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后相公缺因为体弱而房事不顺。
我向婆婆求了一剂“地龙散。”
掺进鸡汤里想哄丈夫喝下,但却被他发小喝下,半夜学猫叫来敲我房门……
我年芳25,已是桃李年华,但我的相公却只有17岁。
他少不更事,大字不识一个,从小身材瘦弱且体弱多病。
洞房那天他更是二一添作五,只摇晃了两下,就累的气喘吁吁,然后就闷头大睡。
快的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彻底让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成为了纸上空谈。
到了我这个年纪,这自然是让我无法满足。
本来心里上就体会不...
本来心里上就体会不到这年轻相公的关怀,现在连生理上的享受都消失了。
特别是在初尝人事之后。
这让我年轻的肉体时不时就会燥热难耐。
心情更是像那九月的天,无法踹测。
相公也知道自己的无能,就开始减少了行房的频率,甚至提出了分房的打算。
尽管我极力反对,但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真的是让我独守空房,只能照着洞房那天婆婆塞给我的“洞房画本”,自己解决。
意外被相公撞见后,还大骂我是淫妇,不守女德。
我心里委屈的想要不是因为你不行,我何苦会流落到这副田地。
我尝试照着画本上,试图引起相公的兴趣,可是他就像蜡造的枪头,一点不顶用。
随着日子变长,我逐渐无发忍受,我决定必须解决这种处境。
我试着和婆婆谈了这件事。
毕竟我一个妇道,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
当她听到我的哭诉,一开始婆婆的脸色,黑的像三月的冬天。
但是,当我说这是关乎她们王家传宗接待的大事之后。
她还是从药铺买了两剂“地龙散”。
还抚摸着我的手细细叮嘱道:
“这药剂里头有蛇信子,药效可大。”
“你记住,可别多放,容易伤了梓玉的身子。”
“知道了,婆婆。”
我急不可耐的答应道。
然后欢天喜地的回到了房间。
我相公叫王梓玉,是王家三代单传的独子。
我在八岁的时候,就被王家收养,当了他童养媳。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足月旬的婴儿。
而且他自幼体弱多病。
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服侍,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所以我对他不说是爱意昭昭,但也是心存期许。
自我16岁起,就盼着他能快点长大和我结为夫妻。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天,但他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和我共赴巫山云雨。
我并不抱怨,因为王家对我有生养之恩,和相公17年的相处也让我对他有了感情。
从一开始,我能完好的长大,就是因为王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了我,要不然我的下场只能是青楼那种烟花之地或者是成为乱葬岗的一捧黄土罢了。
只是,身体上的需求还是让我时不时盯着院里壮硕的仆从偷偷流口水。
但也只能望梅止渴。
现在有了解决办法,心里自然是无比高兴。
但是,相公年龄本就小,身体还如此虚弱,实在是怕他虚不受补。
特别是婆婆说过:“这也算猛药了。”
我小心的把药包拆开,看着里面褐黄色的粉末,俯下头一闻,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直接放入茶水中,肯定是会被发现。
“该怎么让相公吃下去呢?”
按照他的自尊心,肯定是不愿意吃的。
思虑之后。
我直接让下人去挑一只老母鸡过来,然后自己到厨房亲自熬起鸡汤,打算让鸡汤的味道盖过药味。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
我还亲自主厨,忙里忙外了一天。
现在就等梓玉,晚上回家,就可以试验药效了。
想到此处,我脸上像火烧云一样。
心里更是喜滋滋的暗骂自己可真是一个小浪蹄子。
我让下人看好火候,穿上新买的赤色鸳鸯肚兜,换上一件水墨绿的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
怀着激动的心情期待着晚上的到来。
2
卯时的时候,相公在王也的搀扶下,昏昏迷迷的进了庭院。
相公一进来就借着酒劲大喊。
“静洁,准备两碗解酒汤。”
王也是管家的儿子,22岁,从小就是相公的伴读书童,长的高大英俊,生了一副好皮囊,从小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
但因为男女大防,自从12岁后我们两个就交流不多了。
听说他之前是在帮他父亲管理王家的商铺。
但自从相公开始接管生意开始,就陪在相公左右辅佐了。
相公此时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高大的身上,被他扶着带进了房间。
我连忙上前搀扶过相公,将他先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叫下人送上两碗解酒汤。
然后客套的和王也见过礼。
但是我总感觉他的笑容轻佻,眼睛中也藏着什么,可能只是错觉,我告诉自己不要乱想。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支走王也。
很快,两人喝完了解酒汤。
我这时笑着提议道:
“我厨房炖了鸡汤,你们两个正好喝一碗暖暖身子。”
说着不等两人反驳,直接去厨房盛了两碗鸡汤,然后在偷偷给相公的那碗里加入小半勺“地龙散。”
等鸡汤端上桌。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梓玉。
梓玉喝的太醉,即使喝了解酒汤,现在也是胡言乱语,到是王也清醒的很。
王也和相公很快就把碗鸡汤喝掉,接下来就是送客,然后享受二人世界。
但是梓玉喝完之后一点反应也无,胡言几句这后就呼呼大睡起来。
我脸色一变心道不好,当时上鸡汤的时候是他们两个人自己拿的,大抵是拿错了。
此时我看向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男子气息好像更浓烈了。
“夫人,怎么了吗?”
他嘴上说着疑问的话,,但是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侵略性十足。
我故作镇定,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他几步。
“天色已晚,少爷又醉去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少惹人闲话。”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夫人多虑了,咱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对夫人不敬,你难道忘了小时候吗?”
嘴上说着话的同时,他健壮的身体也一点点向我靠近。
像山一样,压的我喘不过去。
我感觉身上,脸上,下面无一处不热了起来。
“快,快些离去,要不然我喊人了!”
我慌乱的呵斥着他,又怕引来仆人,只能低声。
配上我娇小的身驱,显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夫人说的什么话,我还能对夫人做什么吗?”
说完他迟疑了一会,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房间。
一会过去,感觉他真的是走了,我轻拍自己的胸口,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转头看着桌子上趴着的相公,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还有浓浓的失落感冲上来。
我把丈夫扶上床,心里暗骂他是个废物。
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无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今天只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我立马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双手开始动作,嘴里也发出细微的轻吟。
很快,在我快到达顶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出了猫叫,同时,还有划门的声音响起。
被打断的的我嘴里咒骂着:
“你这死猫,要不是看你长的可爱,早就把你扔了。”
同时,嘴中呼喊着让它离去。
可是猫叫个不停,还不停划着门,我怕吵醒家人。
无奈,我只能披上一件单衣,想着赶紧把猫赶走,然后在回来继续。
我缓缓的打开门。
外面哪里是猫,分别是人!
王也!
他此时倚着门边,看着我因衣服单薄而暴露出来的赤色鸳鸯肚兜,似笑非笑,还勾起嘴角冲我喵了一声。
我连忙要把门关上,却怎么都拉不回。
定睛一看,王也正把着门边。
“你要干什么?”
我紧张的问,同时身子向后缩。
“我只是不小心听见了夫人的声音,所以特来看看。”
鬼才相信,他分明是之前根本就没有离开,刚才一直在听我的墙角。
我心里羞愤交加。
他说完,开始慢慢靠近,猛的抱住了我,将我压在了门边。
“别,别这样,王也…”
“你别…”
我低声乞求。
他却变本加厉,甚至连手都伸进衣服开始摸索而上。
顺着他手抚摸过的身体,像是被火点燃。
加上刚才被打断,此时更是欲火难消。
王也紧紧的贴在我的脸上,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还不停下。
“夫人,你早想的不行了吧,我刚才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他根本就不行,让我这个书童替他效劳吧!”
他的话语带着魔力,我全身都开始发痒。
“不可以,我不能不守妇道啊!”
“没事的,就一次,少爷已经醉了,现在夜深人静的,没人会知道。”
“我半夜就走。”
他贴的更紧,手也经伸进了肚兜,大力的揉捏。
“关,关门…”
我用尽力气的喊道:
他急不可耐的把门一关。
3
他把我压在床上,我用仅存的理智控制身体,不住的向着床里缩去。
“快停手,你在这样,我就喊人了!”
他此时停下动作,摆正了我的头。
含情脉脉的对我说:
“静洁,其实,在我们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但是你却只盯着那个废物少爷。”
“我发誓,就这一次,就把今天晚当作一场糊涂的梦。”
他的表情很真挚,再加上我对这件事也有责任。
心里也涌出一阵愧疚。
身体上的需求同时也在冲击我的大脑。
我手臂一松,默许了!
他立刻缠了上来。
我嘴巴此时很干,声音嘶哑,低声催促:
“轻点,小点声,别被他们发现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想杀我。
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
就是让奸夫杀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不过,老公之后却陷入了疯狂,拿出了带血的刀。
1,
好痛!
我捂着腰站了起来。
失明的人真没用,只是想喝杯水,还能够摔倒。
可是一阵刺眼的光芒传了过来,随后我竟然能够看到东西了。
我完全傻眼了。
上次车祸的时候,我失明了,医生说可能要好几年才能恢复,可现在竟然能够看到东西了,虽然还有点模糊,但是我确定,马上就能复明。
可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我完全震惊到了。
因为,我...
因为,我的老公和我的妹妹一边亲吻,一边进了屋子。
怎么可能?
这可是我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她们竟然这么对我,他们也对的起我?
也许是看到我在屋子,老公推开了追吻的妹妹。
看着我的眼神满脸厌恶,可是声音却依然温柔:“你怎么起来了,不多休息休息。”
我用力的握紧拳头,只是平静的说道:“我躺累了,想喝点水。”
老公立即给我倒了一杯水,可是还没喝呢!
我妹妹就往里面吐了一口吐沫。
我完全呆住了。
她是我爸后娶老婆带来的孩子,虽然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真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现在她竟然这么对我。
我接过杯子,皱了皱眉头道:“老公,我想喝热水,这个有点凉了。”
老公的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
不过再次给我接了一杯热水。
妹妹也回复了起来。
我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坐在老公的身边,他根本没有想到我已经恢复过来了。
我索性坐在了老公身边,看看两个人都说些什么。
结果。
我愣住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从他们的对话之中。
我才知道,原来我上次车祸,并不是偶然,而是老公找人想要撞死我,难怪肇事司机一直没找到。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用说,就是侵吞我父亲留给我的亿万家产。
我的拳头用力握紧。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要让这个男人净身出户。
然而。
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在手机里商量,什么时候带我去山上,然后将我从山上推下来,这就一了百了了。
没错,他们还要第二次杀我。
我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正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竟然放下了手机,就在我面前,他们明晃晃的啃在了一起,甚至我那亲爱的妹妹解开了我老公的腰带。
2,
我的指甲简直已经陷入了肉里,钻心的疼痛比起眼前的东西,算不得什么。
一种恨意从心头升起。
老公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可以不缠着你,你为什么要针对我,还要这么侮辱我。
我要报仇。
看着两个人渐入佳境,我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老公,我去洗澡,你和小妹聊聊吧!”
老公脸上出现了兴奋的表情,连连点头。
声音沙哑。
而我那小妹,则满脸兴奋,并故意说道:“姐姐,用不用我陪你去。”
我故意笑了笑:“没必要,洗澡我自己就行,毕竟是在我自己家。”
随后,我走进了浴室。
而两个人则继续开始干那个不要脸的事情。
我沉默了片刻,便准备报警。
可很快却摇了摇头,现在报警根本没有证据,而且离婚之后,他也会分走我的一半家产,不能那么做。
我不能那么做,我要这两个人罪有应得。
客厅之中,妹妹如同一只狗般的趴在那里,老公似乎也很兴奋。
我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就在两个人即将到了顶点的时候,我突然冲了出来,尖叫道:“老公,老公,我能看到了。”
两个人本来激动着呢!
可听到我这话。
两个人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老公则用力的推了下妹妹,直接将妹妹推了个狗啃式。
妹妹也满脸的惊慌,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着老公,老公的整个人都麻木了,脸色惨白的看着我。
这次惊吓不小。
老公完全没有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
不过这与我没有关系,我看这里老公,故意激动的说道:“老公,你知道吗?我眼睛里竟然有白色的东西!”
啊!
老公看我的表情,似乎只有惊喜,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只是看到白色。”
我兴奋的说道:“没错,我看到了白色。”
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色。
不过老公却依然温柔的说道:“行,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我的脸上则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摸摸索索的抓住了老公的手,低声说道:“老公你真好,你说了这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的誓言是真的!我真幸福!”
我能够看到妹妹的脸都紫了。
3,
我们很快来到了医院,并且找了眼科专家赵大夫。
我并没有想到,赵大夫竟然这么年轻。
因为在我看来,所谓专家至少有五六十岁,慈眉善目,可是赵大夫竟然只有二十多岁。
他给我检查了检查,然后用仪器再次检查。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发现这个赵医生很帅,哪怕是皱着眉的样子,也很迷人,难怪有不少护士对赵医生暗送秋波。
赵医生犹豫了一下,对着老公说道:“安然,你先出去买点药吧!”
妹妹立即说道:“我对医院熟,和姐夫一起去。”
我微微点了点头。
当两个人走了之后。
赵医生关上了门,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林女士,你最近是不是磕到头了。”
我不由点了点头。
赵医生笑了,缓缓说道:“林女士,恭喜你,你马上就恢复。”
随后。
他看了看我,缓缓说道:“我觉得林女士,似乎不太想让你老公知道你复原,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助你的!”
我犹豫了一下,现在他们看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而眼前的赵医生,似乎很可信的样子,尤其医者父母心,我应该相信他的。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赵医生,其实……”
我话音未落,老公已经从外面快速的走了进来。
我皱了皱有眉。
准备有机会,告诉赵医生。
我老公却笑着说道:“赵博,你好好给我老婆看看,晚上我请你喝酒。”
我愣住了。
低声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何止认识。
老公哈哈大笑了起来,指了指赵医生说道:“这个家伙就是我常和你说的赵胖子。”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个赵医生哪里胖了。
明明是一个拥有八块腹肌的帅小伙。
不过背后却吓出了一声冷汗。
赵胖子这个名字我可听老公说过,只是之前一直出国,没想到来这里当了眼科专家。
两个人根本就是从小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我暗自庆幸,幸亏没将这件事告诉这位赵医生,否则我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不过,我却感觉到赵医生在看我。
眼神清澈。
1
“赵莺歌,如今你可满意了?”说话之人是我的夫君,当朝三皇子萧羡朝,语气里尽显嘲讽鄙夷。
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可一对龙凤花烛也照不暖他那张面若冰霜的脸庞,仿佛坐在这婚床上的我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
是了,他想娶的,本就不是我,棒打鸳鸯,拆人姻缘,可不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近乎粗暴的一把扯下我的盖头,大约是瞧见了见我眼尾哭出的几分红晕,怒...
他近乎粗暴的一把扯下我的盖头,大约是瞧见了见我眼尾哭出的几分红晕,怒意更胜几分:“你这般作态又是给谁看?怎么,嫁与我为妻,还委屈了你?”
他把妻字咬的极重,似是想用这个字压死我,我扭头不语,只听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我知道他去哪儿,想必是去余青儿处歇下了。
毕竟,与我不同,余青儿虽只是嫁给他为妾,却有青梅竹马两无猜的情份,其父更是当朝宰相,二人门当户对,在萧羡朝眼中,大约也只有余青儿才该是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妻。
而我,只是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
一行清泪终是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却不是因他离我而去,而是叹我这往后余生终究是要在这冷冰冰的宅子里勾心斗角一辈子了。
人人都说,我个青楼妓子,注定了一生卑贱,却不甘任人欺凌,这才用尽了手段勾引了身份最华贵的三皇子,不带爬上了他的床,还将我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硬是逼着他为堵悠悠之口娶我做了正妻。
街头巷尾或阴阳怪气称我手段高,或嗤之以鼻说我不要脸,却没一人知道,我是不愿的。
我知他怨我,恨我,更知他心中另有所属,根本不想近他分毫,当晚分明是他喝醉了酒,将我认作旁人,醒后又自顾自的以为我必会大肆宣扬,只留下一句“必会负责”,便把我娶回王府当正妻,从未问过我一句愿与不愿。
可谁信呢?他是当朝皇子,我是青楼妓子。
终究是我高攀了。
萧羡朝推门而出时自然不会记得把门带上,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本该烧一夜的龙凤花烛,就这么灭了……
房里一片昏暗,我摸索着从头上抽出一根兰花玉簪,紧紧的攥在手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簪子是我上轿之前赵妈妈含着泪插在我头上的。
我记得她当时双手搭着我的肩,小声的说着:“莺莺是有福气的,前半辈子吃了苦,后半辈子大富大贵,不必在这脏地方,老死了也没人知道。”
我当时只顾着哭,话也没说出来。
其实我前半辈子没受苦,我自幼在春香楼长大,赵妈妈在我眼里比我那两袋米就将我卖进青楼的亲妈要亲得多。
她在人人厌弃的烟花之地带着一帮姐姐把我拉扯大,揭得开锅就不会少我一口吃的,揭不开锅自己省着吃也不会少我一口。
我前半辈子才是有福的。
一夜未眠,第二天却要入宫去向皇后请安。
余青儿为妾室,也是要同行的,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家闺秀。
确实是个美人,如清水芙蓉不染千尘,又俏皮洒脱温婉可爱,看我的眼里轻蔑之中带着几分厌恶,却又很快别开了目光,似乎是觉得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都会被我玷污。
她自然而然的挽着萧羡朝的手笑道:“萧哥哥,我们快些走吧,可别让皇后娘娘等着了。”
萧羡朝点头应着,但余青儿时不时同他说话,他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偶尔回头瞟我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一股烦躁。
我自觉碍眼,脚步放得更慢些,离他们远远的。
萧羡朝与余青儿并肩走在前头,我在后面跟着,一路上我低头看着脚,身子止不住地颤着,进了殿就往地上跪,不知肩头是否在抖。
不怪我,我生在市井之间,长在烟花之地,平日里莫说什么达官显贵,便是草民流寇也能随意欺辱,更别说如今面前坐着的是当今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我只觉得我好像一只虫子,若是惹了她不高兴,随口一句话就叫人给碾死了。
许是我太明显了吧,萧羡朝轻声低喃了一句:“你怕什么?”
我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却仍然是望着地面,也不回答他的话。
怎么能不怕呢?若是不该怕,皇后娘娘怎的到现在都还叫我跪着不说话?
我只觉得我好似跪了一整年那么久,终于听见那凤椅上的人传来了一声冷哼,扭头却是笑盈盈的与余青儿说起了话:“青儿,快些起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萧羡朝也想起身,却听见皇后娘娘冷声问道:“让你起了?”
萧羡朝沉默片刻便又跪了回去,余青儿似乎想踢他说话,皇后娘娘却先一步说:“让他跪着,别心疼他,不知轻重的东西,说出去都让人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教导无方呢!”
皇后娘娘言中所指,自然就是我这么一个德不配位的皇子正妃。
我悄悄扭头瞟了一眼萧羡朝,却见他面色如常没什么波澜,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跪得理直气壮。
我又收回了目光,只敢把头埋的低些,巴不得所有人都当我是个摆件,不闻不问,至少安稳。
就这样,我也不知跪了多久,直到皇后娘娘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乏了,既然已经见过,就回去吧,好好在王府呆着。”
虽然我根本没有看着皇后娘娘,但我始终觉得她那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饱含着一股警告和威胁,我都能想象到她微眯着眼睛似乎想用目光在我身上戳个窟窿的样子。
又惊又惧,加之实在跪了太久,起身时身子一麻,又跪了回去,重重的在地上磕出了声响。
我听见皇后娘娘嗤笑了一声:“果然是下贱胚子,就喜欢跪着。”
萧羡朝扯着我的肩膀将我拉起来,扶着我站稳后才松开手,小声的责备道:“你就这么怕?”
我搅着衣裙,更不敢抬头了。
皇后娘娘说,我这般失仪,归根究底也是因为生来粗俗,又没人教导,不懂宫内规矩,这才闹了笑话,故此派了好几个宫里的嬷嬷来王府教导我规矩礼数。
几个嬷嬷当着我的面到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笑得一脸谗媚巴结,一边夸我机灵说我学得快,一边又和我拉家常一般的讲着往些年间教导各位尚未入宫的娘娘小主时发生的琐碎小事。
我听到趣处也难免掩面发笑,年龄最长的那个嬷嬷笑得一脸慈祥:“瞧皇子妃笑起来的模样,娇俏可人,咱们三皇子有福。”
这是我自进王府以来,难得的开心,我才刚想着,或许这王府里的日子也并不是我想的那般度日如年,索然无味,结果才过了半晌,便在墙角听见几个嬷嬷聚在一起嚼舌根。
“当真是青楼出来的狐魅子,你没看她那样!下午的时候捂着脸,看着害羞眼睛却老往人身上乱瞟,见人就勾搭,都快把风骚写脸上了!”
“可不是?咱们虽说是做奴才的,但往日里教导的那也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女子也配让咱们来教?要不是皇后娘娘开了口,走路边上见到了我都得啐她一口唾沫!”
“……”
我扭头离开,没再听下去。
倒也说不上多难过,不过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都只顾着面子上好看也就罢了,犯不上难过心痛。
只是……我还以为这府里,终于有人能把我当人看了。
下意识的,拳头越攥越紧,脚步越挪越快,一个没留神,却撞进一人怀里,后退撤了几步,却又绊了一跤,眼看就要往地上倒,那人伸手就将我揽住,温和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心。”
男子?
我一惊,下意识惊叫一声,伸手推开那人,失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不上疼,我抬头透过散落额前凌乱的发丝看向面前的人,背着光,那人身影有些模糊。
他向我伸出手,迟疑了片刻又缩了回去,语气里带着建歉意:“是在下冒昧了。”
我想从地上站起来,脚踝却疼的厉害,倒吸一口凉气后,只能又坐回了地上。
“还好吗?”他关切的问着:“扭伤了脚?”
我终是下意识的伸手拨开了遮眼的发丝,仔细的看起面前的人,却能见他与萧羡朝足有七分相似,却多添上三分文雅,少了三分戾气,端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犹豫许久,他还是伸手,想将我搀扶起来,我摇头表示拒绝,咬着牙从地上起来,试着走了一步,却又疼得呲牙咧嘴。
那男子手足无措了一阵,最后还是伸出手却也没落在我身上,而是虚托着防止我再摔下去。
我泪水又在眼里打转,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许多的委屈终于憋不住,但毕竟在外人面前落泪始终不好,我努力抬眸望天,想把泪水憋回去,刚想开口说我没事,劝那男子把手放下,却听见一声暴喝:“赵莺歌,你在干什么?!”
我顿时一颤,回头便看见萧羡朝满脸怒气的向这边走来,身旁还跟着余青儿,面上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似已经笃定了我定是刚过门便不安分,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勾引男人。
那男子也收回了手,眉间微蹙了片刻,又坦然拱手行礼:“三皇兄,皇嫂刚刚不慎摔了一跤,似是扭伤了脚,不知有没有大碍还是赶紧寻个医师看看的好。”
“我没事……”我低下头极小声的说了一句,只是声音太小,只怕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听见。
这不,萧羡朝就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模样,怒气冲冲的一把抓着我的肩膀往他那边扯,拽到他的身后,崴伤的脚传来剧痛,我也只能强忍下来。
只是我不懂,萧羡朝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他心里又没有我的半分位置,干嘛摆出一副有人擅自动了他最珍视的宝物的模样?
“用不着你献殷勤!”萧羡朝几乎是疯狗护食一般冲着那男子喊着:“萧灵钰,既知道他是你皇嫂,就该记着男女大伦,敬而远之,如若不然,不雅之事传进了父皇耳朵里,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知晓这男子的身份,萧灵钰,五皇子,萧羡朝同父异母的弟弟。
原来如此,难怪萧羡朝这么大的反应,缘由本不出在我这,只不过是因为不想给萧灵钰好脸色罢了。
如今皇上病重,国无储君,大皇子早夭,二皇子病弱,四皇子早先年间从马背上摔下来落下了残疾;皇上总共就这五个儿子,也就只剩下三皇子与五皇子二子夺嫡。
这般剑拔弩张,萧羡朝当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萧灵钰甩脸子的机会。
我抬头望向萧灵钰,被无端辱骂了一通,他却仍能挂着得体的轻笑,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谢皇兄赐教,灵钰铭记于心,此番前来是找皇兄,有些要事相商,不知皇兄可否赏茶一杯,书房详谈?”
萧羡朝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更难看几分,冷哼了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警告和厌烦,只回头叮嘱了余青儿一句:“给她找个医师看看。”
“皇兄,请。”
“哼。”
两人走远,只留我与余青儿独处,我刚想开口说话,她却翻起了白眼:“别装了,人都走了,再装也没人看了。”
我诧异的瞪眼看她,却见她的眼神往我脚上瞥了一眼:“这样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又算不得高明,我看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不是爬床就是卖惨,尽是些下作的手段。”
看得出来,她对我是积怨已深,可算是抓住机会了,好一通数落,我实在是不想说话,扭头一瘸一拐的往自己房里走去。
我,莘舒云,富商之女,京中有名的浪荡女子,却生了张倾国倾城的脸,身边各色美男如云,男伴换了一个又一个。
而今天,是我成婚之日。
别误会,我没有任何要从良的意思,我的夫君傅伟彦是个小王爷,沾点官儿带点权,生得也极其赏心悦目,那小脸俊得,即便我阅男无数都难免惊叹,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招蜂引蝶,而且,他同样是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
我家有钱,他家有权,我们在一起就会又...
我家有钱,他家有权,我们在一起就会又有钱又有权;我貌若天仙,他面赛潘安,我们俩站一起也是赏心悦目的金童玉女;最重要的是,婚前咱们都是花场老手,婚后咱们各玩各的互不相犯,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基于这些理由,我觉得我俩纯纯天生一对,不在一起简直天理难容,总好过去祸害清纯之人误人终生,不久之前傅伟彦上门提亲,我也没怎么多想就同意了。
咱俩确实王八配绿豆,能看对眼。
但是,事态发展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顺利。
新婚当夜,他从床底掏出红绳,动作娴熟的将我双手捆上,系在床头,行云流水如同在心中演习过千万次就等着今日付诸行动。
我刚在惊叹于他玩的花哨,却听他冰冷开口,语气里透着浓重的警告意味:“娘子,成婚之后便是我的人了,从前的一切我都可以过往不咎,但从今往后,你的心思只准放在我身上,再不许看其他男人一眼,如若不然,我便一直拿绳子将你拴在房里,哪儿也不许你去。”
???
怎么?您居然是走这种路线的吗?
“容我拒绝。”我义正言辞的说着:“怎么会有人为一株草放弃整片森林?我劝你莫要做梦。”
“夫君,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都不是良善人家,何苦这般惺惺作态?”无视他那危险的目光,我硬着头皮说着。
他冷笑一声:“那娘子倒是说说,我怎么的就不算是良善人家了?”
你说到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那烟翠楼的柳儿可日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呢,毕竟您前两次去都点了红香作陪,她难免醋妒,还有碧萝,您上次见她都是半月之前了,紫樱、苏玉、温月……”
我像是报菜名似的一个个报着与他有所纠葛的女子,直到他面色阴沉的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咬牙切齿却挤出一抹笑意:“娘子还真是对我用情至深,连这些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能不清楚吗,烟翠楼的幕后老板娘可是我!他如此挥金如土的大财神可不得当宝贝供着?与他相好的那几位葵水的日子我都给他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我的身份是机密,不能随意说去。
反正不管怎样,关于良善人家的讨论到此就结束了,后半夜发生了些什么……
不是良善人家该知道的。
第二日,我醒来已过晌午,头脑昏胀之余,身子也酸痛的厉害,揉着仍有红痕的手腕,见他倒是未曾如他所说那般一直绑着我,心想着昨夜他说的话保不齐只是闺房情趣,倒是我不识逗了,坏了兴致。
算了,看他昨天夜里的兴致,倒不像被坏了的样子。
正想着房门便被推开了,我那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夫君神清气爽昂首阔步,面上带着笑意,让那桃花眼更加诱人几分:“醒了?”
我从喉咙里挤了个“嗯”,这才发现嗓子干得可怕,刚咳嗽两声,一杯清茶便奉到了面前。
我略感诧异,轻轻抬眉,心中暗想到底是经验丰富,懂伺候人的。
润了嗓子,我感觉好多了,刚想道一声谢,却见傅伟彦又从身后掏出了红绳。
“娘子……”他眯眼笑着,像只狐狸:“怕你跑了,只能再把你绑起来。”
我拒绝,我反抗,我尝试逃跑。
我失败,我投降,我认命被绑。
调整了舒适的松紧,傅伟彦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我的脸:“好好在家呆着。”
我面上笑嘻嘻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跑出来骂了个遍。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不要作为被豢养的金丝雀!我要做翱翔九天的雄鹰!多少小白兔似的鲜嫩可口的男人还等着被我捕获呢!
于是,趁着他外出,我果断拔出钗里藏着的小刀,割断绳子,落荒而逃。
我要和离!
我是晌午逃回家的,傅伟彦晚上便找上了门来,仍是挂着笑,笑容却阴寒。
我爹义正言辞的将我拦在身后:“如今国策开明,婚姻之事乃是你情我愿,不可强求。”
傅伟彦表示自己没听见,并且向怀里摸索了一番之后展示了刻意寻来送老丈人的价值连城的南海大珍珠。
我爹扭头义正言辞的对着我说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昨日成婚,今日便要合离成何体统?夫妻之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哪有什么话说不开,快快随你夫君回去吧。”
呵,真有你的,不愧是我的奸商老爹,要不然我家怎么富甲一方呢,毕竟钱到位,我老爹连女儿都卖。
可恶,我又被带回了房中,并且极力反抗:“你即便是困住我的人,也困不住我的心!”
傅伟彦笑眯眯的点头:“先困住人,心早晚都会是我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向怀里摸索,我见着熟悉的动作忍不住撇了嘴:“我可不是我爹那种见钱眼开之人,别以为送点东西便能将我留住。”
可真当他从怀里掏出那只精致的金镯,我确实离不开眼睛。
什么金银饰品我见多了,但像这只金镯这般精巧,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其上金丝镂空的花纹如若活物,云海似在翻涌,凤凰如在腾飞,似乎还藏入了香料,透着一股彻人心脾的芬芳。
嗯,真香。
傅伟彦深情款款的牵起我的手,将那金镯戴在我的手腕上……
然后打开手镯上的暗格,扣上了一条拇指粗细的金锁链。
“如此一来,便不易挣脱了吧。”
傅伟彦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对于把我拴在家里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我曾多次和他协商,可他仍然是执着的把我拴起来,并对我说,这是我试图逃跑的惩罚。
那只漂亮的金镯子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机关,我使劲浑身解数,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从我手腕上解下。
我不是壮士,没有断腕的豪迈,只能任由着傅伟彦像牵只小猫小狗小鸟雀一样把我拴在屋里。
偏偏在这时候,烟翠楼那边的人又递来了消息,说傅伟彦点了柳儿作陪,我更是火大得很,他把我拴在屋里,自己去花天酒地?
