长大了。”

“什么是全球变暖?”

“王炸,如果听不懂可以不需要强行找存在感的。”

那是1999年的夏天。夏天的清晰度最高。山坡是山坡,树是树,风是风,太阳就要下山,一片云急于挽留脸涨得通红。

夏天适合做很多光怪陆离的梦,就像和王诚勇、泡泡一起跳入弥漫旯蟆毒素的海,五颜六色吵得人耳畔全是呼喊和嘶吼。

“我梦见我们拯救世界了,在21世纪,我是一个杀手。”王诚勇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老成的宁静,腿上枕着戴耳机的杨艺,这个世界上唯一配得上他的女人。还好有杨艺...

“我梦见我们拯救世界了,在21世纪,我是一个杀手。”王诚勇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老成的宁静,腿上枕着戴耳机的杨艺,这个世界上唯一配得上他的女人。还好有杨艺,不然还要大费周章做一个复活奥黛丽赫本的梦来给王诚勇这样的英雄配个美人。

泡泡一言不发,王炸不用想都知道他在举铁,自从做了那些怪梦之后,他就沉浸在健身里无法自拔。

对于那些梦,王炸记得不真切了,他的脑容量实在太有限,大脑在小学就停止了发育,第一次体检的时候,医生很严肃请来了他的父母,说发现他有两个小脑。

他绞尽脑汁,把水都要沥干了,才勉勉强强挤出这段对话。

“我讨厌长大后的一切,除了你。”这个声音咋这么有男人味儿。

这个声音像大鹅,太好听了。

有时候王炸会盯着桌上的榴莲发呆,他不知为何觉得下一秒这个榴莲就会扑上来给自己一拳,被打出鼻血的湿热幻想里,他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戴着海盗眼罩的女人,坐在船上越飘越远。

王炸在池塘钓过鱼,在水池洗过脚,吃掉了表弟的棉花糖还抢走了忙大姐孙女的小鸭子,最后站在人民南路吹散一朵蒲公英。

1999的夏天就在他一声声喷嚏的冲击波中被推远,随之越来越远的还有对那个女人的印象,有时候他仅仅只是在寻找,这一个动作就占据了他全部的脑容量。

所有人都着急忙慌地搬着大包小包,匆匆搭上千禧年的列车,整个1999被留在了年历的上一页,被留在了爆竹的碎屑里,被留在了十六人街霸里,掉落在铁轨上,被列车碾成细长的磁带,一遍一遍播放着哭声。

一小片属于1999的蒲公英却始终卡在王炸的鼻腔,因此他总是忍不住打喷嚏,也许是过敏,对成年世界,对21世纪,对逐渐遗忘的女人,对榴莲,或者就是单纯对蒲公英。

十年后的王炸还是没有停止寻找,尽管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为什么要寻找,但他还是会在有池塘、水池、小鸭子、泡泡糖的地方停下来。

泡泡甚至问他,“你是不是记错了,是不是其实不是泡泡糖,而是泡泡,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诚勇不打你就皮痒了是吧?”王炸恶狠狠瞪住泡泡,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胸肌,一下就泄了气。

王炸找到报社刊登了寻人启事,用的照片是一个榴莲,负责接洽的男生笑得前仰后合:“我们这儿有个姑娘外号也叫榴莲,不过这都是我们偷偷叫,不过她最近闹分手没来上班,她男友好像要出国了。这个外号要是让她给知道了,一拳给你打流鼻血。”

王炸挠挠头,之后没有收到一点关于寻人启事的后续。

二十年像是一条斑斓的河,彩色的水从四面八方灌进王炸的身体,生生要把他的脑子泡发,变成正常人的大小。他像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还是会在别人跟他说“刷一下手机”的时候手足无措地找刷子。

这是1999年卡在鼻子里的蒲公英带来的后遗症,王炸第一次非常清楚地明白一件事。

2019年的夏天,是非同寻常的夏天,或者说是冬天,童年的“排行榜”轰然倒地,废墟里长出钢筋水泥的怪物,没有一座城市不在下雪,王炸走在这样的冰天雪地,大家都说这是迟到了20年的世界末日。

就在世界末日里,一颗榴莲狠狠砸中王炸的头,疼得要长脑子了一样,他望向对面,扎着麻花辫的高挑女人穿着皮衣,在一众羽绒服中耀眼得要刺穿视网膜。这一瞬间,就要突破智慧的极限,潮水一样的思念和回忆就要淹没王炸,黑白的潮水,随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走近而染成了五颜六色。

“旯……旯蟆毒素!”人在开悟的瞬间,所有的氧气都被送到了大脑,嘴唇会发麻变紫,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跟什么啊,你好,我叫刘连枝。”女人爽朗的笑脸在记忆里清晰成一块烫伤,王炸中央前回的褶皱像就要冒烟那么疼痛。

“我叫王炸。”居然不是稚嫩的少年的声音,原来自己已经变成一个38岁的男人了,看样子,对方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18岁的爱人不会在真正的38岁重逢,看来,未来任重道远。

“干嘛,还要装矜持吗?需要我重申一下吗,男友目前是没有的,早分手了,之前做了个梦,梦见和一个脑仁儿跟我小指甲盖儿一样大的男的拯救世界,我的脑仁儿比较大,一直没忘记,哎,哎,哎,你怎么倒了?”刘连枝慌忙上前扶住腿突然软下来的王炸。

就像翻过了一座雪山,王炸浑身精疲力尽,只觉得鼻子酸得难受,他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只憋出一句:“你喜欢池塘、水池、小鸭子、泡泡糖——”

雪越下越大。

“还要验货是吗?”刘连枝直接吻了上去。

雪是没有味道的雪,棉花一样的雪,鹅毛一样的雪,咸涩的雪,咸涩的,雪?

“不是吧,你还哭上了?”刘连枝一脸稀奇发现新大陆一样地捏住王炸的脸,王炸捂住她的耳朵“你不喜欢听男人哀嚎……”

2019年的夏天,所有人都看到马路中央的两个人,喇叭声和司机的咒骂完全影响不了他们,烈日炎炎,男人却穿了羽绒服,女人也是不透气的皮衣。男人号啕大哭还不忘用手捂住女人的耳朵,女人却是笑得前仰后合,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

雪还在无休无止地下着,雪山顶上其实是开满蒲公英的,雪其实就是蒲公英,这是一个巨大的秘密。王炸终于成功打出了一个喷嚏,1999年的蒲公英在无数蒲公英中变得寻常无比,他脑子里的水又随着眼泪流空,脑子重新回到原来的大小,智慧是极光,刘连枝是长曝光照相机,雪山上只有接吻的声音。

20年的故事,要在一次一次加深的唇齿间悄悄叙述。

长大的一切都在隐隐作疼,好在全世界最好的止痛剂就在手边,还是独特的榴莲味。

Fin.

有信风属性介意慎入

坏习惯交流大会

设定是幼年期

年龄差|师生恋|避雷!

\禁欲系腹黑老流氓*微茶系可爱机灵鬼

\忌上升忌抄袭

\有错字麻烦私一下哦

张泽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身子凑近了些,但视线还停留在电视屏幕上:“嗯?”

“没事。”

张泽禹闷闷的“嗯”了一声,抱着碗继续吃了起来,张极处理完工作没由头地问了句:“你吃辣吗?”

张泽禹愣了愣,还是乖乖的点点头。

“那陪我吃个饭?”

张泽禹仰头拧着眉一看就是想要拒绝但...

张泽禹看着他进了厨房,立马抱着碗跟了过去,厨房不大塞两个大男人跟一只狗的确有点勉强,张泽禹还十分粘人,他走一步就跟着挪一下,跟块磁铁似的根本避不开。

张极在第三次被狗挡道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崽。”

对于这个称呼,张泽禹适应性很强,十分顺嘴的应了一声:“昂?”

“去吧台帮我拿支烟。”

“哦!!”张泽禹划着脚上的拖鞋快速往回跑,没一会就拿了包烟回来,递到张极面前,张极手里忙着切菜,扭头看了他一眼,张泽禹立马会意,从里面拿了一根放在他唇边。

“打火机在茶几上。”张极齿间咬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但说完张泽禹又噔噔噔往客厅跑,啵啵也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没两分钟就见他一脸兴奋地拿着个火机跑了过来。

等菜下了锅,张极才偏头接他手里的火,张泽禹眼睛亮亮的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的人生价值在刚刚那几分钟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火刚点燃张极伸手拿了三个蒜头递给他,指了指吧台方向。

“去坐着剥。”

张泽禹用力点点头,乖乖坐在高脚凳上,十分认真的解决起手里的工作来,啵啵也识趣跟着出了厨房,趴在桌子底下打盹。

没过十五分钟,他的蒜还没剥完两个菜碟就上了桌,西红柿炒鸡蛋和水煮肉片,虽然没还没进嘴里,但单看卖相就挺勾人食欲的。

张极端了盘白灼西兰花出来,把桌上剥的乱七八糟的蒜壳一股脑扫进了脚下的垃圾桶,也没再提剥蒜这事。张泽禹乖乖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他盛饭的动作,直到饭碗递到眼前才想起来接。

张极食量不大,晚饭向来也是七分为止,等他放下碗筷对面那小孩刚刚添上第二碗米饭,看着吃得正香。

“刚搬来,冰箱里只剩这些,下回给你补个肉吃。”

张泽禹一听他这话立马摇头,吹了一堆彩虹屁,说完还不忘小声补一句:比泡面好多了。

张极看着他脸上被饭撑起来的两个鼓包正随着动作上下晃荡,不知怎么的起了恶趣味,抬手掐了掐,张泽禹瞬间愣在原地,咀嚼的动作下意识慢了下来,眼神怯生生的像是犯了错。

张极捏着拳捂嘴闷笑,倒了杯水递过来,神情悠哉的将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没事,你吃你的。”

张泽禹一脸困惑有点搞不懂他,但还是在这个诡异的氛围里把剩下的菜给吃了个精光。

“明天就该上学了吧?”

“嗯嗯。”原本这事这两天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猛的被提起来他不想也不行,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张泽禹的厌学情绪在周一凌晨达到了峰值,以至于到了后半夜都没睡着,隔天闹钟响了三次人才从床上爬起来,等他紧赶慢赶进了学校,竟然下意识上了五楼,看见门口班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转班了,于是耷拉着脑袋又转去了二楼。

张泽禹深呼一口气,抓着书包带快步走了过去,还顺带跟坐在第一排的孙斌打了个招呼,但那人扬着下巴眼睛望着天花板,连个敷衍的点头回应都没有,权当没见到他这个人。

对于这个反应张泽禹也不算太意外,虽说他自己的成绩不算一顶一的好,但在原来的二班还是能排上号的,这个孙斌常年被他压一头,落了个“万年老二”的诨号,虽然明面上对张泽禹还算客气,但暗地里给他编排了多少坏话就不得而知了,这次好不容易赢一回,现在心气高的快上天了。

张泽禹看着他那张脸有些郁闷,也懒得再搭理径直回了座,邻桌趴着一个短发男生,除了后脑勺和凌乱的桌面张泽禹什么也看不着,为了不打扰这个新同桌,他只得放轻动作慢慢收拾桌箱。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陈思瑶压着嗓子问。

张泽禹还没来得及解释上课铃就响了,也只能压着嗓子快速回她:“昨晚失眠睡过头了......”

强化班的课程安排最大的特点就是连堂,无论哪一门都是连着上两节才算完,铃声刚过,田主任手里握着教案,挺着个大肚子进了教室。一上讲台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废话,这个老头不仅话多做事又极其刻板,老式教育运用得炉火纯青,经典口头禅就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硬生生秃成了六十多岁的发型,头顶的地中海都快扩到大西洋了,再加上脑袋圆个子又不高,李帅几个每次站他跟前往下望,总觉得这个脑袋顶就像个黑色甜甜圈,所以私下就给他起了“甜甜圈”这么个诨名,平时叫顺嘴了也就简称甜主任。张泽禹一想到这人今后是自己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就有些头疼。

张泽禹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甜甜圈上课又跟演讲似的,情绪激昂语速也慢,讲得人昏昏欲睡。连着上了两堂语文课好不容易熬到大课间,之前趴桌上的同桌立马活了过来,扯着他胳膊热情打招呼:“王志恒,兄弟怎么称呼?”

