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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小时候口欲期没有过渡好吗?

偌大沙发里丁程鑫感到焦虑,他反复把玩手机,倒过来扔,横过来抛,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沙发另一端正在咬手指看漫威电影的刘耀文。

认识多少年了?三年,四年,不重要。丁程鑫不记得他小时候有咬手指的坏习惯,而且是十个手指轮番上阵,从尾指咬到另一边尾指,神情专注,动作自然。

“他为什么咬手指?”丁程鑫行事谨慎,先做暗访,逮着冰箱旁吸溜冰棍的张真源,不顾夏天冰棍飞速融化,非要先听到自己要的回答。

但张真源屁都蹦不出来一个,张真源甚至都没有发现刘耀文开始咬手指。他喜欢跟刘耀文玩,打篮球,听歌,争做游戏王,但不关心刘耀文咬哪根手指这样的琐事。

“可能是饿。”张真源下诊断...

“可能是饿。”张真源下诊断,“今晚装饭我给他装多点。”

饿。

一个非常正规的答案,丁程鑫暂时信服,回去时路过沙发,却发现刘耀文放过了手指,转而开始把水杯摆到唇边,正在用牙齿轻轻嗑水杯的边缘。

刘耀文的成长周期跟别的小孩有点不同。

但谁都知道刘耀文不是大人。

所以丁程鑫纵观全局,妥帖使用了差不多的大人这个字眼。

不是大人,却要承担很多大人才会迫不得己承担的事情。

不是大人,而是很像大人的小孩。

那就对了,小孩才会咬手指。

然而到了晚饭时,面对碗里山一样堆起来的饭,刘耀文却无聊地托着腮帮子,开始神游太空。他神游方式也很特别,并不左顾右盼,而是低头认真看饭碗,你以为他在准备进食,其实他在数米。

丁程鑫吃完饭放下筷子一看,刘耀文还在数,很显然食欲不振。

“别咬勺子了,还吃不吃啊?”丁程鑫起身收拾碗筷,隔壁严浩翔随意看过去一眼,发现刘耀文正轻轻用牙齿磕到不锈钢长柄圆勺上,像那种吃饭不正经,一心只想着玩的小孩。

最终刘耀文没有吃掉碗里的饭,他恹恹推开餐具,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不舒服告诉我。”丁程鑫没空理他,利索收拾好东西后转身离去,还要赶趟儿回去拆解舞蹈动作。

人是不能不吃饭的。但刘耀文没有那种人是铁饭是钢的概念,他从小就对进食抱有巨大的热情以及虔诚,在别的小孩吱哇乱叫要爹娘追屁股后头喂饭的年纪,他已经学会如何自己往嘴里塞食物,并且准时准点出现在饭桌上,嗷嗷待哺。

人怎么能够不吃饭呢?人不吃饭,那不就死了吗?

“我可能要死了。”晚上十二点,刘耀文躺在床上,保持一个像木乃伊刚出土的姿势,双手规矩摆在胸前,目视天花板。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后,宋亚轩梦呓了两句,翻个身,并没有醒来。

刘耀文侧头看了下那边,一骨碌爬起。他抓住宋亚轩肩膀晃晃,说你饿不饿?吃不吃宵夜?

睡梦里宋亚轩迷糊睁眼两秒,嘟囔两句让他滚去吃饭,眼睛又昏沉闭上,扯起一声呼噜。

我要饿死了。

刘耀文几乎是手脚并用滚下的床,他像彼得潘遨游世间那样灵巧钻去厨房,开冰箱,扑面而来的冷气却瞬间冻走了他的食欲。

食欲很重要。刘耀文骤然清醒,他感到自己胃里空空如也,牙齿却泛起一阵酸意。

他倒退两步,冰箱门没了拉力,缓缓合上。

丁程鑫发现客厅还亮着灯时以为是忘记关。

结果睡眼惺忪出去一看,却看见刘耀文穿一件白色大T恤,背对着这边,正在埋头咯吱咯吱吃东西。丁程鑫站在原地醒了下神,隐约记起他晚饭时没吃多少,到后半夜差不多该饿死了,总要进食。

可是站在储物柜前面吃什么呢?

丁程鑫好奇绕后,静悄悄迈步子,他到了刘耀文身后就踮起脚尖,眼睛往下一瞧,却觉得很奇怪。

“这什么?巧克力吗?”

刘耀文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件T恤衫来着,丁程鑫看他慌张转过来,衣服就像面旗帜,张扬翻了个面,贴到跟前来。

丁程鑫等了会,等不到他回答。刘耀文手里握着半个绿白色的东西,捏住了就想往身后藏,但丁程鑫眼睛可厉害,零点零一秒的动作都能捕捉,“拿出来。”

于是那半枚物什只能被不甘不愿展出,丁程鑫看一眼以为自己没看清,又瞧多几次,突然伸手一抢,放进嘴里也咬了一下。

没有甜味,很硬,只有一阵洗洁精残留的气息。

“你在吃麻将?”丁程鑫震惊,他仔细看那半粒麻将上的横截面,参差不齐,还留有一小排浅浅牙印,显然是被咬断的。

这是麻将,这是麻将!丁程鑫脑子空白摸着上面八萬的字样,虽然现在只被啃剩下了一个萬字。

“我再给你买一副新的。”刘耀文一脸自知理亏。

“你吃了吗?”丁程鑫眼睛瞪圆,“张嘴我看,快点!张嘴呀!”他着急,麻将随手一放就伸手去撬刘耀文的嘴巴,把人搞得哇哇叫,直喊他哥,说哥!我饿!

这么一粒麻将,丁程鑫就是把牙咬崩也咬不出一个角来。

但刘耀文咔嚓咔嚓一个,咔嚓咔嚓又一个。他喊饿,丁程鑫给他煮方便面,但刘耀文不肯吃,热气腾腾一碗面摆眼前,他又变回那副恹恹的样子。

可人怎么能够吃麻将呢?这可是实打实的石子啊。

丁程鑫觉得自己在做梦,他悄悄伸手掐自己的大腿,觉得疼。又改而去掐刘耀文腮帮子,把人掐得蹦老远,疼出个红印子。

“我饿。”刘耀文还是这句话,他眼巴巴伸手朝丁程鑫要一粒麻将,丁程鑫不给,他就去找新的。丁程鑫拽住他,他哭丧着脸,说我要饿死了,求求丁儿,丁哥。

于是丁程鑫没办法,丁程鑫心软有个最低值,刘耀文一皱脸蛋就在他那条底线上来回蹦跶,直把丁程鑫蹦得举手投降。

他们待到了凌晨两点,刘耀文吃光半盒麻将,总算心满意足停下。他很讲究,吃之前还要用洗洁精洗过,丁程鑫很发愁,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很快要开学,到时候天高皇帝远,难道要放着刘耀文自己吃麻将?

“胃疼吗?”丁程鑫待他躺下后小心伸手去摸他肚子,掌心触及还是柔软的,温暖的腹部,根本没有任何石子坚硬的棱角。

“饱啦。”刘耀文答非所问,他蹭了丁程鑫的床,此刻正满足打算睡觉。

“明天我们去医院,然后拍个片,挂什么科啊,消化科还是......”丁程鑫侧躺着,没有完全躺下去,正用手掌托着下巴,絮絮叨叨讲话。他讲一半,却看见刘耀文很高兴的样子,望着天花板傻笑。

丁程鑫顺着他望上去,发现什么也没有,“我跟你说话,你笑什么?”

“哦。”刘耀文把被子拉到下巴,“我喜欢跟你一起睡,嘿嘿。”

“好好珍惜。”丁程鑫被他逗笑,推一下他脑袋,“再过几天,我就不在这里住了。”

刘耀文眨眨眼,脸上笑容一点没减,大大方方嗯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丁程鑫,说我要睡觉了,晚安!之后无论丁程鑫再怎么说话,他都只字不回半句不应了。

“你是小猪吗?怎么说睡就睡啊?”丁程鑫没办法,又不能再把人拽醒,最后只能赌气轻轻挠一把他后脑勺,“睡觉不许踢人啊。”

当我们面对一些既定现实的时候,通常不会再去进行任何反抗。

就像海啸已经升到头顶时就没有必要再跑,天下一秒要塌下来也没有必要逃,要么当被盖,要么大家死。

因为很多时候,反抗是做给自己看的。

刘耀文等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缓缓睁开眼睛,他脸上那种纯粹的高兴早已经褪去,夜色遮好,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武断说他现在只剩下难过。

他再次翻个身,这次面对着丁程鑫。

你能不能不走呀?

这样话像一把小勺子,刘耀文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胃部刚刚被填满的饱腹感又被一点点挖空了。

不能。

他心里悄悄帮丁程鑫回答。

“我饿了。”刘耀文很小声开口,身子往那边靠了靠,然后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静静窝在了丁程鑫旁边。他把丁程鑫温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这次才终于闭上眼睛,慢慢叹了口气,开始睡去。

他是真的睡着了,所以不知道在很久之后,身侧的人突然掀起眼帘,神色清明,隔着夜色望向自己。丁程鑫没有睡着,他听了那声小小的呓语,也知道刘耀文缩成了小团,贴到自己身边。

他掌心下是男孩子微凉的脸,像夜深露重,秋天的第一场细雨。

“你怎么了?”丁程鑫喃喃,手指轻轻摩挲在他眼角,“不要生病,知道吗。”

医院每天都会有千奇百怪的人进来。

老主任医师从善如流,打印机咔咔吐几张纸,把他们塞去做彩超。彩超做完又问要不要做胃镜,丁程鑫端详那张彩超报告,并未从里面看出任何石头碎片的影子。

刘耀文很乖,说谢谢,我不想做,我就是饿了。

于是他们又离开,回到家里。中途丁程鑫去便利店买了一个阿华田甜点,又带了杯关东煮,还有一个椒盐火枪腿。刘耀文在食物香气中岿然不动,他无精打采靠在椅背,嘴巴闭紧,没有进食欲望。

阿华田甜点原封不动带回家,丁程鑫从厨房找到一个不锈钢勺子,让他试着吃一口。

刘耀文下意识把勺子放进嘴里,等丁程鑫拆好甜点包装一抬头,竟看见他正咔嚓咔嚓把不锈钢小勺吃剩了个勺柄。

“这个吃不吃?”丁程鑫沉默大半天,把拆出来的塑料包装纸也递过去。

刘耀文凑过去闻了一下,很矜持躲开了,“不吃这种垃圾。”

不锈钢勺子没了,丁程鑫陷入一种遗憾的情绪中。这个勺子当初是他从重庆带到北京,一用两年,如今刘耀文啊呜一口,说没就没了。

可刘耀文喊饿,丁程鑫总不能真饿死他。

带电的不能吃,没洗过的不能吃,放太久的不能吃,有毒的比如香薰蜡烛也不能吃。丁程鑫强行检查他的牙齿,啃过麻将块,咬过不锈钢勺,刘耀文却依旧顶着一口洁白结实的小牙齿招摇过市。

他指着桌面的笔筒,“我要吃那个。”

只是吃里面的一支签字笔。

丁程鑫把笔芯取出来,笔壳放到水龙头下面仔细清洗。他认出这是自己高考时用的笔,也是整个高三用得最频繁的笔。

“就不能吃其他的笔吗?”他有点舍不得。

“不能。”刘耀文亦步亦趋,“只有它最香。”

“明明什么味儿都没有。”丁程鑫嗅了嗅,除了洗洁精的味道,就只剩一点点橡胶感。

但刘耀文接过来,先是放一点进嘴里,轻轻咬了咬,似乎在测试它的坚硬程度。等试好后就像吃手指饼一样,丁程鑫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支笔三下五除二就被他吞食干净,不复存在了。

刘耀文就很可怜捂住自己眼睛,眼不见为净,表示可以忍住不吃。

他们很少有这样没有事情做的下午,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可以静静发呆,冥想,或者做白日梦。刘耀文就在发呆,他饱了几分钟,可一看到丁程鑫那个行李箱,那种饥饿感又会蛮不讲理侵蚀过来。

丁程鑫别无他法,只能把行李箱塞到床底下去,满屋子找新东西给他吃。

最后刘耀文小口啃着他的手机充电器,阳光刺眼,充电器如同一块永不融化的巧克力被一点点吃干净。

“你要不要吃精灵球?”丁程鑫问,“就是严浩翔那个小夜灯,你以前很喜欢它的。”

“没有味道。”刘耀文用力摇头,“他们的东西都没有味道。”

“那你要一直这样吗?”丁程鑫又问,“那我走了之后,你要怎么办呢?”

真话是一些残忍又轻巧的小玩意儿。

刘耀文突然悲从中来,他倒去丁程鑫的床铺上,柔软被子把他微微向上抛了抛。

“不知道啊,我要死了。”刘耀文很少讲这么悲观色彩的话,但此刻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感觉,丁程鑫听着只觉得他很沮丧,像一只气球在慢慢漏气变瘪。

刘耀文吃了丁程鑫三天的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屋内的一切,甚至丁程鑫把蓝牙耳机的耳机壳也贡献了出去,又将一只电子手表喂给他。刘耀文啊呜啊呜进食,说我以后会赔给你的。

说这个话时他就在吃手表的表盘,丁程鑫好担心他会把牙齿磨坏,但刘耀文吃金属像吃威化饼,看起来毫不费力,咔嚓咔嚓就没了。

丁程鑫看久了,再一回顾,才发现自己变成出行破落户,想出门去便利店买点吃的,连钥匙都被刘耀文吃掉了。

刘耀文吃掉的东西都是他的出行必备品,像把这些东西吃完,他就没法再随意离开这个屋子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枚小小的针,丁程鑫想一下,心里会莫名刺痛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刘耀文这场突如其来的小毛病,像是只是为了留住他。

当夜晚丁程鑫洗完澡,走近房间时又看到刘耀文把自己那个行李箱拖了出来,然后蹲在旁边看。

刘耀文今晚也没有吃饭,他甚至没有上桌,只是长久窝在丁程鑫房间里,不愿离开。

“我饿。”刘耀文抬起头。

丁程鑫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他体会到一种难言的不舍和哀意,刘耀文蹲下来就像以前那样小,要他操心,要他带着玩。可他们都长大了,丁程鑫要离开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别,人生新阶段近在眼前不可避免,他们无法逃过这场走散。

就是走散。

哪怕以后还有机会同一屋檐下,丁程鑫也明白这是走散。

是他们和少年时期即将走散的那个走散。

刘耀文想要吃掉他的行李箱,没有了行李箱,丁程鑫就不能再离开,天涯海角,他就还是和他在一起的。

“那你吃掉它吧。”丁程鑫缓缓蹲下来,和他对视,“吃掉它,就不饿了。”

可是刘耀文却站起来,重新把行李箱推回床底。

“它要陪你,我不吃。”

又或许不只是为了留住他。

麻将子儿,不锈钢小勺,笔......所有东西都是丁程鑫的。

他需要的是这个人,他要汲取一切属于这个人的气息,你可以说他望梅止渴,却不能说他想据为己有。

爱到了最后怎么会是克制,爱到最后是想占有。

很想占有,却又因为舍不得,所以才放他走。

“吃吗?”

丁程鑫把袖子挽起来,露出小臂,他递过去,刘耀文却在下一秒用枕头盖住了脸,很快里面就传来小声的啜泣。

“我不是变态,我不是想吃掉你。”刘耀文呜呜咽咽,“我只想吃一点你的东西,不然我太饿了,我好难过。”

丁程鑫暗暗发力,瞬间就把他那个枕头扯飞了。

刘耀文有点震撼于两人之间力量悬殊,打了个哭嗝,瞬间止住声音。

他怕丁程鑫揍他。

“我允许你吃掉我一点点。”丁程鑫凑得很近,“然后放过我的东西。”

比如呢。

吃掉一些爱。

刘耀文半大小子没接过吻,有什么关系,饿起来就狼吞虎咽。他们用力吮吸对方的嘴唇,舌头,恨不得把牙齿也吞下去。从床头滚到床尾,吻得整个房间都熠熠生辉。

“还饿吗?”

“饿。”

那就继续亲,亲到空荡的胃部与心脏一并满足,半分孤独都挤不进去了才算罢休。

刘耀文最后脑子一片空白,他死死抱着丁程鑫,像悬崖边抓住救命稻草,明知不可为但偏要为。他怕死,怕饿死,怕死了之后就见不到丁程鑫了,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你能不能不走。”他终于问出来。

“好,不走。”丁程鑫答应。

“不行,你要走。”刘耀文却不准他这样回答,“你先走,我会追上你。”

“你已经追上我了。”

“还差一点。”

“不要紧。”丁程鑫说,“我很爱你,所以不要紧。”

“去到很远的地方也爱我吗?”

“爱的。”

“认识很多新的人也爱我吗?”

“很久不见到我也爱我吗?”

刘耀文缓缓松开钳制他的手,发呆半天,突然狠狠抹一把眼泪。

他说哥,我饿了,我想吃面。

哥哥已经上小学了,自己还在上幼稚园,某位小朋友真的急到哭死。。

坦白说,第一次喜欢丁程鑫时,我只有十三岁半。

该严谨的地方胡来,该笼统的地方严谨,人生这样活有这样活的乐趣。

十三岁半那年是个恒温年,气候变化很小,我记得飞机升到云层上空时太阳照在窗户,大半落在我身上,还有一小点,吝啬地分给了旁边的丁程鑫。从中国坐飞机到韩国只不过比从重庆到北京要久一点,丁程鑫会在飞机起飞后给我戴一个青蛙眼罩,让我睡一觉,说你睁眼了,我们就到了。

我需要介绍丁程鑫吗?应该不需要,谈及我刘耀文,必然也会让人想到丁程鑫,在别人眼中,我是丁程鑫的异父异母亲弟弟,亲到什么程度?如果要立遗嘱,十有八九我能继承到他的全部球鞋。

我十三岁半时他刚好过十七岁的生日,蛋糕好吃,就是人少了...

我十三岁半时他刚好过十七岁的生日,蛋糕好吃,就是人少了点,清点来清点去,最后只有我们俩对着蛋糕吹蜡烛。他对着镜头好脾气解释谁去干嘛谁又去干嘛,我穿得像颗土豆,懒洋洋种在他身边放空。

他闭眼许愿时我礼貌带上微笑,烛光里他可能希望世界和平,我则希望他快点睁眼,最好下一秒蛋糕就自动送到我嘴边。丁程鑫很会分蛋糕,他数学应该不差,每次都能大小均一要多少分多少,分他的是,分我的也是。

世界对小孩总是很不公平,因为小孩不能反抗,小孩只有挨揍的份儿。

十七岁离成年大关还有一年,这一年里丁程鑫可谓彻底遭受李飞毒打,比如夏天时他强颜欢笑摸着我的头,说耀文,我们家没了。

回头看这些走过的年头,他总致力于为我打造一个乌托邦或象牙塔,甚至我到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象牙塔,长大之前我一直以为世界不会对我痛下其手,其实只是他挡在了我前面。

丁程鑫是个厉害的人,我喜欢上他之前佩服他,喜欢上他之后还是佩服他。家没了,他还能笑着摸我的头,我就只会张着嘴像个破鼓风机干嚎。他那天对我展现了空前绝后的耐心与温柔,他不掐我后脖子皮了,他也不制裁我了,夏日炎炎,他给我买冰淇淋,哄小孩一样用小塑料勺挖草莓趣多多,轻轻塞进我嘴里。

别人也摸我的头,说耀文不要哭了,再哭就坏嗓子了,坏嗓子就上不了舞台,上不了舞台就要卷铺盖回老家。多荒谬,这是安慰吗?这是威胁!

其实草莓趣多多并不能抚慰我破碎的心,真正拯救我的是一个请求。丁程鑫自知无法超度李飞,只好来升华我,他带我去吃烧烤,让我随便点。那会儿我正处在一个人生信念被摧毁的阶段,浑浑噩噩吃了他一百三十块八毛钱,吃完后他很认真拎起一根签子,说刘耀文,给钱。

我震撼于他的压榨,却浑身上下都摸不出一百块钱。丁程鑫就笑了,他说刘耀文,记好了,这顿烧烤算你欠我的。

我说丁哥,明天,明天我把钱还你。

丁程鑫说那我要收利息,明天收两倍,后天收四倍。

我对他说的话好像从来都相信,惆怅地“啊——”一声。

丁程鑫放声大笑,他双手作法似的揉着我脑袋,说那我不要钱,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我弟弟还在吃辅食,除了他,你要什么都可以。

但他什么也没要,他眼里第一次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有一团火,也像刚刚淋过的一场雨。丁程鑫从来很要强,跳舞错了被骂不吭声,哭也把脸埋在臂弯里,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都打碎了肚里咽,可那一刻,他好像钻出了他坚硬的外壳,完完整整来到我身边。

他说刘耀文,不要回头看,你往前走,跟我走,咱们再闯一次,好的坏的,都认了。

夏天结束时重庆下过很长的一场雨,泡馍似的把整个夏天泡得稀烂,最后连同我的十三岁一起付诸东流,换来崭新的九月。

没有什么被浪费,也没有什么被留下,我穿新校服,拿新课本,丁程鑫好像与有荣焉,趁我背单词,在我数学课本上写:到此一游。

我发觉喜欢一个人是件比较分散注意力的事,他走到哪里我都忍不住看一眼,他碰过的水杯好像与众不同,拿到手上都会心跳面红。人群中他讲话,声音比旁人都好听,举止也比旁人都从容。

冬天他给我们买娃哈哈,一整排,我没舍得喝,放在书桌上供着。某日宋亚轩如获至宝,居然呼朋唤友,齐齐瓜分一整排娃哈哈,半瓶没给我留。

我气得撒泼打滚,发誓要徒手拔光宋亚轩每一根头发,宋亚轩尖叫,像一枚哨子呼唤张真源来做他的肉盾。我打不过张真源,我在沙发之间上蹿下跳像只塞内加尔婴猴,这是丁程鑫说的,某日他捧着我的脸,很认真对我说,乖乖,你好像塞内加尔婴猴。

朋友们,开头说过第一次,有一就有再,我人生中第二次喜欢丁程鑫,在他十八岁生日当天。

时隔一年,人多了俩,韩国的蛋糕甜呼啦哧,像往嘴里倒糖精。那天早上他问我要唱什么歌,我说我给你唱点真心,于是他以为我要唱铁血真心,结果我一开口你有点难追,他懵几秒,愣几秒,突然像机器人失灵,手足无措。

我就是在那一刻重新喜欢他的,丁程鑫作为舞台老手,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妨碍他顶胯耍帅,但那个晚上他慌了,他慌了我就喜欢,就跟天上掉月亮一个道理。月亮挂在那儿,看上万万年也还是月亮,但月亮要掉下来,谁也想伸手碰一碰。

后来他问我:你为什么唱这歌?

我说不知道,反正唱了。你不满意,那我送个别的。

礼物被我千里迢迢背来韩国,打开那一刻证明值得,他当着众人面眉开眼笑,捧住我的脸,说乖乖,我很喜欢。贺峻霖在旁边也咯咯笑,学他喊,乖乖,你这礼物一来一回搭两趟飞机,有意思吗?

没有人对丁程鑫这种恶俗的称呼感到惊奇,从小到大,他养我就像养宠物,好吃好喝供着我,陪我痛哭陪我玩,打篮球断我球,如今终于轮到我来盖他帽。我不可避免地长大,偶尔睡得迷迷糊糊感到他在用手摁我的头,像企图把我摁回小时候。

但我第一次在他喊我乖乖的时候没敢看他,就像月亮突然降落面前,我近乡情怯。

后来我爱上过他很多次,在许多应该或不应该的时刻,他笑了我爱他,生气了我爱他,笨手笨脚摔碎水杯我爱他,包括他不爱我的时候,我也爱他。

我没有问过他爱不爱我,但我知道他不爱我。

说来奇怪,十八岁像道分水岭,有点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遗憾。丁程鑫很少对人发脾气,但不代表他心如止水虔诚向佛,上一年夏天我还没爱他,我们就吃草莓趣多多,吃烧烤。今年我开始爱他,于是我们就吵架。

丁程鑫那双手真是巧手,不吵架时他会用这双手捧着我脸,摸我头发,掐我苹果肌。吵架时他会用这双手,揍我。

这是我们首次势均力敌的展开战斗,为期不知道多少天,我常常在开心时下意识转头看他,他也转头看我,然后我俩马上记起还在内乱,迅速各自为政,两不相干。

他不爱我,所以可能没什么,但我却很伤心。

这仿佛是一个警示信号,预示着我们终有一日还是要分道扬镳,萍水旧友。

但在此之前我们必然要和好,因为他某天早上飞回了重庆,而我在北京的枕头醒来,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很想他。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不可以忘记。

房子好像突然变得空荡荡,哪里都灌风。我坐在沙发时会想昨天他还坐这儿,我吃饭时会想昨天他还用这个碗,我站在窗前时会想昨天我们还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但今天他不见了,只剩下我,他走的干脆利落无影无踪,像从没来过。

我捱到晚上,终于屈服,我给他发信息,问他:鱼肝油钙片在哪里?

其实不非得问他,因为下一秒贺峻霖就拿着那罐鱼肝油钙片大摇大摆出现,地主家分粮似的给我抖了两颗,说丁哥命令你每天两颗,今天没吃吧?

但丁程鑫还是很慈悲地回我了。这个词用得好,我固执认为丁程鑫是个很慈悲的人,他像把恩泽大地四个字刻在了脑门,无时无刻都散发着圣光。

朋友们,前车之鉴,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可以,不要爱上这样的人。

我这句话是夜晚当作秘密与宋亚轩说的,隔天早上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大家用种很怜爱的眼光看我,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颗未开化的蛋,谈爱还不如谈炎龙铠甲。没有人在意一个初中生的爱,就像没有人在意一颗蛋。

丁程鑫回来时我们已经心照不宣和解了,他还像往常一样,用他那双揍过我的手捧着我的脸,像挤一颗不会烂的番茄。我突然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像没听懂,不过还是回答我,说把你交代出去后就结婚。

我说那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呢?

他说那你进山开光当和尚,我每逢初一十五去看你,但做和尚要剃光头,不能吃肉,还要抄佛经,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他也知道我不愿意,所以摸我的头,力度之大恨不得把我头拧下来当篮球拍。丁程鑫怀抱很单薄,又很温暖,他后来抱着我,我鼻梁被他锁骨卡得快凹进去,疼得眼泪汪汪。

丁程鑫说耀文,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

丁程鑫说耀文,我们还是结婚吧。

这是一个放着危险标志的陷阱,我却老远就做冲刺,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往后的很多年我经常做梦,梦见他的婚礼现场,他穿黑色西装,手里攥着另一只套婚纱的手。我不做他的伴郎,我甚至连婚礼都没有参加,梦里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所有人围在他身边,说百年好合。

也梦见过我站在门口给路人派喜糖,说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丁程鑫结婚居然迟到,气喘吁吁跑来,边打领结边问我,耀文,我来得及吗?我说来得及。他松口气,说来得及就好,我多怕错过你,乖乖。然后我回头,一个看不清脸的新娘就站在那里,丁程鑫去接住她,捧着她的脸说乖乖,我们结婚吧。

每次做这种梦醒来我都要叹口气,然后继续蹦蹦跳跳跟在他身边,他要当飞行员那我也当,他要骑自行车那我也骑。这些幼稚的追随与模仿,在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预备救赎。

我潜意识希望,起码在回忆里,我和他是天长地久的。

二零二一年夏天他考大学,读大学,喜气洋洋,锣鼓喧天。我举杯像喊号子,说祝丁哥永远开心,不要挂科!

他的脸在火锅热气中变得模糊,像我无数个关于他的梦。那个晚上他喝了一支啤酒,不知道醉还是没醉,只是在人群散后抱住我的头放声痛哭,骂一些奇怪的人,一些奇怪的夏天。

丁程鑫没有这样哭过,他好像突然老了,他苍老在年轻的十九岁,过往的滚滚岁月压碎了他一些再也无法痊愈的骨头。我沉默不语,改而将他抱住,那一刻我心底突然有种无名失落,我发现他原来那么单薄,是我长大了吗,还是他从来都如此。

我高考结束那天丁程鑫赶了回来,他给我买了一个新的行李箱,命令我坐下来,然后开始快乐揉我的脸。那年我已经比他高很多很多,我也走到了十七岁,但还是赶不上他。

那天下了春末最后一场雨,六月的重庆夜里还是会起风,凉的。丁程鑫陪我打篮球,他用力跃起去够篮筐时,脸上又重新浮现十七岁的笑容,他汗水淋漓,说刘耀文,一对一,输了请吃烧烤。

我突然记起十三岁尾声欠他的那场烧烤,漫长盛夏在那一刻被他永恒标记,此后人生的所有夏天都要为他而来。我坐在地面,没头没脑问他,我说丁哥,咱们现在这样,算好算坏?

