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论坛体~我来摸点轻松的鱼,灵感来自隔壁瓦cp赢了比赛亲了(但不一样
主题: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
如何评价theshy直播说跟高振宁不是朋友[视频链接]
?
啊这
宁羞是不是要be了
啊?季后赛还没打就决裂了?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nx再同队无异于宣布他们要绑定整个竞生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同队麦很大吗,麦得我都崆峒跑路了
[该回复已被折叠]
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都说了18極人最好的结局就是全明星...
都说了18極人最好的结局就是全明星。。人都是会变的。。。很容易就走散了
人长大了就要走散吗
恭喜看清了是什么烂人
是好事啊,他俩本来就不适合做朋友
?虽然我也觉得宁羞be了很感慨,但有些人是真的疯了吧?他俩都多大了还在这长大了就要走散呢??这个年纪是要变老了ok???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唉!唉!唉!又被你们骗了恨你们
好热闹啊有唱歌的念诗的还有犯贱的,还是说你们都是来犯贱的
呃。。。他们队夏季赛一直榜一呢。。。难道只能同苦不能共甘
苦不都是带来的?
上野决裂终于又来了我等很久了我们一直赢开不了帖子很寂寞吧不好意思哦让你们不爽啦
我真无语了,咯噔的能不能先看完整个视频,姜承錄笑成那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开玩笑吧
你说穿了她们还怎么演
苦笑,一定是苦笑!
安杰和俱乐部老板一起拿站门口才笑出来
但他俩最近确实不怎么提到对方了啊,不敢说这一点很没意思哎
我以为大家都知道nx是一款距离产生美的cp现在同队了早晚出问题
距离产生美是说gzn直播的时候ts一直在旁边探脑袋吗?那种看看我家狗在干嘛的眼神[图片]
距离产生美是说队友超经意露出gzn搂着ksl的腰走过去吗(虽然下一秒就被掐了
好美的距离
距离产生美是说561吐槽他俩干啥都一起吗
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宁羞是一款负距离产生美的cp
nxp疯了?这是你们该来的楼吗,去开反刍糖贴啊一天开十个
不爱看怎么自己不发贴?嫉妒nxp有糖磕还是嫉妒nxp的才华?
都说了nxp控组
宁羞都这样了???不每次打完都握手吗
人是会变的
唉。
也很难说。。。说不定很快又:我们关系很好啊
他俩根本不适合当朋友,鞋本性那样,能装多久?早晚的事
ts看清了忍不下去了呗
嗐,之前小叔小婶确实挺好嗑的,现在这样只能说,一切都回不去了
救命啊还小叔小婶,你们是自动遗忘了他俩以前一起直播大卖特卖了吗???
有些人骂的角度好刁钻啊,很难不觉得你们其实在磕
笑吐了,说膨胀的那个。。。是忘了高振宁每次采访都“我们上单”“惹晒”吗。。[视频链接]来看统计啊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赛后采访ts说我们能赢得这么顺利是因为教练组准备充足大家也都打得很好特别是宁(重音)
人是复杂的,别骂鹿,小老外只是明白了
我求你们了姜承錄不是三岁小孩
姜承錄只是老外不是痴呆ok???
说实话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俩关系好得穿很多同款
还有情侣装,那可是私服。。。
队服就是最好的同款情侣装
ksl夸gzn的那个赛后采访也就上个月的事吧,打rng
侧面说明这个月确实没怎么提过,不然nxp早来组里开二百个帖子了
但最近比赛也握手了吧,上次输了不仅握手ksl还拍gzn肩了啥的吗,这么快就关系不好了?
他俩还在后台采访的时候分巧克力了呢
呃,他们还被偶遇在海底捞。。。男粉看到gzn给ksl夹丸子不还当场卧槽有男同
那个贼搞笑。。。男粉说ksl当时:卧槽~卧槽呀~
这些不算
?啊?你都这样了那我让让你
楼上说的这些组里都有帖子啊[链接][链接][链接]这栋楼里失忆得我怀疑自己穿越了
不失忆怎么拿二十秒的直播切片说服自己呢
他俩不仅有同款和情侣装还穿过同一件啊,好像是姜承錄穿错了
我一直以为宁羞再be只能是分手你们不许be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昨天队友直播还漏了高振宁问惹晒吃啥然后给他点外卖ok?[视频链接]
不是朋友,说得好啊
嗯嗯不是朋友,只是舔狗,nxp一直以来不就舞的这个人设吗?反正高振宁对哪个朋友都问心无愧哈
卧槽,我组还能有活体ining
一会就没了,马上被举出去
倘若他对姜承錄问心有愧呢
问心有愧啊,那确实不是朋友
……
…………
主题:怪不得nx最近没麦。。。
在偷偷研究上野联动新套路是吧。。。三把都速通。。。你们私底下搞这么大强度吗?
是没麦吗不说都决裂了吗?
《不是朋友,但意念合一》
买了我们宁羞相当于买了我们宁羞,前面忘了中间忘了,最后稳赚不亏
季后赛队伍亦有差距。。。对面怎么进的到底?
主题:不灭之握!
看到那我都叫出声了
又来了,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请问
这种清粥小菜nxp已经看不上了
但gzn等着ksl摘完耳机握手真的很搞笑
最搞笑的不是《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吗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不是走到了,是走回去了
谁去顶一下那个帖子,今天不上嘴脸什么时候上?
主题:woc宁羞好像亲了woc
卧槽
啊?
什么意思
看ip楼主在现场?
————此贴已不可见————
主题:导播不想干别干了
乱切镜头第几次了
没人发现吗,宁羞握完手往那边走的时候导播怎么莫名其妙切了一下观众席这里有什么需要看观众反应的吗?
你别说你真别说,下面观众确实可激动了笑死
我以为大家都对这俩b人握手麻木了
有没有可能不仅仅是握手
懂你意思
只有我自己刷到了某个帖子吗。。。?
笑死,高振宁是不是差点摔倒,这时候导播不切镜头啦??
主题:inx进,来看天神の笑
[图片]无奖竞猜这是看到什么了从变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因为高振宁左腿跘右腿差点没摔了
ksl笑成那样
好甜蜜,虽然看了很多次这种笑但我还是有点想吐了
ok采访又是中单上
你也觉得我家狗很可爱吧?那种笑
不是经常握吗,怎么gzn突然跟不会走路了一样
主题:上野不灭之握已经是老版本了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不灭之吻[视频][另一个视角的视频]
?谁
。。。天呢
我和我朋友都拍到了再举我帖子啊举我一百次我发一百零一次
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疯了
不然观众叫那么大声呢?虽然应该是不小心吧,但怎么不跟别人不小心啊?
???????天神不仅下凡了还坠入爱河了
啊?不都坠了一年了吗
一条爱河波浪宽~~~天神来了也上不了岸
卧槽。这是亲的哪?手腕?
手背吧?看着像
不灭之吻的含金量
《不是朋友》
藤井买热搜就去死。。。。
这种热搜还是不会的吧
如何评价主动握手主动亲手的人都是姜承錄呢
如何评价高振宁腿都不会迈了差点摔倒
抽个幸运观众去ts超话看一眼
看转发吧,精华版超话
转发说是高振宁主动的是不是把我们当瞎子[慢放版动图]
gzn的确主动把自己挂ksl肩上了吧,胳膊不搂过去ksl能一歪头就亲到?
楼上的到底是。。。我不敢回。。。
应该是不小心。。。但就算是不小心也太抓马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主动的很重要吗。。。
不是。。。其实嘴碰到手也不稀奇吧,怎么这么大反应?
主要是他俩都肉眼可见地害羞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脸都红了!!!
来个对比图[图片]能看出来脸红了吧
我说你俩这么害羞不怪我们磕。。。
这样吧他俩各打五十大板
罪名为爱爱
天哪我点进来看到了什么,有点同性恋的感觉.jpg
谁亲谁,谁????请问是姜承錄idtheshy的亲了一口高振宁idning吗?打英雄联盟的姜承錄和高振宁吗?我cp吗?天哪我cp
笑死了,不是ts主动还能是高振宁?借给高振宁八百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
有点i人地狱了
楼主是不是放微博了。。。我看哪都有人发。。
太精彩了感觉561的手机立刻推送给他了
。。不管你们是谁立刻从宁羞身上下来!我崆峒了
麦麸之神的眷顾
眷顾吗,麦麸之神夺舍了吧
特么的cp贴能不举报了不?是我们按着他俩亲的吗?
转发这就六十条了你们是不是真有群,这楼都没六十啊!
唉,协议
唉,资本
喜欢js的大转发和大举报吗
麦得有点过了说实话。。
也没亲嘴你们这么破防干嘛?
卧槽,有男同
没问题,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宁羞同人文
唉,麦麸协议里写的,老板拿刀逼他俩麦
那以前怎么不亲?
一定是同队以后签了个补充协议
。。。。。
不是哥们之间亲一下很正常,宁羞亲一下怎么了又不是亲的嘴,再说了你和你们哥们没亲过吗?有什么值得说的?宁羞亲了一口
我只能说宁羞亲了一口没必要天天提,知道宁羞亲了一口的人多的是,天天提宁羞亲了一口显得好像我显摆我产品亲了一口一样,其实不光我知道宁羞亲了一口,别人也知道宁羞亲了一口,就是亲了一口了呗kiss了一下子呗有什么呢,就这样吧毕竟宁羞只是亲了一口还是亲的手,也不是什么值得一直拿出来说的事情(宁羞亲了一口)[动图]
主题:泡蓝连麦解说ing
但解说的是那个亲了一口的饭拍视频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笑吐了
高振宁能不能出来回答一下是下山哥社死还是净水器社死还是这个社死,反正目前看来姜承錄是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啊
泡:这是啥啊,我不敢说话了都
蓝:真的吗?不小心吧,应该是不小心,这也不是正确的场合啊
什么是正确的场合,蓝请细说
床上
床上只亲手背也不太正确吧?
都说了我们宁羞是负距离产生美的关系
泡在嘴上拉拉链了看来封口费到位了
笑死了561:二百块就把你收买啦?
puff:我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说,我怕说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有点吓到已婚已育的泡了。。。
主题:感觉全联盟都知道了
正在看视频中,并发表:哇,承錄厉害啊,我都没(在台上)亲过
笑吐了的重点是不是有点离谱啊
下次你也亲。。。我们都爱看的。。。
水一边说我不看了我给哥们留点面子一边在基地用手机打开视频(并超大声外放
留的面子
嗯他还发他们队的群里了,ty也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meiko能有什么反应他和deft当年那个图更离谱
我特么替宁羞社死了
高老板的封口费发不过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看切片
[视频链接][视频链接][视频链接]
我求你们了。。。。
我不知道我在求你们什么但我求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题:宁羞怎么走到这个局面了2.0
理性讨论
应该问这个局面就是宁羞最crazy的程度了吗
是的,因为中韩目前都不能领证
主题:新角度的图,jsjj和xdz请进
[另一个视角的视频][放慢版视频][截图][截图]很清楚了
啊?????
好清楚,贴他俩脸上拍的吗
没亲?
什么原来没亲?!
这个水印怎么还是nxp。。。我以为第一个扒出来的会是唯粉
呃,唯粉已经觉得ksl真能干出这事了
?这么看起来确实没亲啊,只是ts偏脸说话口型像嘟嘴而已没碰到啊
笑死。。。
啊啊啊啊啊啊合着他俩白社死了
笑死了。。。们宁羞的剧情总这么出人意料
楼主标题太诈骗了。。。我以为要把jsjj和xdz骗进来杀。。。结果把我杀了我的糖呢(奔走)你看见我的糖了吗(哭泣)哦原来是假的
反正也不是安全距离,能磕
磕cp和人生一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主题:李涛,导播的操作
经过火眼金睛momo酱可知确实没亲,但导播切镜头那么迅速是不是因为怕他俩真亲?——所以我们nnxx已经是在外人看来会接吻的关系了?
合理
合理,不过台下观众喊那么大声可能就是因为看起来太近了,不一定是看清楚了哈哈哈哈
但是最那啥的难道不是水蓝泡他们都想说啥又没说的样子吗。。。其实我看原视频感觉也没亲上。。。但他们的态度让我觉得呃是不是真亲了?
圈内公开真来了,这个世界是一个ooc的同人文
但是没亲他俩脸红什么高振宁还差点摔了
确实脸红了啊!!![对比图]
笑死。。很难理解
宁羞未解之谜越来越多
那就得问姜承錄当时跟他说了什么了……是不是说了点不能播的
可能说了《不是朋友》吧
ksl是不是说:我和宁。。不能做朋友咯。。。只能做咯。。。
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题:gzn居然来直播了
这个时候开直播,gzn是真不怕被骂
真勇士
啊啊啊啊啊啊直播间名字:澄清一下
我一进去就听见他:不是哥们
澄清一下,不是哥们,没问题啊
gzn:亲亲亲,亲你的那个,没亲上,卧槽,瞎几把说,就是离得近了点,跟拍电影的那种借位一样,不是,你们不知道借位吗?就是看起来亲了,实际上没有
笑死了他一边骂弹幕一边骂起哄的队友。。。好忙啊。。。
借位。。。呃。。你俩假戏真做一下
ksl呢?不在吗
gzn:不是哥们,亲什么啊,卧槽
他澄清着怎么还给自己整害羞了
我真笑死了
本来大家已经接受是角度问题了。。他一说显得真问心有愧似的
公关天才高振宁
甚至不愿意说一句两个男人亲不嫌恶心
感觉他挺乐意的
有没有勇士去问一下ksl当时说了什么给他俩都整害羞了?
我去发弹幕了哈哈哈哈哈
gzn:惹晒在哪,惹晒去吃东西了惹晒……
惹晒在的时候你不开播啊
要我说高振宁不开播这事儿就过去了。。
gzn:他当时跟我说了什么……我能告诉你啊?你谁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别说了,说完脸更红了
感觉有人关心则乱开始胡言乱语咯
哎来了,吃完啦
呃
。
????
?吃葡萄
?????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没看直播
我能看吗
。。。麦了个大的
我不该说你们我脸也红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来说我来说,就是姜承錄过来说对哆,没有亲上,宁吃葡萄吗?高振宁说行啊,他就喂了高振宁一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亲了
。呃亲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弹幕刷疯了。。。卧槽我都卡了
图呢
[动图]
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振宁澄清了半天姜承錄没有亲到他手背结果在自己直播间亲姜承錄手指了
这不还是亲上了吗?!
不灭之吻!!!!!!不灭之吻啊!!!!
太清楚了笑死。。。这个角度。。这个侧脸的角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没办法洗了
ts笑出声了。。。特么的我也笑疯了
卧槽啊王柳羿在高振宁直播间发了个弹幕:澄清一下不是借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笑吐了
明天我要看到其他人鉴赏这一段。。。求你们了。。。。
高振宁愣了一下直接伸手把姜承錄推出镜头了我真的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玩不过他的
ksl有预谋的。。。是不是有预谋。。。救命啊
姜承錄还在:不吃了吧?不吃了吗?
谁来救救我。。。。。我笑得要吐了
可怜的高振宁和nxp被姜承錄玩弄于股掌之中
高振宁说吃!
卧槽,还真吃啊
我们宁羞真是负距离产生美的cp
笑吐了,高振宁关直播跑了啊啊啊啊啊啊
弹幕刷疯了问不是没亲上吗他是一点不敢看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很想顶一下这个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
一波三折的剧情。。精彩
事到如今我也想问啊,宁羞怎么走到这样的局面了捏
高振宁说不是哥们就不是哥们,姜承錄说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太实诚咯吧
end
太相爱咯吧
#两个笨蛋的甜甜爱情故事
#天蝎傻狗翔翔x口是心非小猫松松
一、
刚开始打职业的时候,林炜翔就坚持认为,休赛期的每一天,如果在下午三点之前起床,那这个觉睡了就跟没睡一样。
这么多年以来,他身边的很多人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唯独这个习惯始终如一。
搬家后的FPX基地,房间少地方小,不仅养不了猫,就连人待着都多少有些憋屈。打比赛的时候林炜翔觉得无所谓,但现在放假,他可真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己。
正好胡建新最近不在家,考虑到种种原因,林炜翔收拾了两件短袖,两条裤子打包去了胡建新家住。
胡建新家的客卧住的最...
胡建新家的客卧住的最多的人就是林炜翔,房间里甚至还有专门给他准备的,可以用来直播的电脑。
以前休息的时候,林炜翔偶尔没地方去,也会来这里。
到了胡建新家,林炜翔才想起来跟胡建新发信息说这事,随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被子一盖陷入沉睡。
木木用脑袋顶开卧室的门,如同骄傲的狮子巡查领地一般,在整个卧室巡逻一圈后,才发现床上躺着她那个看起来像弱智的主人。
木木蓄力跳上床,在林炜翔身上踩了两脚,被林炜翔翻身捞进怀里,抱着继续睡觉。瞧那双眼紧闭的架势,压根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木木扭动身躯从林炜翔怀里挣扎出来,在林炜翔脑袋旁边趴好,迷迷糊糊也要睡着的时候想道:
要是主人能有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就好了。
当然,我们尊贵的煤气罐罐,木木公主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出于林炜翔这个弱智忘记给她放饭了这个事实。
殊不知林炜翔一进门看到木木那又胖了一圈的身体,是故意没给她饭的。
二、
睡觉之前忘记拉上窗帘,又住在高层的后果就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会从窗外直射进来,晃在人的眼睛上,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忽视阳光的存在。
被太阳晃醒,林炜翔砸着嘴翻了个身,正想拉上被子继续睡,忽然觉得自己脸前好像有什么障碍物。他睁眼一看,只见木木清秀的屁股正对着他的脸。
“卧槽......”林炜翔嗓音沙哑地骂了一句,强行给木木调整了一下姿势,“你他妈别屁股对着我啊。”
被吵醒的木木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林炜翔,随后打着哈欠从床上蹦到地下,不知道趴到哪里继续睡觉去了。
林炜翔翻了个身,想闭上眼睛继续睡,然而困意却像跟他玩起了躲猫猫。酝酿了半个小时,他不仅没睡着,反而越来越清醒。
林炜翔坐起身,摸出手机习惯性的打开虎扑看帖子,嘴里嘟嘟囔囔地骂:“妈的,这他妈不破戒了吗,这才几点,好困啊。”
【林炜翔是不是最菜冠军AD?】
【林炜翔当时为啥选VN?】
【林炜翔有可能去EDG吗?】
【这就是林炜翔?我真笑了,换UZI来早赢了】
【林炜翔今年至今的rank量,你怎么评价?】
【林炜翔这还不是战犯?】
林炜翔揉了下眼睛,彻底来了精神,说实话这几个帖子里的内容,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写的什么,但真正吸引他的还是那倒数第三个标题。
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哪波操作能让人说出这种,一看就脑子发育不太健全的话。
林炜翔觉得很无辜,他感觉自己最近打得还可以啊,场上发挥基本都在正常范围。这也能开他,这群人别太爱了。
林炜翔点开帖子,正打算继续往下刷,却不小心多点了一下那人的ID,直接跳转到了他的主页。
更奇怪的是,主页上,他的ID下方不仅显示出了这个账号拥有者的真实姓名,就连他的工作也一并标注了出来。
林炜翔以为是自己眼花,用力的眨了下眼睛,退出去又点了好几个人的主页,发现都是这样的情况后,呆愣了几分钟。
整个房子都陷入一片沉静,就连趴在床底睡觉的木木,那平稳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卧槽!”林炜翔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床底下的木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炸毛,喵喵叫了两声后跑出了卧室。
木木回头看着傻愣愣的林炜翔,在心里默默吐槽:是不是应该先许愿让她的主人把脑子找回来啊?
