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尽断的枯人在蓝色微弱光芒下露出破败的身躯,血肉模糊焦黑,白骨折断,惨不忍睹,已经望不出生机的枯人身上还有闪电发出滋滋白芒,蓝色彼岸花瓣飘落而下,落在枯人身上,还未近身就被电光击毁,也在这瞬间,整个扭曲的时空都有一抹蓝光闪过,它们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一片两片三片……千万片细微的发着蓝色光芒的彼岸花瓣在黑暗中浮现,照亮整个时空,那些小小蓝色彼岸花瓣如同飞蛾扑火般落在那枯人身上,覆盖白色闪电,就像一场蓝色落花雨,飘落而下,覆盖住枯朽的人,把那威力无穷大的雷电之力给覆盖,然后慢慢消磨,接触白色电光的花瓣瞬间焦黑枯萎成灰,不过花瓣太多,无穷无尽,一直落下,那些滋滋作响的白色电光也在时时刻刻被磨灭,当所有花瓣覆盖枯人,整个黑暗时空都成蔚蓝色的,蓝色花瓣慢慢浮现一个人影,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她怜惜的抚摸那道枯朽的身体,手掌所过,蓝色花瓣化作蓝色光芒侵进那具枯朽的身体之内,宛若神迹,寸寸所过,那些焦黑的肉质在凝聚,又有新的血肉白骨在缓慢生长,那一口凭吊在枯朽体内心脏中的生气得到甘泉雨露洗刷,如似冬草逢春,再度复苏。
浮游在九天上的悠闲少年忽然停住,低头望着白茫茫的扭曲时空中,轻笑道:“找到了。”随后便一头扎入白芒中。
那行走在扭曲时空中的书生忽然抬头,眼中浮现天上少年的身影,他大手一挥,一股浩然正气划破扭曲时空,落在少年身上,少年一愣,忽然大怒骂道:“天下九宫你个臭不要脸的,别跟随我。”
天下九宫安静的跟着。
七秀公子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就讪讪闭口,这儒家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本事他可是体会过的,任你破口大骂,他亦是不听不闻,七秀公子在扭曲时空里随意乱走,并不着急去寻找离宫寒与离诺姑娘,带着那个书生在扭曲时空里闲逛,天下九宫很是安静的跟着七秀公子,就像游玩的闲人,不急不躁,不慌不忙,最后还是七秀公子败下阵来,咬牙切齿的朝着那最深处黑暗扭曲时空而去。
淡蓝色的光芒照耀整个黑暗时空,在扭曲时空中如同被搅浑的蓝色颜料,浓稠而又蔚蓝,七秀公子指尖轻点眼前蔚蓝色扭曲时空,手指如同穿过一片水幕,看着毫无威胁的场景,可其中厉害不可言喻,也只有这种有道家老二地位与无上实力的家伙才能如此轻松穿越这扭曲时空,幸好这扭曲时空虽然无穷大,可是却在芥子之间方寸之内,并不会影响其他地方。
所有蓝色彼岸花花瓣被一股无形力量划拨开,七秀公子慢悠悠走到全身焦黑仅有一缕生机的离宫寒身旁,一个人影在离宫寒身上显现,被七秀公子一把捏住脖子,嗤笑道:“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奉献,妄想存在一丝侥幸心理也是不该有的,你不敢做,就让我来帮你,若你自散七魂六魄公子我还会有点善心让你投胎转世落个好人家,可你偏偏要自作自受,这就怪不得公子我心狠手辣了。”
七秀公子一把捏碎离诺姑娘的魂魄,一场蓝色光雨飘落璀璨夺目。
七秀公子笑道:“悲喜自渡,他人难捂。”
离宫寒手指发力,寸寸虚空都在破碎,可并未能够伤害七秀公子丝毫。
七秀公子淡然笑道:“于身为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你又何必呢!”
