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理发,很简单。那就是马路边简陋的剃头摊,你坐上去,给你围一块今天感觉脏兮兮的白围兜,一个苏北老师傅基本就用一个夹剪,而且这个夹剪的质量不是太好,经常推上去就会夹住头发痛一下,也没有什么洗头之类的。
长大以后,男人的标志是长出了胡子。这个时候去理发店,高潮往往不是理发,而是刮胡子!头发搞得差不多了,师傅便会用浓重的扬州话问:胡子要刮吧?这时的小成人便非常激动地说:要!要!于是,就飞过来一条热毛巾,帮你的下巴捂捂热。咔嚓,老师傅弄出一把剃刀,在挂在边上的磨刀布上嚯、嚯、嚯划几下。然后,在你的嘴唇和下巴涂上肥皂液,左手把你的皮肤上拉下拉,右手用剃刀刮出丝丝的声响,每个凹陷的角角落落都搞得干干净净,还有点火辣辣的刺痛感。那时候啊,你是很满足的,一下有了一种男子汉的感觉,一种成人的感觉。
现在我是在商场里面的美发厅理发,那是一个专门的环境,是跟日常生活隔离的。流程也比较复杂,剪发前要洗头,剪刀、电动理发器全套用过后要再洗头,还要按摩几下。当然现在也不叫剃头师傅了,叫美发师了,还有一个更洋气的叫法,就是托尼老师。自然也没有什么热毛巾飞过来的场景了,似乎与周围人沟通的气氛也少了。
现在,我已经是“小老人”了,自然有兴趣到全世界去旅游。但我不喜欢走马观花,一定是有深度、有体验的旅游。如果你在一个地方住一个月,暂时抛弃你的中国胃,完全和当地人一样的饮食,你身体吸收的东西等于完全换了一套,身体内的微环境一定会有变化的。我会在一个地方住上二三个月,真正去体验一下“生活在别处”,体验“他人”的生存方式和生活情趣,我觉得是很有益处的。
中国人到了海外,一般都会去唐人街找华人理发店理发,因为理发需要一个沟通的过程。其实一对一的语言交流要求是很高的,这不是演讲,也不是上课。完全是在一种双方熟悉并接受的语词系统里游荡,甚至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那种,是互相之间窃窃私语的那种。也是交流中防备心最少的时候,我把头都交给你了嘛。
个把月后头发又长了。朋友说这次带你到上野平民剃头店去,我一看就亲切,这才是理发店啊,而且很便宜,1200块日元。先在机器上买票,我递上照片后上座,理发师全是使用电动工具,很快就理好了,且效果比上次手工的理想。这家理发店不洗头的。就看见理发师从边上的抽屉里,拉出一根带管子的器具,呼呼地在我头上转了几圈,原来就是个吸尘器。理发师说否则你这样出去也不行啊。(陆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