三、
房间里的林炜翔,好似那个漫画里觉醒了超能力的少年,在卧室里上蹿下跳蹦跶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坐回床上。
经过了几次测试,他已经肯定了,他现在的确拥有了,可以看穿网络马甲背后真实身份的能力。
虽然这个能力既不能拯救世界,也不能让他在打比赛的时候猛一万倍,更不能让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但是能看看那些小黑子到底叫什么名,做什么工作,想想他们赚的没自己多,只能在网上叫,感觉也挺爽的。
林炜翔重新点开那个帖子,发帖人的身份他刚刚已经看过了,是个网吧网管。
他慢慢滑动手机屏幕,打算找个有意思的小黑子看看他的姓名和身份。
逐渐地,林炜翔被另一个人吸引了视线。
dasab17L:打团脱节跟不上队友输出,只能说年纪大的人确实不行。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回复:他双招没好,队友不看他状态硬开团也能怪他的?
ASGDGNHGB21L:季后赛都进不去的人,怎么跟枣子哥比啊?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回复:确实,冠军都没有的人,怎么跟有冠军的比啊?
WYGSVIXGH23L:本身他也不是什么顶尖AD啊,你给他机会让他出成绩他也出不了,还有送的风险,他现在就直播搞搞效果,娱乐一下大家挺好的。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回复:确实,就跟你一样,明明自己已经不是个人了,却还是愿意勉强自己跟上人类的智商,我知道弄巧成拙不是你的错,但你下次可以直接选择闭嘴。
IJGGKG24L:确实老了,也能看出他没什么追求了,现在就是队里的吉祥物吧。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回复:做林炜翔肚子里的蛔虫还挺幸福,还能玩手机。
TUBDV25L:坑的比C的多,不过他现在队友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就显得他还比较正常吧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回复:鉴于你说了半句人话,所以你勉强算半个人
再往下还有不少回复,大多都是发帖的人在骂他,然后这个ID的人1vN怒喷一切,从各种角度维护他。
说实话,林炜翔啃着指甲凝思,他觉得这个人的语气有点熟悉。
自从跟那个人不在一个队以后,好像真的很久没见面了,以至于那些曾经无比鲜明的队友生活,在现在看来都像是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情。
也不至于蒙尘,就是会让他忍不住说出一句,“卧槽,那好像有点久了。”
久到以前那些,他以为,那些会跟随自己一生的习惯,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而那些东西,在这个瞬间,正被一点一点唤醒。
林炜翔知道,这个ID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
以那个人对林炜翔的讨厌程度来说,如果他的ID真的会跟自己有关,那也应该是“最菜AD林炜翔”之类的。
但林炜翔就是想看看,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做到语气跟那个人这么相像。
这么想着,林炜翔点开这个ID的主页。
率先入眼的当然还是那个“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的ID,而在ID下方,显示出来的姓名则是——刘青松。
名字下方的工作信息则写着:WBG辅助。这下绝了林炜翔以为,可能只是同名同姓,但不是一个人的想法。
林炜翔大脑有一瞬宕机。
卧槽,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刘青松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一种什么全新的整人手法吗?还是那些回复,其实根本不是维护他,而是在骂他啊?
林炜翔往下一条一条看着刘青松发出来的回复,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人一点一点灌进去三斤可乐似的,从里到外不仅都是糖,而且还在冒着泡。
怎么看,这句“林炜翔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打出来的,以他的个人能力来说,他才是真的被低估的那个。”都不像骂他啊。
刘青松,狗娘,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词语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好像有些模糊不清地东西,也逐渐显现出了它真正的面目。
林炜翔迅速接受了现实,并且从今天开始,他不仅觉得不奇怪了,还认为这两个词语非常协调。
既然有所发现,那就要有所行动。
林炜翔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没注意到他刚刚拇指不小心划过,给刘青松的某条发言点了个赞。
四、
而是洗了个头,用定型喷雾给自己简单弄了个发型。从他带来的三件短袖里,选择了看起来最帅的一件黑色短袖换上。
最后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直播。
林炜翔知道,刘青松刚刚还在回复虎扑上的帖子,现在一定不忙。那他现在开直播,刘青松肯定能立刻看见。
提到CP粉,林炜翔自认为他是个非常宽容的人。只要CP粉不太过分,像是改个ID送礼物,或者给他留言希望他跟刘青松再一起打比赛什么的,他看见了也都不会说什么。
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确也喜欢刘青松,也知道他和刘青松在一起才是最强的下路组。
另外一部分原因则稍微复杂一些。
刘青松不喜欢CP,尤其是跟他的,对他可谓避嫌到极致。
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一种什么心情林炜翔知道,可他实在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刘青松以后就没想过要喜欢别人。
但他又不是那种会在没确定对方心意的时候,贸然出击开口表白的人。再加上横亘在他和刘青松之间的各种问题的确太多,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接受刘青松的避嫌。面对因CP问题而起的热度,大多一笑置之,或者以发疯的状态来回应。
可人的喜欢是隐藏不住的,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林炜翔只是有意识地,把这个马脚控制在了刘青松绝对不会发现范围,或者说是就算发现了,也应该不会在意的范围。
这样避免让刘青松跟他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坏的同时,也让自己有一个可以喘息的角落。
弹幕很快注意到林炜翔今天特做了发型,一条接着一条夸他今天好帅。
林炜翔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其实嘴角已经快抑制不住要上扬的弧度。
过了一会儿,才假装不经意地抬头,一边开始排位,一边笑着说:“主播今天是做了发型,帅绝对是自己帅啊,跟美颜有什么关系啊?”
他目不转睛看着弹幕列表,没一会儿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ID。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能不能别臭美了。
林炜翔又拨了下头发,假装偏头其实将最帅的侧脸完美地展示在了镜头前,“主播不需要臭美啊,主播的帅是真实的啊,别造谣。”
正在自己的房子里一边敷面膜,一边看直播的刘青松当即一愣。
什么意思,以前林炜翔绝对不会回复这类ID的弹幕,今天怎么回事?
非年非节的工作日,打排位的人少的可怜,林炜翔等了将近十分钟才排进游戏。好在这号段位不高,随便玩玩也不会输。
林炜翔排到打野,选了盲僧后,又继续刷手机。
他正在看刘青松在虎扑上发表的每一条帖子和回复,看到关键的还不忘了截图保存。越看他越控制不住自己,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去了。
没想到刘青松居然这么爱他,那么早以前就为了他跟别人对骂,怪不得他觉得眼熟的几个黑子都不回复刘青松,原来是早就被刘青松骂过。
那几个黑子应该是知道自己骂不过刘青松,所以不好意思回复吧。
唉,刘青松的心意真是坦然而又直白,好甜蜜的负担啊,他都快受不了了。啧,松松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啊?
他揭开面膜扔进垃圾桶,按摩着脸直到精华都被吸收后,才站起身指着手机破口大骂。
“你妈的林炜翔,他妈的三天没盯着你,你就给我谈恋爱是吧?你说吧,这女朋友又他妈从哪来的,是哪个网红还是哪个主播,你给我从实招来!妈的傻比,我他妈不跟你在一个基地,你就给我浪是吧。弱智!弱智!!弱智!!!”
被刘青松骂声吵醒的番茄翻了个身,眨眨眼睛看着主人,心想:坏了,我主人好像疯了。
骂完了林炜翔,刘青松还不解气。一如很多年前他发现林炜翔谈恋爱之后,所做的一样,他点开自己的虎扑准备开始删帖。
他的这个账号,是从他喜欢上林炜翔开始的那天就在用的。这么多年来只删除过一次帖子,就是发现林炜翔跟那个留学妹谈恋爱的时候。
当时删帖就心疼死了,因为在他的眼里,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喜欢林炜翔的证明,是另一种形式的暗恋日记。
而且当时的账号上还没有什么东西,现在东西这么多,他真的舍不得。
刘青松叹了口气,起身将番茄抱在怀里揉了两下,口中喃喃:“妈的,你爹是弱智,我决定不要喜欢他了。”
番茄:“喵?”
刘青松拧眉,“啧,你别劝,我告诉你,你劝也没用。你爹他妈对着那个逼手机笑得跟发春一样,不知道又在看哪个性感女主播,我都要气死了。你应该跟我一起抨击他,而不是在这里劝我。”
番茄: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一只猫,你别太为难我了,我说。
番茄:“喵喵??”
刘青松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爹一直都是这个逼样,喜欢他是我造的孽,我就是来还债的。”
番茄:“喵喵喵???”
刘青松:“得了你玩去吧,等我看完你爹直播给你吃罐罐。”
番茄:妈的,有南铜!
等刘青松整理好心情坐回沙发上,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林炜翔已经打完了一把游戏,正在跟弹幕吹嘘自己打输出的能力。
入眼的,给他回复点赞的那个ID让他眯了眯眼睛。
“我们要一起成为最强下路”,这个ID,刘青松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说出来是谁。
林炜翔。
这是林炜翔从刚跟他认识,一起双排打游戏开始,就在用的账号。
再一结合林炜翔突然回复他的弹幕这件事,刘青松基本可以肯定,林炜翔大概是知道了这个虎扑账号是他。
今天这一出,百分之百是演给他看的。
弱智天蝎男,操。
刘青松暗自腹诽。
“感谢松松老婆送的一个飞机啊,谢谢。”
还在后台运行的直播软件,将林炜翔腻乎乎的声音传进刘青松的耳朵。刘青松觉得自己有点脸热,虽然知道这绝对是CP粉故意改的ID,但说实话,就是挺喜欢的。
好听,爱听,建议林炜翔重复一百遍。
五、
刘青松是个谨慎的人,从小到大,在任何一个有关人生的决定上他都做到了不止三思。就像那句琼瑶的台词,“三思过了,四思五思六思,都思过了。”
无论是当年和林炜翔一起去TCS,还是后来离开FPX到BLG,亦或者是任何一次“铁幕演说”,他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前两项暂且不论,单就有关林炜翔的任何一件事上,刘青松唯一的想法都是:
我不希望我和林炜翔之间有任何的干扰项,我希望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因为任何第三方的情况出现,而掺染半分杂质。
我希望我和林炜翔之间永远是纯粹的,纯粹的队友也好,纯粹的单恋也罢。
我不想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影响林炜翔对我的判断,对我们关系的判断。
所以即便在心里已经百分之九十九肯定的情况下,刘青松的第一选择仍然是试探。
他切换软件,忖度片刻,打下一条弹幕点击发送。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主播衣服哪来的?
果不其然,林炜翔回复道:“衣服?我自己买的啊,朋友圈看到有人穿,感觉挺好看的就买了。”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木木呢?看看木木?
林炜翔:“看猫?等着。”
林炜翔抱着木木,展示在摄像头前,先点了几许排位后,笑呵呵地说:“小比崽子又胖了,最近都在给她减餐,每天少吃点。”
青春lwx会梦见冠军vn吗:为什么不在基地养?
林炜翔:“基地地方太小,猫砂盆都没地方放,在基地养她感觉在虐待她。我总不能阻止猫猫想要更好的生活吧?”
林炜翔前一句还算在回答问题,后一句可以说是在明示了。
刘青松笑了下,果然,林炜翔也发现了,他已经发现了林炜翔发现他虎扑账号的事实。
lqscrisp:跟你爹玩什么隔空喊话呢?
LWX:也没什么,就挺好奇的
LWX:松松,你是狗娘?
lqscrisp:对,我是你妈
LWX:你干嘛QAQ
lqscrisp:弱智,一会儿出来吃饭?
LWX:现在吧
lqscrisp:你不直播?
LWX:为你开的直播
lqscrisp:哆啦A梦抱臂.jpg
lqscrisp:我信你?
LWX:信我一下呗,就像狗娘信任LWX选手一样
LWX:松松,你信我一下呗
lqscrisp:别废话,等你来接我
LWX:好哎,找老婆去咯
LWX:哆啦A梦献花.jpg
大概是因为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刘青松一个人打rank,走AD,结果段位卡住,分数一直上不去的时候,遇到了林炜翔。
那时候的林炜翔打游戏也很猛,有他打AD,刘青松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两个人的分数就齐齐到了国服前十。
怎么会不喜欢呢?
在那种情况下。
而且他是全世界最了解林炜翔的人。
林炜翔,ID:LWX,职业生涯中高光无数,但最为世人所铭记的时刻绝不是决赛三场零死亡,或者赛区常规赛中EZR家击杀的惊人绝技。
而是几段采访,或是赛时队内语音中的睿智言论。
诸如“英雄联盟是饭碗”、“兄弟们看我的马”,或者是“今天谁carry,总不能是AD吧?”
有人骂他混子,他一笑置之,选择以“但我确实能选啊,还能在上面签名。”回应。
似乎,就算泰山崩塌在他眼前,他也只会拿出手机拍个照发条朋友圈,并配文:卧槽牛b,兄弟们看,泰山塌了卧槽!
刘青松对此的评价是完全割裂的两种态度。
其一,他也觉得林炜翔是傻比。
第二,他发现,全世界好像只有他记得,林炜翔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撑起团队。
会用足够令全世界瞩目喝彩的精彩操作震撼人心,让所有人都说他是最帅的那个。
当然,过两天他就会再亲手推翻这样的印象。
他像是骨子里就带有反叛基因,坚决反对任何人给予他任何定义和标签。
这才是林炜翔,是刘青松认识的林炜翔。
刘青松知道林炜翔绝非普罗大众认为的那种,会对所有舆论视若无睹,心脏大到像弱智一样。他知道林炜翔也会难受,他知道输了比赛,林炜翔会比任何人都难受。
但同时,他更加清楚的是,林炜翔跟他一样,对胜利,对冠军,有来自于灵魂的,本能的渴望。
当林炜翔坐在赛场中央,戴上耳机的那一刹那开始,任何杂念就都不能影响到林炜翔了。
他的状态或许会有起伏,但他的内心永远是最坚定的那一个。
这样的林炜翔,他怎么能不喜欢?
六、
四十分钟后,刘青松听见了门铃的声音。
打开大门,他看见了和他穿着情侣半袖的林炜翔。
林炜翔的手里还捧着束花,大概是花店员工临时搭配的,看起来并不十分精致,但好看还是好看的。
刘青松听见林炜翔说:“青春林炜翔不仅会梦见冠军VN,还会梦见他身边站着刘青松,梦见刘青松答应了他的告白,你愿意让林炜翔圆梦吗?”
刘青松接过玫瑰,笑骂:“傻比,谁允许你梦见我的。”
林炜翔嘿嘿笑了,他发现他今天意外获得的能力,不是能看穿网络马甲背后的真实身份,而是让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燃冬一下壳秀猫
性转不适请退出洁癖者可选择性观看><
guria1-38L
猫兰39-58L
Vihends59-90L
1L匿名
来早了,插眼,真嫂子们能不能出去,对梦女不好
2L一拳打倒星期一
乐,这年头还有真竞男梦女啊,冠军要是能像女粉一样多就好了
3L梦一梦怎么你了
我们梦女做错什么了还是说错什么啦,干嘛对我们那么凶?
4L匿名
大家别吵了,不是来听竞男和竞嫂恋爱日常的吗...
大家别吵了,不是来听竞男和竞嫂恋爱日常的吗
5L匿名
楼主呢#楼主状态#
6L楼主
来了来了,楼主只是吃瓜的,看看有没有知情人士知道的来818,坐等
7L吗喽统治世界
无聊,跟这群丑男人谈恋爱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8L匿名
咳咳,都竞男了,楼上忍忍吧
9L匿名
10L匿名
楼上方便对下是哪家吗,我事少嘴严,好像刷到过ins账号
11L匿名
妈妈,求告诉,我是哑巴我不会说话
12L匿名
13L匿名
14L匿名
你是我的神!!人脉姐我爱你
15L匿名
16L匿名
拿了冠军,好的不是我推了
17L匿名
楼上懂你is
18L匿名
天哪好好磕,要幸福啊!!
19L匿名
解码了…xx批诚不欺我,同人里说的话一点也不ooc
20L匿名
我也…好正宗的味,这对之前被扒过吧,男方大粉应该都是知道的,之前有人拉郎还被骂了。北极圈里出了对真的也是很legend…
21L匿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操我cp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这对全网活cp粉不超过十个吧
22L匿名
什么不ooc,什么被扒了,什么cp是真的啊,我好像那个瓜田里找不到瓜的猹
23L匿名
楼上演我
24LSrikerLas
我有那对的领嗑帖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这一对,我找一下po出来
25L匿名
老公你配享太庙
26L匿名
字母老师伟大无需多言
27LSrikerLas
【拉郎】鱼鱼蕊蕊请恋爱家人们领嗑帖在这里,特别毫克请入坑
28L匿名
我草呢磕死我了衡神好会,事业爱情双丰收真的别太幸福
29L不吃香菜^
30L匿名
啊啊啊啊啊好腻歪的一对小情侣,随200份子钱我和壳一桌
31L匿名
刷到嫂子ins号了,好多日常啊,好活泼好可爱的女生,指路@keria_minseok
32L匿名
萌得我吐血,我有点季度@T1Gumayusi了
33L匿名
感觉蕊蕊不是特别爱秀,但是扣细节的话好容易就能扒出来啊
34L匿名
点了,沙发上的队服和不经意露出的脖子上的一抹红
35L匿名
还有上条快拍,虽然尽力在藏了但是手上那枚素戒和老鱼一模一样真的很难让人移开眼
36L雨宫莲厨
嫂瘾好重…但是岷岷是素人应该nbcs吧
37L匿名
38L哈尔滨没有b
yep本人是鲸粉,在一期物料里面也看到岷岷了
39L匿名
首尔大20届设计系,drx设计小组,跟女团合作,男朋友是电竞选手,自己是ins网红,这不是我们猫嫂吗???
40L匿名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41L匿名
我/操39楼细嗦猫有女朋友?
42L匿名
有啊,谈四年了,一直都挺甜而且嫂子很低调也不爱惹事
43L發條少女
对…但是郑志勋姐夫瘾特别重。休赛期直播在嫂子家播的,感觉就要把“我和我女朋友同居”写脸上了。。猫嫂特别贤惠给猫送水果结果被流氓猫强亲了,后面应该是猫嫂上号把那天直播回放全部删了,特别好笑
44L匿名
这不是世界名画吗,那晚郑志勋直播笑嘻了,关了好几次摄像头去哄嫂子“宝宝,乖乖,兰兰”什么的喊了个遍,回来的时候嘴比脸红,嫂子下次轻点吧…
45L匿名
兔子急了要咬人
46L匿名
家人们我有点懵b了,有没有好心人说一下猫嫂是谁
47L又逢春
Doran之前翻唱afterlike上热搜那个,她本人也是ive的造型顾问之一,垂耳兔塑天菜,呆呆的特别可爱
48L匿名
怎么在ive身边唱歌还是这么可惜
49又逢春
兰辛但唱虽迟但到
50L匿名
51L匿名
宝宝你要是真喜欢可以多去刷刷切片看看糖点合集,只能说猫兰p都很会磕
52L凛冬将至
确实,建议看猫嫂上个月粉见的那个vlog,我猫简直是一款老婆奴,逛街是要和老婆十指相扣的,老婆不喂饭是要撒泼威胁的,犯贱被老婆推了是要以长条猫的身高优势把老婆堵在角落80的
53L能不能别跳转淘宝了
特别是兰兰被郑志勋堵在墙角那里,真的很若只。
“放开我”“不要,请解释一下刚刚为什么要推我吧?”