离宫寒一字一句狠狠说道:“有些事我可以装聋作哑,可有些事做过头了就要承受我的怒火。”
七秀公子瞳孔紧缩,破天荒的有了一丝慌乱。
离宫寒的身体璀璨夺目,如同太阳光源。
在这一刻,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天下九宫急忙阻拦说道:“不要。”
七秀公子眯着眼说道:“她还有一缕魂在我掌中。”
离宫寒不可质疑说道:“给我。”
七秀公子坦荡递出那一缕微弱残魂,离宫寒小心翼翼收在怀中,七秀公子瞬间退后,远离离宫寒。
离宫寒并未理会七秀公子,反而是把一身光华注入离诺姑娘那一缕残魂之中。
七秀公子忍不住说道:“那是你本源之力,你这样做你会成为一个废物的。”
离宫寒嘲笑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十年前西域三十六佛国的三千佛陀为何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吗!如今这招算计我离宫寒接下了,你们给的,那就通通拿去,其余的算是我离宫寒的赔偿,今日一过,管你是儒家神仙还是道家真君,我离宫寒与你们誓不两立。”
天下九宫道歉说道:“大道之争,关系着人世间黎民百姓的生存之道,若是修道,天下无儒,若是儒雅,道之殚尽,其中种种,皆是因果循环,从远古传下来的棋局争斗,是天生宿命难以更改,师弟你入这局,是命中注定的劫,无法逃避无法躲开,夫子能做的就是在居中推波助澜让你应劫而长,到如今是一场棋局的落幕,以你开始由你结束,灭佛之局两教共之,虽然各自落子,可全在你身上,也就大同小异,偶尔有些殊途同归,而你也在其中走出自己的道路,有了自己的思想,再加上佛宗在你身上落下一笔,让道儒两教仙祖有所猜忌,这才借着唐王朝换代为手笔,进行收官之作。”
七秀公子笑嘻嘻说道:“耳闻口讲的,总不如亲口呷一口明白的。”
离宫寒神色黯然,一身通天功力化作流水缠绵在怀中那缕幽魂上。
天下九宫轻轻叹息。
七秀公子神色认真。
两人都在沉默。
离宫寒放弃一身通天修为,只愿巩固离诺姑娘的一缕幽魂。
从此以后,他离宫寒成为一介凡人。
天地在颤抖,扭曲的时空尽数毁灭。
七秀公子幽幽转身,在他视线之处,有一人踏碎虚空而来,道袍滚滚,飘飘欲仙,头戴道冠,玉簪挽起道发,手持一柄拂尘,七秀公子眼神阴沉,不情不愿说了句:“此局你无法插手。”
那中年道士冷淡说道:“你这乱七八糟的棋局我懒得理会,师尊即将东归,道传世间,二十年前师尊留下的一气,需要收回。”
中年道士单手结印,法印浮屠,散发璀璨光芒,照耀化凡的离宫寒身上,离宫寒如遭雷击,一缕三清气从离宫寒天灵盖飞出,被中年道士装进灵瓶中。
离宫寒再无道源,失去制衡,离宫寒体内佛力倾泻,儒家浩然之力流逝,精气神瞬间失去灵韵,宛若一个将死之人。
天下九宫认识那个中年道士,乃是道祖座下第一大弟子,世人称之为道家老大,在终南山隐居,开宗立派,是道家祖教三大源流之一,没想到如今局面竟然会让这位道家老大出手,天下九宫体内封禁隐隐松动,面对强大的敌人必须认真去对待,心神之上没有遭到夫子反对,天下九宫松了一口气,他放开手脚,的确能够与之一战,他可是儒家书院夫子座下大弟子啊。
中年道士并未出手,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天下九宫,便侧身而走,中年道士所到之处扭曲时空破碎,天地再度清明,宛若镜子被打碎,在边缘处打捞起奄奄一息的一人,正是泸州老窖枪王白兵,三千拂尘飞扬,遮天蔽日,好似一块遮天布,裹住泸州老窖枪王白兵,朝着终南山方向而去。
七秀公子眉头紧锁,他这位大师兄为何来救一位无关紧要的人?可真要无关紧要为何入局?瑶山五鬼与泸州老窖枪王白兵是皇都长安城里那登基不久的新皇安排来试探的,在大唐百年禁武令下,江湖折腰千年,不知多少武道天才泯灭在不知处角落,唯独那些百年江湖前武道大成之人苟且偷生,落得个小心翼翼的生活,百年前大唐铁骑马踏江湖,灭了数千个大大小小江湖门派,无数武功秘籍都被送往书院文武庙,尤其那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朝廷设立大长司,专门盯找这些门派,所以世间能够藏起来的武功秘籍屈指可数。所以百年来,江湖气断,世间无武夫,而百年前的武夫潜藏游龙,深藏在渊,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如今这位新皇能够找到六位武道宗师,也算不易,亦或有人亲自送上门来,其中种种,值得深思。他这位大师兄曾以一人之力挡住大唐十万铁骑,为拂尘为剑,划地一圈,踏过着死,逼得唐太祖与之和谈,为江湖大道争取了一口残气。