瞧把他给能的!
不行,花花世界还在向我招手,我怎能被困居着一偶之地!
我要逃!
虽然傅伟彦看我实在看得紧,但在成婚的第三日,我还是成功的获得了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傅伟彦毕竟是个王爷,成婚第三日要带我入宫,觐见皇上皇后。
这般重要场合,那烦人的金链子自然也只能摘下,傅伟彦眯着眼睛含笑看着我,语气里听出一股浓浓的威胁:“宫内道路复杂,殿宇繁多,娘子可得乖乖的跟在我身旁,莫要走丢了才是。”
我阴奉阳违的点着头,心里盘算着只要我的脚尖触碰到自由的土地,我一定会像那人参果一样钻进地里再找不见。
但真入了宫,也只能乖乖的跟着他一路走。
不是我怂,是傅伟彦真心变态!我们此去入宫觐见,又不是进山剿匪,他竟带了八个人高马大的随从团团簇拥,愣是盯得我一点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你就不怕皇上觉得你冒犯把你砍了吗!
直到跪地磕头,口中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心里仍在想着“砍了他,皇上,砍了他!合离与丧偶差别不大,还我自由之身就行!”
确实,对于他那么大的阵仗,皇上略微皱眉,神情不悦,但很可惜也就止于此了,并未多说些什么,随口应付了一两句,拉拉家常,算是走了流程,便挥手说还有政务要忙,让我们退下了。
刚出了殿门,我正唉声叹气的想着此次怕是难寻到逃跑的机会,余光却瞥见两人迎面走来,顿时眼睛一亮。
来者一男一女,那女子暂且不提,那男子长相实在是对我胃口,肤色白得像冬月的雪,唇色红得像腊月的梅,我下意识就咽了口唾沫。
这小小的举动当然是被傅伟彦尽收眼底,他轻咳了一声之后,我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这时那两人也已经走到了面前,拱手行礼,恭敬地喊着:“见过王爷王妃。”
我刚想回礼,傅伟彦却仿佛突发了什么恶极,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贴着我的耳问:“娘子这般目光灼灼盯着其他男人,将夫君我置于何地?”
那一男一女诧异的抬起眸,面色震惊之中掺杂着些许疑惑,随后女子掩面偷笑,男子也笑得眉眼弯弯,冲我微微点头。
我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
若有下一世,我一定要做一只快乐的土拨鼠,再发生这种事,我先高声尖叫,再立刻打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傅伟彦发完疯了才终于知道放开我,对两人回了个礼:“倒是赶巧,秦将军与宋姑娘一齐面圣,难不成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秦将军?
我一琢磨便知道这男子的身份了,战功赫赫,打得边境太平,倭寇不敢来犯的少年将军秦穆。
我又是诧异的抬起了头,仔细的打量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虽听说过这将军年岁不大,比我还小上两岁,但边境苦寒,又要在战场上厮杀,想来是胡子拉碴皮肤黝黑,没想到竟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着实叫人惊艳。
那身旁这位宋姑娘,想必就是与秦穆有婚约的那位宋巧珠。
我将这女子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她那一双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傅伟彦以外。
“不怕王爷笑话,小女此次同将军前来不为别的,只求皇上能收回成命,撤去我与将军之间的婚约。”宋巧珠开口如莺啼婉转,面色如桃花羞红,时不时偷瞄傅伟彦两眼,又说:“想来我于将军没什么缘分,只是我想,有缘千里来相会,说不定我的有缘人也就近在眼前呢。”
作为一个花场老手,她这样炙热的眼神,扭捏的话语,我当然一眼就看出她别有目的,扭头去看傅伟彦的反应,却发现他似乎受用的很,露着满意的神色微点着头:“既是如此,本王也不耽误你们正事,就此别过。”
“王爷留步!”宋巧珠张口将人叫住,傅伟彦疑惑回头,宋巧珠轻轻咬了咬唇,又扭头看向了我:“姐姐实在好福气,嫁了这样的好郎君,妹妹也想沾沾福气,想与姐姐多亲近,明日我邀了几位姐妹一同踏青赏春,不知姐姐可否赏脸一聚?”
这话里话外惦记着我的男人,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这丫头的功力在我面前实在是显得浅薄,若是真心想邀我,怎么方才叫的是“王爷”留步?
但我没有戳穿她,而是满口欣喜的答应下来:“自然是好,我也觉着妹妹一见如故,很合我眼缘,也巴不得和妹妹多亲近亲近呢,只是我这人出门从来不记路,得有人带着才行,明日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妹妹不如来王府接我?”
就这样,这件事情就在我们两人虚伪的交谈声中敲定下来。
开玩笑,撕绿茶什么时候没机会撕?创造出逃机会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就在我为自己的表现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傅伟彦的面色已经阴沉的可怕。
“娘子,我有说过你可以外出么?”他不动声色地拉起了我的手,用力的捏了捏:“这样的事情,夫君在侧都不知道问一问,若是夫君不在,岂不是要翻天了?”
我舔着脸说了不少违心讨好的话,只说自己一时高兴便忘了,他仍不满意,警告我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回去就立刻牵出锁链扣在了金镯上,然后便又出门去了,不知道又是去哪家的莺莺燕燕暧昧缠绵。
我心里烦得很,自顾自就往床上一躺,和衣而眠。
不气不气,养足精神,明日出逃。
等到了时辰,宋巧珠驾着马车来王府接人,我等着傅伟彦放我上车,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人,趴在门前仔细听着,却听见傅伟彦开门对来者说道:“我家娘子忽然身子不适,怕是去不得了。”
我什么时候身子不适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巧珠开口之时仍是娇婉含羞:“昨天都好端端的,今日怎么就病了?如此也太过可惜,不如王爷代替王妃与我们一同踏春去?”
我连忙拍门高喊起来,手腕被勒得生疼也不管不顾,我是真怕傅伟彦这个疯子这辈子都把我锁在屋里,断了我与外界的联络,像养只小猫小狗似的把我拴着。
我急促的声调定是传到了门外之人的耳中,我却忽然听见秦穆的声音:“王妃似乎是出了什么急事?”
“不劳将军费心。”
“费心谈不上,本就已经到了王府,王妃身子不适,臣自当探望一番,更何况听她方才呼喊中气十足,却带着恐惧,不像是生了病,倒像被人囚禁起来,受人虐待。”
我虽不知道秦穆怎么也在,但很明显傅伟彦并不是那么想看见他,声音冰冷且不容辩驳:“我家娘子唤我想来是有些私房事,外人不便入内,将军还请止步。”
此话一出,秦穆再不能多说什么,傅伟彦很快推开房门进到屋内,皱眉盯着我:“怎么?娘子就这么想外出?该不是想趁机从我身边逃走吧?”
我实在是气急,却又知道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讲,只能强压着怒火,低声下气的说着:“我昨日都与宋姑娘约好了,今日却又不去,岂不是言而无信,不也丢了夫君你的脸吗?”
傅伟彦眯着眼睛盯着我看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解开了镯子上的锁链,拉着我的手出了门。
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的内心是雀跃的,我想这是上苍对我这小小女子忍辱负重讨好傅伟彦这个变态的奖赏,我已经看到自由和无数花样美男在对我招手……
然后,傅伟彦就和我一起坐上了马车。
“与佳人同游,岂是小事?又何谈浪费。”傅伟彦轻摇着折扇,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佳人’二字咬的极重,说这话时目光还留在宋巧珠身上,生怕旁人看不出来他这佳人二字所指之人并不是我。
宋巧珠掩面轻笑着,娇羞的抬眸,脸颊微红的伴嗔了一句:“王爷怪会取笑人的……”说着,做式抬手轻捶着傅伟彦的胸口,傅伟彦反手抓住她的拳头,眼神一刻也不曾从宋巧珠脸上挪开,缓缓的将双手附了上去。
若此时有人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大抵是我的后槽牙。
整日将我关在家里,却当着我的面同小贱人打情骂俏?
傅伟彦啊傅伟彦,你还真是好样的!
马车内摇晃颠簸,我被气的头晕,反反复复做着深呼吸,大概是动作太大,引起了秦穆的注意,他微蹙着眉头凑过来些,低声询问道:“怎么?马车颠簸,王妃莫不是身子不适?”
秦穆从上车开始就在闭目养神,坐在马车的最角落,一言不发,连他闭着眼睛都看出我有多不爽了,傅伟彦那么大桃花眼光惦记着勾人去了,愣是看不见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些,微抬着下巴指向面前旁若无人的狗男女,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所有人听到:“看了些脏东西,犯了恶心。”
傅伟彦一记眼刀就瞟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威胁和警告,我正在气头上哪愿意给他好脸色?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他,他面色更加难看两分,也就是此时马车终于停了,我冷哼一声下了马车就往远处走,离着俩人躲得远远的。
傅伟彦没跟过来,他忙着与宋巧珠打情骂俏,怕是顾不上我。
踏青的地方是宋巧珠定的,确实风景不错,鸟语花香,莺歌燕舞,这地儿我也熟,离烟翠楼倒是不远……
我正盘算着要不要干脆抢了马车就先跑,到了自己的地盘再说,傅伟彦敢来翠楼找人,我就让伙计把他从二楼窗台扔下去,再花点钱找些打手,打到他愿意合离还我自由为止。
秦穆却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身侧,轻笑着将不知从何处摘来的花递到我面前。
我略带诧异的伸手接下,秦穆倒是自来熟,自顾自的就开口说道:“我瞧这花开的艳丽,很衬王妃,便摘来送你。”
我轻微挑眉,接过花,仔细看了看,瓣如美人唇吻,蕊似额间花黄,再看看身旁给我送花的如玉似的少年郎,心里终于有了些许愉悦,反手将花簪在鬓边,回头冲着秦穆浅笑问道:“将军对我有兴趣?”
我这个人向来直来直往,不少男人都被我吓到过,秦穆面色微变,却仍然是镇定的点了点头,坦然地说道:“王妃美貌,这世上的男人趋之若鹜。”
听他说得坦率,我刚想发笑,却又听他话锋一转:“但我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我是真心实意属意于你。”
我微微挑眉,听他神情认真的继续说着:“当年我家道中落孑然一身,却偏偏在这时遇见了你,虽说只是惊鸿一瞥,你大概根本记不得,但我自那之后便彻底沉沦……我参军出征,九死一生换功勋,就为了有一日风光回京,能配得上你,所以我才求着皇上,把赐下的婚约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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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字字真切,倒把我整不会了。
我略微心虚的往后挪了挪,与他稍稍拉开了距离,清了清嗓子说道:“将军惯爱说笑的,我己是有夫之妇,将军这些话说的怕是不妥当。”
秦穆眼中难掩失落,自嘲的笑了笑,如同是朵开败了的花,再晒不到太阳就该枯萎了。
我虽于心不忍,却仍然逃也似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什么有夫之妇自然只是一套说词,但我钓男人有个准则,不碰好男人。
我清晰的知道,我非良人,与我厮混无异于堕落,若是本就堕落也就罢了,一样墨水缸里爬出来的,谁也别嫌谁脏;但倘若是一张白纸被我给玷污了,那我的良心可过意不去,世上好男人本就奇少,再被我给糟蹋了去,这得是多大的罪过?
故此,秦穆这般真情实感,又说是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反而是不敢和他有什么瓜葛了,像他这样用情专一之人,该寻个好姑娘相伴终生。
见我逃离,秦穆却起了身冲着我喊道:“你若对我无意便也就罢了,但傅伟彦并非值得托付终身之人,不值得你委曲求全!”
我只当没听见的,加快了脚步。
这份情谊我可受不住!
我一时慌不择路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低头一看,竟是一条赤色鸳鸯肚兜。
我顿时一愣,仔细听去,果然听得草丛里有些声响,是傅伟彦与宋巧珠在行苟且之事!
我勒个亲娘唉!
这还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呢!
尚书家的千金死了。
大家一致认为是太子徐锐泽暗中动的手,因为曾有人看见,宴席之上尚书家的千金对我冷嘲热讽,说我狐媚妖孽,靠着爬床勾引太子,实在是乱无章法。
当时就有人汗颜,不少与尚书家千金交好之人出声劝阻,毕竟我与太子的苟且之事确实人尽皆知不假,但无论是谁,若是惹得我不痛快,三日之内便会暴毙在家中,民间都在传,太子徐锐泽这是在护短呢。
我叫叶明溪,无名无份,只是一孤女,漂泊无依,受太子照扶才有...
我叫叶明溪,无名无份,只是一孤女,漂泊无依,受太子照扶才有了栖息之地,甚至就连这些达官显贵的宴上也有我一席之地。
旁人都说,太子确实心疼我心疼的紧,虽是不想给我这个无名无份的孤女名正言顺的身份,却不许别人随意欺辱议论,若是谁惹急了我,他便暗中派人杀了替我出气。
话是这么说,可无论是谁也都只是推测,从未拿出什么把柄,明面上又不得不给太子这份天家权威三分面子,口说无凭,即便就那么离奇,但凡与我不善之人通通无故暴毙也根本无人敢质疑。
久而久之,“叶明溪惹不得”,就成了京中众人闭口不谈的心照不宣。
尚书家的千金不听,骄横的抬着头,眼里闪过怨毒的光:“太子殿下如明珠浩瀚,岂能让这狐媚妖物使其蒙尘?”
她如此有底气的缘由众人也心知肚明,尚书不久前刚在朝堂上立了大功,被皇上大肆赞赏,眼看着是皇上跟前得脸的红人,势头蒸蒸日上。
她那么急着挤兑我,其中缘由大家也能猜到一二,若是挤掉了我,论容貌,论家世,年纪相仿的一众京中贵女中,她是最有可能许配给太子为妃的。
故此,她是真的着急,冷嘲热讽了半晌,我全程不搭调,自顾自饮着酒,她许是觉得是我心虚理亏,不敢与她争论,便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放肆,什么难听的话都敢往我身上堆,临走时活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凯旋而归的架势。
然后当天夜里,她在自家院中暴毙,七窍流血,死状奇惨。
徐锐泽来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正倚靠在桌前看着书。
他右手持着一柄玉骨竹扇,轻缓而有节奏的拍击着左手掌心,语调平缓而温和:“此事在京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毕竟尚书家的权势实在不小,家中嫡女竟也这般无声无息便暴毙了,同样是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一丁点蛛丝马迹……”
“嗯。”我头也没抬,只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徐锐泽缓步走到了我的跟前,用竹扇抵住我的下巴向上抬挑,逼迫我与他对视,我轻笑一声,才将经卷在桌上放好,他便低头吻了下来,如一头压抑的野兽一般,动作初时轻柔,却渐渐用了力。
凌乱的热息打在我颈间,染起片片红晕,他在我耳畔斯磨,整个身子压了上来,轻声说着:“此事与你有关联是不是?你到底藏着多大的秘密?连我这枕边人都不能告诉?”
我笑得妖艳,往他耳朵吹了口气:“做正经事的时候,别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在我面前,他向来是急切的,什么自持,什么端庄沉稳,那些在外人面前装起来的模样,通通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颠鸾倒凤天地倾,莺啼婉转入人心。
春色交融滟涟漪,温酒池中醉人溺。
我自认体力甚好,可架不住他跟头疯狗似的缠绵许久,月色早已不知不觉渐渐深沉,苍白的月光透过窗洒进屋内,我仍趴在床上,挂着浅笑,用食指勾勒着他的面容。
真像啊……
像到我都能骗自己,这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面色有些阴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的目光是透过我在看其他人。”
我翻了个白眼,徐锐泽哪里都好,就唯独是喜欢钻进我肚子里当蛔虫这条我有点受不了,他像是会读心似的,我想什么他只看一眼就知道。
瞧他那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各取所需罢了,何必装的那么深情?
我撇了撇嘴,一边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又把头轻轻靠在了他胸膛上,听着蓬勃有力的心跳,轻轻闭上眼,也不看他,只说:“项晓燕快回京了。”
听说,她与我有七分相似。
他的呼吸有那么片刻的停滞,然后又不留声色的撇开了话题:“尚书那边,你还是小心一点,虽说做得干净,但毕竟尚书如今在父皇面前得脸,他又是出了名的宠女,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我没有拆穿他这生硬的小把戏,笑容更深了几分。
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我下手向来不留痕。
不错,那些蠢蛋便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那些无故暴毙之人,皆是我亲手暗杀。
我自幼习武,会走路时便会舞剑,刚拿稳了剑就会杀人,江湖上无人知我真名,人们只知那刺客榜上排名第一的鬼见愁已经销声匿迹两年之久。
大概也没人猜得到,这鬼见愁消失两年,是沉迷男色,迷恋红尘去了。
往日里,他会与我同枕而眠,今天夜里,他却只躺了一阵,不久便起身离去了,我没这个兴致拦他,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翻身睡去,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玩味的想着徐锐泽还真是沉不住气,不过是提了一嘴项晓燕的名字,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与我划清界限了?
唉,无趣。
项晓燕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大多人的态度都是抱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不少人已经在猜测徐锐泽会如何在我与她之间做出取舍。
毕竟人人都知道,两人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项晓燕当年也是为太子祈福才会离京前往佛寺修行三年。
虽然我从未刻意打听过,但有关她的事情,总是会有人有意无意的向我提起,尤其是她与太子殿下如何恩爱相好,如何青梅竹马;包括我与她容貌相似这件事,也是有心人夹杂着几分嘲弄刻意在我面前提起的。
当然了,那位“有心人”当天夜里就被我挖了心,成了“无心尸”。
如今正主回来了,我倒是挺坦然,毕竟我气的是有人那样含酸捏作的暗中嘲讽我,对于徐锐泽心中有其他女子这事,我倒是挺坦然接受的。
说到底,我也没好到哪儿去,说不定还更恶劣些。
乌鸦不嫌锅炉黑。
大概是许久不见的心上人终于要回到身边,难免要准备一番,我连着几日没见到徐锐泽的身影,再听见他的消息,就是上街闲逛时从旁人茶余饭后艳羡的交谈中提起这对金童玉女如何情意绵绵,徐锐泽如何守在城门前亲自迎接,项晓燕如何笑中带泪,娇俏可人。
我自顾自的听着,默默的点了点头,回去便收拾了东西准备走,毕竟留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做人得有点自觉才是。
正主回来了,我这替身是时候功成身退,只是可惜了,我这头的替身一时半会儿没了替补,难办得很。
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叹着气,想着徐锐泽那张与我心中模糊印象足足有九分相似的面容,只叹恐怕是再难找到这般相似之人……
忽然,大门被人撞开,徐锐泽见我收拾着行李,平静的面容上顿时结上了一层寒冰:“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还没找到落脚地。”我如实说道:“不过我倒也不担心,手上金银细软还是够的,实在不行客栈酒馆先住着。”
我不管他,继续收拾着东西,他却两三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拽起了我的手,猛地将我拉入怀中,恶狠狠的咬着牙:“玩腻了?说走就走?叶明溪,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相当无趣,项晓燕都回来了,他何必继续跟我纠缠不清?
刚想稍用点力挣脱他的束缚,却见他肩头微抖,我诧异抬眸,这才发现他眼里竟闪起了泪光。
“你是我的,哪儿也不许去。”
说罢,他低头在我颈间轻咬,我一时觉得发痒,竟也没挣脱开,他的息带着些泪的热气,熏得我发晕;他的双手尽力的将我紧箍,似要把我嵌入他的怀中,融进他的骨血。
“唉。”我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享受吧。
等我再悠悠转醒,竟然已是第二日清晨,徐锐泽已经不见了踪影,但身旁的位置是温热的,想来是刚走不久。
我略微活动着僵硬酸麻的身子,不看也晓得指定满身红痕。
即便已经在床上为伴那么久,我却仍是为他那仿佛用之不尽的精力而震撼,我这样的身子骨有时都吃不消,旁人该怎么受得了……
正没羞没躁的想着,“旁人”便来了。
我是猜到,迟早会遇上项晓燕,却没猜到会那么快,更没猜到她满眼怒意的直接闯进我的住处,连门也不敲,推门而入,与还没来得及穿衣的我来了个坦诚相见。
“呀!”她惊声尖叫起来,捂着脸连连后退,整张脸更是通红,闭着眼疯也是的叫着:“不知羞耻!不知羞耻!!!”
此事要怪,只能怪徐锐泽出门时不锁门。
我从床下捡起衣服穿上,听她叫个没完只觉得头疼:“被看光的是我,你叫什么?”
她从指缝里偷瞄,见我穿好了衣服才用力把手一甩,恶狠狠地咬着牙道:“听旁人说了你是个妖艳贱货,不知廉耻的东西,如今亲眼见识倒是半个字没冤枉你!”
我微微眯起眼睛:“听人说?谁说的?”
她并不回应,目光盯在我脖颈上,我猜测是那大片大片的红痕太过惹眼,下意识用手碰了碰,这举动在她眼里却如同挑衅,她又开始大骂起来,但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词,她没说厌,我都听厌了。
啊,好烦。
好想给她来个一刀封喉。
我死死的拧着眉头,反复的告诉自己还是得忍着些,好歹睡了徐锐泽那么多次都没付过钱,出手杀他心上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我还没说什么呢,她骂着骂着,自己先哭了,泪眼婆娑的求着我把徐锐泽还给她,一言不合就往地上跪,爬着过来抱我的脚,鼻涕眼泪全往我裙子上蹭。
啊,好脏。
好想把她脑袋踩进地里。
许是看我没有反应,她又骂起来,说我拆散天赐良缘,会不得好死,下十人层地狱。
啊,好喜怒无常。
好像当场掐死她。
我反反复复做着深呼吸,客客气气地请走了这尊大佛,真诚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并且承诺自己一定会离徐锐泽远远的,并对项晓燕“女子一定要懂什么叫礼仪廉耻”,“你迷途知悔还不算太晚”之类的话语点头赞同,甚至带着笑意目送项晓燕心满意足的越走越远。
关上门后,我那是越想越气,一巴掌拍断了院子里的树,觉得不解气,还又补了两脚。
徐锐泽,可别说我没给你面子!!!
气了一天,连收拾行李都懒得收,晚上还被徐锐泽强拉着去宴会,又去听那一众虚情假意的达官权贵讲场面话,我更是厌烦到了极点。
这时,忽然听见一爽朗男声笑语先至:“此处倒是热闹。”
抬头望去,一个与徐锐泽容貌极其相似的男子款步而至,朝着徐锐泽行了个礼,嘴里说着:“难得与诸位相聚,皇兄也不想着叫上我,我刚回京中正闲的无聊,便自己寻来了,皇兄不会怪我吧?”
徐锐泽轻挑眉尖,笑意如常:“四弟说的哪里话,是为兄一时疏忽,快快入座。”
旁人看不出来,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徐锐泽不喜欢这个人,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掩饰的极好,却是瞒不过我的。
我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又仔细打两起刚刚落座的男子。
四弟……
便是那个征战西北,战功赫赫的四皇子徐镇乾?
细细打量之后,我眼里闪起了光,盯着他,目不转睛。
像。
徐锐泽那张脸有九分像,徐镇乾与徐锐泽容貌相似,也有个六七分,且徐镇乾还占了年纪上的优势。
在我印象里的那人,便是徐镇乾如今这般年纪。
*最强人间清醒大女主X分手七年后爱上她的迟钝男主
*be预警,男主追妻火葬场骨灰扬
我是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他是我的金主,我是他的金丝雀,是他真爱的替身。
《金丝雀的女二剧本》
我在宋锦城眼里,大概就是毛遂自荐的情人。
那时我已经拍过几部小火的剧,在里面饰演或恶毒、或刁蛮任性的女二、女三、女四,年底公司的对赌协议没过,被他以低价收购,
年末的尾牙上,他大发慈悲地过来露了露脸,那是我的机会。
我的经纪人一定想不到我这样大的胆子,其实她给我物色了其他的金主。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权势极盛,传闻中不好招惹,并不是个仁慈且脾气好的人。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又一个肥头大耳的金主间糟蹋自己,那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气为自己谋划。
在他一个人去花园露台醒神的时候,我跟了过去,当我鼓足勇气红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目光沉沉地一言不发望着我,我在这目光下浑身发抖,可我还是强忍着羞耻介绍自己,我说:「宋先生您好,我叫秦时。」
他很高,眼神睥睨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我从头扫视到脚,最后捏着我的下颚将我脸抬起来,我颤抖着眼睫回视他,我知道自己很美,眼波流转楚楚动人时最美,果然他眯了眯眼,然后朝围拢过来的保镖挥了挥手。
后来在他身边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个会沉溺女色的人,自荐的人那样多,这些年下来,也只我一个以这种方式来到他身边,我在他身边第三年的时候,他身边口风一向很紧的助理感慨地说了一句:「秦小姐,您很幸运。」
按照偶像剧剧情发展,我应当就是他的天命之选,即使不是女主,应该也是和女主有几分相似到让他愿意心软的戏份重的女配。
可我真的只是个炮灰。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当时心情不错,所以眯着眼睛望着我,最后回:「你该庆幸自己运气好。」
我的运气是挺好的,那时候年轻,所以无知者无畏,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在现在这个年龄问我还敢不敢这样搭讪宋锦城,那我的回答应该是不敢。
我和宋锦城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了斗兽场。
除了电视上,那是我第一次涉足那样的地方,宋锦城带我站在最高层的包房,向下俯瞰过去,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在激烈地喧嚣张扬吼叫,角斗场中央是一个人和一头老虎,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我忍不住几欲作呕,可是我不敢。
我偏头去看宋锦城的表情,他凝目注视着斗兽场,表情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眉心微跳,后来当我对他的每一个微表情熟稔之后我才知道,这代表他在兴奋。
杀戮总是能让人兴奋起来,那天很不凑巧,当然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角斗场故意的,兽场中的那只老虎跳出来扑向前一秒还在旁边嘶吼兴奋的人群,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最后那只老虎是在我们两米前的位置被击晕的。
温热的血溅在宋锦城的手背上,他微微眯了眯眼。
角斗场的老板亲自过来赔罪的时候他正蹙眉望着手上的那滴血,我想我一生的智慧都体现在那一刻了,我乖巧地俯身过去,温顺地替他舔净了手上的血。
他抬手顺着我的头发摸到后颈,摸着那块软肉捏了捏,像是在撸一只猫。
所以后来宋锦城说我运气好,我不由暗暗揣测当时如果没有这一遭的话,我大概会被他丢到斗兽场中央去和老虎狮子搏斗也不一定。
他是个有点琢磨不透的人。
有时候他歇在我这里,早上迷糊中醒过来时,经常能看见他在露台上抽烟。
天色将明,浓墨幽蓝的天空在亮与暗的界限混沌,他穿着丝质的银灰睡衣,侧身坐在阳台上抽烟,指尖一抹淡红闪烁,明明灭灭。
他抽的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放在指尖垂眼看着,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角,俊挺的侧脸英俊无比,眼睫低垂,仿佛是忧伤。
他是天之骄子,商业帝国大得不可想象,有钱有权,万物只要他想就唾手可得。
我不知道是谁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烦心忧伤。
当时他的家人在医院看护,我装作路人路过一次他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床边围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拿着手机给他看什么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目光温和,一边侧身看着手机,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平时很少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见到过的笑容寥寥无几。
事实上他就是很严肃,他的目光沉沉地望过来的时候,你就是会心惊胆战,不敢与之对视。
所以那一刻,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奇,他看到的是什么?可以让他笑起来。
我是在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我想这应当源于两点。
第一点是我确实很漂亮,在美人横出的娱乐圈,我也在“娱乐圈的颜值天花板”提名中长期占得一位。
第二点是我确实很听话乖巧,要知道,但凡女人,尤其是宋锦城身边的女人,因为受到的巴结太多,所以总是会忍不住恃宠而骄,宋锦城宠你时愿意敷衍两分,不耐烦了那你这辈子应当都不会再见到他一面了。
我从来不跟他的下属有过多的接触,偶尔有人想拜托他什么事求到我这里,我亦是微笑颔首不语拒绝。
最夸张的一次,是有人拿着半臂高的整块翡翠过来,通体通透,成色极好,往大厅的中央一放,几乎温润盈盈有光,为首的人笑得很客气,说:“秦小姐,不必麻烦你什么,只求你帮我和宋先生见上一面。”
说不心动是假的,内心仿佛天人交战,可我面上依旧笑得淡定,毕竟擅长演戏,我连余光都没往那尊翡翠上瞧,端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后来那人临走时还赞叹地夸了我两句,说:“不愧是宋先生身边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竟然拿这些小东西来求你办事,真是唐突了。”
苍天可见,若这块玉生而有灵,听见自己被称呼为“小东西”可能会呕血不止,其实他不知道我的心也在滴血。
后来这人找了其他途径见到了宋锦城,他知道了这件事,当天晚上那尊翡翠就被送到了他送我的沿江的那套高层公寓中,他笑着看我:“这样一块翡翠,真是难为你不心动。”说完就又是笑,“就这胆子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敢到我面前毛遂自荐的。”
有时陪他出去应酬,他看着下面的人巴结我的样子,也会似笑非笑地调侃我:“你们可别吓着她,我的这个小女朋友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哦,对,他称呼我为他的“小女朋友”,在他这些年的女伴中,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人,我在他身边的第五年,据说地下赌场还专门立了个赌局,赌我会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最后转正。
赌局的赔率高达1:350,这赌局一直持续了两年,在我在宋锦城身边第七年的时候,我去押了注——赌不会,想想分手后还能额外赚一笔零用钱我就很开心。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能留在宋锦城身边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爱他。
当然,是他以为我不爱他。
不爱宋锦城比爱上他要难上千百倍,如果你是我,就知道以他的人格魅力,很难有人会对他不动心。
在宋锦城身边久了,我当然也曾异想天开幻想过,我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年,那年我有个真人冒险综艺,有一期是沙漠探险,傻逼剧组将四个人放在茫茫戈壁中,给了一点生存物资,然后让我们生存两天一夜。
可是剧组防护措施没做好,夜里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我们和剧组失联了,我硬生生地熬了一天一夜,当我以为我要死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的时候,宋锦城遣人开着直升机在荒漠中找到了我。
当然他本人没有来,但那并不耽误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变成天神下凡,你看动心多简单,只要一个点,在一瞬间,就能将你日日夜夜建立的心理防线击溃。
当人人都在说“宋先生对你好像是认真的”“宋先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像你这样”“宋先生大概是迷上你了,不过也难怪,你长得这样美,我要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动心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时,你也会在心底产生奢望:他对我,到底是不是有几分真心?