“啊西,志勋啊你闭嘴吧”“为什么推我?”
“你好烦啊这里人多死了别人盯过来了诶…”“那你说为什么推我就放你走”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刚刚不小心推了你…”“那你为什么要推我”
“神经病”
郑志勋荣获一次肘击之后灰溜溜跟在猫嫂后面真的在我笑点上。。
54L匿名
那我们猫兰就是这样一款纯爱若至战神咯
55L匿名
恋爱4年是要结婚的关系吧…这对不结婚很难收场
56L匿名
不是已婚?不是已婚?不是已婚?不是已婚?
57L匿名
感觉结婚也快了,郑志勋你努努力拿s冠吧,冠军戒指拿来求婚我都不敢想有多浪漫。
58L匿名
家人们请多溅射wuli肥猫王子和垂耳兔公主吧!!
59L匿名
歪个楼,我们库人库嫂都这么甜吗,请来点阴间风味的库cp…就好这口
60L匿名
幸福不好吗,楼上吃点好的
61L匿名
阴间建议右转隔壁那啥
62L匿名
死鸟盛产阴间cp,59L可以去看看
63L匿名
我们凰的cp哪里阴间了,明明很阳间好不好(小声
64L匿名
能不能审题啊问的是库不是捞
65L匿名
我审题了,我们库要说阴间的能不能提名我妈咪孙施尤和朴姓男人的故事
66L匿名
喷了这三个人戏剧得跟演的一样只能说人生如戏
67L匿名
谁宠我有点看不懂
68L發條少女
孙施尤是老鼠台的女主播,也是韩服著名路人王,有路一辅的称号,和朴尺朴馍都有过恋爱史
69LRuler☆
本尺妈求你们别蹭了,没谈过…我们尺就算再不堪也不是水性杨花的下流女主播可以碰瓷的
70L匿名
猜你想看“是因为施尤的陪伴才获得了莫大的勇气度过了糟糕的时期,很感谢施尤在我人生中的这一段旅途,以后在别人身边也要幸福,施尤呀!!!”
71L匿名
我尺狗好温柔好长情,这对be的好和平哪里阴间了
72L匿名
库一三会出手,阴间是因为在尺莲离婚冷静期孙施尤和馍好上了和尺和好以后又把馍甩了和尺分手的第二天就被拍到和馍在一家酒店门口
73L妈妈我要打瓦
viper3的3是…
74L匿名
男小三的三!)抢答
75L匿名
哦莫好刺激好带感
76L匿名
妈咪就是那种看起来昨天还是灵魂伴侣睡一张床说爱你的关系,明天就能和你打分手炮提起裤子成仇人的疯子
77L匿名
坏女人人设永不倒,看起来谁都爱的谎话精…
78L匿名
我们冷藏库有自己的《燃冬》…
79L匿名
老公油菜,笑得笔筒
80L吗喽统治世界
西八能不能别提这对啊不是敌人吗有什么好磕的
81L呼吸般合拍
楼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82L匿名
……我们婆莲怎么你了
83L匿名
怎么了80L小情侣是戳你肺管子了吗这么恨
84L吗喽统治世界
是哦^^
85L呼吸般合拍
那你报警吧
86L匿名
汪汪队出动馍馍狗出列!
87L匿名
到贤是最勇敢的狗狗)无端
88L匿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9L匿名
管天管地管别人磕什么cp我祝你成功吧
90L呼吸般合拍
小升初加油~
………
113L楼主
wflbb官方给我发消息了
您的帖子已被推送到首页加精,快吸引更多人来观看吧!
114L匿名
楼主你是真的火了后面忘了
115L匿名
害怕
116L匿名
117L匿名
完蛋了集美们这条已经被转到推上去了热度好高现在。
118L匿名
119L匿名
被竞男和竞嫂sj了有点暧昧了吧这种关系?
120L匿名
招魂9L人脉姐蕊蕊看到帖了吗
121L匿名
卧槽尼玛好崩溃
122L匿名
老公你说句话呀
123L匿名
看到了嫂子间也在传播和吃瓜…。
124L匿名
寄
125L匿名
126L匿名
146L匿名
嫂子我爱你萌
147L匿名
嫂子贴贴
148L匿名
恭迎
149L匿名
嫂子们能出来走两步吗?
150L匿名
老婆们请放下羞涩速速与我结婚
151L吗喽统治世界
再把老娘和朴到贤绑在一起的举报拉黑^^
152L想看拉克丝跳omg
领嗑帖看完了,以后会注意的不会漏勺了。>∽<
153LIVEdorrrrran
可是直播回放真的不是我删的诶TT
154Lzeuspunch
感谢各位不8之恩orz
155L大屁股的来啦
我和载赫才是现在进行时哦*0*
楼主已向管理员申请封锁此帖
已封锁
byebyemyblue
有一点点昭单箭头野。
希望两位一切顺利。
夺冠是美梦成真。
成真的那一刻,还是像挨了一闷棍。有那么几秒钟,田野听不见任何声音。
然后欢呼声涌进来。他轻微地发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在呼喊。
田野的耳朵又痒了起来。
前不久和金赫奎见过一面。
是录完节目要走,镜头外,众人眼前,金赫奎突然给了他一个拥抱,与朋友式的拥抱不同。田野就觉出金赫奎有点宣示主权的意思在,他为这种小心思感到一种怅然若失的好笑。被覆盖全部视野的田野想起了...
是录完节目要走,镜头外,众人眼前,金赫奎突然给了他一个拥抱,与朋友式的拥抱不同。田野就觉出金赫奎有点宣示主权的意思在,他为这种小心思感到一种怅然若失的好笑。被覆盖全部视野的田野想起了眼前人喝醉后眯着眼睛朝自己倒过来的样子。金赫奎的嘴唇轻轻擦过了他的耳朵,他喃喃:iko,不会有遗憾的。
像一句预言。
田野木木地被他放开,说不出话。金赫奎又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和他说再见。
田野说再见。被碰触的耳朵滚烫。
像一个吻。
有一秒钟,田野呆愣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
——我想吻他。
他安静地看着金赫奎离开。
他们没有接过吻。
尽管他们谈过恋爱。
分开的几年里,某一年的某几个月。没有几个人知道,知情人也秘而不宣。饭局的真心话大冒险,被问起来,面对朴到贤亮晶晶的眼睛,田野两句敷衍过去:有过,很短。沉默了一会他又补上一句:也很随便。李汭燦咳嗽一声,扯开了话题。
很随便,很短暂,期间只见了一面,分手也很不正式。某一天田野说分手,金赫奎隔了很久回复了一个句号,于是这就是恋情的结局。像一场重感冒。虽说病去如抽丝,但在痊愈了回头看,也短暂得像没发生过。
金赫奎的沉默以对,使得他们的分手多少有些不明不白,身边人都以为他俩陷入了冷战。田野也有几秒钟的恍惚,怀疑其实两个人在闹脾气,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是金赫奎遇上处理不了的问题的惯用手段。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让他们无可奈何。
三天后,第十五个,田野接了。
金赫奎慢慢地回复:对不起。
他语气甚至是温柔的。不过田野还是听出他的三分理亏与七分委屈来。他俩互相都谜语人。田野苦笑。
无论如何,金赫奎的对不起是想赶紧翻篇,于是田野如他所愿,也是放自己一马。
他们维持着正常联系,谁都看不出这其中弯弯绕绕,田野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们就这么过。
说是正常联系,其实就是很偶尔地聊一聊天,除了游戏,也没什么别的好讲。他们的生活里除了游戏也不剩什么,即使真能找出些与游戏无关的,也几乎跟对方毫无关系,总觉得讲一句话需要二十句的前情提要,于是田野的倾诉欲像小火苗,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己扑灭了。
后来田野队伍状态不好。
输比赛后的两天里田野压力大到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想撞墙,他的身体诚实地反应了这一切,偏头痛,痛得睡不下,药片一吞再吞,依旧无从缓解。他和金赫奎说要一起排。金赫奎对此毫不知情,只知道他压力大,就觉得可以让rank作为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何况职业选手没几个正常作息的,更不会催他去休息。
金赫奎被隐瞒了重要信息,于是这一切在他眼里都很合理。他陪田野打游戏,从深夜,一直到天色乍明,田野头痛欲裂不得不下线。
田野关电脑回房间,躺在床上,给金赫奎发信息:wanan。
虽然游戏里发过了。
金赫奎还在排,可能是熬过了一阵睡意就进入一种疲惫不堪的精神抖擞里,没有给他回复。田野依旧觉得很安心,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等待沉入梦乡。
他的头依旧在痛,于是想起金赫奎也有偏头痛的毛病,以前痛起来就会像撒娇的弟弟,撅着嘴要往他怀里钻。很多次,田野戴着耳机看游戏视频,金赫奎乖顺地睡在他腿上,像一只大猫。金赫奎半梦半醒间呢喃叫他的名字,田野就暂停视频,认真端详金赫奎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然后伸手摸摸他的眼眉、揉揉他的头,再叹一口气。
田野就觉得今日一切也理所应当。
你看,大家都一样的,偶尔也需要依靠一下别人。
他的世界里,除了金赫奎,还有很多很多人。
可有些特殊时刻,他的选项,永远只有金赫奎一个人。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田野重新陷入了空泛的迷茫里。
不知为何,近些天他安静下来总是有些茫然,并不是美梦成真后反而有些看不清前路的懦弱——不过若是说到了某个人,他连他们之间的过往都看不分明,更别说未来了。舷窗外云块堆积成山。田野紧盯着慢吞吞变换的云朵,无意识地磨着牙。疫情之下,见面就更困难,其实以前……也不常见的,这次是本来约好了回国前再见一面,但阴差阳错,最后还是错过了。
他的思绪点到即止。因为这里不能出现一个名字。
田野闭上眼睛。
这里不能出现一个名字,他已经决意把这些忘记。
田野做了一个梦。
梦里极光盈盈。天幕之下,金赫奎像一个白色的点,他遥遥地对他说,我许一个愿,我想和viper交换人生。我不想做早一步遇到iko的人了,我想做和iko一起拿冠军的人。
金赫奎脸上有一个模糊的笑容。
田野摇头,说不要。他喊金赫奎,发不出声音,就扑过去,想握住金赫奎的手,但却怎么也跑不近。
不要。不行。金赫奎。
只有一个金赫奎。
只有一回十八岁。
爱情的刻痕与世界冠军,他向来没有十二分的好运,可以接受这一点遗憾。
我不能恨你。
你不能后悔。
田野徒劳地奔跑。金赫奎像极光倒影的一部分。
你不要后悔。
梦境的最后他都没能跑到金赫奎身边,却有一张没有面孔的脸,轻飘飘地贴近了,问他:你的决心呢?田野,你要忘掉的决心呢?
他看清了,是十八岁的田野——是曾经他自己的脸,稚气十足,理直气壮,拥有全天下最多的宠爱、最大的特权,连他爱的人都恰巧在他身边,他仰起脸,笑嘻嘻地问:是谁抓着我不放,你说呀?难道是金赫奎吗?
田野在回国的飞机上睡得很熟。
朴到贤在他旁边昏昏欲睡,无意识地数着他的呼吸,一、二……从平稳到急促。他听见带着压抑过的哭腔。然后是几乎无声的一句呢喃。
朴到贤满心疑惑地听见他说:……是我。
然后田野猛然睁开眼,满头大汗,神色狼狈。
怎么了?朴到贤关心地看过去。
田野只摇头。他再次把视线投向了舷窗外的云朵,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身边人关切的眼神。
是我。
难不成是金赫奎吗?
回国结束隔离后队里又一起聚餐,是几个人念念许久的火锅。
李汭璨说我也一起?
田野坚决地摇了摇头。
田野干巴巴地说谢谢。
应该提前一点恭喜你。金赫奎说。不过我很早就在游戏上给你发了私信。
田野说噢,还没上韩服。
他先前喝了一点酒精饮料,此刻呼吸间一股淡淡酒香。田野不算大醉,却仍旧被这酒气壮了胆,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金赫奎,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金赫奎很快问:什么?
田野。金赫奎用中文说。
他很用力地讲出来:我爱你。
他们没有讲过爱。尽管他们有很多时候需要讲爱的。分手的时候,如果金赫奎说爱,他就能稳住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握住他一颗真心,如果金赫奎说爱,他就不会舍得分手。
田野愣愣地握着手机,想说的却是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田野心想。
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呢?金赫奎轻轻地笑了一下:iko啊,我经常问自己,对你来说,存在像不存在一样的话。爱有什么意义?
田野就把我也爱你吞回肚子里。
当时我是为什么想要分手的来着?田野想。
好像是因为看不到未来。
恋爱开始是很高兴的,但渐渐的,他就觉得他们在走一条遥远的、没有尽头的路,甚至不是在并肩行走。关于金赫奎的选择里,他只承认自己选错了一个。那就是主动挑起话头,开始这段感情。
甚至于告白都没有说爱。鲁莽地开了玩笑,想不通金赫奎为什么会同意。
那么,让我试试,换个身份,把他留在我的生命里。
不想承认能一起走的路已经走完,不想让小小的心意没有发芽就要腐烂。
我放手一搏,你跟吗?
金赫奎总是跟的。
然后失败了。
试过了,失败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田野近墨者黑,像金赫奎一样,他沉默以对。
飘起了小雨。已经是冬天,这座城市还是会下雨。之前有一次下雪,他拍了给金赫奎看,骗他是商场活动喷的泡沫,金赫奎没有上当。他就磨着牙,气呼呼地想啊,想金赫奎,真是聪明人。
他突然想起胡显昭。那一天胡显昭也在,还把雪团成球,贴上他的脸。田野被冷得一哆嗦,就收起了手机。胡显昭的喜欢是锋利的,要誓言,要永远,要说一不二说到做到,要求一些田野从来不会要求的东西。他的挫败也伤人伤己。小孩万分嘲讽地对他讲:你对他来说,就像我对你,换谁都一样。田野对前半句毫不在意,只想针对后半句加以否定,他想说可你也不一样的啊,但他没有。胡显昭想要一些他给不了的东西,胡显昭想要不同的爱和喜欢,所以这种话只是安慰奖。
好像,一直有人爱他。他回报以熟稔的亲昵和真心,他是真诚的,绝无虚假。可他其实没有爱了。是不是人一生的爱情是有固定份量的?好吧,他本来应该省着点爱的,这个人爱一点,换一个人还能爱一点,可是他愚不可及,耳鬓厮磨的夜和清晨,他就在一个人身上用完了全部。那时他没头没脑地问睡眼惺忪的金赫奎:areyouhappy金赫奎迷迷糊糊,牵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又贴上脸。
在摸到平缓的心跳后田野听到自己同频的心跳,在摸到一个笑容后田野意识到自己也在微笑。
往前所有的人生、往后至今的人生,再也没有这样一个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爱上了一个人。
复又熟睡的金赫奎,呼吸和吻都落在他掌心。
他好像也爱我。
金赫奎爱我。
在被人生中的后来者爱之前,在他们分离之前。
我爱的人也爱我。
对于那时候的田野来说,这和夺冠并排,是世界上最好的事。
那是他的爱情初生的样子。他们拥抱在一起,互相纳入的是彼此最稚嫩、最真挚的一颗心。
这是生命里最原始的欣喜。
他们不说爱。尽管他们有许多时刻应该说爱的。如果说了爱,他就会留下来;如果说了爱,他们就会有一个吻,甚至是一句誓言。他们从不说爱。
更何况金赫奎从来擅长沉默。
他送金赫奎登上回韩国的航班,他觉得他就要一去不回了,金赫奎捏捏他的手,又去捏他的膝盖,金赫奎说iko啊。他忍着一点眼泪说嗯。金赫奎沉默。
如果这时候他说爱呢?
他对金赫奎说分手,应对疑问只硬邦邦地回复说没有为什么。金赫奎沉默。
他去韩国,他们帽子口罩围巾装备齐全地去街头闲逛,金赫奎时不时地去牵他的手,他又害羞又暴躁地炸毛说no。金赫奎温和地笑,依旧沉默。
田野讲不出口。
爱他的人第一次清楚地说爱他,却紧跟着平静地反问:但爱有什么意义?
而田野不说爱,只思考这个问题,然后陷入金赫奎式的沉默。
金赫奎的沉默也温和。
金赫奎的温和,是另一种极端。
是内敛,克制,忍耐,闭口不谈。
爱有什么用?
那将他的心刺痛的也令他紧抓不放的,究竟是终将落空的泡影……还是一段旖旎幻梦啊?
当然,话题早就扯得七零八落。当金赫奎打破了沉默,他们就僵硬地聊起了别的,甚至聊到晚上各吃了什么。互给台阶下,算是他们一贯的默契了。
田野浑身快要湿透,直接回了基地。充好电给队友报平安。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田野混沌地思考,一切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金赫奎要离开的时候。那几天,金赫奎总是陪着他。
田野知道他想要留下,但也想要离开。于是田野不挽留。
金赫奎也清楚田野想要跟他走,但也不想跟他走。于是金赫奎不开口。
默契与尊重,是顾左右而言他。
显露一点真情,在公众之口中把自己和对方永远捆绑,欺骗自己没有分离。
飞快地恋爱,飞快地分手,让一切都仿佛小孩子过家家般儿戏。
……他们之间有太多事、太多爱了。
所以才不要说明白,不要算清楚,有些东西一旦开口就不得不走向结束。
他们不约而同地做着各种各样的蠢事来把结束拖延。
内敛,克制,忍耐,闭口不谈。
田野慢慢地想起金赫奎说过的话。
当时以为会很快回去的……
——我想念你。
你一定会打得很好。
——希望你没有遗憾。
恭喜夺冠。
——希望你有大好人生。
如果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meiko……
存在像不存在一样的话……
——希望你完整,快乐,不做牺牲。
——我不想成为你人生里无足轻重的一笔。可我已经是了。
——我不想让你觉得对我来说你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人,可你已经认为自己是了。
——我的爱……
——毫无意义。
内敛情绪,克制私心,忍耐分离,对爱闭口不谈。
顾左右而言他。
说思念,说鼓励,说祝愿。不要说爱。爱不重要。痛苦不重要。爱不重要。
金赫奎就是这样爱人的。
田野想,我好像也是这样爱人的。
是不是人们相爱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田野从昏昏沉沉里挣扎出来,摸到手机,十分莽撞地发了语音过去。
“金赫奎……”
他还是说不出。
“晚安。”
“新的一年顺利。”
“注意身体。”
我爱你。
田野按灭了手机。
现在的他们依旧往前推进不了一步。
含糊其辞、推延结束与心软也成为一种默契,因此而生的痛苦,全是因为我爱着你。
爱到在彼此身上重蹈覆辙都成为一种喜悦,爱到无法被成就的贪心也无法被消除。
爱不重要。痛苦也不重要。
紧握住过往,并不是沉沦那段过去无法走出,而是在能和你走下一步之前,我心甘情愿地停在这里。
他们都停在这里。
一直到可以迈出下一步的那一刻来临,或者一直到他们不相爱的那一天来临。
或许明天。或许稍迟一些……或许永远不会来。
—end.—
也不知道在写个啥。
实在是驼妹又真又痛(。
原作:咒术回战
cp:夏油杰/五条悟
我与五条悟一开始的相处很不愉快。责任在我。
我拒绝与他和睦相处,不想和他成为朋友,使尽手段与他在各种场合争锋相对,而且我总有办法让自己看上去像是更无辜的那个。
接下来发生的事,借用五条悟的话,是他很快摆平了我,易如反掌。
他说这话时很得意,丝毫无法体会我的心情,错把我的苦笑读成不好意思。该不好意思的人是他才对。
听见他用“摆平”一词,我心生庆幸。如果五条悟再成熟狡猾些,或者再冷酷些,他都该在我失掉分寸第一次亲吻他时把我推开,要我听见并承认最合适用作枷锁和指环的词。征服。收伏...