他没回答,但我想算好的吧,总算没赌错一回。

几年前我吃了他一百三十多,几年后他吃了我三百多,其中一百多是酒钱。我们没法出现在公众场合咬签子,只能忍辱负重叫外卖,酩酊大醉到凌晨不知几点,他喝酒像吸星大法,我还没看清楚就空了一瓶。

谁教你喝酒的,丁程鑫?

我也没有教过你喝酒,刘耀文。

这就是错过,我们碰杯的声音巨大,像恨不得把玻璃樽敲碎,解恨地碰,满怀怒气地碰,荡气回肠地碰。他先醉,醉到打开窗户冲江边咒骂李飞,咒骂无良媒体又编造他搞绯闻,咒骂物价上涨这么点酒也要一百多块钱。

后来他骂够了,转过身,又把我的脑袋抱进怀里,用力摸我的后脑勺。

丁程鑫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他眼泪不值钱,连个响儿都没有。他只是哽咽,一遍遍重复:乖乖,不要长大,长大没有那么好,长大不快乐。

我说我知道,但如果不长大,我追不上你。

所有故事的悲剧内核都在于欲望,其实回到最初,我也不过是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喝醉了容易做梦,梦里我在吻他,他把我抱得很紧,又哭又笑,说我们结婚吧。这是我第一次梦见吻他,激动得打碎一个酒瓶,要去捡,他不让,一遍遍问我,结不结婚?结不结婚?我说结婚的,要结婚的。

他说好。

早上醒来时发现地面一地碎玻璃渣,丁程鑫已经恢复平时的样子,正絮絮叨叨骂我睡觉不老实,伸懒腰都能撞掉啤酒瓶,他腰肌劳损还要帮我扫地,明天就把我送去歌乐山做成辣子鸡。

我最终没有被做成辣子鸡。

他舍不得,我是他捧在手心养大的祖国小花朵,做辣子鸡,未免屈才。

又是夏天,他妈的又是夏天。那时候我们基本一年也见不了三五次,大家确认存活全靠新闻发布,谁谁谁又登上荣誉榜,谁谁谁电影大卖,谁谁谁被拍到深夜进隐秘场所结果只是吃个麦当劳。

掐完我后脖子,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像很多年前一样。

然后他说,耀文,我要结婚了。

我抿了一下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却不在意,笑了笑,说耀文,但是你不能来当伴郎,我不敢。

其实当下我没听清,我感觉世界在那一刻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他看向我的那双眼睛。

我突然发现丁程鑫的眼睛还是像十六岁,那样的温柔,安静,有一团火,也有一场雨。他就那样看着我,好像还是在问我,要不要一起走,好的坏的,都认了。

都认了。

认了。

当我写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往事的时候,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半小时。

他刚刚穿着黑色礼服,一边系领带一边问我在写什么。我说写礼金数嘛,你又不让我做伴郎,我只能给你管管钱。

丁程鑫今天很好看,岁月好像终于对他网开一面,放过了他让他幸福。

太阳斜斜从窗户洒进来,大半落在了我身上,还有一小点,吝啬地分给了丁程鑫。化妆室里没有人,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错觉回到了我十三岁半那年,我们也这样相依坐着,他给我戴青蛙眼罩,让我睡一觉,睡一觉醒了就到了。

半小时过得很快,他离开前最后摸了摸我的脸,什么也没说。

我也什么都没说,我们谁也没道别,谁也不再见。

只是在他走后的第一秒,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很熟悉的悲伤,那是我想念他的后遗症。

很多年前,我曾无数次爱上他,但我一次都没有放弃他。

秘密就让它烂在夏天里。

烂在那些,哪怕偶遇他万万次,也永远令我朝思暮想的夏天里。

烂了才好,烂了,才能让人永远朝思,永远暮想。

我余生都将朝他奔跑,这次没有他再叫我睡一觉,因为这次,我到不了。

请各位大发慈悲推荐一推

*祺管严/文严/文祺文

*难舍难分又合衬/全文1w+/祝阅读愉快

临近高考的夏天总是闷热无比,严浩翔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用粉色记号笔在刘耀文的校服后背上画了一只巨大的小猪佩奇。

刘耀文正低头捧着手机,跟屏幕那边的漂亮哥哥聊得火热,被严浩翔这么冷不丁地戳弄,自然没什么好气地转过身来,一把攥住他作乱的手腕。严浩翔被他的动作一惊,连带着手里的粉色记号笔也噼里啪啦地滚到远处。

“刘文儿,你快松开我,你弄疼我了...”严浩翔无辜地冲他眨眨眼,后又贴心附赠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偏偏刘耀文不吃这一套,他把严浩翔的白皙手腕勒得通红,似...

“刘文儿,你快松开我,你弄疼我了...”严浩翔无辜地冲他眨眨眼,后又贴心附赠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偏偏刘耀文不吃这一套,他把严浩翔的白皙手腕勒得通红,似乎铁了心要驯服这只调皮胡闹的小熊。

严浩翔也不恼,他早就看穿刘耀文的虚张声势,正如刘耀文一早就明白他的无理取闹一样。他轻轻晃了晃被刘耀文紧握的手腕,笑着对他说,“文哥,帮我个忙吧...”

刘耀文挑了挑眉,又把他的手腕猛地拽向自己这边,严浩翔就不得不以一种过度亲密的姿势与他肩颈相依,他抬头看着刘耀文,眼底藏着以假乱真的深情,声音里又像是绕着缠绵悱恻的晚风,他小声同他讲,“你把马嘉祺介绍给我认识吧”。

刘耀文先是皱紧眉头,半信半疑地问着严浩翔,“怎么?你喜欢他?”。当他看到严浩翔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后,又把紧握着他的手腕猛地一松,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严浩翔,你有病吧?”

严浩翔一早就料到他这种反应,他只好凑上前去扯了扯刘耀文宽大的校服衣袖,故作委屈地说了句,“我没病,我就是喜欢马嘉祺....”

“马嘉祺是我前男友,这事儿你不知道?”刘耀文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凶猛小兽,怒气冲冲的语气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旧情难收。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毕竟除了他爸妈,也就你最了解他了...”严浩翔有条有理地分析着,丝毫没注意到刘耀文越来越差的脸色。

“那你觉得我会帮你?”

刘耀文实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也懒得同他再说下去,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学习去了”,便不再理他。

好在严浩翔不是知难而退的性格。他趁着周围同学都在奋笔疾书写着晚自习作业,没人注意到他的空当,轻手轻脚地半蹲下身,慢慢挪到刘耀文的座位边。

刘耀文果然没在学习,依旧低头捧着手机玩得认真。严浩翔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不顾他要吃人的眼神,拽着刘耀文的袖口往教室门外跑去。

“严浩翔,你还真是....病得不轻...”严浩翔拽着他一直跑到走廊拐角,刘耀文心里正攒着一股无名怒火无处宣泄,他干脆快走几步,直接把严浩翔堵进角落,又以身高的绝对优势把他困在自己的阴影里。

刘耀文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又隐约猜到他现在一定是在笑。严浩翔深知求人志短的道理,他连忙软下声音,又撒娇似的环上他的腰身,蹭在他耳边软绵绵地说着。

“哥哥,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刘耀文不知道严浩翔为什么这么喜欢撒娇,可偏偏他又讨厌不起来。

严浩翔靠在他怀里看向玻璃窗外遥远又细碎的灰蓝色天光,那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十八岁的夜晚真的好长好长。

刘耀文发狠似地把他揉进自己怀里,他猜不透严浩翔现在在想什么,却又怕被他丢下。他永远记得跟马嘉祺分手那天,心脏被硬生生撕裂成两瓣的清脆声响,他会先感到一阵混沌迷茫的痛楚,紧接着眼中便是漫山遍野的猩红,他那时讲给严浩翔听的时候,严浩翔还笑着打断他说,“不对,眼泪是透明的,怎么能是红色的呢?”

刘耀文摇了摇头说,“你不懂...”。

他那时真的把马嘉祺缝在心里,所以在马嘉祺离开的时候,难免会撕扯牵动周围血肉,连带着眼眶周围的神经末梢都传递着心碎的红。

刘耀文低头吻上他的肩膀,他挺想问他,“如果你跟马嘉祺跑了,那我怎么办。”可这话仅仅是在他脑子里转了一转,刘耀文就被自己这股矫情劲酸到说不出话来,他只是轻轻叹一口气,牵着严浩翔的手跑到楼顶天台。

严浩翔不善捕捉那些微妙失落的情绪,就像他注定填补不了刘耀文心尖上岌岌可危的岩浆裂缝。他一如往常,笑着扑上前去,如愿在刘耀文的校服口袋里摸到一盒南京。他熟稔地点烟,刘耀文就那样偏头看他,看他的指尖上绽出一只金色的破碎蝴蝶。

刘耀文不喜欢南京的口感,突兀的薄荷总会强势地掩盖住烟草原有的侵略性与荒芜感。比起南京,他跟马嘉祺更喜欢中规中矩的硬中,他以前总爱跟马嘉祺抽同一支烟,马嘉祺那时会笑着说他没出息,然后勾住他的脖子送他一个烟草与橙花交织的深吻。

“马嘉祺也会抽烟吗?”严浩翔眯起眼睛笑着问他。

刘耀文点点头,他看向远处明明灭灭的灯光,那些光把他的心事全都刻画在脸上。他自认这些年过得不错,家境优渥,朋友众多,凭借着篮球专业被一路保送到重点高中,几十天后将会被保送到重点大学。他没遇过什么坎坷,所以马嘉祺走时在他的心里踏出一个窟窿,他就乖乖地陷在窟窿里,无措地打量着四周空空。

“马嘉祺那种乖仔也会抽烟吗?”严浩翔说话间将烟头捻灭,零星火光便一头撞死在砖红的墙,留下一痕丑陋歪斜的模样。他伸出手指晃了晃,意思是还想再讨一支烟来抽。

刘耀文这次没再纵容他,“对身体不好,别抽了。”

天台上的风很大,严浩翔拢了拢宽大的校服领口,后又规规矩矩地靠在刘耀文身前,借着他的身形抵御没头没尾的灼人热浪。他说,“刘文儿,我好热啊,你热吗?”

严浩翔好像并不需要刘耀文给他什么回应,他又突发奇想地问着他。

“刘耀文,如果没有马嘉祺,你会喜欢我吗?”问完后他自己也觉得荒谬,于是弯腰小声笑了起来。

刘耀文仍旧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他,说到底,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和严浩翔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比朋友更亲密,又远远比情人还疏离。他从高一时就认识严浩翔,后来分班,他随意地选了文科,严浩翔便跟着他选了文,他喜欢坐靠窗的位置,严浩翔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吹了这近三年的冷雨热风。

那晚的月亮湿漉漉的,像浸在情人的眼泪里,粼粼地泛着光。严浩翔笑着笑着就蹲在地上,他抬头对刘耀文说,“你知道吗?如果没有遇见马嘉祺,我一定最喜欢你。”

刘耀文觉察出他的眼尾扑出几簌泪光,那捧水汪汪的泪花里豢养着今晚的月亮。

刘耀文也蹲下身,他抬手擦掉那些烫人眼泪,又与严浩翔额头抵着额头,他认真地问,“严浩翔,我不会失去你的,对吗?”

严浩翔点了点头,后又对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对,你不会失去我的。”

因为你从来不敢孤注一掷地拥有我,又如何能大义凛然地失去我呢。

毕竟他和刘耀文两个笨蛋连立体几何这种送分的数学题都算不好,又怎么能拎清十八岁那年横亘在两人之间秘而不宣的爱恋,这太为难,细讲出来又太心酸。严浩翔只好借腿麻的原由,踉跄着往刘耀文的身边靠去,又趁刘耀文抬手抱住他的空隙,低头将眼泪蹭在他的校服领口。

他顺势躺在刘耀文腿上,抬头看着远处那汪惨淡如烟灰星子的月亮,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刘文儿,讲讲你和马嘉祺的故事吧...”

刘耀文和马嘉祺认识纯属偶然。

那天他照例旷了早自习,课间被老陈请到办公室里喝茶。刘耀文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后,便自顾自地推门进去。

马嘉祺就坐在办公桌上一边吃冷掉的早餐一边复习《阿房宫赋》,刘耀文见状啧啧两声,“不愧是我们年级第一,就是有底气,竟然敢坐在老陈的办公桌上吃饭...牛...真的牛...”。

马嘉祺懒得理他,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穿着那件花花绿绿的复古衬衫后,没忍住皱起眉头,回了他一句,“你穿成这样,是来找骂的?”

刘耀文看到年级第一竟然肯理他,觉得稀奇,便凑到马嘉祺身边,笑着问,“要不你把校服借我穿穿?”马嘉祺没点头也没摇头,仍旧自顾自的吃完那个冷掉的煎蛋,后又把书本合上,干脆利落地脱下校服,丢在他怀里,只留下一句“下次记得穿好校服”,就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去。

刘耀文刚想说“我开玩笑的...”,就看到老陈怒气冲冲地把书本甩到他面前,他只好低下头,耐心听着那些令他耳朵起茧的车轱辘话,老陈说到最后像是说累了,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鼓励刘耀文,“好在这次你终于肯穿了回校服,没再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气我...刘耀文,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样子...”

刘耀文这才觉得年级第一不愧是年级第一,就是聪明。

马嘉祺的衣服上是好闻的橙花味,刘耀文回到家后就翻箱倒柜的找着家里的洗衣液,惹得阿姨跟在他身后连连喊着,“哎哟,我的小少爷,你要找什么就跟我说一声,你看看你把家里弄的...乱得嘞...”。刘耀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转身问着家里的阿姨,“咱们家里有这种味道的洗衣液吗?”

阿姨摇了摇头,又把他手里的校服拿过来,丢进洗衣机里,推着刘耀文往外走,“你啊,要是把这些心思放在学习上就好了...”刘耀文忙不迭应和着,又不放心的回头嘱咐一句,“阿姨,你一定要好好洗啊,千万别洗坏了...”

阿姨不知道刘耀文今天吃错了什么东西,不然怎么会对一件廉价又普通的校服变得如此在意。

第二天,刘耀文特意起了个大早,守在马嘉祺的班级门口送校服。刘耀文生的好看,随意往那一站就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到无数视线,他从六点二十等到了七点十分,接受了三千一百二十四位同学的目光洗礼,就是没等到马嘉祺。

早自习已经开始了十分钟,刘耀文见等人无望,正准备下楼时,却意外的在拐角处碰到了晚起的马嘉祺。马嘉祺拎着一袋冷透的早餐,像是没睡醒一样慢条斯理地绕过刘耀文径直上楼。

刘耀文觉得他挺有趣的,走这么慢也不怕被教导主任抓到。他后来也问过马嘉祺为什么总是来得这么晚,却从来没见过他被罚站。马嘉祺那时抵在他后背上打瞌睡,他含糊不清地说,“因为我被保送进香港中文大,而且...教导主任是我妈...”。

刘耀文听了后这才恍然大悟,捏着他的指骨,一个劲儿说,“怪不得...怪不得...”,后又兴奋地转过身,晃着马嘉祺的肩膀大声喊,“这么说,以后教导主任也是我妈了...”

马嘉祺被他这缜密的逻辑逗得睡意全无,他捏了捏刘耀文的鼻尖,笑着说,“做梦呢你。”

刘耀文只好在马嘉祺踏进教室门的前一刻一把拽住他,马嘉祺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刘耀文。他是真的没睡醒,毕竟昨晚复习到凌晨三点,马嘉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眼角,从他手里接过校服,没什么精神的说了句,“谢谢你...”就转身离去。

刘耀文只好哭笑不得地目送他走进教室,又把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咽回肚里。

他对马嘉祺是真的上了心,就连严浩翔都看出他的不对劲儿。他匆匆拽住刘耀文的衣摆,又佯装生气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精致饭盒,没什么好气儿的问着刘耀文,“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交男朋友了?”

刘耀文那时满心满眼都在惦记着马嘉祺有没有好好吃早饭这件事,他仗着身高优势从严浩翔手里夺回饭盒,只说了句“回来再跟你解释...”就头也不回地跑到楼上去找马嘉祺。

马嘉祺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格,刘耀文给他准备的早餐他从来都不会拒绝,相反,他觉得挺好吃的,也挺喜欢刘耀文这个朋友的。一来二去,两人就顺理成章的玩成了十八中第一好,就连敖子逸都八卦地问着他,“刘耀文到底是你好朋友啊,还是你男朋友啊,怎么对你这么上心?”

马嘉祺没回他的话,目光越过敖子逸停留在正向他走来的刘耀文身上,他相信刘耀文能听清敖子逸的问题,所以他笑着对刘耀文说,“要不要试试?”

马嘉祺带他抽烟打架逃课早恋,如果没有年级第一的成绩打掩护,估计早就被当作问题少年开除了。

刘耀文那时一边同他接吻,一边笑着打趣他,“我还以为你只会念书呢?”马嘉祺也不甘示弱地夺回主动权,贴在他耳边说得暧昧无限,“我还会些别的,要不要教你?”

十八岁的喜欢足够热烈,像一团燃烧不尽的红,烘得他们头脑昏昏间歇清醒,所以他们在爱里互相占有,闭上眼睛幻想美梦无穷。

后来分手的原因也足够戏剧,他们在拐角处接吻时被教导主任发现,教导主任气红了眼,颤抖着伸出手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马嘉祺率先反应过来,他推了一把刘耀文,低声告诉他,要他快走。

马嘉祺被罚跪了三天小祠堂,母亲半是哀求半是胁迫的哭着对他说,“你怎么能喜欢一个男孩子呢...嘉祺,你从小就懂事,这次也听妈妈的好不好...你跟他分手,然后妈妈送你出国,好吗...”

马嘉祺却摇了摇头,他扶起哭晕在一旁的母亲,擦掉她脸上源源不断的热泪,恳切真诚地同她讲“妈,我就是喜欢刘耀文,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他...”。

他话说得坚决,像利刃一样割断母亲最后那点心存幻想。母亲像是被气疯了,晃着他的肩膀歇斯底里地摇,她说,“你不在乎这些,刘耀文也不在乎吗?如果这件事被捅出去,他会被退学,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他的大好前途都会被毁于一旦,这些你也都不在乎吗?!”

马嘉祺可以拿自己的人生做赌注,赌刘耀文对他的一颗真心。可他不敢拿刘耀文的前途做赌,赌世人宽容,赌真爱必胜。

严浩翔听到最后,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他觉得疼又觉得苦,还觉得身体冷得厉害,于是他把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刘耀文怀里。刘耀文笑着吻上他的软发,又把校服脱下来,披在他肩上。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却用力摇了摇头,强忍着哭腔问,“刘耀文,你会怪我吗?”刘耀文以为他在问校服上那只抽象的小猪佩奇,于是他笑着回了句,“我不会怪你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严浩翔却站起身扑到他怀里,抽噎着说,“我是说,我喜欢上马嘉祺,你会怪我吗?”刘耀文把他抱得好紧,可是话却说得温柔无比,他说。

“严浩翔我不会怪你的。”

“你记住,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可我更希望你明白,不论我跟谁在一起,你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爱情太俗套,友情太肤浅,我说不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由什么复杂化合物构成,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爱你,以刘耀文的方式,以刘耀文的名义,爱着你。

不论我跟谁在一起,我们都像是在一起。

严浩翔,你明白吗?

当天晚上,刘耀文就给他发来了马嘉祺的联系方式,还在短信末尾说“熄灯后,马嘉祺会在走廊等你。”严浩翔趴在床上,说不出是高兴多一些还是难受多一些,他只是不明白,他和刘耀文,马嘉祺和刘耀文,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是走错了哪一步,怎么就像一团长满倒刺乱麻绕在一处,理不出头绪,又扎得心脏发紧。

可严浩翔知道总要有人打破僵局,总要有人狠下心来往前走,不回头。

马嘉祺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他随便挑了一件白色衬衫胡乱套上,就站在走廊的拐角处等着严浩翔。

说起来,他对严浩翔并不算陌生,刘耀文以前常常提起他,说他黏人爱撒娇,长得好看,性格也好。马嘉祺那时还笑着说,“怎么不把他带来一起认识认识...”,刘耀文却摇摇头,“他不会打架,怕他跟着我们受伤...”

“也是,漂亮哥哥就应该金屋藏娇,对吧,刘耀文...”刘耀文笑了笑没接话,揽过他的肩膀一同走向篮球场。

走廊拐角比别处更暗一些,微弱光线竭力充盈着这个狭小空间。饶是光线再模糊,他也看清了严浩翔心事重重、眼眶红红的模样。

马嘉祺笑着走上前去,低头问他,“怎么哭了,要是让刘耀文知道,一定认为我欺负你,说不准还要跟我打一架。”

马嘉祺皱了皱眉头,后又恢复如常,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眼泪融化后凝成的薄冰,“刘耀文是我前任,你知道吗?”严浩翔点点头,说他当然知道,而且他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有默契的情侣,即使分手,即使多日不见,却连说出的话都分毫不差、如出一辙。

“那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严浩翔觉得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如果他能找出喜欢马嘉祺的理由,那他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止这些原由出现。这样,他和刘耀文就都不会伤心,马嘉祺也不必永远跟他们两人藕断丝连。

他只好说,“因为有一天我去你们班找敖子逸借作业,但是他也没做,就直接把你的作业拿给了我,我觉得你字写得好看,成绩也好...”

马嘉祺失笑道,“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严浩翔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知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可是喜欢就是这样毫无道理,我说不清为什么喜欢你,可我就是喜欢,你懂吗?马嘉祺。”

马嘉祺冲他伸出手,他便乖乖躲进马嘉祺的怀抱里,是带有疏离感的橙花香,冷冽清澈的味道让他想起去年和刘耀文一起看的那场初雪。

马嘉祺揉了揉他的软发,又把他抱得更紧些,“你是因为刘耀文,才喜欢我的对吗?”严浩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诚实的说,“我相信他的眼光,他喜欢的人都是最好的。”

马嘉祺俯在他耳侧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眼光?”

“什么?”严浩翔一时没弄懂他话里的意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马嘉祺只觉得他可爱,湿漉漉的眼神里盛着心碎和不清不楚的迷茫。

“我说,我的眼光也不错,刘耀文是个不错的人,你可以爱他。”

严浩翔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委屈又失落的小声说着,“可是在刘耀文心里,他最爱你。”

几天之后就是二模考试,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严浩翔拎着书包就跑到刘耀文家里打了一整晚游戏。结果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他就晃着在一旁做梦的刘耀文,大声喊着,“刘文儿,快起来,快起来,今天要复习...”

刘耀文觉得他吵得很,就一边捂着他的嘴巴,一边把他搂进怀里,没什么好气儿的说“再睡会儿,反正你要出国,我被保送,复不复习的有什么意义...”

严浩翔却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快速穿好衣服后,又小得意地贴在他耳边说,“那可不行,马嘉祺今天答应我要帮我补习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刘耀文背对他不发一声,却在听到关门声后彻底清醒。

刘耀文睁开眼睛,发觉窗外的阳光那样刺眼,有些令人讨厌。

严浩翔来到教室的时候,马嘉祺已经刷完一张数学试卷了,他悄悄走到马嘉祺身边,一下抽出那张数学试卷,学着老师的样子讲评道,“这个点写得不错,可以拿满分;还有最后一问,解题思路清晰,步骤完整...”

马嘉祺歪头看着严浩翔,觉得他身上有种不可多得的天真烂漫,像是点缀在橘红色夜空里的逃亡郁金香,又像是藏在暗色礁石下的琥珀色海浪。他把严浩翔拽到自己怀里,亲昵地吻在他耳后,笑着说“你连试卷都没带,我怎么帮你补习啊...”

严浩翔却乖巧地冲他眨眨眼睛,贴在他耳侧,像是要告诉他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他晃着小脑袋,小声同马嘉祺讲,“其实我不参加高考的,因为家里人要我去国外念大学...”

马嘉祺故作失落地偏过头去,与他牵着的手也轻轻松开,“那以后我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严浩翔怕他是真的难过,连忙撒娇似的抱着马嘉祺的手臂东摇西晃,一边晃还一边讨好着凑上前去吻过他的唇角,“怎么会见不到呢,你想我的时候,我就去香港找你好不好...”

马嘉祺越发喜欢会撒娇的甜软小熊,于是他把严浩翔抱在怀里,笑着问他,“那要是我每天都想你呢?”严浩翔一时分辨不清马嘉祺这句话里有多少玩笑的成分在,一抬头却在他的眼睛里撞上十足十的深情,他像是被这样灼热的情意吓到,于是垂下眼睑,小心翼翼地问着。

“马嘉祺,你是认真的吗?”

马嘉祺不想骗他,只好坦诚对他讲,刘耀文是他过去十八年里最喜欢的那个男孩。严浩翔点点头,他一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刘耀文太耀眼,就像是从高空坠落的金色烟花,需要用漫长一生来收拾飘落到四面八方的玫红色余烬。马嘉祺很难忘记他,自己也是如此。

他又听到马嘉祺对自己说,“可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这样说很矛盾,但千真万确的是,刘耀文是我十八岁时迈不过的坎,你也是我十八岁时渴望到达的岸。”

严浩翔转过身回抱住他,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刘耀文又何尝不是扎在他心里的、让他生出无端困惑与爱恋的透明犀角,马嘉祺又何尝不是那盒粘连他心脏碎片的和缓深色胶。

二模成绩出来的时候,严浩翔正靠在马嘉祺怀里吃着草莓味的甜甜圈。敖子逸抱着一沓试卷跑到马嘉祺身边,神采飞扬的说,“马嘉祺,你快猜猜看,这次你拉开年纪第二多少分?”

马嘉祺觉得他这问题无聊,就晃了晃手里的炸鸡,笑着对他说,“赶紧去发卷子,发完一块过来吃...”严浩翔却把炸鸡桶抱在怀里,饶有兴致地说,“我猜是三十二分...”。

敖子逸却一脸惊奇地看着他,又凑到他身边大声喊着,“严浩翔,你是不是提前看了成绩单,不然怎么会猜的这么准!”

严浩翔却抓了一把薯条塞到他嘴里,笑着喊,“才没有,我就是聪明而已。”

等敖子逸走后,马嘉祺这才把他拽进怀里,他低头问着正在吃炸鸡块的聪明小熊,“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严浩翔...”严浩翔得意地点了点头,说“当然了,那我猜的这么准,今晚有没有什么奖励?”

马嘉祺笑着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我哪天晚上没给你奖励啊,宝贝。”

严浩翔像是在害羞,他把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塞到马嘉祺手里,又像乖巧小狗一样蹭着他的颈窝,黏黏糊糊地撒娇道,“我不是说这个...马嘉祺,我今晚想去看恐怖电影,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马嘉祺当然拒绝不了撒娇小熊的任何要求,他带着严浩翔翘掉一整晚的自习,打车去市中心只为看一场枯燥无聊的国产恐怖电影。严浩翔靠在他怀里,津津有味地吃着焦糖味的爆米花,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贴在他耳旁小声地说,“马嘉祺,你知道吗?我会算命。”

马嘉祺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尖,问着他,“那你算算看,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严浩翔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大胆又羞怯地攀上他的肩膀,与他交换了一个焦糖味的深吻。电影院里的光线昏昏暗暗,周围年轻男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马嘉祺从他的耳侧吻到肋骨,又在他失焦的眼神中找到慌乱的求救讯号,他拽着严浩翔快速跑出电影院,把无人问津的晚风抛在身后,把刻骨铭心的十八岁迟延到永久。

夏季运动会开始的时候,距离高考已经没几天了。班主任为了缓和低沉紧张的氛围,特意允准他们参加第一天的比赛项目。

严浩翔对运动会一向提不起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刘耀文的篮球赛,他宁愿趴在桌子上整理令人费解的数学题。所以他跟在刘耀文身后小声抱怨着,“刘文儿,今天好热啊...”,刘耀文一边把冰水递给他,一边拽着他往篮球场走去,“严浩翔,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不理我了...”

严浩翔故作委屈的说,“才没有,我只是好热啊...”刘耀文受不了他这撒娇的语气,于是对他耐心说着,“那我争取快点结束好不好?”严浩翔这才满意地跳到他背上,捏着他的耳朵说,“这才差不多....”