张泽禹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敷衍地说了个名字就直接倒头趴在了桌上,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后背被什么挠了两下,隐约听见身后的陈思瑶在焦急地喊:“上课了!上课啦!”

张泽禹迷迷瞪瞪睁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细框金属眼镜落在高耸的鼻梁骨上,白色衬衣规矩扎进黑色的直筒裤里,脚上踩着一双磨砂的牛皮短靴,袖口平整妥帖地往上翻了几折,露出的小臂还能隐约看出肌肉线条,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又极具距离感。

张泽禹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无意识唤了声“哥”,四周过于安静,即使他音量不大都能听得很清楚。

迎面走来那人脚下明显顿了顿,看向他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面无表情的上了讲台,窸窸窣窣的憋笑声从四周传来,张泽禹猛的惊醒,瞪大眼睛看着正前方,意识回笼的瞬间整个人弹坐起来。

他神情呆滞地望着张极,听着他缓缓开口做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强化班的英语代课老师,叫张极。后面他还说了些什么张泽禹就记不得了,此刻的脑容量只能装下张极那张冷漠英俊的脸。

令他更加苦恼的是为什么偏偏教要了命的英语,这门课他可谓是半窍都不通,借用前英语老师的话来讲,张泽禹简直就是他教师生涯的绊脚石。现在这块绊脚石被搬到了张极跟前,张泽禹都在怀疑以后那扇门自己还进不进得去。

张泽禹苦着脸往后揉了一把头发,忐忑地问:“我睡了很久吗?”

“还好吧,反正张老师刚站门口你就醒了,也不算太过分,但是你那声哥叫得倒是蛮响,我看张老师都听愣了,也不知道他后面脸那么臭是不是被气的?”

陈思瑶这话多半是在开玩笑并没什么恶意,张泽禹也跟着笑了笑,但一旁的李静静却认真了,小声插话道:“可是,张老师进教室前那个眼神好温柔啊,我觉得应该没生气。”

陈思瑶:“有吗?”

“有啊,从我这个角度看反正不凶,比上课前好一万倍!”

陈思瑶叹了口气,没两秒眼睛又亮了起来,“但是该说不说,这个老师真的好帅啊啊啊啊!!”

原本淡定的李静静也跟着激动起来,拉着陈思瑶的手压着嗓子小声吼:“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真的好帅!!”

张极长得帅这个事,张泽禹当初看个模糊的影子就已经认定完毕了,现在对小女生这些心思不感兴趣,转过身子苦恼着以后这关系怎么处才好。

五分钟一过张极准时进了教室,一点废话没说就直奔主题开始讲课,张泽禹这次坐的笔直,虽然听不懂,但是态度倒是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张极有滤镜,总觉得他跟之前的任何一个英语老师都不同,嗓音低沉有磁性,而且没口音,要是闭上眼睛就跟听美剧似的,很有意思。

整节课张泽禹都在盯着他看,应该说台下每一个人都在盯着张极看,张泽禹在其中显得有没什么不同。下课前两分钟,张极从书夹里拿出张成绩单看了眼,“中午一点,王志恒、张泽禹、李欣蕊、丁豪来一趟办公室。”

张极只是照着把名字念出来视线也没往台下扫,张泽禹敢断定这几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张极没问过名字,他自己也没主动说,“小崽小崽”叫习惯了,反而忘记了自我介绍这档子事。

张泽禹心里发慌中午饭都没敢多吃,王志恒第一个进了办公室,没到十分钟挂着复杂的表情走了出来,丁豪作为第二个,皱着眉磨磨蹭蹭老半天才进办公室,张泽禹趁机抓着王志恒胳膊往角落走。

“兄弟,老师说什么了?”

王志恒拍了拍他的胳膊,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就是句句噎的慌,我现在感觉自己屁都不是!”

张极仰靠在椅背上,听见开门声扭头往门口望了一眼,脸上冷淡的表情多停留了一秒,他拿着表看了看,嘴里回味似的低声唤了两声:“张泽禹?”

张泽禹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步子迈的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太大的声响。走近之后在桌旁站得笔直,却不敢跟张极对视,两人一同沉默了几秒,随后他听见张极悠悠道:“张泽禹,数学146、理综287、语文128、英语......”

张极的视线从纸移到了他的脸上,语速变得极其缓慢:“78......”

等他念完张泽禹强撑着偷偷看了张极一眼,只见那张成绩单被轻轻反扣在了桌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上面轻点,那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张极仰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将身子凑近压着嗓子小声道:“小崽,你这让我很难办呐。”

已二改

王九×信一

推荐配合《别说晚安》温以凡食用

“你会死在我手上。”

对面的信一死死盯着王九,可惜王九带着墨镜看不清楚。

王九的视力自从练了硬气功后就不太好,眼睛是他的罩门。大老板自从他练了硬气功后就只往他眼睛打了。

信一掏出蝴蝶刀,直直的插入桌板,漂亮的指节上缠着绷带。

王九出神地想着:

他改练左手刀了。

那么多的绷带,应该很辛苦。信一最开始练蝴蝶刀的时候手上的伤比现在的要少一点。

多么可怜啊,绷带都卷边了也没换。是因为会注...

多么可怜啊,绷带都卷边了也没换。是因为会注意这个的龙卷风死了,还是因为没了三指呢?

“你还当自己是头马啊,二当家?龙卷风死了,大老板死了,现在老大是我。”

王九笑得癫狂,手上的雪茄抖动着掉了一地烟灰。

“你不准提他!”

信一一听到龙卷风就立马扑过来,王九不躲,仰着头任由信一掐。直到感觉到有水滴在脖子上,那一刻他的眼睛痛起来。

信一流泪只是条件反射,一听到龙卷风就哭,自己都控制不了。他抬手狠狠地擦过眼角,左手继续使劲。

“小少爷,你走吧。我放你一马,就当报恩了。混社会嘛,要讲义气。”

王九少有的正常语气,信一隐隐觉得他的语气很熟,但是顾不上深思。他狠狠啐了一口:“你脑子发瘟,我们哪来的恩,倒是多的仇。”

王九只正常了一瞬,下一秒就一把把信一推出去。

“你走不走,一句话。”

听到手下马仔说信一已经被tiger的人接走,王九又点了一支烟。

劣质尼古丁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王九自己都有点不适应,明明是从小抽到大的。

“我就知道都忘了,整撚定啊。”

王九爸妈都是嗨死的,他自己生下来也带瘾。

那年他十四,跟亲生爸妈共处一室一周。香港的夏天又闷又热,王九就在冲天的臭气中翻箱倒柜的找粉。

东西没找到,王九就只能硬抗。他倒在瓷砖地板上,会舒服一点。浑身哆嗦,拿头撞地,满地打滚。王九一个转身就可以看见母亲没有闭上的双眼。

那七天,王九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活着对于王九来说太难了。他一路摸爬滚打,烧香拜佛才活到十五岁。

遇到信一的时候,他正被一群人打的半死,因为他砸了别人的场子。

“一群废柴啊,指着十五岁的小鬼头打。”

信一那个时候还没烫头,也没摩托。他骑着一辆山地车,单脚撑地站在巷口。

王九一眼就看出信一跟自己差不多大,还看出他眼里的无畏。

王九被人当靶子打的时候没生气,面对这么一个一眼就知道跟自己不同的少年倒是有了怒火。他凭什么不害怕,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

面对信一,王九突然有了对这个世界的怨怼。

“屎忽鬼,要你管。”

王九张嘴就骂,为的就是逼走信一。他突如其来的自尊心让他不想对方将自己的狼狈看的更清楚。

“嚯,”信一夸张的往后仰了一下,“帮你还挨骂。”

“不过少爷我出手就没有收回去的时候,闪一边去。”信一从后座拿起一根铁棍,脚一蹬自行车就直往巷子里面冲。

那个棍子的一端削的很尖,有时候蹭到墙壁上会留下很深的划痕。那几个马仔也弱鸡,挨了几下就跑了,见的血顶多鼻血。

“没意思啊。”

信一咂了咂嘴,随手就把铁棍丢在地上。铁棍咕噜咕噜滚到王九的手边,王九紧紧地把它攥到手里,他需要这个武器来自卫。

“你这么喜欢这棍子啊,那送你了。这个还算不错,就是在小巷子施展不开。”

“那你用什么?”王九好久没说话,声音都有点沙哑。

“我回头喊我老爹给我整个新的。”

果然,王九自嘲的想着,这种少爷哪会在意这种小事,人家有老爹。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活着吧。

“我叫信一,你叫什么?”

“王九。”

“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王九不想跟信一有过多牵扯,但是当信一温热的手碰到他肩膀的时候,王九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信一让王九抱紧自己的腰,王九不肯,只是紧紧抓着信一的衣角。他看过的电视不多,好多都是岛国的片,但潜意识里他就是不想碰信一的腰。

香港的风把信一的头发吹起来,扫到了王九的眼睛,痒痒的。王九闻到从信一的发丝飘出的香味。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那是他在新世界闻到的第一个气味。

在很后来的后来,他知道那是玫瑰的味道。

王九后面用那根木棍戳瞎了那几个人的眼睛,那片场子归他了。

王九看见地上的人捂着眼睛哀嚎,他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让别人怕你,你才不会被欺负。

指尖的灼痛唤回了王九的意识,烟燃到底了。

原来物质满足后,精神真的会空虚。王九以前很少想起自己的少年时期,最近倒是常常想起。

自己念着又有什么用,徒留一地烟灰。

王九走到地藏菩萨像前,脱掉上衣开始练功。

他的身上没有伤疤,只有一道道白痕。

上过香后,举头三刀。胸,腹,背。刀刀下去只有白痕。

三刀又三刀。

王九又想起了信一。他砍信一手的时候也是三刀,信一的痛呼就在耳边。

“废物。”王九骂。曾经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现在跪倒在自己的脚边,王九心里真是畅快。这就是报应,对信一的报应。他王九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信一就应该在最开始他骂他的时候转身就走。

“这都是你自找的。”

王九跟信一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王九正在吸。

飘飘欲仙的时候,信一递了一包烟到王九面前。

“戒了吧,吸烟也比那个好。”

王九愣愣地盯着信一,一直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他只是在想自己又被看见丢人的一面了,信一每一次出现总是能把自己拉回现实。

信一以为王九是嫌弃烟太差,抽了一根放在王九嘴里:“差是差了点,但是抽着还行。主要是偷着买不好买牌子货,这还是我瞒着老爹囤的。你会抽不?”

王九当然会抽,他平时抽的比这个还差。

信一总是打破他的认知。因为他,王九第一次知道有人是香的,知道未成年吸烟是不被允许的,知道被爱着人手都是暖的。

王九把手在后背蹭了蹭才接过打火机,手上有别人的血,他下意识还是想要在信一面前有个好印象。

信一蹲在旁边一起抽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部分是信一在说,王九不是不回答,只是怕说错话。

临走前,王九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信一这种人有联系了。信一跟他说再见,他本来要说出口的再见变成了问信一要不要从他这里买烟。

“真的吗?那你可以给我打折吗?”