天地渐次清明,离宫寒虚弱的站着,在他双手之间托着一道透明的影子,离宫寒把残魂放进魂魄当中,与他一体。
天下九宫想说些什么,可张口无语。
离宫寒喃喃说道:“你与星月,皆可珍藏。”
“洛阳城里一抹胭脂色,竟是遮住了你那诱人的羞涩味。”
“我食一碗人间烟火饮几杯人生起落,竟也能潇洒落子。”
“人间哪有什么众生平等,有的只是世道无常富贵贫贱。”
“还好,我觉得这世道还不是那么的差,至少我能活着。”
离宫寒忽然抬首望向少年七秀公子,轻声说道:“借我一把匕首,很锋利的那种。”
七秀公子爽快拿出一把名为“鱼肠”的秀小短剑,离宫寒拿着鱼肠剑,缓缓走向那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九千岁高淳柳,离宫寒低头面无表情望着九千岁高淳柳,九千岁高淳柳坦然的闭上眼睛,离宫寒挥剑一划割下头颅粉,却是发现,这只是一窍骷髅,犹如僵尸,无魂无魄,这位活了百年的武道仙人果然不可小觑,也很有魄力,以肉体成尸,以念驱动,魂魄甘愿成鬼,躲在黑暗之中不知所踪。
离宫寒暗叹此人不愧是能够在百年前与天下武道第一人山海君相披靡的老怪物,手段通天,能够以半躯挡他全盛之力,虽然败亡,但也不能小觑。
…………
瑶山五鬼望着眼前景象简直难以置信,喋血身亡的剑仙虎首王涛,奄奄一息的九千岁高淳柳,那伫立不倒的身影割下九千岁高淳柳的头颅,然后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瑶山五鬼想跑,却发现天地都被禁锢,出手之人不是离宫寒,而是那人畜无害的少年七秀公子,七秀公子望着离宫寒,笑道:“他们你来处理,我让你打一顿出气,反正你没吃亏,我也有所交代,刚刚好。”
离宫寒嗤笑道:“原谅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位道家老二,先前与你相识一场,算我离宫寒瞎了眼,今后你们要怎么争怎么弄,都随你们去了,刚好我现在成了废子,觉得用之无用弃之可惜,就把最后的手段都给使出来,我离宫寒一一接下便是了。”
七秀望着离宫寒冷静的面孔,重重补充说道:“我的任务是让你展示出你与西域三十六佛国的三千佛陀的联系,更是弄清你与三千佛陀在那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三千佛陀会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世道传说说你在一夜之间杀尽三千佛陀,这种鬼话连篇的谁信谁是傻子,哪怕我信其他人也不信的,你旁边这位也是要弄清这件事,所以不论是道还是儒都在暗中观察,借助新皇的手撩拨棋局,以兵过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丝动静,你愿意自杀式死亡也不愿意漏出半点痕迹,此事还未完全,我只能在那老不死的面前落下个无用的名头,可对于你的探究依旧存在。你废除一身功力,不论是心甘情愿的选择,还是有所算计,公子我懒得理会了,老大出马了,我这个小人物也就该要退场休息,之后种种又该另当别论。”
离宫寒呵呵冷笑,笑得七秀公子毛骨悚刺。
离宫寒懒得理会这个随心所欲的家伙,他走向瑶山五鬼,厉鬼将辞求饶说道:“平西王,我瑶山五鬼认栽,甘愿成奴,此生此世奉你为主,此次出手是朝廷之意也是新皇之念,我们顺水推舟想捞些好处以做立身之本。”
离宫寒平静说道:“你真以为朝廷之上都是些凡夫俗子?你真以为百年前太祖血染江湖就只是害怕十大武夫乱国再现?你真以为皇家收集江湖武功秘籍就只是为了放在书院的文武庙里束之高阁?大长司存在百年,在江湖上收获多少,有多少武夫不在档案记录?你以为仅凭你们这些偷偷躲在大山里修炼武道的胆小鬼真能替朝廷卖命?说真的,你们就是些替死鬼,既然做了替死鬼,那就不要害怕,好好上路便是。”
剑锋划过,人头落地,五具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地,五个魂魄飘站着瑟瑟发抖,离宫寒说道:“给你们个机会,五鬼留存其一,想要谁以阴魂生存,靠你五个自己决定,其余四个魂飞魄散化作魂源供养留下来的那个阴魂,窝里斗是人世间最常见的小事,不用在意,当然你们其中四个愿意奉献自我,乖乖的留下滋养一个,活下来的那个阴魂有机会成为阳神。”
离宫寒转身望向天下九宫,问道:“书院这次也参手其中?”