从教学楼到篮球场只有短短五百米,刘耀文却背着他走了整整十分钟。严浩翔就趴在他的肩上,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班级里的趣事,他看着刘耀文额头上不断滴落的汗珠,这才小声说,“刘耀文,要不你放我下来吧。”

刘耀文半晌没说话,他在这些天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严浩翔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跑到更远更好的地方去,他有些舍不得,又从心底漫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失落。

于是,他在这个热烈难捱的正午突兀的想起那个灰蓝色的天台夜晚,又想起了严浩翔问他的那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他不知道现在回答会不会太晚了些,可他的确是前一秒才鼓足勇气。

他说,“严浩翔,不管有没有马嘉祺,我都最喜欢你。”

刘耀文能明显感觉到严浩翔的身子一僵,紧接着那些灼人的透明液体便顺着脖颈流进心脏。

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灰色暴雨,严浩翔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不管刘耀文说什么,他都只是低着头不应答。

刘耀文无法,只好趁严浩翔收拾书包时,塞给他一把小熊图案的雨伞,他知道严浩翔没有带雨伞的习惯,可他不知道这把雨伞能不能替他遮住内心里的暮雨冷风。

严浩翔仍旧没说话,接过他手里的雨伞转身就走。他不是故意不跟刘耀文讲话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差一点就成为亲密爱人的昔日好友。

马嘉祺下楼来给他送伞的时候,严浩翔已经离开了,教室里只剩下刘耀文一个人,他就站在半开的窗户前,任由窗外的沉沉冷雨浇在校服领口。

或许是教室里的光线太昏暗,他总觉得刘耀文的背影像一株恣意生长的藤,他有着青绿色的坚韧顽强,又混合着灰青色的负隅顽抗。马嘉祺知道,他不能困住一株藤,冷风冷雨不会摧毁他,只有莽撞爱意才会把他逼上南墙。

他希望刘耀文好,希望他好过这世上的万千风光,希望他好过光辉朗朗。

马嘉祺又想起分手时,刘耀文红着眼眶,低哑着声音问他,“马嘉祺,一定要分开吗?”

那是马嘉祺最后一次跟他拥抱,他在这个拥抱里被迫成熟,被迫告别,被迫说出那些情非得已的话,他说,“刘耀文,人这一生不可能有圆满,总是要放弃一些东西的。”

刘耀文却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又绝望地问他,“包括我吗?”

“对,包括你。”

可是刘耀文不知道的是,后面还有不能宣之于口的半句话,马嘉祺想告诉他,“对,包括你,也包括十八岁那年的马嘉祺。”

刘耀文也将永远不会知道,有时候“被放弃”就等于处在囚徒困境中变了形的“我爱你”。

三模那天照旧闷热无比,好似要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中拖着一众考生同归于尽。

刘耀文把刚发下的试卷倒扣在桌面上,听着中央空调有气无力地输送着冷气,昏昏欲睡。他好像做了一场梦,他梦见严浩翔依旧坐在他后面,笑着从地上捡起那支滚落到远处的粉色记号笔,窸窸窣窣地在他的校服后背上画着那只没画完的小猪佩奇。他又梦见自己从最高层的储物柜里翻出那盒橙花味的洗衣液,早自习时他便抱着那件橙花味的校服在楼梯拐角处拽住马嘉祺,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抱进怀里。

他还梦见马嘉祺和严浩翔手牵手站在旷野的风里,周身是苍白刺眼的麦浪,远方延展着千度万度的刺眼白光。十八岁的好聚好散就像是玻璃原野中稀薄透明的云层,风一吹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耀文这才明了,有些感情,是他想留却留不住的,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弥散成一团白雾,投喂进那只叫做前程似锦的生锈暖炉。

这是一场再也不能告诉谁的梦境,也将不会再有人知道,对于刘耀文而言:

马嘉祺和严浩翔就是他人生路上最后一个春天。

-祺文/文祺

-双视角HE1.1w

-地名车牌皆虚构

01刘耀文:

我的出生是很隆重的,有多隆重?听说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在产房外亲自焦灼地等着。我父亲,刘生,跺一跺脚会引发本地地震的人,亲自等着我出生。而同时,三十公里外的码头,一场处刑也正在进行中。

码头上最后一声枪响时,我也发出人生中第一声啼哭。

父亲抱着我的襁褓,狂喜到手都在颤抖。母亲躺在手术室里没人在意,不过她下半生的优渥生活都会因为生下了我而被保障。父亲的儿子没有一个活过了十岁,半年前他受了种隐秘的没人敢议论的伤,这伤也与此刻正在码头上进行的行刑有关。我便是他最小的,也是最...

父亲抱着我的襁褓,狂喜到手都在颤抖。母亲躺在手术室里没人在意,不过她下半生的优渥生活都会因为生下了我而被保障。父亲的儿子没有一个活过了十岁,半年前他受了种隐秘的没人敢议论的伤,这伤也与此刻正在码头上进行的行刑有关。我便是他最小的,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这些事情是父亲的秘书李叔告诉我的,我出生时他就在一旁,帖耳过来对我父亲说:先生,码头上的事情办妥了,家眷要处理吗?

父亲珍惜地盯着我根本还看不出五官模样的脸,说,这次放了吧,血光太盛不吉利。

我的出生就是这样隆重。

我靠在一只巨大抱枕上,一边练着枪支盲拆盲组,一边反复看这个场景里笑得咯咯的自己。画面是彩色的,落在我眼里却像是上个世纪的黑白影像,在看属于别人的回忆。

我举起组装好的空枪,对着电视里的自己,“叭”,枪头扬起,我嘴里发出了枪响的声音。

如果我死在那个年纪,在不知道什么是痛苦的时候死掉,是不是也挺好。

01马嘉祺:

今天是我警校报道的日子。拖着两大箱行李站在校门口,看到周围都是大包小包开着车来送行的家长,我摇头笑了笑,自己去找新生登记处查宿舍。

我妈没来送我,她昨天抱着我哭了一个晚上,不知道的会以为我废寝忘食地努力了一年还是落榜了呢!

我拍着我妈的背,觉得很无奈,填志愿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哭的,还打碎了家里所有的碗,我一边听她念叨一边收拾碎片,收拾的时候手指划破,我妈又是一顿大哭。

我说,妈,当警察又不一定会牺牲,你能不能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照顾好你的。

我妈抿紧了嘴唇看着我,说儿子,我不想让你后悔,但是妈妈怕将来会更后悔,你爸爸他……

我沉默了。

不过可能一切都是宿命。平日生活里越被忽视和压抑的,越有可能破土而出。我体育一般,也瘦,但是头脑灵活,从小喜欢侦探推理的东西,我想,没什么比隔着电视屏幕闻到的刑警办公室里散发的烟味儿更吸引我了。

02刘耀文:

我第一次杀生是在两年前,我十三岁。

一开始我不知道那是人,以为只是一只动物,后来才意识到,不管是什么,那都是父亲准备好的教学物。别的小孩读课本和童话故事,我读这个。猎物在麻袋里,踢上去的时候会像鱼一样弹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家里的后花园,风和日丽,父亲穿着打高尔夫的套装,看了看表,说他还有十分钟。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我笑着说,宝贝,你是不是还没开过枪?

我听了很兴奋,是那种胃里仿佛有一只兔子的感觉。现在想来会让我觉得恶心,应激般地呕吐。我以为他要带我去打猎,便跑过去抱住他的腰,说爸爸,秋天的时候要带我去茗山吗?咱们的私人猎场!

他爱惜地摸了摸我的头,指着麻袋说,那儿,有一头鹿,没死透,你敢对着它开枪,我就带你去茗山。

我高声说你可不许反悔,赶紧叫李叔帮我拿过来经常玩的那把M1911,对着麻袋,砰砰两枪,干脆利落。血流在草地上,父亲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宝贝,你去看看鹿死了没有。

我走过去,有点怕,蒙着麻袋看不出来,掀开麻袋可能会看到血,和鹿的棕色眼睛。我犹豫地看着父亲,他缓缓地沉下脸,冲我抬了抬下巴。

我心一横,解开了麻袋的结。

那是一张人的脸,后来经常在我的梦里出现,眼睛空洞地睁大,直勾勾地看着天空,我的血液突然冻住了,冻住了大脑,冻住了四肢,冻住了想要尖叫的冲动。只有心跳,疯了一样地在耳边狂响。

父亲走过来,把麻袋重新盖在了那个人脸上,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亲,说,宝贝,枪开得很干净,以后就这样。

人又和待宰的鹿有什么分别?

我八岁那年拾到了一只小麻雀,关在笼子里养。脚上拴了线怕它飞走了。但是鸟不吃我给它的小谷子,活活把自己饿死了。鸟也想要自由?

我捧着小麻雀哭得昏天暗地,哭得惊动了父亲,他叼着烟过来,看了看我,对李叔说,这孩子心太软。

李叔面露不忍,说,先生,耀文才八岁呢。

父亲摇了摇头,说你带他埋了吧,以后这种东西别养了。为只小麻雀伤心,说出去不像刘家后生。

父亲去打高尔夫了。麻袋也不见了。草地上的血液被人冲掉了,混在土里,渗入了草皮里,以后春风吹动绿草的时候,清香得就像血腥味。

我坐在麻雀的小小坟茔前,上面太阳花开了黄澄澄的两朵,像那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我。我坐到太阳下山,一滴泪都没有掉。

02马嘉祺:

警校真的挺苦的。男生二十岁左右,积压的荷尔蒙和精力都用在格斗课上,饶是已经读了两年了,每次我都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才不会被人一拳头打青半边脸颊,然后在陪兄弟去和隔壁师范学院的女生们联谊的时候,被笑吟吟地嘘寒问暖。

妈的,那可太丢人了。

走出校门觉得夏末的晚风还是很暖,带着一种树皮被炙烤过的特有的暑味。

校门口的斑马线好不容易变绿灯,我刚迈开步子,一辆黑色奔驰却冲过来,前面还有一个女生在过马路,黑车车头晃了一下,想避开她,却还是擦着女生,把她掀翻在不远的地上。

我一个血气方刚的警校生,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龙王庙门口生事,还不让我报警?我站起身,抓着他的手臂说,你现在必须等救护车和警察来。

僵持不下,我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怎么了?”

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低低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车走过来。

“你要怎么处理?”男孩歪着头,“她死了也没关系?你留下吧,把她送到医院。我自己去风华大厦找父亲。”

我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一边看他们俩交谈,男孩很高,但年龄不大,可能只有十几岁,比我还小一点,这司机却叫他哥。男孩漆黑的头发在风里翘起了几根,刘海垂在额前,他低着头时就只能看到半张脸,看到带一点弧度的鼻梁,看到一点下颌。男孩仿佛终于意识到还有我在一边,他抬头看过来,眼睛意外得亮,手从裤兜里掂出一部手机晃了晃,说,“这位……,你报警了吗?要不要用我的手机?”

我敏锐的直觉告诉我他身上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气息。就像水越混游鱼才越能逃离。这个司机和这台车陷在这里越久,好像他就越自由。哪怕自由只有从龙城警察学院到风华大厦的短短十五分钟这么长。

我说报过警了。

“那就等处理吧。”他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又对司机说,“我要坐公车去风华大厦。”

司机头上冒汗了,说文哥,您不让我送,我再叫别人来送,公交车………不安全。

男孩拉下了脸来,身上突然就笼上了带有某种血腥味的汹涌气势,眼刀会使人轻易封喉,他提提嘴角,“你也来管我?”

“放心吧,我不想的话谁也动不了我。”说完他丢下不知所措的司机,迈开长腿走了。

我被这种气势一惊,去瞟黑车的车牌,龙A99开头,非富即贵。我眯起了眼。

不过我看着男孩的身影淹没在夜色里,咧了咧嘴,小孩,话说得很满,但是没人告诉他去风华大厦的公交车站在反方向吗。

03刘耀文:

我想当我有一天不痛苦地清醒着的时候,我就彻底站到父亲那边去了。

这几年我没少做一些腌臢事。杀个人啦,押批白粉啦。我还记得第一次去押货,在我快要十七岁的时候。中越国境线旁是大量地雷区,我们不过去,让越南小孩送过来。这些小孩大多没爹没娘,穷得有上顿没下顿,被毒枭圈养,有什么事,只要给钱就做。冒着没命的风险穿越地雷区运一趟毒,只要一美元。

我看着他们像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地按照记忆踏过地雷区,这条路是无数白骨铺就的。太阳穴突然像被人捶了一拳一样。

领头的小鹿又黑又瘦,眼神机警,拿了一美元,开心地跳了跳,转头回去,两步,只走了两步,一脚踏错,炸成了碎肉火花。

人的视网膜上有痛觉神经吗?没有吧,但我痛极了,从眼睛痛到胃肠。

小鹿,小鹿,小鹿的眼睛是太阳花的颜色。

我倒在陪我来的李叔怀里,没法停止地呕吐。一边吐,一边流汗,李叔拉着我,一个字也没说。

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我觉得我的父亲,他实在是有点恶趣味,自己小时候和几个叔叔伯伯争家产,血里泥里滚过一遭,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就非得让我也经历一遍似的。

他晚上会来我房间,在一旁的长榻上看着我睡,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爷爷死得早,从来没关心过我,所以我要多陪陪你。

好可笑,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他是爱我,还是只想要补偿他自己的童年。

我的父亲,他实在是一位艺术家,我只是他用石膏铸的雕塑。

父亲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把所有已经洗白过的产业划给我。但最南边的三条线路不行。我还不是他完全合格的继承人。

我百无聊赖地一点头,坐在他书房的沙发上摸他的雪茄盒。他盯着我,年纪上去了,眼神还像鹰隼一样。我在他的注视下不动声色,一如既往。良久,他笑了,说你像我,万钟加身宠辱不惊。

他又说,看来这几年把你教得不错,不过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唯一的血脉传承,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个家留给你的。

我听了,心里只冷笑一声。盯着自己的手,我小臂上的青筋在每次扣动扳机的时候都会暴起来,像一些无法驯服的恶虫,潜伏在我的身体里,被父亲亲手一点点植入。

如果我死了,这些恶虫也会死去。

如果我死了,父亲会不会发疯?他总不能再克隆一个自己出来。

想着想着我笑了起来,父亲好奇地看着我,问我有什么开心事。

我摇摇头,站起身来,说爸爸,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睡了。

嗯,去吧。父亲托着额熄灭了烟。

等等。他突然又叫住了我,说,我听说你认识了一个警校刚毕业的小警察?

我心里一动,随即坦然地点头:我看他有点亦正亦邪的劲儿,也还算有本事,爸,等公检法里这一批人老了,我们总得拉拢扶持点新鲜血液吧。

父亲嗤笑一声,觉得我押宝押得可笑、童真。不过他倒是宽容地也没说什么,只说果然还要再教你两年。

我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关上门随手抓起一只柴犬布偶,开始剧烈地呼吸。

父亲发现了,却还好什么也没发现。

这只柴犬布偶,也是小警察送给我的。

那天我摆脱了保镖在街上闲逛,逛到他们学校去,碰见他和同学在买咖啡,就给他们全都买了一杯。

小警察有点过意不去,要给我钱,我说不用,陪我走走吧。

我们走了商圈,走了江边,又走到夜市里去,走到了熙熙攘攘的,热乎乎的,人的味道里。

人没有变成一团血肉的时候,是不怎么腥的。

分别的时候他说我这个小孩,连个朋友也没有,不知道天天在干什么,送个布偶给我陪着说话吧,哎,富二代,这个是刚才娃娃机抓的,你别嫌弃。

03马嘉祺:

我从警校毕业两年了,因为成绩优异,所以直接进入了市刑警大队。跟着前辈从小案子办到大案重案。

有些案子千丝万缕的,好像后面有什么人把事件给抹掉了一样。

我也不是什么愣头青,明白世界上就是有些特权阶级。不忿又怎么样?最多抓到一些断续的蛛丝和马迹,然后抬头看到一片茫茫雪地。

比如那个四年前和我在警校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刘耀文。起码对于我来说他算超级特权了,不说那辆专门接送的99开头的车,不说凤凰楼楼顶club的超级会员卡。只说我到现在,除了他和他父亲控股了一些大型能源和高端科技公司,无处去了解他的人际关系网,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产业。

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就像海里潜藏的冰山,船夜里撞上去一定会沉没。

不过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陪伴,还比我小一些,我就勉为其难陪陪他好了。

我说好,那晚上一起吃饭,我去接你。

刘耀文成年了以后就从刘家老宅搬了出来,现在住在市中心最高公寓顶的复式大平层里。

其实他家的阳台就是最好的观景点。离绥江近,又高,天高地阔,一览无余。

我到了他家,门卫已经得知了消息,帮我钦了电梯。

刘耀文在空旷的客厅里打电动,戴着耳机,不知道我已经到了,我蹑手蹑脚走过去,猛地从后面使出小擒拿招数,箍住他的肩膀和手臂,想吓吓他。没想到刘耀文比我想象得敏捷得多,他灵活地脱出一只手,并指作刀,膝盖抬起,差点压在我胸口上的时候,愣住了。

“小马哥,什么时候来的?”他愕然地收了动作,把我拉起来。

我揉着肩膀,他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刚到。”我说。“可以啊小同学,毕业了可以做我们编外打手。”

他僵了一下,没理会我这句话。转移了话题:“这会儿堵死了,我定了外卖一会儿到,就在家里吃吧。”刘耀文躺在沙发上。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他的腿就立刻架在我的腿上。小崽子。

我问他晚上去哪儿看烟花,他趴过来,指指阳台,说,喏,VVIP。

我笑了起来,去掐他的下巴,胸腔都震动。怎么总在这种时候心有灵犀呢。

晚上的烟火非常…可以说非常恢弘,浑圆,壮丽,像不会消散一般盛开在天空上。

我们打开了一瓶啤酒和一瓶可乐,可乐当然是给小朋友喝。烟火把刘耀文的脸映得明明灭灭,他的眼睛像水面一样,倒映出花和火光。

哎,想什么呢!我伸手在他面前抓了抓。

刘耀文没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觉得他有点可爱,明明是上大学的年纪,看眼神老有种难以说明的透明,冷静,懵懂和沧桑混杂,奇怪。

好像无论经历了什么的沧桑,又好像只要他自己不去认同,就能保持的那种懵懂。

“我问你在想什么?”我又开了一瓶啤酒,惬意地看着脚下的江水。

他突然问我,“小马哥,你喜欢当警察吗?”

我思考了一下,说,“其实有点累。不过怎么说呢?累而有满足感。当有的人沉冤昭雪,或者有的人不再枉死的时候,甚至还会有点被自己感动。怎么?你想笑吗?毕竟工资挺紧巴。”

他笑了,开心了一点的样子,说:怎么会,挺崇拜你的。三好青年,正直公民,而且,充分拥有自主权。别抱怨啦,我知道有些钱你拿在手里,也不会花的。

我佯装严肃,逼近了他说:怎么回事,弟弟,你在暗示自己家族有些非法交易?

他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把鼻子往前凑了凑,差点贴到了我的鼻尖,轻轻地说:对啊,等你来调查,小马警官。

太近了,太近了,近得我们只能看见彼此的眼瞳,他温热的呼吸扑在我脸上,我的心不正常地跳动了起来。

“砰”天上一朵烟花炸开,我赶紧往后撤了一点,发现他恶作剧得逞似地冲我挑了挑眉。

“呵呵,违法乱纪,虽远必诛!”我嘴上说着这句话,咕嘟咕嘟干了一瓶啤酒。

我可能是喝了两杯酒,又看他仰着头的样子有点落寞,于是干脆讲点自己的事给他听:“其实我当警察,还因为我爸。我爸是缉毒警,你懂的,电视上也宣传过,那才是刀口上走路。”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继续说:“我三岁,也就是二十一年前,他就死了,那时候,你才刚出生吧?不知道怎么死的,死在一个码头,半边身子泡在水里,都肿了。所以我妈特别怕我也死了。但我特别固执,我就沿着自己想走的路走。”

“我没告诉过我妈,其实我特别想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我说。

刘耀文的瞳孔好像缩了一下,觉得冷似的,把手缩进了袖子里,然后插进口袋。

我把外套给他,他摇摇头。

“那你知道了准备怎么办?”他问我。

我按着啤酒罐,没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难道我能杀人吗?难道我能复仇吗?我或许可以,为我面容模糊的父亲。我又或许不可以,这辈子都将在看不到答案的黑暗里找寻答案。

我犹豫了。

刘耀文看着我,凑过来,肩膀抵着我的肩膀,好像这样我们就能互相汲取能量似的。

“再等等吧。”刘耀文,他在最后一朵烟花的余晖中,抿着嘴,露出了一点羞赧和不好意思的笑容,说:“再等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04刘耀文:

那天送走马嘉祺,我倒在床上,又从床上滚落在地板上,疯了一样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我全能串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太巧了!马嘉祺,如果你知道是我父亲杀了你的父亲,你会杀了我吗?

我恨不得当场就告诉他,然后被他铐起来,或者推出顶层的玻璃栅栏。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却没有勇气告诉他了。因为他递给我的外套?因为他和我去人多的夜市,允许我拉着他的手肘?还是因为他会像个哥哥,真正的哥哥一样,带着我这样一个未知的炸弹,走到人群里去,告诉我世界全是鸡毛蒜皮,不全是稀烂血肉?

本来我认识马嘉祺,目的很简单。取得他的信任,帮他摆平几个重案,在提拔的时候打通关系将他升上去,然后再勾起他的好奇,把我父亲锁在书房里只有我们两个有查阅权限的文件和账户交易透一点给他。

嫉恶如仇的小马警官,会扛着压力,在我能开的有限的绿灯下击倒我的父亲吗?

或许一年不可以,但是十年可以。一个小马不可以,那就十个,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蛰伏,但没想到最初的棋子一开始,就自带着某种可以奋不顾身的动力。

小马警官,我枕着那只已经有点破的柴犬布偶,喃喃地念,小马哥哥。

我把脸埋进柴犬的肚子,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恐惧,怕他恨乌及乌,连带着恨我。

怕他再也不理我,或者怕他死了,再也不能理我。

我又转过身来躺在地上伸直了自己的右手臂,看着上面的腕骨,筋脉。

马嘉祺,我们能赢吗?我轻轻地问。夜晚,安静无声的夜晚,没人回应我。

04马嘉祺:

刘耀文那天很反常,但我也没多问,等他自己想说的时候就会说吧。

我每个周末都会有一天和刘耀文呆在一起,我们完全不同,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亲密无间。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有想靠近对方的意图,大少爷挥金如土,还要送我跑车,吓得我赶紧说带他去我家吃饭,看看家里其实也算小康。他倒是有点犹豫,推脱了几次,还是答应了。我妈看见小帅哥根本忘记自己亲儿子姓甚名谁,拉着我在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刘耀文的碗里肉像小山一样堆了起来,看得我翻白眼。

吃完饭并排坐在沙发上辛苦地消化食物。刘耀文打开电视随意翻了一个烂俗狗血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你爱看这个啊?”我有点无语。

“随便看看呗,又不用费脑子。就当休息了,一会儿还要回……”刘耀文说着说着住了口。

我用余光看着他,他从未说起过自己的父亲。我只知道是那个名号很响,但一般人探听不到,响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刘生。

“怎么没听说你提起过家里人。”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什么好提啊,我和我爸,两个光杆。”刘耀文笑笑。

“那你怎么又把手缩进袖子里去了,你一紧张就这样。干嘛啊,聊聊家常我又不是审你。”我把他的手从袖子里拉出来,一根一根手指地摊开,然后托在自己手里。“小狗狗,握握手,不要怕。”我逗他。

“滚啊!”他笑着甩开我的手,“你才是小狗。”

“小狗多可爱,又没烦恼。当小狗多好,我喜欢当小狗。”我摸摸他的头安抚。

“你最近工作忙吗?”他问我。

我最近,工作节奏确实突然忙了起来,说来很巧,我被调到了缉毒队,大毒枭L好久没有出现,或者是隐秘得探查不到,好不容易最近又暴露出了点痕迹,缉毒队人手不够,从重案组借了几个干警。

我回答,“忙,还子承父业了。”

他皱皱眉头,嘴角一边提了一下另一边又压下去,这是暗示他内心矛盾,很纠结的表情。他说,“小心点,小马哥。”

我点点头,没多想,觉得他是怕揭我伤疤,又为我担忧。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点熨贴。

“没事,又不当卧底,没有那么危险啦。甚至还有周末。”我笑嘻嘻。

“你真的好像缺根筋一样。”刘耀文嗤笑。“我走了。”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说,“我要回老宅了,下回见。”

05刘耀文:

我知道马嘉祺为什么忙了起来,因为我也忙了起来。他本来不在名单上,抽他去缉毒队,是我让心腹小赵去约了人事调动的负责人,“美言”了两句。

敌人上了战场,总得让枪知道。

走到父亲的书房前,我反复地呼吸,我想到了马嘉祺的手,还有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漂亮温柔,说话声音好听,做的菜也好吃,我从来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子。我父亲怕任何“别人”把我污染,所以我明明有妈妈,却像没有妈妈一样。我站在父亲的书房前心潮起伏,每次推开这扇门都不会有什么好消息,父亲就像命运牌桌上的阴影,不断发出任务卡,控制着他的儿子,做家族里不能给别人知道的最隐秘的生意。

这回又是去哪儿?云南?缅甸?我推开了门。

“你今天去哪儿了?本来想叫你回来吃饭。”父亲问。

“没什么,去一个朋友家了。”我若无其事。

他看了看我,说:最近公安厅换届,气氛紧张,你王叔叔可能要调走,新人是外省调来的,不怎么熟,要小心一点。

我当然知道了,天赐良机,我心想。

“还有,别跟那个小警察来往太多了。”我父亲看着我。

我咽了一口口水,说:好的爸爸。

他放松了一点,说:我也不想瞒着你,那小警察的家底,你李叔告诉我我才想起来,就是他爸爸一枪打在我的大腿上。

“那小警察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你。”父亲继续说,他看着我的眼神无比柔和而爱怜,让我背上的汗毛都乍起两根:你出生的时候爸爸开心极了,什么都可以不追究了,我就把你抱在怀里,那么小,根本看不出来我遗传给你了什么。

“不过现在你长大了。”我父亲欣慰地笑了,我有点悲哀地看着他,他充满爱意地看着我——他用混乱暴力和血腥气养出来的一把武器。

“爸爸。”我突然开口,“我记得我以前养死过一只麻雀,我现在想养狗,可以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让你李叔去买。

等聊完其他工作之后,我走出书房,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他竟然同意我养狗了,他老了,或者他放松了,觉得我已经算做是成品了。

那么我也准备好了,一点一点把他蚕食掉。

那么我们的小马警官呢?他准备好了吗。

05马嘉祺:

耀文约我去码头,这一两个月我们都没怎么联系,L的动作太快又太迅捷,接货出货都没什么影子,卧底的队友也不能轻举妄动,甚至好久没有消息,我们只知道他们从缅甸回来。所有人忙得焦头烂额,从什么地下组织的头目到卖K粉的小喽啰,都要分神去盯,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刘耀文这个邀约来得不是时候,我一口拒绝了,说哥真的没空。

我扶额头,这样搞得好像久别不见的小情侣。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刘耀文又说:上次不是有个秘密没告诉你吗?你想不想知道了?很重要,快来。

说完他就不再说话了,好像很笃定我会被好奇心抓挠不安似的。

我说行,但是今天结束肯定很晚了。

他笑了笑,说晚上好啊,晚上江水黑黑的,就看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到了码头的时候他正在车旁站着,换了辆新的玛莎拉蒂,无语,骚包。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秋天的江边还是很凉的,他穿得单薄,就一件衬衣。

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说:累死了。什么事叫我?

刘耀文看着江水,抬手丢了一枚石子进去,水面就泛起了涟漪。

“你之前来过这儿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这儿又偏又小又破,渔船也基本都不在这一带活动了,十几年了,到处是野草和朽烂了的木头,谁会来?

“你觉不觉得这儿阴森森的。”他打了个寒颤,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小祖宗,咱大晚上的是来讲鬼故事的吗?”