可能是宋锦城实在是拥有花心的资本,导致大家可能以为他身边有很多女人,但其实他在女色上并不怎么热衷,大概是嫌麻烦,同时固定的女伴不会超过两个,而且能入他眼的又乖巧摸透他心思的又不恃宠而骄的又不对他起歪心思设计他的,这些年下来也只有我一个。
那个女人是和我同期的一个小花,出道即巅峰,拍了一部校园剧,清纯单纯的形象深入人心,火遍全国,当然她也是真的很单纯。
宋锦城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大方到或许是让这位小花产生了某种错觉,所以和宋锦城在一起的头一个月她就来找我,以正房女朋友的姿态警告我:“我告诉你,锦城现在和我在一起,你最好识相点。”
我当时真的懵了,以为宋锦城也被这位清纯小花征服收心了,当时刚萌芽的一点心动瞬间枯萎。
直到三天后,宋锦城召唤我陪他去某个宴会,出门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小花被保镖拦在外面,一点形象皆无的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宋锦城,你怎么突然说不要就不要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而宋锦城垂眸望过来的眼神冷淡漠然,说:“拉下去。”
我每次都在这种眼神中被惊醒,然后在内心反复告诫我自己,千万不能成为第二个小花,因为哭得实在是太丑了,有损形象。
再渐渐地,固定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人都说秦时真是好手段,宋锦城也被我收了心,只有我听了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太不安分,他嫌麻烦。
如果我真的当真了跑去和他说:“宋先生,我喜欢你。”我相信这将是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之所以能在他的身边待的这样久,只是因为我本分。
从22岁到29岁,一个女人最美的一段年华,也就在这里了。
在董芸出现之前,人人都以为我拿的是女主剧本,等她出现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因为每一个炮灰,在女主出现的那一刻,都是要回归原位的,就像十二点之后灰姑娘的水晶鞋,无所遁形。
起初的端倪是在商业财经报纸的头条,封面是他和一个女人并肩撑着伞,下面详细地扒出了这个女人的背景身家,认为宋锦城这是要商业联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传要商业联姻,但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未来的正房太太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甩给我一张无限额的银行卡打发我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一次实现,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了。
他们第二次上的是娱乐新闻,他牵着她的手,偏头专注地望着她,因为是偷拍,所以离得很远,画质很糊,看不清表情,但我心中一凉,放下报纸的那一刻只觉得脑子空白,身体可能还在微微发着颤,这次不一样了,我听见脑海中的另外一个声音和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件不相干的事,那时我在娱乐圈刚冒尖,圈内都对我背后的金主感到好奇,狗仔成天成宿地蹲我,不过我也不怕,没有人敢爆宋锦城的料,但也有例外,有个狗仔拍到一张照片,照片中宋锦城并没有露脸,只是从车中伸出一只手,我将手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拎着裙摆正欲弯腰进车。
而这件事上热搜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宋锦城,站在他门外的时候我想我一定非常仓皇,脸色苍白,我说:“不是我。”曾经有明星买通狗仔故意拍宋锦城的照片要挟,只是后来下场都不太好,所以我努力地解释,“不是我。”
他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唔了声,然后说:“我知道。”
我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如今宋锦城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这样明目张胆的被放在娱乐新闻的正中央,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这是经过他允许的。
他允许这个女人被明目张胆的放在他身边。
我上网去搜董芸的百度百科,她是A市大企的独生女,从小就很优秀,会六国语言,毕业美国某佛金融专业,喜欢极限运动。
其实她长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热烈自信,挂在岩石上回头的粉黛未施的一张脸上笑容灿烂,让人莫名想到夏日阳光下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同样的灿烂富有生命力。
我从来没有在宋锦城面前素过颜,这大概是一位被包养的情妇的自我修养,可我真的很羡慕董芸的这种坦然,当然她有在宋锦城面前坦然的资本。
见到董芸,完全是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那是在一个圈内的聚会上,我是宋锦城的女伴,盛装全妆,夸张地说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在它该在的位置上,我站在宋锦城的身边,不需要说话,只要微笑就好。
董芸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穿得简单但落落大方,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接过一边的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俏皮地和宋锦城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他们那个阶级心照不宣的笑容,她说:“这个还不错,有眼光。”
我极力控制自己在那一刻想要蹙起的眉心,忍了又忍,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宋锦城的脸,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董芸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探究。
探究什么?
我问你,偶像片看过吗?偶像片中一般总裁带着女配参加宴会被女主撞见,当女主强颜欢笑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总裁一脸阴沉地望着女主的脸时他在探究什么?当然是探究女主有没有吃醋啊!
可惜董芸是真的洒脱,而宋锦城?他是真的在探究董芸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出现时的反应。
不久后偶尔忍不住旁敲侧击他和董芸的关系,开玩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宋锦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弹弹手中的烟灰,和我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这真是一个暧昧又正经的词,它可以笼统地概括你目前无法定义的一切关系,我当时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剥手中的柳橙。
宋锦城喜欢吃柳橙,但他有个毛病,就是不吃刀切的柳橙,一定要人用手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惆怅,因为女孩子嘛,喜欢做美美的指甲,剥橙子就不能留太长的指甲了,因为一用力指甲会崩掉,还会染得黄黄的。
和宋锦城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留过长指甲了,当初年轻气盛时还为自己的指甲哀悼过。只是现在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地想,以后他若是和董芸在一起了,大概是永远都不需要我再剥柳橙了。
这样想想,竟然有点小惆怅,所以我又多给他剥了一个。
和我的好朋友墨北说起这件事,她一直嗤之以鼻,认为我是想多了,杞人忧天,她有句经典名言,就是:“商业联姻能有真感情吗?那只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和另一个万恶的资本主义以婚姻为纽带的不可靠联结,比烧成灰烬的纸还薄弱,风一吹就没了。”
我当时笑笑没有说话,我一直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比雷达还要准。
我如此笃定这件事,还是因为有一天暴雨夜。
“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你现在能看见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最后我听见宋锦城很温柔的声音,他说:“芸芸,别怕,等我。”
然后旁边的床榻一轻,接着门锁嘎达一声,然后我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这屋子保密效果真的太好了,卧室门一关,我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但我闭上眼,能想象到,他顺着卧室走廊下楼,经过一楼的客厅,然后拿起车钥匙,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走到地下车库。
我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暴雨无声地扑打在窗户上,一道雨线顺着光洁的窗户滑落,但是很快被另一道雨线冲刷,我轻轻数123睁开眼,一道车灯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我抬手隔着窗户摸着那道车灯,眼睛一眨,一行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广宗路,我默默地念,从我们房子到广宗路平时至少是四十分钟的车程,在不知道董芸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他半小时找到她,我情不自禁地想,这真是一段该死的友谊啊。
他朋友展崎最后半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提点我:“秦时,老实说,阿城身边的这些人中,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董芸回来了,你早点给自己做点打算吧。”
“你是比不过董芸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你就已经输了。”
作者/纸醉金靡
腰背酸痛,精神不振。
从酒醉和欢纵中醒来时,我终于知道,我闯大祸了。
我伸出胳膊挡正午十二点烈日的光,忍着宿醉的头痛,眯着眼看手机。
“虞潇,让你去接人,你到底把人给我接哪去了?你真要走人,就好聚好散,别拿我儿子开玩笑。”
发件人是我研究生时的导师,他让我接的是他儿子。
接哪去了?
我怯生生看了眼客厅,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言信,他儿子,此刻正穿着小围裙,贤惠地举着两个餐盘,朝我的方向迈进。
woc!
我心里大骂一句,不是吧虞潇,怎么就真给人接床上了啊!
导师毁我人生,我睡导师儿子,我俩可真是一对狗东西!
“姐姐醒了?”我内心正兵荒...
“姐姐醒了?”我内心正兵荒马乱着,小奶狗的脑袋探进卧室的门,“吃点东西。”
吃吃吃,你看我像有心情吃么。
“言信,那个,我们昨晚,我们……”我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身上几近透明的小吊带睡衣,不知是什么时候,谁给我换上的,“我们并没有……那什么,对吧?”
“哪什么?”他勾着狡黠的笑,逼我说下去。
“你昨晚,是睡客厅的……哦?我没把你……”我生涩地从喉头挤出四个字,“生吞活剥了……对吧?呵呵,呵呵呵。”
我尬笑着,无力地试图挽回一线生机。
“哦,那什么啊,没有。”
我长舒一口气。
“如果姐姐是说确定关系的话,”他虔诚地摇了摇头,满意于自己对我的逗弄,“确实,还没有呢。”
言罢,言信凑近我的床边,我抓着小被子防御性后挪。
却被他迅猛地抵上床头的软垫,退无可退。
我再去搡他胸膛,又被轻而易举逮住双手举过头顶。
“把我生吞活剥,姐姐还没这个本事,但如果是说我吃了姐姐……”他贴上我耳边,呵出的暖气喷打在我耳垂,淡淡的留兰香气息。
“怎么样,昨晚,还满意么?我算不算,把姐姐给生吞活剥?”
恍恍惚惚,身体留下的痕迹和记忆开始回溯。
床榻之间,从他的试探,我的索取,再到他不知疲惫的进攻,我连哭带闹的求饶。
垃圾桶里,一整个新拆的盒子已经空空如也。
“快吃点吧。”他执着地把餐盘送到我面前,“姐姐胳膊还抬得起来么,要我喂么?昨晚,姐姐还求饶来着……”
完蛋,我想起来了,昨晚的一幕幕。
holyxxxx!
事情要从昨天下午说起。
我说要散伙,和言信的老爹言东越。
他不见我,我就直接杀去了他实验室,之后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并不文明。
在此之前,言东越曾是我最信赖的导师,也是我追随多年的事业领路人。
我从大三进入他的实验室,到研究生一毕业,他把自己在外面创业的工作室交给我打理,而我为他鞍前马后,支撑他的事业走到现在。
可他做了什么呢?
“潇潇,你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男朋友,看到你幸福,我也很欣慰。但人呢,要慢慢品,才知道味儿。”
在我的订婚宴上,他结识了我的二代男友许一齐,并且一语成谶。
也许是重利,为了拉拢这位二代,又也许是怕我傍上小开羽翼渐丰,于是提防于我。
总之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许一齐一宿未归。
许一齐甚至压根没打算瞒我:“苏茉琪,嗯,我高中同班的班花,那会儿确实就对她有点意思。”
下一句话则彻底破了我的防:“没想到,她还是你老师的侄女,真挺巧的。”
“巧什么巧,渣男管不住自己的D!”
我怎么也没想到,言东越,这个说希望我幸福的长辈,和我合作了八年的老师,转头就把自己的侄女送给我的未婚夫,亲手葬送我的幸福。
我说要散伙,要把他的工作室还给他时,前所未有的,在他办公室里说尽了带人体器官的词汇。
而这位老教授,利益到手,拿到了许一齐的资源,他只面不改色地要我冷静点,甚至教育我文明用词。
“潇潇,婚姻都已经这样了,事业你总不能再放弃吧。”
他拍拍我的肩,摆出一副语重心长为我好的样子。
“别在这里闹,让旁人看你的笑话。”他看看手表,“好久没去我家吃饭了,正好,今天周五,你帮我去学校接上小信一起。晚上来我家,咱们坐下来聊。”
然后我就去了。
好死不死,言信晚上实验室有个会,耽误了很久。
我等他的时候,就在学校门口的黑酒吧喝了点酒。
黑酒吧卖假酒,天经地义。
言信见到我时,我已经酒吧门口吐得不成人形,一瞧见他,藤蔓似的就攀上他颈脖。
“喝这么多,也不怕被人捡走。”他的第一句,丝毫没有对姐姐的尊重,看来过去八年都没树立起半点威信,“上来,我背你。”
“不要……”我含含糊糊地推他走。
“那你说,你要什么?”他托着我的身子,和我四目相视。
“要抱抱。”
“啊?”那会儿他还是个清醒人。
我迷迷糊糊地抱怨着:“许一齐说我重……”
“胡说。”言信揉了揉我脑袋,低声斥道。
年轻真好啊,体力好,脑子发起热也快。
他弯下腰,一抱一托,我就轻飘飘地落进他的怀里。
“轻着呢。车停哪了,我送你回家。”
“要抱抱……要?抱?抱?”我一头撞上软枕,恨不能穿越回昨晚撕了自己这张嘴,“要抱抱?要抱抱?!要抱抱!!!”
不,我不信。
这段是他复述的,言信继续为我回顾着。
他说我从在车里就不老实,路上遇到交警查酒驾,我以为他是要下车丢下我,抱着他胳膊求他不要走,怎么说都不肯撒手。
而回到家,我更是如洪水猛兽,三年没开荤的模样……
“是我主动的?”客厅的餐桌前,我支着脑袋,对着冷掉的食物深吸一口气。
“不然呢?”言信举起胳膊,露出皮革腕带的手表,“我就摇个驾驶座车窗,姐姐都生怕我跑了,急得还反咬了一口,表带都给咬坏了。怎么昨儿晚上,姐姐牙口就这么好呢?”
我看了一眼,赫然的虎牙印,挺野性的。
一抬头,我对上桌子另一侧言信扑闪着的大眼睛。
他嚯嚯掉了我冰箱里的霜降雪花和牛,此时正将多汁香沁的一块送入口,又纯又欲的模样,摆明了有心勾引,对我的焦头烂额置若罔顾。
“言信啊,你……你听我说。”
我清清嗓子,按了按手,努力稳住错乱的心绪,“昨晚,是我做错了事儿,我认,的确是很抱歉。这样,趁着事态还不算太糟,你看,你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怎么私了?”他又叉起一块,还递到我的嘴边。
我哪有这心思,掸开他的手:“付钱也行,你再打我一顿也行。”
“打一顿可不够,姐姐昨晚下手没个轻重。”他扶了扶腰,“腰疼。”
说什么胡话啊,到底是谁没个轻重!
言信旋即又弯起眉眼,引君入瓮:“那公了呢?”
“你报警抓我。”
言信“噗嗤”就乐了,他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姐姐,我选私了。”
“你报个价,账号给我。”我打开银行软件。
言信凑上前,暧昧不清道:“哪那么容易呢,还想买断我?姐姐,要私了,你得一直养我。“
我倏然抬起眸子,紧紧盯住了他。
笔挺的山根,俊朗的眉眼,少年的英气,不知几时,曾经的小男孩长成如今的模样,散播了一屋子的荷尔蒙。
没记错的话,这小孩我已经认识了八年。
当年刚进言东越实验室的时候,我就帮他去学校接过言信,那会儿他还在上初三。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奶声奶气问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做,我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如何画辅助线。
谁想到呢,一转眼,我敬重的导师压根不是人,而我……
我捂住了脸,我也是真的狗啊。
一直养着他,抱歉,不可能。
负责任,抱歉,绝不可能。
开车去市中心商场的路上,我反反复复地告诉他这件事情,让我对他负责,想都不要想。
但总之,我非良人,亦非善类。
他表姐抢了我未婚夫,他爸一手毁了我的婚姻,不管怎么看,我俩继续纠缠都是大错特错,还不如报警把我送去派出所一劳永逸。
“可是姐姐,男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言信不死心。
“是很重要。”我点点头,“所以不美好的记忆就赶快忘了吧,下一次再当做是第一次。”
言信啧啧嘴:“姐姐好渣啊。”
“闭嘴,下车。”
商场一楼,我把他拉到手表柜台前。
“选吧,我把表赔给你,随便挑别给我省钱。”
“姐姐……”言信嘟起嘴,可怜巴巴地望向我,竟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姐姐,你这算,花钱睡我么?你把我,当鸭子?”
“是不是我挑完,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了?”
言信还在我耳边叨叨,我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走。
——许一齐。
这是我俩正式分手后,第一次见到他。
我记得从他家搬走那天晚上雨很大,凌晨两点多,我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离开。
“怎么走?”他问我。
“打车。”其实我根本没打到车,大雨滂沱的深夜,偏远的别墅区,哪里能打到车呢。
“那我不送你了。”他说。
到了临别之际,他连楼都不愿意下,连到家告诉我一声都懒得说。
他甚至很怕我真的告诉他,那样他还要回复我的消息,麻烦而又生尴尬。
如此,就更不要说担心我半夜三更的人身安全,担心我如何向订婚宴上的亲戚朋友解释这段关系的终结。
那晚,我走了两公里,六点半终于搭上一辆公交。
此刻,他正驻足在一个珠宝柜台,是我们当时定制钻戒的那家门店。
我脚步不自觉地挪近,然后就听见他说:“……对,可以退么?……嗯,是的,婚不结了……”
“您这个还可以留给您未来的妻子。”柜姐尴尬地表达拒绝。
“她啊。”提到苏茉琪,许一齐换了一副宠溺地笑,“她得要大一些,这个戒指太小了。你们店里有两克拉以上质量好的,也可以拿给我看看。”
……她要大一些的,这个太小了……
买给我的结婚戒指太小了,可谁叫,我刚好只配呢。
这是人说的话么?
我没想到,结束一段感情,许一齐最迫不及待的事情,竟然是退掉我们的结婚戒指。
我也没想到,我和苏茉琪,在他眼中连克拉数都不一样。
“姐姐。”不知几时,言信出现在我身后,一只手十分自然就勾上我的腰,“我不想要表,买个钻戒给我吧。”
“这是结婚用的,你要干什么……”我压低了嗓。
可不等我话说完,言信已经揽着我,迎向许一齐走去,嘴里不屑地嘟囔,故意要说给他听。
“这男人吧,该多大就多大。就算眼瞎抛弃了前任,再换一个姑娘,不行,”他一字一顿,“就还是不行。”
“不是,你怎么还开黄腔呢?”我小着声问道。
“我是说责任心。”
于此同时,许一齐扭过头。
言信正死死攒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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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你怎么在这?”许一齐的目光轮到言信身上,他手指轻轻点着,一副思考的模样,“你是……”
“……你是琪琪的表弟?”
他想起来了。
理论上,许一齐应该先明白,他是我此刻的男伴。
然后,他应该再记起,在我们的订婚宴,我介绍言信是我导师的儿子,是这八年来我看着长大的小弟弟。
但很明显,他昏头了,他坠入爱河,世间万物都以苏茉琪开头,甚至没有意识到刚刚言信的敌意发言,只因没提到“苏茉琪”三个字。
“是啊,姐夫,好巧,我也看钻戒。”言信假笑着,一用力,我跌进他怀里。
他面朝我,近得几乎要亲上来:“姐姐,下个月,我就到法定年龄了。”
法定年龄,22周岁。
可然后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姐姐想要结婚,随时都可以。”
我一下子愣住了,许一齐反应几秒,先轻蔑地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潇潇,我俩半个月前才分手。”
他拿出手中的钻戒,亮面闪得我眼睛发酸发胀:“差一点,潇潇就要戴上我的结婚戒指。”
“姐夫也说了,还差一点。”
言信把我拨到身后,他取过许一齐手中的戒指,塞进对方地胸前口袋,轻轻拍了两下:“那以后,就没机会了。这枚戒指可真没福气,戴不上虞潇的手。”
他虽然年纪轻,可高出许一齐小半个头的身高,和有致的身材,以及莫名的气场,在此刻死死压制住了许一齐。
让对方如同餐桌上的白斩鸡,气息奄奄。
“虞潇,你俩是不是早就……”许一齐转而怒目瞪着我,咬牙切齿,“你才是出轨的那一个!”
我龇出一个笑:“狗眼看人都是狗,我只是市场行情比较好。”
我想了想,生涩地挽住言信的胳膊,故意摆出亲昵状给许一齐看。
“不急。”我靠在他肩上,“反正你还小,我们来日方长。”
我也拍拍许一齐的胸前口袋:“许一齐,戒指不适合你,我劝你买个表。”
6
“姐姐,你为什么劝他买个表?”
“我劝你买个表,我去你……”
言信愣了一下,连连拍手:“妙啊,姐姐骂人都这么隐晦而巧思!”
天下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夸的。
给许一齐这么一闹,我全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看言信对表也没什么兴致,干脆打道回府。
商场的停车场里,言信不老实地坐在副驾驶上,看我要系安全带,侧过身子主动献殷勤:“我给姐姐系。”
我没拒绝,捋了把头发准备发动,一低头,却发现言信的心思可不只在安全带上。
——他把我的风衣腰带,和他牛仔外套的抽拉绳,一起绑成了个蝴蝶结。
“搞什么?”
“怕姐姐一会又要不认昨晚的事儿,赶我下车走人。”他大咧咧地笑起来,鼻头微微皱着,“我要把姐姐绑在身边。”
一瞬的,我心里翻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过往和许一齐的三年恋爱里,我们冷静、稳重、规律、自持。
我们也有浪漫,应该送花的日子里从不缺席白玫瑰,六十六朵,年复一年。
然后就这样,安安稳稳走入订婚的喜堂。
我竟从不知道,两个人之间也是可以这样的,没那么稳重,没那么规律,甚至显得滑稽而毫无意义。
但就是这种唐突的浪漫,才能从平静如死海的心脏,偷走一个节拍。
“随你。”我不自然地揉揉鼻子看向窗外,好显得特别自然。
路上,言信主动和我说,让我不要担心,关于昨晚,他已经和他爸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姐姐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说。”
“知道什么?”
“我们的关系啊。”
我冷言冷语:“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也不能一直瞒下去。”他坚持己见,自说自话。
我一个刹车:“到了,下车吧。”
“什么?”小奶狗不服气地嘟起嘴。
“地铁站啊。”我指了指进站口,“自己坐地铁回学校吧,我就不送你了,省得被人误会。”
“那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去解我俩的蝴蝶结:“再说。”
“不再说,要说好。”
解开了,我再下一次逐客令:“说不好。”
后面车的喇叭响了两声,我深吸一口气,帮他解开他的安全带:“言信,昨晚的事是个意外,也是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就趁早了结,不要再延续。”
7
流水无情,可架不住落花有意。
送走言信,我去约见律师处理了些事情,晚上回到家,发现厨房放着一锅熬好的粥。
——是今天一早言信留下的作品。
粥中间飘着一团香菜末,被有意撒成爱心状。
“姐姐喝粥,不要喝酒。”
很快,我收到了言信的消息,我俩一早就有对方地联系方式,却几乎从不联系。
我不回他,不多久,他又发来一条。
“姐姐,一看见表上的牙印,我就很想你。”
紧随其后。
“姐姐,你看见自己身上的牙印,会想我么?”
我几乎把手机砸了,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我要劝他也买表了!
手机响个没完,他还继续……
“姐姐怎么不理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弄疼了姐姐,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对了,早上买了消肿的药膏,放在姐姐的化妆台上……”
我再也看不下去,一个语音通话反拨回去:“言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到此为止,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听不懂么?”
“姐姐,你也很想我吧,这么迫不及待要听到我的声音。”他语气带笑,甚至自鸣得意。
我只是懒得打字。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么?”他主动出击。
“关你什么事。”
“我很乖的,如果不知道喜欢谁,可以喜欢我试试。”
8
我没有答复他,果断挂掉语音。
却心跳莫名的很快。
我拿起卧室化妆台上的药膏,攒在手里,然后瘫倒在床上,从吊灯的玻璃折射中看自己。
“虞潇,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我指着玻璃中的自己,“婚姻失败,事业中断,还有心思酒后乱性!什么人啊,我真都不稀罕说你!”
和镜面中的自己对视几秒,我又用被子蒙住头,翻了个身,蜷成一团。
“……我也不想这样啊,谁愿意这样,谁愿意……”
一觉醒来,又是女儿当自强的一天。
我堕落了小半个月,终于再次振作起来。
感情一团糟,那就用工作麻痹自己。
不去言东越的工作室之后,我不得不自己招揽生意。
于是白天我总在外面跑客户拉项目,跑着跑着才发现,没有这位老教授的庇护,所有事情难度都指数上升。
有一回,我甚至碰到了言东越。
他眼睁睁看着我被对方动手动脚,等我去洗手间整理衣服时,他才从身后叫住我。
“潇潇,外面的世界你也看到了,很残酷的,回来吧,我永远欢迎你。何况,见一个爱一个是男人的本质,我只不过帮你看清你前男友而已,你也没什么好怪我的。”
他大言不惭地耸耸肩。
“言教授?哎呀您可算来了,快快快,上好的祁门红茶已经泡好了,我们去里面聊合作……”
这头言东越话音未落,那头方才轻薄我的甲方已经秒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请走了他。
9
破天荒的,这一整天言信安静如鸡。
直到我晚上回到家,发现他在我家楼下等着。
“干什么?”我很烦躁,更没好气。
“姐姐,给你。”他递过来一个瓶子。
“什么?”我定睛,然后愈发费解,“防狼喷雾?”
“我听我爸说了,你去谈客户,不顺利,我就想着,不能再让你吃任何亏……”
“你知道我和你爸散伙了?”我抬眼看他。
“嗯。”奶狗点头。
“所以我们以后更没关系了,少来招我烦。”我把防狼喷雾还给他,转身要走。
言信一把拉住我:“谁说没有关系,八年,认识了八年,还叫没有关系?”
我哭笑不得:“我和你爸学校的食堂阿姨也认识了八年。”
“那要是喜欢呢?”他涨红了脸。
“什么?”
“我说……”他咬着每一个字,“要是,我喜欢了姐姐八年,暗恋了姐姐八年呢?”
他说什么?
什么八年?
什么喜欢?
什么暗恋?
什么姐姐?
我愣住了,整个人彻底呆在原地,把面前这个毛头小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刚才的话真的出自于他的口。
“真的……”
“闭嘴!”我半天回过神,红着脸不知所措。
直到看见他手里的防狼喷雾,我劈手夺过,毫不犹豫滋了他一身:“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拿谁取乐呢!”
“我没有……”
“我叫你闭嘴!”我把喷雾举到他嘴边,恶狠狠地威胁,“再有下一次,我可往脸上滋了!”
年轻真好,没什么慑得住他。
言信非但不躲,还凑得跟进了些。
与此同时一只手不老实地摸上我后腰,一勾,我就贴上他的胸膛。
“凭什么啊?凭什么不让人说?”他微眯着眼笑,扬着下巴,气场竟在此时压了我一头,“姐姐,你这样,未免太霸道了。”
大眼瞪小眼。
此刻,我像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失语症患者,怔大了一双眸子,在他怀里钳口不言且纹丝不动。
凝视我许久,言信偏了偏头:“姐姐,别这样看我,你让我想……”
“不许想……”
*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
*虐与暖心共存的超现实故事
知道自己得了脏病后,她开始疯狂地接客。
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能应对二十多个客人。
最后3个月,她每隔几天就能去银行给女儿存一次钱。
到她死之前,存折上的数字有十万多。
陈嘉囡是15岁的时候遇上了张天磊。
那时候,陈嘉囡已经辍学一年了,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因病去世。
为了讨生活,陈嘉囡在一家小饭馆当服务员,负责刷盘子和上菜。
张天磊比陈嘉囡大两岁。他的父亲犯事入狱,母亲沉迷于麻将。他无心学习,初中没毕业就跟着社会上的混子到处收保护费。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块钱的辛苦费。
为了犒劳弟兄们,大哥请他们下馆子。下馆子的这家饭店刚好就是陈嘉囡讨生活的这家店。
店里的桌子是那种很矮的木头方桌,座位就是马札子。十几个人一张桌子坐不下,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才行。
陈嘉囡就跟前跟后地帮他们抬桌子,递马札子。
他们要了一捆啤酒,一盆麻辣炒鸡,两个凉菜和几张热饼。
很快,菜上来了。拼起来的桌子很长,宽长的桌面上就稀零零地摆了那几道菜。炒鸡放在中间,坐在两头的人都够不着。
场面看起来有点寒碜。
大哥手里握着筷子,表情踌躇。他有心再点菜,可手里没钱。倒是可以跟老板要几个碗,给大伙儿分着吃。可那样看起来似乎更寒酸。
这时候,陈嘉囡端着几个碗,走过来怯怯地说:“我给你们分一下吧,这桌子太长了。”
大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兄弟们也都放松了。
陈嘉囡用大汤勺把大盆鸡均匀地舀到了两个汤盆里,又把小菜也各均分到几只小碟子里。
上大饼的时候,她贴心地把饼也分到两个盘子里,再端上来。
15岁的陈嘉囡因为营养不良,身材很消瘦,头发也是一把细软的黄发。眼睛是细长的单眼皮,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怯意。
张天磊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陈嘉囡转。他觉得瘦弱清秀的陈嘉囡很有几分电视剧里林黛玉的气质,有些招人怜惜。
从此,他便记住了这家店。
过了两天他又来吃饭,临走时,他把写了自己传呼号的小纸条塞到了陈嘉囡手里:“这是我的传呼号。你记好了,有事呼我。我叫张天磊。”
陈嘉囡握着那张纸条,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两天,张天磊又来了。
这次他没点菜,而是直接跑进店里找陈嘉囡,他问:“你怎么没呼我?我给你的传呼号呢?”
陈嘉囡用一只胳膊把油腻腻的碗揽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摸口袋,把那张纸条掏出来给张天磊看。
张天磊咧嘴笑了:“没丢就好。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陈嘉囡小声说:“得10点以后。”
10点的时候,张天磊果然在饭店门口等着了。他穿着牛仔夹克跨坐在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上,看起来很帅气。
陈嘉囡小步跑出来:“你快走吧,被老板看到就不好了。”
张天磊满不在乎:“他管你工作,还管你找对象?放心,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陈嘉囡涨红了脸,嗫喏着不说话。
张天磊从摩托车上撤下来,把摩托车支住。转身一把抓住了陈嘉囡的胳膊。他学着港台剧里古惑仔的样子说:“做我女人吧,我会对你好的。”
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铮亮纤细的银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了陈嘉囡的胳膊上:“这是给你的!”
陈嘉囡的脸涨得更红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嘉囡一脸羞怯:“我叫陈嘉囡。”
就这样,陈嘉囡成了张天磊的“女人”。
陈嘉囡原来住在饭店的仓库里。认识张天磊不久,她就搬到了张天磊的出租屋。
张天磊租的房子在一家废旧国营工厂的老宿舍区。那屋子不足30平米,一间卧室外带一个小间,厕所小得只能蹲下一个人。
因为在阴面,窗户又小,屋里永远都阴暗着。就连白天也得开着灯。
即便这样,陈嘉囡依然觉得很满足。
她用打工赚的钱,给家里添了锅碗瓢盆、窗帘拖把。她还买来了粉色的彩带和铃铛,做成了漂亮的旋转风铃。
做风铃的手艺是奶奶教给她的:先把光亮的彩带又剪又,折结成拉花,再用胶带将拉花一条条固定在托盘上。每条拉花下面都用绳子缀上一个小铜铃铛。
风铃做好后,陈嘉囡把她挂在了卧室正中的房顶上。长长的拉花垂下来,看起来飘逸又华丽。那鲜亮的颜色好像把出租屋里的昏暗点亮了。
白天陈嘉囡去饭店打工,张天磊跟着兄弟们游街串巷。
到了晚上,张天磊就骑着那辆大红色的二手摩托来店门口接陈嘉囡。
这也让陈嘉囡觉得特别幸福。
她觉得自己又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摩托车后车座上,双手抱住张天磊的腰。她觉得既温暖又有安全感。
张天磊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他游街串巷好几天也赚不到几个钱。陈嘉囡看他阴沉着脸在屋里摔摔打打的样子,吓得什么也不敢说。那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可就是这样,张天磊也不轻易放过她。
他用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掐住她的腰,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喷着酒气的嘴贴近她的脸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老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眼泪在她眼里打转:“磊子,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别跟着他们干了……”
他瞪大了眼睛,两只鼓鼓的眼球好像要爆出来:“贱货,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老子早晚要干大事!”