天下九宫说道:“随意落子,重点是护你平安,至于七秀说的你与西域三十六佛国三千佛陀之间的事天知地知你们知便好,夫子只是担心你被利用,也想借助这场洛阳劫看看你的佛缘是真还是假,你不想展示那边不用展示,有我天下九宫在,这天下无人敢逼迫你。”
离宫寒不以为意,他处在虚弱中,全身软弱无力,站着也是费力,如今他只想一觉睡去,不想其他,不念什么,闭目养神,让身体好好修养,可是他还不能闭眼,更不能倒下,他还要做些什么,他也必须去做,白白让人落子洛阳,毁去一身修为,还让离诺丫头身消道死,这口气咽不下去,离宫寒平静的抬头,望着长空,好一个道家儒家算计,赐予与剥夺全在他们一念之间。
七秀公子听得厌烦,想要抬手一巴掌拍碎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却被离宫寒阻拦,离宫寒说道:“每条路都有尽头,每种选择都有结果,既然想着获取,那就要有付出的决心,他们选择让你苟且偷生,就好好活着,别发疯,好好的卧薪尝胆,我如今修为全失凡人一个,你机会很多,至于你能不能成功,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要做的要么就是乖乖的做狗好好活着,要么一咬牙一跺脚瞬间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艳鬼残琴子摔倒在地,抱头痛哭,七秀公子嫌弃的一巴掌拍飞她。
离宫寒抬头望着城外,那儿有尊佛在怒目金刚,更有千军万马前仆后继勇往开来。
……
七大世家的人瞳孔睁得老大,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
那是整个魔屠军,万人轻甲上马快速而来,而后乃是弓箭手,随后则是数十万重甲,密密麻麻的人头宛若涛涛洪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前一秒还在数百里外,一眨眼之间便在数十里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哪怕身前有万人阻拦,七大世家的人头皮发麻,继续阻挡还是放弃抵抗!栗家家主栗然颤声说道:“真要阻拦这群疯子?别说一刻,就是一瞬间,他们冲锋而来,我七大世家会在瞬间被撕裂。”
罗家老祖惊恐说道:“九千岁所说的魔屠军不会走出军营?难道就是这场景?该死的。”
散落四方的魔屠七将凝聚在一起,互拥成团,哪怕魔屠大军到来,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那城头上的可是老妖怪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天地都会抖上一抖的存在。
而七大世家则是直接面对魔屠大军,遥遥而望的是铺天盖地的身影,万人对抗四十万,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洛阳七大世家顿生悔意,朝廷的口诺之言终究当不了真,这世上有谁还能够阻挡这魔屠大军,西域三十六佛国都被灭亡,让这世间无人敢称佛。
在生死时刻,一声响亮的佛号响彻云霄。
“南无阿弥陀佛。”
洛阳城下那站立许久的苦行僧迈出步伐,身体自主浮空而去,苦行僧一步一天涯,三步到达七大世家面前。
苦行僧双手合十,说声:“佛来。”
仿佛间,整个世界为之一顿。
天空之上,异象顿生,一座佛像映照诸天,耀耀生辉。
山鬼谣一马当先,也在此时感受到一股可怕力量阻挡前进,无形之中有股屏障挡在身前,寸步难移。
山鬼谣遥望苦行僧,冷笑道:“我魔屠大军平定你三十六佛国千万佛僧,就连真佛也死于刀下,你个丧家之犬不继续苟延残喘,为你佛乡留点香火,还敢来此放肆。”
苦行僧沐浴佛光,圣洁无暇,说道:“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家遭此一劫,是劫是难,渡过便是满天真佛,渡不过世上无一页经书。”