“哦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他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打开了车后备箱,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我。我摸着沉甸甸的,也不客气:“没有白疼你啊。”

他笑了笑,说:“一会儿再拆。我还真是来讲故事的。”

他又看了看我,好像很不忍心似的,又好像有点自我折磨的痛苦。

我知道他不是爱无理取闹的人,平白无故大半夜跑江边吹风,就静静等着他说。

“你坐过夜航船吗?小马哥。”他仰着头,侧脸的线条很秀气。“我觉得我这一生都在夜航船上,飘飘忽忽的,动荡来去的,船能不能安然无恙,完全看海浪高不高。夜里很黑,月亮啊星星啊全都不够亮,你睁着眼睛胆战心惊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天亮,等船靠岸。”

我不自觉地站直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是衣食无忧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吗?我察觉出一点不祥。

“耀文……”我想安慰他,但言语无力,只好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我的夜航船还有一个带暗门的船舱,里面有很多只小鹿,曾经活着但是现在死了。它们可能有的都变成白骨了,但是眼眶里还会开花,你知道吗?你是警察,肯定见过白骨,但你一定没见过眼眶里开出来的那种花,太阳花,黄澄澄一朵,会看着你的。”

我的手微微抖了起来,他在坦白什么?“耀文,你没事吧?”我抓紧了他,甚至不想让他说下去了,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唉。”他悠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小马哥,我真的不想再坐夜航船了。”

“你怎么不看看我给你的礼物是什么呢?”他靠过来问我。

我盯着那个盒子,就像看着潘多拉的魔盒,里面是什么?里面会是我最不希望是的东西。

我抬起头抓住刘耀文的袖子说:“耀文,我们回去吧,你今天不舒服,我带你回去,喝点热汤,会好的。”

他只拨开了我的手,说:“你看看,就会知道自己……和阿姨还欢不欢迎我。”

我咬紧了牙,这个小混蛋,他怎么从不听话?一意孤行,带着点决绝的破坏力。让我没办法再装疯卖傻视而不见。

我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枚带着血迹的子弹,还有一包纯白的粉末,好重,好重,压在我的手上。

刘,L。他消失了两个月,我焦头烂额了两个月。

“我爸爸的下属特别喜欢讲我出生时的故事,好像为了告诉我,我和我父亲都有点不同寻常。降生伴着杀生。21年前在这,这枚子弹从你爸爸的肺里穿过去啦。”他的声音带着轻快的哀愁。“打伤肺,人是不会立即死掉的,他们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又锯断了他的大腿。”

他有点不忍似的,抬起手想摸我紧咬的腮帮,又收了回去。

“因为他打伤了我爸爸,就这样而已。你爸爸明明是英雄,他怎么就没能再进一步呢?”

我的脑子里乱得像有飞鸟齐鸣,官员勾结,走私,贩毒。父亲。

杀人。

我眼睛酸痛,一定充满了血丝,我猛地抬头看刘耀文,他的眼睛里竟然有眼泪。

他凭什么有眼泪?他就是用这些血养出来的。他凭什么痛苦?他凭什么不挣扎?他凭什么逆来顺受?他凭什么被拽进淤泥里?他凭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凭什么不在四年前告诉我?

那样我是否就有可能可以偷偷带着他,掩人耳目隐姓埋名地带着他,从夜航船上靠岸?

“为什么告诉我?以为我不会抓你?”我的声音艰涩,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拔出枪来对着他。当然如果他想走,我也抓不了他。

刘耀文的脸在月光下还是很皎洁,他注视着我,突然扑了过来,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子弹和盒子从我手里落下。

我缓缓,缓缓地回抱住他,抱得很紧。

“我还要送给你一个更大的礼物。”刘耀文的头发蹭着我的脖子,痒而麻。我站得笔直。想着这个长夜能否从未到来过。

06刘耀文: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马嘉祺时他的样子,头发不长,露出两道眉,青涩而坚毅的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地堵住了我的司机,说警察不来不许走。

我在车上看了好久,觉得他好有意思,所以就下去解围。

结果这个人竟然不提醒我我走反了路,天啊,我光辉伟岸的帅气形象从此以后在他那里是不是都有一个漏洞?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这批货量极大,买主点名要和我父亲交易,觉得我才二十出头,毛头小子靠不住。我倒是很会顺水推舟,把老父亲推出来。父亲不想生意不稳,只叫我接货押货。

我告诉了马嘉祺他们会面的地点,嘱咐他别轻举妄动,不要提前走漏消息,只有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有胜算。公安系统虽然在换届,但还是小心一点,谁知道我爸会不会有好几手的牌,狡兔三窟嘛。

父亲已经好久没在这行公开露过面,一模一样同时从家里开出去用来混淆眼线的防弹车有四辆,我和他分开坐,出事了起码能保住一个。

我的车开进了城北面的树林。司机停了下来,说,文哥,往里面走就是了。我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这路让父亲来,得走半天呢。

走到树林最中间,我看到一座小木屋,李叔站在门前,看来父亲就在里面。我正准备走进去,被李叔拦住了,我眯起眼睛,握紧了暗袋里的枪。

李叔木头人一样地开口:“小文,先生不在这。”

我警惕了起来,但并不怎么担心找不到父亲,因为父亲今日西装的夹层里我放了一枚极小的追踪器,他真的把我教得不错。

“先生让我在这里等着,是想问你两个问题。”李叔继续说。

“您说。”我神经紧张着周围树丛里会否有人埋伏。

“一,你和那个警察还有联系。”李叔说。

“您这不是问题,是肯定句。是,有,昨晚才见过。”我回答。

李叔脸上漫上了一个笑容,怪异极了,他背在背后的手动了一下,我如临大敌,率先抽出了枪,朝他扣动了扳机,打在右肩下,不会很快死,但可能会伤到肺。

李叔扑倒在我面前,我蹲下看着他,问他父亲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他笑了,这回很柔和,甚至说得上慈爱,他说:“这就是第二个问题。先生说如果你会先朝我开枪,那就算合格,虽然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知道并且不太满意,但是勉强算你过关。”

我身上的血凉了一半。父亲是要我毫不犹豫地举枪牺牲别人保全自己,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他要我把这种事变成本能,彻彻底底没有回头的路。

“先生还说,狼的族群更换狼王,都要年轻的狼杀死老狼王才行。他说,欢迎你去找他。”李叔咳了一口血。

他还要我变成一个怪物。

我怔怔地看着李叔,想伸手扶他起来,我想起小时候除了父亲以外,只有李叔给了我一点珍贵的正常的温情,我骑在他肩上,翻过半个山坡去看茶花。

“李叔。”我不敢碰他,大声叫司机,没人回应我,他不敢过来,我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叫120,我不只是在救李叔,还是在救我自己。

李叔看着我,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小文,你其实还和八岁的时候一样,心太软啦。”

“先生还等着你呢。”

06马嘉祺:

两只追踪器,一只显示去了城北的山林。一只显示去了城东的废弃厂房。

缉毒大队暂时按兵不动,理应两边都派人秘密跟着,但我听了刘耀文的,没轻举妄动。等他给我发信。

“城东那片没拆完的厂房,知道在哪儿吗?”刘耀文的声音,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

我打了个手势,队员呼啦啦地出动。

“你还好吗?其实到这一步,你证人的工作就可以结束了。不用勉强自己。”我说着,最后一个走进车里。

刘耀文却轻轻地笑了一声:“工作结束了,可人生还没结束啊。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的目标都是抓住刘生,人赃俱获才可能让他逃不掉。”

“会发生什么?”我反问,“你别冲动,我们还没有好好地谈一谈,你绝对不要冲动。”

他妈的,我真是要疯了。

到了厂房,防暴警开始在复杂的地形里秘密搜索,老毒枭通常滑头得很,但我知道刘耀文比我们先来,他把外面的保镖都撤了进去,让我们很顺利地缩小了搜捕范围。

只剩下最后三栋小楼,周围的围墙非常高,望不到里面。楼不高,估计房间不多。狙击手听令散开,各自到位了。

刘耀文在里面,我的心揪了起来。毒枭安静得像不知道被包围了一样。我反倒更紧张了,打了个手势,带头贴墙往里溜。

不知道谁开了第一枪,子弹就打在我眼前的墙壁上,我迅速伏地,毒枭就在这栋楼上,他们察觉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比谁更快。我三步并作两步在四处乱飞的碎石块和子弹里试验运气够不够好,想快点找到刘生。

远远地,我看到刘耀文站在四层走廊的尽头,枪丢在地板上,刘生被他挡得严严实实,他身上全是闪来闪去的狙击枪的红点,有他们自己人的也有我们的,却还不知道怕,冲着刘生歇斯底里地大吼。傻子,我跑得更快了,一边嘱咐狙击手证人安全第一位,一边祈求上天保佑刘生这种人虎毒不食子。

“刘耀文,闪开!”我足够近了,这个距离是手枪百发百中的距离。

他猛地回头,看到我才清醒过来的样子,一脸惊恐,叫着:“你别过来。”

我哪里听他的,我看到刘生的脸露出半个,我举起手枪,却看到刘生笑了。

完了,我是不是暴露在狙击手下了?不过没关系,刘生也暴露了,一命换一命,值了。

我没想到刘耀文会跑过来,像一头敏捷的小黑豹,用身体把我按在了地上。两声枪响合成同一声,子弹落在毒枭父子的身上。刘耀文吃了痛似地抖了一下。

我好像失去了反应力,只知道抱着他,抱着他,手就摸到了他背上一滩的血。

接下来,混乱的场景暂时和我无关了。我靠着墙,而他好像睡在我怀里。

尾声刘耀文: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好长的梦。

我梦到没见过的妈妈,怀抱香香软软的,抱着我,教我看书画画。我梦到李叔跟在父亲身后毕恭毕敬,却在父亲训斥我之后蹲下来摸摸我的头,说我是个软呼呼的小丸子。我梦到阿姨,做菜的手艺堪比五星大厨,说小帅哥太瘦了,多吃点。

我梦到父亲,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办公,小孩子很有点实在的分量,他也不嫌重。

我是不是要死了,所以总是做梦。还是这种温存的梦。

我还梦到父亲在破旧的老楼上,看着我说,能过来找我,说明你杀了李叔。不错,你很像我。

可我平生最恨像他,理智的阀门快要被击溃。冲他大吼着畜生之类的龌龊词汇,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抛还给他,我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我可以自毁,把他给我的一切全部还给他,但是我不会杀了他,不会如他所愿,和他一起到地狱里去。

父亲叹气,还是云淡风轻,他说解决不了,那就跟我回家吧,看来我还要再教你,谁让我是你爸爸?

我在梦里也无法呼吸,像坐在夜航船上,海水灌上甲板,灌了我一整脸。

我甩头,挣扎,小楼和父亲就都不见了。

然后我就梦到了马嘉祺。我梦见马嘉祺冲我跑过来,我也冲他跑过去;梦见马嘉祺骂我,说我不早点告诉他;梦见马嘉祺和我去夜市吃烧烤,我嫌弃,他给我一个爆栗;还梦见马嘉祺没有因为我的小鹿和他的父亲恨我,他还要带我回到岸上去。

这真是个美梦啊,我想,之前的噩梦都可以忘掉,死前能在梦里满足心愿,也可以了。

尾声马嘉祺:

刘耀文在重症监护室反复出入了三次,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好不容易,挺过了鬼门关,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我妈和我轮流照顾他,刘生被当场击毙,背后隐藏的案子牵出来了个七七八八,资产冻结的冻结,还有一些密辛暂时难以触碰,便先放在那吧。

刘耀文作为污点证人,之前的罪行也没有十足证据,刘生又给过那些王叔叔吴叔叔足够的好处,这时候说一句保住刘家独子也没什么难事。

只不过他知道得太多,日子不太好过,不过没事还有我,我可是小马警官。

我又回了重案组,但还是坚持每天来看刘耀文。我怕他突然醒了看不到我,会狠心地再次昏睡过去。

他真的是个炸弹,疯子,但是引信已经被拔掉了,他以后可以做一个圆溜溜不会响的小炸弹,小疯子。

我父亲知道了,应该也会支持我,善哉善哉。

那天阳光很好,我买的百合全都开了,香气四溢,我小声哼着歌坐在一边看书。

翻页的时候抬眼,看到刘耀文手指动了。

不会是错觉吧,我扑过去的时候绊倒了,又赶紧爬起来,去看他。

我看到刘耀文的眼睫毛颤悠悠的晃,眼睛艰难地聚焦,然后他看到了我。

完了,我正满脸是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一定很滑稽。因为他笑了。

他说,“好亮啊,好香。”

我问他饿不饿,渴不渴?

他不说话,瞳孔适应着光线,我大声喊护士!护士!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拉着我,问我:“这是哪?小马哥,我梦到,我没有再坐船了。我没有,再坐船了吧?”

我再也抑制不住,小崽子,你昏了快一个月啊!坐什么船啊!我干脆抱紧了他中气十足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再也不坐船了,我们都回到了岸上。你看,天亮了,那么亮。

这一觉睡得很沉,当马嘉祺艰难把眼罩摘下来时,他发觉天还是黑的。

在此之前他已经连轴转到第十日,整整十日里,马嘉祺感觉自己如同一枚齿轮分毫不差,被众人推送至世界各处,维系世界运转。

夜阑人静,谁也不知道现在几时几分,他困惑在黑暗里眨一下眼,轻轻掀起被子。四周似乎变窄了一些,他思维涣散几秒,又机械性紧张起来,再过几小时天亮,他还有两个会要开。之后转去访谈,纸媒消沉久了,最近又打着复古旗号,开始朝各位明星抛出采约。

晚上八点商业慈善酒会,他是流量明星马嘉祺,也是企业家马嘉祺,左右都要去。希望不要喝太晚,因为凌晨还要坐红眼航班飞去重庆,好赶上第二日为一个化妆品牌子站台。

这一切念头像铺天盖地的...

这一切念头像铺天盖地的海啸在顷刻间没过了他口鼻,但很快又退潮。马嘉祺估算不了自己已经睡多久,只知道睡前是天黑,醒来也是天黑。

他习惯性想去摸枕头边的烟盒,随手一挥,莫名指骨一疼,再摸,却拎出厚厚一本书。

书?

他怔愣良久,陡然一惊。

这一年,马嘉祺三十二岁。

然而今夜,三十二岁的马嘉祺,竟莫名从床头摸出了一本芥川龙之介。

“能借个充电器吗?我的坏了。”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个幽灵般的气音,马嘉祺骤然回神,才发现黑暗里不知何时透入一丝橘色暖光,从门缝处细细探进来,像一只小手,摸了摸他的房间。

马嘉祺紧张情绪迅速拔起,他从床上翻身下地,刚准备高声喊出住对房的经纪人,门就又被推开了一点。男孩抱住门边,像一只树袋熊,他把脸扬起,在走廊夕阳色的光线里,讨好地笑出了一小排将近透明的牙套。

“我的坏了,马哥。”男孩抱着门小幅度摇了摇,像怕借不到,故意讲话黏黏糊糊,还在扮可怜,“救救手机。”

黑暗里的人久久未动,也不开灯。

“救,救,手,机。”男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他表情肉眼可见着急起来,终于在一声闹铃后变成了沮丧。

走廊里传来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他们赌了一杯喜茶,谁也不能从被吵醒的马嘉祺手里借到充电器。刘耀文心如死灰,默默计算这么多杯芝芝桃桃究竟要赔进去多少零花钱,算了,好歹配送费能摊少点。

“耀文。”屋内的人突然念他一声。

刘耀文转过头。

“耀文?”那人又念他一声。

“不借啦。”刘耀文怄气,“不借啦不借啦。”

“进来。”马嘉祺声音很定,有种说一不二的严厉,“你进来。”

“不是我,是他们。”刘耀文慌起来一点点,他不知道马嘉祺有没有生气,“他们说你睡这么久也该醒了,大家都醒了,就你还——”

“进来。”马嘉祺打断他,“然后把门带上。”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亮得让人心慌,像要把整个人间都付之一炬似的。

刘耀文心大,进来后就顾着看月亮去了,他跪在一把椅子上,很认真仰着头看天上白玉盘似的一大个月亮。柴六斤,马嘉祺不由得想起自己十八岁养的那只狗,黑乎乎毛茸茸,平日里也这样虔诚蹲坐在门口,一门心思等自己回家。

“你几岁了?”马嘉祺问。

“你几岁?”刘耀文反问他。

“我?我三十二。”马嘉祺说。

“三十二?”刘耀文笑了一声,“噢,那我四十二。”

他转过脸来,不看月亮了,黑漆漆的房内,也看不清马嘉祺。他觉得今天马嘉祺有点奇奇怪怪,不像生气,但也不像不生气。

马嘉祺看着月光下刘耀文十五岁的脸,一声不吭。他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在做梦,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梦。现在几几年?他问刘耀文,刘耀文掏出手机,摁亮屏幕,马嘉祺看到了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壁纸,那是刘耀文十五岁那年喜欢看的动画片,上面热血动漫人物正在一飞冲天,虽然时隔十多年,但马嘉祺还是看不懂那个小人到底在做什么动作。

于是就在这个月亮要把全世界付之一炬的夜晚,马嘉祺不可避免的想,好么,老天爷,我穿越了。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刘耀文,他是大明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那么刘耀文也是大明星,要看,也只能在在各类新闻推送看。大人版的刘耀文通过照片看久了,乍一见到十五岁的版本,才发现原来十五岁也是小孩,眉眼青涩,脸还稚气。

“好看吗?”马嘉祺走过去,跟他一起抬头望天上。

“据说明天才有超级月亮,明天是十六。”刘耀文巴巴地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妈告诉我的。”

他说完这个话就盯着马嘉祺,像非等一个什么回应似的。马嘉祺猜不太到他想听什么,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需要什么回应呢,还是关于月亮的。马嘉祺沉吟一会儿,只好轻轻嗯一声。

“我们可以一起看。”刘耀文邀请他,“大家一起看。”

其实马嘉祺对超级月亮没什么兴趣,他心里还记挂着那两个会,以及后续跟着来的一系列行程安排。

人生要重来吗?他陷入一种无形的焦虑里,那么之前安排好的事情怎么办呢?

这些刘耀文都不知道,刘耀文只知道问他,“明天我们去买一架望远镜,怎么样?”

镜子里那张脸年轻得像一张纸,风吹过去,连声响都是清脆的。

马嘉祺送刘耀文出去睡觉后,久久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他沉默,困惑,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解脱。十八岁该是什么样的,马嘉祺已经想不起来了。

他想不起自己十八岁那年究竟是怎么过的日子,但应该不会像三十二岁那么忙。

毕竟刘耀文还敢邀请他一起买个望远镜,用来看月亮。

看吗?那就看吧。

马嘉祺既来之,不安也要安,不看,也要看。

“刘耀文,看月亮要买天文望远镜。”马嘉祺隔日站在超市里,哭笑不得。

“买嘛。”刘耀文哼哼唧唧,“我买。”

“我让小李——”马嘉祺刚想说我让助理小李去给你买,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风光无限马嘉祺先生,如今只是被李飞压榨的可怜打工人马嘉祺。

“马哥,好大胆。”刘耀文狐疑看着他,“李总听到就将你发射回快乐星球。”

他们在货架前进行了长达十三分钟的拉锯战,马嘉祺感觉自己在带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小孩要买一件物无所值的玩具,为此撒娇,耍赖,穷尽毕生所学词汇来形容这个玩具所有优点。

“很酷,很帅!可以看到月亮!”刘耀文形容这个望远镜。

“人本来就可以看到月亮。”马嘉祺耐着性子拆他台,“这个不值得,明白吗?”

“可是我喜欢。”

“它不值这个价格,买了要亏。”

“买卖讲究物有所值,刘耀文,这个价钱能买个更好的望远镜。”

“那就下次再去买啊。”

“可是今晚超级月亮就来了啊!”

“那就等下次超级月亮啊。”

“什么时候才有下一次超级月亮啊!”

刘耀文有点崩溃,他觉得今天的马嘉祺有点像他妈,小时候他要买玩具,滚地上耍赖时他妈就这么对他循循善诱,自己越是激动不能自持,他妈就越显得冷静理性。

大人跟小孩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他妈以前总说,等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东西并不值这个价格。等到了那一天你并不会后悔,你只会庆幸当初妈妈阻拦你是对的。

刘耀文想当然是对的,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大人制定的世界,等小孩有朝一日变成了大人,自然就要遵从大人的规则来生活。

而当他们不做小孩时,他们就好像忘记了,每一分快乐都应该具有即时效应。

大人能把小孩一屁股坐死,可是马嘉祺又不能把他一屁股坐死。

刘耀文难得撒泼,抱了望远镜就跑,跑到收银台回头,马嘉祺慢悠悠走在后面,还能顺手拿一瓶李子园牛奶。他如愿以偿付了钱,却感觉像一拳打到棉花上。马嘉祺不生气,马嘉祺像不在乎,马嘉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蛮不讲理的小孩,无奈又漠然。

“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想和我一起看月亮。”

别人也在抬头等,就马嘉祺一个人站老远,手里捏着根笔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刘耀文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抬头看月亮,月亮很远,怎么低头看马嘉祺,马嘉祺也很远。

他走过去,站在马嘉祺身边,看了一会儿那支笔,突然说你买了新手表。

马嘉祺无意识手指扶住表盘,转动了一下手腕。

很奇怪,三十二岁一朝回春,身无分文,连皱纹都不舍得带来,偏偏还扣着临睡前来不及摘的石英表,像一个警告,提醒他别忘记分秒必争,一寸光阴一寸金。

“好看不好看?”马嘉祺笑着问他。

“一般嘛。”刘耀文撇嘴,玩起望远镜,显然兴致缺缺,“你怎么不买那块防水电子表,偏光很贵那个,记得吧?”

马嘉祺不作声,只是笑,记得个鬼,十多年前的事情今朝都到眼前来,连个轮廓也瞧不真切。

防水电子表能有多贵?

总也比不上他腕上这块,购于三十岁生日当天,千里迢迢飞去瑞士,几乎半层复式别墅的贵价才将其收入囊中,石英表机芯构造精密,从没有一日短缺过秒钟。

“但你喜欢它,它就是好看的。”刘耀文却突然又回过头,表情困惑一瞬,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而笑。那瞬间困惑很快又被真诚所替代,他向来不追根究底要去明白马嘉祺,但还是安抚一句,“真的呀,你自己感受最重要,对不对。”

人小鬼大。

你才十五岁,你用什么来教我?

“哇,靠。”远处有人尖叫起来,“这月亮比我洗脚盆还大!”

于是众人便齐齐昂起头,像要吃鱼粮的鱼群,一个个张大嘴,震撼看宇宙里一个巨大的星体,沐浴在它反射出来的冷光下。

马嘉祺扭过头,发现刘耀文竟然真的把那架望远镜怼到了眼前,十二分专注,老半天才舍得放下,满脸兴奋,拉过他的手,把望远镜塞进他手里。

“快看!”刘耀文托着他的手,非要他也一并精神奔月。

和身边的刘耀文比起来,他淡然就像老僧入定,最后在刘耀文失望的眼光中,叹口气附和了一句:真亮。

月亮真亮,亮也无用,无用也亮的那个亮。

“你真麻木。”刘耀文沮丧,走了。

这一日过得累,其他人沾床就睡,马嘉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居然没睡着。恍惚间,居然又在耳边听见刘耀文的声音,丧丧的,说你真麻木。

十五年像一个盔甲,马嘉祺想,这个盔甲把很多东西都盖起来了。人最怕变得麻木,原来献出十寸时和分,也不会真的换到十寸金。

包括这里。

马嘉祺走出客厅,意外看到窗边居然还坐着一个背影,脑袋毛茸茸,圆溜溜。

“怎么回事?怎么被我抓到有只小狗不睡觉呢?”马嘉祺心一直在乱,但此刻莫名平静了一会。他原本就站在后面看,刘耀文坐着会变成小孩,只有那么点大,像正在休息的一颗小太阳。

“月亮为什么变颜色了?”小太阳问。

他们重新抬起头看一颗暗红色的月亮。

历史上有过这样的奇观吗?马嘉祺努力回想,但毫无收获。

“刘耀文。”马嘉祺淡淡念他名字,“刘,耀,文。”

“什么事?”那人好奇,“你今天有点奇怪,是不是有毛病?”

臭小子。

马嘉祺感觉自己太阳穴跳了跳,他没忍住,伸手推了一把那颗圆溜溜的脑袋。刘耀文唉哟一声,晃到一边去,又弹簧似的弹回来。

“你马哥对你好吗?”马嘉祺突然凑过去,很认真的问。

刘耀文摸摸头,有些迟疑,“刚刚......不太好。”

马嘉祺哦一声,盯着红月亮,思绪呼啦啦飘了。刘耀文侧头观察了他一会儿。

“我们老师说,青春期的小孩都有点敏感,作为家长,要爱护,关怀青春期。”刘耀文突然又开口,“马哥,青春期,长大以后就好了。”

这话说得不着四六,放在三十二岁人的耳朵里,就连废话也算不上。马嘉祺本来想笑,他试着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发现自己好像不想笑。

原来人长大之后就不太想笑了。

“你挺笨的,刘耀文。”马嘉祺放弃了那个笑。

“你还在记恨我买望远镜?”刘耀文瞪他。

“你听过《陀飞轮》吗?”

马嘉祺三十岁那年去买石英表,从瑞士回国的途中,听了很多遍这首歌。司机是七十年代香港移民来的华人,刚好赶上自我意识觉醒潮流,他先是去旧金山,美国待十年,又辗转到德国,最后还是来了瑞士。

活大半辈子,活着活着就到现在,可这半辈子怎么活的,想不起来了,只觉徒劳。

司机已经年过半百,说后生仔,人总要活,但不要到最后才想起来为了什么活。

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听懂《陀飞轮》的,陈奕迅唱粤语吐字清晰,一年半载下来,硬是河南同胞也唱得出“劳力是无止境,活着多好不需要靠物证”。于是转眼马嘉祺又买一支劳力士,买了也不常戴,单纯是听歌心血来潮。

刘耀文今年才十五岁,听也听不懂,听来听去又看回马嘉祺手腕,纤细白皙,扣了泛着冷光的石英表,秒针走动,咔嚓咔嚓像切菜。

“切菜?”马嘉祺被他形容逗笑,又觉得很形象,秒针咔嚓咔嚓,谁又说不是在把人生切走切碎呢。

“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呢?”马嘉祺问。

赚钱,买大房子,环游世界,看流星,最好有机会登月。十五岁梦想伟岸华丽,幼稚动人,刘耀文梦想太多,如数家珍,马嘉祺也听得认真,像听董事会报告,也像听年度艺人企划。

但不一样,月光下十五岁的脸像一片沥过雨的贝壳,连光泽都是柔和的。刘耀文卧蚕小小,乖巧侧在眼下,随着他笑起来,会微微鼓起。

他在欢天喜地做白日梦,马嘉祺就在笑,笑久了却眼眶一热。

“你以后想干什么?”刘耀文又问。

问完想扭头去看,下一秒却被轻轻枕住了肩膀。

月亮还是静静挂在夜空,刘耀文眨眨眼睛,感觉到有一些眼泪流进了自己的脖子里。马嘉祺为什么要哭呢,他不明白,他只能借给哥哥一点肩膀。

“怎么啦。”他轻轻拍马嘉祺后背,“是不是单词太难背?没事呀,你那么聪明,慢慢背嘛。”

马嘉祺回想这些年,自己像被推着跑,连走都不可以,必须跑。跌得头破血流要跑,筋疲力尽也要跑,跪着跑,爬着跑。

回头看,这些年走得风光,也走得压抑。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他,马嘉祺,你想做什么呢?

只有十五岁的刘耀文坐在月亮下,告诉他,你慢慢来嘛。

刘耀文指给他看天空,红通通的月亮,衬映得天空也红通通。要下雨了,云层很厚,刘耀文却用十五岁的肩膀,为他撑起了一隅永无。

十五年后,三十二岁的马嘉祺早已经“人面和水晶表面对照”,突然一朝回到十八岁,这次“付出几多心跳”却不想换回一堆堆的发票。

“刘耀文,你好笨啊。”马嘉祺用眼泪洗过了今夜天空,月亮湿漉漉,落在他身边,他对月亮说你好笨啊,你为什么想长大。

灵魂若变卖了,上链也没心跳。

那个晚上待刘耀文沉沉睡着后,马嘉祺把自己的石英表摘下,塞进了他轻轻拢住的掌心里。睡梦中刘耀文被打扰,不耐烦皱一下眉头,却还是握住了那支表。

马嘉祺坐在他床边,手指拨开他额前碎发,“我三十二岁了,耀文。”

这支表,他不给他戴,他只留给他。

以后年月长久,究竟要不要戴这石英表,马嘉祺想,耀文,你自己决定。

不要像我,但要来找我。

三十二岁的马嘉祺做了一个梦。

梦醒后一身轻松,连带着人也自在不少。周围人摸不着头脑,眼睁睁看全年无休的马先生一口气拿了半个月假期,跑到了国外,什么也没带,就带了架普通两筒望远镜,说是去看月亮。

别人觉得他有毛病,这么个破望远镜看对面楼都够呛,还看什么月亮。

马嘉祺说别管,有人跟我说这能看着环形山呢。

十二月份时他又跑了回来,生日前一天收到个包裹,拆开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把里面那块偏光电子表拿出来。

刘耀文的字一小粒一小粒堆在生日贺卡上,说马哥,生日快乐,听说明天有超级月亮,你能不能给我买个天文望远镜?