他摇晃着把陈嘉囡撂倒在地上。
这样的情节,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
人的适应能力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像陈嘉囡这样的女孩儿。虽然仍然会觉得恐惧,但她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饭店的厨房和大厅在一楼,包厢在二楼。客人一来得多了,她就得跑上跑下地传菜,腿沉得都抬不起来。
蹲厕所的时候,做面点的马姨,盯住她圆滚滚的肚子和蜡黄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小陈,你是不是有了哇?”
“有什么啊?”
“有孩子啊?你和你男人在一起住了大半年了,没情况?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陈嘉囡这才心里炸了个惊雷。
店里工作忙,晚上回去她又要洗衣服、打扫卫生、备第二天的早饭。一天靠下来人累得像软面条,沾着床就一睡不起。哪顾得上去留意月事来没来?
经马姨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至少有五六个月没来月事了。
她魂不守舍地撤桌、刷碗、上菜,只盼晚上快点来,好跟张天磊商量该怎么办。
晚上,一见了张天磊,她像见着了救星:“磊子,我好像怀孕了,咋办?”
张天磊顿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那还能咋办?做了。”
陈嘉囡喃喃了一句:“做了?”
张天磊不耐烦了:“不做了咋办?生下来养得起吗?”他扭头对陈嘉囡烦躁地吼道,“上车!”
陈嘉囡乖乖上车,再不敢多说一句。心里却像打翻了蚂蚱笼子,急跳跳、乱糟糟地慌。
两天后,张天磊领着陈嘉囡去了一家躲在胡同里的小诊所。诊所坐诊的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
她问陈嘉囡:“最后一次月经什么时候?”
陈嘉囡大概报了个日子。老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又用手按了按陈嘉囡的肚皮。
“孩子至少有6个月了。这么大月份就不是流产了,是引产,风险很大。原来的价做不了,得加钱,我从医院里找专业的大夫来做。”女人一气说完,用审视的眼光望着两人。
陈嘉囡把眼神投向张天磊。
“多少钱?”张天磊问。
“2000!”老女人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再说吧。”张天磊扯了一下陈嘉囡,两人走出了诊所。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张天磊突然说:“要不咱把孩子生下来吧?”
陈嘉囡立住脚盯着张天磊。
张天磊咽了口唾沫:“孩子嘛,怎么养不是养?买不起奶粉,喂口馒头也能活!”
陈嘉囡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其实早就想留下这个孩子。
即便决定要留下孩子,经济的困窘也不容许陈嘉囡有丝毫喘息休养的机会,她依然在饭店干着刷盘子传菜的工作。
临生的那天,她端着盘子从一楼往二楼包间小跑着送菜。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一股水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她强忍住心里的慌张,把菜送进包间的桌子上,就收紧小腹,扶着楼梯下了楼。
她问包包子的马姨:“马姨,我下面里流了好多水……”
半个小时后,张天磊骑着摩托车来了。
马姨着急地摆手:“她羊水破了,不能走路,更不能坐摩托!你抱着她,我叫出租车!”
马姨挥手在店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张天磊拦腰横抱起陈嘉囡,冒冒失失地上了车。
看出租车一溜烟地拉着两人走了,马姨这才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吆!自己还没长大,就要生娃娃……”
她有心想陪陈嘉囡去诊所,可店里只有一个面点工。她走了,老板是要发脾气的。
诊所里,医生给陈嘉囡打了一针,她就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嘉囡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小腹像裂开一般疼。
“孩子呢?”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张天磊涨红了脸说:“孩子在你肚子里憋了太久,生下来就死了。”
“死了?”陈嘉囡张大了眼睛,泪水霎时聚满了眼眶。
因为,她终于不再觉得孤独,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人就藏在她的身体里,每时每刻与她同呼吸共命运。
她心里无数次想象过孩子长什么样子,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连名字她都给取好了。
如果是男孩就叫张浩然,要是女孩就叫张欣怡。
可她万万没想到,孩子竟然一生下来就死了!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撑着床就要下地。
张天磊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要看我的孩子,死了的也要看……”她说着已泣不成声。
张天磊将她揽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折腾了。孩子大夫已经处理了。看不到了……”
这段生育经历,除了给陈嘉囡年轻的躯体上刻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再无其他。
事后,每当她望着自己空荡荡松垮垮的肚皮,就觉得老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真残忍。
陈嘉囡剖腹产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后,失业了。
很快,张天磊领着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KTV做陪酒小妹。
张天磊搂着她的肩膀说:“这工作来钱快,又不用受累,我兄弟们的女人都做这个。”
所谓陪酒小妹,就是在KTV包厢里,陪客人喝酒玩闹。客人消费得多,小妹的提成也就多。
陈嘉囡不喜欢KTV的工作环境,她害怕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但是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旁的选择。
在KTV里,即便她的业务并不出色,也比在饭店端盘子挣得多。
每个月领的钱,大部分都交到了张天磊手里。她只留下小部分零花。张天磊办了一张存折,每个月都把钱存到存折上。
他说:“把钱攒起来,买房子!”
看着存折上节节攀升的数字,陈嘉囡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于是工作得更卖力了。
有了钱,张天磊对她的态度也比从前也好了很多。
他不再那么频繁地对她发脾气。有时候在深夜的晚上,他把她从KTV接回来,看她酒后干呕得厉害,还会给她煮一碗热面,或者领她去夜场路边摊吃一碗热汤馄饨。
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幸福。
她心里筹划着,先努力多挣些钱,等买上房子,再攒钱开个小店。然后就可以和张天磊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两年后的一个深夜,她从KTV出来。等了很久,也不见张天磊来接她。
她执拗地站在KTV门口,看寒风把落地的秋叶卷起来又落下……
从那天起,张天磊就消失了。
她找遍了他常去的每一条街巷。
没有他的踪迹。
张天磊的那些朋友,她接触得不多,她不知道他们隐藏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也从未保留过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好像一起消失了。
出租屋里,张天磊的衣物还在。除了那张存折,他什么都没有拿走。这给她一种错觉,她总觉得张天磊还会回来……
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残酷的生活让她觉得寂寞寒凉,她想要个亲人。
怀孕到6个多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大了,再肥大的衣衫也遮不住隆起的肚皮。她再不能在KTV里工作了。
离开KTV后,她去批发市场批了好多小孩子穿的衣服袜子。每天晚上,她就在路边摆摊,卖衣物和小孩玩具。
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赚个两三百块钱。碰上特别好看的衣服,她就不舍得卖了,总想把钱给女儿留着。
她从未去看过男女,但她总感觉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摸着那些粉嫩的小衣服、小袜子,她的心也一天天跟着柔软起来。
她又开始做梦,梦想着女儿生下来,她把她一点点带大。晚上可以和她一起来摆摊:她卖东西,女儿收钱,两个人有说有笑。
等散了场,她们娘俩再一起去夜市,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打算以后不再去KTV了,要带着女儿摆摊赚干净钱。等攒够钱,就开一家童装店,再靠着这个童装店把女儿养大……
她这样想的时候,手总是不自觉地要去抚摸隆起的肚子。眉眼间都溢满了甜蜜又温柔的笑意。
有了上次的教训,临生之际,她提前联系好了医院。再不去小诊所了。她害怕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她的生日是5月21日,可巧她住院那天是5月19日,她就选了两天后生日的那天做手术。
手术很顺利,她真生了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儿。孩子生下来有6斤多,很健康,小巧的鼻子,细长的眼睛……跟她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她18岁生日的那天,她成了母亲。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把女儿放在她身边。小家伙闭着眼睛凭本能就找到了她的乳头,肉乎乎的小嘴用力地咂摸吮吸着……
她伸出一只手臂揽着女儿柔软的身体,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她想,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陈嘉囡从网上买了一只背带,干活做饭的时候就把女儿挂在胸前。等孩子大点了,她就用小推车推着女儿出摊。
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累,自不必多说。好在,孩子一天天长大。烦累时,女儿无邪的笑脸总能给她很多宽慰。
陈嘉囡把孩子养到三岁多的时候,张天磊回来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晚上,陈嘉囡收了摊,背着卖剩的货,用小推车推着熟睡的女儿,在寒风里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却见家里的灯亮着。她战战兢兢地推开门,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斜躺在床上。
听到“吱呀”的门响声,男人坐了起来。四目相对,陈嘉囡才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张天磊。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消瘦得厉害。颧骨尖利地凸出来,两只眼球看起来更鼓了。
他告诉陈嘉囡,当年不辞而别是因为参与了一起斗殴事件,有个兄弟不慎捅死了对方一个人。因为害怕警察通缉,涉案的几人都躲了起来。
直到觉得风头过去了,他才敢回来。
望着小推车里熟睡的娃娃,张天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
陈嘉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你的女儿。”
陈嘉囡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早就不再期待张天磊会回来。熬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现在她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好。
可张天磊回来了,她能怎么办?
骗他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就算能骗得过他,以他的脾气,要是认为自己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她不敢冒这个险。
几年不见,现在的张天磊,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张天磊蹲在地上,把脸凑近推车,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的小脸。
女儿睡得正香。两个圆脸蛋冻得红扑扑,粉色的小嘴微张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油画里的安琪儿。
他笑了,眼里闪闪发光:“呵,真可爱!”
陈嘉囡轻舒一口气。
她走过去把孩子从推车里小心地抱出来,放到床上:“让孩子在床上睡吧。你……”
“哦,你们睡吧,我去洗把脸。”张天磊转身去了厕所。
他说话的那种熟稔劲儿仿佛是自己从未离开过。
张天磊出逃时带走的那张存折上,具体有多少钱,陈嘉囡不知道。张天磊一开始还给她看存款数,后来就收起来不给她看了。
但她自己算着,少说也有七八万,足够盘下一家店铺了。
她问张天磊:“钱还剩多少?”
张天磊说:“早没了!在外面这三年东躲西藏,不得吃啊喝啊?”
她轻轻叹一口气,倒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对那份钱,她早就没了指望。现在问问,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她劝张天磊出去找份正经工作。
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张天磊会有所改变。“
他嘴上答应着,却依然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浪荡日子。
被陈嘉囡问得急了,他就说:“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
她不再对他抱希望。
每天收工赚的钱,她悄悄分成了两份。只留下一小份做家用,剩下的都藏在了马桶后的墙洞里。
她打算等攒够一定的数目,就去银行存起来。
她有了女儿,得为女儿做打算。
作者/奇奇漫
原标题:《我的妈妈是妓女》
“是我不够有魅力吗?”我捧着奶狗弟弟的脸,不依不饶的问他。
“不是的,姐姐。”沐晨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姐姐,别这样。我已经成年了…很危险……”
喝的烂醉的我一时冲动,低头就吻了上去,不就是顶头上司的儿子吗?有啥不敢吃的!
然而第二天醒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打脸……真是造孽啊!
“难道我不够有魅力吗?”
由于醉酒而发热的依琳双手捞起脑后的长发,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随即偏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男孩。
男孩一下子愣住,被她突如其来的提问的正经提问给问傻了。
他知道她一直都有一个暗恋多年的男神。平时清醒克制的她喝的不省人事多半是和感情有关。
依琳的问题让他明白,她又在...
依琳的问题让他明白,她又在男神那边吃瘪了。
依琳见他不说话,有点气恼,直接翻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男孩一下子僵直了身体,任由她火热的皮肤贴着自己。
本就是炎热的三亚,这下更燥热地说不出话。
看着眼前脸颊发红,眼神迷离的她,白色衬衣敞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一点点诱惑的蕾丝花边。
他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别开了视线。
她勾起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是我不够有魅力吗?”她又不依不饶地问他。
“不是的,姐姐。”他闭上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继续说:“姐姐,别这样。我已经成年了……我很……”
谁曾想酒壮怂人胆!她竟然大胆地吻上他的嘴唇!
他那句“我很有危险”直接就被打断了。
她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撩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凭借最后的理智,按住她的肩膀,隔出一点距离,确认道:“姐姐,我是谁?”
她浅笑,勾住他的脖子,波光粼粼的眸子凝视着他。
她痴痴地回答:“我没醉。你是沐晨。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他的表情放松下来,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护住她的脑袋,深入地回应的她刚刚的那意味不明的吻。
夜风勾起野火,情欲的火焰燃烧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大清早,依琳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房间不对。
扭过头,看到光着身子的沐晨,更是如同晴天霹雳。
这下糟了,不仅房间不对,连人都不对了!
怎么就和老板的儿子搞在一起了?
哦豁,现在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老天爷不仅让她情场失意,还要让她事业遭受打击……
累了,毁灭吧!
她咬着嘴唇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
依琳原本开开心心享受着三亚团建度假。
忽然翻到于凯成晒朋友圈:大哥勇敢飞,小弟永相随。配图是一个女孩子捧着蛋糕对着镜头颔首微笑的照片。
真是他妈的见了鬼了!依琳翻了个白眼,熄掉了手机屏幕。
她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于凯成,送早餐,写情书,无微不至的关心,做他最好的朋友。
他倒好,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一拖就是八年,没有正面回应过依琳的爱意。
真的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整个无语!
晚上部门聚餐的时候,依琳才慢吞吞从房间里出来,一到桌上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开始灌酒。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其他同事都没有去打扰她。
都是成年人,谁又愿意自找没趣呢。
“姐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突然有人扼住她的手腕。
捏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依琳抬眉看了看来人,端起和蔼的笑容,说:“原来是沐晨啊。什么时候来的,蒋总也来三亚了?”
“嗯。”沐晨点了点头,夺下她手中的酒杯,没好气地放回桌上。
他气呼呼地坐在依琳的身旁的位置上,一句话没说。
姐姐,我来三亚,和你一起玩好不好?
姐姐,你在哪儿?
姐姐,你怎么不回消息?
依琳乖乖的扫码,加好友,备注:蒋沐晨
“高考结束了?现在手机自由了?”依琳还是维持着一只手托脸的状态,偏着头浅笑着打趣他。
“我都大一了!一点儿都不关心我!”沐晨撇嘴,一脸不悦。
依琳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又揉了揉沐晨的头发:现在的小孩子,还真的不好哄啊!
沐晨头发很多很茂密,手感跟撸狗狗一样,特别爽,特别让人上瘾。
突然胃里一股子翻江倒海,依琳吃痛地捂住肚子,五官难受地皱成一团。
“姐姐,难受吗?”沐晨关切地问,随即扶起依琳,说:“我送你回房间。”
走到电梯才想起来他压根不知道她住几号房,沐晨摸了摸裤兜有一张房卡,是刚刚入住的时候,母亲递给他的。
他没多想,就送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想着到时候再开一间就是了。
他扶着她回到房间躺下,她又自顾自起身要去倒水。
沐晨只好先把她安顿到沙发上,转身去倒水。
端着水回来,竟看到依琳红了眼圈,默默在流泪。
他一个正经理科小男生只会做数学大题,哪见过这种场面。
沐晨只好坐到她身边一边递纸巾一边柔声安慰,不敢走。
怎么就能因为于凯成的渣男行径,而在沐晨身上寻找安慰呢!不要命了!?
蒋总要是知道我把她儿子给睡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再说了,沐晨那么小,人家才高考完,才成年啊。
结论:我真是个禽兽。哦,不,我禽兽不如!
本来就头痛欲裂的依琳,痛心疾首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自己扇自己也不是不行,只怪声音太响亮,直接把沐晨给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疑惑的问:“姐姐,怎么了,什么声音?”
“……”打脸的声音,行了吧。
“还早,再睡会儿吧。”他的手环抱住她的腰,闭上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
别啊,别搞我啊!我还想工作,我还想活着!
依琳一动不动,试探性的问道:“呃……我还有点事儿,我能不能先走?”
沐晨张开眼睛,瞪着她,没有说话。
这破孩子,又生气了!
依琳看着他,赔着笑脸,咽了咽口水,郑重地说:“我会负责的,你放心。”
“好。”沐晨回答得干脆,便缩回了手。
依琳从被窝里出来,赶快把衬衣和半裙穿好,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透过镜子,她看见沐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侧卧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自动屏蔽了那道炙热的目光,假装没事人一样拉开房门。
“姐姐。”突然被沐晨叫住。
依琳一下子捏紧了拳头,生怕沐晨要作妖。
她转过身,面带微笑,等待审判。
“记得回我的消息。”沐晨半坐起来,抱着枕头,委屈巴巴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依琳松了一口气,直接保证道:“以后绝对秒回。”
沐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你再睡会儿,您辛苦了,我先走了哈。”
依琳轻手轻脚拉开门,闪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关上,生怕扰乱周围的静谧。
只听见屋内沐晨噗嗤一笑。
依琳歪头,疑惑:这家伙笑什么?我刚刚的话有问题?
她准备先去二楼的自助餐厅炫一波早餐再说。
毕竟昨晚都没怎么吃饭,光喝酒了。现在有点饿了。
刚走出几步路,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依琳害羞地捂住脸,加紧步伐,快速逃离“案发现场”。
晚上是公司年会,直接包下了5楼的整个宴会厅。
看到同事私聊群,看她们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贵重货了,从下午就开始精心准备了。
锦衣华服,隆重至极。
依琳也不甘落后。
因为要拍照,依琳穿一条经典的露背小黑裙,将她窈窕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本来买这条裙子想的是以后和于凯成约会的时候穿。
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觉得真是可笑: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个什么?
打开手机,她又翻到于凯成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她果然还是在耿耿于怀。
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的舔狗行为,但是就是不受控制。
“真没意思!算了!”说完,她把于凯成的联系方式统统删除,一个没留。
不犯贱了!再也不犯贱了!
简单的走了个过场,和同事合影留念。她就款款落座,不再走动,只盼着早点上菜。
突然感叹声四起,周围人的人都窸窸窣窣讲起话来。
朝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原来是蒋总优雅地挽着沐晨正在走进宴会厅。
白色西装搭配斑马纹衬衣,身姿挺拔,笑容腼腆,周身散发着富家贵公子的矜贵与帅气。
昨天喝醉了没看清,沐晨这小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帅了,比之前见他的时候瘦了,轮廓更成熟更凌厉了……突然感觉自己赚了
看得出来他并不从容,但是更可爱更帅啊!
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站在病房门口默默擦眼泪的小男孩都长大成人了。
第一次见沐晨,是在四年前。
那时候依琳还只是个实习生,只配做一些打印复印,整理文档,端茶送水的简单工作。
蒋总不像其他老板,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待人温柔又客气,能自己做的事从来不麻烦其他人。
那次蒋总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又疲劳过度,身体撑不住了,必须进医院做手术。
所以就拜托依琳,帮忙周五下午去接一下她的儿子。
而且别告诉她儿子,她生病了。
本来就没啥要紧事儿的依琳满口答应。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同事突然交给一个很紧急的任务。
等她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只剩沐晨一个人双手拎着书包,可怜巴巴的站在那儿,不停的东张西望。穿着校服,个头不高,瘦瘦的。
“蒋沐晨。”依琳喊了一声,见他有反应,便走过去解释道:“我是你妈妈的下属,我来接你。”
“我妈呢?”沐晨满脸不爽,看来是等得都有情绪了。
“我妈呢?”沐晨甩开她的手,像根铁柱子立在原地,开始发脾气。
“你妈妈现在在医院做手术,不是故意不来接你。所以你乖乖听话,赶快回家,行不行?”依琳没有耐心,见他也是十几岁了,应该懂事了吧。
“带我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沐晨大惊失色,他的声音分贝突然高了起来,急切又带着一丝颤抖。
依琳被吓住,立刻打车,前往医院。
怪说不得,蒋总叮嘱她不要告诉他:妈妈生病这件事。
在车上,看得出来沐晨乱掉了阵脚
他脸色沉着,咬着嘴唇,腿不安地一直在抖,不停催促着司机开快一点。
进了医院,碰上蒋总正在手术中。
他笔直的站在手术室门口,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红了眼眶。
依琳拿出纸巾递给他,他没接。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没事的。医生说是小手术。”
他抬起眼睛,看着依琳一脸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沐晨不走,人微言轻的依琳也不敢走,毕竟她还没有完成任务。
她买了水和炒饭,沐晨一口都没吃。
这母子还真是一模一样,都不爱吃饭。
手术一直到做到半夜才结束,见妈妈被推了出来,沐晨一路跟随。
等到送到病房,他就抬了小板凳,牵着妈妈的手,一直坐着。
依琳特意找到医生,询问了注意事项和恢复周期,一笔一划写在笔记本上。
刚毕业的人总是一丝不苟地做些没有意义的事儿。
估摸着早晨起来,蒋总会饿。
她又去买了热气腾腾的白粥,给沐晨和自己买的是皮蛋瘦肉粥和肉包子。
回到病房的时候,蒋总已经醒了,精气神还不错。
依琳端起白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蒋总嘴边。
喂了一会儿,沐晨也没动桌上的早饭,一直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样。
“你来喂,行了吧。”她把碗递给他。
她自己趁热先把早饭吃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反正周末没啥事,依琳就呆在医院,和沐晨一起照顾蒋总。
依琳成就感满满:他个半大孩子,哪儿会照顾人呐!还得是我!
还得是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会照顾人呐!
天天在办公室伏小做低的,现在有个弟弟可以使唤,这体验感不就来了!
“蒋总儿子这么大了?”
“好高,好帅!”
“天哪,真的是绝了。儿子帅气,妈妈漂亮……”
……
“哎,不知道又要便宜哪个姑娘了。”身边的实习生妹妹小吴昂着头感叹。
依琳收回目光,心想:占便宜的姑娘就在你身边。
她不仅占了便宜,她甚至不想负责……
她低头玩手机,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努力降低存在感。
依琳一抬头就看见沐晨拉着蒋总径直往依琳这桌来了。
她抱住脑袋,心想:这小伙子怎么一点分寸没有。发生昨晚那么尴尬的事儿还不知道避嫌……
想着应该就寒暄一下,她笑着站起来迎接蒋总。
谁知沐晨直接来到她身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蒋总伏在依琳耳畔,小声说:“帮我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好的。”即使心里波涛汹涌,面儿上依琳依旧不动声色。
看来,蒋总还不知道……值得庆幸。
蒋总说完,款款返回主桌,和股东和合伙人坐到一起,谈笑风声。
留下依琳对着沐晨,大眼瞪小眼。
“兄弟,你脖子上有个草莓印诶!”小吴打破了寂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依琳瞪小吴:现在小朋友说话都不看场合的吗?!
她这才注意到他衬衣领口的脖子上一块很红很大的暧昧印记。
不会是昨晚我弄上的吧……我这么猛吗?
“额,应该是昨天蚊子叮的吧。”依琳见沐晨红了耳根也没憋出一句话,只好帮忙打哈哈。
沐晨挠了挠脖子,盯着依琳的嘴唇接茬道:“对,是蚊子。”
他的目光从嘴唇扫视到她的胸部,说:“是一只,很——大——的蚊子”
大?哪里大……注意场合啊弟弟……
“……”依琳羞红了脸,无话可说,不想接话了。
其他人也开始在沐晨这位小帅哥身上找话题,在座的各位女同事显得尤为兴奋。
问东问西,简直比相亲还要热闹。
“小帅哥,有女朋友了吗?”有人问到。
沐晨在餐桌下偷偷牵着了依琳的手,很坚定地回答:“有了!”
依琳感觉到了触感,直接僵住了,偏头瞪着他。
她的脑子里还在想:有女朋友还牵我的手,渣男!
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女朋友可能是自己……
他还在和别人谈笑风生,压根不看她一眼。
这……这倒显得我格局小了?
依琳将手抽了回来,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沐晨居然越发过分,直接将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别搞我啊!别搞我啊,大哥!这……这……要是被人发现还得了!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借口要去上厕所便逃出了宴会厅。
依琳在酒店后花园找了个小秋千坐着。
感觉自己真的罪不可赦,带坏了沐晨
以前的沐晨是个多好的孩子啊……
沐晨就是长得乖巧帅气那种惹人喜欢的类型,稚嫩中带着一丝拽。无论去哪儿都能受到青睐。
听蒋总说,沐晨从幼儿园就被女孩子追求,小学时候还被要求定娃娃亲,初中就是校草,什么大型活动需要人气就会把他搬出来用。
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就没停过。
不过他很懂事,从来都界限分明,也没有和女生举止亲密过。
只是保持着同学朋友该有的礼貌和疏离。属于那种很有情商的帅气学霸。
用现在的话说:恪守男德。
他们班的女生对他评价:既温柔又无情。
无论是学习,还是人际交往,从来没有让蒋总操一丁点儿的心。
怪说不得,蒋总每次提起她儿子总是眼底带笑。
劝人生孩子系列又增加了。
沐晨整夜牵着妈妈的手的模样,成为依琳对儿子的终极幻想。
沐晨和妈妈的关系特别好
依琳真的特别羡慕,也特别喜欢这个内心细腻又很柔软的小朋友。
(绝对不是看他长得帅,才特别喜欢的)
那天,依琳为了写毕业论文,所以跑到市图书馆查资料,遇上了刚下公交车的沐晨。
“沐晨。”依琳叫住他,跑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来看书啊。”
“没,来躲清静。我们班女生太吵了。”
“……”依琳赶紧闭嘴,避免成为他口中“很吵的女生”
他们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依琳放下电脑包就去找文献去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沐晨认真得在写物理试卷。
她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打开文档开始码字。
看一会儿文献,翻一会儿知网,双手撑着脑袋想措辞。
【是谁发明查重率这个东西,我今晚就要去暗杀他!】她掏出手机,给于凯成发去自认为有趣的消息。
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又打了几个字,又患得患失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回复。
每次都是这样。
依琳回他的消息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秒回,于凯成对她永远是轮回。
她叹了一口气,又放了回去。又过了两分钟,她又拿起手机看。
“在等男朋友消息?”沐晨突然开口,问道。
“哪有!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依琳压低声音,小声回答。
“那手机我暂存。”沐晨把桌面的手机收到他的书包里。
他解释到:“你动来动去,吵到我眼睛了。”
“……”这个理由是依琳没有想到的。学霸的脑回路。
“我作业做完,我再给你。”沐晨拉上拉链,拿起笔自顾自做起来。
依琳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不知道是图书馆太安静,还是手机被收了静心了,那天,她的状态特别好,洋洋洒洒写了10000字,完全进入忘我的心流状态。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还反应过来。
旁边的沐晨早就写完了所有作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着的沐晨没有平时那么清冷的感觉,而是软萌软萌的可爱模样,完全就是个惹人爱的丸子。
她想要拍一张,发给蒋总看看。
沐晨把书包放在靠墙的最里面,依琳只要绕过沐晨去够拉链。
动作一大,身子失衡,眼看整个人压在了沐晨身上之时,依琳直接抵住了墙,勉强支撑住了。
还好有墙,不然两个人都倒了。
沐晨听动静本能想要抬头,结果对上的是依琳的近在咫尺的胸部。
“快出来,我快不行了。”依琳咬着牙,喘着气说出这句话。
说完,依琳刷的一下就红了:这话听着这么不对劲儿啊……
沐晨眼疾手快,不仅站起了身子,而且还托住了她的腰。
“你倒吧,没事。”
然后依琳就挂在了沐晨身上。
经历尴尬社死,她和他一路上都没说话。
依琳看到沐晨从脖子到脸,到耳朵都红透了。“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啊。”
“那好吧。”
沐晨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还给她,挥挥手准备说再见。
“我请你吃饭吧。”依琳突然想起来蒋总最近去北京出差了。他回家没饭吃。“就当我谢谢你扶我一把。”
沐晨乖巧的点了点头。
虽说沐晨家里有钱,但依琳也不是小气的人。
“我只是想当一个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罢了”她笑着说。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们真的成为了经常出来吃饭的关系。
为了早日完成毕业论文,依琳常常约着沐晨到图书馆写作业。
一见他的人,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让他保管。
沐晨的学习习惯很好,不说话,没有小动作,在他身边分分钟进入沉浸式学习状态。
作为长辈,依琳自然更加要管束自己的行为举止,保持安静和专注。
托了他的福,依琳的毕业论文是全班最早顺利提交的。
毕竟高中生的作业时长还是很可怕的。
这小家伙生怕依琳看不到,生怕她又有借口不回消息。
依琳刚准备回复。
那头又发过来一条【姐姐,我来找你,好不好?】
真的受不了帅气弟弟喊姐姐,还这么温柔的语气询问。顶不住啊,顶不住!
【后花园,你过来吧】
发完这条消息的依琳,苦恼地拍了拍脑袋,准备和沐晨好好解释一下那件事。
说是酒后失德,是说一场失误,还是说只是简单一夜情……
她抬头看着暗色的天空,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沐晨就捧着一盘天鹅酥和一些水果站在依琳的面前。
“喏,给你。你最喜欢的天鹅酥。”沐晨语气有些讨好。
依琳接过来,捏起一个天鹅酥送进嘴巴里咀嚼。
沐晨很自然地坐在秋千的另一边,沉默半晌,犹豫的问道:“姐姐,生气了?”
依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反倒是弟弟先来哄她了。
“网上说姐姐们都喜欢野一点的男孩子,所以……对不起,吓到你了。”
“……”依琳苦笑。孩子啊……网上的话不能全信呐……
“明明是姐姐说了要负责的。”沐晨嘴巴一撇,作势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呜呜呜。”
*不争气沙雕冷宫贵妃x冷漠脸毒舌狗皇帝
*贵妃不想争宠,只想搞事
我是刚被打入冷宫的贵妃。
这里还有三天前被打入冷宫的贤妃,七天前被打入冷宫的丽妃,半个月前被打入冷宫的赵婕妤。
丽妃和赵婕妤看着我咬牙切齿:“你个不争气的,你就不能多撑两天吗!”
贤妃微微一笑:“愿赌服输吧,我就说这厮撑不过三天。看来那个狗男人已经彻底被小妖精迷了心。”
丽妃气冲冲地拔下累丝金凤钗,赵婕妤不情愿地褪下琉璃手串。
我、贤妃、丽妃和赵婕妤自进宫以来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大家精诚合作,互帮互助,把本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后宫构建成了一个和谐幸福的大家庭。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贤妃最通透人心,而我自认为我最大的优点是美貌,她们偏说我是不要脸。
这样完美互补的我们四个兢兢业业给狗皇帝安排美女轮值,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深受小姐妹们的爱戴。
现在仅仅半个月后宫四个位份最高的娘娘一个不落地被打入冷宫喝西北风,一切都是因为上个月前新来的秀女秦照月。
我喝了口茶,认真地装了个逼:“秦照月不简单。”
三位娘娘整齐的拍翻了桌子,横眉冷对:“废话少说!”