山鬼谣冷声道:“你不过区区苦行僧,得些佛运,也敢妄自菲薄,自称为佛,我就让你看看,我魔屠大军所在,便无神魔存在,蛮山,破魔箭伺候。”
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战士从身后大军走了出来,眸如铜铃,背负一把巨大的琉璃弓箭,弓身流光溢彩,散发一层神圣光辉,被称为蛮山的将士并未汉人,而是南蛮之地的蛮子,天生蛮荒之力,力大无穷,他所背负的箭弓乃是由暗黑玄晶打造,名为破魔弓,箭枝共有九枝,每枝箭枝都是由西域深渊里的暗铁被铸造世家欧阳世家一点点雕刻而成,这是当初离宫寒为破佛家金刚不坏之身打造的箭,为了打造此弓与箭枝,离宫寒不择手段,先礼后兵,与欧阳世家周旋半月之余,最终以离宫寒以欧阳世家全族性命逼迫,欧阳世家这才打造此弓,交由麾下拥有蛮荒之力的蛮族汉子蛮山使用,佛家金刚不坏在此弓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蛮族汉子单膝跪地,洪声说道:“蛮山领命。”
苦行僧低眉垂首,望向蛮山,盯着蛮山手中的破魔弓,在他眼中那把黑色的巨弓染了无数佛血,佛怨滔天,手握破魔弓的蛮族汉子蛮山宛若一尊魔神,无悲无喜无欲无求,臂力张弓,弓铉绷紧,形如满月,有滋滋响声响起,蛮山全身青筋暴起如同蚻龙盘卧,炯炯有神的双眸紧盯苦行僧,四周更是被一股大势包裹,尘埃浮空,大地裂痕蔓布。
苦行僧低语道:“天生的神射手,神魔无法避开他的箭枝。”
语落,一道箭枝划破长空,嗖的一声快如闪电,眨眼即过,整个长空都被撕裂,苦行僧法相浮现,是那怒目金刚,一拳轰向箭枝,两者碰撞,金刚法相的拳头出现裂痕,但也阻止了箭枝,可是苦行僧却是瞬间退后,因为随之而来的则是三箭,三箭连发,神魔避退,三箭击碎法相,直逼苦行僧真身,苦行僧手作佛印,莲花法座在他脚下盛开,莲花座上苦行僧如同一尊佛陀盘坐,卍字佛符绽放最耀眼的金光,一箭击碎莲花法座,一箭击碎卍字佛符,最后一箭穿心,苦行僧一同被那枝破魔箭钉在城墙上,“轰”的一声,整个城墙都产生裂痕,苦行僧位置处更是窝陷下去,漫天佛影消失,唯独天地间那不言不语独自弯弓射箭的蛮族汉子再次拉弓,他能射九箭,射完九箭他也身消道死,可他不会停止,他的恩人还在城内不知生死,挡他前进步伐的人管他是神魔还是仙佛,都一箭破之,一箭不行那就两箭三箭最后九箭便了,就在蛮山再次拉弓射箭的瞬间,城墙那禁闭的大门发出了咔嚓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朱红色城门一点一点打开,一身白衣如雪,俊俏的脸上有抹病态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七大世家瞬间变色,难以置信的望着城门下的白衣男子,魔屠军同声同气一声怒吼震天,如蟒化龙,气势滔天,他离宫寒就是整个魔屠军的军魂所在。
离宫寒冷漠的望着七大世家的人,嘴中轻轻说了句:“杀无赦。”
山鬼谣紧盯着离宫寒,清清楚楚的望清离宫寒的嘴型,心中如同响起离宫寒说出“杀无赦”的声音,山鬼谣大手一挥,怒吼道:“全军出击,杀无赦。”
容不得思考,四十万魔屠军冲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无视身前万人,冰冷的刀锋划过头颅,战马疯狂冲刺,七大世家的人瞬间分崩离析,生命在此刻是廉价的东西,魔屠大军轰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席卷大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七大世家兵败如山倒,慌乱逃散。
离宫寒偏过头望着被破魔箭钉在城墙上的苦行僧,说道:“大唐都已经下了灭佛令了,你这个行走在世间的僧又为何涉足大唐境域?”