马哥,你说月亮戴不戴石英表?

时代少年团

(TeensinTimes、TNT,小炸,太闹腾)是由时代峰峻推出的中国内地男子演唱组合,由马嘉祺、丁程鑫、宋亚轩、刘耀文、张真源、严浩翔、贺峻霖七人组成。

2019年8月25日,组合正式成团。

11月22日,发行单曲《全校通报》;23日,举行出道暨新歌首唱会,正式以时代少年团的身份出道,并发行单曲《无尽的冒险》。12月6日,获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潜力组合奖;8日,获TMEA腾讯音乐娱乐盛典年度新声代团体奖;31日,参加2020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

2020年1月7日,发行单曲《梦游记》;9日,参加录制的综艺《少年梦游记...

2020年1月7日,发行单曲《梦游记》;9日,参加录制的综艺《少年梦游记》播出。4月3日,发行单曲《爆米花》。5月13日发布cover歌曲《破风》7月19日,参加第27届东方风云榜并演唱了《无尽的冒险》。8月14日新歌《姐姐真漂亮》正式上线。8月18日,参加东方卫视818超级秀晚会并演唱歌曲《姐姐真漂亮》。8月28日新歌《相遇》正式上线。10月上线【少年OnFire】第一场公演《末路狂花》《负重一万斤长大》《狼与美女》《做我的猫》《相遇》《姐姐真漂亮》。第二场公演《血腥爱情故事》《红玫瑰》《RisingSun》《相遇》《姐姐真漂亮》。第三场公演《作为怪物》舞蹈版《作为怪物》乐队版《女孩》《剩下的盛夏》《相遇》《姐姐真漂亮》。11月7日新歌《少年美》《剑雨江湖》正式上线。12月1日新歌《要你管》《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正式上线。12月25日发布电影《晴雅集》同名推广曲。12月28日《2035是这young》正式上线。

2022年2月14日新歌《渐暖》正式上线

应援色:黑黄双色

应援口号:破天下,定风云,时代少年并肩行

马嘉祺

2002年12月12日出生于河南省郑州市,中国内地流行乐男歌手、演员,男子演唱组合时代少年团成员(队长)。

2011年客串电影《我是代办》,11月,参加了东方卫视综艺节目《中国达人秀》,获得河南赛区优秀奖。

2014年1月23日马嘉祺主演微电影《触摸阳光》上映

2015年,主演由张惠民执导的少儿科幻剧《快乐星球第五部》,参演电视剧《少年诸葛亮》上映

2019年3月,随组合台风少年团参加央视《经典咏流传》第二季,5月5日在微博发布原创歌曲《鸡蛋歌》demo,11月,随组合时代少年团举行新歌首唱会。12月6日,随组合获得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潜力组合奖。

2020年8月30日官宣马嘉祺以助演嘉宾身份参演音乐偶像养成节目《明日之子》

2020年1月9日,参加录制的综艺《少年梦游记》播出;12月3日,马嘉祺参演演技竞演类励志综艺《我就是演员》发布发光海报,并宣布于12月12日起浙江卫视每周六晚黄金档

2021年1月21日,马嘉祺参演的节目《接招吧!前辈》发布群像海报,并宣布将于1月29日起每周五22点在东方卫视、百视TV播出。

2021年3月6日荣获《我就是演员》“惊喜之星”

应援色:月白星紫

应援口号:马嘉祺,一起去未来。

以梦为马,祺力向前!

丁程鑫

2002年2月24日出生于四川省资阳市安岳县,中国内地流行乐男歌手、影视演员,男子演唱组合时代少年团成员。

2013年正式成为TF家族练习生

2014年开始出演《TF少年GO》第一、二、三季

2015年录制《疯狂的麦咭》第三季

2015年-2016年录制《星期五练习生》,共四季。参演2016年暑期播出的《旋风少女第二季》,饰演天赋极高的“小长安”,2016年3月加盟由王俊凯、王源、易烊千玺等人主演的《超少年密码》,饰演陪伴型机器人“249”。同年参演《和喵星人的21天》,饰演“丁妙妙”。

在2017年7月播出的《我的少年时代中》饰演“冯程程”。

2017年4月,参加录制湖南卫视文化节目《中华文明之美》和《天天向上》;7月,参演青春励志剧《我们的少年时代》;9月29日TF家族自制短剧《第二人生》首播;11月,首登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

2018年,参演奇幻校园网剧《念念》和青春励志剧《甜蜜暴击》。

2019年2月,参加录制的综艺《台风少年行》播出;3月,参加录制央视文化音乐节目《经典咏流传》第二季,11月,随组合时代少年团举行新歌首唱会。12月6日,随组合获得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潜力组合奖。

2020年1月9日,参加录制的综艺《少年梦游记》播出;9月,加盟腾讯视频导演选角真人秀《演员请就位第二季》,最终获得“最受观众喜爱演员”称号。

2021年1月21日,丁程鑫参演的节目《接招吧!前辈》发布群像海报,并宣布将于1月29日起每周五22点在东方卫视播出。

应援色:金色

应援口号:陪丁程鑫踏遍星河万里!

浩瀚星河越古今,

明扬万里丁程鑫!

宋亚轩

2004年3月4日出生于山东省滨州市,中国内地男歌手、演员,男子演唱组合时代少年团成员。

2015年10月,参加广东电视台少儿节目《真的!很好玩》。

2016年2月,参加北京卫视音乐节目《音乐大师课第二季》;8月,参加录制北京卫视美食节目《幸福的味道》;9月,参加录制中央电视台《开学第一课》;登上人民大会堂演唱《夜空中最亮的星》

2017年4月,参加录制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天天向上》;9月29日TF家族自制短剧《第二人生》首播;11月,登上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的舞台。

2018年5月,参演的网剧《念念》上线;10月,随组合台风少年团在重庆举办出道首唱会,正式出道。

2019年2月,随组合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3月,随组合台风少年团参加录制央视《经典咏流传》第二季;11月,随组合时代少年团举行新歌首唱会。12月6日,随组合获得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潜力组合奖。12月14日发布个人演唱阿卡贝拉《晴天》

2020年1月9日,参加录制的综艺《少年梦游记》播出。

2021年1月29日,参加的综艺节目《王牌对王牌第六季》于即日起每周五晚20:30在浙江卫视播出;2月5日,参与录制的综艺节目《接招吧!前辈》在东方卫视和百视TV首播。

2021年4月8日参加Dior迪奥二一秋季成衣上海秀,6月7日《精神的力量》在浙江卫视盛情献映。

应援色:浅空天胧

应援口号:宋亚轩,星闪烁。

未来有你也有我!

刘耀文

2005年9月23日出生于重庆市,中国内地流行乐男歌手、演员,男子演唱组合时代少年团成员。

2017年3月,参与录制《天天向上》和《中华文明之美》;9月29日TF家族自制短剧《第二人生》首播;8月,参加TF家族夏日嘉年华;11月,登上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的舞台。

2021年1月21日,刘耀文参演的节目《接招吧!前辈》发布群像海报,并宣布将于1月29日起每周五22点在东方卫视播出。

2021年4月15日官宣出镜Gucci2021-2022全新系列《Aria-时尚咏叹调》,6月7日《精神的力量》在浙江卫视盛情献映。

应援色:耀月银白

应援口号:银河无边浩瀚,

只为耀文璀璨!

张真源

2003年4月16日出生于重庆市,中国流行乐男歌手、演员,男子演唱组合时代少年团成员。

2014年,参演个人首部电影《天空之泪》。

2017年3月,参与录制《天天向上》;10月,随TF家族发行首支单曲《超人诞生日记》;9月29日TF家族自制短剧《第二人生》首播;11月,登上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的舞台。

2018年5月,主演TF家族单元剧《念念》,并为该剧演唱主题曲;10月,发行首支个人单曲《光影》。

2019年7月,参加台风少年团重组出道综艺节目《台风少年蜕变之战》,11月,随组合时代少年团举行新歌首唱会。12月6日,随组合获得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潜力组合奖。

2020年1月9日,参加录制的综艺《少年梦游记》播出。5月14日发布个人原创单曲《心桥》

2021年1月21日,张真源参演的节目《接招吧!前辈》发布群像海报,宣布将于1月29日起每周五22点在东方卫视播出。

应援色:水玉暖炽

应援口号:温文尔雅如清泉,

举世无双张真源!

严浩翔

2004年8月16日出生于广东省广州市,中国内地流行乐男歌手、影视演员,男子演唱组合时代少年团成员。

2014年,参演个人首部电影《天空之泪》。2015年,参演武侠电影《禅寺风云》。

2017年3月30日,以易安音乐社“展逸文”身份参与活动;5月,参演真人秀《我们的易安》。

2018年1月,参演真人秀《易安放学后》;8月,参演真人秀《易安少年成长计划》和《我们的宿舍》。

2019年11月23日,随时代少年团举办出道歌曲首唱会;12月6日,随组合获得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潜力组合奖。

2020年1月9日,参加录制的综艺《少年梦游记》播出。3月18日发布个人原创单曲《Foryou》

2021年1月21日,严浩翔参演的节目《接招吧!前辈》发布群像海报,宣布将于1月29日起每周五22点在东方卫视播出。

应援色:珊瑚红色

应援口号:成名在望意气扬,

实力rapper严浩翔!

贺峻霖

2004年6月15日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中国内地男歌手、演员,男子演唱组合时代少年团成员。

2015年,加入TF家族成为练习生。

2017年3月28日,参加湖南卫视节目《天天向上》的录制;9月29日TF家族自制短剧《第二人生》首播;10月16日,与TF家族练习生共同演唱的单曲《超人诞生日记》上线;11月,登上湖南卫视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的舞台。

2018年,参与出演的现代剧《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播出;10月29日,个人单曲《破》上线。

2019年8月25日,贺峻霖等七人通过《台风少年蜕变之战》正式成团,团名时代少年团;11月23日,参加时代少年团出道暨出道歌首唱会。12月6日,随组合获得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年度潜力组合奖。

2021年1月21日,贺峻霖参演的节目《接招吧!前辈》发布群像海报,宣布将于1月29日起每周五22点在东方卫视播出。

应援色:春海月明

应援口号:破局而出贺峻霖,

未来等你贺峻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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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指南:

《全校通报》

《无尽的冒险》

《姐姐真漂亮》

《相遇》

《剑雨江湖》

《少年美》

《要你管》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

《晴雅集》

《为你写诗》{Olay×时代少年团MV/花絮}

《2035是这young》{MV/拍摄花絮}

《向上吧少年》

舞蹈Cover/练习室版:

《睫毛弯弯》马嘉祺刘耀文张真源严浩翔

《大艺术家+怪美的》丁程鑫宋亚轩贺峻霖

TNT特别企划之七天Cover云舞台挑战:

刘耀文严浩翔Coverseventeen《Don'twannacry》2020.05.06

综艺指南:

《台风蜕变之战》

《台风夏令营》

《BoomTV》{八期正片+八期花絮}

《少年梦游记》{十二期}

先导片:时代少年团的受难时代!2020.01.09

第一期:时代少年团的军训逆赖记!2020.01.13

第二期:时代少年团打工记!2020.01.16

第三期:时代少年团彩蛋福利解锁!2020.01.16

第四期:时代少年团也冲KPI!2020.01.19

第五期:时代少年团幼儿园开张!2020.01.22

第六期:时代“葫芦娃”上线了!2020.02.02

第七期:时代少年武术团?2020.02.06

第八期:武侠江湖兄弟大戏一触即发!2020.02.10

第九期:时代少年团集体野炊记!2020.02.12

第十期:时代少年团全员飞行!2020.02.16

第十一期:时代少年团游乐园打工体验!2020.02.20

第十二期:收官!时代少年团汇报表演!2020.02.24

《我们的新家》{六期正片+番外}

01:突袭!入住仪式2020.09.09

02:神奇的物资在哪里2020.09.16

03:天黑,请闭眼2020.09.23

04:我们的sugarday2020.09.30

05:准备!小院音乐会2020.10.07

06:foreveryoung2020.10.15

07:番外篇2020.10.21

《少年OnFire》

《少年OnFire》第二季

《火力全开》

纪录片指南:

台风少年–2019限定记忆

《光环下的少年——启航》2019.12.07

《光环下的少年——聚光灯下的明与暗》2020.01.07

《光环下的少年——重逢》(上)2020.02.10

《光环下的少年——重逢》(下)

《光环下的少年——突变》(上)2020.04.03

《光环下的少年——突变》(下)

《光环下的少年——挑战》(上)2020.05.15

《光环下的少年——挑战》(下)

《光环下的少年——初夏》2020.07.04

《光环下的少年——象》(上)2020.09.04

《光环下的少年——象》(下)

《光环下的少年——成长公式》(上)2020.11.22

《光环下的少年——成长公式》(下)2020.11.23

《光环下的少年——我相信》(上)2020.11.27

《光环下的少年——我相信》(下)

2020夏季运动会

《光环中的少年——“迎新”》

《光环中的少年——踯躅》

物料指南:

《台风蜕变之战》个人宣传片

《台风树洞》合集

台风少年–台风的开学日记合集

台风少年–团名公布预热合集

《少年梦游记》宣传片

TNT新年集市合集

《微视拜年官》

《节日快乐合集》2020.02.14

《洗手舞接力合集》2020.02.20

《合宿第一周》2019.10.06

《今日任务:画出你心目中的TNT》2019.10.11

《训练日常之我们的表演课》

《TNT出道&新歌首唱会宣传片》2019.11.23

《TNT圣诞节快乐》

《时代KTV》2019.12.27

《跨年夜黑历史起底之神奇的时光座机》2020.01.01

《时代第一暖男》2020.01.04

《TNT快递公司营业中》

《爱你爱你特辑》(上)2020.05.20

《爱你爱你特辑》(下)

6月PB《少年·函约》预告片

《端午节特辑》2020.06.25

《公司寻宝大作战》2020.07.06

《跟小伙伴游玩的一天》(上)2020.09.08

《跟》(下)2020.09.10

7月PB《少年·近海狂想》预告片

《少年OnFire》概念宣传片

《少年OnFire》宣传片

《超有意义辩论赛》1.02020.08.20

《超有意义辩论赛》2.0

《万圣节快乐》2020.11.01

《周年演唱会宣传片》

《韩都衣舍vlog》

《韩都衣舍|未来未来|密码系列大片》

《韩都衣舍|未来未来|拍摄现场趣事》

时代少年团抖音合集

时代少年团快手合集

《路见不平就别走,该出糗时就出糗》

《应援棒甄选》2020.08.25

德克士×时代少年团2019圣诞节

德克士《就犟》

德克士《就犟》导演版

德克士《就犟》拍摄花絮

《按时长大演唱会之头饰的秘密》

《难忘的夜晚——惊喜》

《扑通心动表彰大会行》

《演员请就位2终极就位盛典行》

《星光大赏幕后》

《TOP荣耀时刻拍摄花絮》

《北京卫视超级秀拍摄花絮》

《营业吧王牌直播花絮》

《少年·半熟主义》拍摄花絮

《TNT2021跨年小记》

TNT《撒娇抵抗力挑战》

TNT《快乐星球5》reaction

《晚安》短视频

TNT无尽的冒险《外出游玩的一天》

TNT夜游长沙记(上)

TNT夜游长沙记(下)

德克士+时代少年团《大桶》

《德克士》牛年祝福

《韩都衣舍》重塑未蓝系列

3.13快乐大本营

TNT课间小游戏之:

《少年们的晴朗休息日》2020.04.12

《贪吃蛇正向你靠近》2020.0417

《电梯速度虽然只有7迈但下班心情是自由自在》

《没有零食的话,我们能帅更久一点》

《神仙画画特辑》

《不官方不正式拳王争霸赛》

TNT春节太闹腾之:

《时代舞狮大会》2020.02.08

2021《十八楼联欢晚会》

TNT4/7InKorea:

TNT宅家日记之:

随机街头采访之:

Vlog指南:

《上海行Vlog》2020.07.28

(08.16-08.19)《上海行Vlog》2020.09.02

(10.21-10.22)《上海行Vlog》2020.10.28

(10.28-10.30)《南京行Vlog》2020.11.11

《跨次元新星录制Vlog》(上)2020.11.19

《跨次元新星录制Vlog》(下)2020.11.30

TNT五百天计划之「晚安信」

直播指南:

《台风蜕变之战》{离开前的夜晚}

《台风蜕变之战》{台风练习室}

《台风蜕变之战》台风少年终极成团夜

《爱豆周五见》{单人直播}

韩都衣舍特别直播2019

万圣节直播特辑

出道&新歌首唱会直播

丁程鑫18岁直播

韩都衣舍特别直播2020

OLAY直播“少年的护肤月考”

新歌聊天室直播

汰渍《星愿生日派对》直播

马嘉祺18岁生日直播

《春晚GO青春》

李佳琦直播间

快手丁程鑫19岁生日直播

快手张真源18岁生日直播

外务+颁奖指南:

2019腾讯音乐娱乐盛典红毯

2019腾讯音乐盛典·年度新声代团体

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

东方风云榜–星光红毯

东方风云榜–最佳新锐组合

东方风云榜–后台采访

2020最具商业潜力男团

2020星光大赏年度大势组合

《演员请就位》–丁程鑫

{最受观众喜爱演员奖}

{有资格角逐最佳演员第一名}

{星光大赏doki年度新势力}

《跨次元新星》–时代少年团

《我就是演员》–马嘉祺

《王牌对王牌》–宋亚轩

《百变大咖秀》–刘耀文

《接招吧前辈》–时代少年团

2020微博之夜.年度人气团体

外务舞台指南:

2019腾讯音乐盛典《无尽的冒险》

2019天猫双十一狂欢节《霍元甲》

2020爱奇艺尖叫之夜《全校通报》

湖南卫视19-20跨年《无尽的冒险》

东方风云榜《无尽的冒险》

苏宁80周年818超级秀《宠爱》《姐姐真漂亮》

TOP荣耀时刻《姐姐真漂亮》

快手一千零一夜《姐姐真漂亮》

北京卫视超级秀《相遇》《剑雨江湖》

演员请就位·终极就位盛典《少年美》

扑通心动表彰大会《要你管》《只有我一个人觉得?》

湖南卫视1212超拼夜《要你管》《ForeverYoung》《光阴的故事》

2020腾讯视频星光大赏《要你管》《只有我一个人觉得?》

东方卫视20-21跨年《要你管》《只有我一个人觉得?》

湖南卫视小年夜《2020热曲串烧》《姐姐真漂亮》

直通春晚《要你管》《青春的起点》

2020微博之夜《要你管》

CCTV-3《锦绣小康——“中国梦”系列歌曲音乐会》

王牌对王牌《路灯下的小姑娘》

采访指南:

台风少年《乐见大牌》专访合集20190906

台风少年《团长超级尬》20190911

《网易娱乐》

《乐见大牌》

《乐见大牌》20200814{上中下+花絮}

《老子不可爱吗》独家专访{上中下}

《娱倩》

《迷妹专访》

《同道大叔·你好明星》时代少年团

丁程鑫惩罚:

张真源惩罚:

《BestTV百事通》2020829

《爱奇艺》时代少年团

《小齐专访》时代少年团20201126

《狐厂大拷问》新春特别节目×时代少年团

《优酷娱乐》×央视春节联欢晚会

少年OnFire德克士衍生采访

花絮指南:

《公式照写真拍摄花絮》

《行程日志之公式照拍摄花絮》

《万圣节直播幕后花絮》

《全校通报封面设计花絮》

《宣传片拍摄花絮》

《新歌首唱会花絮》

《少年们的自拍花絮》

《表演课花絮》2020.03.29

《一月写真拍摄》

《七天Cover舞台现场拍摄花絮》

《少年·少年与花拍摄花絮》

《表演课花絮2.0》2020.05.11

《韩都衣舍拍摄花絮》

《OK!精彩拍摄花絮》

《表演课花絮3.0》2020.06.08

《表演课花絮之微表情练习》2020.06.12

《少年·函约拍摄花絮》

《夏季运动会主题PB拍摄花絮》

《德克士拍摄花絮》

《表演课花絮4.0》2020.07.22

《少年·平行的夏拍摄花絮》

《回到夏天拍摄花絮》

《姐姐真漂亮制作花絮》

《少年·近海狂想拍摄花絮》

《相遇制作特辑》

《少年·半熟主义拍摄花絮》

《少年·纯白地拍摄花絮》

《TNT直通春晚录制花絮》

《接招吧前辈》TNT录制花絮vol.1

《接招吧前辈》TNT录制花絮vol.2

《接招吧前辈》TNT录制花絮vol.3

《接招吧前辈》TNT录制花絮vol.4

PhotoBook【PB】指南:

一月限定

vol1《少年·少年と花》

vol2《少年·函约》

vol3《少年·平行的夏》

vol4《少年·近海狂想》

vol5《少年·潜》

vol6《少年·浮》

vol7《少年·按时长大》

vol8《少年·半熟主义》

vol9《少年·纯白地》

vol10《朱雀》

vol11《火力全开》

vol12《少年·梦境之物》

*论坛体

*大学设定

*超短摸鱼

1L火羽白日生

如题,这年头的操场是都被小情侣占领了嘛?!是我跑步人不配了??!

2L

沙发!!!

同感,小情侣不做人啊,单身狗不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人跑步全寝光荣了呗??!

3L

+1,单身狗不配跑步了吗?

(所以有小哥哥约跑步吗??楼主小哥哥约吗??

4L火羽白日生

不了不了,我就应付个体测,你们加油哦~

5L(3L)

好吧好吧,我果然就是个纯寡王qaq,孤寡孤寡——

6L

好奇楼主在哪个校区的操场,我避个雷,马上也要去跑步了...

好奇楼主在哪个校区的操场,我避个雷,马上也要去跑步了

7L火羽白日生

ls没用的哦鄙人三天换了三个操场(微笑

8L

臣只有一事不明,凭什么大家都在一个学校吃一样的饭用一样的水,他们就有漂亮女朋友我就只配当个寡王

9L

建议楼上拿出手机点开相机换成自拍,问题不攻自破(比心

10L

ls我的手机里映出了一张惨绝人寰的帅脸

11L

不是啊,要说金融的蒲熠星心理的周峻纬,这俩人公认的系草都没女朋友,怎么说都不是脸的问题吧

12L火羽白日生

emmmm,或许人家有对象了你们不知道呢?

13L

必然不能啊,他们如果谈了必然分分钟被挂论坛

14L火羽白日生

行叭,我又从一对小情侣身边经过了,校运会不是已经开过了?他们现在练习两人三足是不是有点晚哦

15L

两人三足可还行?神tm两人三足

16L

该说不说今年校运会两人三足分了好几对

17L

dei!两人三足大型分手现场,校运会一过校外花店玫瑰卖脱销了都,晚上一回寝,楼下跪了一水求原谅的

18L南纬szd

说到两人三足我可就来劲了,那群小情侣还不不过我们周系草和蒲系草的,他们俩那矫健的身姿,默契的配合,蛇皮走位在起点摔成一片的情侣中杀出一条血路,在场的我只想振臂高呼:南纬szd!!!

19L火羽白日生

谢谢?

20L

人家说南纬呢楼主谢什么hhhhh

21L火羽白日生

那好吧,不用谢

22L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lz好可爱!!来让姐姐ruarua~

23L火羽白日生

emmmm踹~

24L火羽白日生

你们就没想过说不定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呢?你们看他们都没女朋友,在一个宿舍,两个人不一个院还要天天一起吃饭,还跑半个校园的接对方下课,情人节都是一起过的哦

25L

这啊吧啊吧,男同竟在我身边?

26L南纬szd

lz还有ls圈地自萌哦,嗑一嗑就算了,我们都知道他们这么优秀以后也一定会找个很优秀的女朋友的,cpf嗑cp也要理智哦

27L

lsnssd,但我好奇lz怎么知道他们一起过的情人节(求知的双眼

28L火羽白日生

emmm和室友去吃饭碰到的

不过貌似歪楼了

29L南纬szd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锅,你们继续

30L

srds我刚刚在南区操场貌似看到阿蒲了,他一个人拿着手机散步,阿蒲好惨,身边全是路过的小情侣啊hhh

31L火羽白日生

不是的我也在南区,你可能看错了他是在跑步不是散步,又一对小情侣,这群人天天练习两人三足怎么校运会还能摔成那样哦

32L火羽白日生

你们说我现在去校门口买管502把他们的嘴直接粘在一起来得及吗?

33L

来得及楼主冲!!!

34L

说起来这个,他们那群小情侣天天接吻,校门口花店的接吻大赛还比不过南纬两个直男,真的是xswl

35L

!!?错亿,怎么个比不过法?

36L南纬szd

就学校门口的花店,情人节那天举办了个接吻比赛,联合隔壁奶茶店办的,说是第一可能拿到奶茶店的一年畅饮卡,南纬批都知道的,阿蒲就是个重度奶茶爱好者,为了那张畅饮卡软磨硬泡拉着小周参加的,结果他们两个直男吻的那叫一个啧啧啧

37L火羽白日生

你们真的没想过说不定是周峻纬拉着蒲熠星去的吗?

38L南纬szd

我这个是校园流传的版本啊,怎么想这么解释都是最合理的,小周又不喜欢喝奶茶怎么会拉着阿蒲去参加这种比赛

39L火羽白日生

emmmm你们开心就好叭,我跑完喽先去拉伸了,明天见

40L

明天见,lz加油哦

41L

lz体测加油哦

42L火羽白日生

我又回来了,怎么健身器材这儿还分布了小情侣啊,光天化日动手动脚,这男的恶不恶心哦

43L

摸摸楼主,教学楼他们都能动手动脚,何况是操场,楼主快拉伸了回宿舍吧

44L火羽白日生

这能就这么忍了?我室友刚好下课了

45L

!!?lz你冷静!!

46L

谁离南区操场近快去器材那儿拦一下

47L

我正在往健身器材这边走,但这边除了小情侣就只有阿蒲在啊

48L

阿蒲??等等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49L

哦我看见小周过来了,正往这边走,lz说叫室友过来,emmm我好像知道他和他室友是谁了

50L

楼上别停继续转播

51L

我现在冒死躲在树后面给你们转播

小周过来了但阿蒲貌似不知道,他从后面抱住阿蒲了,然后阿蒲把头向后靠在了小周肩上啊啊啊啊啊啊

52L

???别嗷嗷,接着说啊!!!

53L

坐等

54L

敲完坐等,妈妈饿饿饭饭

55L

楼上恶心心,隔夜饭都给我吐出来了

56L

我继续了,阿蒲把头靠在小周肩膀上之后,小周低头亲了亲阿蒲啊啊啊啊啊啊

57L南纬szd

好像大喊南纬是真的!!!我们还应该圈地自萌吗??!

58L

圈地球吧姐妹们,这能是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59L

你们别急还有后续,小周把阿蒲的腿从双杠上拿了下来,两个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周在帮阿蒲捏小腿放松肌肉,阿蒲叭叭的在那儿说话,忙猜是在吐槽小情侣,小周就听着时不时动手捏一下阿蒲的脸耳垂什么的

60L

他还是那么爱动手动脚

61L

他还是那么爱帮人捏腿

62L

lslss你们hhhhhhhhhc

63L

他们要走了,阿蒲本来是拉着小周的手两个人一起走的,走了两步小周走到了阿蒲面前弯腰,看样子是要背阿蒲吧

64L

是的他就是要背阿蒲,阿蒲本来不想他背,后来小周不知道说了点什么,阿蒲就乖乖让背了,srds啊啊啊啊啊这个男人他又动手动脚,他背就算了他还拍阿蒲屁股,他知不知道他男朋友刚吐槽过有些小情侣公共场合动手动脚

65L

嗝~饱了,感谢南纬给我一顿免费的饭后甜点

66L

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周峻纬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吗

67L

不你不是一个人

68L

69L

他们走了,但是问题没结束,如果这个贴的楼主是阿蒲,那他刚刚说的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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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懂了,蒸煮拿着铲子追着我们喂糖

71L南纬szd

我们还要跑还喊着:不不不他们不是真的我们要圈地自萌

72L

我是傻的吧

73L

74L南纬szd

我们是傻的吧

75L

srds等等姐妹们,所以刚刚阿蒲说的,真的是小周拉他去参加那个接吻比赛的喽

76L

嘘~不可说不可说

78L

懂都懂,差不多了管理员可以出来干活了

79L管理员

收到!!!