我被这三个女人吓得一哆嗦:“你们讨厌了啦!”
迫于淫威,我噙着泪花将悲惨的遭遇说了出来。
第三天我终于熬不住深宫寂寞了,决定去找几个妹子探探情报。
路过御花园,就看到狗皇帝搂着小妖精,摘下一朵小黄花深情款款:“月儿,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我气的当时就想扇他两巴掌,人渣,那么多妹子谁逼你睡的!
眼不见为净,我正准备绕过这对狗男女,没想到秦照月眼神倒很好,重重地叫了一声:“贵妃娘娘。”
我遗憾地收回步子,忽略心中的万马奔腾笑吟吟地走了过去:“陛下圣安。”
狗皇帝看到我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臭屁样子。我们之间向来谁也看不上谁,只有在我那战功赫赫的老哥面前才会虚情假意地演一下。
我懒得理狗皇帝,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细细打量着他身边的女人,讲真,我是没见过这么……普通的后宫佳丽。眼睛不算大,鼻子不够挺,嘴唇有点厚。容貌比不过丽妃,气质比不上赵婕妤,气场不如贤妃。
我知道狗皇帝是那种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人,对我们这些绝色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秦照月没有背景家世,长得又一般,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有啥吸引人的地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无敌?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对他的审美缺憾表示同情。
秦照月不知道为什么面色不太自然:“前两天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太爽利,今天有雅兴逛御花园想必是大好了。”
我嘘咳了两声:“本宫向来身娇体弱,不像月嫔一看就是结实健壮的人,好福气啊。”
秦照月脸色青了又白,狗皇帝心疼极了:“月儿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身体不好也是因为心思太多。”
啊呸,老哥求你造反灭了这个狗皇帝!
我这么想着竟然控制不住地说:“陛下这么说真是伤透了臣妾的心,也寒了臣妾在边境御敌的哥哥的心!”
说完我就跪了,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这话是我说的,我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冷汗涔涔,这女人真的有鬼。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放肆!”
周围的人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好像不行了,这话说的太扎皇帝的心了。
我滴妈呀敌人太可怕了,照这样下去我可能很快就会被阴死,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哥。小命要紧先认怂:“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
皇帝气的也不想给我面子了:“贵妃德行有失,罚奉半年,禁足三月,好好闭门思过!”
禁足,我才不要!要去也去冷宫,还能和姐妹们商量对策。
我赶紧说:“陛下罚得太轻了,臣妾要去冷宫面壁思过!”
我仿佛听到了众人的抽气声。
秦照月却想借我刷一波狗皇帝的好感:“贵妃娘娘一时口不择言,陛下千万不要和贵妃娘娘计较呀!”
丫的狗拿耗子,眼看狗皇帝要卖这女人一个面子,我深吸一口气阔步向前抬起胳膊:“你这个妖女,不要你假好心,都是你勾引陛下挑拨离间!”
我是真想打下去的,可惜没抡的下去就被狗皇帝拽住了:“真是妒妇,陆贵妃品行不正,押去冷宫!”
得嘞,我总算如愿以偿。
听完我的遭遇,丽妃十分同情地看着我:“堂堂贵妃,你也太狼狈了。”
我非常不服气:“我凭本事进的冷宫,怎么就狼狈了!”
眼看我们要跑题了,贤妃敲了敲桌子抓住了重点:“那些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这就是那女人叫我害怕的地方,竟然能控制我的言行!
我愁容满面:“我也不知道啊,可太渗人了,真不是我想说的!”
贤妃点点头意味深长:“我进来也是因为被最信任的侍女诬陷了。”
赵婕妤进来的日子最长,也憋了不少气:“我所有诗作都被说是剽窃她师父心血!最奇怪的是,妖女竟然真的有证据!今天再听你这么一说,细细想来,这女人是真古怪,能控制人心篡改事实,这绝非人力所能及。”
我看着赵婕妤认真的样子打趣道:“你圣贤书读了那么多,没想到还相信鬼神之说!”
丽妃最是个纸老虎,看着张牙舞爪实际胆子最小,她小脸煞白紧紧贴着赵婕妤:“莫非她真是山鬼精怪?”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精,怎么会这么难看!”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怪,怎么会这么难看!”
一个连变身都变不好看的妖怪肯定不厉害。
贤妃听出了我的画外音悠悠道:“天真,别忘了我们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她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我又想到秦照月的诡异有点头皮发麻,大家的面色也都不大好看。
赵婕妤表示认同:“还有我们那陛下,他怎么看都不会是痴情的人,如今性子都变了。”
丽妃边听边在旁边狠狠点头:“那妖精不会要吸陛下的精气,或者迷惑陛下让他不思朝政,然后亡了我们大周吧!”
贤妃猛地拍下桌子,凤目圆睁。我们四人里贤妃娘娘最有家国情怀,听到这话是气急了。
我被吓的灵机一动:“所以要降妖除魔,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和尚,还是道士?”
“国师!”贤妃和赵婕妤异口同声。
夜黑风高,一个黑衣人在皇宫中飞檐走壁,无人察觉。
这个身轻如燕武艺高强的人就是我了。
赵婕妤和贤妃白天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关于国师的事。总之就是找国师算过命,还挺准的。
我是认为她们俩有些盲目崇拜了,对这个国师十分怀疑,寻思不就是个算命的嘛,这俩妹子家世显赫怎么算命也不会太差。
但是我手上也没什么认识的大师,再怎么说国师也算是国家级的骗子,说不定有点真本事呢!于是四个人商量了一番,由她们公投出来的美丽强大的我夜访天演阁。
虽然身担重任,危险重重,但是三个女人如此真诚的夸我,我还是很舒服的。
经过莲花湾,我又看见了大晚上不睡觉的俩个人。
晚上再见到秦照月,我大吃一惊,因为这女人变得好看多了!不仅五官有了细微的改变,整个人还白了一层,身型也变得纤细了。
该不会是吸了男人的精气吧,我又偷偷瞟了眼狗皇帝,见他精神不错应该是问题不大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我可不想我哥哥辛辛苦苦守卫的国家就这么亡了。
秦照月毕竟古怪,我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悄咪咪地去找天演阁了。
逡巡半晌,我终于摸进了天演阁。
传说中的国师正伏在案前写些什么,我丢了个石头,他转过头。
我惊悚地叫出声:“曹二毛!”
我的老天,这神棍国师竟然还是个熟人。
曹二毛算是我的半个师兄,很久以前我爹把我送到君涯山学点东西。君涯山的常先生说我俗念太重不肯收我为徒,就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让我在那学了两年东西但是不记在名下。
曹二毛原来不叫曹二毛,他是常先生的小徒弟,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个黑心的,在他的指使怂恿下干了不少事还给他顶了不少包,但是后来我成长了!他就再也没从我这占到过好处,毕竟武力镇压是我的强项。
曹二毛见到我倒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贵妃娘娘。”
我拉了把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十分鄙视他:“堂堂君涯山弟子,你竟然做了神棍!”
曹二毛给我斟了杯茶:“我现在可是南齐国师清一道长。”
想到君涯山的人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试探道:“那国师大人说说我来找你干什么?”
“秦照月。”他言简意赅。
我点点头觉得他更像神棍了一点点,凑近他也作出神经兮兮的样子:“那秦照月到底什么来头?她要干啥?”
曹二毛赶紧离我远了些,正了神色:“异世妖祟,夺人气运。”
我把茶喝完温柔地捏碎了杯子:“好好说话。”
曹二毛抽了抽嘴角,客客气气地重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秦照月确实有猫腻,需要靠不断打压我们以及获得狗皇帝的宠爱汲取气运,然后获得皇帝的真心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我们就会因为国运耗损全都完蛋。
听曹二毛说完的我气得直发抖,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无处撒气,我狠狠拍了下桌子:“好你个曹二毛,身为国师在其位不谋其政,发现了妖孽,竟然都不知道不为国分忧!”
曹二毛摊摊手,无奈道:“你身为贵妃难道不知道陛下向来不信神佛,弄个国师不过是做做样子,我如果跑去劝谏,在陛下看来倒真的是妖言惑众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狗皇帝平素确实不迷信鬼神一说。
这家伙真有点能力,我得好好拉拢他,于是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深情地说:“现在国难当头,做为南齐的一份子,你有能力,国家也需要你。”
曹二毛挥开我的手:“我是君涯山的人,不问世事,所以靠你了。”
君涯山多能人异士,向来不怎么理会俗世纷争。
我十分生气:“那你来做什么国师!”
曹二毛无辜道:“你们皇帝要个国师来做样子,师父就让来挂个名啊!”
我是决计不肯走空门的,于是向曹二毛示弱:“师兄呀,那你给我点护身保命的东西啊,人家打不过那个妖怪就要死了嘤嘤嘤……”
曹二毛身子抖了抖,嫌弃地扔了个玉佩给我。
这东西我见过,曹二毛一直带着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避妖邪的,以后那妖女的邪术就对你没什么作用了,用完了记得还我。只要你们不要被他打压,皇帝能以国事为重,没有了你们的补给,她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弱。”
我又刨了刨他的衣袖:“师兄你还有啥都拿出来,我这四个人呢!”
我觉得自己像个打家劫舍的匪徒,但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曹二毛一下子跳到三尺外:“没有了,我是个穷人。”他又补充道,“跟你在一起,你身边的人也会受玉佩影响的。”
这下我满意了,难得有良心了一回:“谢谢啦,小师兄!”
“保护好自己,别被玩死了。”烛光柔软下竟觉得他有几分眉清目秀,却见他又邪魅一笑,“陆三胖。”
“滚!”我狠狠丢了他一个瓜壳。
等我回到冷宫的时候,看到三个女人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着老母亲归家。
我把曹二毛的话又给她们撸了一遍。
“曹……国师给了我一块玉佩,防妖邪的。”我把曹二毛这个名字咽了回去。
几个女人听了之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立马就想冲出去和秦照月决一死战。
我提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一时半会我是没戏了,哪有刚进来立马就能出去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于是我振臂一呼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散会睡觉,明日再议。
冷宫别的都还好,就是这床是真的硬,还没来得及吐槽,我就听到了旁边的赵婕妤打起了呼噜,这如雷鼾声差点没把我送走。怪不得贤妃和丽妃临走前特意交代:“贵妃姐姐第一天进来,小赵今晚好好陪陪她。”
在小赵的呼噜声中,我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曹懿,你在看什么呢?”
曹懿,不就是曹二毛吗!什么情况?
曹懿穿着君涯山的弟子服,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我知道我大概是在做梦了。
原来师父偶然得到了一株极星冰兰,师兄师姐们围着转着十分稀奇。
曹懿随意地问道:“陆欢呢,怎么没看见她?”
三师兄头也没抬:“小丫头向来贪玩,指不定在哪浪呢。”
混蛋三师兄竟然这么了解我啊,不过这次我没浪的起来。
看到极星冰兰我就想起来了,那次我在山中看到了一只火狐,在追小狐狸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被雪掩盖的陷阱,摔晕了过去,还好后来师姐发现不对找到了我,不然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被活活冻死了。
而在此之前我弄坏了曹懿的一件宝贝,他一定是要找我报仇!
问不到我的下落,曹懿竟然自己拿出家伙进行卜算。
这是多大仇啊,追杀要用到这么高端的技术吗?
然后就看他走啊走啊离我掉下去的陷阱越来越近,看到那个大窟窿后,径直飞了下去。
然后就看到了摔晕冻昏了的我。
好技术,原来是真有两把刷子的神棍!
“陆欢,你醒醒。”曹懿向来轻佻的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
我看着有些感动,曹二毛对我还有点好诶。
他把我扶了起来,探了探我的脉搏,松了口气。
但是万万没想到冻惨了的我还是那么虎,感受到有一点温暖,就紧紧抱着曹懿不肯撒手。
旁观的我瑟瑟发抖:陆小欢,你清醒点啊!
然后我就醒了,这是什么梦,太可怕了。
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所以救我的人是曹懿?
第二天我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赵婕妤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肩:“我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侍寝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商量了几个计划,保证进可攻退可守。
没想到,还没有等到我们自救,出冷宫的日子就来了。
原来秦照月已经晋升妃位,皇帝亲赐封号“珍”。珍妃娘娘贤惠大方,替我们几个人求了情,狗皇帝勉为其难把我们放了出来。
第一次觉得这冷宫进来出去的,跟玩一样。
“姐妹们,让我们紧紧围绕组织开展行动,扫除妖孽!”
四个女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冷宫,简直走出了女皇登基的气势。
回到自己的寝宫,我舒服的打了个滚。
还没过半天好日子,也不知道吃了啥药,狗皇帝竟然来了。
安抚,劝诫,还是警告?我也吃不准小妖精给狗皇帝的迷魂药下了多深,摸了摸神棍给的玉佩,暗暗告诫自己莫冲动。
我试着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准备先认个错,挽回一下之前的形象。
狗皇帝皱眉看了我半天,忍不住:“你便秘啊?”
刀呢,我的刀呢,让我砍死这个昏君!在心底骂了狗皇帝一百遍,我又恢复了理智。
实在做不出泫然欲泣表情的我放弃了,于是恢复了平时冷艳高傲的样子:“臣妾无事,就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皇上,所以一时之间太激动了。”
狗皇帝不置可否,“想必你也知道这次是珍妃尽力替你们几个求情,你们应该好好谢她。身为贵妃应当端庄持重,谨言慎行,维护后宫和睦。”
秦照月不在,我又手持神器,于是主动提起了上次的事情:
其实是他自己迷上了20岁+的性感小三。为让我净身出户,跟我玩起“仙人跳”,找来年下小奶狗勾引我。明知是圈套,但我还是上钩了。我就等渣男人麻痹大意时,我一击反杀。
1猪肉降价了也要二十好几块一市斤,猪骨的价格好一点。黎菁巧小心地翻动着两块猪骨,看了半天才选了其中一块。肉铺的阿姨利索地称秤打包,好像生怕骨头上的油水染了她纤白的手指。“谢谢!”黎菁巧笑起来两眼弯弯,带着近人的和气。猪骨加玉米、胡萝卜煲烫,又营养又好喝,逛一圈市场,她两只手就被占满了,“买这么多菜!”有些年纪的保安笑着帮菁巧开门,“亲自下厨呀?”菁巧并不回应,含笑朝保安点头致谢。这里是全市最贵的楼盘,每个单元的格局里都配有固定的...
作者/竖着走的大螃蟹
战损yydsps.反转很大,系好安全带
我被亲哥哥杀了。
他杀了我三次。
第一次我9岁,他12岁。
第二次我18岁,他强暴未遂。
第三次,我被杀死了。
2021年1月21日,刹车失灵,我撞上旁边的护栏。
我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朦朦胧胧中看到,黑暗中浮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那是哥哥。
一开始我是欣喜若狂的,直到看到他嘴角冰冷的笑意。
他举起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朝我挥打下来,一下又一下。
剧痛之后,我看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8岁那年他说和我玩捉迷藏,却把我推下楼梯。
还有18岁那年改变我人生的噩梦。
心脏停止了跳动,我沉浸到无边的黑暗。
我如同沉在湖底,...
直到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
“回来吧。
“小茉。”
然后我像猛地跃出水面一样,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我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我观察四周,是在医院。
还没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我听到哥哥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回响在走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敲打在我心上。
眼前是他苍白的脸上残忍的笑意,朝我挥下致命一击的那一幕。
我闭着眼睛继续装昏迷,感知到他在我身边坐下,削起了苹果。
他突然站了起来,俯视着我,似乎想观察出我是不是已经醒了。
我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我的脸,那是水果刀。
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划破我的肌肤。
刀移下来,抵到了我的脖子动脉处。
我恐惧至极,但不敢睁眼。
我昏迷前看到了他行凶时的脸,他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他的刀刃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甚至感觉到刺痛。
突然,他移开了刀。
护士进来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温总可真是好哥哥呀,天天过来,对妹妹太上心啦。”
在外人面前,他异常聪明但礼貌、谦逊、温和、正直。
他好看的纯良无害的脸太具有欺骗性。
再加上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事业蒸蒸日上。
谁会想到,这么一张天使般的脸庞,在黑暗里痛下杀手时,像魔鬼在收割灵魂。
我当时看到了他的脸,他随时会杀人灭口。
我正在苦恼要装昏迷到何时,突然手背上被浇上了滚烫热水。
我惊呼出声。
然后看见他拿着半杯热水,盯着我笑,仿佛在说,你不装了
我一脸懵地跟他对视良久。
“哥哥……”
我手心背上全是冷汗。
他戴着眼镜,但镜片后目光灼灼,仿佛在看猎物挣扎一样兴奋。
我咽了咽口水。
“你看见……
“我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吗”
医生查看了我之后,说我的头受到撞击,可能记忆丢失,停留在了我17岁那年。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相信。
但我只有装失忆,才可能不让他那么快向我再次下手。
从那之后,温司年很少过来,换成了他的一个助手,几乎是24小时盯着我。
这个助手很阴沉,张口闭口就是温总说。
他对温司年有着绝对崇拜。
倘若温司年让他杀了我,他可能也会听从。
毕竟温司年最擅长操纵人心,迷惑他人。
就像18岁那年,那场噩梦。
那是个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晚。
他把我按到沙发上,让我不得动弹。
他一定是疯了,他是我亲哥哥啊。
可是他明明做着最疯狂的事,动作却冷静到有条不紊。
我拼命抵抗,衣服被一件件剥开。
他动作很慢,仿佛在拆一件礼物。
我已经不记得是如何把他推开的,只记得跑到门边,却发现门被反锁。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我决绝地从二楼窗户跳下。
可是过后这一切,没有人相信我经历了什么。
荒唐的只能是我这个妹妹,怎会是这么优秀的哥哥
我终于抓住机会,从病房逃出来。
然而刚走到大厅,广播突然响了:
“温如茉小姐在吗请迅速回到病房。”
再回头,看见温司年从大门走进来。
两边都被堵了,他们离我越来越近,我一定会被发现。
我的心猛烈地跳着。
闭上眼祈祷着,救救我,救救我吧。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外面好像有个病人搭出租车跑了哎!”
所有人调转了方向,向外跑去。
我松了口气,突然身子被一拽,被拉进了一个角落。
是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孩。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刚刚帮我的是他。
“谢谢你,不过你为什么帮我”
“我这儿有封信,必须送达给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
“温茹茉小姐对吧”
我点点头,觉得这个男孩不对劲。
而且谁又会寄信给我呢
这年头,有什么事,不是一个短信就行了吗
我拿到了信。
信封竟然泛着黄,仿佛上了年头。
当我看到寄信人姓名时,我震惊到差点把信丢掉。
温司年。
2014年1月21日。
这封信是7年前的温司年寄给我的
7年前,我17岁。
他还没有做出那件禽兽不如的事。
我拆开信,发现里面只有一把铜钥匙,和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来找我,
小茉。”
这把钥匙,我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
我来到了搬家前的老屋。
自从18岁那件事之后,我就搬了出去,而温司年事业自此腾飞,也搬到了豪宅区。
时隔多年,我回来了,要用这把钥匙,打开尘封多年的秘密。
这座房子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对我说,
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
我眼眶渐渐湿润。
血淋淋的伤疤被揭开的同时,我又看见了我和温司年在这儿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房子一直无人居住。我走向阁楼。
我们住在这儿时,这个阁楼,温司年禁止我进入。
甚至吓唬我说,里面有一只狼外婆,会把小茉叼走的。
“可是哥哥会来救小茉的啊!哥哥是最勇敢的骑士!”
他笑容温暖,点点头:
“是的,哥哥会去救小茉。不管有多远,不管是多可怕的大妖怪,哥哥都会去救小茉!”
在18岁那一天之前,他真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啊,到底是为什么。
我心如擂鼓,用钥匙拧开了门。
门吱呀吱呀响着,尘土扑面而来。
我咳嗽了几声,阁楼里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灯,向四周照去。
光扫到墙上,突然现出了一双眼睛。
我差点惊叫出声,然后反应过来,那好像是一幅画。
我照亮墙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墙上贴着满满的画,每幅画上都是一个女孩。
女孩的侧脸,回头笑的瞬间,奔跑的瞬间,哭泣的面庞……
而那个女孩,是我。
温司年为什么要画这么多的我。
我似乎触摸到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然后我又发现墙上似乎有字。
我撕下来一张画。
看到墙上密密麻麻写着:
“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我撕下来更多的画,满墙壁都写着那句话,仿佛写的人在拼命让自己记住:
“不要伤害她。”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照亮墙面,一行一行读着,然后在角落里发现还有着最后一句话:
“杀了她。”
字迹似乎在这儿产生了变化。
突然,我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如同魔鬼从地狱走来。
温司年来了。
我赶紧四处找有没有别的东西,然后摸到了一个本子,藏进了衣服里。
脚步越来越近。
我溜出阁楼,藏进了阁楼外面的柜子里。
然而温司年仿佛有所感知一样,没有走进阁楼,而是在柜子前停下。
我攥紧了衣摆。
吱的一声,柜子被打开。
我抬头,正好和温司年对视。
我一笑:
“哥哥你真厉害,找到我啦!”
“你在和哥哥玩捉迷藏”
“对呀。以前我可喜欢藏这儿啦,你忘啦”
他向我伸出手,
“出来吧。”
“去哪儿啊这儿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我还没忘维持自己只有高中记忆的假象。
他沉吟片刻,继续打量着我,仿佛想看穿我。
然后突然笑了,带着一丝嫌恶:
“不是,我们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在车上,我望着窗外,想起了更多往事。
一开始,家里并不是只有我和温司年。
还有父亲。
那个捡破烂养我们,但时不时会勃然大怒,对我们拳打脚踢的男人。
那时我还很小,温司年也不过比我大了三岁而已。
可是他会把我护在身下,任由毒打和咒骂落在他身上,也一声不吭。
我身上时不时会一块青一块紫,而温司年情况比我糟得多。
有一次甚至被踢断了肋骨。
可他一声不吭,一滴泪也不流。
他会捂着我耳朵,挡住那些不堪入目的咒骂,说,
“小茉,不要听。”
他会把我藏进柜子里,一个人去迎接狂风暴雨,然后遍体鳞伤地打开柜子,抱住我,说:
“小茉,没事了。”
他那么幼小,挨了打,被其他小孩嘲笑,脸上却从来没有怨恨,跟我说:
“小茉,爸爸只是生病了而已。他也不想的,你不要怪他。”
直到有一天,雨下得特别大,雷声让这所摇摇欲坠的房子在震颤着。
我像往常一样,被他藏进柜子里。
那天我等了好久好久。
异于往常的久。
我很害怕,我呜咽着,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直到柜子被打开,是湿漉漉的温司年。
他抱住了我,可他抖得非常厉害。
他的声音也在抖:
“没事了,小茉。
“都结束了。
“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警察来取证时,我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父亲追着温司年跑出家门,天黑地滑,从高处坠落,被发现时,已经救不回了。
“死者是间歇性精神病,亲属就这两个孩子。”
我听见一个警察说。
“家里穷成这样子,怎么还养得起两个孩子的”
“捡破烂呗,有口吃的就行了。你看那个男孩的衣服,破破烂烂,估计就是他爸捡回来的。”
“也是个可怜人。不发病时见谁都笑嘻嘻的,低声下气到处讨几个水瓶子,一发病,就打孩子。”
关于那段记忆我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后来温司年就勤工俭学,供我和他读书。
他很聪明,即使生活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他还是在学校名列前茅。
再加上他非常好看,又成了很多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贫穷没让他自卑孤傲,他很开朗,人缘很好。
“吃饭吧。”
思绪被打断,眼前是一个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温司年。
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却让我有种是两个人的错觉。
他端出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盖子。
当他揭开盖子时,我差点吐出来。
那是一盘血淋淋的肝脏。
他拿出刀叉,优雅地切下一片,送到口中。
他本就唇红齿白,在此刻,更显得脸苍白如吸血鬼,而咀嚼生肝脏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恐惧,停了下来。
然后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这……这是什么”
“人的肝脏。”
我干呕了起来。
噗嗤一声,他笑了:
“开玩笑的。生牛肝。很新鲜,尝尝”
晚餐我一丁点儿也没吃,借口自己不太舒服,回到了自己房间。
台灯下,我打开在阁楼里发现的笔记本。
上面是日记。
记录着一些琐碎小事。
“小茉今天不肯穿棉衣去学校,说像一头胖熊。我骑着单车悄悄跟着她一路。
果然开始飘雪花了。
她开始搓手跺脚,估计冷了,应该后悔没听我多穿点吧。
我突然出现,把棉衣给她,她一脸惊喜,又嘴硬着说不冷。
“小茉要交钢琴课的学费了,洗车店老板却拖着不给我发工资,明天我一定要逼他给我。
但是钱还是不够,周末还是去夜宵摊兼职吧。阿明说那里的客人很难伺候,不过,忍一忍,勤快一点就好了。
小茉的运动鞋穿了很久了,该换新的了。”
几乎每篇日记都会提到我,看着往日的一点一滴,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直到我翻到一页。
字迹有些潦草,仿佛写的时候手在颤抖。
“我又梦到那个晚上了。
父亲倒在大雨里,他望着我的眼神。
仿佛在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如雷轰顶,我无法继续读下去。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不是父亲在追赶温司年的路上,不慎坠落
温司年说那晚他没找到父亲,便直接回家了,他说的是实话吗
为什么他在日记里如此写,难道说,那晚,温司年其实在父亲坠落后找到了他但是没有救他
他内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我不了解的黑暗
突然,我听见外面有异动。
是温司年吗我向外走去。
因而没有看到,日记下一页,写着:
“我害怕自己。
“我身体里有一个怪物。”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透着光亮。
我从门缝里看见,温司年在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划在自己的手臂上。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格外刺眼。
但他的漠然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在做一件有趣的小事。
突然,他的目光向我投来。
我赶紧后退几步。
但是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手里拿着带血的刀。
嘴角噙着诡异的笑,轻轻说着:
“被你看到了啊。”
他渐渐逼近,举起刀,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向我。
我心里全是日记里记录的点点滴滴,那么好的哥哥,眼前却是自残又想杀了我的温司年。
到底哪个才是他!
心里突然一股愤怒,我迎向了他,在他的刀刃落在我身上之前,我扇了他一巴掌。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也愣住了。
这一巴掌并不重。
他反应过来,正要动怒时,又感觉到我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落到他自己划的伤口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子,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爱他。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伤害我,我会恨他。
可是他伤害自己,我还是会心疼。
“你在为我哭吗”
他的手抚上我脸上的泪水,竟然似乎有一丝动容。
“是为此刻的温司年,还是为从前的温司年呢”
他这话十分怪异,但提醒了我,他跟从前的温司年真是判若两人。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一个我从来不敢想的猜想。
“你是谁
“你到底是不是温司年”
他凝视着我,然后笑了:
“我当然是。
“我就是温司年。”
“那你为什么要自残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因为……我感觉不到痛啊……”
“就像这样……”他又将自己划了一道口子,“我也不会痛……”
他低声笑了几声。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伤口,找出医药箱。
然后默默地给他处理伤口,缠上绷带。
我知道他一直盯着我,但我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真奇怪……”他突然开口了,“刚才你的眼泪落在伤口上,居然有点疼了。”
我手一抖,想要缩回去,被他握住了。
他另一只握住我脖子,用拇指摩挲着,仿佛在感知血管的跳动。
他想掐死我吗
我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泄而空。
而他用欣赏艺术品的神情看着我的脆弱,说:
“你真美好。
“美好得让我想摧毁。”
“你又想杀了我吗”
我索性也不装失忆了,跟他摊了牌。
他笑了,似乎并不惊讶:
“本来是要的。
“但你居然能让我有痛觉。”
我想起他刚刚说,我的眼泪落在他的伤口上,让他有一丝痛感。
“如果你能让我感觉到疼痛是什么,我考虑让你活着。”
他松开了我。
我自18岁那件事之后,就搬了出去,跟他几乎没碰过面。
后面出国交换,再后来回国不久,就遇上了之前的车祸。
即使这么久分离,直觉告诉我,眼前的人不会是温司年。
我从小跟温司年一起长大。
他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是挨了打也会逗我笑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痛觉呢
可是他如果不是温司年,他是谁呢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那温司年又去了哪里呢
他为什么七年前要给我寄信,留言说让我去找他呢
我回到房间,继续翻着温司年的日记。
上面的字触目惊心:
“怪物又出现了。
他最近出现得更频繁了。
他想伤害小茉,我感觉得到。
他伤害过她。他骗小茉玩捉迷藏,然后把她推下楼梯。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这篇日记写于我18岁那年,日期是在那场噩梦之前。
温司年说的怪物是谁
我9岁被推下楼梯是那个怪物干的
难道说,怪物就是此时此刻的温司年,也就是说,外面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温司年,不是我哥哥
可是他为什么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为什么温司年会害怕他,控制不了他,甚至不敢告诉我有他的存在
我思绪如一团乱麻,脑中飞快闪过一个个画面,在校门口撑伞等我的他,把我护在身下的他,为我拼命赚钱的他,推我下楼的他,要强暴我的他,车祸现场的他……
成千上百的温司年在对我说话,一声声唤着我。
小茉,小茉,不要怕。
小茉,小茉,快回来。
小茉,小茉,来找我。
我捂着头,真相在膨胀在鼓噪,我眼前却蒙着一层雾,怎么都拨不开。
所有的温司年都重叠在一起,温暖的他,冰冷的他。
我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惊叫出来。
“哥哥会去救小茉。不管有多远,不管是多可怕的大妖怪,哥哥都会去救小茉!”