王九看见信一的眼睛亮晶晶,心里想着傻乐,其实自己的嘴角也是翘起的。

“不收你钱,就当报你少爷的恩了。”

“我不是什么少爷,叫我信一。”

“信一。”

可惜恩没报成。

王九后面就跟信一再见了几面。信一接过烟后会请王九吃棒冰。

桔子味,一口全是糖精味。

信一是王九交到第一个朋友,所以王九面对信一总是话很少,少到每次停顿都很谨慎。哪怕王九其实平时打架都在大笑,他面对信一顶多也就微微笑。

报恩断在一个雨夜,王九被仇人报复,浑身鲜血淋漓,那根铁棍被折弯丢在一边。吐出口中的血,王九不断地站起来又倒下去。

躺在地上的时候,王九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今晚,不知道小少爷以后还会不会想起自己,他本来打算下次见面告诉小少爷自己打算戒毒了。

王九当然没死,他不仅活下来了,还混成了大老板的头马。

那一夜打他的碰巧是大老板的仇家,大老板收拾完后看他一直有口气就捡回去了。

王九没有回去找信一,不是想断了,而是现在他还没有实力去见少爷。说好要报的恩肯定要报。

王九还是想,还是想看看这个人会活出跟自己怎么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别人坚持不下的气功他坚持了,别人弯不下去的腰他弯了,别人爬不上的位置他会爬的更高。

王九想过再见信一的一千种画面,老天却给了他一千零一种。

信一居然是龙卷风的头马。

王九成为大老板心腹好久之后,大老板才带他出去谈生意。

王九那几年除了向上爬什么都不想,肮脏事干的都麻木了。王九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人性在慢慢消失,他快,或许他已经是个疯子了。

然后他见到了信一。

信一变了很多,头发烫了卷卷,眉眼张开了添了几分英气,也长高了很多。但是王九一眼就认出来了,认出对面这个人就是他的少爷。

老天爷可能真的看他可怜,终于肯施舍他一点。信一在打量四周,最后把视线定格在王九身上。

那一瞬间,王九已经想好了重逢后的一切。

信一要是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守约,他肯定要好好卖惨,然后他要让信一见识一下自己的气功,到时候肯定会吓他一跳,还有还有,他要给信一买最好的烟,两个人一起抽…

多好,原本遥不可及的人实际上和你是一家的。

信一的视线只在王九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随后便挪开。王九这些年最会察言观色了,他从信一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所谓,这是对他的。

信一不记得他了,打招呼的话停在喉间。

“老爹,我想出去逛逛,你有事喊提子叫我。”

信一亲昵地摇了摇龙卷风,今天出门的时候十二少说他有好东西,喊信一去找他。

龙卷风拍了一下信一的手,无奈地说:“胡闹,喊你出来见世面的,你跑出去玩像什么。”但是手却已经摸向皮夹。

王九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信一。看着他接过钱亲了一口,看见他顺走龙卷风的墨镜,看见他头也没回的走到街上。

收回视线,王九察觉到龙卷风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这个眼神他也看懂了,无非是怀疑排斥什么的,他自己也挺恶心自己的。

“龙头,你这马仔不行啊,玩心太重。”大老板戴着戒指的手指摆了摆,王九压下把手指按进烟灰缸的冲动。

“什么马仔,大老板这么快耳朵就不行了,没听见喊我老爹吗?”

信一忘了自己也正常,人不缺别人爱,哪还会记得好几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呢?这样接受过信一馈赠的人不知有多少。

本来就已经斩断了过去,那就这样吧!你是受尽宠爱城寨二当家,我是刀枪不入的王九,不过我们可以从新开始。

王九贯彻始终的原则,喜欢就抢。

从前的少爷不行,现在的马仔可以。

信一,我们还有好多没理清。从你救我那刻开始,我就不会放过你。

大老板喊王九先去开车,王九一出去就看到信一坐在酒店的大堂,蝴蝶刀在他手中纷飞。

蝴蝶刀轻巧,又好携带,确实很适合九龙城寨,最主要的是,信一很适合蝴蝶刀。不锈钢的材质,刀刃把大堂的灯光反射到信一的脸上,跳动着。从睫毛到唇珠,从鼻梁到耳垂,甩动带起风把信一的刘海掀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是信一,一点没变。

信一手上缠着绷带,很规整,应该是练习的伤。信一臭美王九是知道的,看他蝴蝶刀耍的这么熟,动作都带着自己设计,私下肯定没少吃苦头。

信一察觉到目光,抬起头盯着王九,面上带着防备。

防备是应该的,毕竟王九是大老板的人。但是信一怎么可以防备自己,他们是好朋友,信一怎么可以防备他。

所以他故意对信一吹了个口哨:“靓仔啊,刀耍的漂亮。”

信一陡然听到夸赞,耳朵都红了。

然后王九故意笑着大声说:“好漂亮噢,干脆去做嫩鸭。”

就是要欺负他,凭什么只有王九一个人为过去煎熬。

这话很过分,信一一下子就站起来准备给王九一拳。

但是龙卷风跟大老板这时候出来了。龙卷风一下子拦住了信一,拍了拍他的背边安抚边问怎么了。

信一当然不可能说,只是摇头,扯着龙卷风急着走。

大老板扯下王九的墨镜,把烟头逼近他的眼睛,怒骂道:“死衰仔,说话也不看着点人,人家也是你能招惹的。”

王九忍着痛,看见信一对他露出不忍的神情。

是在心痛我的眼睛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忘了我,又继续这样对我,你要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需要王九的纠结,下一次两个大佬谈生意的时候,王九又见到了信一。

他在跟手下的马仔玩弹珠,隔老远王九就听到他的欢呼声了。王九悄悄地走到信一的背后,蹲着的信一正激动没蹲稳,一屁股刚好坐到王九鞋上。

这样一来信一不好意思了,只好硬着头皮邀请王九一起玩。

王九没玩过这种游戏,他小时候都是在帮黑心老板洗碗。但是这种游戏上手快,王九轻轻松松就赢了信一一大把弹珠。

“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是不是耍赖了?”

信一玩开心了,也不管两人之前的敌对,上手就去摸王九的口袋。

王九故意做鬼脸:“这么笨,不用作弊也能赢。怎么没想到我这种人玩游戏这么光明磊落把?”

信一拍了一下王九的手:“什么这种那种,你不要自己看清自己。”

信一不知道王九知道,他们真的是两种人,龙卷风把信一教的很好。

大老板的马仔王九和龙卷风的马仔信一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好起来了。

王九想这样也好。

信一每次都有一帮追随者,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王九则相反,他的手下面对王九阴晴不定的性子都是战战兢兢。

信一每次见面都搞新花样。

“看,新墨镜,牌子货,比你那什么蛤蟆镜好多了。”

“什么中药?知道这是什么吗?coffee。洋货,你尝尝。”

“哈哈哈苦吧,你喝了就得喝完啊,不准吐。”

弹珠被王九收进一个铁盒,里面还装着他们第二次见面信一递的那个打火机。

或许王九的命真的很烂吧,龙卷风跟大老板生意谈崩了,两边势力现在是针锋相对。

大老板带王九去撑场子,他一个眼神王九就知道要干什么。

大人位高权重有难言之隐,他小喽喽嘴贱,说点戳心窝子的话龙头又怎么能计较呢?

龙卷风只是皱了一下眉,信一便已经冲上来了,蝴蝶刀逼近了王九的大动脉。

王九张开嘴,口型是:“你砍啊。”

信一怎么可能下手,龙卷风会生气的。他只是站起身对着地上的王九啐了一口:“再敢对龙哥胡言乱语,我就划烂你的嘴。”

信一已经不喊龙卷风老爹了,喊哥。

哥。多可笑,明明隔了那么多岁,但听起来就是比同龄的更亲。

王九躺在地上突然就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是那样剧烈,那样悲壮,像是要把所有的精气神都笑出来,呕出灵魂。

在王九二十五岁这年,他终于明白信一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自己,他的一腔执念只是一场独角戏。

信一,是你对不起我的。

白色的。

是信一的刀还是手。

王九不爱信一了,王九恨信一,信一把王九的真心踩的稀烂。

恨信一,所以时时刻刻看着他。

漂亮的脸嗤之以鼻,腰间的链子看着就累赘,崭新的机车只适合拿来逃跑。

王九以为他跟信一会就这样纠缠不休,知道成为新的大佬。

直到陈洛军。

王九追着陈洛军到九龙城寨的时候,心里很激动。他已经好久没看见信一那张可恨的脸了,信一去追那个光头仔让王九心里又有一点悸动,他们上次一头还是打弹珠。

可是,那个人留在城寨了。

打听的马仔说他被龙卷风认领了,而那个二把手没有异议。

信一,你为什么会同意?那个人分走了龙卷风的爱,你为什么不生气?我输给了龙卷风就算了,为什么会输给一个找黑社会办证的蠢货。

怎么样都好,唯独你不能爱上别人,绝对不行。

王九大摇大摆进城寨的时候,就一直在找那个漂亮的身影。

果不其然,那个人一直站在龙卷风身后。大老板说要龙卷风当看门的时候,王九疯狂大笑,引得信一怒目而视。

“这样很好,信一,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该看着我。看吧,看我如何摧毁你的一切。”

“得不到就毁掉”

当信一的蝴蝶刀飞过来的时候,王九心里就六个字。

毁了龙卷风,毁了陈洛军,毁了城寨,再毁了你,我的信一。

信一的血滚烫的,沾染到王九的皮肤上,王九兴奋的继续用力。狭窄的巷子里面只听得到两人的喘息声。

“等着信一,我杀了龙卷风就来找你。”

龙卷风真傻,以为关起来就能保护别人。王九一刀一刀的捅,隔着铁门他看见信一正在焦急的呼喊,他的眼睛全都是龙卷风,漂亮的脸上是王九划出的刀口。

本来,王九想的是这样就抵了。他向来恩怨分明,三指加一个疤,还完就好了。

但是现在不行了,王九拔刀的时候血溅到了他的眼角,顺着轮廓滑下,像一滴泪。

信一,留住你和放过你,我一样也做不到。

到了现在。

王九坐在巨大的菩萨下,四周都是盂兰节燃烧的纸钱。

他杀了龙卷风后,跟信一就真的是至死不休了。这样很好,他不会死,信一也不会死,他们不会结束的。

但是该死的陈洛军没死,信一为了他回到了九龙城寨。

王九拿出枪的时候,碰到了铁盒,弹珠散落一地。

他本想捡起来,可惜来不及了。

信一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温热,这个拥抱的感觉意外很好。

但是陈洛军替了信一,那王九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信一在上面拽着绳子,王九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信一此时痛苦,却不是因为王九,这不可以。所以王九一刀插进陈洛军的肩膀然后隔断了绳子。

砍向信一的刀,其实早就看着了王九自己的心脏上,那些刀痕顺着血液流遍了王九的全身,最后王九破功了。

信一流着泪拿着刀一下又一下。

这泪当然不是为了王九流的,但是信一的的确确在这一刻只看着王九,他这辈子不可能再忘了王九。

王九在最后一刻有好多话想说,他想问信一还记不记得那个被他救过的男孩,想说那散了的弹珠,那弯了的铁棍,他没保管好信一送他的为数不多的礼物。

但是王九什么都没说,连表情都没有,他就静静地看着信一的脸。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说一个人死后的眼睛里有杀他那个人的脸,王九信了,所以他想留下信一的脸。

信一,不知道现在我说爱你,你会不会信。

*UP幻×病花

*因为绝症并非一定治不好。所以有HE和BE两个结局:一个是花少北去世了,一个是他没有。两个结局我都会认真对待和铺垫,所以大家可以到时候看分割线自行选择结局,当然也可以都看的啦。

*一直告诉自己别写太长别写太长没人想看,可是没办法的还是写了超级长,正文3W字,两个结局应该都算个番外。非常感谢愿意看完的各位,非常感谢!

*【】里面是花少北给某幻发的私信内容。

【某幻。】在某个夜晚,某幻一个人忽然感到无聊,身边的白色小猫在喵...