听见他用“摆平”一词,我心生庆幸。如果五条悟再成熟狡猾些,或者再冷酷些,他都该在我失掉分寸第一次亲吻他时把我推开,要我听见并承认最合适用作枷锁和指环的词。征服。收伏。哪个都可以,都强过“摆平”。
五条悟的六眼理应助他洞穿世事人心如白日秉烛,清晰透彻到一种完全没必要的地步。他那时候只说摆平了我,一是出于少年人回避旖旎的天性,二是出于微弱的、连他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怜悯。对我的怜悯。五条悟不想把我逼到太过可怜的地步。于是他以“摆平”替代“征服”,错过在这段关系里占尽上风的机会,而我恩将仇报,从来没有一次提点教导他要如何在爱里真正地降伏另一个人类的心脏。
我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五条悟睁着眼,很愉悦。
如果他那时候问,我一定告诉他。但那个吻草率结束后,他只是演出很镇定自若的模样,对我说:夏油杰,我早知道我会把你摆平。他简直就是在对我说,夏油杰,我早知道你会来亲我。我原本打算和盘托出,假如他那时候问我,为什么之前要表现得那么混账,我就会告诉他:因为我想躲开你,因为我想保护自己。
他没问也挺好。他凑过来要了第二个吻。这一次他闭着眼,我静静看他,如同与他初见时那样,我的心里警铃大作。像是房屋里的烟雾探测器,我的理智自动将五条悟归为危险物,易燃,难扑灭,扩散极快,沾上就会毁了你大半辈子。我试图通过讨厌他来抗拒他,把他推远,来守住我身后脆弱的安稳和平静。不过那个吻把所有尝试归零。和他吵过打过那么多次,都因这一吻被全盘否定,成了硝子口中可恶的打情骂俏。我很认真地告诉硝子,我们三人里如果有谁受害,必然不是她。
是谁?她反问。
我抬手指着自己:我啊。我最可怜。
硝子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五条悟从身后压过来,下巴搁在我肩膀,大呼小叫:夏油杰,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没有狡辩,我实事求是、就事论事,我满心真诚地再强调一次:我、五条悟、家入硝子,这三人里倘若有人是受害者,必然是我,除了我再无他人。
我有证据,这就开始为自己辩白。
看见五条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个危险人物,怎样形容都不够贴切,是阿喀琉斯与阿波罗交恶,看见百米外一支箭破空而来,心上一惊,明明全副武装、明明毫无破绽,却在那一秒钟堪堪记起来:他妈的,老子的脚后跟还没被冥河浸过。
在他之前,我过着很安全的生活,各种层面上的安全。然后他来了,在我房屋外下雨,阵阵雷鸣,声势浩大。即使关紧每一扇窗,拉上所有帘子,也能听见他、看见他。他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如同天灾,不容忍任何躲闪回避。我不得不、不得不出门去见他,无遮无拦地走进他这场雨里,被他裹挟包围,然后看着他放火烧掉我的屋子,杀死我的马匹,吃掉我过冬的粮食储备,直到我身后再不剩任何值得回头看的。我必须跟他走。我自此再不得安稳人生、平静心境,走在他身边,明白这一趟有去无回,却从来没有一次想要折返。
我把话说到这地步,情真意切,谁听了都该明白我有多惨。我只庆幸五条悟从来没问过,所以我也从来没对他讲过。这不是坏事,让他得意过头对我没有好处。
和他接吻之后,我对纯洁的同学关系再不抱希望。但他明显依然懵懂,不明白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只知道我比从前好相处一些,停止了很多不必要的挑衅行为。
有什么能比我大杀四方更开心?他不信。
我骗他骗得毫无心理负担,因为我清楚这是一比一交换,等价,我不会赢他也不会输。我对他说,能不能帮我关灯,关了灯我就告诉你。
五条悟关灯,从房门口摸黑走回来。他在黑暗中仍能视物,所以我知道他看得见我在脱衣服。他走得不快。我脱了衣服,拉开柜子,把润滑剂和套摆在床头。这一切他都尽收眼底,他看得清楚,而我知道他看得清楚,是两军对阵时友好摊牌:你好,我要出这招,你来试试。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拒绝,有可能是好奇心驱使他想看看这所谓“玩点更开心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更开心。也有可能是他单纯没法拒绝我。
事后我问过他,为什么不跑。他趴在我身边睡,因为太痛而无法仰躺。五条悟给的回答很轻,音量和分量双重语义的轻,他说他没有想,感觉这不是需要动脑子想的事。痛是真的很痛,快乐是基本没有,我看得出来他很困惑,多少有些怀疑看过的A片是不是都骗了他。我们都很痛,也都在事后强撑面子说爽得要死。
半夜他从床上坐起,往浴室溜。我跟在他身后,看他半跪在花洒下伸手往后摸。我们那天晚上第二次做时没有戴套。我后来就学聪明了,知道五条悟不是能用一个套打发的人。不过那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也情有可原。那晚上只有一个套,第二次又箭在弦上,所以做得潦草匆忙。他说后面不舒服,要弄干净。我蹲下来,把他手拉开,对他说,我来帮你。
我确实帮了大忙。尽管他咬牙切齿,一副要就地打死我的样子。
在浴室灯光下做起有些事来方便很多。我看着他,不错过每一丝神情变化,耐心准确地记住每一处让他皱眉或颤抖的地方,名曰清理的这道工序进行得缓慢艰难,到最后我又给他多清理了两次。我承认在浴室里欺负自己的好朋友多少有些不够意思,但根据五条悟的神态和反应判断,他也是心甘情愿。何况我早就说过,无论如何,受害者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我是三个人里死得最早的,所以我说起这些话非常自信,斩钉截铁,不可能有人能把我辩倒。尤其是五条悟,他休想反驳我。他最没资格开口,因为我恰好就死在他手里。
我在那三年里对五条悟说过许多次,我迟早死在你手里。全都是床上的荤话。
谁都没想到会有一朝应验,把太多原本应该严肃残酷的场景都搞得很尴尬。就像是杀手从兜里帅气地掏出枪,结果兜里的糖和套子一起掉出来。五条悟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对我说,你迟早死在我手里。我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对他说:是啊,我早就知道。
这也是荤话。
五条悟看上去很痛苦,我不比他好受,但当时的情况是即使我们没克制住,敌人混到床上去,下床之后我依然要走我的路,朝我的方向,而他怕拉不住自己,怕自己要跟我走,就像他当年对我做的那样。
鉴于后来我死在他手里,我认为我没必要为此愧疚。我半点不后悔,丝毫不自责,对他说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荤话之后转身就走。说是淹入人海已不恰当。我是只身走进猴群,感到周遭吵闹繁杂,那条街很长,隐隐有街头艺人拉琴声,我背对着五条悟,每走一步都更深地陷进沉沉风暴里,风雨大作、屋宇焚毁,我步行其中,却从来没有一次想要折返。
至少我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离开咒术高专后的那十年里,无数人向我自荐枕席。我不生气,只觉得好笑。我看着他们时忽然就能体会五条悟当年的心情。他当年是有多喜欢我,才愿意在拙劣的陷阱面前自投罗网。而我又是有多喜欢他,才纵容自己做这么幼稚直白的事。我拒绝他们时往往言辞温和,因为这些人往往有用,要么能打架,要么能出钱,我对他们说,抱歉,今夜不行。
由于说了太多句“今夜不行”,久而久之,传得变了味道,再回到我耳朵里已经从“今夜不行”变成了“教祖不行”。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咽不下这口气。我拦不住,看她们处处辟谣,说教祖行得很,当年还睡过五条悟,你们做得到吗?我属下脸都绿了,就差“里通外敌”几个字写在横幅上挂给我看。
我看了直想笑,确实也笑了,后来再见到五条悟时想起这一茬我又笑了。
在小巷里,他倾身向我,已经不再是当年街头分别时痛苦不堪的模样。我能笑出来,他也能,我们是两块冰封的大陆在洋面上相撞,不是要两败俱伤的意思,而是要选一方就此沉没。
我把这票投给我,他也把这票投给我,表决过程透明、公开、公正,绝无作伪,我十年前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现在为他把这尸体再杀一次,没问题。
在他动手前,我心生恶意——好吧,事到如今要继续骗人也没有意思——在他动手前,我心生善意。很柔软,一团非常轻、非常干净的东西从我骨头里钻出来,沿着喉管往上涌,别人说一腔柔情涌上心头时有没有想过这也是一种令人作呕的体验,我听见自己说了很恶心的话:五条悟,能不能帮我关灯……
帮我关灯。这也是句荤话。我和五条悟在床上说了太多话,以至于很多完全清白正常的话在我和他之间都不可避免地带了色情意味。对此我很抱歉,但倘若有下辈子,下辈子我还敢。
话一出口,五条悟的笑终于绷不住了。他退开一步,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有讲过这件事,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那时候恰好记起来。不得不想,不得不讲。我想要告诉五条悟,这一句帮我关灯从头到尾都没那么单纯。但这事要从头讲起,从我小时候,从我寂寞的童年时代讲起。我的生命有如高台,台下层层排开无数张桌椅,所有我在意的人和事都分门别类、落座其间。我的双亲,我的同学,我七岁时养过的那只兔子,我写满字的日记本。他们围坐台下,仰头看我,在他们身边手旁纷纷为我点起一盏灯。很好看,我私人的银河系,把我照亮。
只是这一切妥帖的出席里,存在着最明显的一个缺席。我的视线无法长久地停留在已经出席的人与事上,而是不可控制地要往空洞里看,看那些没有亮起来的地方,看那些无人落座的位置。我始终耿耿于怀。
这间接证明我确实是个混账,是个无论如何都很难快乐的人。
等我进了高专,一切都在变好的同时变坏了。好的是我看着台下原本的许多空缺被填补,许多事有了意义,有了方向和路径,在所有点起来的新的灯盏里,五条悟最明亮,最显眼,他把一小团光抱在坏里,在我的银河系里,他做了太阳。坏的是后来我意识到,被填补的空缺之外还有不可填补的空缺,被赋予意义的事之外还有不可讨论意义的事,被点亮的灯盏之外还有无论如何也不可驱散的黯淡。光抵达不了的地方。
我在那个夜里请求五条悟,能不能帮我关灯,是为了和他睡觉,因为他坐了我生命的头等席就该支付代价。而我在那条小巷里请求他,帮我关灯,是为了让我自己闭眼睡觉,因为无论是放弃我自己还是放弃他,都无法使我心愿达成。我亲自下场去按灭了许多灯,许多许多灯,我杀父母,杀无辜的人,烧了从小到大所有日记,最后毁掉住了很多年的屋子。而在这一切之中,在这一切之后,我往台下看,万事万物都缺席,只有五条悟还在那里。
在这个已经快要焚毁殆尽的银河系里,他还在发光,那是一种让人很痛苦的明亮。我无法避过身去,也无法熄灭他。只能在这样的光里清晰的看见自己,看见影子的形状,看见是怎样的夏油杰走在一条怎样的路上。也看见原来十七岁的夏油杰死得不彻底,阴魂不散,还有一部分活在五条悟那里,他一说“我信你”,我就想死给他看,不为别的,只为了证明他没有信错。
他让我走夜路走得很不安稳,也让我夜不成眠,没法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我的反派事业毁于一旦,就像我当初说过的那样,我是受害者,我最可怜。不是因为我死得早,也不是因为我被五条悟亲手杀了,而是因为在五条悟放火烧掉我的屋子,杀死我的马匹,吃掉我过冬的粮食储备时,我袖手旁观,满心喜悦,明白自己身后将再不剩下任何值得回头的却还是跟他走了,从来没有一次想要折返。
而那时候我就快咽气,杀猴的事可以往后放,唯一要紧的就是对他说:能不能帮我关灯。
这是件多么严肃又难堪的事,我在他面前求他松手,退出去,别再亮了,再这样为我发光把我照亮我这个将死之人怎么睡得好。但他只以为我在说荤话。因为他没有问,所以我没有说。他明显有点生气,好像我死前该认真交代遗言,最好哭着说后悔啦,后悔得要死。
只可惜五条悟在与我第一次接吻时就错失良机,没能痛下狠手,任由我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占尽上风。即使在这时也不例外。我看着他,对他笑,听见十七岁的夏油杰和二十七岁的夏油杰同时开口对他说话,同一句话,很多意思,他能听懂多少自然不关我的事。
五条悟,我在小巷里仰头看他,也在命运高台上垂眼看他,明亮,不肯熄灭,在所有没有意义里唯一显出那么点意义的我的挚友,我对他说:能不能帮我关灯。
2005/10/25
傍晚练习结束后,我和五条悟自愿留下来加练。
我确实是自愿,这点不假,至于是加练还是斗殴都不重要。夜蛾老师走之前说他相信我们不会闹出人命。我点了头,五条悟却轻飘飘地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于是我改口,很诚恳地说,我也不能保证。
我从开学到现在忍他很久,想必他也是。
我们最后打成平手,扶着墙壁往回走。走到转角处时他忽然转身,递出手来,郑重其事,仿佛是初次见面那样地和我打招呼,说他叫五条悟,很高兴认识我。我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很配合地与他演下去。我说我叫夏油杰...
我们最后打成平手,扶着墙壁往回走。走到转角处时他忽然转身,递出手来,郑重其事,仿佛是初次见面那样地和我打招呼,说他叫五条悟,很高兴认识我。我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很配合地与他演下去。我说我叫夏油杰,请多关照。他收回手,笑嘻嘻地往前走,在我摊开的掌心里有他留下来的一颗糖。
回房间后我先洗了澡,原本计划读一些书再睡,不知为何有些兴奋。现在握着笔也感觉坐立不安,好像很快乐,这种感觉在夜蛾老师第一次找我时也出现过。他告诉我,世界上还有像我这样的人,被称为咒术师,有专门的学校、团队、工作岗位提供给和我一样的人。那时我没找到合适的字句来形容心情,今天再度体会,似乎明白了些。我猜这是一种知晓世上还有同类的庆幸与喜悦,觉察到自己或许并不孤单。这终于成了值得期待的可能性,我等了很多年。
不过把这种宏大的概念和期待寄托在那家伙身上靠谱吗?
我不清楚。算了,以后再慢慢观察吧。反正来日方长。
2005/11/03
明天要出门给家入同学选生日礼物。她再三强调才不需要我们送什么,不过随即明确提了哪些牌子的烟和酒她不喜欢,不要买。下课后我与五条悟约定明天九点出门。
希望一切顺利,难得有次休息日,买了礼物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2005/11/04
今天下午四点终于出了校门。原因不作赘述。既往之事不可追,沉浸于过去不会对我有任何好处,无论是埋怨、责怪、记仇或者别的都没有益处。没必要。木已成舟。更不应有要报仇或者扳回一局的念头。
……妈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找机会一定要把五条悟打一顿。
如果不是他百般折腾,闹这闹那,按原计划能在上午十一点完成购物,然后我就能去那家有名的老店吃荞麦面。但他很过分,实在是很过分。
2005/11/07
把礼物提前摆在家入同学桌面上,依五条悟的提议,摆得很豪华很气派。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后,我和五条悟在桌旁摆出风月场所的迎宾姿势,这也是依他提议。结果先推门走进来的是夜蛾老师。
事后据家入同学说,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我姑且信了吧。
今日被罚大扫除,很累,五条悟还边挨罚边捣乱,最后罚上加罚,我气不过,当着夜蛾老师的面给了他一拳。这就是今天我和五条悟挨三次罚的始末。
唉,很累,想睡觉。想吃荞麦面。想打五条悟。
唉,五条悟。
2005/12/06
五条悟说明天是他生日。又在骗我吗?
2005/12/07
今天真的是他生日。
家入同学给他准备了礼物,而我两手空空。
出于愧疚,我答应了他之后会满足他的一切愿望。现在边写边想,这完全就是个圈套。为时已晚。我今晚要早点睡,好好想一想对策。
失眠了。
继续起来写点东西。
他好像也没睡,隐约能听到他在隔壁房间哼歌。我敲了两下墙壁,片刻后,他也敲了两下。我们从凌晨一点玩敲墙壁玩到一点半,最后他过来砸我的门,让我别敲了,他要睡觉了。我满口答应。
但还是失眠。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靠在与他房间连接的那面墙壁上,轻轻地叩了两下。过了几秒钟,我听见同样很轻的两声回叩。
2005/12/31
没有跨年活动。任务很棘手,幸好五条悟在。
很累。睡了。
2006/01/01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一睁开眼五条悟就在我房间里。
他说,这是他的新年传统。
我问他,你的新年传统是破门而入吗?
他说,不是,这个才是。
然后他抱了我。
这没什么问题。只是他抱了我之后好像很不自在,为了掩饰这份不自在,他打算开个玩笑缓和气氛,于是把我的被子一下掀开,大喊:“该起床了!”
他原先不知道世上有些人就是有裸睡习惯的。他从今天开始就知道了。这是我第一次打他他没还手,但我也没用什么力气,因为要用另一只手搂住被子挡着下半身。这无疑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新年第一天。
2006/02/03
我没告诉他们今天是我生日,但他们还是知道了。硝子送了教授格斗技巧的书给我,悟送了他吃剩的半盒甜点给我。在我婉拒后,他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帮我把剩下的甜点吃掉了。
切蛋糕之前,他们问我,今年是满几岁。
我说这不重要。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因为我不想让五条悟更加得意忘形。最后他们还是知道了。硝子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谢谢硝子。五条悟那家伙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把墨镜拉下来,发出我很讨厌的声音。哎呀,他没多说别的,就这一句,一边盯着我一边笑着说,哎呀,哎呀。
我不想在生日当天领罚,所以没和他打架。
回房间后我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盒子,根据包装的粗劣程度和贺卡上字迹的潦草,可以判断是五条悟留在这里的。里面是我上个月随口提过一次的耳钉,黑色,摸起来光滑,像玉。
我打开门的时候他就靠在外面,笑得很开心,好像等着我跟他说谢谢。我说了谢谢,然后问他可不可以帮我戴上去。他愣在原地,嗫嚅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捧腹大笑,直不起腰。
总算整了他一回,这是夏油杰的大胜利。
生日快乐,祝我自己生日快乐。今年的生日愿望有点奇怪……写下来会不会不灵验了?
2006/07/23
和五条悟出门逛街。被女生拦住要通讯方式时我们都拒绝了。那女生恍然大悟,很不好意思地朝我们鞠躬,说真是抱歉,刚才太匆忙,没注意到你们是一对。
等她走远之后,我才缓慢地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我转头去看五条悟,他也非常震撼,仿佛看见十只特技咒灵同时出现在面前。
他问我,她什么意思?我说,大概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他继续问,那你什么意思?我继续说,大概也是你理解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追问,那我理解的意思是什么?我耐心作答,大概就是她的字面意思。他沉默片刻,对我说,再不好好说话就把你当街打死。我没办法,只能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告诉他:恐怕,我们被认成情侣了。
情侣?他大叫出声,仿佛被冤枉了:我们?情侣?