一道闪电划过,我猛地睁眼。
我浑身都汗湿了,颤抖着拿出手机,输入一行字搜索。
谜底被揭开了。
人格分裂。
摆在我面前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人格分裂,二是夺舍。
经过现代科学教育的我,自然倾向了前者。
忽然外面传来教堂的钟声,回荡在夜色里。
四周寂静得只听见秒针在行走的声音。
忽然,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怎么形容呢黏糊糊的、湿哒哒的,有点像是猫在舔舐着东西的动静。
可是家里没有猫啊
我寻了声音走过去,看到了地上的血迹,那是温司年刚刚自残滴落的,一路延伸到厕所。
舔舐的声音更清晰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往回走,但是不知为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把我向厕所拉去。
离厕所越来越近,我又闻到一丝恶臭,有点熟悉,是腐尸的味道。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推开门,我的脚向厕所里迈进。
舔舐的声音骤然消失了,腐臭味消失了,厕所空荡荡的,只是地面的血迹少了一些。
我呼了口气,安心了点,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自己神经紧张了吧。
正准备回去睡觉时,舔舐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了。
这一次无比清晰,好像贴着我一样。
我颤抖着转身,看到眼前景象时,我张大嘴巴,可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想往回跑,可是全身又动不了了。
我的脚下,趴伏着一个婴孩,一个在腐烂的婴儿。
在舔舐着地面上的血。
幽幽月光下,婴孩的肤色青白泛黑,在流脓化蛆,但一脸魇足,仿佛温司年的血迹是美味佳肴。
婴孩满足地舔完血后,抬起头,盯着我。
然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嘿嘿嘿……
回荡良久。
然后婴孩嘴里咿呀咿呀地哼着,一边朝我爬过来,一边朝我伸出了手。
我恐惧到极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动不了。
婴孩嘴里流着恶臭的黑水,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小腿,另一只手指向我身后。
我转身,顺着婴孩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厕所巨大的镜面,用血写成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明亮之子啊,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
血顺着镜面蔓延下来,越来越多。
婴孩突然尖叫起来,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尖细到仿佛要震破耳膜。
我惊叫一声。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卧室床上。
原来是梦吗
我环顾四周,寂静安宁的清晨,我放下心来。
嘶,小腿为何有灼痛感。
我看向小腿,发现有一处泛着乌青,形状像一个小小的巴掌。
我冒出一身冷汗。
梦里那个婴孩握着我的小腿,好像就在这个位置。
今天是周一。
请假了很久,该去上班了。
我用遮瑕狠狠地把眼下的乌青遮住,涂上显气色的口红,出门了。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太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照耀着大地万物,让人觉得一切充满了希望。
是新的一天了,心情渐渐轻松了许多。
就是觉得脖子有点凉凉的,僵硬酸痛,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稳,落枕了。
我也没放心上,但是迎面遇到的行人有些奇怪,都在朝我看。
我检查了全身,照了镜子,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上了公交,今天的人不多不少,但还是没座位,于是站了几站路。
公交上的人也朝我看着,窃窃私语着。
他们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
突然一个老太太站了起来,走过来,说:
“小姑娘,你坐我的位子吧。”
我朝她笑了笑:
“不用啦,阿姨您坐,我不累。”
她一脸不信:
“哪能不累呢你带着个小孩儿,多不方便。”
我笑容凝固了。
“您说什么……哪来的孩子……”
“你这话说的。你脖子不就吊着个小婴儿吗”
“你让她这样吊着,可不安全啊,你得用手托着。哎,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不会养小娃儿……”
我脖子上的凉意和疼痛骤然加重,耳边有一声婴儿的轻笑,仿佛贴着我的脸庞,模模糊糊喊了一声:
“妈妈。”
我尖叫起来,拼命拍打自己的脖子,嘶喊着:
“下来!你给我下来!下来!”
周围的人大惊失色:
“疯了!这是个疯子。”
公交猛地刹车。
所有人朝我围过来。他们看不到那带血的婴孩在狞笑着朝我爬过来。
我像疯子一样喊着:
“别过来!别过来!”
绝望中,我的手被握住,
听到一声:
“跟我来。”
有人拉住我往车外跑,等我再回过神来,我已经在一个公园里了。
是在医院帮了我,给我送信的高中男生。
他还是戴着鸭舌猫,穿连帽运动衫:
“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呆滞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我知道他在问温司年。
我握住了颤抖的手,点点头:
“他大概有多重人格。”
他往公园躺椅上一靠,手枕在后脑勺:
“用你们人类的理解,猜到多重人格,也没错。”
“……你们人类”
“明亮之子啊,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应该看到了这句话吧”
我点点头。
“那就是谜底。”
“什么意思”
“从天坠落,会是什么”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温司年跟高空坠物有什么关系。
“很久以前,光明之子路西法率众天使反抗上帝,被驱逐出天堂。
“他们坠落人间,洁白的羽翼变成了漆黑的骨翼,成为了堕天使。
“温司年,啊不,体内的那个他,就是……
“堕天使。”
他淡淡地望着我,“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恶魔。”
这一刻有些奇妙。
不远处有大妈在跳广场舞,大爷在打太极拳,还有人因打扑克牌输了在互相问候家人。
这个男生大概神经不正常。
我点点头,说:
“谢谢告知。我去上班了。”
“他在黑暗腐朽处蛰伏了上千年,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我停下脚步。
“恶魔善于诱惑脆弱的人类,你哥哥同他做了交易,将躯壳献给了他。”
“为什么”我眼中含泪,声音在颤抖。
他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
“那个孩子,真是一个纯洁的灵魂呢。”
“你……见过我哥哥”
“当然,不然我怎会拿到他的信呢”
“想知道你哥哥为何会同恶魔交易吗”他递给我一封信。
上面落款:
“温司年,
2014年1月11日。”
又是一封七年前的信。
我正准备拆时,男生说:
“别拆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疑惑地看着他。
“里面只有我提取的温司年的几段回忆。
“现在还不到拆开的时候。”
“那你到底是谁”
这个男孩见过七年前的哥哥,又能提取回忆,一张稚嫩的脸,说的话却不像人类。
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天使啊。”
他吐了一个口香糖泡泡。
旁边有人扔了一个矿泉水瓶,他熟练地扑过去,踩扁,扔进了随身带着的编织袋里。
沉默。
又是送快递,又是捡瓶子的。
“你们天使,都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我算混得好的了,有的天使都穷到睡地下通道了。”他笑得很灿烂。
“在每个时代,恶魔都更容易混得好些。因为他们无情淡漠,会踩着他人的苦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你哥哥身体的那个,都混成CEO了。”
“那……那个恶魔叫什么呢”
“我不知道。
“恶魔不会泄露自己的名字,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自己是温司年。”
“当恶魔告诉你他的名字,就代表,”他盯着我,
“他爱上你了。
“当恶魔爱上一个人,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温如茉,想要你哥哥回来,
“你要让他爱上你。”
让恶魔爱上我在他杀了我三次,并随时会杀我的情况下
离谱,太离谱了。
六点,夕阳从窗外落进来,我在客厅里,看着玻璃箱里,恶魔养的各种昆虫。
其中有几个蜗牛。
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蜗牛,后来发现了诡异之处。
我凑近仔细盯着它们看。
蜗牛的体内好像有什么青色的东西,还在蠕动。
没错,是在动。
是一种青色的寄生虫,在半透明的蜗牛体内,往它的触角处爬,慢慢地,慢慢地,爬到触角处,还不停下,它要生生钻出蜗牛的皮肉了。
大概寄生虫汲取了足够的养分,这只宿主蜗牛已失去价值了。
一阵恶寒,我想到了,寄生在温司年体内的那只恶魔,不就像这只寄生虫吗
门开了。
恶魔回来了。
我压住心里的恶心,回头,笑着喊着:
“哥哥,你回来啦,我做好饭了,一起吃吧。”
我指着一道菜说:
“这是椿天。
“只有春天才会有。春天发芽,嫩绿嫩绿的,你尝尝”
我一脸灿烂地给他夹菜。
他一言不发,我自顾自讲着:
“食物还是时令的好。
“你看,一月的椿天,五月的樱桃,七月的西瓜,八月的小龙虾……
“每个月都有丰厚的馈赠啊,你不觉得,四季的变化,很奇妙吗”
他盯着我良久,仿佛想看穿我的内心。
我尽量让目光纯粹一些,内心忐忑着,希望能骗过魔鬼。
他低头,笑意晦暗不明。
“怎么会漫长呢每一秒都同上一秒不同,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呢,”我微笑,“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钟表呢。”
“哦”他扬眉,好像有了点兴致,“是吗”
我用力点头,
“你等一下!”
我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听诊器,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蹲下仰头。
他笼罩在月光里,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身穿领带西装,懒散随意地坐着。
眼神清冷,有种不容亵渎的尊贵。
嘴角又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仿佛下一秒就能掐断我的脖子。
我咽了口水,镇定下来,把听诊器一端放在我的胸口,把另一端戴到他耳朵上。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我的心脏跳动着。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月光透进窗来,我们在幽蓝的夜色里,像沉浸在湖水里一样。
我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眼里浮现一丝茫然。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一刻,我有种错觉,仿佛我望着的,不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恶魔,而是一个新生儿的眸子。
“你听到了吗
我忽然想到了,对视十秒的定律。
和某人对视十秒,便可能喜欢上她。
我笑了,
“你听,十、九、八、七、六、五……
“四、三、二……”
“一”还未出口,我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痛。
我捂住胸口,向后跌落。
他站了起来,身材本就高大,此刻向我逼近,更具压迫感。
他弯腰,又出现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
“很有意思。
“我喜欢上你这颗心脏了。
“它很诚实,不像它的主人。
“不如我把你的心脏掏出来,让它在我的掌心跳动。”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在手里,那只手在逐渐用力,仿佛要把我的心脏在胸膛捏爆。
“是漫长的折磨和痛苦的诅咒。”
我捂着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汗流浃背。
“不管……
“多漫长……
“多痛苦……”
我艰难地一字一字说着。
“今后的人生里……
“我都会陪着你……”
他愣了一刻。
心脏的疼痛缓和了一些。
“陪着我”
他喃喃地念着。
他是动容了吗
突然我的身体被大力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面上,然后跌落下来。
我听见他说,“渺小可悲的你,能给我什么”
我趴在地上疼到抽气,心里却想着:
得到又失去,你会不会感到痛呢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
全身酸痛,但越来越困乏。
直到我听到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是谁
我想到天使跟我说,恶魔对于其他恶灵极具吸引力,尤其是他的血液。
所以昨天我会看到,那只恶婴趴伏在厕所里舔舐他的血。
他让我做好看到更多恶灵的准备。
我把头缩进被子里,眼睛透过被子的缝隙看向门那边。
忽然感到脚上凉凉的,原来我的脚还露在床外面。
害怕突然床底有只手搭上我的脚,我把脚也锁进了被子里。
我看到门又被打开了些,却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进来。
只能听到有种声音,像某种动物四脚着地,在慢慢爬过来。
还有水滴声,滴答,滴答,在一片寂静中,非常刺耳。
水滴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我的床边。
一个白衣女子缓缓从床下站了起来。
她异常高大,穿着湿透的如同裹尸布般的白裙,头发长长地垂着,俯视着我。
她的头发在滴水。
一滴一滴落下来,有一滴甚至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她异常高大,看不到五官,也许并没有五官,只有满脸的头发。
我屏住呼吸,全身颤抖着,把身子全藏到被子里,希望把身子缩小,不要被那个东西发现。
忽然,我听到了她的哭声。
哀怨无比。
哭声消失了。
我将被子打开一道缝隙,看向外面,那个怨灵竟然消失了。
难道说鬼无法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
我又仔细看了周围,一片安静,她确实走了。
我松了口气。
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转头,正对上被子里,恶婴的脸。
他的脸几乎贴到了我,发出清脆的笑声,嘴角诡异地咧开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一声尖叫,扔掉了被子,想把他从床上推出去。
但是婴孩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嘴里还吐着恶臭漆黑的黏液。
它压住我胸口,让我动弹不得。
它用手掰着我的嘴,似乎想把我的嘴掰开,然后往里面吐黏液。
我用力挣扎着,死死地闭着嘴。
然后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刀,狞笑着伸向我的脸,想把我的嘴角划开。
我绝望地闭上眼。
突然胸口的重量消失了。
我睁开眼,发现温司年斜靠在门边,一只手里拎着那只恶婴。
婴孩可怖的模样消失了,变成了跟普通婴儿差不多的样子。
它在挣扎着,好像在说着某种古老邪恶的语言,用嘶哑刺耳的声音哀求着。
温司年一只手松了松衬衫领口,瞟了眼床上呆坐的我,又看向婴孩,像看着一只蚂蚁。
“敢动我的东西”
恶婴消失了,化成了一团黑雾。
温司年对着黑雾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吸着上好的雪茄。
他走向我,手插在裤袋里,冷眼看着我的一片狼藉,然后转身离开。
我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全身还在抖,浑身发冷,声音也在打颤:
“我害怕……
“你可不可以陪在我身边”
凌晨三点,教堂的钟声响起了,一群白鸽振翅飞起。
天使在憩息,恶灵在游离的时刻,一个人类女孩拉住了一只恶魔的手。
“我不是在跟……温司年说话。
“我是在恳求你……”
“救救我,堕天使。”
恶魔不相信我,与其伪装得一无所知,不如我自己点破。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谁告诉你的”
他低头靠近我,我本能地向后躲去,他却搂住了我的腰,不允许我畏缩。
“是那个低阶天使嗯
“你觉得他是我的对手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杀了他,折断他的翅膀……”
他离得更近了,在我耳边轻语,热息拂在我耳边,动作亲昵,语气似蛊惑似温柔,
“杀了你,做成人皮灯笼。”
他低声笑了起来,在夜色里俊美的脸显得异常危险。
“好。”
他的笑停止了。
我抬头望向他,如同一只自愿献祭的羔羊。
“好,你杀了我吧。
“现在的我,害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成为被寄居的行尸走肉。”
刚才那只恶婴,想掰开我的嘴,往里面吐那些黏液。我从前看过恐怖电影,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附身。
我想到了恶魔养的蜗牛体内的寄生虫,与其被寄生,还不如被恶魔杀了。
我坦然地看着他。
“而且,我还说过,我要一直陪着你。
“这句话,不是说给温司年的,
“是说给你的。”
他站起身,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凭什么相信你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
“凭我是唤醒你的人。”
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衣不蔽体,方远坐在床头抽烟,神情餍足。
他说:“袁嘉辰抢我生意,我搞他女人,算是扯平了。”
我问:“谁是他女人?”
他掐灭烟头,望向我,“他心里的女人,还能有谁?”
我恍惚了一下。大哥你搞错人了吧,我只是那个病娇少爷的替身耶!
昨夜又被灌醉了。
我恍惚了一下。
袁嘉辰心里的女人,肯定不是我。
我还记得那天,袁嘉辰喜欢的女孩雪滢在走廊里扇我耳光。
就因为我跟他聊过...
就因为我跟他聊过几次语音。
他还跟雪滢讲,我只是她的替身,用来“解闷儿”的。
最后是方远过来救了我。
他把我带回包厢,替我擦干眼泪,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袁少第一次光临紫晶馆会所,就看上了雪滢。
他选了雪滢陪他喝酒开心,还嫌不够浪漫,要求我伴唱。
包厢里,他向她表白:
“雪滢,我喜欢你。”
雪滢:“谢谢袁少。”
“做我女朋友好吗?”
“对不起,我只陪酒,不卖身。”
“不是让你卖身!做我正牌女友,我养你,以后你就不要干夜场了。”
“想包养我吗?对不起,我不卖身。”
他俩在那演琼瑶剧,而我,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配,只能在角落里给他俩伴唱,烘托气氛。
唱的是陈慧娴的《千千阙歌》,袁少钦点的歌曲。
一曲唱完,一门心思扑在雪滢身上的袁少扭过头来,对我说:
“不许换歌,单曲循环十遍。”
我心里那个苦啊。
拉锯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大少爷失去耐心,换了一副面孔。
“你只喝酒不‘卖身’是吧?好,今天就让你喝个够!”
他指着桌上一排子弹杯里的烈酒,对雪滢说:
“喝一杯,500块。”
我心说还有这么好的事啊,我也想喝,我也想喝!
雪滢一言不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到第8杯,她跑出去吐了。
袁少靠在沙发上,一脸厌世的模样。
我凑过去:“袁少,我替雪滢喝怎么样?我只要200块一杯。”
袁少看都不看我,漠然说:“歌别停。”
这一夜,雪滢豁出命去,喝完了20杯酒,赚到了五位数的小费。
我唱了50遍千千阙歌,嗓子都冒浓烟了,只拿到1000块的基础小费。
呜呜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连好几天,袁少天天来,天天点雪滢,每次都消费过万。
可惜,千金难买美人心。雪滢说什么都不肯做他女朋友。
后来,袁少消失了,大概是放弃了。
我跟雪滢说:“你把人家纯情少年的心伤透了。”
雪滢满脸无所谓:“我客户多,不差他一个。”
啧,凡尔赛。
不得不承认,雪滢有凡尔赛的资本。
她长得特别好看,性格清冷孤傲,冰山美人,是我们这最受客人追捧的女孩。
这天凌晨,我回到家快三点了,正准备睡觉,手机响起。
他的声音空洞疲惫:
啧,有钱人就是会玩。
“好吧,您想听什么歌?”
“千千阙歌。”
又是千千阙歌!我不理解,他对这种老掉牙的歌是有什么执念?
但客人的命令就是金科玉律,必须执行到位。
我清了清嗓子,轻轻唱起来: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等我一曲唱完,他说:“继续唱。我睡着了也不准停,一直唱到天亮。”
这,过分了啊!
我正想严词拒绝,他发来一笔转账,3000元。
“如果我睡醒还能听到你的歌,再补3000。”
我默默把转账收下。
我这几天上班没挣上啥钱,为了这6000块,就给他唱呗!
一遍又一遍,人肉单曲循环,最后都快给我唱魔怔了。
“我醒了,你不用唱了。”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终于得解放了!
附带留言:
“昨晚我睡得很好,谢谢你。”
唉,可怜的男孩。
我没法告诉他真相。
其实,雪滢早已有了金主,是个五十岁的大老板。
她处于被他半包养的状态。
平时老板在外地,她就在会所上班。
周末老板回来,她就去陪老板。
两头赚钱赚到腿软,据说已经首付了房产。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看得上袁少那样的小屁孩?
我问过雪滢:“袁少条件也不错,关键是年轻帅气,对你又是真心,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雪滢点燃一根烟,“我十六岁出来,在这种场子混了五年了,阅人无数。袁少那种小屁孩,一看就不是富二代,估计是偷了父母的积蓄出来乱刷,要么花的是学费。你看他这些天都不来了,估计是钱花完了吧。”
说完,冰山美人吐出一口烟雾,缭绕着风尘与世故。
但我也没告诉雪滢真相。
其实,袁少的钱还没花完。
唱之前给3000,第二天睡醒给3000,从不拖欠。
听上去很爽。
但其实这钱真的不好赚,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有时候实在太困了,我怕自己睡过去,就用发卡尖端狠狠扎自己的大腿。
古有苏秦刺股,今有歌女扎腿。
没办法,都是为了活。
半个月后,我给妈妈转了一笔钱过去。
顺便问她:“弟弟的病怎么样了?”
妈妈语气低落:“还是不行,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准备换进口药。”
换进口药,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钱,更多更多的钱。
这也意味着,我要更加卖力赚钱。
我白天开始接一些活儿,陪客户吃饭喝酒应酬,收取小费。
晚上8点赶到会所上班。
凌晨3点再给病娇少爷唱歌。
一连半个月,连轴转。
有时候累得坐在马桶上都会睡着。
这天晚上,遇到一个土豪客人,让我们几个女孩喝酒。喝一杯奖励666元小费。
我本来正犯困,一听这,立马来了精神,张牙舞爪冲上去就开喝。
最后什么时候断片的也不知道。
等我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千千阙歌!”
我赶紧给袁少回消息:“实在对不起!昨晚喝多了,断片了,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过了一会儿,袁少回复我:
“客人给你多少钱,让你喝得这么尽兴?”
我心头一堵,觉得他这话不太好听。
我克制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没办法。”
他变本加厉:“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工作?”
“挣钱啊。怎么,你觉得寒碜?”
“何止寒碜,简直是jian。”
最后一个字他打的是拼音,但我知道写成汉字是什么。
我只给他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的克制,替我保住了袁少这个VIP客户。
凌晨三点,他准时给我打来语音,一上来就道歉:
“对不起,昨失眠一夜,白天我控制不住暴躁,说话没轻没重,伤到了你。”
我说:“那倒没关系。就是有一个问题我特想问你,你为啥喜欢听千千阙歌?”
我很想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每晚需要听着别人唱歌才能入眠。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小时候我妈妈哄我睡觉,就喜欢唱这首歌。你的声音,挺像她。”
这下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他的摇篮曲啊。
“该不会觉得我有恋母情结吧?哈哈。”他笑了,很爽朗。
拨开阴翳见艳阳的感觉。
“放心,我没把你幻想成我妈,我只是好久没见她,太想她了。”
“那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可能是加拿大,也可能是英国,她换了联系方式,我找不到她了。”
我找不到她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一下子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弟弟。
我弟弟跟袁少一般大,今年也是十九岁。
弟弟学习很好,是全家的希望。
高三上半学期,他期中考试后突然晕倒。在县里、市里、省里的医院辗转了一个月,最终确诊。
白血病。
那时候我正在上大专,每天刻苦学习,准备考专升本。
弟弟确诊后,我在图书馆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平静地办理休学。
从学校出来,我脱掉牛仔裤,穿上黑丝袜,放下马尾辫,头发染成网红颜色,进了紫晶馆。
上班一个月后,我给家里汇了第一笔款。
爸妈从来没问过我钱是怎么挣来的,也许他们已经猜到了些许,只是不敢从我嘴里听到真相。
只要能救弟弟的命,用什么姿势挣钱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也不去想自己的未来了。就像机器一样挣钱,挣钱,挣钱。
而袁少的出现,挑动了我麻木许久的神经。
袁少讲完自己妈妈的事,我和他都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说:“明天下午有空吗,见面吃个饭?”
啊哟,袁少第一次约我见面耶。
我小激动。
但还是矜持地表示:“约我吃饭,要付小费的。”
他说:“算啥事,我差钱?”
这次出门赴约,我刻意打扮得很素淡,牛仔裤白球鞋,把头发梳成马尾辫。
我不想让他一看到我,就联想到我的工作。
我们约好在天桥上见面,袁少先到了,靠在栏杆上看手机。
颀长的身材加上慵懒的气质,在路人中格外显眼。
我小跑过去,“不好意思,久等啦!”
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带我穿行在人流之中。
遇到人多的地方,他就把我拉到身前,紧紧地护着。
我仰头看着他,又想起了我的弟弟。
青春期时,弟弟的身高第一次超过我,他特兴奋地说:“以前都是姐姐保护我,以后我可以保护姐姐啦!”
爸爸在一旁开玩笑:“对,要是你未来姐夫敢欺负你姐姐,你就揍他!”
这时候我冒出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未来袁少欺负了我,我弟弟会揍他吗?
哈,白日梦赶紧打住。雨珂,你现在是在工作,身边这个男孩,只是你的客户。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袁少情绪不错,话很多。
我认真聆听。心想说吧,多说话心情就会好的。
袁少忽然话锋一转:
“雨珂,我想问一下,雪滢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哦?原来他还没有放弃雪滢啊。
我原本明媚灿烂的心情暗淡下来。
沉默良久,我索性跟他直说:
“我们会所,有一个超级VIP客户,是个姓韩的大老板。你只要能证明,你比韩老板更有钱,就能抱得美人归。”
韩老板,就是雪滢的那位金主。
听完我的话,袁少苦涩一笑。
我和袁少的这次见面,以期待开头,以索然结尾。
和他分开以后,我赶回家收拾收拾,八点半去上班了。
九点,袁少居然跑到紫晶馆来了。
他赶得不巧,今天是周六,雪滢不上班,去陪韩老板了。
袁少却说:“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挺高兴。陪他,总比陪别的客人好。
可很快我又不高兴了。
他又让我人肉单曲循环千千阙歌!
包厢里,我一遍一遍唱,他一杯一杯喝酒。
喝到后来,他躺倒在我的腿上。我低头看着他的侧颜,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男孩哭了。
再后来,他睡着了。
我略感遗憾。那晚包厢里,他躺在我腿上哭泣,竟是我们最近的接触了。
之后,渐行渐远渐无书。
再见到袁少,是两个月后。
他来紫晶馆了。
我跟他打招呼,他对我笑了笑,敷衍而疏离。
他点了雪滢陪酒。
这一晚,他们两人在包厢里待了很久。
下班时我听领班兴奋地说,袁少今天又消费过万。
出了紫晶馆大楼,我遇到了袁少和雪滢。两人依偎在一起,难分难舍。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袁少侧头看向我,我当作没看见。
第二天上班,我在洗手间补妆,碰到雪滢,聊了起来。
雪滢往脸上扑着粉,跟我说:“那个袁少,人还是不错的。”
我问:“哪方面不错?”
她说:“各方面都不错。年轻,帅气,对我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经济条件也不错,之前是我看走眼了。”
我笑问:“难道比你的韩大老板还有钱?”
“韩老板再有钱,也不是我的钱。”她叹气,“老家伙有家有室有儿女,我永远都是个三儿。袁少起码愿意给我一个正经名分,我年龄不小了,该考虑上岸了。”
雪滢到底是个明白人。
之后几天,袁少常来紫晶馆找雪滢。
我心里酸了几天,便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全身心投入工作。
由于工作卖命,喜欢我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每天能赚到很可观的小费。
有个客人特别喜欢我,就是上次666元一杯酒的那个土豪,一位三十多岁的单身男士,我们都叫他小方总。
小方总说,我那种喝酒不要命的疯劲儿感染了他,让他觉得特爽,特快乐。
有钱人的快乐我不懂。反正能让他快乐,我就有钱赚。互惠互利。
小方总出钱爽快,但就是喜欢灌我酒。
好几个晚上,我喝得七荤八素,要去厕所吐好几回,吐到怀疑人生,甚至想要放弃。
但看到手机上的转账,默默擦干眼泪,补好妆容,带着微笑回到包厢。
有一次下班,进电梯时遇到袁少。我醉得绊了一下,他扶住我。
“你还好吗?”
“挺好,谢谢。”
“要我送你回家么?”
“不用,我已经叫车了。”
“还是我送你吧,你这样叫人不放心。”
我头疼欲裂,终于控制不住脾气了:
“袁少,你是雪滢的客人,我不方便跟你走太近。以后咱们保持距离,好吗?”
我把他推开,趔趔趄趄走向出租车。
第二天,我又被小方总给灌醉了。
迷迷糊糊去上洗手间,在走廊撞了人。
那人顺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下子被打醒了,定睛一看,竟然是雪滢?
冰山美人怒气凛然,“走路不长眼睛?”
我有点懵。
一起工作的好姐妹,走路撞了她一下,就要打我耳光?
“觉得无辜是不是?”她借着酒劲儿,指着我的鼻子开骂:
“无辜你妈**无辜。昨晚在楼下跟袁少拉拉扯扯,以为我不知道?”
我大无语。
她说:“我刚才看了他手机聊天记录,才发现你们以前整夜整夜地聊语音,还约过见面。藏得挺深啊你!他是我的客人,你不懂这儿的规矩吗?敢撬我的客人,活腻了?”
我垂着眼,不解释。
我不想跟她闹,她是这里的头牌,经理和领班的心头宝,我跟她争,吃亏的只会是我,没准还要扣我钱。
雪滢却不罢休,反手又是一巴掌,“喝多了是吗?听不懂我在说什么?那我帮你醒醒酒,让你记住什么是规矩!”
我差点又要挨巴掌,袁少及时走过来,挡住她的手。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她?”他语气里压抑着烦躁。
雪滢哭起来,“你还想跟我好么?这头跟我海誓山盟,转头又跟她勾勾搭搭,什么意思?”
袁少平淡地说:“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你跟她整夜整夜聊语音,聊世界局势呐?”
“那会儿你不是不搭理我嘛,我找个替身解闷儿而已。”他说。
我蓦然抬眼,错愕地看着他。
我一夜一夜地给他唱歌,哄他睡觉。原来,我却只是个替身,用来解闷儿。
当然,我没资格抱怨。毕竟收了人家不菲的小费,我也没亏。
但为什么,心里觉得膈应呢?
袁少避开我的目光,搂着雪滢,想带她走。
袁少说:“行了,乖,别闹,回包厢再说。”
“删了她!要么删了我!你选!”
我觉得有四个字适合形容现在的雪滢:
恃宠而骄。
袁少掏出手机,几下子操作。
“好了,已经把她删了。”他说。
他对她,真的是言听计从。
最后是小方总过来解了围。
我看出小方总有点生气,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人欺负,他面子过不去。但他对袁少很客气,似乎他们早都认识。
雪滢毕竟忌惮小方总,没再继续纠缠。
小方总把我带回包厢,用纸巾替我擦擦脸,“那个袁嘉辰,你离他远点,不是善类。”
我这才第一次知道,袁少的名字,叫袁嘉辰。
我说:“谢谢小方总,我跟他没关系,我是你的人。”
小方总乐了:“小美人儿,你说真的?那你别在这干了,跟着我吧?我给你租个房子,专门只陪我,每个月五万零花钱,怎么样?”
我听出他的意思。意思就是,要包养我。
可是陪人喝酒已经是我的底线。卖身,臣妾做不到啊。
我端起酒杯,“小方总,敬你一杯啊,谢谢刚才替我解围。”
说完,一饮而尽。
这酒,好苦啊。
这一晚回到家,我怎么也睡不着。
眼睁睁到了三点钟。
他已经把我删了。
一股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最近一次这么悲伤,还是在知道弟弟病情那一晚。
之后天天用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悲伤的情绪了。
如今,我却不知道心里悲的是那个男孩,还是悲我的弟弟,还是悲我自己。
第二天,雪滢没来上班。她辞职了。
她终于上岸了,找到了完美的栖身港湾——年轻多金又痴情的袁少。
这次她是认真的,不但把工作辞了,还把旧金主韩老板给踹了。
一心一意要跟袁少双宿双飞。
韩老板大怒,本尊没露面,派秘书来把我们经理和领班大骂一顿,差点把场子都砸了。
经理和领班气疯了,声称要把姓袁的给做了。
小方总听说此事,轻蔑地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抿着酒,状作无意地问:“啥好戏,他们真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做了啊?”
小方总说:“放心吧小美人儿,只有袁嘉辰把他们做掉的份儿,他们动不了他。”
我真的有点好奇,袁少是什么人。
不过我不会再追问。他对我来说已经彻底翻篇了。
我这辈子不会再唱千千阙歌了,一句都不会再唱。唱恶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弟弟的病情,我不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
小方总又跟我表达了几次包养的意思,我都当没听见。
就差使用当时雪滢对袁少说的那套经典话术:“我只陪酒,不卖身。”
幸好我没这么说。
因为现实很快就来打我的脸了。
她没有祝我生日快乐,急切地跟我说:
“宝儿,你弟不行了,要尽快移植骨髓,不然撑不过两个月……”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倒是不缺合适的骨髓。
早在弟弟刚确诊的时候,我们全家就做了骨髓配型,结果我爸妈都没配上,我配上了。
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弟弟需要移植骨髓,我就会给他捐献。
但我的钱,还没做好准备。
骨髓移植的价格,是个天文数字。移植之后预防各种排异反应,也要花钱。
我算了一下,最少还差三十万,而且不算后续的治疗费用。
两个月,怎么才能挣到三十万,怎么才能挣到三十万,谁能告诉我?
“我需要钱,现在就要,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小美人儿,生日快乐呀!”
我有气无力:“谢谢。”
“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呀?”
“嗯,缺钱。”
“缺钱找我呀。”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
现成的金主,就摆在眼前。
要,还是不要?