某幻。对方这样正经的喊自己的名字,让某幻觉得紧张,好像有一张网缠住了心脏。【某幻。】好像卡了一次,他又看到了那条最新的消息。【晚安。】对方说,【希望我能把你带去我长眠的梦里。】

【某幻,我来了。】

“嗨。”“嗨。”花少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被搭话了。他在复旦大学观光呢。之前考上大学后有考虑过去这里读研究生。说实话花少北成绩还行,就是不爱学习。可如果要学习,他觉得自己就要做到最好的。当然了,老番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一个路过的人聊天。他觉得对方挺面熟的,可应该不是复旦的学生。“你来复旦观光吗?”“嗯。”花少北觉得对方长得挺乖,应该没有恶意,老番茄说:“我是大四的学生,我能带你到处逛逛的。”花少北忽然也觉得这个人面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而老番茄这会忽然给想起来了,脸上一下堆满了笑容,带着花少北到处看了好多东西,还问他知不知道哔哩哔哩。“知道啊,我喜欢看上面UP主的视频。”

出报告时总挺吓人的。花少北手机也看不进去,尽管某幻刚刚出了首新歌,叫BackToDream,他英语不是很好,唱英文歌也不利索。可某幻唱的好听,之前在直播间里说他忽然喜欢上了唱rap,还想作歌,花少北也不吃惊。

听了个三四遍,医生叫他进去,跟他说了许多话,花少北听得很认真,心情也蛮严重沉重。

病情恶化了。虽然花少北每天坚持了锻炼,坚持了健康饮食。他像在老家照顾自己一样在这里独自照顾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做的挺好。

医生说不是他的错,是他的体质太差了。差的身体就像漏洞的桶,无论汲取多少营养都会从洞里流逝。他提出花少北应该现在开始住院,或许能靠药物把他救回来。

害。药物啊。花少北心想,那样活着真的痛苦。

BW快到了,花少北还记得,某幻要请自己吃饭。

最近花生米被送了过来,他妈妈和他姐姐都一起来看他,得知现在病情恶化,心里似乎也有了准备。她们最初同意自己过来,可能是因为花少北不管在哪里都会死,可能是因为医生已经给他下了诊断书,花少北活不下去。

跟家人一起过了两三天,花少北忽然有点想家,可怕回去就回不来了,他希望自己的姐姐常过来看看自己。花少北一直觉得家人重要,只不过可能到了最后,对于自由的呼唤大于对家的眷恋,花少北还是想留在上海。

【花生米还记得我,他好像想我了。一直缠着我不放。我姐姐也特别想我,晚上给我吹头发的时候还哭了,说我要是没长大就好了,没长大就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我说我反正都要走的,你们提前适应一下呗。】

【我说的太过分了,我就是想逗逗她。你看我们这种要死了的就没什么压力,说这些生离死别的话说的轻松。那时候我姥爷走之前病魔缠身,他请求爸爸给他一个痛快时,姐姐也没有这么难过。】

【可能是因为我还年轻吧,我挺希望死之前不要察觉到世界还有多美好。可是我遇见了你,你让世界美好了。】

【今年还拉着王瀚哲去BW,你说要请我吃饭的,我肯定要去。】

“兄弟,第二年你还找我呢。”

“那不然呢,兄弟。”

花少北求人时候态度总是很好,这其实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一说一。花少北求王瀚哲陪自己去这一次的BW其实也是考虑到他身体最近不太好,怕出什么事。

要不花少北得病了,王瀚哲一定不陪他去。可现在他顶着个癌症的身子也还要去BW见见某幻,王瀚哲就觉得挺牛的了。

今年的BW还是很热,可花少北的胳膊还是不能看,不过今年学聪明的用手套盖住了胳膊,穿了轻松些的短袖短裤。最后被王瀚哲逼着戴上了口罩,还是用VIP票混了进去。

说要请自己吃饭,可怎么能被他请上呢?花少北记得今天某幻和老番茄有一个表演舞台,他准备去挤挤,看能不能碰上他。

进场没多久,他看见B站有一条私信。

【你来了吗?】

某幻君。私信他的人叫这名字,可花少北一直觉得君真的太尴尬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某幻似乎也觉得挺尴尬的。大家一嘴一个某幻,也没人扯什么某幻君。

他现在没有照片墙了,觉得那些都比不上自己的合照。他把签名和合照都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的框了起来。他的手机壁纸是他的侧脸,计算机壁纸是个同款。他收集了一些一样的衣服,但今天实在不敢穿出去了。

【活动下午四点之前就结束了,到时候联系你。】

呼——花少北想着现在才八点,可能还不急着到处转。

养精蓄锐,花少北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人多了他就有点头晕。他最近还在做治疗,就在前天还去医院住了一晚上。今早起来原本觉得精神了,可眼下忽然头晕了起来。

“你要不要告诉你偶像你的事啊,可能他会……就,你知道吧。”

花少北不想让他难受的,虽然他已经给某幻发了那么多条微博私信,从他被查出绝症时开始发的信息被看见了,某幻肯定就知道了。

他不会去搜自己微博吧?花少北忽然惊觉,他打开微博,把自己花少北点的名字给删掉,想了很久才把名字给换成了草多南点。

又想了会,把点给去掉了,他的微博正式成了草多南。

可他固执的打开私信,说:【我是花少北,但我现在叫草多南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私信。】

想让你看到,但又不想让你看到。你烦的事那么多,何必把自己要死这件事加在你身上呢?对吧,花少北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能抓住要利用可以的机会,对着某幻大声说:

“喂,我要死了,我有个愿望没实现。”

“我喜欢的不只是直播间的你,不只是做视频的你。我也喜欢真正的你,第一次见面就发现我可能不只是喜欢你,我怕我爱上你了,不然为什么一想到你,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可是,可能是因为我太太太喜欢你了,所以想到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我居然觉得比我死了还要难过。】

【我不告诉你,之后我还要为我的离开找借口,我就是唯独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因为不喜欢你了才走的。谁不喜欢某幻呢,我寻思,怎样才能找到个像某幻的男朋友呢。】

【完蛋,某幻,我现在难受得要死了。】

花少北胸口毫无预兆的痛了起来,他挣扎了许久也没有起身,手机摔在地上吸引了站在一边的王瀚哲的注意力,他听到了一些骚动。花少北抓住王瀚哲的胳膊,嘴巴乌青,他动不了了,他想祈求留下,可现在还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

他被捞了起来,他浑身痛着,他可能发烧了,可能病入膏肓了。只是他心里还想着那顿饭,记得自己告诉某幻,他来了,他等他请自己吃饭。

他想要见他,他好像见他,他想去见他。

花少北不是稀罕那顿饭,也没有谁真的觉得他稀罕那顿饭对吗?他稀罕的是更加熟悉他,他稀罕的是自己还能见到他,他稀罕的是那张,让他在冰冷夜晚里想起来,心里感到温暖的脸。

【可我现在不能去,不能让你看见我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挺希望在你记忆里的我是个健康,快乐的人。】

花少北放弃了挣扎,他躺平在王瀚哲肩头,思绪越来越远。

我怕,我马上就要死了,某幻。

我好害怕。

错过了两天的直播,挺遗憾的。花少北于是一边补录屏一边接受治疗,他的姐姐又来了,但因为工作很快走了。所以这快四个月,花少北在医院里什么都没干。

感觉生命一点点流逝,然后希望越来越充实。花少北觉得,要不是每天还能看着他的直播,花少北可能会在某个撑不下去的晚上,吃自己偷偷带进来的安眠药。第二天他死了,可能可以上个报纸。

那就不行,不能被某幻知道,所以花少北不自/杀。也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每天直播结束后,他都想等明天,或者是后天再听他的直播,看他的新视频,这也是他没死的原因之一。

【可是,不想死,不甘心,你说你要出新歌,你说你有那么多计划,我全部都想看着你实现。】

【可能就因为这不想死,敷衍了点,但就这了呗。】

“朋友们,今年百大的西装塞不下我了,我胖了好多。”

能有多胖呢,花少北心想,某幻那么瘦,他真的挺瘦的,至少今年六月份时还是很瘦的.花少北如果当时在BW的时候快昏倒的时候决定留下来就好了,他可能可以见到某幻,虽然他可能会当场去世,是真的当场去世。

尽管如此,要是当时见他一面就好,从六月到十二月份,整整六个月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两个月独自生活,还有四个月是在病房里,在酒精味和一片空白中度过的。

医院为什么不能装成彩色呢?为什么墙壁一定是瓷砖呢?花少北在住院部算是身体健全的病号,身体好的时候能出去晒太阳。到冬天时太冷了,自己也不愿意出去了。

“哎,外面太冷了,我好久没有出门了。”

我也是。不过花少北要出院了,今年也是最后一次去BW了,他以后要是再在人多闷热嘈杂的地方多待一会,可能真的会挂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BW,或许也没机会碰到某幻了。他现在在直播间一条弹幕都不发,然后也不看B站的私信。

先去接了花生米。花生米被放在一家特别好的宠物店,已经生活了快四个月,店里那个人特别好的姐姐给他介绍自己的宠物,有猫还有狗,有两只活泼的柯基,有懒洋洋的猫。

姐姐说起自己的丈夫特别自豪,说他还是B站一哥,叫LexBurner,是宠物店的主人。花少北也听过这个名字,忽然发现自己无意跟好多UP主都有了联系,就算自己没做上,也算是心愿圆满了吧。

花生米也记得自己,对自己不凶了。可能是发现花少北现在瘦了很多,皮肤苍白了挺多。花少北现在身上没有肉,走起路其实也没什么力气。他带着花生米终于回了租的房子,这里提前就被打扫好了。

框着签名和合照的木板积攒了不少灰尘,花少北伸手把他们都拍掉,叹了口气。

冬天了。花少北看着窗外想,明年上海会下雪吗?

如果下雪了,自己能看见吗?

之前说他没胖,结果百大的时候他是真的胖了,西装都撑开了。花少北抱着iPad笑了三十分钟,帅是真的帅,他妈胖是真的胖了。花少北觉得大半夜快乐了,他觉得还好某幻是一个人走的蓝毯,不会有人跟他做个对比。其他人不都是一起走的吗,为啥他是一个人走呢,花少北心想。

后来因为自己的身子坐不了飞机,过年前家人过来来看望他,但过年的时候要赶回去。他在家乡有很多很多的家人,过年那天,他跟他们视频通话后,忽然觉得脑袋晕,可能是发烧了,于是只能惨兮兮的在春晚播出的时候去了医院。

【真的惨,过年去医院,谁敢信。】

虽然如果下半年的治疗不顺利,他还得躺在医院看春晚呢。他不敢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于是自己去挂了个号,可医生一搜病例就能搜出自己有病,他硬着头皮顶着医生同情的目光,接了单子。

“我们食堂那边还有没吃完的饺子,你赶快去拿几个吧。”

医生在他走之前叫住了他,花少北点点头。他晚餐还没吃完就出来了,可能也是因为吃不下,他住院时就什么也吃不下。现在山珍海味对他来说就是油脂,不能吃,他也不想吃。

本来不想麻烦,可他就是绕路去拿了一碗饺子。给他饺子的阿姨不知道自己有癌症,只知道自己大过年的发烧了,只能在医院呆着。光这样就特别可怜他,给了他好多饺子。

端着饺子,来到几乎没人的大厅,他找了个可以放饺子的椅子坐下,去打了个吊针。

拿着吊瓶回来时,大厅的电视机已经在放春晚。有个人坐在自己的饺子边上,花少北定睛一看没看清,他愣着,站在了原地。

某幻抬起头,看见了花少北。

“啊。”他也吃了一惊,随后朝自己笑笑,“你也大过年的来看病呢?”

是啊。花少北居然很平静,他开始习惯于忽然碰见他。还好走之前自己涂了点点口红,让自己气色看的好些。他不想别人看出来自己像个癌症病人。

“你呢,我以为你回家了。”花少北记得某幻要回家的,说他要回老家青岛。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某幻说,但租的房子出了点问题,也找不到信赖的朋友看着,就自己留下了。结果准备看春晚时胃痛,就大半夜打车来了医院。

哎。花少北想吃饺子,可有一只手抬不起来。某幻接过饺子说:“我喂你吃吧。”

“兄弟,你瘦了好多。”

谁都能看出,比六月份见面的时候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还是在花少北本人瘦的不行的情况下。穿着羽绒服还是显得瘦。花少北看看某幻才说:“你没胖,你百大的时候巨帅。”

某幻露出笑容,他大概想说,你居然害看直播呢。

每晚都看,只要你播了,我不是在治疗室。只要你播了,我可以熬夜到凌晨。住在住院部的高层,看一两点的上海还是繁荣,灯光很美,车子也偶尔开过一辆。

花少北张开嘴咬了口饺子,鲜美的汁水立刻滚进喉咙里,让他有了食欲。某幻等他吃完了,把剩下的饺子喂给了他。

“好吃,你吃点吧,吃晚饭了吗?”