苦行僧垂首望着那个白衣男子,轻念佛号说道:“我来找你,只想求证一事。”
离宫寒冷意说道:“别问我,要问去与你们的佛主问去。”
苦行僧哀求道:“施主……”
离宫寒收回视线,低声道:“你们都想要流芳千古名垂青史,我想要的就只是一方净土。道家给我能力,儒家指引我方向,而你佛家给了我选择。既然选择哪怕对错也要倔强走到底,世上那有什么回头是岸。”
世间万物,生死轮回,最终不过化为一堆枯骨。
少年的肩应该承担起草长莺飞和清风明月,少女的眼应该藏下星尘大海和万丈光芒。
可惜这世道无常,少年西征手染千佛血,戴冠立年也是在战火中崛起,他的道路没得选择。
魔屠七将杀到离宫寒身边,环绕在四周,他们脸色巨变,以他们的能力明显感知到主帅的功力消失殆尽,离宫寒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问,离宫寒在魔屠七将的保护下走到魔屠大军身后,离宫寒拍了拍一脸憨厚老实的蛮族汉子蛮山,蛮山这才放下了破魔弓静静跟在离宫寒身后,离宫寒走到那杆永不倒下的军旗下,望着那个扛着军旗的少年,伸出手轻轻扯去少年头上伪装的头发,戒痕露了出来,一颗最亮的光头在阳光下耀眼至极,苦行僧睁大眼睛望着光头少年,仰天大笑,如似疯癫。
趴在城墙上观看一切的七秀公子呗呗称赞说道:“千佛普渡,死而后生,遮掩世人的眼光,更是遮住了天道法眼,这小小的僧弥体内隐藏着佛家千佛之力,好一个瞒天过海暗度陈仓,佛陀也学会了诳语,是这世道变了,还是公子我太天真了。”七秀说着说着,双掌向下一压,在他身下被钉在城墙上的苦行僧如同被苍天压身,整个身体往下摇摇欲坠,破魔箭牢牢钉在城墙上,苦行僧的伤口也就慢慢撕裂。
苦行僧脸色苍白,双手合十,默念佛经。
天下九宫站在七秀公子身旁,一挥袖抽飞七秀,七秀浮夸的在空中翻滚三圈然后坠落大地,坠落的时候他的视线对上苦行僧的视线,七秀公子眼中寒芒涌动,杀机涌现。
苦行僧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平静与七秀对视,只是刹那间七秀就坠落大地,砸出一个深坑。
天下九宫懒得理会那随兴所至随心所欲的道家老二,他帮苦行僧取下破魔箭,远远遥望离宫寒。
苦行僧得到救赎,站在天下九宫身旁欲言又止,天下九宫说道:“不论是佛儒还是道,他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做外人,他学三教之术,却不肯把心扉打开,紧锁内心,久而久之,在他内心深处诞生了一尊可怕的魔,夫子想要泯灭他心中的魔,这才任由道家联同新皇布局,经此磨炼,他体内的佛法道术儒学全部散去,哪怕他的心魔觉醒,他也无法翻天覆地,这是为他好,倒是九宫好奇,大师为何会出现?大师是从西域来还是百年前被唐祖驱赶出境的佛僧?”