我想起刚进紫晶馆时,领班跟我说的一句话:
“拿你拥有的,换你想要的。”
*两个竹马的追妻修罗场
*万人迷女主X表面高冷其实卑微敏感深情男主X表面温柔其实偏执腹黑妖孽男二
答:难以启示,他俩貌似搞在一起了。我和高冷竹马已经结婚了,可温柔竹马回国第三天,高冷哥要跟我离婚。
韩弛回国的第三天,肖予泽就跟我提出了离婚,真是一对狗男男!
我真的很想问一下我父亲:要是早知道韩弛会跟你亲生女儿抢老公,你当年还会不会带他回家?
带老公,回娘家,给情敌接风?我是得有多大的病...
带老公,回娘家,给情敌接风?我是得有多大的病才能干出这种傻逼事!
所以我压根没和肖予泽提,只说我要回娘家一趟,晚上不在家吃饭了。
其实我说这也是多余,他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在家吃饭。偶然又碰上我外出,我俩一年到头也一起吃不上几顿饭。
肖予泽听我说完,没像平时一样利索地应答,而是少见地沉默了几秒。
手机中传来他轻浅的呼吸声,同晚上躺在我旁边睡觉时差不多,缓慢而沉稳,我却意外地听出了几分犹豫,忽而福至心灵。
“你该不会是原本也打算约我吃饭的吧?”
果然,他慢吞吞地开口:“今天不太忙……你上次不是说想去试试新开的那家泰式餐厅吗?”
那家新晋的网红餐厅最近十分火爆,去打卡的年轻人特别多,我在网上看到要提前排很久的队。肖予泽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是已经安排好了,应该是有些麻烦的,但他从来不会刻意说起这些。
这么好的机会我却没有口福了,一念及此,我又在心里把韩弛骂了一顿。
“那下次吧,你不忙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我提前去排队,就不用麻烦你操心了。”
肖予泽没说话,似乎还是不太高兴,我也觉得抱歉,只能掐着嗓子哄他:“好不好嘛老公?”
我从小到大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第一次这么扭扭捏捏,他恶没恶心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这么想回去吗?”
肖予泽顿了顿,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更不高兴了。
“想啊,想吃我妈做的糖醋鱼了。”
“那……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这放在往常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眼下却是万万不行,连忙拒绝:“不用了,你好不容易闲下来,就回家好好休息,我吃完饭就回去。”
对面又没了声音,半晌,肖予泽低声说了一句,轻得像叹息更像是自言自语:“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我起初没听清,再追问时他就换了话题:“记得买点东西,别空着手。”
我愣了愣,回信息给他:“多了吧,平时我也经常买的,爸妈也不缺。”
“多出来的钱买小蛋糕吃。”
好吧,在肖予泽眼里我永远是个吃货,哪怕我已经二十六岁高龄,还是个嗜甜如命的孩子。
其实我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爱吃小蛋糕。
虽然我每次生气他都能用小蛋糕把我哄好,但那并不是因为小蛋糕有多好吃,而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可惜,他从来也不明白。
肖予泽从小就出类拔萃,上学时是风云人物,毕业后是青年才俊,接手他家的公司后更是手腕了得,带领公司蒸蒸日上,去年还被评为了“省级杰出青年企业家”。加之他本人又相貌英俊气质出众,称一句“天之骄子”也当得起。
唯有一点不好就是死脑筋,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或者说不知变通。
比如总是开很远的车去同一家店买同一种小蛋糕给我。
再比如,娶我。
韩弛像吃了防腐剂一样,三年不见,眼角的纹都没长一条。站在门口等我,笑眯眯的,伸手接过我的背包时,还顺手在我脑袋上抚了一把。
我看着他弯月样温柔的眼睛和美玉般光滑的皮肤,还有鼻尖一颗小巧却风情万种的痣,酸成了一只柠檬精。
天哪,一个男人为什么生得这么美,还腰细腿长,笑起来像千树万树梨花开,偏偏又自成风骨,媚而不娘。
我发誓,就这一秒,我可以理解肖予泽,我要是男的估计也得被掰弯!
垂首间又忍不住摸摸自己腰侧的赘肉,难怪肖予泽看不上我,有韩弛珠玉在前,我充其量就是两颗鱼目。
韩弛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谷饶好像胖了些,挺好的,以前太瘦了。”
我冲他龇牙笑笑,他也跟着笑,又加了句:“很可爱。”
韩弛总是这样夸我,从他十四岁来到我家时起。
他父亲和我父亲是老战友,感情甚笃,转业后回到各自的老家生活,联系便渐渐少了,但年少时一起流血流汗的兄弟,总是放在心里的。
哪怕父亲后来事业有成,周围从来不缺和他称兄道弟的人,他也还是会在逢年过节时拿出在部队时的合照,喝着酒看到泪眼婆娑。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时眼睛有些肿,后头跟着一个瘦高的男孩,自己提着硕大的行李箱,整个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看见我时也是呆呆的,并不出声。
那就是韩弛了,我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是个小哑巴。
他母亲在他幼年时车祸去世,父亲又患病也于前几日故去了,家里的亲戚都自顾不暇,不愿帮着照顾他,父亲便把他接了回来。
“咕咕,你不是总说一个人无趣嘛,这次爸爸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哥哥陪你玩,开不开心?”
我狠狠点头,当然开心了,这小哥哥长得还很好看呢!
可没过几天我就后悔了,韩弛这人不是一般的无趣。
叫他不答应,说话也不理,给他好吃的也不要,连上学都不跟我一起走。
简直就是一个不识好歹的怪咖。
父亲同我说,他只是失去了父母又来到了全然陌生的环境,有些慌张有些孤单罢了。
我试着理解了一下,还是很生气。
先不说我爸妈,我对他也很好啊,连最喜欢吃的巧克力都愿意分给他一半,后来被我在他柜子里找到,扔在最里面,都融化成了一堆。
我跟肖予泽吐槽的时候,他却戳戳我额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就知道吃!”
说完见我鼓着腮帮子瞪他,又无奈地摇头,哄着我去蛋糕店买了两块蛋糕。
他从来不吃甜食,另一块是给韩弛的。
我跟肖予泽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他家也是做生意的,比我家高好几个层次那种。
但他身上并没什么所谓富家公子的纨绔,嗯……顶多就是目中无人一些。
偶尔对我言语奚落、敲我脑门捏我脸蛋,并且缺乏同情心,是我在路上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时,会一脸嫌弃把我拉走不让我碰的那种。
韩弛大概是他唯一一个才初识就心生恻隐的人。如果我足够机灵,当时就该发现这不寻常的苗头。
而不是以为他“忧我之所忧,急我之所急”,一边感叹他仗义,一边兴奋地捧着蛋糕往家跑,临到家门口还摔了一跤。
韩弛刚好开门出来,看到我趴在地上还高举着盒子,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然后就被我感动到了,他似乎终于说服了自己,从他那不知名也看不到的壳子里走了出来。认真地吃了蛋糕,第一次叫我:“咕咕,谢谢你,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至少再也不会让你摔倒。”
语气郑重又温柔,目光专注且真挚,怎么说呢,有偶像剧那味儿了。
各位看到这里,是不是以为我即将面临“竹马或天降”这种经典又痛苦的抉择?
那你们属实想多了。
我的竹马和天降都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两个竟然看对眼了!
后来我想,这大概就是某种命中注定,就算我很早就洞悉了也无能为力。
就像最终打开韩弛心门的,不是我的巧克力,而是肖予泽的蛋糕。
许久未见,我和韩弛并不生分,我爸妈更是喜笑颜开,不停地给他夹菜。
韩弛端着碗照单全收,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到最后,眼角都红了。
倒不是撑的,他出国三年,哪怕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回来,心里自然是有愧疚的。
他倒了杯酒,起身敬我爸:“叔叔,我回来了,以后这个家我和你一起扛。”
我爸欣慰地点头,重重拍他肩膀,语带哽咽:“好,韩弛,你是个好孩子,叔叔也算没辜负你爸的嘱托……”
眼看着两人就要上演煽情戏码,我撇撇嘴:“行了行了,爸你是不是还得抱着他亲两口啊?”
韩弛“扑哧”一声笑了:“叔叔你看,咕咕吃醋了。”
“哎呀我都多大了,以后别叫我‘咕咕’了,听起来跟老母鸡似的!”
这下全家都笑了,悲伤的气氛一时被冲淡了许多,我默默松了口气,从小就受不了矫情的伤春悲秋。
韩弛又和父亲聊到了三年前我家生意失败濒临破产的事。当时他刚出国留学,听说后立刻要退学回来帮忙,父亲发了好大的火才把他唬住。
除了不想他错失名校的好机会之外,更是因为多他一个人也于事无补。
谷家缺的是钱,断的是资金链,不是任何一个人靠一腔热血就能拯救的。
父亲想起曾经那一落千丈的困苦绝望,至今还心有余悸,于是对肖予泽家越发感恩戴德。
当年的最后关头,是肖氏集团给我爸的公司注了资帮他东山再起,条件是我要嫁给肖予泽。
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还因为太过难以置信,连着问了三遍才确认——是的,肖予泽要娶我。这个认知在我脑中转了好几圈,才倏忽落到心里,重重一沉,将急速澎湃的心跳也一并压了下去,而后迅速涌上无尽的酸楚,将我整个人淹没。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打湿了我手中那张和肖予泽的合照。因为房子被抵押拍卖很快就要搬出去,我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第一个记得要带走的,就是这张照片。
后来我将照片上的肖予泽折起,只将我单人的一面装进了钱夹里,以至于后来他无意间看见时,甚至没想起我旁边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虽然不知道肖予泽是怎么跟他父母说的,但我大概能够猜到他要娶我的理由,总归不是因为爱我。
是的,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他对韩弛的心思。当时韩弛大二,我和肖予泽都快十八岁了。
我去韩弛的房间里拿他给我的礼物时,在书桌上看到了被一大摞参考书压在最底下,只露出一小半的情书。
没有署名,也没有露骨的词语,但仅仅是我能看到的几行之内,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写信人的情意,克制而真切,似乎他已经喜欢了这个人太久太久,又困于某些现状而迟疑不决,独自挣扎。
那字迹我太熟悉了,它们出现在我的笔记本、试卷、练习册、改错本等一切我能用到的东西上……甚至在高中某次放暑假时还冒充我父亲给我签了《安全责任告知书》。
一笔一画像是被肖予泽亲手执笔刻在了我的心尖上,每一道痕迹都让我惶恐不安,手却还颤抖着想要将那张纸抽出来看得更多。
刚一碰到就被慌忙冲进来的韩弛一把按住手,又顺便碰倒了那摞书,将那张薄薄的纸藏在了最深处。
他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额头甚至冒出了几颗冷汗,嘴角勉强勾起:“……我刚跟你说错地方了,怕你找不到……我来给你找。”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垂下眼睫装作嫌弃的样子:“你这桌子乱死了,本来还打算给你收拾的,既然你来了就自己弄吧。”
将真实情绪快速隐藏的办法,还是肖予泽教我的:“如果你不想被人识破,就绝对不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如果你不想受伤害,就要先一步装作不在乎。”
当时我还笑他少年老成又傲娇,总是把心事藏得很深,有话不直说,装模作样倒是很有经验。
他则用同情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真希望这世上再也没有缺心眼的傻子!”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走了,我气得三天没理他,最后还是他买了小蛋糕来向我道歉。
是了,肖予泽也给韩弛买过小蛋糕的,以后一定还会买,但我却不一定能再拥有了。
一念及此,我那颗因为撞破秘密而惊诧无措的心才后知后觉地泛出刺痛来,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直到最后必须把自己缩成一团才能缓解。
大脑迟钝地转动着,却也没觉得有多惊世骇俗。
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我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罢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我只是失恋了。
又想起平时他们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偶尔还背着我说悄悄话,韩弛上大学时,每次肖予泽都要跟着一起去送他,连看电影或者去露营我们都是三个人一起。
我一直以为他是陪我的,原来是为了韩弛。
这样想想,我可真是个缺心眼!肖予泽早就点过我了,只是我太傻听不出来。
原本我和肖予泽打算一起报韩弛那所大学的,眼下我自然该识相一些,便背着肖予泽偷偷改了志愿,选择了一所和他俩南辕北辙的大学。
肖予泽拿着通知书找上门来时,我正在吃蛋糕,还是那一家,但是我自己买的。
“谷饶你什么意思?”
他气恼地瞪着我,眼中满是不甘,明显是觉得被耍了,这应该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我胸口抽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不自觉地蜷缩,面上却满不在乎:“没什么意思啊,就是不想去那了,我更喜欢我报的这所大学。”
肖予泽瞬间沉默,似乎被什么突然捂住了口鼻难以发声,许久才嗤笑:“也是,你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上一秒还喜欢的东西转头就能舍弃……没什么是你舍不得的,你向来没心没肺。”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阴阳怪气,但直觉那不是什么好话,便梗着脖子嚷:“那才不怪我,还不是因为那东西不够让我喜欢!你看小蛋糕,我就绝对不离不弃。”
肖予泽避开眼不看我,只是死死盯着桌上的蛋糕,忽然抓起来一把捏碎,咬牙切齿的:“那它可真是荣幸!”
说完就摔上门走了,我骂他都来不及,气得我眼泪直掉——我还没怪他把我当傻子呢,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的情意和心伤呢……或许当时我就已经有了预感,那些话可能永远都不能说出口了。
就这样,我俩相识多年来的第一场冷战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那些细小的隔阂,隔着距离和岁月一点一点累积加深,到想起时才发现已经成了鸿沟。
我们站在彼此的对面,没人主动先迈出一步,不是怕跌落,而是怕对方不愿再伸出手。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韩弛却三番四次地偷瞄我,还抢着送我出门,显然是有话跟我说。
“肖予泽对你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挺好的。”
其实我说的是实话,肖予泽对我一直很好,可以说是予取予求,只不过我觉得不太适合在韩弛面前说,好像炫耀似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似乎并没有在一起,又或者是偷偷在一起过,最后还是分开了。
我曾经明里暗里地探过韩弛的口风,他对肖予泽的表白始终三缄其口。要不就是怕我们接受不了,要不就是肖予泽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个人认为是前者,因为他并没有羞恼地撕掉那封情书,且他身上肖予泽的痕迹还是很重的。
当然不是搞黄色的意思,而是说他的生活中经常出现关于肖予泽的东西。
一支笔、一本杂志或者一件外套一个背包,我总能准确区分出那些物品的所属权。
肖予泽是个过分长情的人,他喜欢的东西和风格几乎没变过,与韩弛喜欢的却大相径庭。
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他们之间到底怎样相处的,当然也不会傻到直接去问。
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或者没心没肺了,因为那个总是宠着我给我兜底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想来我应该是长大了,在肖予泽离开我以后,被迫长大了。变成了他从前期望或赞许的模样,懂隐忍、知进退、能很好地伪装和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变得有些像肖予泽了,可惜他却再也不会回头欣赏。
我从来没有跟韩弛打听过肖予泽的消息,这大概是我做过最坚定和勇敢的事。
不论我的喜欢多么深重,对于不喜欢我的人来说都只是负担,我还想保留最后的尊严,尤其是在肖予泽面前。
何况还有韩弛,他们算得上是我最重要的两个人了。
我思来想去,能做的只有祝福和守护,所以我嫁给了肖予泽。
他需要一个妻子,需要一份社会的认同和人前的体面,我都可以给他。至于私底下他们两个人是要再续前缘还是各奔东西,我也不会管。
当时的我强迫自己将心意深深埋藏,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就当是为了报恩。
但是我忘了,人永远都是贪心不足的。当我成了“肖太太”以后,又开始想做真正的肖太太。
直到韩弛回来,直到肖予泽提出离婚,我才恍然一惊,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惊醒过来。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梦里贪恋地拽着肖予泽的衣角,醒来后掌心却空空如也。
肖予泽是个过分绅士的人,或者说他与我之间早就隔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像是覆在机器上的防尘膜,虚虚实实的总是看不清内里,说话办事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是了,我们本身也就更趋近于合作好伙伴,各取所需罢了。
要是这样说来,肖予泽实在是个很大方的伙伴,他给予我的离婚条件几乎可以说是宽纵。
当天夜里,他裹着一身寒意进门,我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起身接过他的大衣挂在玄关,看到他目光在旁边的羊绒围巾上停顿了几秒,僵硬地转过头去。
那是我回来时,韩弛怕我冷给我系上的他的围巾,肖予泽应该是认出来了。
我心中一沉,想着赶紧说些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还没开口就听到他问:“晚饭吃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
“有没有吃到糖醋鱼?”
“没有……”
我妈做的一桌子菜都是韩弛爱吃的,我像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肖予泽低笑一声:“还是我给你做吧!”
他变戏法似的从冰箱里取出一条鱼,之前分明没有的,看来他应该是已经回来过一趟了。
我靠在厨房的门上看他,脊背舒展腰身劲瘦,双腿修长而有力,依稀还是曾经陪着我走过朝霞和夕阳的那个少年,下一秒就会回过头拧着眉催我快点。
每当那时,我就会像猴子一般连蹦带跳地窜上他后背,紧紧搂着他脖子,叽叽喳喳地喊着让他快跑。
他每次都会先不耐烦地甩我两下,然后认命般地背我回家,攥住拳头用手腕挽着我膝窝,从不逾矩一丝一毫。
“谷饶,你整天这么疯疯癫癫没分没寸的,我看以后谁敢要你!”
被他这么嫌弃,我也不甘示弱:“用不着你担心,我爸不是给我带回来一个干哥哥嘛,搞不好以后就是我们家女婿。”
肖予泽脚步一顿,忽而把我扔了下来,语气生硬:“那让他背你吧!”
我被摔了个屁股墩,愤愤地起身,骂了他两句就走了。忍不住回头时,看到他还站在原地,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暮色昏沉又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以至于后来想起时都是一片空白。
他的眼中曾有过失落吗,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韩弛?我已无从得知,只是明确地记得,自那天以后,肖予泽再也没背过我。
直到如今,岁月将他磨砺得更加成熟沉稳,却依旧赋予他炙烈的少年之气,挺拔卓然如松柏。而我的灵魂已经苍老,变得胆怯,再不敢像从前那般冲着他撒泼耍赖。
连从背后抱他一下都没有勇气。
肖予泽应该是吃过饭了,自己一口也没吃,只是坐在对面帮着我挑鱼肉,专注而沉默。
我垂头吃着,眼眶渐渐酸热,这样的情景真是久违了,我太过怀念,连心肝都疼了,美味的糖醋鱼也吃出了几分苦涩。
“肖予泽,你糖炒得太过,发苦了。”
虽然屈指可数,但从前肖予泽也是给我做过糖醋鱼的。他一个大少爷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不知跟谁学了做糖醋鱼,也只会做这一个菜。
手艺实在算不上高,我忍不住提出了许多建议,他都会点头答应,并在下一次加以改进。
可这次,肖予泽没答话。
我有些心慌,絮絮叨叨得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了些什么:“盐也放少了,醋太多,还有鱼头,下次可以留下来炖汤……”
肖予泽打断我:“谷饶,我们离婚吧。”
作者/流云断
*类似“图书馆停电三秒钟”的现实向be美学
*精神出轨的幼稚巨婴下头男友X失望心死不想再给他当保姆的你
恋爱七年,同居三年,我曾无数次原谅了他的幼稚、懒惰,甚至不忠诚。但前晚我把被猫尿打湿的床单丢进洗衣机的瞬间,听着卧室里传来的他打游戏的声音,我觉得我无法原谅他了。
那一刻,我无比讨厌他,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于是我离开了,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一丝留恋。
我没想过开门回家会见到这样的场景,一堆五彩缤纷的喷花筒“砰”地在我面前炸开,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崴断了我的九厘米高跟鞋鞋跟。
“生日快乐!”几个好友笑着齐声朝我大喊,吴文浩站在他们前面...
“生日快乐!”几个好友笑着齐声朝我大喊,吴文浩站在他们前面,冲我笑得最欢。
我脸僵了一瞬,立马调整好表情,挤出一张笑脸,捂着嘴假装惊喜。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进门后看着客厅处处堆满的气球装饰、散落一地的玫瑰花瓣和挂满背景墙的星星彩灯串,原谅我的冷漠,我当时内心的确只有一个想法。
我好希望这些人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你怎么把他们叫来了,我不是说了今年不想过生日吗?”
我熟练地将案板上的鱼切好花刀、裹上面糊,顺着锅边沿滑进油锅里去炸,热油声“噼里啪啦”地在厨房炸响。
吴文浩就是这个时候进厨房来的,他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听见我问他,头都没抬。
“生日怎么能随便过呢?大家早就想聚聚,就等你生日呢。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沉默不答。
一滴油星子溅出来,落在我的手背上,一阵生疼,我轻“嘶”了一声。
“冰箱里怎么没有冰啤酒了,宝贝你没买吗?”他又问道。
我一手提着鱼脑袋,一手拿着大铁勺,一下一下舀起锅中滚烫的热油往上淋,这样出来的形状才好看。
“我忘记了,你赶紧去楼下超市买一箱,菜还得等一会儿才好,现在冻上,吃饭的时候应该凉了。别忘了给瑶瑶买一瓶可乐,她不喝酒。”
“好嘞,我这就去。”他走过来,在我脸颊亲了一口,说了句“辛苦宝贝啦”,蹦跶着就出去了。
看着灶台上我刚刚匆忙收拾出来的一堆大大小小的碗碟、待处理的各类肉菜,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玩乐声和游戏声,我把刚炸好的整鱼放到案板上,忍不住拿起菜刀,一刀剁下了鱼头。
真可笑,我生日当天,顶着“宝贝”的头衔,干着老妈子的活儿。
晚上九点多,饭菜终于烧好端上桌,朋友们纷纷围着客厅茶几落座,积极地给我捧场。
“灵灵,你这手艺太棒了,什么时候教我两招。”
“这鱼可太好吃了,配上你调的这酱汁简直绝了!”
“来,让我们举杯,感谢吴氏夫妇的热情招待。”
吴文浩得意洋洋,说:“那是,我老婆这手艺在专业厨师面前也不带怵的,你们真是越来越会装了啊,又不是第一回来,还跟我们客气上了,赶紧吃!”
我举杯轻轻碰了下,笑着说:“你们吃得开心就好!”
吃饱喝足之后,朋友们照例催婚,这已经成了最近几年我们的聚会上大家最爱提起的保留节目。
“你俩都25了,还不结婚啊?”
“这么多年,我们班可就剩你们一对了,再拖下去我真怕你们也散了。”
“就是,小吴赶紧求婚安排上啊,到时候记得叫我们。”
吴文浩拿起盘子里的炸花生米往他们身上砸:“会不会说话,我老婆永远十八岁。”
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我这不是刚摇到号吗,等解决完房子,我马上带她去领证,放心吧,到时候随份子你们谁也别想跑。”
我听着他的话没有附和,端起饮料杯掩饰心虚。因为他说领证的时候,看着他熟悉的侧脸,我是犹豫的。
七年了,我真的还想跟身旁这个男人结婚吗?我们结婚会幸福吗?我带着虚假的笑容面具,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叩问自己。
答案是,没有答案。
加班回到家又被计划之外的热闹打扰后,剩余的寂静不会让我感到失落,我长出一口气,只觉得无比轻松。
我闭着眼感受安静的快乐。
可惜太短暂了,吴文浩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很快叫开了我难得休息的眼睛,我叹口气,强迫自己从柔软的沙发上撑起疲惫的躯体,去给他开门。
“你这不是有钥匙吗?”看着他食指上来回转着的钥匙,我有些生气地问。
他显然还在兴头上,吹着口哨,换上拖鞋,拥着我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就喜欢回家有你给我开门的感觉。等我们买了自己的房子,到时候我就天天等你来给我开门,想想就觉得幸福。”
“我要上班,没空天天待在家给你开门。”
“那我们就谁下班早,谁就给另一个人开门。”
“幼稚,是钥匙不好用,还是你自己没长手?”
“这是浪漫,你现在怎么一点生活的仪式感都没有?”
“因为我只看到了满地的鸡毛蒜皮。”
我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客厅。
茶几上满是油污的空盘,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爱心纸片和彩带,不知被谁踩爆的气球孤独地躺尸在木色地板上,玩剩下的奶油蛋糕和不小心倒出来的可乐在桌角黑白交融,像烂掉的琴键。
一切都乱透了。
时钟指向两点,我的视线望向他的脸。
“这么晚了,你收拾吗?”我问。
“哎呀,别管了,明天找家政收拾吧。”
“又浪费钱,你别忘了我们交完首付还有贷款,就我们俩的工资,以后的日子可不轻松。你以后充游戏能不能别那么大手大脚?”
“我爸妈都说了要资助我们,那不是你不愿意吗?”他嘟囔道。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
“好了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睡觉去,明天还得上班呢。”
吴文浩敷衍着推我往房间走,我没有再继续跟他吵下去。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对未来永远只有美好的想象,他一直在象牙塔里抬头仰望月亮,而我埋着脑袋忙着捡六便士。
是我活该,谁让他的象牙塔是我亲手造的,当初是我不知深浅,如今我愿自负盈亏。
只是终于躺倒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熟之前,我掀开吴文浩搭在我腰间的手臂,心里不禁有些恨他。
曾经他说喜欢我灵动的双眼,如今却还我满目疲惫。
隔天我请假提前下班,一个人去银行咨询房子贷款问题,我到的时候银行排队等号的人太多,供人休息的椅子早已坐满,我只能将上半身倚在墙上靠站着,尽量为可怜的脚跟省些力。
吴文浩向来是不管这些琐事的。
不,公平地说,刚开始是他不爱管,后来在我的纵容之下,他习惯了不用他管,是我自以为是的包容惯坏了他。
我没资格怪他。
毕业同居三年,房租是他在交,做饭家务从来是我全包,他唯一会帮忙做的,就是给家里的猫铲屎。
但捡回来了总不能再丢出去,我最后也只是愤愤地说了一句:“你自己的猫自己铲屎,我不管。”
他答应得很痛快,目前为止也确实说到做到。他总是这样,时好时坏,才让我一直狠不下心来,让自己在忍不了和舍不得之间被反复磋磨。
只是我每一次撸猫的时候都在担心,担心他又是表面的温柔。
他的温柔是海上的浮冰,溺水的人总是错把他当成浮木紧抱不放,直到冰化了才傻傻地明白过来,然后绝望地看着自己沉入海底。
如今他看猫的样子,常让我忆起最初他看我的模样。
我和他开始于高三那年,如今我这样泥足深陷,只能说是命运弄人,总是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我爸爸是我高三那年肝癌走的,他离开前,拉着我的手,满眼含泪放不下心的样子,我仍记忆犹新。
表面越开朗的人伤痕藏得越深,我本是个外向的性子,玩得好的朋友很多,回到学校后,收到的安慰自然也多,每一次我都笑着说没事,试图避开话题。
因为他们的每一次安慰也是一次提醒,提醒我,我永远失去了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但悲伤可以隐藏,却无法抑制。我只在有中午教室没人时,才敢放肆地哭。
他是走读生,平时都下午踩点来教室上课,那天不知是没回去还是提前到了,反正我哭到泣不成声时候正好被他撞见。
高中前两年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
所以他一脸担心地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是想回避的。
但他没给我机会,直接甩了个直球。
“你没事吧?别太难过了,”他似乎情商不高的样子,“你爸爸在天上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我抽泣着,尴尬地问。
“你连续请假那么多天,同学都在传……”
“……”我一时无言。
他忽然想到什么,跑到自己书桌里拿出一块琥珀递到我眼前。
“你看,这块琥珀里有一滴小水珠,卖我那人说是一亿年前的,可能是凝结成形那时候刚好下了场雨,就这么保存下来了。一亿年过去了,那场雨还在。神奇吧?”
“你给我看这个干嘛?”我莫名其妙。
他搔搔头,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看似消失了,但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你爸爸不在了,但你可以把你的脑子当成琥珀,把和他有关的回忆保存在心里,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
我被他的无厘头比喻成功逗笑,擦干净眼泪。
“能给我仔细看看吗?”我伸手向他借琥珀。
那大概真花了他不少零花钱,他递给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我也谨小慎微地接过,轻轻摇了摇,那颗水珠也跟着轻晃。我看着这一亿年前的雨,心却难得地放了晴。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我看着他泛红的脸,闪烁着微微的光。
我们之间明明是他先招惹我的,但后来却是我不可自拔地陷得更深。
我是住校生,帮住校生带早餐这件事,没几个走读生愿意干。
所以吴文浩主动给我带了一个月早餐之后,我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立马说是。
我那时候实在是太需要安慰了,我需要有个人、有件事来填补我生活中突然缺失的空白。
但我只是笑,没说话,在高三这样的时刻谈恋爱会让我对刚离开不久的爸爸产生深深的愧疚。
每年毕业班高考之前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来纪念青春。我们那时候流行请好朋友或者喜欢的人在自己的校服上留言,大多都用歌词表达心意。
他抱着前一夜洗得干干净净的蓝白校服走向我的时候,耳边都是同学们的起哄声。
“你能不能给我写句话?”顿了顿,又补充,“作为对我的告白的回复。”
周围顿时拍桌子声、吹口哨声闹成一片,我只听得见自己心跳如鼓。
我握着笔接过他的校服,一笔一划郑重写下一句:我给你全部全部全部自由。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我们的爱开始的时候是对等的,是我自己把砝码加得越来越重,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和纵容他,才让我们感情的天平彻底失衡。
那时候我太天真,见过的人少,不知道有些人的喜欢,只有三分钟热度。
以至于最后我们的结局如同当初我自己亲手写下的那句话。
我一语成谶,放手还他,也还自己自由。
摇号的房子就像开盲盒,价低也难得,990套房源,2970个人入围,不知道吴文浩转的哪条锦鲤显灵,他居然摇到了106号。
查到摇中号那天,他意气风发地跟我说:“看看我这运气,这还不是随便选。等交完首付,我就带你去领证。”
那时我以为我们的故事终于可以完美结尾,高兴地应“好”,暂时将过去生活的一地鸡毛抛之脑后。
当年爸爸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这几年妈妈一个人打工,光是支撑我读书和两人的生活就已殚财竭力,我知道她没什么钱,所以当她一口气给我转了30万的时候,我被她吓了一大跳。
“我自己存了一点,又找你舅舅借了几万,放心,妈以后慢慢还,你和小吴好好的。”
她话说得轻飘飘,我的心却霎时压了座大山,我清楚她是个多倔强的人,不求人是她的人生信条,当年家里最缺钱的时候,她也没向亲戚张过口。
如今又老了几岁,却要为我拉下脸皮说好话。
我一下感觉喘不过气来,使劲拍打自己的胸脯好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些。
吴文浩彼时正在打游戏,听见我的动静,头都没回,随口问我怎么了。
我说不出口,生理上、心理上都是。
大学毕业三年,他嘴上一直说着买房娶我,但他工资和外快加一块儿,每个月最多也就不到两万,日子过得又松快,攒没攒钱我不清楚,电子产品和手办倒是攒了不少。
不过他一直有坚强的后援,从来不愁钱。
刚得知我们要买房的消息,他爸妈就笑呵呵地提出他们家可以出首付,以后的贷款也可以用他爸妈的公积金来还,就当送给我们小两口的婚房。
当然,房产证不会有我的名字。
我也自然没有答应。
收到妈妈转账那天晚上,我把吴文浩拉到床上对坐着,一字一句跟他约定得清清楚楚。
190万的房子,60万的首付一人出一半,婚后贷款一起还,房产证写两个人的名字,婚前做好财产公证,省得以后离婚争得难看。
他当时正开着三台电脑,戴着他刚购入的新款耳机,游戏打到一半,被我中途拉来谈正事,满脸的不耐烦,我话音刚落,他就连声说“随便”,然后立马奔回了电脑面前。
我之所以把这幕记得清清楚楚,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他戴上耳机时随口抱怨了一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计较,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了,真没意思”。
我承认他说得对,现在的我看重物质,冷漠、现实,遇事第一反应就是规避可能的风险。
的确好没意思。
都说婚姻最重要的是信任,可是我赌不起。
更何况他已经让我输过一回。
得知我在菜市场,他立马告诉我他晚上想吃腊味煲仔饭和水煮肉片。
我把陷进地砖缝里的鞋跟扯出来,扭了扭脚脖子,刚刚在银行排队太久,脚底心都疼。
我说我很累,不想做这么麻烦的菜,晚上只能吃面。
他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我是想强硬的,但想想最近关于买房的事情,或许是我表现得太冷漠了,又忍不住妥协道:“那好吧。”
看着他随即而来的一连串“爱你”和“比心”表情包,我按灭屏幕,内心毫无波澜,深吸口气,放下手里的面条,转身去买腊肠和里脊肉。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吴文浩竟然难得地没有在卧室打游戏,而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玩手机。
看着他躲闪的目光,我知道,又坏了。
我走近他身边坐下,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到茶几上,四肢张开瘫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早上出门前我就约好了小时工,此时家里已经清理得很干净,顶上白得晃眼,让人看着觉得心里一片死寂。
“宝贝,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你别生气……”他一脸谄媚地靠近我,想抱我的手臂。
我觉得很热,把他推开,冷静地说:“有事儿说事儿,离我远点儿,很热。”
他有些尴尬地退开,接着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房子我们可能买不了了。”
我当时内心闪过一万种恶毒的想法,他爸妈不愿意出钱了?或者是他不愿意去公证,和我一人一半?更有甚者,他们家想自己独吞房子,把我的钱拿来装修,到时候就算离婚我也什么都分不到?