“吃了一半跑出来了,太痛了。”

“我也是,吃了一半觉得脑袋很痛,哈哈哈。”

花少北的感情可能也随着生命的逝去逐渐平淡,即便他的心还是跳的很快,面颊不知道是因为热气红的,还是因为某幻红的。

春晚开始一会了,两人就看春晚,分一碗饺子。几乎没怎么聊天,可花少北不觉得尴尬,可能某幻也不怎么尴尬。

【我那时候想跟你说我的事,是我最想跟你说的一次。我们一起分饺子,一起看春晚,和家人一样,仿佛可以托付的家人一样。】

【我得病了,某幻,我每天都觉得自己不行了,我好怕死,我现在越来越怕死了,和快两年前确诊时说大话的我不一样了。】

花少北打了一会吊针,开始犯困。好像已经快十二点,可春晚里的每个人都特别精神。小品的声音很大,却在他潜意识里慢慢消失。

“有些话就得说出来,有些话不说也明白。”

哪有那么容易。花少北心想着,他靠在了一边,实在是听不进去今年的春晚。

粗糙的指心在鼻尖揉了揉,还有些熟悉的低笑声。真好,他梦见自己靠在某幻的肩膀上入睡,某幻把脱下的外套裹在他身上。他梦见某幻一直盯着自己,梦见他伸手,靠近他的脸。

真好,梦里什么都有。

如果我要死了,老天一定是对不起我的,花少北心想。那他要实现我的愿望。我希望关心我的人在我死后不要难过。我希望某幻记住我,虽然我就是口嗨,我不想让他记得我,我害怕,虽然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想要告诉他我要死了。我要把心里的矫情全部都说出来,他一定会安慰我,会握着我的手,说能满足我所有的愿望。

但那又有啥呢。花少北还是谢谢老天,虽然他给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但是给了自己遇见某幻的机会。

可能老天安排这么多次见面只是为了让他弥补自己的遗憾。毕竟花少北除了没法让某幻记住自己之外,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花少北睁开眼,他靠在某幻的肩上,春晚已经结束了。某幻也睡着了。他看了他很久,看了很久,周围的人都走了,吊瓶也打完了,他应该要去找人给自己卸下了。

缓缓起身,觉得自己的烧退了。花少北把某幻的衣服放在座位上,慢慢往拐角走去。

【那时候,我稍微任性了一下。】

他停住身子,还是往回走了。

【你睡着了,反正不会知道吧?】

他走到某幻身边,非常的轻,他听见某幻的呼吸,知道他睡的非常的沉。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第一次,但我是,这波不亏吧?】

花少北俯下身,望着越来越近的脸,一边流下眼泪,一边闭上眼睛。他轻轻的,触碰到了他的嘴唇,轻轻的,轻轻的,停留了几秒钟。

“我喜欢你。”

他赶忙走了,走的比他身体健康时还快。可他走的很小声,仿佛他没来过一样。

疫情来的时候,对花少北来说最难顶的地方是他不方便去医院了。他上报了自己的病情。也因为自己的体质太差了,很容易感染上病毒,所以他最后去了政府安排的医院里,无所事事的度过了快三个月的时光。这期间他的爱好还没有变,其实就是画画,听听直播。之前的工作辞职了,他做不了了。不知道此时同样被困在上海的人们,整个中国被困起来的人们在想着什么。

花少北觉得很心安,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奋斗在疫情前线的工作人员,也对不起那些被病毒折磨的病人们。只是当来往的人不是因为自己的生命而忙碌时,花少北会感到安心。其实很多意外忽然会发生的,死在这样的灾难下,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整整三个月,他都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之前两年他也没做些啥,看新闻关心时事。此刻中国人的心连在一起,自己这个癌症病人又怎么样呢。谁又会来同情他呢?

这样挺好的,可以把花少北从自我脱离出来,花少北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也得到了了充分的治疗。他甚至都会觉得自己好了特别多,他在医院住了那么久,大家在这时候挺负面的,可他不会啊。

不过他真心希望这段日子快点过去,希望自己在夜晚俯视街区的时候,能看到一点点人烟。

“被困起来才觉得外面多好。”

某幻和其他很多一样这样感慨,不过花少北已经意识到了,不然他也不会来上海。花少北此时觉得自己挺美满的,他跟某幻一起看春晚的那一天他绝对不会忘的,他靠着某幻睡的那两个小时,他从某幻那里偷来的那个吻。花少北都不会忘记。

所以人啊,知足的,到这一步就够了吧。

【但觉得珍惜一下活久一点好像也行,但又想想反正都要死早死玩死不都一样吗?】

疫情期间,他们唯一一次交流就是某幻问自己怎么样了,花少北说自己挺好的,就在家里不出来就是了。某幻说他也是,希望疫情快点过去。

对啊,花少北想,对啊。

“对啊,早点过去就好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等结束我还想立刻回去一趟,不过我觉得还要很久。”

“总会过去的,相信国家嘛。”

没错,都会过去的,花少北希望大家都走向光明,他现在心中充满大爱,人死之前都会这样吗,一下惜命,一下不。总之怪复杂的,现在看淡了,可能之后忽然又难过了起来。

【某幻啊,我现在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希望我死了之后世界能够清静。我现在只想着你,想着我爸妈,我家人,我的朋友们。】

哎,花少北其实心里,内心底下,还有一丝丝的想要。

想要离他近一点,还想要离他近一点。

四月份,全国解禁之后,花少北搬回去了。

疫情也没有结束,只是生活在慢慢的恢复轨迹,外面一片混乱,或许影响会持续很久。花少北回了家,花生米又被接回来了,可是花少北不打算养花生米了,他想把它送回老家,让父母继续养他。

可惜交通不方便,花生米也没办法在这时候离开上海。思来想去,花少北觉得可以把花生米送去之前照顾他的猫舍,等疫情过去了,他的姐姐或许能来帮他把花生米接走。

趁着身子还算过得去,花少北选了一天,带着花生米去了那家刚刚恢复营业的宠物店。

今天那个漂亮的姐姐不在,花少北在门口就认出了LexBurner,他现在是B站的前一哥了。现在的一哥应该是老番茄,去年在复旦大学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原本去年如果赶上了和某幻吃顿饭,死之前还能见个一面。

“嗨。”不过他是第一次见蕾丝,也不知道蕾丝为什么知道自己叫花少北,可能因为花生米在这被照顾了很久,那个漂亮姐姐告诉他的吧。

“那个,我想把花生米放在这里。”花少北不想说的跟自己舍弃了花生米一样,他抱着花生米看了许久才说,“我之后可能要去处理点事情,估计不能照顾他了,但是我姐姐现在在老家,不能把花生米立刻送回去……我能,在她来之前先把花生米放在这吗?”

蕾丝愣住了,应该是不解的,因为这只小猫很漂亮,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洁白的毛发,还有漂亮的蓝色眼睛。别人碰他就会被咬,可他这时候乖乖的躺在花少北的怀里,看起来听话极了。

“为什么不养了啊。”

花少北沉默了,他半晌看着花生米,白色的,漂亮的小猫扬起脖子,瞪大眼睛盯着他。

我为什么不养你了?花少北说,因为我要死了啊,我有什么办法。他记得刚刚把花生米买回来时,他掉了好久耳朵毛,可花少北当时还在观察期,不能随意出门。每天只能看着姐姐把花生米带出去,然后看着一只耳朵秃掉的,可怜的小猫带着伊丽莎白圈回来。

他来上海,只有花生米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来了,花少北比谁都喜欢花生米,他比谁都希望花生米以后过的好。

“我……”可是,蕾丝认识某幻吧。

他们关系挺好的吧,他们都去了百大,他们一起拍了视频。虽说现在花少北看着蕾丝,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自己可以托付他很多东西,总觉得如果自己可以跟他做朋友,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他开始说,开始说自己出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打开了话匣子,就像碰见老番茄时一样。可能是因为蕾丝给他的感觉更亲近些,他不小心说漏嘴了,说漏自己疯狂的喜欢某幻,说漏自己得了癌症,说漏他马上就要死了。

【或许我当时全部都告诉他。】花少北事后给某幻发了私信,【虽然我再三说,不要告诉某幻,不要告诉某幻,千万不要告诉某幻。可我当时是希望他跟你说的。】

【某幻,死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是自私的,我可能死的时候会忽然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行为。我多想让你知道,我骗自己,我告诉老蕾,让他来选择,我知道要我真的要死了,老蕾一定会告诉你。我知道,所以我才很卑鄙,我坚持守住了两年的秘密不值一提,最后我想要的最终不是自己一个人死去。】

走的时候,花生米没有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居然跟在花少北的身后想出去,花少北还

以为花生米是顺拐,可他停下来时,花生米也停了下来。

转过身蹲下,把花生米的小爪子抓住,他的爪子有点尖了,狠狠的抓着自己的手指头,花少北吃痛的叫了几声,可花生米跟没听见一样,还是用力的扣着他。

“你不想我走啊。”花少北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崽种。”

花生米直勾勾的看着花少北,花少北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花生米,老蕾他们家很专业的。”花少北轻声说,“他们有那么多猫猫狗狗呢,有只可爱的布偶猫,你们可以做朋友。他会照顾好你,你就等着姐姐把你接走。”

花生米生气了,他张嘴轻轻嗷呜了一声。

“对不起,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来。”花少北说,“如果我……哎,花生米,就算我知道两年后是这种情况,我一定还把你带回来。”

“白白,花生米,听话,听老蕾和奇怪姐的话。”

他松开他的爪子,花生米发出一声尖叫,他迅速推开门,猫爪子在玻璃门上狠狠的摩擦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哎,又哭了。花少北的眼睛已经到了碰到眼泪就会刺痛的程度。

这种分别,以后还要经历多少啊。

六月份已经有些热了,花少北最近觉得难受,只能说之前在疫情在医院治疗的三个月都治了个寂寞。他最近身边的人少了些,既不能出门工作,家里也没了花生米。每天听听某幻的直播却变得更加沉重,有时甚至会一把扯开耳机,坐在窗户前面自闭好一会,等那些难受都过去了,他才重新拿起耳机,看见弹幕忽然刷起了什么:【真的吗?】【袜,好厉害!】【期待期待期待】时,就心想着:淦,又错过了。

他于是刷了一句:【什么事啊?刚才走神没听到。】

他虽然是个提督,也有30级的牌子,可花少北发的是普通弹幕,不如说除了在18年刚刚喜欢上某幻的那一年外,他再也没有发过SC了。

“没听到啊,我说我和茄哥有一首新歌,本来是讲考试你知道吧?结果没赶上,晚发就晚发了,朋友们考试之前听听这歌,加油努力。”

新歌啊,花少北虽然会唱点歌,可惜的就是rap真的不行。某幻喜欢上rap了,还做了那么多好听的歌,花少北真羡慕他们一起出了那么多歌,虽然他唱歌很烂,但要是真的也能一起做一首歌,那他死了都会笑醒吧。

不能开空调,上海就真的会越来越难顶。

再不趁着现在出去走走,盛夏之后就是寒冬,他觉得人好像都会在这个季节死去。而自己慢慢衰弱的身体,似乎也会在这个冬天崩溃。他去年说希望今年上海能下雪,他现在还是希望能下雪,他希望自己能看得见,看见家乡那样的雪。

他来到了这座城市。走过各种地方,但没玩过多少东西,毕竟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太剧烈的运动。每天坚持走走路或许也是唯一的锻炼方法。

阳光正好,小草带着香甜。花少北的心情好了些,找了个椅子休息了一会。

哎,晒太阳真不戳。花少北觉得自己像个大病初愈的人,唯独今天不觉得自己正在走下坡路。阳光居然让他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即使他身边现在空无一物了。

离开公园后,他往远的地方走了些,他住的地方距离市中心有点近,父母替他租了个房子,也多亏他父母是有钱的。作为一个孩子,花费他们的财产治病;在上海一个人住着;死之前还不呆在他们身边,真的挺任性的。

忽然很想回家,花少北如今在慢慢放弃跟某幻的感情之后,心里只是更想家了。

他忽然停下来,膛目结舌的看向面前,看见一个普普通通戴着兜帽,胳膊上兜着一袋子冰激凌的人朝他迎面走来。

他正叼着一个冰激凌呢,看见花少北的时候嘴巴一张,冰激凌下边朝着地面栽了下去,他没来得及去捞,花少北愣愣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把木棍子捡起来,朝他憨笑了一声。

“你……买冰棍呢。”

现在他不会害羞了,看起来很平静地给了他一张纸。

某幻擦擦嘴才说:“买几个冰棍出来转转……你干嘛呢?”