大家散会!!!

80L南纬szd

南纬99!!!

—————————此贴已封—————————

-END-

星星是在马路上捡的

*周峻纬/蒲熠星,斜线有意义

*相当相当OOC,请勿上升真人,全文1.1w

*BGM:于贞—《飞奔向你》(请务必找来听听!不看文都请听听!)

*

一条宽阔大公路,路上只周峻纬一个在走,头顶一片大太阳,蒲熠星驾车刷拉一下经过,没过两分钟又滑着倒回来,停在人腿边边,从驾驶座慢吞吞摁下副驾驶窗玻璃,鼻梁上大墨镜滑下一丢丢,拿上目线看过去,凹好造型讲话:“弟弟要去哪里的哦?”

小周弟弟朝他眨眨眼,弯弯嘴唇笑回去,扒住车窗框框压低身子也拿上目线看他,眼睛亮亮,答曰:“费城,顺路吗?”

“顺的顺的...

“顺的顺的。”蒲熠星点点头,“上车吧,捎你一段的。”

小周弟弟上车后蒲熠星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的哦?”

“啊。这个。”周峻纬乖乖巧巧扣上副驾驶安全带,“车胎爆了,拿千斤顶换了一个结果又报废了,没办法只能徒步,等哪个好心人能把我捡走。”

蒲熠星又看看他,小周弟弟身高腿长,不论穿什么都显得极靓丽,虽描述的有很惨但除了一点裤脚灰尘都看不出半点狼狈,这里不算特别偏的洲际公路,要说只有蒲熠星一辆车经过,那他肯定是要不信的。随即开口揶揄回去:“肯定不止我一个好心人吧。”

周峻纬在副驾驶上伸了伸腿,努力调整成一个比较容易放松的姿势,嘴角一个惺忪笑容:“确实,”他回答,头顶着车窗框斜靠着去看把着方向盘正开车的人,肩颈形成一个优雅弧度,“但你看着格外面善。还有点面熟。”

“现在公路搭讪都这么老套了吗?”蒲熠星没忍住笑了一下。

“可是你在我没搭讪之前就已经停车了。”周峻纬无辜地朝他扇扇眼睫,没过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其实还是有点累人的,太阳毒辣又没位置能庇荫,人走不了一会儿都会觉得倦的,更何况他着实走了一段不算很短的路程。以至于蒲熠星下次再转脸看他的时候周峻纬已经搂着自己的包在他副驾驶上睡成了舒展的一条。

风把睡着的人的头发都吹成了蓬松的一团,皮肤面颊都点亮,睫毛铺成金色小扇子,看得蒲熠星一时啧啧称奇,我看起来有这么像绝世大好人的吗!居然这就睡了的。但这看起来是不是也有点儿太乖了哦……干坏事确实是会不好意思。但!偷拍一张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半点没有心虚的,蒲熠星抓起手机一通点,手机相册里顿时多了好几张画报级神仙美图。

之后又坦坦荡荡继续开车,直到把人叫醒送下车也没半点不好意思,下车的时候周峻纬找他要联系方式说是要还他路费,说得好真诚,看他眼神也好真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蒲熠星嗯嗯嗯摸出一张纸巾写给他,为什么用纸巾,因为周峻纬手机没电,再说,电影里主角艳遇都这么演,除了纸巾上没口红印,其他什么都有的。

他走后蒲熠星摸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上书:今天在马路上捡到一个神仙,三十秒内看到本条并点赞者所有好运通通降临!

郭文韬在他发完十秒后就到达了战场,但他没点赞,只留了一条言:蒲熠星你再不过来,我能让你在三十秒内立马成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祖不收老色批的韬韬!

后来才知晓,面熟原来是真面熟,在哪里见过的呢,小齐老师的朋友圈里,小齐老师广交天下好友,那出现在同一个朋友圈里大概也算正常,其实蒲熠星有怀疑过齐思钧朋友圈里是不是有所有亚裔留学生在的,毕竟他和郭文韬也是这么认识的,就,神奇,餐厅集赞免单十分钟内集满五十赞,小齐老师还未尝过败绩。

蒲熠星回他,好哦,不过我要先找地方停车——

蒲熠星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念,你们这些金融从业者眼里果然就只有钱。

你不是?郭文韬刺他。蒲熠星哼哼两声,那我怎么能一样,我还是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的~

但圣诞老人显然不能赐给蒲熠星一个停车位,他开车绕路好久,甚至绕到离酒吧隔了快有三条街的地方才找到位置,而神奇的是居然又遇见周峻纬一个人在街上走,穿的很休闲,脖颈上还挂个蓝牙耳机,蒲熠星下车同他打招呼,周峻纬说他在夜跑,正好可以经过那间酒吧进去喝一杯。

夜跑!也太健康了吧!!蒲熠星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脑海里开始一步跨越至同居生活后,该如何在早晨夜晚抵制周峻纬的晨跑夜跑行为,扒住床单死不挪窝是可以的行为吗?或许是可行的。蒲熠星认真点头,周峻纬好奇探头看他,阿蒲?在想什么?蒲熠星面不改色扯淡,在想我们还赶不赶得上第一轮酒。

追击战副本来得就是如此突然,他和周峻纬,追出了另外三条街,期间上房揭瓦,其困难运动程度蒲熠星觉得完全不亚于BBC版福尔摩斯Pink女郎第一夜。他觉得自己脸上现在就是很Pink,血压估计也很Pink。等跑到又一街心小公园的时候蒲熠星放弃了,蹲到一条长椅上开始低头数蚂蚁。

周峻纬五分钟之后才发现一直跟在后面沉重喘气的尾巴没了,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去找找尾巴,到处转了转发现尾巴整个蹲在长椅上,一整团看上去很emo。周峻纬走过去,也整个蹲下,把自己整个塞进蒲熠星视线里,抬头安慰:“没关系,我们还能报警。”

蒲熠星鼓鼓腮帮子:“报警有用的话,我们还追他做什么。”

“总之,先把号码挂失,把网银冻结吧。”周峻纬还是决定先解决问题。

“是什么?”周峻纬配合演出。

“是照—片—库——!”蒲熠星痛苦哀嚎。“今天不仅没喝到酒,手机也丢了,我也太惨了吧。”

周峻纬左看右看,远处一个老奶奶推冰车路过,老媪手工冰淇淋,各种口味都有,周峻纬问蒲熠星:“那要吃冰淇淋吗?”

蒲熠星原地复活:“吃!”

“我还要吃他妈的、三个!”

再约上酒的时候是在好久之后的某一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的,按理说应该发生点什么,但蒲熠星喝太多了,这其实更应该发生点什么,但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或者也发生了点什么的,只是蒲熠星自己没记得,你看现在这几句话就像是在讲绕口令,足以证明那天蒲熠星属实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酒吧那天是搞活动的,带点赌博性质,一群白人围在一起摇骰子,桌面上一张改良版大富翁棋盘,胜利者奖励一只独角兽玩偶,莫名其妙,蒲熠星决定过去彰显一下国人自带的赌神气质,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杀疯了,每次开骰盅:来三个六还有谁不服!还有谁!被周峻纬抱猫一样从包围圈中抱出来,周围还一群人想抱大腿,不标准汉语讲,si夫别走,我们想xue下期——

周峻纬一手抓人一手抓独角兽拜拜:后会无期。

蒲熠星喝到脚底发飘,抱着独角兽讲,不坐车,要遛马的。牵着独角兽的尖角在大马路上不走直线的散步,周峻纬跟在他身后踩着影子一步一个脚印,怕人下一秒就觉得自己已经到家,以天地为铺盖,就地躺平。

结果走到一盏路灯下停住不动了,一根细细长长人形猫条,周峻纬跟过去,蒲熠星没看他,仰头眯着眼睛看灯泡,拿猫咪盯红外线小灯的眼神,晕黄灯光罩下来,一片柔柔的圆锥样的光,他抬手指上面,认认真真说:“看,UFO。”

周峻纬没忍住笑出声。

蒲熠星没理他,继续讲:“UFO要来接我回家了。”

周峻纬有心逗他,问:“你家在哪呢?”

蒲熠星答:“在B612星球。”

周峻纬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小王子。”

“那你是要回去找玫瑰吗?”周峻纬又问。

蒲熠星沉思一下:“不晓得。不记得。但我马上要走了。”突然一下子又抓住周峻纬的手,说:“你和我一起。”

周峻纬有点惊讶地眨了眨眼:“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找玫瑰吗?”

“不是。”蒲熠星摇摇头,“我带你一起去看四十四次日落。”

那晚一觉睡到大天亮之后蒲熠星显然全忘记自己讲过什么,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完全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没在暧昧对象面前丢脸,但反正真丢了也没关系,毕竟是周峻纬嘛,就都没关系的。

对这个事情他真的没有太认真,暗恋不认真,追人也不认真,就很随便的,郭文韬都讲他随便,说他这样仿佛一个只放杆不收杆的渣男,只让鱼咬饵又不收线,那鱼就一直痛,渣男!蒲熠星还是很闲散躺在沙发上一边啃薯片一边斜着脑袋看电影,薯片渣渣掉了一沙发,听郭文韬讲完很神棍朝他摇摇油油的手指,啧啧两声,讲韬韬你不懂,这个才叫情趣的。

捕猎的嘛,你见过那个扑食者一上来就把猎物咬死的哦。没意思。

郭文韬认真审视他两秒,突然冲过去就把他连人带薯片一起掀下地,那哥哥我让你三更死就不会让你活到五更天!你给我把沙发洗了!!

蒲熠星挣扎起身:你看你这就是没情趣——呃啊!!错了错了!韬韬!!

但其实也没讲得那么随便啦,只是蒲熠星觉得周峻纬大概也比较享受这种过程,就是那个,暧昧过程,不点破的才叫暧昧,点破了可能就没那种感觉了或许。但还是等一个契机吧,等一个契机的。先一起看看沿途的风景再说的。

但是倒也没想一步直接到拜堂成亲的地步。蒲熠星从床底艰难爬出刚抬头就对被人直接推进来一身整整齐齐红嫁衣一脸无辜望着他的小周新娘哑口无言。

本来只是来朋友密室做做NPC玩一玩,哪想到会这样。他和小周弟弟大眼瞪小眼快整两分钟,大型上演一眼万年现场,大概监控都看不下去半天没动静,房间音响里突然开始播放大型阴间送嫁曲,两个人才回神,周峻纬眼睛撇撇房间角上藏匿的广播,无奈地笑一下讲:“她们实在太害怕了就把我推进来了。”

笑完又朝蒲熠星有点狡黠眨眨眼:“不过如果她们知道新郎官这么帅的话可能就不会推我进来了吧。”

蒲熠星从床上站起来抿抿嘴角,突然不知道该讲啥,倒是周峻纬跟回家一样到处逛起来,一边逛一边跟他闲聊:“这个宣传噱头倒是很足,难得在国外还能看见以中国文化做背景的密室,一点亲切感,是吧阿蒲。”蒲熠星嗯一声,兢兢业业按设定当个寡言背后灵,一身沾了血的蓝衫大褂跟在周峻纬背后飘。

“就是有些细节还是不太到位。”周峻纬摇摇头解密码掀开一个看着一点也不中式的棺材盒子,里面搁着另一套新郎服,就是个衣冠冢的样子,衣服边边有些灼痕,一套入殓的新衣。

周峻纬眼睛亮了亮哎呀一声就把衣服拎了起来,抖了抖展开面向蒲熠星说:“是要我帮忙穿吗?”

“咳……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蒲熠星直接伸手从周峻纬手上拽下了衣服,囫囵拢下来,就拽着周峻纬的手往房间里的蒲团上跪,刚刚跪下去房间里广播就变了,开始放一拜天地——

对拜的时候蒲熠星都不敢直视周峻纬眼睛,怎么之前都没见他笑这么开心过,还眼睛亮亮,诱人犯罪的,啧。三下拜完之后,蒲熠星刚站起来,就被周峻纬又拉住了手,小周弟弟还跪在地上望着他,在屋子里一种阴森森的幽光下,居然仍显出一种锋利的漂亮,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把带毒的刀,他深情款款讲:“难怪我一开始就见你面熟,或许是我在百年之前就曾与你结亲。”

蒲熠星默然两三秒,一把拍开他的手:“别演了别演了,超时了我要扣钱的!”

周峻纬笑眯眯看着他红掉的耳根从地上站起来。问:“接下来做什么?”

蒲熠星一下扑到婚床上坐下,拍拍旁边空位:“来,该和夫君我喝交杯酒了娘子——”

就喝交杯酒,喝交杯酒的时候周峻纬也盯着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喜欢盯人的,眼不见心不烦,蒲熠星喝完酒酒杯一扔两眼一闭就往床上噗通倒下,上演大型暴毙现场,一动不动,带着脸上白如墙纸的妆容堪称安详,周峻纬饶有兴致俯身看他,带点跃跃欲试问:“现在又是做什么,是要吻醒你吗?”

蒲NPC一动不动装尸体:“捡钥匙出去。钥匙在我刚扔的杯子底下。”

“有你这么白送线索的NPC吗?”周峻纬笑着凑近他。快亲上去的时候被蒲熠星一根手指抵走,周峻纬无辜看他,蒲熠星面无表情盯着他,讲:“请玩家不要骚扰NPC正常工作。”讲完又闭上眼睛在床上躺成安详的一条。

“好吧。那等我找到线索再来复活你。”周峻纬直起身,去捡了钥匙起来,又问:“那门又在哪里呢?”

蒲熠星没感情念:“柜子里。”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柜子开门声音,蒲熠星偷偷睁开一条眼睛缝,小周弟弟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晃悠到他床头,看他眼神像等主人早起的小狗一只,很圆钝,很让人不忍心拒绝的眼神,见他睁眼周峻纬问:“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吃餐饭吧。”

蒲熠星要崩溃,跳下床把他推到柜子里:“你走了我就下班了!快走不要耽误可怜打工人下班!!”

把人推进去之后关门落锁,落锁的声音都像心跳声。

但其实也没什么,蹭吃蹭喝也挺好,看在某同学斥巨资购买的八层大蛋糕的面子上他也得去,反正他也没什么好社交,到地方和小齐老师打过招呼之后就一个人端着饼干盘窝到角落里等待今日主角吹蜡烛许愿分蛋糕。也没等到特别久,八点刚过一点点之后灯光就开始变得暧昧,只有蛋糕上蜡烛最亮,等着某同学许愿的时候蒲熠星眼睛到处乱飘,试图在昏黄黑暗中重新再找个干净盘子,结果只找到了同样在闭眼虔诚许愿的小周弟弟。

他溜溜达达走过去,戳一戳闭眼帅哥的肩膀,问:“你也今天过生日的吗?”

“没有。”闭眼帅哥讲,“但我妈妈原来说过,只要是在生日许的愿望都能被听见的,不管是谁的生日。”

蒲熠星想了一下,然后说:“那按你这么说,那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人过生日,那我不是每天都可以许愿的哦?你这也太假了周峻纬!比圣诞老人还离谱的!”

周峻纬睁开眼睛,侧过头来望着他笑着耸肩:“信则有不信则无嘛。反正怎样我又不亏。”

“那你刚才许的什么愿?”蒲熠星好奇问。

周峻纬摇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前两个是可以说的!”

周峻纬睁大眼睛看他:“这你都想许三个吗?你有这么多愿望说出来听听,看朕能不能帮你变现咯。”

蒲熠星脱口而出:“那我想要一千万。”

周峻纬瞬间拒绝:“不行。”

“那就莫得愿望咯。”蒲熠星摊摊手。

吃得差不多之后,小齐老师在小群提议转场去KTV,简单举办一下他和周峻纬的远差欢送会,蒲熠星满脸不可思议,拽过周峻纬问:“你怎么也要出差的?”

“突然安排。”周峻纬无奈朝他晃晃手机。蒲熠星突然变一脸严肃,两只手拍着他肩膀问:“有打火机吗?”

周峻纬问:“做什么?”

蒲熠星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虔诚闭眼:“快帮我点一下。”

“我现在有愿望了。”

周峻纬出差的那阵子,蒲熠星倒是格外的闲。闲到甚至去蹦了一场露天音乐节。音乐节一共开三天,他和郭文韬一起,晚上的时候就住在租的帐篷里,可到了很晚的时候都没能睡着,郭文韬早睡着,在他身边,呼吸均匀,但他大脑亢奋,甚至想出去吹吹冷风,翻转很多次,最后还是选择拿起手机。

这么晚不知谁和他一样当午夜幽魂。没事干,把白天录的短视频又看了一遍,好家伙,更睡不着了,然后把视频发给了周峻纬,视频有点大的,传了有很久,他盯着视频中间不断旋转的小圈圈试图酝酿睡意,好不容易有那么点意思了,结果耳边陡然乍响一声响雷样的消息提示音,他吓一跳,幸好还没摘耳机的,他僵硬地转身看看郭文韬,还好,没醒的。

是周峻纬,发过来一条语音,问:这大半夜的,阿蒲,什么意思?语气听起来挺疲惫,一听就知道是在熬大夜。

蒲熠星忍笑回过去:这不是,给你清醒清醒的吗。嘿嘿。

周峻纬回:那我还得谢谢你哦?

蒲熠星飞速打字: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爸爸应该做的。

周峻纬挑挑眉:“怎么这么久才接?”

“韬韬还在睡。”蒲熠星气音讲话。“本来想出去,但是外面真的,冻死了。”

周峻纬听到不禁笑了好几声,蒲熠星疑惑:“你笑什么哦?好啊我要冻死了你这么开心的吗周峻纬。”

周峻纬笑了一会儿之后就不笑了,沉默好一会儿,喊了一声阿蒲,喊完之后就又不出声了,蒲熠星侧躺着,戴着耳机,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些滋滋啦啦的底噪声,像是带着唯一一个联络器飘在太空里,寻找联络器另一端一缕时断时续的呼吸频率,又过了有两三分钟蒲熠星才回答,声音含混地问:干嘛?

“你觉不觉得……”周峻纬的声音通过耳机沉沉地传过来,“你现在表现的就像是我们在偷情?”

我能指望他讲出什么好话呢?蒲熠星翻翻白眼,下一秒就把语音通话给挂断了。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的前一秒周峻纬又发消息过来,问:那么请问是否有转正的可能性?

蒲熠星想了一下,打字:看你表现!

圣诞节的时候,蒲熠星企图在厨房徒手烤鸡。唯一的外援是视频通话另一端的小齐老师。齐思钧表示自己其实很不想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但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事情进行到一半,实在是过于惨不忍睹,小齐老师终于还是决定开口:阿蒲,要不我们还是放过鸡吧好吗?它看起来好可怜。

蒲熠星一边继续奋斗一边头都没抬地说:“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哦小齐。主持人证还想不想要了的。”

齐思钧:……我#(@&*

蒲熠星继续头也不抬:“身为一名优秀主持人也是不可以讲脏话的哦。”

齐思钧:……OK,Fine.

“嗯,去接峻纬的机。”蒲熠星一边锁门一边回答。

齐思钧百思不得其解:鸡?峻纬也给你点了只鸡?

蒲熠星低头看屏幕,眼神写满不可思议:“小齐,思想是不是出问题了哦?正经人家谁会点鸡啊——”讲完没忍过两秒就大笑出声。

齐思钧:……靠

齐思钧:蒲熠星!!我[哔——][哔——][哔——][哔——][哔——]

接到人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等那只可怜的火鸡终于被周峻纬料理的能送进烤箱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蒲熠星早就快要饿死,围了另一条围裙在另一口锅里煮面条,掰青菜叶子的时候周峻纬从后面抱过来,脸颊鼻尖全部埋进他颈窝里吐气,蒲熠星歪了歪头,什么都没说,继续掰青菜叶。掰完叶子随便拿筷子搅了两下,踩在拖鞋里的脚踢了踢周峻纬的,讲:“拿两个碗过来。”

周峻纬梦游一样捎了两个碗回来,回来之后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蒲熠星往碗里舀汤装面的时候周峻纬依旧呆在那,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毛茸茸大型挂件,等面都盛完,蒲熠星想抬手去够筷子的时候,周峻纬才终于闷闷开口,他问:“阿蒲,我现在能亲你一下吗?”

蒲熠星动作顿了顿,拍拍周峻纬扒在他腰上的手,有点艰难的在周峻纬和灶台的夹缝间转了个身,歪歪脑袋审视一样地盯着周峻纬不动,眼睛在厨房的暖光灯下琥珀样的,半晌勾勾一边嘴角笑着反问:“亲一下?”重音落在第二字,像咬碎一块巧克力。

“那很多下当然更好。”周峻纬笑着贴过去。

具体多少下,那当然没人数得清,反正蒲熠星是觉得当时好像除了周峻纬的味道就再也闻不到其他别的味道了,铺天盖地山海倾覆,哦,不对,还有一个味道的,他怎么能忘了这个,那个打断他俩热火朝天的该死的味道。蒲熠星闭着眼睛咬咬周峻纬的下嘴唇,含糊讲:“你是不是该去管管……”

“管什么?”周峻纬也闭着眼睛蹭过去。

“管管你的鸡。”蒲熠星推推他。

周峻纬停顿一下,然后又黏过去:“哥哥,我皮带都还没解呢。”

“我说烤箱里的那个!瓜皮!!”

“!!!”

这个圣诞节没有下雪,就是纯干冷,难免有点无趣,周峻纬不止一次站在窗户旁边往外望,希望能下一点点雪下来,好像这样圣诞节才显得更有气氛一点。但蒲熠星显然不这么想,下雪有什么好,到时候化雪的时候天气更冷,他现在每天在家都裹成长虫,圣诞小假期几乎就没出过门,和周峻纬一起缩在家里看电影马拉松,把漫威DC全程拉过一遍之后又开始拉哈利波特和指环王。

人是越看越中二。

“醒醒,别做梦了。”周峻纬一块热毛巾直接捂脸。捂得蒲熠星瞬间炸毛,一把抓下毛巾,鼻头红红地就朝周峻纬控诉:“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对待本王呢周峻纬!”

“Kneel——!!”

发音学了个十成十,越听越像猫叫,周峻纬眯着眼睛一边拿电动剃须刀刮胡子,一边趿着拖鞋走过来,抬手在蒲熠星睡得乱七八糟的一头乱毛上就是一顿搓:“好的,Morning,猫猫。”摸完就又走了,还顺便捎走了蒲熠星爪子里抓着的毛巾。

……妈的,输了。

周峻纬笑了一下:“难为你记这么久。包饺子呢,满手面粉,你总得让我洗洗。”

蒲熠星哼哼两声,踢了踢脚边的两块小石头,开始沿着小区里的绿化带一步步慢慢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前两天梦见你了。”

“哦?梦见我什么,说来听听。”周峻纬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边又开始之前正在进行的包饺子大业。

“梦见一片森林,然后我们俩在车上往前开……”蒲熠星仰头望天努力回忆,其实他也记不得多少,本来梦这种东西嘛,百分之九十几都是睁眼就忘的,他都不晓得他现在在讲的是真的他梦见的还是他编的,但反正也就随便讲讲,他继续说:“就是我们第一次见的那种大公路,旁边很多树,我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开,反正最后……”

“最后怎么了?”周峻纬问。

“最后开到海里了。”蒲熠星说。

周峻纬寻摸了一遍,点了点头,讲:“那还挺浪漫。”

过了半分钟之后又问:“阿蒲,想去看海吗?”

“嗯,看呗,我都可以。”蒲熠星回答,呼吸的时候嘴里带出几丝白气,终于站定了脚步然后突然又神神秘秘地喊他:“周峻纬。”

“嗯?”

“给你听个东西。”蒲熠星说。

“啊,快了吧,我听到有人在倒数了。”蒲熠星说。“还有六秒。”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蒲熠星。”周峻纬笑着推开窗户,“我的生日愿望有成真一个。”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他们有去看海,和郭文韬齐思钧一起开车去的,据说是有流星雨,大张旗鼓带了两顶大帐篷,齐思钧还背了一巨沉的单反和三脚架,发誓一定要拍一套写真出来。和他们同样目的的人有很多,海滩礁石上到处都是搭的乱七八糟帐篷和烧烤架,看上去十分野外求生。

但老天十分不给面子,一群人,蹲了快有三天,别说流星雨了,亮一点的星星都没看见几颗,到第五天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们也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虽然很遗憾没看见流星雨,但星空大海也拍了不少,也不算特别亏,齐思钧自我安慰。要走的最后一晚,蒲熠星又些微失眠,刚翻了个身,旁边就传来周峻纬的声音,小声问他:“阿蒲,睡了吗?”

“没。”蒲熠星答。“怎么了?”

“出去喝点儿?”周峻纬提出邀请。

蒲熠星立马起身,“走着走着。我去拿酒。”

等蒲熠星翻了点他们带出来的最后存货之后,周峻纬早就在一块大礁石上找好了位置,一块大野餐布外加一条毛毯,旁边摆着小齐老师带出来的三脚架和单反相机。

蒲熠星两步爬上去,把酒递给周峻纬:“怎么还把设备都架起来了哦。”

“碰碰运气嘛。”周峻纬拿着相机调了调角度,“万一呢,这事又说不准。”

蒲熠星努努嘴,不置可否。

很难讲喝酒的时候该聊点什么,尤其是深夜坐在一片星空底下,不远处就是一片汪洋大海,氛围静谧暧昧,像是很适合讨论一些有关于人类命运之类的宏大命题。蒲熠星抱着脑袋躺倒在野餐布上,望着天空发呆,周峻纬的大腿就在他右手边一厘米的位置,有关于宏大命题之类,他觉得他跟周峻纬其实已经探讨过很多次了。在每次观影结束之后,他俩通常都喜欢复盘,阐述过无数次,此时此刻倒像是没有必要了。

就这么安静喝酒好像也不是不行。蒲熠星有点迟钝地眨了眨眼,完了好像有点困了,他张嘴打了个哈欠,揉眼睛的时候听见周峻纬问他:“阿蒲,你之前梦到的是这片海吗?”

“啊……?”蒲熠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周峻纬在说什么,把身子撑起来一点点回答他:“那我怎么晓得,海不都是这个样子的。”

讲完停顿一下,突然坐起来扭头看着周峻纬叫道:“你不会真想把车往海里开的吧?!喝多了吧周峻纬。”

周峻纬眨眨眼睛看他,歪头望着他有点狡黠地笑:“你猜?”

警报解除。蒲熠星翻个白眼又躺回去:“谁要猜哦。我猜你还没疯到挑战小齐韬韬混合双打的地步。”

周峻纬不置可否。之后又问:“阿蒲,你有想过以后会怎么离开这个世界吗?”

看来周峻纬今天是铁了心想聊点宏大命题。蒲熠星撇撇嘴想,蛮不高兴又重新坐起来,带点鼻音讲话:“怎么离开,我选择在我睡着的时候最好,这样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已经不在了。”讲完又斜着眼睛瞟周峻纬一眼,警告道:“你最好不要讲什么想跟我死在一起的肉麻话哦,我警告你周峻纬。我会被恶心到现在就把你推下去。”

“试试看?”周峻纬笑着回头看他。

“那你自己跳还快一点。”蒲熠星把毯子往自己身上一裹,半张脸埋进毯子里,十足不开心猫咪一只。“我们不能聊点别的吗?”

“其实我在想——”周峻纬酝酿一下,平复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拿一张十足十认真的脸面对着蒲熠星说:“我在想该如何自然的把话题过渡到我想和你一起共度余生这个问题上。”

“但是你好像比较着急。”说完嘴角就又一个狡黠微笑。

蒲熠星确定自己的表情有不只一秒钟的空白。半晌之后才重新开机,抄起一个喝空了的啤酒罐就砸他:“神经吧周峻纬!讲话不会好好讲非要从要死不活这方面过渡!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哦!”