我这么想实在情有可原,毕竟这类事情新闻上见过太多。我或许不该把他想得这么坏,但是下意识我抗拒不了。
只是他的答案实在让我傻眼。
“我弄错了,我今天又查了一遍,发现我根本没摇中,上次查询是我输错号码了,摇中的是那个号码的主人。”
我这回是真的很生气,气他竟然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更气他把想那么多的我,变成一个不堪的笑话。
他的愚蠢,把我显得那么坏。
比起这个理由,我宁愿他有更恶毒的打算,至少不会让我对他的幼稚再次感到绝望。
“吴文浩,你几岁了?”我脸色沉沉,扭头问他。
“宝贝,我错了,我真的是不小心,你别生气。房子大不了以后再买嘛,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我懒得跟他争论,一时气急,拿起桌上刚买的腊肠丢到他身上,愤怒地说:“别叫我宝贝,我恶心。”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恼羞成怒说:“你至于吗?我看不买房更好,还省了去公证的麻烦,也不用天天听你念叨以后要省吃俭用。”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你别说话阴阳怪气的,你怎么现在脾气越来越坏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深吸一口气,说:“吴文浩,没有人会真的永远十八岁,你可以至死是少年,但我做不到。”
我和吴文浩进入了冷战阶段。
准确地说,是他单方面的。我没和他说话,仅仅是因为最近工作很忙。
从我实习起就带着我的直属领导周姐最近跟公司闹矛盾,打算出来开工作室单干,她一直很欣赏我的工作表现,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底薪翻了好几倍,给我的分成比例也很可观。
几年相处下来,我很了解周姐的人脉和资源,也完全相信她的能力,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最近忙着各项离职交接,还要陪周姐筹备新工作室的事情,每天都在加班,忙得脚不沾地,回家恨不得倒头就睡,压根儿就没想到吴文浩。
我是三天后才发现他在闹脾气的。
那天我终于办完离职,在开始新工作前,周姐给了我几天假期,让我好好放松一下。
深夜十点,我一个人坐网约车回到家,他依然在房间打游戏,我径直走向洗手间卸完妆,眯着眼就倒向床上,却感觉到腰间露出来的皮肤下是一阵濡湿。
我“噌”的一下坐起身,强撑开眼皮,看见深灰色的床单明显湿了一片。
我抬头看向戴着耳机、嘴里激烈地说个不停、情绪高昂的他,这才意识到,我们已经三天没说过一句话了。
我爬起身,尽量压抑住怒气,摘下他的耳机,冷冷地问:“猫尿床单上了,你没看见吗?”
“哦,我看见了,”他有些不耐烦,“我这正团战呢,你能不能等会儿再说。”
“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换?”
我一忍再忍。
“这不是忙吗?你换一下呗,之前这些事儿不都是你做的。实在不行你先躺另一边,我这把打完了就换。”
“说好了你自己捡回来的猫自己负责。你现在就换,我很累,我要睡觉。”
他把鼠标重重一拍,大声冲我喊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点小事儿都要计较,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来逼我,你太让人窒息了。”
作者/橘子老幺
我:“哥哥,打雷了,我好害怕!”
别人男友:“我看你在峡谷挺开心的啊。”
我男友:“我忙完就去找你。”
大学毕业那年,颜亦辰仍旧奔波在化工的康庄大道上,保研到了一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学校。
而我,周小熊,则做了两个让老爸想把我抡死在墙上的决定。
第一个,是挣脱了他们的魔爪,跟着颜亦辰到了一个离家很远很远的城市。
颜亦辰几乎刚毕业就住进了读研学校的宿舍,我则在家跟老爸斗智斗勇了两个月,才成功出逃,在他学校旁边的小区租了一间不大的公寓。
刚下飞机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来机场接我的颜亦...
刚下飞机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来机场接我的颜亦辰。于是推着大小两个行李箱,一路撒丫子飞奔到了他身前。
颜亦辰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问:“化妆了?”
“对啊。”我答。
我正美滋滋地等着他夸我漂亮,结果他却抬起了手,用指腹在我嘴唇上蹭了好几下。
“哎呀你干吗?”我扭头摆脱他,“把我口红都蹭掉啦!”
他没有理我,反而上了另一只手,捧住我的脸直接亲了下来。
噗通……噗通……
过了很久很久,颜亦辰嘴唇离开后,低声说了句:“以后别涂口红了,里面有铅汞和羟基苯甲酸酯,而且,不好亲。”
我:“……”
一路到了公寓,颜亦辰帮我收拾了大半天,晚饭都没顾上吃,就被导师叫过去了。
“那你晚上还过来吗?”颜亦辰临走时,我拉着他的袖子眨着眼问。
“看情况吧。”
我发誓我是传统文化下教育出的好孩子,没有动半点歪脑筋,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会不会显得我太轻浮?
“哦,好。”我瘪瘪嘴,放他走了。
于是我像个等待君王宠幸的妃子一样,捧着手机望眼欲穿——两个月没见了,这才刚见,颜亦辰就又走了。
更悲催的是,两个小时后突然下起了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我不怕雷,但我怕因为雷和雨,今天就不能和颜亦辰吃夜宵了。
我语音跟闺蜜诉苦,“这和异地有什么区别?”
闺蜜怼我,“滚,我男朋友在澳大利亚。”
“可是我明明离他这么近,而且……而且还一个人住,他怎么就没有搬到我这里的一丁点儿意思啊?”
闺蜜想了想,说:“可能颜亦辰太佛系,你又没有胸,所以对你没什么欲望。”
这话儿我没法儿接。
思来想去,我觉得不能让别人嘲笑我,说你的男朋友怎么好像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啊?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主动出击。
闺蜜建议第一弹:塑造胆小人设。
“喂,颜亦辰,雷声太大了,我一个人害怕。”
“那你就这样和我说着话,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他那边有些嘈杂。
“好。”我暗喜。
“不会唱。”他拒绝了。
“那我给你唱。”我清了清嗓子,想都没想就张口,“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这里的山歌串对串……”
唱完后,我突然意识到刚刚塑造的孤独胆小人设就这么崩了,而且觉得那边更嘈杂了,还有好多人在笑。
“周小熊,我忘了告诉你,我在做实验,所以开了免提。”
那边笑声更大了。
他又加了句,“你遇见的这只燕子,话还真多。”
闺蜜建议第二弹:告诉他安全隐患,需要人陪。
第二天。
“喂,颜亦辰,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外面有个人影,你说要是坏人进来了怎么办啊?”
“别怕,我这就过去看看。”
我乐呵呵地等着他过来,结果一开门,一大队人马直接冲了进来,工具箱啥的要多齐全就有多齐全。
颜亦辰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说:“我看了下,确实有安全隐患,所以帮你换了新锁,装了防盗窗。”
闺蜜建议第三弹:回家的诱惑。
我把家里换成了粉红色色调,点上了香薰蜡烛,新买了高脚杯,外卖点了牛排,最后化了个斩男大浓妆,又换上了露香肩的小短裙,端坐在饭桌前等他过来。
八点,颜亦辰没来。
九点,颜亦辰还没来。
“颜亦辰,你还好吗?”我被自己吓得肝儿颤。
他却声音一如往常,“实验出了点问题,你先吃,别饿着。”
“还好没死……”我长舒一口气。
“什么没死?”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没什么。”我为自己巨牛逼的想象力感到羞愧,忏悔这么诅咒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就这么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十一点,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压抑许久的瞌睡虫,睡着了。
睁眼的时候,是被开门声吵醒的。
桌上的香薰蜡烛已经燃尽,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颜亦辰开了门口置物架旁的小灯,正单手扶墙换着拖鞋。
屋里除了他那里,都是暗黑一片,恍惚间我觉得他像电影里加了特效光环的主人公,整个人都散着巨大的温暖。
颜亦辰朝我的方向望了过来,有些愣,然后缓步走近,隔着桌子突然朝着我俯过身。
我屏着一口气,心想来了来了,耍流氓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一定是因为我太美,勾得颜亦辰想入非非了。
传说中的“桌咚”吗?我该表现的娇羞一点还是热情回应?
他的脸凑得更近,我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心脏跟着恶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颜亦辰却是抬手在我眼角蹭了蹭,“黑乎乎的是什么?还有眼屎。”
说罢还嫌弃地撇了撇嘴。
我忽然一下就红了脸,拔腿逃到了洗手间,和镜子里这个花了妆的巫婆面面相觑。
周小熊,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蠢死。
那天晚上,颜亦辰看着我在床上躺好,又准备匆匆离开。
“天这么黑了,你要不要明天再走?”我试探。
“没事,我不怕黑。”他说。
“哎!我……我怕黑。”我叫住一只脚已经踏到卧室外的颜亦辰,欲言又止。
他又回到我身边,“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的小灯,弯起食指刮了下我的鼻尖,“这样就不黑了,快睡吧。”
第二天,我决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算命。
都说缘分天注定,我像受了蛊似的,觉得一定要找个高人算一卦,才能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把颜亦辰拿下。
算命的说:“现在的小姑娘真可怕,求姻缘求复合的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求婚前同居的。”
我被他说得满脸通红,这话怎么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欲求不满的小荡妇似的?
“你要是不会算,我就走了。”我佯装淡定,甩出这句话威胁他。
“别别别,小姑娘,我这就帮你算一卦。”他忙拉住了我的胳膊。
大师眼球向上翻,手指搓啊搓,嘴里嘟囔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告诉我说:“就在这周的周末,等到月亮升起来后,和他亲个嘴儿就好了。”
我问:“就这么简单?”
大师说:“对,就这么简单。”
鬼使神差地,我信了。于是给了他两张百元大钞,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颜亦辰要去青岛参加学术会议了,就在这个周末。
我恨啊,两百块钱才求来的大好机会,就这么被他的正事给耽误了!
于是死乞白赖地,拽胳膊抱大腿地,求颜亦辰也把我带去青岛吧。
他当然拒绝了,“你去了又听不懂。”
“我本科也是这个专业的,而且……而且我一直想感受一下,这种高逼格会议的气氛呢!”
“不带!”他甩开了我的胳膊。
三天后,我和他坐上了去青岛的飞机。嘿嘿,我就知道颜亦辰拗不过我。
到酒店前台后,已经傍晚了。我扭扭捏捏地凑在颜亦辰身边,手里把玩着身份证,想着好紧张好紧张,今晚就要和他共处一室了。
可颜亦辰却淡淡地跟前台小姐说:“两间大床房,谢谢。”
万念俱灰的时候,电视剧里刚好只剩一间的桥段恰如其分地出现了,我刚由悲转喜,却见他扭头跟同行的师兄说:
作者/唐心儿
和前夫滚床单了。
第二天,前夫嗓音低沉沙哑问我:「满意吗?」
早晨,太阳光照进房间,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身上酸痛,脑袋沉重,想抬起手来都费劲。
这就是宿醉的恶果呀!
我一边反省自己,一边伸了个懒腰。
「别动,再陪我睡一会儿。」
男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的瞬间,我就清醒了八成。
当他长臂一伸将我整个人搂过去的时候,我真就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的像天线了。
眼前这个长相不凡,身材杠杠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前夫楚衡。...
眼前这个长相不凡,身材杠杠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前夫楚衡。
这是造了什么孽,我竟然跟前夫睡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把我拍死在沙滩上。
昨天晚上的庆功会,我是当仁不让的主角,我负责的部门又为公司签下来一个大单。
兴致来了,也是到我的主场,就多喝了两杯,周围都是熟人,也没太在意。
那个时候心都不在这儿了,满脑子都是金灿灿的提成,还有诱人的假期。
我已经连轴转了三个月,就是为了这一单。
快结束的时候我喝的差点在地上爬,几个垂涎我很久的男同事大献殷勤,争着送我回家。
我拒绝了,还撂下一句狠话。
「我闭着眼也能爬回家!」
就在我超得意的时候,脚下一软,然后很狗血的栽进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
更狗血的是,我还觉得这怀抱异常熟悉。
会喷这款香水的男人,我只知道楚衡一个。
「我送你回家。」
我醉的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从语气中听出了不高兴。
识时务者为俊杰,惹到了他可没我好果子吃。
楚衡是我的甲方,我的财神爷。
只是这种层次的业务,他堂堂楚总亲自过问,就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一开始接手这个项目,我并不知道背后大老板是他,要是知道也不会接。
我那个时候也是醉的快撑不住了,乖乖的任由他送回家。
就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发生点事情都不正常,果然我们顺理成章的睡了,还睡得挺激烈。
昨晚喝的实在太多,隐约记得他在耳边不停地说想我。
嘴上说着最软的话,却一点都不心疼人,我被折腾的够呛,到现在腿还发软。
越想越生气,我就掰开了他的胳膊,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嘶,腰疼。
楚衡睡得向来轻,一直坚持早起的他能赖床,可见昨晚有多用功。
他伸了个懒腰,也坐起来。被子从胸口滑落,露出线条流畅肌肉,一直到小腹。
与他目光相对,我立刻别开了脸。
「满意吗?」他笑的意味深沉。
他在取笑我。
面对这种情况,我从来不会逃避,更不会示弱。
「尽兴吗?」我反问。
遇上不要脸的,就要比他更不要脸。
楚衡笑的挺灿烂,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
我却从那笑中看到了森森寒光。
离婚之前,我俩这种针锋相对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尽兴,清歌你还是原来的味道。」
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有病!」我裹着被子落荒而逃,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门外,是楚衡的笑声,爽朗清亮。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那话什么意思?
是在嘲笑我离婚这几年我一直没找男人?
再说,这种事情他是怎么察觉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低下头嗅嗅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身的作案现场太惨烈,不忍直视,尤其是脖子和锁骨的痕迹,怕是近一个礼拜都消不了。
我磨磨蹭蹭一个小时才从卫生间出来,以为楚衡早就不耐烦走了,没想到人不但没走,还收拾了房间,做了早饭。
「愣着做什么,过来吃早饭。」
楚衡竟然能洗手做汤羹,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我愣十分钟的。
没离婚前,他是连厨房都不会进的。
早饭很简单,煎蛋,燕麦粥,外加吐司。
可能是对面多了个人的缘故,我竟然觉得变了味道。
楚衡看出我的不自在,唇角勾着笑,在我低头喝燕麦粥的时候突然开口。
「昨天晚上的事,我要跟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
「……」
谢谢他了。
我成功的呛到了,咳得热泪盈眶,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吃完了早饭,楚衡竟然提出要送我上班。
我当然是拒绝的。
昨天晚上我被他当众带走,怕是公司里早就谣言满天飞了,要是再让人撞见他送我上班,那就坐实了我跟他之间有事。
我一手拿下的单子,清清白白,绝不能让人误会是走了后门。
「我这里还有个项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楚衡笑着,活脱脱一只大尾巴狼。
我当然感兴趣,谁会跟钱过不去。
于是,权衡一番后,我主动跳上了他的车。
楚衡换过衣服,他车上都会放一套备用的,以防他突然有应酬回不了家。
我瞄了一眼后座上换下来的衣服,白衬衣上印着不少口红印。
那个色号是我的。
这特么的,我是有多饥渴。
幸亏昨天的事记不清楚,不然非得羞愧死。
我强装镇定,用眼角的余光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没醒彻底,怎么感觉他在强忍着笑。
为了转移这份尴尬,我跟他聊起了项目的事情。
我俩都属于事业心重的人,当初走到一起是互相欣赏,以后分开是因为彼此个性太强,谁都不肯服软。
至于爱,应该是有的。
不然怎么会离婚都几年了,再没一个男人入得了我的眼。
我故意让他停在离我公司比较远的地方,避人耳目。
下车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昨天晚上一直在下面,什么时候讨回来?」
没离婚的时候,我们为了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还来了个轮班制。
可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昨天晚上的事也纯属意外,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出个续集?
按照我的个性,肯定要跟他说个所以然的。
可我甩上车门一声不吭的跑了。
在不要脸这条路上,男人要甩女人几条街。
我还有事业要拼,还有香喷喷的钞票要赚,可没工夫在这里被他调戏。
一进公司,我就明显觉得气氛不对。
我算是老员工了,很多人都见过我前夫。
虽说离婚几年了,也不至于到认不出的地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好事儿的主动凑过来打听了。
「清歌姐姐,再续前缘的感觉好不好啊?」
助理许慧贱兮兮的,对着我一顿试探。
我惊得差点把咖啡吐出来。
不会这么背吧,前脚才偷吃,后脚就叫人看见了?
好在,她下一秒的话让我安了心。
「你见到姐夫是不是也很吃惊啊,真没想到才几年功夫啊,人就这么出息了……」
许慧站在我的身边,发出由衷的赞赏。
不得不说,楚衡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想当初,我拒绝了好多「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而一眼相中还是璞玉的他。
他从一个大厂的实习生,到最年轻的高管,再到今天的自立门户,其实算算,前前后后也就不到十年。
作为男人,他确实有闪光的地方。
而且,因为自知我家最初的态度,所以婚后他一直都很隐忍。
在我爸妈家兢兢业业,伏低做小。
直到最后,我那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妈,都看不下去了,正式在家族群里,官宣了她亲亲好姑爷的身份。
就在一切都渐行渐好的时候,我们俩就掰了。
有一说一,真没有原则问题。
就是性子都太强了。
强到什么样子呢?
大概就是嘴上吵不过,床上还得继续battle的程度吧!
感情是经不起内耗的,我大条又矫情,所以坚决又直接的提了分手。
「我不想离婚,但是我知道我们需要冷静。」
楚衡也有自己的骄傲,他能那样说,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从民政局出来,我故作大方,主动想要握手。
可楚衡却很坚决的转身,一句未留。
我想,那一刻,他应该是伤心了吧!
一晃几年就过去了,我也看淡了。
可谁会想到,他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
而且一见面,就来了个这么「深度」的交流。
我摇了摇头,止住了许慧的幻想。
「工作而已,难道因为是前夫,钱就不赚了吗?」
我自诩说的滴水不漏,可许慧却不这么想。
我打住了许慧的小嘴儿,派给了她一大堆的任务。
她嘟嘟囔囔的诅咒我,不甘心的出去了。
虽说昨晚的记忆确实不清楚了,但是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
太久没有发生了,再加上昨晚的癫狂,我的情愫确实还没有完全拔出来。
犹豫再三,我还是点了转账。
零钱里刚好还有五千多块,我直接摸了个零,搞了个五千。
写备注的时候,我卡住了。
如果说的太直白,我都害怕变成犯罪证据,思来想去,我编辑了「服务费」三个字。
搞完这一切,我心安理得的把楚衡的信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要说自欺欺人,我还真没服过谁。
工作的时候,我的认真绝对配得上老板给我开的那仨瓜俩枣。
等我忙完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果不其然,他拒收了。
「就这点钱,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我的好兄弟?」
在他的话下,还有个贱贱的小刘鸭表情包。
我就知道这死男人,没这么好打发。
可是,这钱他不收,我心里始终有点悬。
可是思来想去,我也没找到更好的理由。
带着这点小小的担忧,我回了家。
其实离婚的时候,家里的房子留给了我。
我讨厌那种回忆的气息,转手就给卖了,然后搬回了娘家。
要不怎么说楚衡眼光好呢,他选的地段户型,一卖就赚了三成。
据我打听,整个小区根本没有卖的比我更贵的人家。
就因为这事儿,我妈离婚后也没说过楚衡一个「不」字。
甚至于,没事儿就旁敲侧击,打听打听他的近况。
「要是没找,就复婚吧。」
我妈好似那复读机,没事儿就得跟我念叨一边「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这不,今晚一到饭点儿,我妈的絮叨就又开始了。
「听说这次楚衡成你们甲方爸爸了?」
要不说是我妈呢,还「甲方爸爸」这小词儿整的可真潮!
「嗯,是有合作。」
一得到我的回应,我妈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他现在找没找啊?」
「你三舅妈不是搞税务的吗,听说他现在的公司规模可不小啊!」
「妈妈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在没在听啊?」
老妈一顿轮番轰炸,引得我爸都开始频频看我。
自己的妈妈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
她跟我老爸吵吵闹闹几十年,可真要有谁怂恿他们离婚,两个人却一致对外。
在她们老一辈的心里,孩子确实别人家的好,但是老公还得是自家原装。
当初我要结婚,她也担心过楚衡的经济,但是更多的事怕我闪婚后过得不幸福。
好不容易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我又要离婚。
那几年着实给我妈气坏了,这一点我心里始终有愧。
可我天生骨子里倔,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做决定。
「人家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故作淡定的吃饭,想把话题彻底终止。
可惜我妈这只老狐狸,还是看出了一点猫腻。
她开始给我下套。
「哎呦,是吗?那你俩要真没戏,你可以把他介绍给你三舅家的二姨奶的外孙女的姻亲表妹嘛……」
听着我妈煞有介事的安排,我爸都没憋住。
「哪来这么远的亲戚,你这管到太平洋那头了吧?」
老妈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爸顿时噤声。
看着父母这样的相处模式,我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还是那句话,我和楚衡分开就是因为彼此都太要强了。
当初他顶着压力跟我在一起,我也心疼过他。
虽说他一直在积攒实力,可他努力的路上还是有好多的闲言碎语。
他不好,说他不配。
他好了,说他要变坏。
楚衡不在乎。
但我心里依旧不好受。
楚衡这几年的经历都可以当成励志人物,出书拍视频上个小热搜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就因为跟了我,一切光芒都被刻意遮掩,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这几年下来,她也品出来了楚衡的为人,所以她可惜也不舍。
身后的老妈还在试探性说着什么,我却快速的吃完饭,下了桌。
「真的不复婚啊,手续可好办了!」
我在心底苦笑。
老妈啊,你咋那么逗啊?
本以为我和楚衡的事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才三天就又遇见了。
那是个我们公司盯了好久的招标会,我一早就赶过去了。
其实去之前领导没给我太多压力,就说是为了我以后提升做点准备。
可我叶清歌是谁啊?
打不着兔子,我扛什么枪啊!
一坐到会场里边,我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了。
大部分的公司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这块地我们势在必得。
起先领导没盯这个,直到听到了我的内部消息,才决定放手一搏。
从立项到获得招标资格,几乎是我一手办下来了。
如果成了,我绝对是最大的功臣。
明年就是一年一度的新董事大会了,不管是轻描淡写,还是浓墨重彩,我的功劳簿一定是越厚越好。
不爬到最高,我怎么看更美的风景。
可是,貌似今天这一场仗不太顺啊……
随着一次次的举牌,不少公司打了退堂鼓。
唯有坐在楚衡身边的那位男助理,毫无退缩之意。
楚衡翘着二郎腿,神色淡定,坐得悠然自得。
如果没有楚衡在这跟我硬抗,估计这招标会早就收尾了。
就是因为有了他一直抬价,似乎主办方也动了心思,开始研究骚操作了。
「看来各位的热情高涨啊,现在临近中午,我们准备了薄酒淡茶,欢迎各位到偏厅用餐。」
本来是标会结束后的餐酒,生生提前成了正餐。
这不是个好信号,任谁都看得出来。
「这家酒店的湘菜不错,值得一试。」
楚衡的助理已经离席,唯有他站在我的面前。
切,假惺惺的。
心里虽然有气,但是面上我还是笑得谦逊:「楚总,这点芝麻肉,值得您亲自出马?」
「老鼠再小,也是蛋白质啊。」
楚衡笑了笑,拿以前我教他的话来怼我。
我在内心翻着白眼,拿起一杯餐酒,压下了怒火。
也是,我真是不长记性。
这男人,最喜欢「怼」人了。
楚衡的公司什么实力,我自然清楚。
加上总公司的态度本就是「有最好,没有也行」。
他要是真想要这个项目,我似乎也只能拱手先让了。
「不过,清歌,你要是要我让的话……」
等等,他这话……莫非有缓儿?
视线扫过楚衡,我努力在他的眼中找寻答案。
「就拿出点诚意来。」
他的身子高大,整个人笼罩着我,压迫极了。
再配上他那挑逗的眼神,我整个人都麻麻的。
这家伙,眼神也太挑逗了吧?
那赤裸裸才欲望,就差给我现场报价儿了。
虽说他确实「气大活好」,可我再不堪也不能拿身体做赌注啊。
我也试探性地朝着他靠近,却在身体前倾的瞬间,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留下轻蔑的一笑,我扭身离开了。
可即便我背对着他,可并不影响身后他那愉悦好听的低笑声传入耳边。
这男人,又在释放他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了。
餐会过后,招标会继续。
我们都相中的那块地,居然成了压轴,顺延到了最后。
终于,黄昏时分,我再次看见了那块儿小肥肉。
其他人都已经看清了局势,场子上就剩下我和楚衡继续厮杀。
我真是坚持到了价格的极限,然后只差了500万,彻底输掉了。
招标会结束,主办方一个劲儿的致歉,还要留我吃饭。
搞笑,我哪还有那个兴致。
我礼貌的告别,然后走出了会场。
深秋的风已经开始萧瑟,但是长裙之下,我还光着腿呢。
之前以为一定会拿下,我特意定了酒店的餐厅包厢,甚至都没开车。
现如今,项目没了,还得在寒风中等出租。
「麻蛋,都是因为楚衡那个王八蛋!」
我愤愤不平的咒骂,毫无淑女气质可言。
「王八蛋送你回家,不知道赏不赏脸。」
楚衡的帕拉梅拉停在了我的面前,一脸的坏笑。
我扭过头,懒得看他。
「项目是结束了,但是你还有可赢的地方,主战场是我家的床上,如果你敢应战的话。」
夜风中,楚衡的脸看着又色气又张扬。
也就思索了大概三秒,我还是拉开了车门。
当晚,我一直在上。
他紧紧的抓着我的腰,用半喘息半言语的声调,跟我说了招标会背后的真相。
「你没拿那块儿地就对了,你知道吗……对边的金旺街我已经收了一半了,到时候我不让你扩,或者坐地涨价,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清歌,你哪儿都好,就是太倔了。」
「你以为一直往前冲,就能无往不利吗?有时候低头看一看,你才能知道真相。」
我甩着长发,俯视着在我面前躺着的那个男人。
他有着性感的身材,半眯着的脸上是最销魂的表情。
没错,他说的都对,可我就是不服气!
手指狠狠地捏上他最敏感的地方,楚衡立刻发出了一声止不住的闷哼。
「哼,看来你还是不懂……」
楚衡坏笑着,身姿依旧,可主次场却完全变了。
「清歌,想赢,得足够硬才行……」
情到浓时,他贴到我的耳畔,呢喃着又警告着:「我的硬,你看到了也感受到了,那你的呢?」
身子已经渐渐无力,可我还是狠狠地回咬住他的肩头。
心底里,有一丝坚定穿越了情欲,在我的脑海中浮起。
这答案,有一天我一定会亲口给他的。
「这男人要是不搞事业,当公关估计也一定能火。」
上半身端坐如常,可两腿依旧酸痛。
昨晚那销魂蚀骨的快乐,换做了皮肤的酸胀,依旧留在我的身上。
刨除掉了那些不爽的情绪,我开始认真回忆整件事情。
一大早我就通过内部关系,求证了楚衡所说的事。
他没骗我。
甚至可以说,他救了我。
事情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拿不拿到都不亏。
反倒是我,如果没有办法搞定配套,真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这件事,刚开始一直都是我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到了后期,因为另一个更着急的项目要推进,于是我暂时松了松手。
而楚衡的公司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偷偷买进地皮的。
说到底,还是我马虎大意了。
这次的事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教训,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在查缺补漏。
果不其然,叫我发现了一些隐患,甚至还有意外收获。
捏着手上的一份文件,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楚衡,看来又要见面了。」
(
好玩哈哈哈
不愧是你老米,这波是自家联动(doge
那天的雪下的好大,漫天鹅毛一般横扫天际。
小茅草屋点着油灯,夫妻两人坐在木板搭成的小床上满脸愁容。他们的孩子出生了,这是第三个了,是个男孩,但是他们……没有钱,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等雪停了……就……”
女人没有说下去,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忍心,但他们没得选。
雪后的天空一片湛蓝,一片云也没有。汉宫秋一身红衣似火穿行于山野间,远远听到...
雪后的天空一片湛蓝,一片云也没有。汉宫秋一身红衣似火穿行于山野间,远远听到婴儿的哭声,走近了便看见一个襁褓小儿,皮肤雪白哭的正欢。
破破烂烂的麻布小被里塞着张纸条,生辰八字、姓名都写着。
沈汀州正月十五生人。
汉宫秋修仙道百年第一次养小孩,挺新鲜,更多的还是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