“我也是出来转转啊。”花少北笑着说,“散散步。”

“那一起出去走走?”

啊?花少北愣住了,走走?散步呢?

那走吧。

两人走了一会,聊了些有的没的。从上海昂贵的物价开始聊,聊那款可能2077年才能上映的游戏,聊他们因为最近没有新番可看而重新看的老番。他们聊疫情期间做了的事。他们也聊了聊未来的一些设想。

只是没人提起18年他们第一次见面,19年他们偶遇,20年初的那个晚上,他们一起在医院看了一场春晚。

某幻买了冰棍出来,问花少北吃不吃,花少北心想害吃呢,再吃就死了。边想边拒绝了他,于是聊天的一路上,某幻把买的三根冰棍都吃完了,擦擦手,找了个路边的公共卫生间洗了个手。

已经快五点了,花少北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跟某幻走到了哪里,他看见某幻从厕所走出来时。觉得差不多到了分别的时候,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某幻要邀请他散步到这。

总之,他的心愿最后也实现了。花少北刚想说自己要回家了,某幻就抢先他一步说:“一起搓一顿去吧。”

不太好吧?

【那你觉得,你问我要不要去搓一顿的时候,我会拒绝你吗?】

“好啊。”花少北一直记得那件事,“去年你原本说BW要请我吃饭……最后没吃成。”

“对啊。”某幻似乎松口气的样子,“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好久没出门吃饭了,花少北也不敢吃不健康的食物。他一直坚持医生让他吃的东西,好多年没有沾过油腻。也不知道某幻问自己时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立刻说:“请兄弟吃炸鸡吧。”

“好,那就吃炸鸡。”某幻不知道为啥被逗笑了,花少北也被自己逗笑了,两人在厕所前面打开美团搜了附近有炸鸡的店,找到好几家不错的,花少北也不知道哪家好吃,就让某幻带自己去。

两人饱餐了一顿,花少北想起某幻三天没直播了,就好心的提了一嘴,问他要不要快点直播,结果这个崽种扭扭捏捏说自己状态不好,把花少北给气笑了,说爷不给你送礼物了。

“那可不行。”他笑着说,“你是我的大老板。”

花少北顿了一下,侧脸红了些,他说:“我开玩笑的。”

他不可能不给他送礼物,他微博虽然改了名字,可他B站还是叫花少北、。花少北那个点是最开始被记住的,虽然是因为这个ID有人取过了花少北才加的这个点,此时已经成了很荣幸的点。他说他想从某幻的生活里慢慢的淡出去,可他还是没停止的给他刷礼物。

【我说我希望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忘记你,可忍不住打开你的直播。我说我想要在我还存在的时候让我从你身边消失,可不乐意取消我的自动续费,也乐意在你说蠢话时不怼你几句。】

吃完饭,花少北以为他现在要回家了,可某幻又说:“咱们去海边走走呗。”

怎么,忽然还要去海边了?花少北哭笑不得的,可他表面平静地说:“好啊。”

【你说我们这样散完步,在餐馆里面对面吃了炸鸡和薯条,出门去了海边。在别人眼里像不像情侣?】

上海要找到海边很容易,可原生态的海滩已经没了,顶多是在人工建造的石头板上眺望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花少北靠在栏杆上吹着海风,把身上的燥热都给吹散了。

“上海夏天蚊子真得多。”

“确实。”某幻说,“我家这时候就买灭蚊灯吧,真的交智商税的东西,不过我找到一款不错的,现在睡舒服了。”

“我家……”哦,对了,花生米已经不在了,“我家今年也点上吧,睡的安稳点。”

海风小了起来,和某幻并肩的夜忽然真实了起来,明明刚才还模糊的对话却忽然清晰。他跟某幻站在一起啊,花少北想,跟一个真实的,会呼吸的某幻站在一起。

【不是隔着屏幕,也不是隔着人海。】

而是你就站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心里想着你,虽然不知道你在想谁。

花少北轻轻转过头,又低下转回来了。

“都快十点啦。”

“嗯,回去吧,你家住哪?”

“好像有点肿了。”某幻碰到时花少北就吃痛的喊了声,他忽然觉得有点羞耻的低了脑袋,才抬起头说:“真抱歉了。”

“没事,这么黑也不开个路灯,我要是……嗯。”

两人现在就在一盏路灯下,下边有一个石椅子,花少北坐在上面,某幻握着他的脚踝,借着手机灯光查看他的伤势。手指在脚上摸的酥酥凉凉,某幻的神情很认真,让花少北一度想要把脚抽回来。

现在崴脚了,真的不方便。虽然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应该用冰块敷一下就好。

某幻在他面前蹲下,说:“我背你吧。”

花少北小心的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随后他有力的手把花少北给捞了起来,花少北忽然抓紧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他顿时羞红了脸把头埋了起来。

“你好轻啊。”

【那你就……好壮呗。你比我大一圈,某幻,我感觉你把我抱起来,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我现在确实瘦了,皮包骨都有了,但我还是比你高一丝丝的,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好好吃饭了没。”

“吃了啊。”

或许某幻没开玩笑,花少北真的瘦了很多,那当然也轻了很多。可他得癌症了啊,亲,不是他想不想吃,而是营养能不能被留住的。他想说自己努力吃了,吃得健康,活得健康,还不是为了想多活一会吗?

要是他最早就自暴自弃,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自己。他晃晃腿,享受某幻的视野,忽然傻笑起来,某幻问他笑什么,花少北说:“不是谁都能被自己偶像背着的。”

“我还是你偶像啊。”

“当然啦,我是因为你才来上海的。”花少北说了实话,他本来就喜欢某幻,他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他,我特别喜欢你。

“我以前都没见过男粉的,我是说18年之前。”

“瞎吹的。”

“不是,只是女粉个体战斗力太强了,你才看不出来。”花少北试着哄哄他。

某幻笑了会才说:“我一直以为你去年最后没去吃饭是因为讨厌我呢。”

没有!花少北怎么讨厌某幻了?他锤锤他的肩膀说:“我妹有,我真的是当时有事,我看到一半就走了,我就是忘记跟你说了。”

说完,他嘟囔了一句,谁不想被某幻请吃饭啊?

确实,确实。某幻一直在说,虽然花少北已经成功被带偏了,也跟着某幻开始确实确实的。

好不容易走到路边,某幻把花少北放在路边的台阶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边上打车。花少北本来看着他的屏幕,忽然觉得困了,眼睛眯了好一会。

“困了?”

“啊。”花少北尝试清醒过来,“没,才十点半呢。”

虽然他平时没有特殊情况,可能九点就睡了吧。

“靠着我睡睡呗,车过会才来。”

【哎,我问你,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某幻说的好自然,花少北歪着头看他,居然发现他耳朵红红的。花少北咬着嘴唇遏制自己笑容,某幻被他盯的难顶,嘟囔的说不靠就算了哦。

花少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的,他已经亲过他了。他们一起散过步了,吃过饭了,某幻已经背着他走过黑暗的小路了。

他打了个哈欠,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当时希望我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你喊我靠在你肩膀上的时候,仿佛人生已经完美的落下序幕,死而无憾了,觉得都不过如此,都不过如此。人死了也不过如此。】

他还是做了个梦。梦到他把外套披了过来,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他一直盯着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盯着他陷下去的锁骨,盯着他漂亮的睫毛。

他梦见自己被抱了起来,他们上了车,他枕着某幻的腿,车子怎么晃都没醒。

下车时,某幻把自己叫起来,背着他上了电梯,到他的家门前,取了他口袋里的钥匙。

梦醒了,可这不是梦,花少北落入被窝,听见某幻说:晚安。

他睁开眼,大门关上的声音刚刚响起。

这不是梦。

他把头埋进被窝里,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某幻,我知道了。】

【你不可能对谁都这么好的,虽然我这么说有点自恋了。我开心又难过,没,我现在可能只是特别开心,我开心的要爆炸了,我就跟18年一样疯了,我拖着要挂的身体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快三点时才想睡,我特别开心,但我特别难过。】

这不是死而无憾,花少北在大半夜感觉到了空虚。

所以老天还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在二零二零年七月份第一次进了重症病房。

头一次恍若隔世的睡了一觉,他身上插满了管子,终于是撑不住了,终于是在也没办法离开医院了。

在重症病房住了五天出来之后,父母也来了,姐姐也来了,好多许久不见的家人也来了。可惜花少北已经回不去老家,他的身子一上飞机可能就会碎掉,也没必要再回去。

如今也不是治不好,医生严肃的跟他强调,要每天开心,要调整心态。花少北为了好好活着一直做的很好,他每天锻炼,他每天照着医生的去做。这两年里单单跟某幻吃了那一次香喷喷的炸鸡,还喝了一大罐可乐,可惜花少北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可去你妈的。”我可太谢谢你了,花少北气笑了了。他有某幻的签名;有跟他一起的合照;有一只小马玩偶,系着他织的红围巾;还有两个小花抱枕,一个蓝一个紫。

这些家里为数不多他还挂念的东西都在医院了,还有他画画的手绘板,有他的吉他。基本他还算爱看的书,全部都让王瀚哲帮着拿了过来。在王瀚哲看来,花少北已经把这里当家了。对花少北来说也确实,这是自己要死的地方,得布置的体面些。

“那你咋办呢。”王瀚哲瞅见花少北的手机封面也是个马,从18年陪他去BW到现在,花少北一直病着,只是喜欢某幻是没变的。

从一开始在那个人气刚刚开始上涨的直播间开午夜电台,直到后来他居然可以去蹭别人的演唱会,还蹭了两场,唱唱跳跳,帅炸了。

他也没有使用那个B站的大号,而是换了个小号看直播。还好认识的三年里,他从来没有跟某幻留过联系方式。每当最痛苦的日子里,他就只能挂着直播。最开始一边化疗一边挂直播放一边有点羞耻,现在护士姐姐也随了他的心愿,开了声音放在一边,警告他不要傻笑。

“……我感觉快撑不下去了。”

他们都慌了,他听见花生米在喵喵叫,是听见他的声音了吗?花少北执着的听着花生米的声音,想要听出他在说什么。而蕾丝和奇怪姐说的话变得很模糊,他总是发觉时就想不起来了。

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花少北想要快点,快点死掉就好了。

——你想做什么?

想玩游戏,想看动漫,想吃零食,吃薯片,炸鸡,汉堡,薯条,可乐。想要喝酒,想要去酒吧看看,想知道是不是在酒吧喝醉真的早上起来就在宾馆了。

——你还想做什么?

想出去旅游,没玩够,还是想去一次日本。还想去美国,想去欧洲,想去俄罗斯,想要去很多地方。

——还有呢?

想跟朋友们聚聚,想跟家人们待着。

——还有。

他想某幻。

他想要某幻,想要看到他,想要触摸他,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想要疯狂地大叫,想要跺脚,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止是喜欢他做的视频,不止是喜欢那个躲在屏幕后面的,满嘴跑火车的大恶人。

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理由。貌似不是因为你很帅,虽然我是个颜狗,可能不是因为你的声音好听,即便我是个声控。所以大概不是因为你本身的优点,可你坚持做视频,坚持做歌又总让我挺感动。但你又是个邋遢,嚷嚷着减肥却总在八点钟饿了,想要吃一碗面。想说你温柔,可你真他妈可够欠的,吃东西砸吧嘴,说什么三文鱼好好吃,大半夜整的跟吃播一样,活该直播事业不温不火。

【你真的蠢,某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该。花少北心想,该!真的该!