我在周遭投来的注视里面不改色,点了头:你小声一点。
为什么要小声?他问我,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愣住了,问他,你什么意思?他回答我,大概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2006/07/24
为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昨天打了一架。今天冷战。硝子很不耐烦,给了我和五条悟一人一拳。
我是冤枉的。五条悟是罪有应得。
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到底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2006/07/30
五条悟今天拿了黄片放给我看,问我,是不是这意思。我本来没这意思,但他这样,我就不得不有这意思。他现在躺在我床上,催我赶紧过去挨打,我说我写完这行字就过去。他问我在写什么,日记吗,我否认了,说是在补写任务报告。
2006/08/25
今天终于跟硝子坦白。硝子看了我们一眼,很惊讶,说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我们问她,谁在传谣?她说,没人传谣,你俩聚在一起就很不对劲,根本没有传谣的必要。五条悟为了挽回颜面,给了我一拳,问我是不是早就暗恋他。
我能怎么办。我咬牙切齿地说我确实早就对他图谋不轨。然后他突然笑起来,回了我一句:我也是啊。
硝子说我们很恶心,摔门而去。
2006/09/05
晚上和悟在河边散步,他问我觉不觉得奇怪,忽然从朋友变成那个。
我假装听不懂,问他,变成哪个?
他一点都不生气,很平静,在我心口轻轻捶了一下,认真说,这个。
我当时就很想亲他。我确实亲了。在河边没人的小路上我们接吻,这就是胡作非为的男子高专生该干的事。和他接吻时我想了很多,当时思绪乱,所有念头都像乱箭在脑海里飞来飞去,现在我坐在桌前一一梳理,一一记载。归根溯源其实还是一开始所写,找到同类的庆幸、喜悦,一种在空气里不断震颤的可能性,不再孤单的可能性,被理解、被接纳的可能性。我好像长久地躺在一个未点灯的房间里,背靠地板,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感到无限的寂寞与不可形容的苦涩,从童年时代起就担心自己是否为所谓“异类”或“怪物”,担心路太长,担心夜太长,担心自己注定孤身一人。然后有了高专,然后有了五条悟,然后在这个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忽然有星光从窗户落进来,落在我身上。我要怎样形容都形容不出这一时刻的真实感受,怕词不达意,还怕矫饰欺人。
最后我想了想,告诉他,我们从朋友变成那个,就像河流改道。
他似乎立刻就明白了,在笑,用那种我无法拒绝的语气问我:变成哪个呀?
我也不能跟他置气,他笑得太好看,歪着头看我,我于是回答他:变成五条悟和夏油杰。变成我们。
好肉麻,不写了,他催我睡觉。
2006/11/20
五条悟,我知道你在偷看我的日记。请你停止这种行为。
2006/11/21
【怎么能算偷看呢?我是正大光明拿回自己房间看的。】
2006/11/22
【还给你。你继续写。我保证不看了。】
2006/11/23
今天无事发生。
2006/11/27
2006/12/01
【你明明就很爽,装什么无事发生。】
2006/12/02
你不是说不偷看了吗?
【真的不看了。】
2006/12/05
悟的生日给他准备什么好呢?
【你还没准备礼物吗,想死吗?】
2006/12/07
【夏油杰,你属实没救了,爱我爱成这样,看你以后怎么办。可别哭着求我别离开你,我不会听的,我头也不回地走。不过,如果你恳求得比较动听,我也不是不可以稍微回个头。不开玩笑了,我今天很快乐。你真棒,我在床上等你。】
……真的别再翻我日记了,悟。
2007/02/03
除了我很爱五条悟之外,今天无事发生。
【学会甜言蜜语了啊!】
2007/04/29
有点累。
【好好休息,笨蛋。】
2007/06/06
【你很久没写日记了。】
2007/07/28
【带你出去吃荞麦面你也没有很开心。】
2007/08/08
【我忙完那么多任务回来,你还是一篇日记没写。手断了吗?】
2007/08/09
对不起,有点累。
2007/08/12
【原谅你了。】
2007/09/20
【你在搞什么?】
2007/09/30
【你在搞什么?快点回来解释。】
2007/10/11
【快点回来解释,没法当面说就写在日记本里。】
2007/12/07
【快点回来。】
2008/02/03
【去死。】
【生日快乐。】
2008/03/01
【随便你了,不要这本子就算了。】
2008/04/01
【我移情别恋了,过得很快乐,一点都不想你。】
2008/07/20
【夏天果然好讨厌啊,不过最讨厌的果然还是拿苦夏当借口的笨蛋吧?】
2008/09/09
【我要把这本子烧了。】
2017/12/24
【今天就烧。】
2018/02/03
2018/11/09
(五条悟出事后,我在他房间找到这个本子。已经咨询过夜蛾校长意见,他让我作为三人中唯一还有行动力的人将本子处理掉。翻阅后我决定按照五条悟的意思把本子烧掉。今天就烧。)
2018/12/07
(今天就烧。)
2019/02/03
2019/04/01
(笨蛋,笨蛋,笨蛋。)
蜗牛向海,投掷它颤抖的壳。
/要么你来拥抱我。
/要么开枪处决我。
-短,怪,流水账。
07年深秋,天气有些难以捉摸,阴晴不定。有时早上隐隐放晴,傍晚就迎来一场大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好像把这条已安然铺就数十年的公路砸出了坑洼不平的凹陷,水流自高流向低,好像真就汇成了海。但这里是京海,静水流深。
支队长后来知道安欣手受过伤,尽量避着让他少去高峰路口执勤,安欣一声不响受了这份好意,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一声不响地跟着站岗去。
四点过后车流密集起来,降下来的温度伴随着黑夜越来越长,路灯把浓稠的夜色破出一个口,安欣才得空喝口水,玻璃材质没得到足够的力的依托,又从他手里滑落。...
四点过后车流密集起来,降下来的温度伴随着黑夜越来越长,路灯把浓稠的夜色破出一个口,安欣才得空喝口水,玻璃材质没得到足够的力的依托,又从他手里滑落。
他蹲下愣怔片刻,咬牙忍下右手手臂密密麻麻的刺痛。队里的同志来换岗,看到他捂着肩膀一口气叹了又叹。安欣倒没说什么,拎着水杯走下来给他让道。
没走两步对上不远处望过来的视线,高启强车窗没关,细密的雨不知道有没有飘进去,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他胸口无端燃起火来,扭头就要走,还没碰到执勤车就被唐小龙挡住去路。
“安警官,好久没见了。”对方面上倒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低头哈腰,扯起的嘴角让安欣觉得刺眼,没好气地背过手躲开触碰。
“安警官,”唐小龙抬起来的手搓了搓又收回去,还是一副讨好模样,“确实好久不见了,强哥这几天老提起你,说梦到你来他家吃饭,就找您叙叙旧!”
安欣半低着头,倒是一眼也不想多看的样子,刚要张口听见几步外高启强扯开嗓子喊了声,“安欣。”他没回头,拒绝的刻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他踢开脚边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的石子,抬脚往车那边走。
“这么不想见我,安警官?”高启强坐着没动,西装穿得板正。
“那就聊聊嘛。”安欣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
旧厂街依旧透出老旧,市场也依旧热闹,路过的几家小摊贩一边给剩下的绿叶菜洒水一边热情地招呼喊着“强哥”。高启强摆摆手说路过回来看看,看着看着就看到了原来的鱼摊,塑料膜罩着,还没有人接手。
安欣始终沉默着跟在后面,高启强停下来,他也停下来,四周的喧嚣好像被隔开,他决心在高启强提及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时翻脸,等了许久才终于听见背对自己的人斟酌字句开口,说安警官,还是请你吃碗面吧。
于是又走到那家面馆,原本的强盛小灵通门死死关着,安欣路过时顿了下,盯得眼睛发了酸,也再看不出一场大火的痕迹。
小龙带着人一路跟着,面馆门口高启强转过来一抬眉毛,一群人就没敢再跟一步。安欣笑一声,这是一路上他唯一的声响。
小桌子被两个碗占得满当,安欣把包甩在旁边凳子上,给自己加了满满一勺辣油,没理会高启强等着他帮忙的眼神和动作。
叙旧无从开口,高启强又要讲他的故事,个字未吐被安欣堵住,“食不言,寝不语。今天猪手够味,吃起来蛮腻的。”
高启强于是给自己加了勺辣椒,拿起筷子拌匀,眼角蔓开的笑纹成为他的假面,他说,“都听你的。”
一碗吃罢,安欣熟稔地摸自己的钱包,高启强睥他一眼,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安欣,说好我请。”安欣装没听见,他早就不再乐于跟面前这个人打交道,摆到明面上的谎言比精心包装的更刺耳反胃,他惯于装作耳聋。
最后是老板好笑地来收拾桌子,说虽然比不上高老板,两碗面还是请得起的,免了他们的单。
然后高启强拉着人回了那栋楼,那间老旧得有些破败的房子。唐小龙被他落在楼下,裸露的钢筋和石板搭建的楼梯对两个成年男人来说稍显逼仄,安欣落后一步,抬眼就是对方背影,“经常回来哦?”他这么问。
“偶尔,也不太经常,”高启强安然地往上走,拐弯时回头示意,像很多年前第一次带人来那样,“过年过节小兰也回来吃个饭,小兰你知道的,我妹妹。”
“知道。”安欣背着手等他开门,低头笑了下,像是被回忆牵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小,是个小孩。”
“也是第一次见你。”门锁应声而开,恰合时宜地截断后话。“进来坐吧。”高启强撑着门把手示意。
四周已不住人,环境昏暗,电灯泡按燃后的视线依然受阻,安欣挪开与对方相接的视线,慢悠悠走进去转了圈。
一切照旧,纵使哪里有所改变,那也不是安欣能看出来的。他寻找与记忆相符的痕迹,扭头看见轻轻掩上的储物柜,难得稀奇地扭头发问,“这个现在不锁啦?”
高启强把门带上,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或许熟悉的环境最容易勾起温情,安欣觉察到对方整个人柔和下来。
储物柜门拉开,里面空无一物。
安欣“咦”一声,在面对高启强的时刻神情难得鲜活起来,他撑着桌子弯腰前倾看了看,嘴角勾起来,少见地带着几分调侃味道,“你的等离子电视呢?终于舍得扔啦?”
“哪儿有什么等离子电视啊,”高启强笑了几声,倒是十分开怀的样子,“不过呢,以前为了自保,在这里面还真藏过不少东西。”
他摩挲着面上已经开始掉皮的柜门,嘴角缓缓下压,若有所思地看向安欣,甚至带着几分审视意味,“安警官,你的枪呢?”
沉默在下一秒铺天盖地袭来,泛黄灯光照射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厚重灰尘,一粒一粒落到两人身上,而安欣低头看着那张年岁久远的木桌,始终没有答声。
他心中烧着的那团火始终没有熄灭,把五脏六腑都烘烤得发烫发疼。高启强掩上那块板子,像从没打开过一样,然后缓慢地走至安欣面前。
“安欣,我弟弟没了。”这是一句不用分辨的实话。高启强的眸子平静得看不到波澜,所有情绪埋藏于深层,而安欣手依旧撑在桌子上,无名火难消,经年的怨怼却趁机高涨,从坟墓里掘出他的一腔孤勇来。他想起那块墓碑,也想起一方高台。
高启强措不及防对上那双眼,干净,明亮,像十字路口那盏路灯,也像经年累月微弱着独自发光的星子。
“你自找的。”一如既往的软糯口音,却透出一丝爽快。
碰撞声在空旷屋子里突兀也突然,安欣压根没想反抗,挂上一如既往的温和面孔,语气软下来,“你知道,袭警是犯法的呀。”高启强把人按在桌子上偏头冷笑一声,声音缓慢地贴近,“安警官,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吗?”
压在胸口的指骨硌得人生疼,安欣倒吸一口气,眼睛还弯弯的,“老高啊,我又不怕你的。”
没有亲吻,更谈不上温和。高启强把人按在桌子上,又推到墙边,动作粗暴得像虐待。说不清是光线还是视线混乱,安欣痛得直掉眼泪,那些惯常拿来撒娇的话却一句没说。
他想起很多年前异地不知名的小旅店,李响做完会从后面抱过来哄他,问明天还有力气找线索吗,他一个人去得了。安欣生气要躲开那个拥抱,在对方软着语气的告饶里作罢,眼睛红红的,说你早轻点不就行了?
高启强一只手卡在他的喉咙,力度重得像在提醒他回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开始对死亡感到好奇,并毫不怀疑死神会出现在下一秒。
李响,李响。
他有些想伸手触碰天花板的灯光,可惜双手禁锢,他也实在无力。
那个名字在心头滚过两遍,引发一场数年前模糊准心的大雨。
他不敢再想。
他怕第三遍就要泣不成声。
*
标题开头都来自《玫瑰窃贼》。
觉得很搭,有没有人剪啊(要饭)。
我再三保证我活不到明天早上,他才终于肯走进来。
进屋后,这位陌生人谨慎地始终举枪对着我,直到我把手里的灯稍稍举起。他的眼神落到我腰腹的伤口上,这让他的枪口瞬间低了下去,他轻声感慨,几乎是哀悼的语气,上帝啊。
我笑了,附和道:“是啊,上帝啊。要是他真听得到。”
在亲眼验证我口中的“我将不久于人世”属实后,这位陌生人显然放松了不少。我理解他,放在几天前我也与他没差别,对尸体司空见惯,对活人避之不及。这战争这世道让活人不得不互相躲避,特别是好人之间,远远地躲开彼此,才能避免遭难。
借着灯光,我看清了他的装束,尽管他试图掩盖,但在......
借着灯光,我看清了他的装束,尽管他试图掩盖,但在泥灰与血迹之下我还是辨出了些蛛丝马迹。眼熟啊。我指了指他的腰带:“第七纵队的?”
他眼神一变,手按在枪上。
我咳了几声,问他,我看起来像是还有力气去揭发你这个逃兵的样子吗?
陌生人神色没松下来,只简单地回答我:“我不是逃兵,我只是想回家。”
这不巧了吗。
“理解。我也是。”我朝他伸手,“我是第九纵队的。”
他盯着我的脸瞧了一阵,握住了我的手,不知道是我的手太冷还是我的神色平静得太吓人,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把手缩了回去。我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瞥了一眼就没多看,我俩都心知肚明这不是需要抢救的伤势。再努力都只是浪费。所以他连想要帮助的姿态也没装,问了一句:“等你死后,我可以拿走你的东西吗?”
“当然。”我答应道,“真稀罕你居然还会先问我。”
“……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遗书之类的,我也……”他没把话说完就移开了视线。
他看着真年轻,估计比我小五六岁,像是高中刚毕业的模样。也就是这样青涩的小伙子还会主动提及要帮人带遗书这样的事了,像我这样的老狗就很清楚,别承诺这种事,只会给自己带来负担和痛苦。一份遗书的重量是人在拿到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但我何必拒绝呢?
“有。这么一说,真有希望你帮忙的。”
听到我这样说,他神情软化了些,似乎是觉得这样就把什么东西给抵消了。他拿到我的遗物,也帮我一个忙,作为陌生人就两不相欠了——而且是很有义气的那种两不相欠。
“我想拜托你听我讲一个故事,然后听完你再决定要不要帮我这个忙。”
陌生人点了头。长夜漫漫,一个将死之人能讲出什么话来,他大概也很好奇。
“故事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那我不听了。”他冷酷地说。
“好吧,”我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让我重新讲。”
尽管这故事确实是要从几十年前说起.我出生后不久,邻居家的小儿子也出生了,我们在认识到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之前就先认识了对方。我长话短说,给出开头:“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和我一起应征入伍。”
陌生人看我的眼神好像从这个开头就听懂了结尾。
这是一种很平和很长久的见证感……仿佛你的生命曾在对方面前宣誓,而你的余生都会背负着这个人的注视活下去。他会成为你的证人,你的法官,以及你全部的唯一的陪审团,你在生命尽头不是向神灵回答,而是回答他——用你整个一生给这样的人一句回答。而即使他不做任何评断,你也会打心底里明白你到底有没有辜负他的眼睛,他的见证。
——这些话说出来,会很像疯子。可能恰好与我快要死掉的现实对应。但我不想惊吓到眼前这个年轻的陌生人,于是我只让这些念头在脑海里短暂盘旋,然后以更合适的说辞替换:“一辈子的好伙计。”
与大多数同龄男孩一样,我们与不同女孩去酒馆、散步、牵手并亲吻,然后或许是哪次忘记了纪念日或许是说话语气不对,更有可能是为了和朋友们喝酒而冷落了她,不同的女孩次第从我们生活里离开。直到有天他认真地对我说,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他不想再……
我换了只手去捂伤口,这停顿的间隙短暂,陌生人以为是我太痛了无法开口,但其实我只是太想哭了。声音哽在喉咙里。想起来他那时候的神情,想起他注视我的眼神,比这些日子在战壕里滚来滚去浑身所有的伤口加起来还疼痛。在被沥干的日子里人很难体会到什么柔软的情感,每天紧巴巴地保持呼吸,陡然想起来生命里还有过这样的时刻,就像是被一团云掐住喉咙,再被一阵雨切开。
“他不想再这样糊涂地伤女孩子的心。”我笑了笑,“这是他的原话。他这个人总是有点奇怪的,有些孤僻,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所以他不打算继续恋爱了,不算大事,那我也得陪着他,不然他多孤单。”
“你们是不是……”陌生人开口之后很快收声,没把话说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与我对视。
“哦,确实有人也这样猜过。”我平静地说,“我也这样猜过。”
他也这样猜过。比我更早开始猜,大概也猜得更痛苦煎熬些。
当战争开始后,我们应征入伍,进了同一个营的不同分队。我们受了短暂仓促的训练,然后被送往前线。
“坐在装运车里,只透进很少的光。去前线的一路上很颠簸,但有些颠簸与碾过不平整的路或者碾过石头是不一样的,很异样,我悄悄把头探出去才知道那是车碾过路上的尸体。平民的尸体与士兵的尸体有时候叠在一起,大人的和小孩的一起,男的和女的一起,碾过去了什么都分不清。很多人都不明不白地死掉了。我们就这样一路往前线开。”
“他坐在我旁边,路过一段隧道时,整个车厢都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但我们知道对方在自己旁边,何况枪也在旁边。车驶进隧道后他稍微动了一下,然后我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到我嘴唇上。接着我的脸颊也湿了。”
我永远也不知道要怎么边哭边去亲吻另一个人,我所有的亲吻经验都停留于和那些甜蜜可爱的女孩间,亲她们时你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哭,你只要管好你的手,别不礼貌,但也别太礼貌。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哭。
隧道不长,在光开始透进来时,他靠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他只是眼睛有些红,眼泪都掉在我脸上,害得我抬手去擦。手掌拂过去时我才注意到自己脸颊很烫,连带着眼眶也发烫,像场不定时出现的高热,在后来的夜里,也偶尔会回到我脸上和耳根。在那些会把裤子弄得很糟糕的梦里,我也看见他,看见他哭过之后泛红的眼睛,还有他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在隧道里贴上来时磨得人有些难捱。我可能回应了他,不自觉地,大概只是想替他润一润嘴唇。
我没那样舔过人。我是说,没有那样不具有色情意味或其他目的地舔过谁。但这让他明显更难过了。
“到前线后,我们很少见面。住处也并不近。清扫战场时,我会很留意有没有任何像他的身影。”
幸好我们谁都没死在战场上。再见到面时他拄着拐杖,右腿裤腿打了个结,空荡地吊着。他少了条腿,跛着,很努力地朝我挪动。我发誓我再多看一眼他那副样子我就会死掉。
“他被允许从前线离开,但只有来前线的车,没有从前线离开的车。在他腿上的伤口开始发炎疼痛时,他求过我杀了他,但我没有,我只是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我能为他做的事。比如遗书,之类的。”
我讲到这里瞥了一眼陌生人,他也正好看着我,一副很替我感到抱歉的样子。没什么好抱歉的。
“他说想要回家。”我停顿片刻,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颤抖,连带着声音也发颤,“……我就说我可以带他回家。”
尽管我们那时候就都知道他没法活着撑到回家那天。路太远了,我们没有交通工具,何况还是以逃兵的身份。他高烧得开始胡言乱语时,我们躲在路上一处废弃的民宅里,大门勉强能锁上,只是缺乏食物和饮水。我没法离开他太久,只能间隔着出门试图找些填肚子的东西。他比我懂事太多,我总是很容易饿,很容易渴,而他需要的东西很少。
“他吃得很少。我和他留在那里几乎感觉像是与世隔绝了,没有战争,只是饿着肚子,安安静静的。”我垂下眼睛,“我甚至想过,我们可以永远留在那个屋子里。”
我真的这样想过。只是过了几天,他开始发臭。
我对陌生人很诚实地说:“他开始发臭时,我就知道,我必须走了。”
我还要继续替他完成他的心愿。
“我没法带着一具正在慢慢腐烂的尸体上路,但我也不能完全把他留在那里。”
所以我把他的小指切了下来。路过一条河时,把小指上的腐肉都削掉,在河水里把那根骨头洗得很干净,贴着骨头的肉需要慢慢地、一点点地剔下来,最后才能还原出白色骨头。我把他的小指骨头放在贴身口袋里,然后往家乡走。
“然后就是你看见的了。”我指了指我的伤口,“我不是路上唯一的逃兵,而这个年头没几个好人。”
我身上的药在他死之前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我只能简单包扎下自己,然后躲进这里等死。
“不过我先等到了你。”
陌生人问我:“你们家乡在哪里?”