易拉罐子磕到岩石上,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响,蒲熠星盯着它一路滚进海水里。然后周峻纬又开口说:“但是阿多尼斯曾经写过,在阿拉伯语中‘死亡’是阳性词,‘灵魂’是阴性词,两者之间有着婚姻和姻亲的关系,灵魂只有在这样的婚姻——死亡中,才能真实地发现自己。死亡是宇宙的性爱,做爱便是真实的存在,走进死亡是一场婚宴,消融其中是一次酣醉。”*

他念完蒲熠星抿了抿嘴角,再次往地上一趟,毯子蒙过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要在这里给我凹文化人人设哈,谁还不会似的,整点阳间的东西吧周峻纬。”说完就把毯子彻底拉上,最后一句话闷进织物布料里,但还是被周峻纬听见。

蒲熠星说:我想婚礼的时候旁边站的是个活蹦乱跳大活人,不是丧尸我谢谢你。

周峻纬笑了一下,尽管蒲熠星看不见,仍乖巧点头回答:“好的,阿蒲。”

其实事情有点搞错,周峻纬倒没什么寻死觅活想法,真没有,他真的是在想该如何自然过渡话题,这话本来就不好直说,他只是在另辟蹊径。从生死这方面入手其实很好理解的吧?婚礼誓言都是Tilldeathsdousapart。这种有关死亡的命题人类总是逃不掉的,他只不过是在今晚把它提前单独拎出来讨论了一下而已。

但蒲熠星好像误会了什么。

周峻纬眨眨眼回头看他,蒲熠星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就显得很乖,没什么棱角似的,突然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陡然的亮了一下,于是周峻纬又往那边看过去。

啊,星星掉下来了。

-Fin-

一个彩蛋:

那天晚上周峻纬其实抱着齐思钧的单反一顿猛拍,起初齐思钧还以为全是他错过的流星雨照片,还请周峻纬吃了餐饭来着,后来仔细挑图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夹带海量私货,蒲熠星睡颜照×5×10×20……看得他手都抖。

立马小窗一顿疯狂滴滴,周峻纬直接一个红包塞过去,给,封口费,此事以后你知、我知,底片发我一份,老齐,懂否?

那人不会跟钱过不去。齐思钧最后只是给蒲熠星发了一条语焉不详消息,跟狼人杀拿预言家留遗言一样,上曰仅有五个字:小心周峻纬。

蒲熠星满头问号,跑去问周峻纬,你最近惹到小齐了吗?

没有啊。周峻纬翘着腿抖抖报纸。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蒲熠星自己嘀咕着想了一会儿,然后问,那天我睡着之后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周峻纬?

哎呀好聪明的嘛wuli噗噗。周峻纬心想但表面仍然好无辜,叠着报纸说:没有啊。

他眨眨眼睛:我只看见星星亮了。

-真的Fin了!-

*“死”是人的身体“无”是人的居所在阿拉伯语中“死亡”是阳性词“灵魂”是阴性词两者之间有着婚嫁和姻亲的关系灵魂只有在这样的婚姻——死亡中才能真实地发现自己死亡是宇宙的性爱做爱便是真实的存在走进死亡是一场婚宴消融其中是一次酣醉-阿多尼斯《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全文9k,一个在道德边缘横跳的故事。

现实设定,南有女友纬已婚,剧情有bug。

写的全是假的,ooc,不上升真人。

BE,精神出G有,背德有。

接受不了划过就好,谢谢。

“听雪落,不闪躲,就当白头到老。”

01

“还原故事。”

又是异口同声。

音轨重叠落下,作为回答者其中之一,周峻纬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另一位。对面那颗星星的眼睛实在太漂亮,周峻纬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秒,而他似乎也愣住了,又很快缓过神来,猫儿似的翘了翘嘴角,眨了眨眼睫,装作一无所察...

音轨重叠落下,作为回答者其中之一,周峻纬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另一位。对面那颗星星的眼睛实在太漂亮,周峻纬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秒,而他似乎也愣住了,又很快缓过神来,猫儿似的翘了翘嘴角,眨了眨眼睫,装作一无所察。目光轻巧地滑开,落在同队的文韬身上,又将手臂虚搭在他腰间,看似无意,却成全了节目组今日的kpi。

“蒲熠星先。”

节目组根据慢放给出了判定。蒲熠星不疾不徐地开始还原,瞧上去气定神闲,还原结束后却还是耀武扬威地瞥了一眼老对头周峻纬。

“他的妻子出门是去她的闺蜜家,到闺蜜家她发现她借用的丈夫的电脑自动连接了闺蜜家的wifi,因此她得知丈夫出G了,回家后她就杀了她丈夫。”*

答案一致。

周峻纬心下觉得好笑,无奈地向他摇了摇头,却还是掩饰不住欣赏与赞同。他没有想过,除却青梅竹马的妻子,还会有另一人同自己如此心有灵犀,甚至因为性别相同而更加相契。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这样有些空洞的形容,放在他和蒲熠星之间竟无比贴切。

在邵明明宣布还原正确后,他十分公平地cue到了周峻纬,询问他的答案。周峻纬却并没有看向眼前的邵明明,而是望向了敌队的蒲熠星。猫猫脸上还顾着表情管理,没有过分喜形于色,可周身的小动作,却早暴露了他翘得老高的猫尾巴。周峻纬忍不住笑,这才收回目光,回答邵明明的问话。

“我和阿蒲想的是一样的。”

节目的录制还在继续,二人依旧扮演着合衬的角色,完成在节目中承担的职责。随着导演向站成一排喊口号的他们比了“ok”,今日的录制终于结束,镜头前超标的“亲密”缓缓落回普通的数值,私交最为密切的也许反而不是官方推出的couple。文韬和齐思钧两人分别当了NO.1和NPC,正商量着约饭,这一会儿,外交/官齐思钧正兴奋地来招呼周峻纬和蒲熠星。

“阿蒲,峻纬,夜宵约吗?”

蒲熠星没说话,眉毛微微低了低,不易察觉地缩了缩身子。这是猫科生物不动声色的拒绝,可热情的齐思钧不会注意,冷淡的文韬更不会注意,只有前任心理研究员接收到了这颗星星发出的讯号。

周峻纬仔细打量着他,不禁皱了皱眉。不知道究竟是化妆师不上心,还是他近期过于疲惫,黑一个色号的粉底和敷衍的遮瑕,遮不住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蒲熠星太爱勉强自己成全别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拒绝。周峻纬想了想,在表示自己的拒绝后,直接替他找了理由。

“不了,我等下约了朋友。阿蒲之前跟我说也有事。”

成年人之间的友谊总是不需要太多解释。齐思钧和文韬没有过多纠缠,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结伴干饭去了。

“阿蒲,去卸妆吧?”

化妆间里渐渐没什么人了,周峻纬看他休整得差不多,才走到他身边询问。见是周峻纬过来,蒲熠星含糊地“嗯”了一声,顺手就把手机给了他,起身一撩帘子,去卸妆了。

等蒲熠星卸好妆出来,状态已然好了许多。看见已经整理好的背包和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蒲熠星不由得感叹周峻纬的贴心。

“ze也太贴心了吧。”蒲熠星打趣着,拎起外套穿上,将拉链拉到最顶端。长款羽绒服将眼前的人裹成娇软的一团,有些炸毛的头发显得他脸庞更加小巧。他转身,从沙发上提起背包,意味深长地问周峻纬:“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今晚有事?”

这是在质问自己替他做决定了。

周峻纬好似看见幼猫掌心弹出的猫爪,唇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他本想说“某些人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到今日自己确实是越过他替他做了决定,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更软和些的说辞。

“你今晚说要和我一起看剧本,算不算?”

意想中牙尖嘴利的回击并没有发生,这反倒打了蒲熠星一个猝不及防。周峻纬今日到底帮了他,此刻又给他台阶,如若再和曾经的辩手缠斗,着实不是明智之举,蒲熠星撇了撇嘴,决定......放他一马。

“哼,下不为例......手机。”

蒲熠星向他伸出了手,掌心几近白得反光。

“这么贴心帮我收拾背包,手机怎么不放进去哦?这就是俗话说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

“你猜。”

周峻纬一边反驳,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摸出蒲熠星的手机递过去。黑色的方块浸染着他的体温,蒲熠星抬手欲接,周峻纬却在他接过的瞬间加了力。蒲熠星以为他无聊发作,也乐得配合他,虽然嘴上嫌弃着,但还是不甘示弱地拽了回去。

“干嘛?周峻纬你几岁......”

周峻纬忽然松了手,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搭上了蒲熠星的腰,阻断了他的踉跄。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声也变得无比清晰。

——不就为了现在吗?

周峻纬在心里低笑,不由得将手臂搭得更实了一些。

感受到腰间逐渐真实的温度和力道,再联想起方才录制时自己的避嫌,蒲熠星自然明白眼前这只大型狗勾又犯了什么毛病。他没闪躲,也不挣扎,安静任他抱着,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周峻纬才心满意足地放了手。

“就为了这个,你幼不幼稚哦。”

得到猫猫安慰的狗勾此刻无比乖巧,即使被蒲熠星骂幼稚,周峻纬的脸上仍然挂着轻松的笑意,拍了拍蒲熠星的头顶,将猫猫头上翘起来的头发压回去些许,随后将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

“走吧,回家。”

02

周峻纬之所以会招呼他回家,是因为周峻纬正在他家借住。

即使他家只有九十几平米,即使他家还有他的女友,即使他家只有一间客房,而这唯一的客房还是蒲熠星的直播空间。若换了是旁人,再走投无路,周峻纬也不会厚着脸皮提这种要求。

但蒲熠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在蒲熠星面前,他总能打开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无需掩饰他的脆弱与窘迫。而蒲熠星,永远都会含笑望着他,激他振作,然后,将他的所有接纳。

果不其然,当他提出这样多少有些不合理的请求,蒲熠星答应得不假思索,只是他说要征询十四的意见。

芈十四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和周峻纬也有些私交,并不介意,爽快应允。

所以,周峻纬在一个周三正式住进了蒲熠星家——戴着有些傻气的姜黄色毛线帽,穿着和蒲熠星同款的安德玛羽绒服。那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芈十四出门上班,是蒲熠星给周峻纬开了门。他穿得很随意,完全不像是要迎接客人。可他的态度却主人般热情殷勤,他主动接过周峻纬手里拎着的包,又带着他熟悉一圈屋子,最后引他进了客房。

“就这里,不许嫌小。”

周峻纬回了句“怎么会”,就撸起袖子准备拾掇。蒲熠星家的客房,就这样开始成为周峻纬的房间。

都说房间能体现主人的性格和气质,这话并非毫无道理。随着周峻纬的到来,这间常年用作堆放杂物和直播的房间添了些许生气。原本堆得马马虎虎的衣物被周峻纬一一拿出,耐心叠好又一一归位。蒲熠星陪着他,最初也想帮忙,帮了几次却被嫌弃对家务活不伶俐,只好坐壁上观。实在无聊,就从周的书架里抽本书读,读后却时常“失忆”,忘记书原本摆放的位置,最终只好求助周峻纬,假装没注意到他无奈的目光。

周峻纬到来之后,作为借住的回报,他主动承包了他们的一日三餐。蒲熠星再没执掌过厨房大权,他只要在饭点等待大厨周峻纬的投喂。干饭人干饭魂,明天想吃什么成了他们之间最平常的对话。往日空荡的冰箱被各式果蔬装点得五彩斑斓,而在第三层是摆放着今日新到的酸奶。

当城市的灯光逐渐亮起,虎牙主播蒲熠星也要开始他的日常工作。而这个时候,周峻纬也会开始他今日的研习,读文献,读剧本,看电影,看小说......如若他晚上要出门,必定会避开他的直播时段。总之,保持沉默,绝不入镜。

关于这一点,周峻纬没有解释,蒲熠星也没问。没关系,他们总能心照不宣。蒲熠星只道如229一般,不能露脸是公司规定。有时,他也会觉得委屈周峻纬,幸而蒲熠星这月月初相当勤奋,月底时长压力不大。观众以为主播十点半准时下播是为了健康作息,可谁能知道,蒲主播提前下播,只是为了让作息规律的某人能提前下床去接睡前最后一杯水。

蒲熠星偶尔有种错觉,周峻纬像被他金屋藏娇的外室,存在是秘密,关系也是秘密。而他像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汉,在每晚数十万人的见证下同他偷/情。

其实确实也算偷/情。齐思钧来北京出差,刘梦章陪着他来了。而芈十四和梦章私交甚好,两人姐妹手挽手去温泉酒店享受生活了。所以今晚,家中只剩了蒲熠星和周峻纬。而自周峻纬住进他家后,蒲熠星就搬进客房,将主卧留给了女生芈十四。是避嫌还是借口亲近,这避嫌又是谁提出的,这些问题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提。

而蒲熠星,并不愿深想。

他与周峻纬的关系,如微妙持衡的天平。本应是雄竞中水火不容的两端,却反在激烈的针锋相对中萌生出交融的情感。狼或许能与羊结交,却无法与羊交心。这种傲气,周峻纬有,蒲熠星亦然。所以,偌大的娱乐圈,不太大的名学,放眼过去,能说得上话的,竟然也只剩下彼此。

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他们同样强大,同样理想,同样温柔,同样包容,却也同样孤独。在孤独中成形的事物,往往也能救赎孤独。娱乐圈不是柏拉图的理想国,而是藏着九头蛇的勒尔涅沼泽,魑魅抓着他们的脚踝,魍魉拼命往下拖,他们顶着风咬牙向前走,只想护着手心的蜡,再多点一盏灯,再多照亮一程。

但持灯人也会迷路。

在很多片无望的黑里,他们借着彼此的光前行。理想的光是不会灭的,只消望一眼,就知晓对方还在。火舌摇曳,细焰吞吐,这样纠缠着,竟也密不可分了。

已是凌晨一点,窗外的月光铺满了床榻。料想周峻纬已经睡着,蒲熠星团了团身侧的被子,翻了个身面对他,仔细端详。周峻纬生得确实俊俏伟丽。一双圆眼惹人爱怜,两片唇瓣勾人遐想,下颌处线条锋利折角分明,五官的钝感被骨相生来的攻击性完美中和。

不愧是演员,一副好皮囊。

周峻纬就在他的注视中睁开了眼,目光平静而坦荡,像今晚皎明的月光,将星星照了个透彻。

被抓包的尴尬瞬间从脚趾烧到脸颊,蒲熠星飞快地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只盼他能给自己留一分余地。嘲讽、惊异、失望......蒲熠星意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到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一只温暖的手悄悄勾住了他的指尖。拇指指肚在关节处轻轻摩挲,含着七分温柔安抚和三分未言的妄想。那双手停了几秒,不再满足于浅浅的勾连,掌根微微用力,连带着五指与他相牵。

蒲熠星不自觉地僵了僵,原以为会与来自大洋彼岸的利刃短兵相接,却发觉他无名指根部的触感与其他指节无异。也是,哪有人睡觉还戴戒指?周峻纬的无名指是空的,蒲熠星的主卧也是空的,在这样空荡而沉静的夜里,蒲熠星第一次不得不正面他与周峻纬的感情。

“阿蒲。”

周峻纬低声唤他的名字,蒲熠星心下慌乱,没应声,闭着眼睛继续装死。被褥被掀开的声音在黑夜里无比清晰,他听到周峻纬此刻不讲分寸的靠近。

呼吸声渐渐近了,他能感受到周峻纬并不平静的吐息,和唇齿间呼出的热意。

“你再不睁眼,我就要亲你了。”

蒲熠星的脑子轰地炸开,四肢像被铐住无法动弹,他们是在犯罪,是在毁灭道德。基督徒说犯这种罪的人,在旧约里要受石刑,在新约里要受审判,向前或向后,都必然灰飞烟灭。他不敢睁眼,只战战兢兢等待着审判的降临。可降临的不是石刑,也不是审判,而是额头处相贴的温存。

大片相接的肌肤,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暖阳融雪般,替蒲熠星松了绑。人类恐惧的不是黑暗,而是未知。眼前一片迷茫沉寂的黑,可蒲熠星手心里握着的,额头处抵着的,是已知的,名为周峻纬的亲密。漫漫无边的黑夜里,他仿佛找到了出口处唯一的太阳。迷恋着奥尔弗斯的太阳先生,替他拨开了迈那德斯的报复,引诱他睁开双眼,用天使的嗓音,如实阐述着地狱的召唤。*

“阿蒲,现在我的手机进了你家,也会自动连wifi。”

道德的背后潜藏着悖德,这是人生至高的逸乐。*

03

那晚过后,蒲熠星没有再和周峻纬同床。

狗舍主人十分热情,眼力也不俗,见到齐梦蒲芈,“嗳呀”了一声,说“金童玉女”。听见主人的夸赞,在场五人,只齐梦一双心无旁骛,蒲熠星回应了芈十四的笑,周峻纬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二人对视,皆知心思各异,却知晓此刻他们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十四你看峻纬和阿蒲这情况,不吃醋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峻纬垂眸不言,蒲熠星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下,芈十四却并看不到身边二人的紧张,她向刘梦章摆了摆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别拆我cp,我可是磕南北的。”

“南北”二字落下,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蒲熠星没好气地伸手弹她额头,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放松。

“又胡说什么呢。”

芈十四笑着去牵他的手,又踮脚在他唇上轻碰。

“好,我磕蒲芈,宝宝。”

蒲熠星的耳尖烧了个透,热度褪却后,视线里除却女友的甜蜜笑意,还有身侧男人微垂的眸。

与齐思钧刘梦章分别后,天色已经不早。一进家门,芈十四就拉着蒲熠星回了主卧。直到七点二十五,蒲熠星才进客房准备直播。

他走进来时,周峻纬带着细框眼镜,手里捧着剧本,已经开始了他每日的练习,只在蒲熠星进门时,他的视线才从剧本移开一瞬。他只是轻轻扫了蒲熠星一眼,很快便将目光收了回去。可那目光像一把轻薄的手术刀,只一下就剜开了蒲熠星尽力粉饰的表象。

周峻纬心情不好。而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并不难猜。

但能怎么办呢?

无解。

两位好哥哥已经在麦上叽叽喳喳,蒲熠星也准备登入游戏,客房的门却忽然被推开,周峻纬直直地闯了进来。他不由分说地闯进了蒲熠星直播的摄像头,一言不发,取走了蒲熠星身后衣柜上的姜黄毛线帽——他住进来那一天戴的那一件。

蒲熠星的直播间炸了。

周峻纬的身材实在太有辨识度,他们之间的对话又提到剧本。再联想起几天前蒲熠星自己口嗨的“天天见”,灰色秋衣男人的身份水落石出。一直在蒲熠星粉圈5G冲浪的芈十四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直播事故,几乎给这事上了雷神之锤。至此,周峻纬蒲熠星同居这事,成了半公开的秘密。

其实他们之间,甚少有这样无比沉凝的气氛。

“不接水吗?”

蒲熠星的声音也结了冰,可闯祸的那位似乎完全没有自觉,反而笑得如沐春风。

“不想喝水,去楼下买了凉茶。”

凉茶败火。

蒲熠星深吸了口气,起身要走,却听见周峻纬无比随意地叫了一声——

“宝宝。”

要么怎么说是演员,将芈十四那甜腻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蒲熠星的脚步硬生生回转,他大步流星走到周峻纬身前,拳头攥得死紧,只想像2077里那样痛快给他一下子。可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终究没忍心,他咬了咬牙,骂道。

“周峻纬,你怎么这么幼稚。”

那人将剧本扔在一边,摘了眼镜,反问道。

“很幼稚吗?”

周峻纬伸手来扯他手臂,想拉他坐下。蒲熠星脸黑得很,肩膀向后躲了躲,避开了他的牵拉,却还是坐了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公司明天就给我发律师函。”

周峻纬挑了挑眉,语气欠揍得很。

“你怕?”

蒲熠星哼了一声,四川话不自觉从嘴边溜了出来。

“五十万,我怕得要死。”

“学霸?明知故犯,错题再错?”

“That’sit?”*

周峻纬不再反驳,也不再插话,一副乖巧挨训的模样。蒲熠星稍微消了气,还想再阴阳怪气几句,却猝不及防地被周峻纬摁住了唇,限制了蒲喷喷的所有输出。

“我解约了。”*

“不然你以为我后天怎么能去录名学?”

周峻纬解约,这个消息更令蒲熠星猝不及防。解约了?录名学?那他准备去拍的戏怎么办?正在谈的剧本怎么办?正在上的综艺怎么办......

趁蒲熠星尚未消化完这惊天的消息,周峻纬的手指趁机不安分了起来。他的指尖自蒲熠星的唇向下,在下颌处直直下落,滑至他凸起的喉结处,只微微用力,不适的感觉便压得蒲熠星皱起了眉。他下意识地向后躲,周峻纬却并不顾他,手指继续向下,勾住圆领毛衣的边缘,轻松地将一边套在蒲熠星肩头。大片白皙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形状姣好的锁/骨平添几分性/感......周峻纬的动作停了,他的视线也停滞了——在靠近蒲熠星肩头的地方,一枚深红色吻/痕安静地躺在那里,无比刺目,提醒着方才在主卧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蒲熠星实在太白了,什么颜色在他身上都显得突兀。

周峻纬不喜欢这样的突兀。

他就这样勾着他的衣领,定定看了几秒,最终扯了扯唇角,若无其事般收了手。

“你和十四......都做什么了?”

蒲熠星将毛衣重新穿好,方才不适的触感仿佛还梗在喉间,他整了整衣领,冷笑一声。

“你说呢?”

周峻纬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忽然暴起,毫不客气地将他摁在床板上。

“蒲熠星,我没有那么圣人。”

周峻纬甚少叫他的全名,而蒲熠星也没有应。这句话落在地上,宛若一场无人理会的无声电影。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距离无限趋近于零,体温毫不克制地升高,他们体会到与对方相同的、并不陌生的苏醒。周峻纬先有了动作。他轻巧地滑下去,拨开了二人之间最后一层阻碍。

“......周峻纬。”

蒲熠星轻声叫他的名字,声音微颤,像落了雪。

没有回应。

再循规蹈矩的船,也在偶尔的片刻想要偏离航向。

天光慷慨,洒下细碎的金,与满地珠琼玉碎相照成映,晃得人头晕目眩。蒲熠星的视线里,只剩满目莹白。天空低垂,海水激越,雪松与玫瑰相牵着疯狂生长,唤来天际线的夜星与极光。合恩角的风吹净了科迪勒拉的雪,来自南纬的洋流携着无穷的暖意自海洋深处浮起,滔天的白浪低吟着冲出峡口,催开了春日湿暖的软红,催使船与星,抵达至高的逸乐。

未褪去的银河里,他只看见一双濡湿的、黑葡萄似的眼睛,诚恳地、殷勤地,接着他。

“阿蒲,对不起。”

04

周峻纬和蒲熠星从录制场地走出来,发现北京竟下了雪。

风雪交加的黄昏,奔忙一天的城市,趁着迷蒙的灯影,也惫懒地打起了盹。拇指盖大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如同被仙人扯碎的云。新雪覆满了台阶,往日冷酷的钢铁森林被罩上了柔光滤镜,身侧的一切都莫名其妙地暧昧了起来。

周峻纬和蒲熠星肩并肩站在霓虹灯下,不约而同地停步。眼前雪片乱舞,人流交织如潮,若是电影里出现这样的场景,多半是要告白了。

刚从暖气房出来,周峻纬的眼镜上蒙了一层雾。还没待周峻纬抬手,蒲熠星便替他摘下,用自己的围巾帮他擦净,伸手将眼镜递给他。他接过去,却感受到镜架另一头传来执拗的拉力。蒲熠星抬眸看他,眸光平和,却将眼镜捏得更紧,星星般漂亮的眼睛里,落了雪。

“你会后悔吗?”

他轻声问,神情轻愉,声线里却沁着冬日里漂浮的河冰。

没有前因后果,只有这样干巴巴、清泠泠的一句,可周峻纬明白他在问什么。

但他能回答吗?青梅竹马的陪伴也许是习惯,可婚姻是神圣而无可逃避的责任。他在年少时便选择为她多年的陪伴而担负这份责任,却忽视生命里也许发生的可能。他曾给妻子写歌,里面写“转过几个路口,依然决定一生只写一个故事。”但他没有考虑到,如果能带来转折的路口在故事开始之后,他又该如何抉择。

一见如故,心有灵犀,无关性别,只问真心。

方向是两性关系的心理学家,太清楚这块名为蒲熠星的巧克力蛋糕如何品味。但妻子是无辜的。她不该为他的错误与冲动付出代价,她对他抱有绝对的信任与爱,他不能辜负她。即使在很多时刻,他并不是没有设想过与蒲熠星携手白头。

心尖有什么在涌动,沸腾却找不到出口,只憋闷着,酿出胸口与喉头难言的酸涩,他下意识在这样难捱的时刻里,用拇指去转无名指的婚戒,却只在微暖的指节根部触碰到冰冷的空缺。

他不必答了。

蒲熠星洒然地笑了笑,放开了手。

“十四说,等下要来接我。”

雪越下越大,轻纱摩挲般的细碎声响都一概不闻,如倾沙一般,只无声无息地下着。一辆滴滴车在他们眼前停下,芈十四拿着两把伞从车上走下来,熟练地撑开一把双人伞,遮在她和蒲熠星头顶,挡住了自天而降的雪粒。

她不客气地埋怨着。

“宝宝,你出门怎么不看天气预报。”

蒲熠星小声辩解,自觉地从她手中接过伞柄,承担了拿伞的任务。

“忘了嘛。”

芈十四嗔了他一眼,将手中另一把伞递给周峻纬。

“小周,伞。我猜,Jess知道了肯定要骂你。”

芈十四一边打趣周峻纬,一边扑掉蒲熠星肩膀与头发上的雪花,给他扣上帽子。照顾好蒲熠星后,芈十四无比自然地去牵他空出另一只手,她的手指熟练地钻进蒲熠星的指缝,而蒲熠星也下意识地握紧,曲起的指节紧紧相扣,赫然一对甜密爱侣。

“那你们可要替我保密。”

周峻纬无奈地笑,黄连再苦也只得生生咽下,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婚戒戴上,素净的银圈被雪光映得格外莹亮。

“你看,怕她知道,戒指都没敢戴。”

听周峻纬说完这话,芈十四笑得牙不见眼,她缩了缩肩膀,向蒲熠星贴得更近了些。芈十四是禁不住冷的,此刻跑来接蒲熠星已经彰显了爱情的伟大。而蒲熠星对女友一向体贴,转头看向周峻纬,目光坦荡而清澄,山顶的雾岚已然散尽,仿佛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问句从未存在过。

“外面怪冷的哦,我们先回去了,你聚会也早点回来。”

周峻纬含笑与他们道别,转身抬步,再回首时,望见蒲熠星与芈十四二人相互依偎,在漫天肆虐的风雪里,没有一丝雪花沾身。

周峻纬抬手去摸肩头,只触碰到洇湿的衣料和彻骨的寒意。眼睫上的雪也化了一般,在他眼前晃出一片晶莹。

雪停了。

END

峻纬其实后悔了。

被束缚得更紧的,是更爱的那个。

1是否与此无关题目源自知乎。题目:一位妻子出门前向丈夫借用了电脑,回来之后就杀了她的丈夫。这是为什么?

2奥尔弗斯:古希腊神话人物,诗歌之父,被视为诗人和音乐家的典范,竖琴的发明者,能够用音乐迷住飞禽走兽、世间万物。二次失妻后拒绝女性的示爱,因其同性恋行为,被追求者迈那德斯(Maenads)撕成碎片。

3渡边淳一《失乐园》

4英文就这(

5解约是假的假的假的胡诌的剧情需要

本来想写个多年好友变情人,最后发现好像写成了双向暗恋。

每晚写点流水账,莫名其妙写到2w+,果然别的不会,只会搞搞毫无营养毫无乐趣的日常了(。

名字和文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一直觉得小周像海,阿蒲像风而已。

1.

这不是蒲熠星第一次来此处等他了,和他一同出来的几个年轻护士早就习惯,一个个笑得眉眼弯弯,只打趣道:“周主任,专车又来了。”

周峻纬穿着到膝的深色长风衣,皮鞋一如既往擦得锃亮,公文包夹在腋下,大抵是方才还在关照病人,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还未来得及卸下。他前些日子剪了短寸,头发毛绒绒的,倒是显得精神又朝气,只可惜身上那种矜贵精英气是自带的,即使他笑笑应对也难以削弱,那群小护...