哎,他喜欢他,他喜欢某幻,果然是找不到理由的。花少北找不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也不知道如何结束。

某个十月初的早晨,他改变了主意。

花少北拿起手机,打开聊天框之后,犹豫了许久。

“嗨。”花少北尝试给某幻发了一条B站私信。

“嗨。”

似乎也没过去多久,某幻就回了他。

花少北松了口气:“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件……”

“……”

“老蕾都跟我说了。”

18年某幻为了去BW,瘦了十斤,这导致他在BW上面一鸣惊人,某些珍贵录像至今都被2020年的xgt们在超话里到处穿越。作为一个没啥运动天赋的死宅,以前也没有那么用力地跑过,结果如今一身肌肉,在健身房一个人挥洒汗水。

他最开始在哪里疯狂拍照,后来忽然消失了。舞台结束之后某幻回去找自己的落下的东西,却看见他站在舞台边上发呆。

某幻叫他,他很快回过头,口罩给弄掉了。

自己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男粉吗?某幻心想,他偷偷趁着花少北找签名版时偷拍了一张照片,一张能看见正脸的照片,他的角度特别好,把花少北拍的特别好看。

后来他知道花少北就是那个直播间经常送礼物的叫花少北点的老板,于是之后在直播间看见这个ID时都会特别注意。他甚至给自己的好哥们看过花少北的照片,不止一次夸一个男的长成这样真的绝了。

原本就是自己一个人租的公寓,结果水管忽然爆了,大过年的没人来修,他好不容易搞定,可怕水管在走得时候又给爆了,就干脆今年没有回家。春晚快开始前忽然就开始胃痛,还真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

原本想发微博矫情一下,可也不想朋友们大过年的替自己操心。

他也没想到是花少北端着吊瓶来了,看见他也惊了一下,然后正常的打了招呼,坐在他的身边。

某幻忽然感到心脏怦怦跳,感觉到冰冷的大厅里,忽然有了一丝温暖。

睫毛真得长,某幻盯了好一会,也只敢伸手戳戳花少北的脸。

后来自己不知道为啥也睡着了,醒来时花少北已经不见了。

这也不能证明花少北喜欢他,他喜欢的可能是直播间的某幻,也可能是做视频的某幻。他喜欢的大概不是这个某幻,不是最真实的,不叫某幻的某幻。

他们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有过的交集都有几分巧合,不如说真的太有缘分,让某幻总觉得还能下一次碰见,可能下一次,他们还能再多聊一会。

结果忽然,铺天盖地的病毒来了,他是彻底不能回老家去看看,只能在上海的房子里又困了个三个月。这三个月非常漫长,他每天直播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精神,做视频的时候也仿佛被堵塞了,不知道有什么好做的。

跟花少北唯一聊上的一次还是自己鼓起勇气问他过得怎么样,花少北跟他聊了几句,之后也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疫情结束之后,他们的缘分也好像断了一样。

可六月份在肩上碰见他时,可能是自己比较主动的一次。邀请花少北一起去散步,一起吃饭,甚至还去海边上逛了逛。走之前花少北崴脚了,简直天赐良机,可我滴乖乖,花少北是真的轻,又轻又瘦,仿佛只有骨头一样,一拽就给他背了起来。

花少北跟某幻说,我是因为你才来上海的时候,某幻特别想跟花少北说那句自己才反应过来的话,他肯定是喜欢上花少北了。不然他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时候,都费尽心思要离他再近一些。

花少北睡的死,某幻不敢打扰他,他把他送到了门口,从他裤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把花少北放回了床上。

屋子很暗,屋内装饰简单。墙上有几张自己的照片,床头是他跟自己的合照,书桌上放着某幻的签名。某幻觉得特别想笑,他轻轻摸摸花少北的脑袋,说:“晚安。”

“你们家以前有这只猫吗?”

他看见一只新的白色小猫,在店里乖乖的窝着,直愣愣的瞪着眼睛。

“——你小心点,花生米咬人哦。”

某幻一伸手果然被咬住了,可花生米咬的蛮轻,某幻甩了一甩给甩掉了,总觉得小猫跟花少北长的有些像。花生米直勾勾地看着他,对某幻的抚摸再没有感到抗拒。

“为啥叫花生米啊?”而且看起来是只成年猫了,“别人寄养在这的吗?”

蕾丝犹豫了会才说:“嗯。”

“这样啊。”某幻不是很喜欢猫,他觉得猫没有狗热情,小狗一招手就过来,可是小猫不冷不热。这只小猫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抑郁。

“这是花少北的猫。”

“啊?”他没想过他能在蕾丝这听见花少北的名字,“他在哪?”

花生米对花少北这个名字也蛮敏感,忽然在某幻身后叫了一声。

蕾丝心想着,已经十月份了。

“他得癌症了。”蕾丝说,“医生说可能活不过这个月,要他做好准备。”

好尴尬啊。花少北想着,尴尬到想死。现在这个张口闭口想要死的状态真的不行,可是花少北好想死。

现在他的执着全部都破碎了,但是愿望全部实现了,对吧?某幻全部都知道了,然后某幻还喜欢自己,那自己死了某幻可不就记住自己了吗?那必须得记住自己了,估计忘也忘不掉了。

哎。花少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又开心又难过,感情状态非常奇妙。

其实主要是开心,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就是特别叛逆,就是我都要死了,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死了,我想让你特别伤心难过……虽然也不至于。他只是想说,把自己辛辛苦苦走向他的这三年作为报酬,他果然还是任性的,自私的。他果然还是个人。

可怎么办呢,花少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十月中旬,他的状况越来越差,有好几天都是在疼痛中度过,虽说没有明显的恶化,可他治疗的强度只是一点点的增大。好几个晚上花少北醒来都觉得自己不行了,可他却还是坚强地活着,没有目的的活着。

某天晚上,花少北睡得正熟,忽然翻身时感到浑身刺痛,他皱着脸醒了过来,手已经撑不住自己身体。他现在照照镜子都发现自己的脸毫无血色,根本不敢看自己那狼狈样子。他坐起身,想要摸摸床边的桌子上有没有水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吓了一跳,看见一个背光的人,而他很快合上了门,大概是怕屋外的寒风吹进来。

今晚很安静,上海也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已经有些冷。窗帘敞开,只是因为花少北想给屋内一点点外面的灯光。

“某幻。”他伸手抓了一把,很快抓到了他。

某幻。花少北头一次从正面给把他抱住了,某幻的脸很冷,来之前或许吹了凉风。可体温很高,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就来了,里面好像加了层打底的衣服。脖子的香水很香,慢慢地往他的鼻子里爬去,扎根在呼吸管道里。花少北终于对所谓的骨瘦嶙峋有了概念,就是某幻现在抱着他,就像是一床被子裹住了他一样。

温暖,然后熟悉,然后有一股很快乐的情绪溢满了花少北的胸腔。他想起18年自己的死了都要爱;他还想起19年自己一个劲地和他错过;想起自己整个20年,一边想接近他,一边强迫自己离他离的越来越远。

可是某幻是自己喜欢了快三年的人啊。是在自己发觉自己要死的时候忽然出现的精神寄托。

人是抓在手里的,放在手机里的,夹在书页里的,摆在书桌上的人。声音是陪着自己度过每个安静的夜晚的,走过每一条安静小路的声音。

我喜欢的人,有一天也能喜欢上自己。花少北借着月光看见他湿漉漉的眼睛,还是不敢相信某幻居然来找他了,两人跌进被窝里相拥,某幻是他怕冷着的才抱的那么用力吗?他真的没了力气,接/吻也小心翼翼地,很慢很长。

真是个奇迹。

花少北觉得自己之前在春晚那夜的根本不是wen,跟现在这个彻底的,融洽的,漫长的,清醒的wen相比,那个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的偷腥。他没想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搂住他,跳过表白和牵手的步骤,直接在一张床上进行撕开纸糊的最后一步。

只可惜花少北的身子也就到这了,他靠在枕头上喘息,手指头僵硬的放在某幻的腰上,靠着他的胸口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他有挺多想问的,可他觉得属于他和某幻的默契可能就是一言不发。他们在三年来的一切相遇都是巧合,花少北虽然走向他,可从来没有刻意地去遇见他。还好某幻过来了,要不然他还是会遗憾。

某幻把他的刘海压得很低,贴着他的额头说:“我喜欢你。”

【其实我早就知道,可能这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每次见面的时候你都离我更近了,原来不是因为只有我在喜欢你,原来这么顺利也不是因为一厢情愿。】

“某幻。”结果花少北已经没了委屈,所以也不会歇斯里地,他很安静的,很认真的叙述:“我不想死。”

“每天的治疗好痛苦,我看你的直播都撑不下去了,我每次想死的时候又不愿意死。”

某幻伸手摸他的脑袋,擦他的眼泪。花少北知道就算告诉他,谁也改变不了结局。

“你别忘记我好不。”

“我不会忘的。”

“你以后在直播间看不见我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知道,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我怕花生米不听话,怕我走了之后我们家里人不愿意照顾他。”

“你要是没办法照顾他了,我帮你把他领走吧,他挺喜欢我的。”

“某幻。”花少北说,“我好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某幻所以喜欢你。我因为你好才喜欢你,可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好才喜欢你。你对我是特殊的,你对我是最特别的。你是我痛苦挣扎的三年里,唯一一剂即刻生效的良药。】

所以我没什么遗憾。

但老实说,我想知道你的99首歌什么时候会写完。老实说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坦诚的开个摄像头。老实说我想看你正经的女装一次。我想知道专辑你到底出不出,全国巡演你到底真的搞还是假的搞,你跑的火车啥时候能成真。

我还挺想知道你之后会碰见什么样的人,能不能碰到个不会耽误你那么久的青春的姑娘。也许你会有个可爱的孩子,跟你特别像。你以后做菜会不会更好了呀,会不会更知道处理家务事了啊。

那只能说是我不知足了,某幻。我其实不在意这些,我现在很幸福,我现在挺开心的。

如果现在可以是我们的结局就好了。早上起来我已经走了,最后我是死在你的怀里的。可是谁乐意早上起来发现抱着一具尸体啊,觉得浪漫的只有死的人吧。

第二天睁开眼,某幻已经走了。花少北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悲伤。他坐起身,知道某幻不会回来了,他也知道自己不需要某幻来找自己了。

上海下雪了,现在是二零二零年十一月份的中旬。

啊,他明年百大的西装到底会是什么样?

看今年上海提前下雪了,或许我们也该提前结束了。

不久之后蕾丝说奇怪姐给花少北做了饭,要去给花少北送过去,拜托某幻照顾一晚上他的宠物店。奇怪姐今晚也有事出门了,在宠物店帮忙过很多次的某幻特别熟练的安抚了吵闹的动物们后,就坐在有点昏暗的宠物店中央,开着一盏小灯。花生米坐在自己身边摇着尾巴。

打开私信时正好有一个消息弹了出来,有时候自己在看的时候,正好有人就在发。于是他点了进去,发现这个账号的主人之前给自己写了好多条私信,只是自己可能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某幻。对方这样正经的喊自己的名字,让某幻觉得紧张,好像有一张网缠住了心脏。

【某幻。】好像卡了一次,他又看到了那条最新的消息。

【晚安。】对方说,【希望我能把你带去我长眠的梦里。】

微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花生米直起了身子,歪着脑袋看着某幻。

21:10

【某幻】

21:32

【花少北刚刚进急诊室。】

———————请选择你的结局————————

●请勿上升真人

●新人写手谢谢支持

五月15日

19:00—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两方同时发出询问。

19:02—

屏幕再次亮起,跳出与刚刚同样的画面。

上面只标注着……

“禧山来电。”

张泽禹低声读了出来,嘟囔着:“...