“顺着这条路走,下一个小镇就是了。”我看着他,笑了起来,“很近了,是不是。”
我告诉他我的请求。等我死后,他可以拿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我只希望他带上我口袋里那根小指骨头,然后再带上我的。用我先前讲的方法处理,骨头就不会发臭,裹在纱布里很轻便,到了下一个小镇,就随意扔进哪块地里。不过如果镇上那棵大树还在的话,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把我们的骨头放在大树下就更好了。我们从前放学时会在那棵大树下见面,一起回家,带女孩出去约会,和朋友出去喝酒,也从那棵树下经过。入伍离开家的那天,在学校前列队,然后经过这棵树,往停车的地方走。那时候他走在我前头,树的阴影拢过来时,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那时候是不是有话要说。就像我不知道在隧道里亲我时他为什么要哭。
或许我都知道。
就像我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不想和女孩约会,又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对我说,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内心深处,我感觉我知道这一切,以一种并不期待也并不抗拒的态度清楚着这些事,只是一直来不及去想出最合适的方式来概括这一切。我的文法很不好,所有学科里只有数学和体育比他厉害,我从前还笑过他,是那些诗歌啊散文啊把他给带坏了,带得总是遮遮掩掩,不会把话说完。可能如果我也读了他读过的那些书,我就能明白他在大树下回头看我的那个眼神,以及隧道里的吻,吻里的眼泪,还有他拄着拐杖站在几步外望向我时为什么笑得那么平静。
“你说,”我有些艰难地问陌生人,“你说这算不算……”
算不算是。那个。我看着陌生人,他也看着我。
“你可不要哭啊,小孩。”我一下就笑了。看着他的眼泪在他脏兮兮的脸上冲洗出两道较为干净的曲线。眼泪被弄成很浑浊的液体挂在他脸颊上。
他死的时候我没有哭,切下他小指的时候我没有哭,在河边洗他的骨头时,我也没有哭。我是在后来赶路时经过一处水井,我弯腰去打水想要洗脸,在井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真奇怪,看见我自己的倒影,才叫我很疼痛地想起来他,因为好像这该是他的眼睛看见的,这该是他注视着的。
在井里看见我的影子,让我意识到这世界上那个永远注视着我的人已经死掉了。我即使走下去,活下去,在最后的审判庭上,我的证人、法官、陪审团,全都缺席。因为他死掉了。
我跪坐在水井边,紧紧握着他的小指骨头,用军营里反复练习过的方式让自己保持呼吸,不要过快也不要太慢,艰难地痛苦地保持呼吸。
“我猜我大概在那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所以受了很重的伤。”我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将那根骨头摸出来,放在地上。然后我摸出我的小刀,也放在地上。“如果你愿意的话。不愿意也没关系。”
其实并不痛,大概这叫回光返照。在讲这些事时,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轻盈。直到最后我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这是、这究竟是、这到底是不是……我也问不出来。可能也并不重要。我只是反复想着列队从树下经过时,他回头看我的那一眼,以及在隧道里他凑过来给的那个吻。在死之前,我终于很缓慢地想起来了全部细节。
列队经过树下时,我心里没来由地恐慌,所以在心里叫了他的名字。在心里叫得很大声、很孩子气,而嘴上只是很轻地念了一下。
他回头是因为我念了他的名字。
背景:电影新神榜杨戬
CP:沉戬
字数:6678
引言:
于汉·桓宽《盐铁论·相刺》:“以所不睹不信人,若蝉之不知雪坚。”
『正文』
“舅舅……”沉香靠在舅舅怀中,马背颠簸之中,他昏昏欲睡,却又逞强想要同杨戬搭话。
杨戬单手勒紧缰绳,另一只手抚上少年的眼眸,“睡吧,再几日,就到了周地。”
少年终是舟车劳顿,且自幼并未打好根基,此前华山一役,元神劳损筋骨摇动,此时竟是连寻常人都比不得。好在杨戬精心照料,疗伤养息,这一月倒也恢复...
少年终是舟车劳顿,且自幼并未打好根基,此前华山一役,元神劳损筋骨摇动,此时竟是连寻常人都比不得。好在杨戬精心照料,疗伤养息,这一月倒也恢复的好过预期。
少年虽闭上眼,但还是道,“舅舅,你累吗?待到驿站我们雇一辆马车……你就能好好歇息……。”
杨戬不免失笑,其实从华山往南地走时,他原是打算雇辆马车的,毕竟他自己也是精力耗殆。但那时少年高热不醒,筋骨断裂,那马车行的颠簸,少年怎么也睡不安稳。是以杨戬便寻了这匹马,自己揽着少年这么走了一月有余,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他虽累,但看着怀中与妹妹眉眼酷肖的少年睡得安稳,便足矣。
枣红马虽非赤兔,亦然算得上良驹。只是这一大一小两人同乘一骑,终究是勉强马驹许多。是以,马蹄落得缓慢,倒也让这嶙峋山路好走几分。赶路月余,玄鸟之气已然将这人间翻了个天,腾云驾雾奇功异术的凡人愈发多了,而昔日杨戬神界的老相识,也不知为何,频频显世。
杨戬时常把玩着那枚乾坤八卦笛,望着星象,喃喃道,终是乱世将至。杨戬善卜算,此事天界和他金霞洞昔日的同门皆知,太上老君需要卜算推演几日的卦象,杨戬只消用那天眼一瞧,心下便有了分寸。
谁让,他有一只天眼。
可天眼瞎了。
虽说那日借着宝莲灯和玄鸟之气冲开一线,但平日里,也基本上动用不得。是以,那段被罢黜的日子里,人们提起他,总是嗤笑,“那个瞎了眼的。”
杨戬并不介意,他对于这只天眼,少有的厌恶。原因无他,此前他用这眼看万物,真假就那么磊磊落落摊在面前。重人皆称,二郎神君那一双眼好似照妖镜,人心都可测。
可瞎了天眼后,杨戬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似乎错了。妖非皆恶,人有苦衷,神有私欲。他是以了悟,唯有心才能揣度心。
马骤然嘶鸣一声,扬起前蹄,饶是杨戬勒紧缰绳,才将将稳住,只是好不容易才沉入梦乡的沉香终究是被惊醒。他下意识拽着杨戬的衣服,“舅舅”
杨戬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无妨,只是有妖罢了。”杨戬纵使三只眼全瞎了,也不可能识不出来这粗浅而毫不掩饰的妖气。他还没开口,沉香已然眼神里露出几分冷意,“这妖身上血腥气太足,想来是刚弑了人。”杨戬有幾分讶异,“你竟然分辨得出。”
“这有何难”沉香终归还是少年心性,尤其是在杨戬面前,唯一的亲人让沉香将尖刺柔软下来,“舅舅,我当时在神界赌坊那边子当过跑堂的,我就和顺风耳猜妖,猜这妖年龄几何,吃了几个人,几时吃的。谁输了,就欠对方十个筹码,你可知道,那顺风耳足足欠了我三千二百一十个筹码。”
杨戬失笑,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头顶,“怨不得顺风耳装认不得你。”
“舅舅,这妖显然是个刚修成的,我都足以要了它的命。”沉香手以抵在腰后的匕首柄之上,左腿微屈,一副就要点地跃起的模样。
“香儿。”杨戬抬手摁住沉香的手,男人的手温润干燥,骨节分明,但老茧却也粗粝,沉香被那温度一震,抬头看向杨戬。
“玄鸟之气流乱世间,有人成了仙,有人成了妖。”杨戬微微蹙眉,唇抿紧又缓缓松开,“你可知我为何与你如此匆匆行路”
沉香一愣,他确实未曾细想此事,只因华山之后,唯有杨戬是他仅存的血脉至亲,和他在一处,沉香什么都忘了。
“香儿。玄鸟之气聚而复散,散而复聚,犹如盛极必衰,衰而复起,生生不息,因果轮回。”杨戬眼神里的哀思犹如实质,落在沉香心底,一恸。
“舅舅……”沉香其实并不理解杨戬话中的意思,但他总觉得,如果不叫住杨戬,那人下一刻就要远去。
“香儿,我近来神思不定,这太极图原来我并不解其中意,可近日,我竟是从中研读出了天命轮回。”杨戬长叹一声,像是看出沉香的迷茫,摇摇头,把沉香揽紧,“你我绕道而行便是,此妖倒也还有几分人性,所食之人不过是些流寇凶贼。”
杨戬缰绳一紧,马头调转,沉香靠在杨戬怀中,忍不住回首看去,山路险峻,天幕深重,妖气和血腥气隐隐盘旋。
沉香蹲在河边,河水不算清冽,他便只是用水撩了撩头脸,水把疲惫洗去几分,他扭头,看向靠在桥边吹笛的舅舅。杨戬的发刚洗过,散下来,垂至腰际,风吹拂动,微微掠过那人眉眼。笛声悠远流长,朦胧之间,沉香似乎看到了母亲的脸庞。
笛声骤停,沉香忙忙低下头慌忙撩水,却只是空空搅动了一帘平静。杨戬唇边一抹浅笑,“你可是也喜欢这笛子”沉香不知如何作答,便胡乱点了点头。
杨戬复又笑将起来,走上前,蹲下身,那发丝有几缕落在沉香颈间,身后怀抱渐近,沉香怔愣间,杨戬已然从后把那笛子塞在自己手中,男人的手覆着少年的手,杨戬在他耳边笑道,“轻点,就像呼吸一样。”
他有些恍惚,却也依言,笛声断续着飘扬起来,沉香嗅着杨戬身上皂角的香气,很淡,却忘不掉。
半晌,杨戬抽开手,“你可是有些不开心,这几日我常在周王那里同将军议事,并未得空来瞧你,听闻百夫长言,你可是不参加训练也不听指教”
沉香一顿,手中的笛子也放下,并不去看身后的杨戬,“我不知道你带我来周地,就是给这些蠢货……”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杨戬猛地咳嗽起来,沉香一惊,猛地回头,只见杨戬满脸笑意,舒朗眉眼之中带了几分狡黠。沉香心知又上了舅舅的当,愈发有些气急。
杨戬笑着看他,“你气我,是应该的,我没照顾好你,这是我的错。可是,这些人绝非蠢货。”
杨戬走上前来,“你还记得来周地的路上,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沉香声音里还是有幾分郁愤,“你说你从太极图里看出了什么轮回命运。”
杨戬看着这半年以来,抽条一样拔高的外甥,模样间继承了妹妹,却又多了一丝杀伐,他终归对沉香是不一样的,原来他不懂,怎么会有那些一昧溺爱孩子的父母,可现在,他却深有同感了。
“你有没有觉得委屈过。”杨戬叹了口气,“为什么我们杨家人,世世代代要去管那玄鸟,要去理会那天下苍生”
沉香一愣,半晌,沉着脸,“都是被那劳什子道义弄坏了脑壳,到最后,还不是被那满嘴正道的人所欺瞒。”
沉香说完,自觉有些太狠,下意识瞥着杨戬脸色。
可杨戬却依旧嘴角带着浅笑,“说得不错。”他话锋一转,“可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沉香愣了。
凉风骤起,夏末已至,秋日不远。杨戬望着这片周地治下,战火连天中勉强的安宁之地,似叹似笑,“共工造反,祝融与之交战。共工战败不堪,用头去撞世界的支柱周山,天塌地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间。女娲不忍生灵受灾,于是炼出五色石补好天空,折神鳖之足撑四极,平洪水杀猛兽,万灵始得以安居。”
沉香打断,“这事又如何,三岁稚子皆知。”
“可你知道,女娲是以命补天,她忧心她死灭之后,天地再出祸事,便将左眼化半妖,右眼化半神,半妖赐名为殷,乃混元之中的阴;半神赐名为杨,乃混元之中的阳。”杨戬的音调有些喑哑,和着远处捣衣之声,愈发有些沉郁苍凉。
沉香心下一紧。
“那殷,就是殷商一脉。”杨戬扭头看向他,“那杨,便是你我的杨。”
沉香此时却不知作何言语。杨戬继续缓缓道,“阴阳调和,万物方可生生不息,盛极必衰,衰极而兴,这是殷杨两脉的宿命。”
风停。
青石板路上马蹄清冽,有细雨飘来,蒙蒙在脸上覆了一层。
半晌,“可凭什么……”沉香的眼神里有些空洞,“舅舅,凭什么!我不认命的!我就不又如何?这天下人与你我何干!你我逍遥自在怎么活不行呢?凭什么你母亲,我母亲,都要这般……”
杨戬并未开口,只是任由少年有些恣意地发泄。直到他看着少年渐渐平息,他走上前,捧起少年的脸,替他拭去泪水,将已然及自己眉眼的少年揽在怀中,“百夫长只是凡人,家里有着八十老母和四岁幼童。战场上的那些,都是半妖,连你我二人对上都要谨慎着,可百夫长不怕,这些兵士知道,天佑正道,正道就得用命去博。”
沉香有些哽咽,“可是……什么是正道,不过是争权夺利罢了,我看是谁赢了,谁就是正道!不过是欺瞒这些老实人!”
“香儿,纣王酒池肉林炮烙宫刑,以观人斗为乐,以鱼肉民为趣。让每个人都被看做人,就是正道。”
沉香靠在男人的肩上,他侧过头便能瞧见男人鬓边的白发。他心底略微浮过一丝讶异,他舅舅不该有这……
但杨戬拍了拍他的背,“香儿,我知道你心性坚毅果决,在这里是有些埋没你了。”他顿了顿,“可为将帅者,如若不动士兵的心,不能体察,便终难使全军上下一心。”
那晚,雨过天晴时,银河熙攘,星子如若碎银,淅淅沥沥地蔓过山川河溪。
沉香望着舅舅,望着杨戬,望着这个人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拿命护他,拿心疼他的人,有些痴了。
“舅舅……我也是神吗?”
“是半神,杨家人生来都是半神。”
“那我们是不是会死”
“都会死,世间万物都要轮回,神也逃不过。”
“那舅舅,我想每一世的轮回,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呢?你不是总觉得我管着你”男人故意逗他。
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不为什么,我偏要。”
杨戬一愣,他突然想起来,纵然他卜算神准,但只为自己卜算过一次,那卦象是红线姻缘,卦诗有云,“根骨清正尽力而为,一脉相传偏要勉强。”他当时只觉好笑,也没和人提起过,现在一想,愣住了。还没能和外甥说什么,沉香已然起身走了。
少年的身形隐匿于夜色,杨戬笑了,低头看着自己袖口上的血,那是刚刚呛咳出的,他并非作弄沉香,他摇摇头,“罢了……何苦事事算尽。”
军帐的帘幕厚重,乃是巨兽皮和山兽毛细细缝制而成,冬日里这帷幕一遮,风雪不侵。
行军至半,虽说是将殷商军队逼地节节败退,可终究,周地这边的军将也是损失泰半。
是以,营地之中这种特为给伤兵搭建的营帐,愈发多了起来。
营地门口一阵嘶闹,看门的两只妖犬吼闹不住。但那架势绝非是驱逐来人,反倒有幾分惊惧不堪的架势。
看门的老朱大怒,下意识一军棍敲在妖犬脑袋上,“你个孽畜,闹腾什么,不知道杨将军受伤了在这歇息,还闹还闹!”