苦行僧低语说道:“百年前的灭佛令是大唐佛家僧侣的劫难,贫僧逃离大唐,一直在天域行走,直至一月前,新皇派遣暗卫奔走江湖招贤纳士,许诺贫僧在长安城里建一座寺庙,贫僧来此洛阳一是新皇安排,二来是想询问平西王十年前西域三千佛陀的下场。”
西域三千佛陀在一夜之间与离宫寒见面后便全部消失不见,这是一个大谜,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道家出手算计洛阳劫,儒家跟随,佛家也有人参与,至于其中种种,全在离宫寒揭开那个小和尚的模样后有所明悟。
离宫寒平静的望着那个被他取名叫做无根的小和尚,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也不是例外。我养了你十年,你也跟随我征战沙场十年,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也从未隐瞒,我说过,你要报仇,我随时恭候,这次他们盯上我离宫寒更是盯上魔屠军,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你是三千佛陀心血浇筑的未来佛,自然有佛来护你平安,我只能把你的身世交代出来,以你一个换取四十万兄弟的生命,我离宫寒不后悔这么做,至于你心中有没有怨恨,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无根小和尚眼神清澈如水,望着离宫寒,老气横秋说道:“你让我读《春秋》,习法术,吃斋念佛,你说三教归一自在心里,才是正真的超凡入圣。你说我是三千佛陀心血浇筑的未来佛,可我从未刀枪不入,还会被蚊虫叮咬。你说你是我的仇人,却是你养了我十年,我自记事起就是在你的战马上摇摇欲坠的骑马翻滚,更是记得在你后背上随你冲锋陷阵,你杀人的血曾染红我的脸颊,我的第一个玩具是你杀人的匕首,我吃的斋是你的军粮,我念的佛是你教的经,我习的法是你教的术,你说三千佛陀是我的救世主,那是又是我的什么?仇人?你见过有这样的仇人?是你傻还是我傻,你说我天生的光头,是未来的佛,担心被人发现我的身份遭遇劫杀,如今你主动表明我的身份,是想要抛弃我,更是要立身世外,无根无话可说,在我心中你是家人,更是生父养母,此次一别就是经年,无根一去生死自渡他人难捂,若有来年,你来坐我,无根应你。”
离宫寒牵着无根的手,穿过众将士,来到天下九宫身前,平静说道:“你们要的答案在他身上,当初我与三千佛陀交易,他们选择牺牲自我,以自身佛血浇筑在这无根身上,把八部天龙封印在他身上,护他周全,保留佛家最后一丝火苗,我答应他们把无根养大,他们泯灭不再阻拦我西征,这便是交易的内容,无根交予你们,在他身上蕴含着三千佛陀的无上佛法,他的成长便是一种觉醒的过程,他就是一座移动的藏经阁。”
苦行僧欣喜若狂,如似疯癫,跪拜下去,虔诚说道:“叩见我佛。”
天下九宫望着无根小和尚,在天下九宫的眼中小小的和尚已经变了模样,如似一座古佛,三千佛陀在他身后凝望着天下九宫,无形之中的异象让天下九宫为之动容,未来的佛可怕至极。
离宫寒撕声说道:“你们可以把他带去长安城做那笼中雀,离宫寒无话可说,谁在喋喋不休还想得寸进尺,离宫寒定要不死不休,鱼死网破。”
天下九宫叹息一声:“小师弟……”
离宫寒眺望远方,冷声道:“全军听令,洛阳栗、罗、杨、陆、常、楚、朱七家勾结敌国北莽,罪不可赦,众将士随我征战,抓捕罪犯,反抗者杀无赦。”
天下九宫脸色大变,急忙阻拦,离宫寒如同疯狼一般盯着天下九宫,千军万马从两人身旁穿过,天下九宫抬起的手又重重放下,最终一声长叹,神色黯然,忽然天下九宫神色大变,就在眼前的无根小和尚凭空消失,有人施展乾坤大挪移把无根小和尚给弄走了,天下九宫朝着九重天阙奔去,在那无尽虚空中追寻那一闪而逝的光芒。
是谁如此胆大心而又细,在天下九宫失神瞬间抓走未来的佛,离宫寒闭着眼都能想到,除了反复无常随心所欲的道家老二七秀公子外,还能有谁。
离宫寒已经没有能力去担忧他人的故事,需要宣泄的他踏着沉重的步伐踩在尸体上,朝着洛阳城走去,七大世家兵败如山倒,一路退进洛阳城里,留下一地的尸体,万人残尸一路铺地,血流成河,浓烈的血气冲天刺鼻,四十万魔屠大军如黑色洪流吞没一切,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势不可挡。
天空之上,彩云之间,目睹一切的老夫子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人间少年,终是七情六欲如是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