张泽禹低声读了出来,嘟囔着:“怎么只标注地址?”

想按掉挂断键,却毫无反应。

“喂?干什么?”“您好,请问……”

这次对方话还没说完,听见张泽禹这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就立马住嘴了。

“又是你?”对方问了一句。

“你要是脑子没问题,就去跑两圈,别闲着没事干。”

19:03—

屏幕上亮了又灭,灭了再次亮起。不断闪烁着那四个字“禧山来电”。铃声反复响起,又不敢随便关手机,怕被经纪人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

躺在床上挺尸,胡乱又翻了几本书,看不进心里去,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

20:00—

5月16日

手机再次响起,张泽禹想如昨天一样当作没听见,顺手把手机扔在阳台的桌子上。

门突然被敲响,外面站在楼下的老婆婆:“小伙子,你手机响了。”

张泽禹立马跑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微微笑着说:“知道了,谢谢婆婆。”

张泽禹开始朝着手机说话,但响起的一声声铃声将声音掩埋,并没有得到回应。

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对方没有接听?

张泽禹无奈地卧在沙发上的抱枕里,他将手机放在身边,等待着铃声停止。看着墙壁上钟表秒针旋转一圈又一圈,突然觉得眼花缭乱。

铃声停止,对面安静了,停顿了好久。

“您好……”

“对,我刚刚出去了,回来时听见还在响。”

“不知道。”

张泽禹放缓了语气和对方商量。

“嗯,好。”

19:59—

“喂,你挂了吗?”

“嗯?”

“奇怪……不像是恶作剧。”

5月17日

张泽禹坐在沙发上打着三天未通过的关卡,关掉了游戏的音效声,将手机放在一边,听见那边书页翻动的声音:“你多大了?”

“19岁。”

“和我一样,你在哪个大学上学啊?”

“我不上学了。”

“辍学了?”

“我跟着父亲一起经商。”

“啊,我一边上大学,一边当艺人。”

“艺人?”那边的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感兴趣。

“对,爱豆!我要成为师兄他们一样的人。”张泽禹瞬间像打了鸡血。

“你师兄是谁。”

张泽禹说着激动地介绍,还比划着手势。

“不知道,没听说过。”

“你到底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啊。”

“嗯……?”

张泽禹还没说出接下来的话,那面便传出鞋跟声,紧接着是女人在说话。

“少爷,您要的书已经买来了。”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楚,正当声音渐远时。对面开口了:“等一下,交代下去让她们把鞋都换了,声音太大。”

“是。”这次能感觉到声音比之前的轻了不少,直到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后,对面才又开口:“抱歉,你刚刚要说什么。”

“原来你还是个富二代啊。”

对面低声嗯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泽禹。”

“张峻豪。”

张峻豪拿起手边的新书,问:“看过陈天润先生写过的书吗?”

“读过几本。”张泽禹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游戏失败,扔下手柄,专心与通话。

“陈先生早上发了新作,很荣幸晚上就得到了。”

张泽禹瞥了一眼书架:“开什么玩笑,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作家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无声。

“所以……”张峻豪将话筒拿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5月18日

“小祖宗,黑眼圈怎么回事。”经纪人坐在一旁喝着茶:“再熬夜,电子产品都给你没收光。”

“知道啦,知道啦。”张泽禹选择性地忽略经纪人剩下的那些话,坐下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捣鼓。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响起。

昨晚张泽禹的困意完全消失,追着张峻豪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看电视吗?”

“你会不会说英语?”

“你家有几层楼?”

“停电的时候你干什么?”

“你有游戏机吗?”

最后还是在20:00时被强制挂断,张峻豪才能感受到清净。

快近第二天零点,张泽禹才重新被困意袭上身,感觉还没睡多久,又被闹钟吵醒,张泽禹赶着去学校上早功。

“这几天学校的课先缓着上,公司有些事要处理。”

“嗯。”他才不管公司有什么事,不用像今天早上起床一样挣扎就好。

无聊间突然想起那个地址,禧山!

果不其然,通话页面跳了出来,张泽禹看到后就秒接了。

那旁的座机铃声又响了,铃声响了许久。

“您好。”

“张峻豪,你现在有事吗?”

“没有,很闲。”

“我在禧山,看日落吧。”

“嗯。”张峻豪走向窗边,看着渐红的暖阳,他突然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张泽禹举着手机,一步步登上了山顶。

当太阳近乎快要完全消失在地平线,那头又传来声响:“张泽禹,你在山顶吗?”喘气声很大。

“我一直在啊。”

“你去看,山顶上有几块碎石头。”

张泽禹左右环顾了几下,在斜身后发现了碎石堆。

“你快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张泽禹轻轻扒开冰凉的石块,在薄薄的一层泥土中,镶嵌着一块硬币一样的东西。

张泽禹拿起来发现上面已经生锈了,擦掉泥土,提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收藏的纪念币。”张峻豪的喘气声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还完好吗?”

“好着呢,谢谢。”张泽禹在手中捏着反复查看,上面的花纹与图案还算清晰。还不准备下山,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坐下,接着他说到:“我给你讲讲我所生活的社会吧。”

“嗯。”

他们回顾着上世纪,聊着这世纪,想象着下世纪。

朱航斗嘴有

彩蛋算是一个小预告

码字累,码图也好累……

白嫖勿来!!!!

红心蓝手点一点

高一上学期快结束时,我转入了北京一所不错的高中。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上学以来第几次转学了,由于父母工作的变动,我在每个学校都待不了太久。所以我没有社交,更没有朋友,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冬至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下了晚目习回宿舍,路上听着英语短文。没走几步,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

冬至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下了晚目习回宿舍,路上听着英语短文。没走几步,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摘下一边的耳机回过头,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不理会,看一眼然后继续走,但我看清了她是宋雨琦。我隔壁班的化学课代表。

宋雨琦漂亮,学习好,且能歌善舞,是舞蹈社的社长,会弹古筝,每当学校有文艺汇演,便是她大放异彩的时刻。她也很活泼开朗,擅长和人打交道。这些事不用我刻意去打听,全校同学都知道。

我问她什么事,她说你耳机里放的什么呀,能给我听听吗?我递了一只耳机过去。

“Sunnyandrainymountainsoryoureyes.”

“...Wouldyouliketogoawaywithme”

“She'smydestiny....”

宋雨琦听了一会儿说,原来你在听英文,怪不得成绩那么好。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又说你一直一个人吗?我说是,又补充道,我经常转学,交不到朋友。宋雨琦却高兴地说那太好啦,我能成为你高中的第一个朋友吗?我还没有回答就到了宿舍楼下,宋雨琦就说,去我们宿舍吧,我们宿舍有锅可以煮饺子吃。我刚要开口。她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解释道,我舍友都回家过冬至了,就咱们两个。

我们在宿舍里煮了宋雨琦舍友给她留的半袋速冻饺子,就着小锅吃了起来。我吃了半天也没尝出来什么馅。宋雨琦问我怎么没回家?我说爸妈不在家,回不回都一样,那你呢?她眨了眨眼说,我猜你就没回家,特意来找你的。末了,宋雨琦把我送回宿舍,在门口又确认了一遍,“我们算是朋友了吧?”我点点头说,当然。

闪闪。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这个字。大概是因为宋雨琦本身就是闪闪发光的存在吧。从认识她的那天起,我开始写日记。日记的内容全部关于宋雨琦,她的名字,我统一用闪闪代替。这是我的秘密。

我和雨琦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我们一起吃饭,写作业,下晚自习一道回去。雨琦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即使有时我不怎么回应,她还是会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换作别人我会感到吵闹又聒躁,但她是雨琦,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厌烦,无论怎样我都喜欢她。

有一天我们谈到梦想与未来,我说,将来想做医生。雨琦说她想做歌手,在我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成为歌手是雨琦从小到现在的梦想,她说上幼儿园的时候发高烧,一直喊妈妈把嗓子喊哑了,烧退了也没有恢复,所以很忌讳别人调侃她的嗓子。而且,她成绩好,担心父母不会同意她放弃学业追逐梦想,这是她唯二的顾虑。

原来雨琦也是个有些敏感的小女孩,但她由内而外地散发出蓬勃的生气与生命力,把快乐传递给每一个人。

我这样冷漠孤僻的人和热情开朗的雨琦在一起,别人自然少不了议论。有天我们在食堂吃饭,听到有人小声说“宋雨琦怎么会和这么古怪的人玩”,雨琦立刻大声反驳他说,她才不古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高二的某天,雨琦悄悄对我说,几个娱乐公司在办选秀活动,她想去试试。我说好啊,你父母那边怎么说?雨琦说不想让他们知道,选上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没选上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说好,你一定能选上,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雨琦准备了几天就去面试了,这几天刚好放假,我就和她的父母说雨琦一直在我家,他们也没有起疑。雨琦回来后和我讲了许多新鲜事,看得出她真的很向往做歌手。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我告诉雨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相信自己。其实我内心十分矛盾,既希望雨琦能通过面试实现梦想,又不想和她分开。

在我们都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公司来了消息,说雨琦通过了。雨琦兴奋地抱着我乱叫,我却五味杂陈,但还是为她高兴。雨琦和父母的沟通比我想象得要顺利,事已至此,他们没有阻拦。高二下学期,雨琦就一个人前往韩国了。在机场她最后拥抱了我,说,我要去追寻我的梦想了,也祝你能实现你的梦想。我买了一副和我一样的耳机送给她说,雨琦啊,无论在那里遇到多好的人,也一定不要忘记我。她说当然不会,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我无法想象雨琦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十六七岁的年纪,独处异国他乡,语言都要从零学起,是梦想支撑着她日复一日地练习。或许她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流泪想家吧,或许她有时也会想我吧。

……

一年后,雨琦告诉我她要回国参加一档很火的综艺,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我们一起吃饭,喝酒,我说雨琦啊,你上这个综艺会有更多的人认识你的,你一定会成为很红很红的大明星。雨琦开心地笑了,说,当然啦。

一晃几年过去了,雨琦经历了许多事,也真的成了很红的大明星,有越来越多的人爱她,支持她。而我在一家医院就职,做着我喜欢的事。我们仍保持联系,她会在团队出新歌后寄来专辑,我时不时寄些家乡的特产给她。

有天我在看雨琦参加的综艺,主持人提到了友谊,又请嘉宾们讲讲自己的好朋友。我猜雨琦会说她的队友吧,但心里期待的是她会说我。轮到雨琦时,她还在愣愣的看着地面,主持人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笑笑说:

“雨琦啊,在想什么呢?”

雨琦也笑了,转过身看着镜头,就像很多年前她在台上看着我那样:

“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高中同学,她成绩很好,可以考全校第一。在我去韩国以前,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能够来到更大的舞台,更好地成为自己,多亏了她的支持与鼓励。……谢谢你,我最好的朋友,希望你天天开心,一切顺利。”

宋闪闪。这三个字在我脑中炸开。我找到高中的日记本,飞快地翻着:

2013年12月22日

今天我认识了闪闪。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2014年1月4日

闪闪唱歌真好听,好喜欢闪闪。

2014年3月23日

闪闪是我见过最活泼热情的人。

2014年6月15日

闪闪说想做歌手,我支持她,她唱歌很好听。…

2014年9月23日

……今天是闪闪的生日,闪闪说,有我陪她,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生日快乐,闪闪。

2014年12月22日

认识闪闪一周年。

2015年2月17日

闪闪要去韩国了,想念她。

2015年5月18日

想念闪闪。

2015年9月23日

闪闪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2016年……

……………

宋闪闪,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喜欢你,我也很幸福。

二编:这个是音乐剧的定妆

好吧,,,其实最主要的可能是妆造老师的问题…演员说实话其实都是不错的,,,所以大家嘴下留情吧()

如果你是学生希望你们学业顺利!

如果你在工作希望你们工作顺利!

希望所有人生活都能顺利,在各自的领域发光!

(因为想不出好故事,所以只能搞一些小巧思了,笑纳吧各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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