他这一军棍,却被一柄画戟拦住,那因其戟杆通体银白,顶端作“井”字形的长戟滴着鲜血。看着这画戟,老朱一愣,视线顺着往上,正对上那一双冷厉的眼。
“杨……沉将军……”老朱抖着嗓子,沉香此前,力破三霄的战绩可是赫赫闻名。彼时,三霄布九曲黄河阵,将阐教十二金仙几乎一网打尽,杨戬几乎被掳了去。是沉香一人一马,破了九曲黄河阵,将杨戬救了下来。周军这边才不至于丢了主将。
沉香看了一眼那已然趴伏在地,乖顺无比的妖犬。对老朱开口道,“何必同畜生动气,你管的很好,我记得了。”说罢,早已有人上前牵走沉香的玉狮子,又有人要替他解下披风,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老朱看着他径直走向营地最里,那里仅有一处营帐,并不比别处更大,但是门前守卫更重,往来仆役甚多。
沉香掀开帐子,寒风将帐幕前的烛火摇曳几分,正端着铜盆往外走倒水的兵士看着沉香一愣,刚要行礼。沉香摆了摆手,眼神早已越过他,探向床幔之后,床榻上的人。
兵士低声道,“杨将军刚醒,好了一些。”
沉香点点头,“你下去吧。”那兵士刚要退出去,沉香叫住他,“暂时先别叫人来,药我会服侍他喝下去。”
兵士一愣,但还是点头退去。
沉香走向床帐,绕过地上的炭炉,不过是半月而已,他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会生出这种近乡情怯之感。
他的手正要落在床帐上,里面的人影却动了,一阵咳嗽,惊地沉香猛地掀开帐子,扶住杨戬。杨戬有些费力地抬眼看着他,勉强笑了笑,嘴角咳嗽出几缕血迹,“你怎么来了。”
沉香把外甲和披风解了,小心翼翼扶着杨戬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沉香被男人身体的冰凉一阵,愈发慌了神,攥住杨戬的手,那般用力,几乎怕他走了一般。
杨戬有些无奈笑了笑,“怎么……看着这么狼狈的……舅舅不会说话了吗?”他说的吃力,比起原来那样风度翩然的调侃,倒让人平白生出几缕酸涩。
沉香从战场往回赶,一路上的心都是紧攥着的,此刻见到,却绝非安下心,反倒是一颗心几乎沉到底。
“别担心……我原本底子就有些差……这次吕岳放瘟丹,我虽是用了九转玄功,可终究功力不抵……”他话音未完,又是一阵咳嗽。沉香握住他的手,揽紧他,“别说了……”
杨戬一愣。
沉香的嗓音里带着风雪的冷,“你要不是当年,为了重塑我元神,伤了自己的根骨。也不至于落下吐血的病根。”杨戬扭头想说什么,却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五年了,少年早就抽条地比他还要高上半头,从军中最低层的兵士,一步步做到左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杨戬看着沉香已然线条分明的脸,那眼眸中的坚毅和琢磨不透的深沉,映出了自己病榻之上的颓态。
杨戬苦笑一声,掩饰自己一瞬的失态,“是我拖累你了。”
沉香的眸色更深,攥地杨戬更紧,“这一次,我分明瞧见你分出三分功力来护住我,替我防下那瘟丹。”
沉香看着他,杨戬鬓边的发皆已全白,病中他愈发清减,昔日的丰神俊朗,现在到变成几分易碎。
沉香的手探上杨戬的额头,炽热贴上冰凉,“舅舅……舅舅……”沉香将脸埋在杨戬的脖颈,少年的吐息依然炽热,几乎要让杨戬烧起来。
少年的心脏贴在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犹如擂鼓,犹如地动。
“舅舅……你答应我的,要死也要一起死……你要是早走了,轮回的路上,我就找不见你了。”
说书的那响板一拍桌子,“话说至此,那商纣王大战天下诸侯,沉杨大战三妖,商纣气数已尽,天下尽归周。”
下面有等不及的小孩吵嚷道,“沉将军呢?杨将军呢?”
说书地眯起眼,“那还能咋的,肉身成圣了呗。”
小孩还在不依不饶,那说书地却起身走了。小孩的父亲苦笑着给小孩喂了一勺子鸡蛋羹,“小祖宗,快吃你的饭吧。”
不远处的桌子,旁边便是落地窗,正对着北都三环立交桥,傍晚时分,车流如织,晚霞浮动。
年轻几分的青年眉眼俊逸,但微微凝眉时,带出几分沉厉,“这家主题餐厅也真是好笑,打着仿古的名声,这说书的倒也太敷衍些。”
对面的男人年长几分,眉眼中敛着几分沉静,但总让人觉得,心虑太多。
“香儿,你今来,是想和我说什么”杨戬有些无奈,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外甥,原本这日子他应该好好待在M国的校园里上课,不知怎么,竟是莫名其妙回来,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硬拉着自己来这吃饭。
“老爷子说你要相亲!”沉香说得掷地有声,那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杨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杨戬失笑,“这算什么?你跑回来,就和我说这些”
少年的脸上登时有些怒气,“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竟是没往心里去”
杨戬蹙眉,“你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这我不管,我虽然和你母亲并非血缘至亲。但老爷子领养我,就是把我当亲子待,我和你母亲和亲兄妹也不差分毫,你也是我从小照料大的……”他话还未落,就被沉香打断。
沉香把酒杯里残余的威士忌一口闷下去,眼底有些泛红,“我不管。我母亲早逝,那个所谓的父亲就没管过我,不是你,我早去蹲局子了!你以为我愿意喜欢你,可我就是……”沉香说了一半,不再说了。
杨戬怔愣着,他伸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摸一摸少年的头,可伸到一半,才意识到,少年已然身量高过自己,他长大了。
“香儿……”杨戬半晌不语,才缓缓开口,“舅舅不会去相亲的。”
沉香扭过头来,脸上有些惊喜,“那……我和你……”
杨戬沉声,“我和你也罢,你和谁也罢,你都丢开,先把你的学业完成……以后的事……以后再……”
杨戬不是不想把话说地更干脆些,可是,这是他自幼带大的孩子,是他手把手教导的孩子。相依为命也不过如此。
杨戬素来是个严正到有些古板的人,尤其是前几年,高老师,也是彼时的X省省委书记在自己的工作组检查下落了马。他愈发有些沉闷,除了杨老爷子,他一心扑在工作之上。
越是这样寡淡的人,却越分得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是以当初,送沉香去M国读书,就是杨戬的意思。他早已发现,自己和沉香之间,似乎有什么羁绊,太深太乱。
杨戬正沉思着,一只手,覆上他的手,杨戬抬头,对上沉香的眼眸,四目相对,“舅舅,我偏要勉强的。”
『随笔』
这个可真是看完以后,实在耐不住心思涌动,先容许我解释一二文中背景。
我把封神演义的背景融了进来,是以有商周之战。其中,三霄和瘟丹之战都是取自封神演义,不过封神演义之中,这事杨戬的战事,三霄是杨戬首败,而瘟丹是杨戬用九转玄功护住了自己,这里因为有沉香,所以做了改动。
而后宿命那块是我自己想的,毕竟我看电影时,总觉得可以将背景更完满些。
之后我是觉得舅舅这个人物太迷人了,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也就罢了,最难得的是眉宇间那种淡淡的怅惘和忧虑。我特别喜欢,电影里用太极图困住舅舅时的那句话,“心虑百事,百事即至”。是以,我觉得他对于师父说的话也好,神女的话也好,都是存疑考证。正直而不迂腐。
至于沉香,这篇里把电影里没能展现的,而我自己期待的少年的成长写出来。
我觉得舅舅和外甥的性格中的差异特别迷人,一个是尽力而为,一个是偏要勉强。
以及因为轮回纠缠生生世世不休,所以这必须每一篇都是HE。
感谢阅读,敬请期待~
还有,文名『蝉不知雪』意为甥舅二人为了保护彼此而隐藏的真相和真心。
爱有坦坦荡荡,却更多的是千回百转,为其考量。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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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
杨戬会七十二般变化,变过鸟虫,变过狐貂,还变过女人。
但商周大战中的这些神功,他好久不用了。杨戬望着身侧的沉香,睡梦中眉头紧锁冷汗涔涔,唇舌呢喃,复咬闭。他也目送过至亲远逝,他知道沉香呼唤着什么,又咬牙吞咽了什么。
小孩的嘴唇越来越乌,杨戬看着他,最终一抹额,化作妹妹将沉香抱入怀中。
“沉香。”他听闻嗓音如旋铃。
怀中人慢慢平息,似乎感到安全,感到终于有土地愿意接留自己无根无蒂的童年,随后松开牙齿呼喊出声:“娘,我是沉香……娘!”歇斯底里,似重历婴啼。
自那之后,每当沉香睡不安稳,杨戬都变作杨婵模样安慰小外甥。他张罗...
自那之后,每当沉香睡不安稳,杨戬都变作杨婵模样安慰小外甥。他张罗过安神的法器,可那些都不如自己点在沉香额头的一根手指有用。
大家问,他身量好些高了,你要陪睡到什么时候?杨戬翻着口琴:什么陪睡,难听,这是舅舅的职责。
他想象自己化形后抱着沉香的画面:浑身长刺的小孩被母爱抚平,酣酣睡去。小外甥本该拥有这些的,是自己的无能和逃避害了他,现在做多少,不过算补偿。
况且。杨戬有时很爱看沉香的睡脸,睡里也想着撕破一切、挣脱一切、踩碎一切的脸。这样的热浪躺在身边,他竟时隔多年重获那种必须去做点什么的决心。
元始天尊诛他忤逆,玉皇大帝斥他鲁莽,放在以前,听过便过了,可沉香那双坚硬发亮的眼睛闯进神思,他突然想到,在神榜的未立,在以前的以前,他也曾是为求一声真相一句结果不顾一切的人。
所以,杨戬当着十二仙人百余朋辈的面挑明:当初借玄鸟之力构营洞府的,不止我金霞洞一门。而今大变之交已至,玄鸟出,是引灾聚祸,也是万象更新。自十二年前强压玄鸟,人间已战乱四涌民不聊生,可见天命难违,多镇玄鸟一日,便是让百姓离新的太平更远一日。神人两界障塞,下界疾苦难递,可仙班各位乃上等中的上等,行呼风唤雨之能,竟忍得天下血流不止万家哀啼?镇玄鸟所为何?妨大变所为何?诸宗当真问心无愧?
“各位要是不懂这物换星移的道理,”杨戬在众神自断飞天之能后,第一次驾起祥云,“人事代谢,屡变星霜,自有人帮各位懂。”
天啊,他好久没立这么石破天惊的誓。回船时大家都急的不休息,哮天扑上来指指船舱,杨戬看见纸窗后一个影子,正抛着金玉口琴。杨戬摸摸里袋: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顺去的,他都没察觉。
今天他一睁眼,逆光瞧见沉香下巴上一钩青春的茬,骨头里突然生出许多勇蛮来。沉香要十六岁了,却像封神后的他一样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睡是生的反相,行命有亏,故夜不能寐。他追思那个日建百功夜寝万方的自己,终究要战斗着什么,才有安心可言。
但想这些还太远,明天到来的是追捕还是其他?下一步往哪里走?第一枪向何处掷?那么多的疑问,他却只感到在这个决意向前再向前的夜晚,好想问问他的小外甥,昨晚睡的好不好?明晚能不能睡的更好。
让你睡个好觉,是他作舅舅的业,况且,因为有你,我才终于想起自己名字里,那根不屈木头,那把终身灭厄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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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母失意的最初,沉香被梦魇折磨。他人生前十二年,靠一个幻想中的母亲假装自己与世界有关,可他的母亲不要他,无法要他,他便又变回半空中一颗空心的石头,一粒无归期的草籽。
世上好像再没有能承他命运的池。所有的呼喊、期盼撞壁,他连假设一个未来成真的依托的资格都失去。在这样坠落复坠落的梦中,他被一具真实的臂膀拥抱了:每当风一吹他感到自己就要空掉,那抱竟护他护得更紧。
从一场受母亲哄慰的大梦中醒来,杨戬说要传他九转心法护魂。他轻微迷惘,被牵住手对坐,缕缕金光自天眼弥散,灌进他的口鼻,仿佛池水没顶。
很快,也许一年两年,失恃之痛隐没,沉香开始梦见自己从未经历的东西:变成花狐貂探囊魔家四将,玉鼎真人站在高处唤他好徒儿;金翎银装杀到世外桃源,被毛茸茸的一双手捻去颈下枯叶;倏地一转,画面又是生灵涂炭,他破阵杀敌,一回头,母亲的泪眼灰飞烟灭。
是杨戬传功时渡来的真气作了乱。乱掉他的梦,乱掉他的呼吸。
杨戬也有那么威风的时候吗?杨戬也曾单枪匹马掀权震势吗?那些应诛的人、受命运牵连的人、死死活活神神鬼鬼,都在这个人的记忆里张牙舞爪吗?
沉香不懂杨戬在意不在意,害怕不害怕,总之他见尸见血也无妨,因为他鬓角被捂得好热,只要稍稍一抻手,就有颗安稳的心脏靠到耳边:梦里的惊怖万相,都成了心跳的伴响。
他探览着杨戬的一生,杨戬醒后却说:你练功刻苦,心法有所成,近来都不做噩梦了。
谁说我不做了?沉香不回话。
杨戬绕他走了三圈,往后一退:你不会还在做噩梦,只是不肯说出口罢?
也不看看怪谁。沉香不回话。
杨戬半蹲下来:沉香,修炼有心魔是大忌,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不愿告诉我,至少对天地支声。
心魔。沉香默念这两个字。杨戬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开。他听杨戬远去的脚步,啪嗒,啪嗒,天边孤鹏振翅,啪嗒,川瀑仰面倾轧,啪嗒,一阵乱叶袭来,沉香衔中一枚,啪嗒,左手于叶面行功:舅舅,若真有心魔,它此刻便住在我明目张胆攫取你足步余音的耳朵里。
叶面渐渐显出一副人像来。丰神俊逸,收笔在垂睫的眼尾,留两只空荡荡的眼珠同画者对看。随后沉香手一扬,散叶片入川沨鸟鸣。
有一天早上,杨戬来不及推醒他就要走,他装作饿肚孩童往杨戬身上靠,被哼笑着推开。啪嗒啪嗒啪嗒,杨戬很少走得这样行迅猛。
他要去做什么事?为何只一人独行?沉香逆着太阳伸腰,脊柱酸痛,大概又长了。他又被杨戬的回忆和拥抱喂大一寸。回忆。对啊。原来杨戬做大事时不带任何人也应该,从前他就不曾与谁结伴。
可从前是从前,自他到来开始,都该算以后了。
他甩甩从杨戬身上摸来的口琴,多宝贝的东西,对他却像敞开的星星。从日出到日落,他想着吹,吹哪首,怎么吹,反复打开又合上,一直到灯影绰绰,都只停留于欣赏哨缘浅浅的唇纹。
山水外似有云音遥归。今天晚上,杨戬还会抱着自己睡觉。未来无数个日子,自己仍将在无尽的守护中醒来。
云越来越近。他想,在杨戬心里,自己大概永远是个需要母亲拥抱、只需要母亲拥抱的孩子。
木履及地。他又想,杨戬破过阴阳镜,解过落魂阵,什么陷阱看不透?什么罪名不敢担?他劈桃山担不忠,劈华山担不义,以后怕还要搅乱天界,可到了自己这里,到了快要忍不住剔透成冰的自己这里,杨戬却只拿一根手指,轻轻、轻轻点过一块冰的心。
舅舅,你在窗外看我,可知我也在看你。你教我九转元功外遁神魂,我常夜里偷跑出来看。你装作妹妹的模样抱着我,我没开天眼,却能识破神计:那月光透过窗棱锁住的,分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的身影。
原作:排球少年
cp:宫双子
Inperpetuity
Beheretheirprayer:
Maymaybecome
Whilewouldwouldraft
Orletletbe
Oursumourraftourquay
梦里我和宫侑坐在一起。我们在船上,船在水上。
有时是木筏,有时是贡多拉,有时是豪华游艇。相对应,有时是丛林间曲折的河,有时是蜿蜒航道,有时是海。最...
有时是木筏,有时是贡多拉,有时是豪华游艇。相对应,有时是丛林间曲折的河,有时是蜿蜒航道,有时是海。最后的结局往往相同,船翻了,我们落入水中,挣扎着想要上岸,却只彼此紧抱着陷进漆黑一片里。
那种漆黑不会有别的名字。死亡或彼岸,我让宫侑挑一个,他说我们都没得选。这样的梦境所携带的终局性意味过分强烈,我并非惊醒,而是像已完整地活过一世那样从梦里走出来。睁开眼,房间里浮动灰蓝色光线,夜沉如壁,墙壁却又像层薄纸,宫侑的呼吸声忽近忽远,始终清晰。
我走进他的房间,他锁了门,无济于事,因为我有钥匙。他给的。
宫侑被推醒时,并不迷茫,眼睛还未睁开就已经骂起来了。他知道是我。我用一个吻堵住脏话,对此他也并不惊慌,我们以一种可耻的默契交换呼吸,和梦里一样,往越深的水里沉沦反而越是紧紧相缠,接着他咬破我的舌尖。
“我做了梦。”
他翻身坐起来,“噩梦还是好梦?”
我想了想,告诉他,是好梦。
上高中后,我和宫侑先后进入叛逆期。梦就是在这时候开始的。
说是叛逆期,并不准确,在父母师长眼里,我和宫侑的叛逆期从出生就一直持续着,生来就是折磨人的,他们说,指着我和宫侑:你们俩,幸好是你们俩……还可以互相折腾,少去祸害旁人。
所以当我提起高中这段叛逆期,不是他们指的那个意思,而是说我和宫侑对彼此的反叛。像君王摔碎冠冕,潮汐拒绝随月亮涨落,地球告诉太阳去他妈的老子想怎么转就怎么转。总之,总之。我和宫侑闹翻了,明面上兄友弟恭有说有笑,不再动手打架,我也不抢他的东西吃了——足见事态多么恶劣。
没有任何人挑事,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宫侑和我都一样困惑,也一样接受,当一个人望入镜中时,他期待什么,什么就让他希望落空。比起接受失败、处于弱势、占不得上风,宫侑更讨厌我在这些时候的态度,我不如他在意,他其实早就知道,只是很好地骗过了自己。所以等他最终清醒过来,反应就格外强烈。
叛逆期的第一天,宫侑没按照约定来我房间。我在凌晨两点熄灯,坐在连绵均匀的黑暗里,觉得自己是只小狗,在雨天里没等到主人来接,坐在公园里舔爪子。我开始设身处地,考虑如果真有这样一只小狗,他会有怎样的心理活动?
一开始想咬人,等主人来到时先咬他一口。接着是困惑,怀疑自己是否被抛弃。最后是宽和平静,甚至不想咬主人了,只要他来,只要他来……
我去推宫侑的门,拧不开,门从内上锁。我对着门板说,你认真的?
没有得到回音。
次日我的卧室门上挂了一只铜质钥匙。附纸条一张,字迹潦草敷衍:也没那么认真。
那周周末,宫侑带了个女孩回家。
她很可爱,穿很可爱的短裙,抹很可爱的唇膏。宫侑揽着她去卧室,说笑有加,伴随着拆零食袋与打游戏的音效。我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沉思片刻,在宫侑离开卧室去客厅倒水时,我走进他的房间,并不掩门,对女孩微笑。
她的吻也甜蜜可爱。
我早猜到她并不抗拒,甚至会隐约骄傲欣喜,对于她将宫家兄弟一齐收入掌心这事。女孩靠在我胸前,宫侑停在我眼角余光里,我与她嘴唇相贴,与宫侑目光相接。他握着一杯冰水,平平淡淡地喝,用眼神问我:无不无聊,好了没有。
实事求是地说,这个吻让人难受,像热带地区黏腻潮湿的空气,在风暴前夕封锁口鼻,并不十分愉快,尤其在我平日里接吻对象是宫侑的情况下。他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热雨,滂沱,不讲道理。这样的猛烈与致命紧密相连,在吻里他的眼睛也仿佛燃烧,我们都心甘情愿地走进火里,热雨焚身,这样的吻旁人给不出。于是很遗憾,女孩的可爱比起他的可恶,有些疲软无力。我耐心地等她退开,接着朝她身后一指。
女孩看见宫侑,女孩捂脸哭泣,女孩离开房间。
宫侑目送她远去,走到我身旁,若无其事地吻我。他舔走我唇边残留的唇膏,漫不经心,从这时起,我也进入叛逆期。
过了数日,具体是周几我记不清。宫侑敲开我的房门,视线笔直地投向我身后的朋友。
“朋友”。
“朋友”局促不安,从床上坐起,有些抱歉地小声说,果然,即使是椅子不够,也不该坐在前辈的床上吧……
宫侑完全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看着我,问我是不是认真的。
他在讨要一把钥匙,我明白,一句只有彼此能懂的解释,我却只望着他笑,什么也不说。在宫侑冲过我身旁,举拳向那位朋友时,我拦住他。我挡在两人中间,面朝宫侑,这姿势意味着我要保护的是那位朋友,使他免于宫侑的拳头。
我倒不是真心多爱惜他。只不过我恰好了解宫侑,足够了解,明白如何让他最恶心难过痛苦却又找不到借口发泄,我挡在朋友身前,我相信那时候我的眼神里也写了一些东西,一如宫侑在眼神里质问那样,我在眼神里回答:
没那么认真。不过也有些认真。
和上锁的门加了一把铜钥匙一样,拒绝与额外的允许,但最重要的永远是最开始的那一次拒绝、否认、推远,然后才是开恩般的留情。感同身受不是目的,我想要的和他一样,比此前一切都更剧烈更真实的疼痛与拉扯。如果,家庭医生也兼任心理医师,我和宫侑早该被押送入精神病院,被关在离得很远的两只笼子里,谁也伤不到谁。
可惜心理健康的教育,来得太晚。我们学会如何仇恨,如何彼此伤害,然后才学会爱,学会忍耐,学会放手。
叛逆期结束于几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之后。
我是该为此自责不安吗,接受良心的谴责,忍受道德的煎熬?我和宫侑从小一起读书观影,读《圣经》,看黄片。有时候两者一起进行。
在他第一次低头看我,以从未有过的眼神时,我就明白过来我们会做一些与经义相悖的坏事。假如我心如磐石,一切都不会发生,世间任何神秘的浩大的力量都无法作用于我和他。宫侑躲在浴室里,我怀疑他把自己溺死在了浴缸里,强行撞开门,那扇门该更加坚固,如同一切挡在命运洪水与脆弱人类之间的事物那样坚固,坚不可摧,而不是如此易折。我看见宫侑对着镜子自渎。
我与他借着镜子对视。宫侑看着我,眼睛慢慢红起来,手上动作并不停,该有的愉悦并没反映在他的表情或声音里,他痛苦极了,那样绝望地望向我。
“我要死了。”宫侑对我说,“告诉我怎么了断。”
他确实会死,早晚会死,我们都是。但不是现在。
假如我心如磐石,一切都不会发生。世间任何神秘的浩大的力量都会无能为力,如黑暗隐没入长夜,在我们命运的河流中激不起波澜。假如我心如磐石。
我与他只一步之遥,我慢慢蹲下身,以舌尖润湿嘴唇。
浴室的那扇门该更加坚固,但我后来想明白了,不是它不够坚固,任何挡在命运与人类之间的事物都无比凝实。是我和他有着不该有的倔强。
我一直以为,人不是被姓名或种族所定义,而是被血液。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然后删了他硬盘里所有恐怖电影。
只留了黄片和音频版的《圣经》。这些文件里混着一本《圣经》,充分说明我和宫侑以各种姿势下地狱八百次都不嫌多。我却觉得不够,对宫侑讲,依我看原罪才不是那个女人吃苹果。
是什么?宫侑闭着眼忍耐,问我:是什么?
我没立刻回答。事后在洗澡时,我们勉勉强强地把两人塞进浴缸里,水全到了瓷砖上,水蒸气上浮,沐浴露的味道甜美得像是幻觉。我反问宫侑,你猜猜,该是什么?
最惨烈最让人痛苦的罪,究竟该落在谁头上。
宫侑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我们直视彼此,在心意相通的刹那接吻。
是该隐杀死亚伯。
弑亲者,世上一切恶人的祖先,背弃血缘意味的承诺,手上沾了与自己同出一源的血。我闭眼亲吻宫侑,无声地对他提问,问他害不害怕,痛不痛苦。我和他手上也沾了同出一源的血,不是为了仇恨,至少不单单是为了仇恨。
我和他就这样将自己拱手相送,交到命运手里,我们也许曾发誓永不低头,无论是任何法则还是规训,与命运相比我们依旧棋差一招。她不用痛苦驯化我们,用爱,用的是再怎样抗拒也不可放弃燃烧的爱。她天生高手,我们输得不冤枉。
但在这一切之中,尝起来过于苦涩的甜蜜与不会停止淌血的伤口之中,我始终明白,我命运的神秘主人不是别人,是宫侑。我们不是钥匙与锁,是锁与锁。
但你知道好处是什么吗?
即使我和他再怎样严肃认真地对着任何人,说我们相爱,爱得不可能容下他者插足。也绝不会有人表示诧异,不会有人为此惊讶为此羞惭。因为这在他们眼里理所应当。
即使我和他再怎样坚定执着地告诉任何人,我们彼此仇恨,恨到无法多相处哪怕一刻,多一刻就会一起赴死,也绝不会有人大题小作,不会有人担忧、劝解。这是亲兄弟间的小摩擦,总会有的,哪有什么好在意,他们会好起来的。
我如果想反驳他们,两次反驳都只需要同一个例子,告诉他们该隐如何杀死亚伯,又是如何在这场谋杀中同时完成了自杀。我不反驳的唯一理由是我明白有些人世界里的秩序是如此脆弱,本就摇摇欲坠,再经不起任何折磨。只有像我和宫侑这样的人,才能受得住这一场煎熬,甚至得以从中短暂取乐。
这是唯一的好处。我和他再怎样亲近,也得不到丝毫询问,没人会用惊讶的眼神看向我们。宫侑说这是祝福,他说的时候表情却很扭曲,如果不是我了解宫侑,知道他不肯示弱,我简直要以为他是不是会在下一刻哭出来。
我不记得我和宫侑到底选了什么。他好像只是说过一句,在我对他讲述那些梦境时,那些黑暗是死亡还是彼岸,这些梦是好梦还是噩梦。
我说,这都是好梦。
他说,那我们就都没得选。
永远
愿他们在此祈祷:
愿愿变成
而会会飘然
或者让让去吧
我们的全部我们的筏子我们的码头
「酷い話だ…
古い鏡を見せられている
──こういう男が居たのだったな」
这台词也太契合了……忍不住画了一下
佐助完全可以去演fsnubw,他不仅可以手搓蓝色闪电,甚至还有草薙剑!眼红吧村正?
最终战那个被剁掉右手的金发男就让鸣人客串一下好了,虽然鸣人平时是碧眼,但红眸竖瞳他也是可以做到的嘛
完全一致。
娱乐圈paro,饼哥双性设定,娃娃亲设定,先婚后爱梗。
刺头吒哥x十佳影帝敖丙,雷者勿入。前期有误会,所有误会都是...
刺头吒哥x十佳影帝敖丙,雷者勿入。前期有误会,所有误会都是为了开车,全程ooc傻白甜。
梗概:封神藕饼先婚后爱,魔童藕饼努力助攻
先婚后爱,日常甜饼
政治联姻
包办婚姻先婚后爱
包办婚姻惹人厌,佳偶天赐定情缘。
契约标记关系
进贡美人+误会梗
受霸总文毒害藕×无辜躺枪风评被害饼
《走进豪门》将为您揭秘豪门阔少不为人知的隐秘爱好
先婚后爱现代AU
是架子鼓手藕x大提琴家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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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欢迎来到简洁版,怕占tag所以没有打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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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tag:种田日常美食好馋
3、...
tag:异国内卫达X当红伶人离两人都是普通人
tag:书信体两人于信中的试探与接纳
tag:塞尔达paro寿命差
tag:龙崽文学寿命差
tag:原作向回忆与现实双线推进双向暗恋
tag:特摄公钟香啊
tag:旁观者第一视角一方死亡
tag:一方死亡关于阿贾克斯其人以及名字
tag:乌鸦达乌鹊离甜甜蜜蜜小鸟贴贴
tag:原作向钓系美人离
tag:星际pa被捡到的茶杯龙少将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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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tag:架空玄幻古风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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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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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公钟周边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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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我喜欢的老师你没有推荐!并且你就算推了这个老师的文也不是我认为写的最好的那篇!
Q:我觉得我需要分类推文,之后没有了吗?
A:还有,当我整理出来的一个类型的粮食超过一定数量,我就会进行一个带有链接与短评的整理(并且会持续更新),之后会有的。
Q:我觉得这一篇比那一篇好看,为什么排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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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推文的正确使用方法?
【想说的话】
公钟之间无限的可能性与张力在老师们的笔下展开并且让人欲罢不能,只要您认真地看过这些公钟的作品,您就能知道,字里行间所流露的,都是无需任何证明的,对于公钟他们二人的温柔真诚的爱。
谢谢您看到这里,祝您吃粮愉快。
CP/温周
“我爱他,他是我心中的那只雨蝶,飞啊飞,飞到我心里面化成茧……”
——
温客行忘了很多事,偶尔醒来,张目对日,十指分离,感到无所依傍。
周子舒活着的时候,行住坐卧,他在一种成熟的生活里,手脚伶俐,于大地之上起落,似乎终将有健硕的生平。周子舒死了,灰飞烟灭,他就从火里将他分辨,对万般事物的不老亦颇有微词。
眼下他作为这不老的事物之一,直视自己的后半生,无法对答如流。
临睡前他点香,最后一点“醉生梦死”,暗示这冰天雪地洁白如新,亦于心不忍,即将...
临睡前他点香,最后一点“醉生梦死”,暗示这冰天雪地洁白如新,亦于心不忍,即将为他送来那早已做旧的客。
张成岭如今年逾半百,仍旧雷打不动,每季上山一次,只为确保他出入梦中得以全身。
再过数十年,是的,根本用不了多久,连张成岭也要由他去吊唁。他的生命,摊开来看,热闹如一片坟茔。
至于例外,倒并非一个也无。
当初周子舒身死,整个人从头到脚,凭空没了,对待这世间,他如电如露,甚至不留一丝余地。
张成岭不吃不喝,闭门多日,再出现,首先跟他提起给师父立衣冠冢一事。
温客行话不多说,只有俩字:不必。
他记得曾经有一次,他和周子舒在路上,前无新仇,后无旧怨,两人居中,于故事里偷闲,除了对方,没有更多生的佐证。入夜后往林间席地而坐,说到身后诸事,好似被火光照亮前世今生。
温客行问:“三年大限一到,你原本打算留在哪里?”
周子舒笑笑,手中灌力捅出树枝,引用剑的尊严,火星四溅:那自然是,死便埋我。
“不过后来我又想,埋我之地,怕是方圆百里都将寸草不生。即便这世间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不同我一般见识,全无挑剔,然而以我之血肉滋养生灵,当真作孽。若死后还作孽如此,重重地狱之下想必也要不得安宁。”
不好,不好。周子舒摇头摆手。
还是灰飞烟灭了罢!
周子舒大抵本相如此,身处樊笼,复返自然,对他而言,无一足够涂改他身体里与己对坐的杀心。他无根之木,轻功熟练,被老天随手一置,世上其实从未有他的歧途。
非要说的话,温客行摔下悬崖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双脚踏地,性命之重,千钧压顶,他的味觉与嗅觉都不忍欺他,伙同人的血肉,腥热,发烂,里里外外抢先把他摸透。
蒙此大难,他原封不动地站着,一次性受够了死的贱辱。
以至于温客行重新从他的计谋中长出手脚,像一个新生儿,脐带未剪般抱着他撒娇撒痴,有那么一瞬间,周子舒竟也感到再世为人。
可他不知自己又是为什么发了狂,把人安顿到床上,还来不及就地哭干自己,便率先翻出窗外,几度起落,向天尽头直掠而去。
他想大哭,想大笑,想一口气散尽三魂七魄,想挥出剑去招惹天崩,想让那些未来人独有的山河心头火起,弹指将他劈死!
然而。
彼时夜半无人的街巷,对他的死活置若罔闻。
踏过又一飞檐,周子舒一跃而下,终于在巷口立定,旋即转身,向后放声道:“为何缠我!”
温客行双目通红,落在三尺之外,被街头可怜的灯火泼面,不复醉态,倒像再三遭人弃置,满心淤青,求救不得:“那你呢?为何躲我?”
周子舒不答。
“阿絮……”
他皱眉,越听他亲密唤他,越感五内俱焚,挨到此刻已然超过,再无法忍耐,拂袖欲走,却被人一把捏住手腕,周子舒一阵悚然,唯恐被他探去脉象,慌乱之间气血翻涌,竟当场呕出红来。
温客行浑身一震,十指凶狠,又快又准地钳住他的脉搏,登时便是铁口直断,当着天地万物的面,剥光他的死讯。
周子舒抿过唇齿间的残血,再抬头看他,忽然之间,什么都不怕了。
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那微笑覆上温客行的眼睛,有如肉身棺椁,铺天盖地,教他无处翻飞。
“我,”周子舒正过身来,自昏暗中揭面,清白应他,不过蘸着一点艳色的红,他已是血书一封,“我身上现在干干净净了,除了我自己的骨与肉,心与血,再无赘累。”
“本来想着,复原成一个完完整整的我,去给你报仇,杀尽天下道貌岸然之徒,把这条小命挥霍一空,到时再去找你,九泉之下,也好要你继续端茶倒水、扫屋煮饭地伺候我……”话还未完,他先悔三分。早该住口,眼下倒是温客行的表情反过来割他的舌头。
“……阿絮,罚我。”
好一颗顽石,你要在这里枯站到天荒?
周子舒仰面,细细将他看来。
“你罚我!什么都好……别用这个。”
周子舒曾经也差不多这样看过他,恨恨地想,这下可好,他怕是让死都不敢认我了。
恨完,拾起温客行醉后打翻在地的酒壶,他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终于伸手,捻住对方垂落胸前的一缕长发,沿指尖,轻轻一绕。
你怎的是这样难消的魔障?硌得人生疼,身上揣着你,就是诚心向死,连死都要消化不良。
“大巫……我们去找大巫,大巫妙手通神,定有办法绝处逢生。阿絮……阿絮,就是把天地翻个,我也会给你找出法子来,你信我。”
那是什么感觉?如果让温客行来形容,就好像在吃刀片,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将之咬碎,血肉模糊,却是在模仿,模仿一个根本无法被誊抄的正确答案,不死不休。他心想老天不能如此待我,如此残忍,轻蔑,戏耍我于股掌之间,它怎么能够?
温客行闭了闭眼,只是看着面前这个人,只是看着,就烫得他恨不能徒手挖出双目。
“嘘——”
周子舒提起一根手指竖到唇边,沉默的巨响,在四目之间呼啸而过。
接着他走近一步,跟他咫尺相对,亲如耳语:“……老温。”
抬手覆上对方的心口,动作轻过下雪,周子舒静静地想,真是好狠的小东西,可现下于他手心蛰伏,却分明在请他提前关照它的破碎。
他哑声道:“机关算尽,不堪与天斗。我知道你输了什么。我明白那种滋味。我不罚你。”
温客行胸膛起伏,猛地扣住他身前的手。
“听我说,”周子舒另一手随之攥紧他的衣襟,迫他低下头来,然后把话衔着,摆尾般描过他的下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也不会劝你活下去。”
没人知道一声知己偷天换日,他二人推拉已久,生死难分,实则从未亲密至此,一塌糊涂。
温客行忽然掐住他的腰,眼泪比颊边的发丝抢先滚下,让他痒,让他疼。
一生一次,一次一生的情动,从弥天大谎里斜逸,性命攸关。而呼吸之间却是苦的,倔的,蛮横的,寸步不让,打得这暗夜无辜受难,眼花缭乱。
“活下去,必有一死。倘若你意志坚定……”
话音陡然中断,周子舒这下终于发了狠心,十成用力,满口是血地吻了上去,让温客行吃他的吻,吃他的血,吃得那字字句句皆被连根拔起,咽下肚去,摔在这个人的身体里,到处都是。
他没了味觉,温客行的味觉就是他的。他拿自己给温客行吃掉,就刻不容缓地长在他身上,成为他的血肉,随他日日崭新。
“倘若你活着,坐立难安,一刻不能勉强,宁死也要我,那便尽管追来,纵入阿鼻地狱,我决不赶你。”
周子舒红着眼睛,放开他,到最后一个字完,就此咬紧牙关。
于是当他自顾湘惨死的梦中被张成岭弄醒,拖着半死之身,听对方哭喊师命难违,可今次再不抗命,天打雷劈,温客行有一瞬间,竟想要放声大笑。
阿鼻地狱?阿鼻地狱!难道他还需要找死去寻?
等他们一群人费尽周折,摸到武库所藏之地,这才彻底领教天窗旧主的高招,天大的手笔,顺带给自己的死一个下马威,全都神不知鬼不觉,至此,一锤定音,判罚一切拿捏他的、偷袭他的、小瞧他的,统统提前出局。给他碰上了,就是灾难本身也要大难临头,当真炸得天崩地裂,尸骨无存,皑皑白雪,烂了整座山头。
温客行站在那稀烂的天地间,终于感到生命巨大的真相,对他和盘托出。
人人皆知,他的死志未尝短他半分。
可周子舒去了,活着对他来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不再是小事。
再后来他重新长好,伤口收敛,精神愈合,又像一个完整的人了,便一声不吭,离开人群,偷偷走上又一座孤山,来到了引人目盲的白雪地。
他跪叶白衣,双膝一弯,额头点地,便就此扎根。
“望前辈怜我,授我六合心法。”
叶白衣不禁好笑,这笑还没成形,反而先凄绝完了。他想他曾经拿这人当恶鬼,又岂料今时今日,他分明是个人了,却比恶鬼还凶:“怎么?难道你还打算把自己用作他的碑不成!”
闻之,跪着的人话里话外,纹丝不动:“望前辈怜我。”
“我知你日日饱受折磨,单是百年之内平安无事,顺应天时,寿终正寝,对你已是苛求。又何苦,何苦自讨这活剐之刑,没完没了地熬煎?”
半晌,伏在地上的声音再响起,竟愈发壮阔。温客行紧闭双眼,开口心驰神往:“他不罚我,我拿他无法。可这天若识趣,自当罚我。倘若我意志坚定,必要不老不死,活着把这罪受了。每多一日,便钻心剜骨,多与他恩爱一日。”
至此,他自剖肚腹,一句话反反复复,犹如青天霹雳,不绝于耳。
“望前辈怜我!”
“望前辈怜我!!”
“望前辈怜我!!!”
叶白衣仰仗沉默与之对立,听了许久,方才喃喃出声:“我倒不知,原是我没有做这活死人的天分。”
再看两眼温客行嶙峋的脊背,他竟心下一松,如蒙大赦,对这红尘俗世,他拂手至今,终于再无任何猜疑。
“罢了。我成全你,反之也是请你予我一个方便。我这无用之身,早玩腻了,最后还能助你这痴儿一臂之力,实在是个无可指摘的好借口,九泉之下,我不怕见故人。”
没过多久,长明山上六合功成,用掉一个叶白衣,温客行静默片刻,照常站起身来,走出洞外,放眼打量这一天一地,究竟如何老实交代另一种悬而未决的生活,任他立身其中,白发飞瀑,冰雪峭壁间,浑如水银泻地。
下一刻,风声骤停,过往种种却不计前嫌,冲他吃吃发笑,四面八方,忽然连最后一丝死气都死了。
而他活着,永无宁日,大仇得报。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有那么一天,具体时日已经成灰,温客行一早把它忘得干净,只知是他们萍水相逢后不久,他缠他缠得正紧,周子舒躲他,却躲得手下留情。
不经意间,风起风落,一切朝生暮死的事物齐齐抬头,刚好来得及,便对他们投去了今生最初匆匆的一瞥。
只见斜阳堕地,他和他一前一后,追。
这世间千山万水,千山万水都已点足而过,温客行几乎确定,他们随时可以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