周峻纬穿着到膝的深色长风衣,皮鞋一如既往擦得锃亮,公文包夹在腋下,大抵是方才还在关照病人,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还未来得及卸下。他前些日子剪了短寸,头发毛绒绒的,倒是显得精神又朝气,只可惜身上那种矜贵精英气是自带的,即使他笑笑应对也难以削弱,那群小护士也最多只敢调侃两句,在蒲熠星车窗摇下之前就逃之夭夭了。

周峻纬上了副驾、关上门、把公文包丢到后座、系上安全带,一连串动作熟练地好像是在开自家的车,蒲熠星一只手肘压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一看就是熬了好几天夜的——他年初刚调到刑侦大队,这些日子应该在跟案子,好久没出现了,一出现就是这种状态。

害得周峻纬忍不住蹙了蹙眉:“很忙吗?几日没睡了?”

“周峻纬你什么意思哦?不敢坐我开的车?”蒲熠星看了眼后视镜,单手倒车,撇着嘴角调笑道,想了想又补充,“你到底什么时候换驾驶证嘛,我们堂堂周医生总不至于车都买不起的吧。”

周峻纬倒不是不会开车,若是说起来他车技可能比常年只在追踪嫌犯过程中磨练水平的蒲熠星还要强上一些,但他驾照是加拿大的,回国多年也没换过,仿佛势必要将蹭车这一行为进行到底。

方才对待同事还保持了一番距离的小周医生往下滑了滑,一双幼犬似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藏了委屈似的:“这不是蹭你的车习惯了吗,我们阿蒲肯定不会这么小气的,我没说错吧?”

蒲熠星从后视镜里望了他一眼,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想起周峻纬小他一年这事,他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对周峻纬偶尔的撒娇照单全收,只不轻不重的吐槽道:“恶心。”

他们四个是大学舍友,这次的婚宴也基本就是针对这群老同学的,用蒲熠星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四个都各有姿色,自那时就是风靡全校的主儿,这次由齐思钧举办的婚宴现场也没逃过这个定律,除了新娘在场不好调戏齐思钧,剩下三人已经被围观无数次了。

不是在问情感近况,就是要各自推销,郭文韬面皮最薄,举着双手从一群“豺狼虎豹”中缩胸而过,耳朵早就红透了,蒲熠星端着酒杯,靠在墙面上似笑非笑,最终还是看不过这个场面,懒洋洋地救场:“这都是什么问题哦,我们韬韬必然有着人追呢,队都排到北极去了。”

领头起哄的女生大学期间和他同社团的,走得还算近些,话接地极快:“哟,那我们蒲草领号了没?”

他和郭文韬从大学期间开始就极爱被人凑对,那时一起答题,场上还举满了手写他俩cp名的横幅,毕业之后总算鲜少提起了,没想到同框之后这股势力还是卷土重来了。郭文韬用一只手遮住脸,显然有些恼羞成怒,语气愤愤又羞涩,“蒲熠星!”

蒲熠星对这些事情倒挺坦然,他张嘴还欲继续,却被离得远些的周峻纬高声喊道:“阿蒲,文韬,快过来,老齐喊着照相。”

正甜甜蜜蜜替老婆整理头纱的齐思钧扭过头来,似笑非笑道,“拿我做什么挡箭牌。”

周峻纬定定望着他,没开口解释,也没反驳。他五分钟前就看到蒲熠星和郭文韬被一群旧同学围着起哄了,“南北cp”当初在校园里是出了名的,还有不少外校的学生抢着来看,周峻纬那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偶尔还会跟着打趣,但不知为何今日却总觉得有些忿忿——同蒲熠星坐一辆车来的是他,毕业后联系最紧密的还是他,而郭文韬上次和蒲熠星互发信息,怕都是今年年初说过年好了。

然而这些女孩向来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齐思钧今日心情大好,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扭过头去和法定妻子蹭蹭鼻头:“我陷入恋爱的时候这这么傻吗?”

小姑娘拍拍他的腰背笑着不说话,招呼着郭文韬和蒲熠星一起拍照,蒲熠星向来对这种合影不感兴趣,匆匆拍了几张以示礼貌后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目光,溜了,周峻纬抬脚正要跟他走,却听到身后的郭文韬突然开口:“峻纬,上次跟你介绍的同事你说过话过吗?她条件不错的,你可以多聊聊。”

郭文韬在知名国企工作,介绍的姑娘条件当然不会差到哪去,只是周峻纬还处在刚刚的气氛里没来得及抽离,语气也不太痛快:“那你怎么自己不聊聊?”

“嘿?”郭文韬来气了,伸手在他脖颈上一拍,“你什么态度啊?我得罪你了?”

一向以文雅公子哥形象示人的小周同志这才反应过来,他摸摸有点发热的皮肤,自己也不知道刚刚突然来的脾气是哪儿来的,只得假装不尴尬的道歉:“天热,脾气不好,见谅。”

郭文韬要不是同他关系要好,这会儿早就想翻白眼了,“大哥,这都十一月了,你在逗我吗。要说我们小周医生也是人帅多金,年少精英,按理来说不缺小姑娘追才对啊,你怎么回事,蒲熠星这都谈三个了,你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

要说那群嚷嚷着南北是真的小姑娘怎么不了解实情呢,人人都觉得郭文韬害羞内敛,只有和他熟了才了解这人有多蔫坏儿。周峻纬伸手把他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的嘴唇合上,也懒得维持自己的形象了,“管好你自己吧,这又不是伯母给你相亲的时候了。”

齐思钧已婚,蒲熠星滑得像个泥鳅,今日的周峻纬怎么看都不太像好招惹的,于是和他说了没两句的郭文韬很快又被旧同学团团围住,周峻纬这才得以喘息。

他在人群里环视了一眼,正好对上蒲熠星背着手低头探视一杯蓝得像湖水一样的酒,他正要出声提醒蒲熠星开了车来的,手都挥起来了,谁知后者速度更快,已经一股脑喝完了。

刚刚走到他面前的周峻纬慢慢放下手臂,叹了口气:“……”

蒲熠星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他,神色倒挺无辜的,只道:“哦,忘了的,那你开车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给他,那串钥匙还带着蒲熠星的体温,沉甸甸的、暖烘烘的,停在掌心的重量像一颗小行星,周峻纬垂下眼睛,应了,“好,你少喝点。”

2.

周峻纬把车开到路边停好,盯着手表数了四五圈,窗外才终于飘来蒲熠星显然已有醉意的声音,他借口要开车,一滴酒都没沾,蒲熠星自然是按不住的,从坐下去的那一秒就开始四处挑衅,凉菜都没上完就被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出来后在夜风里和齐思钧、郭文韬又聊了几分钟,才没像方才在屋里时醉得像猫饼似的。

这顿饭从中午一路吃到晚上,齐思钧替蒲熠星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冲车里的人傻乐——他显然也喝了不少,发蜡抹好的发型早就凌乱了,喝得脸颊红红、眼神迷离:“哟,周司机不愧是老司机了,这车停得,稳!”

他们大学时期最爱聚在一起玩剧本杀,这还是那时候的梗,齐思钧竟然还记得,周峻纬也不由得笑了,语气虔诚又温和:“进了门忙这忙那的,忘了正式和你说一句了,恭喜你了,老齐。”

像齐思钧这种从高中一直到成为社畜,爱情长跑圆满结束的人着实不多,小齐合了合双手,很感动的点点头:“谢谢兄弟。”

周峻纬偏了偏头,越过他身影往后看:“他俩干嘛呢?”

蒲熠星一只手搭在郭文韬肩膀上,不知道同他说些什么,后者本来还要拍掉他,后来不知道听到什么笑得鹅鹅的,离得远,只能看到口型而听不清令人有些烦躁,周峻纬搓搓眉头,按按喇叭,拔高声音:“走了,我明天还得值班呢,下次有空再聚。”

郭文韬忙不迭的把人往这边推,于是周峻纬好心问道:“上车吧,文韬,顺路送你回去?”

“嘿嘿,别啊。”他摆摆手,笑得不怀好意,“觉得今天我还没受够气呢?”

喝醉了的蒲熠星被两个人塞进去,听闻此话直起上身凑近周峻纬替郭文韬打抱不平:“你怎么回事哦周峻纬,韬韬刚刚还跟我告状呢。”

他离得太近了,酒味扑面而来,倒不是说不好闻,周峻纬平日里在医院闻到的远比这浓烈的多,可好像只有蒲熠星身上的酒味最呛人,他怀疑这距离再维持一会儿他也要被判醉驾,于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貌似在威胁,语气却哄小孩子似的温和,“坐好了,安全带系好。”

“哦。”蒲熠星倒挺好劝的,他倒回副驾驶座上,乖巧的冲站在路边的两个人做招财猫挥手,直到车子离开街道才慢悠悠滑下去,“时刻记得自己没换驾照的事情哈,遇到交警赶紧溜了。”

“你还好意思说。”周峻纬绷着嘴角吐槽他,“喝酒比谁都快,拦都拦不住。”

蒲熠星慢悠悠哼了一声,不像表达情绪的,反而像酒足饭饱的猫咪发出餮足的哼唧声,于是周峻纬绷着的嘴角实在没憋住,带着笑意道:“遇到交警你赶紧跳车,说我是你约的专车就行。”

这种行为按理来说还是挺感动人的,颇有些他们大学时期翻墙头总得有人殿后的意思,谁知蒲熠星停顿了几秒,突然反应了过来:“卧槽,周峻纬你喝麻了吧,这我的车啊?”

周峻纬笑笑:“那你只能祈祷我俩运气好点了。”

蒲熠星没再回他,车子转弯时周峻纬抬头看了一眼,见他歪在副驾驶位置上,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好似是睡着了。周峻纬顺手扭开车载音响——大提琴协奏曲,显然不是蒲熠星爱听的类型,大概是几个月前他塞到车上的版本,竟然还被蒲熠星保留着,他不由得笑得更欢,又把车窗摇上,默默把温度调高两分,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离蒲熠星单位宿舍还有三分钟距离,好似睡着的人却突然悠悠开了口,着实把正专注开车的周峻纬吓了一跳。

“韬韬吃饭的时候问我,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大抵是晚上喝了酒,又睡了一路,蒲熠星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说到一半清了清嗓子,这才把后半句问出口。

这个问题比突然开口的蒲熠星还要吓人,周峻纬莫名有些心悸,他摸摸胸口,佯装不太在意,只问:“你怎么说的?”

“这我啷个知道啊。”困得要命,他家乡话都蹦出来了,蒲熠星揉了揉脸颊坐起身来,“我说你要是真想知道,那我替你问问。”

慢慢坐直身子的蒲熠星隔着后视镜同他对视,夜已经深了,为了让蒲熠星这一路睡的舒服点,周峻纬只开了后座的灯,灯光昏暗,那双眼睛却亮得很,周峻纬移开目光,突然觉得有点渴,嗓子干涩的很,“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把答案吞了回去。

本来还算简单的一个问题,偏生周峻纬这个不太好意思开口的反应莫名的让蒲熠星也紧张了起来,他敲了敲隐隐作痛的额角,故作轻松道:“随便问问,不说也行。”

“因为我……”车子驶进宿舍大门,周峻纬好似终于找回声音似的,车载音响里的小提琴听起来悲伤又缠绵,再加上电影滤镜似的橙色灯光,将整个气氛都搅得粘稠,大概是醉得厉害了,蒲熠星竟然有种他下一秒要告白的错觉。

算了吧,这可是周峻纬诶,他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他抓着车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

“因为我。”周峻纬轻声笑了笑,“这不是刚升了主任吗,现在事业为重。”

……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回答,蒲熠星愣了一秒,很快顺应气氛笑了起来,低声骂道,“滚滚滚,瞎得瑟。”

蒲熠星已经到了住宿的地方,于是要周峻纬把车开走,后者虽然害怕交警查岗,但这个点基本打不到车,只得点点头应了,蒲熠星下车刚要走,却突然被周峻纬喊住,他还以为是方才周峻纬忘了同他说再见和晚安,正要主动讲出口,却听周峻纬道。

“文韬也问我了。他问,你又为什么会谈这么多恋爱?”

蒲熠星已经下了车,单位宿舍纪律极好,这个点基本已经熄灯了,整个小区静悄悄的,连只野猫的叫唤都听不到。小区内基础设施极少,路灯隔了三四十米才有一盏,蒲熠星就站在那下面,光亮从上方打来,他整个人都是逆着光的,他听到周峻纬的话了,却没有及时回答,只是一只手插进口袋里,沉默的和他对视。

于是周峻纬又重复问道:“所以是为什么呢,阿蒲?”

他看到蒲熠星笑了,他倒是记得这个笑容——答不上题的时候、密室里被NPC正面袭击也会害怕的时候、因为尴尬只想让这个场面过去的时候,蒲熠星常常用笑容代替。

认识这么多年以后,他早就完全破解他的所有小细节。

想必蒲熠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于是周峻纬冲他摆摆手:“早些休息,晚安。”

3.

三日之后,蒲警官这场维持两个月的第五段恋情又告吹了,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不是蒲熠星本人,而是周峻纬——他约了四人约会,是蒲熠星女友撮合的,另一位姑娘是她的大学室友,早就听说了她谈了个模样不错的男友,还有个样貌英俊待价而沽的好友更是激动,说什么都要跟着来。

地点约在电影院门口,蒲熠星十分钟之前还在执行任务,想必是没这么快来的,小周医生不得不担任起绅士角色,靠在玻璃柜上选饮品,语气温和,“喝点什么,我请客?”他出来约会也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条纹风衣,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将衣角折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皮鞋尖抵着地面,拍画报似的。

女友同他见过几次面,倒也不怎么客气,报完自己和女伴要喝的口味就要报蒲熠星的,却见周峻纬早就买好了他们两个人的份,只得讪讪闭上了嘴。谁知五分钟过后,蒲熠星还是没来,离电影开场还有三分钟,她逐渐有些不耐烦,最后击溃她的是条短信,发到周峻纬手机上的,男生一只手拎着两杯饮品,逐字念道,“TN。”

那女伴想要他联系方式,他一只手抬抬饮品,另一只手挥挥手机,意思是实在腾不出手来。

周峻纬在门口打了三把吃鸡,出任务的某人才终于露了面,买好的奶茶早就凉了,被他毫不留情的丢进垃圾桶,又换了一杯温热的,蒲熠星显然是一路飞驰上来的,还有点喘,他戳好吸管递过去,慢条斯理的点了点腕上手表,意思是几点了。

约的一点钟电影,他不得不改签了两小时之后的。

蒲熠星双手合十,态度诚恳还不忘没个正经:“对不起,对不起,这就叫三三来迟!”

周峻纬哭笑不得的用膝盖踹踹他大腿,催促道:“快进去找位置。”

蒲熠星倒是没询问为什么只剩下两个人的事情,大概是收到了女方的短信,本来订的位置他俩在四人的分别两端的,现在中间少了人,更是光明正大坐在一起。

电影是周峻纬按照蒲熠星口味挑的,后者来时还疲惫的随时双眼打架,这会儿却津津有味陷了进去,直到电影快到尾声了,方才还认真观影的周医生却突然道:“分手快乐。”

蒲熠星啧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嘴唇:“我怎么看着你是挺快乐的。”

周峻纬小声道:“那当然,有人陪我单身了啊。”

故事讲到因为战争颠沛流离三十年的老兵终于重返故土,在鸣着笛的港湾和初恋相拥,徐徐海风吹动着恋人的银发,他俩额头抵着额头,在海风中诉说多年爱意与思念,大抵是镜头里的海风猛烈,隔着幕帘都能依稀闻到淡淡的海潮气息——

蒲熠星一只手托着脸,突然扭头要看他,殊不知周峻纬也偏向他的方向,这一下差点和他也用同样的姿势额头抵着额头,本来也没什么,他听见昏暗放映室里周峻纬的闷笑,突然觉得那股海风好似也在心里猛烈吹来。

有点痒,有点痛,也有点湿漉漉的咸意。

“笑什么哦周峻纬,离我远点。”

他恼羞成怒,干脆把脸又转回荧幕,匆匆切断话题。

4.

大概是上次电影院双人约会着实让人有点心烦意乱,蒲熠星已经有四五天没有出现在周峻纬工作的医院里了,谁知下次推门进去的时候,诊室里换了新医生,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性,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睛倒是挺温柔:“有预约吗?”

蒲熠星怔怔的退回去,看到门口敲定的牌子确实是属于周峻纬的,又有点麻木的迈步进去,不远处的小护士连忙跑过来:“蒲警官!周主任临时有事回加拿大了,他没跟你说吗?”

“回加拿大?”蒲熠星从怀里掏出手机来,他和周峻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的TN里,那次电影院怎么都没到把周峻纬惹怒的程度吧,但一声不吭就走掉着实不太像平日里的周峻纬能干出来的事,他摩挲着手机屏幕,竟破天荒的有点惊慌失措,“周、周峻纬,有说回去、去干什么吗?”

从北京到多伦多,隔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是晚上六点多钟,周峻纬大概率还没有醒,他本想再等一等,在医院阴仄仄的走廊里绕了两圈就等不下去了,熟练的点开通讯录播了出去。

“你去哪儿了?”蒲熠星问得倒是不客气,旁边的小护士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回加拿大了。”他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周峻纬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在找衣服套,他和周峻纬大学舍友四年,毕业也经常联系,同床共枕次数不算少,知道他有裸睡习惯,不知为何那摩擦的穿衣声穿过电流时就变得异常刺耳,刺得他耳尖又红又麻,也莫名其妙的回想起几次共度的早上——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蒲熠星的语气听起来就不怎么温顺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哦?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吭回加拿大结婚了呢。”

蒲熠星手机声音开得不小,走廊又安静,乖巧停在旁边的小护士更是笑得前俯后仰,他不由得捂住听筒往后瞪了一眼,佯装淡定的拉回正题,“周峻纬你恶不恶心的,你回加拿大干什么,就这么着急的吗?”

手机那头的周峻纬不笑了,他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叹了口气:“蒲熠星。”

他鲜少这么称呼蒲熠星,以往都是翻来覆去的玩弄他的姓氏——“阿蒲”“老蒲”“小蒲”甚至“蒲蒲”,蒲熠星没由来的有些忐忑紧张,他伸手摸摸鼻子,只意味不明的回了一句“嗯”。

于是周峻纬继续道,“我突然发现,我们好像已经成为大人了。”

他的语气沉重,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但奇怪的是,周峻纬在外一直是完美公子哥的形象,有次深夜聊天他们还聊过类似话题,齐思钧笑周峻纬和蒲熠星类似,都是早早就要一本正经装成大人形象的,像一盏精美花瓶,永远端坐在画面中心。但周峻纬这种表述,仿佛他在蒲熠星面前永远是个孩子似的——或许是蒲熠星更像是成熟大人,若是以往聊起,蒲熠星大概还会调笑两句,但如今这般讲,好像从此后要有什么不一样似的。

蒲熠星受不了他这种语气,有点惶然失措、带点惴惴不安、想要越过电波抓住他这根同样漂浮的稻草偏还要装作云淡风轻无事发生,于是他也故作轻松,笑道:“噢哟,这话说的,原来我们周峻纬在心里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小朋友啊。”

糟糕,周峻纬竟然对他撒娇。

5.

这通视频打得像是直播,他俩说的话也不多,蒲熠星刚昼夜颠倒的值了几天班,甫一上床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周峻纬同人约好殡仪馆再回来看时,摄像机正歪倒在枕头旁,蒲熠星一只手揽在胸前,另一只已经出了框,他侧缩在床上,睡得乖巧安静,像只小猫。周峻纬带着耳机,手机拿在手里,被他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已经入睡的小技巧惊呆,笑出了声。

于是视频那头的人迷迷茫茫睁开眼来,使劲儿眨了好几下眼:“……周峻纬。”

“嗯。”周峻纬在合同上签字,语气温和,“困就睡吧,挂了。我订好回去的机票跟你讲。”

“不睡。”大概是念着他的情绪,蒲熠星困得呵欠连天却还要强打精神,周峻纬只得费力解释到他也很忙,蒲熠星这才应了,他眼睛已经闭上了,看样马上就要进入昏睡状态了,却还是含糊不清道,“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哥们一直在。”

现场乱糟糟的,也亏得周峻纬带着耳机才勉强听清大概内容,蒲熠星的声音黏糊成一团,轻飘飘的,却好像格外有力量,哪有人可以一直在的……但蒲熠星大抵中二惯了,偏要这么说,于是周峻纬弯弯嘴角应了:“好。”

蒲熠星不再说话了,呼吸慢慢绵长又稳定,应该已经熟睡了。周峻纬没挂断视频,他带上另一只耳机,把声音放到最大,直到他的呼吸声像轻柔的风一样将自己全部包围,这才把手机放回兜里活动了下身子钻进人群。

再见面是三天之后,周峻纬从多伦多回北京机场,蒲熠星调了班去接他,临行之前不知道发得什么疯,对着镜子折腾了一阵儿刘海,刻意用啫喱定了个型,没多久又觉不妥,复又匆匆洗了个头,总之,最后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头发软趴趴的,颇有些他们还没毕业时候的样子。

满打满算也就七天未见,周峻纬瘦了些,长途跋涉没来得及刮胡子,削瘦的下巴上有一层浅浅的青痕,他把墨镜推上去,伸手要撸蒲熠星头毛,笑容遮不住:“又熬了大夜?”蒲熠星哪敢讲他是出门前狠狠折腾了一番,只含糊着糊弄过去,朝他伸出手来——蒲熠星本意是要帮他接过行李,谁知周峻纬却伸出手来,自然的和他十指相握。

蒲熠星:“……加拿大的民风到底是淳朴的噢周峻纬。”

或许是机场的气氛总是过于复杂——安检处有紧紧抱在一起的异地母子、角落里有手牵着手诉说情意的恋人、拐角超市里有翻来覆去比较价格要晚辈带回去当伴手礼的老人家,有人行色匆匆夹紧公文包去探班,也有人笑容绵绵相约去旅行,离别中有重逢,绝望外有欢愉,才会格外让人触景生情。

情感总是难以互相理解,就像此刻周峻纬突然难过,蒲熠星大概也不会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会弯下腰来,一只手撑在膝头上,认真看他:“怎么了,周峻纬?”

坐在行李箱上的周峻纬没有说话,只是突然直起身来环住蒲熠星的脖颈,将人吓得踉跄了一下,反应迅速的伸手环住周峻纬腰身,软软重复了一句:“到底怎么了噢?”

周峻纬将面容埋在他脖颈处,吸了吸鼻子,鼻腔里充斥着都是蒲熠星惯用的洗发水味道,这才觉得云端漫步的十几个小时飞行终于落了地,他极小幅度蹭了蹭,感受到蒲熠星像只猫一样僵硬半秒,这才道:“真的好累。”

不得不挺直腰板穿好西装扮演需要的角色时好累、不能入睡只能守着冰冷冷的殡仪馆好累、被迫要收起所有情绪只因为已经长成被依靠的大人也很累,却只能顺应局势演好自己的剧本。

而在蒲熠星面前,他终于能卸下利爪,告诉自己犯错和示弱都是被允许的。

他们也曾拥抱过,运动会最后半分钟反败为胜、困在密室半小时终于成功解密、大学毕业以为大家要五湖四海分散开来,但那都是兄弟之间的,抱一抱以示礼貌,还没感觉到温度就迅速松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周峻纬紧紧箍住他,好像要将他融入身体里,他的温度炽热地很,蒲熠星怀疑哪怕是经久不变的雪山也要融化。

蒲熠星面红耳赤,却也没挣扎,只是不太习惯的在他脊背上摸了摸权当安慰,却听周峻纬又道,“我好想你啊。”

将他全线击溃的不是周峻纬的坦白,而是周峻纬的眼泪,认识这么多年来,周峻纬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蒲熠星认识周峻纬的表妹,也看到女孩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乌泱泱一片的人群中央,肩宽腿长的周峻纬戴着墨镜,神情冷漠,像自由生长的白杨,可靠而坚韧,一看就是人群的最中心,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他那时存图时还开玩笑的想,被迫继承家业的黑道大当家也不过如此了。

但当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一路滑进胸口里他才意识到,周峻纬其实也害怕也不安,抱着他的手臂还在颤抖,抖得他都有些心慌难过,只慌不择路的企图用肢体语言安慰他,“周周周周峻纬。”

他这幅被吓怕的样子过于好笑,“周周”二字更像是他从未听过的爱称,竟因为发抖而显得有几分暧昧,埋在他脖颈处掉眼泪的男人闷笑出声,却也没回应。

蒲熠星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他或许可以孤身一人闯进敌人巢穴,也可以面不改色和罪犯斡旋,但一个流眼泪的周峻纬,轻而易举的将他打得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不要难过了峻纬。”他伸手摸摸对方柔软的发尾,语气温和地要命,“好了好了。”

机场人流量大,他俩正停在岔路口,又是这种姿势和样貌,自然引得不少人注目,还有人掏出手机拍照留念,蒲熠星被盯得不好意思,却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将周峻纬拽起来,只能任由他的眼泪像潮湿的海风,慢慢的将他整个人都沁湿包裹,最后才讲——

“回家了,周峻纬。”

周峻纬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动,被他半拖半拽,闷闷应道:“嗯。”

他被拽死狗一样拽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抬起头来自己走,谁知又被蒲熠星一只手按进怀里——他力气倒挺大,周峻纬直接扑进他胸口,面颊贴近他温热的肌肤,直接被烧得有些不好意思,眼泪都没擦干就顶着一头问号问道,“你干嘛啊。”

“别抬头。”蒲熠星恨恨道,“别看我。”

要是被周峻纬看到他红得像个煮透的虾一样,大抵又要被笑上好几个星期。

我也太善良了吧,他心想,好哥哥做到这份上。

都怪周峻纬的眼泪,都怪周峻纬的眼泪,他想着又低头看了一眼眼眶还通红的“多年好友”,空着的右手又禁不住在他发尾摸了摸,别再难过了,他默默祈祷着。

6.

周峻纬相亲的事情还是齐思钧告诉他的,虽然周峻纬的“长成大人”只是随口一说,但外婆去世被迫承担家庭责任这件事确实让父母意识到了他早就步入社会,逐渐也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了。他们从前也劝,但被周峻纬驳过两次也就放弃,这次卷土重来,大有一番风头更劲的意思。

周峻纬觉得大概率要被蒲熠星耻笑,于是只在某次聚会上和齐思钧随口一提——但小齐同志着实有点大嘴巴,这话再传进蒲熠星耳朵中时,着实已经有些变了味。

蒲熠星传来的简讯上写:“听说我们小周弟弟婚期近了?”

周峻纬挑挑眉毛,一字一句敲到:“胡说。”

“弟妹我可有幸见见?”那头倒是回的挺快,周峻纬甚至怀疑他根本没看自己的回复,只是等他回话就迅速把这条也传了过来。纵使周峻纬表达能力不错,但也抵不过一个胡搅蛮缠的蒲熠星,更何况蒲熠星还格外擅长这个,他懒得解释,只发了一个定位,遂又把手机倒扣下来,笑得彬彬有礼,“有朋友路过这里,邀我一起吃饭,你不介意吧?”

他虽然格外有礼貌,但这话听起来也不怎么想商榷,于是小姑娘只摆摆手,全当不在乎。

过了二十分钟蒲熠星才姗姗来迟,他胡子都没刮,穿了件半永久的蓝白色外套,带了顶鸭舌帽,一点不像警官,反而像被盯梢的那个,甫一坐下就压了压帽子,对暗号似的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吃完了?”

“你没来我怎么敢开饭?”周峻纬和人家其实吃了个半饱了,说这话纯属逗他,他早早涮好了碗筷递过去,又贴心的把他喜欢的菜转到他面前,抬头对上小姑娘意味不明的眼神,也不觉得尴尬,只笑笑了事。

蒲熠星这顿饭倒是吃的安静,好像真的只是来蹭饭的,一点阴阳怪气和打趣都没有,全程只有周峻纬和对方在说话——也全是尬聊,从最近突然来袭的台风聊到推迟上映的电影,周峻纬还刻意瞥了一眼蒲熠星,用手肘示意他说话,电影向来是蒲熠星的领域,还是他刻意抛出的话题。

谁知蒲熠星只是摆手,假装很饿地去喝碗里的汤——骗人,哪怕所学专业不是心理学周峻纬也能一眼看穿,他早三分钟就放了筷子,汤都凉了也没见着喝,哪有现在喝的道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趁小姑娘去卫生间补妆,周峻纬匆匆问道。

蒲熠星吃饱喝足,没个正行的窝在沙发里,闻言压低了下帽檐,终于开启今日的阴阳怪气任务:“哟,听你这意思是,很不满意我来打扰你们小情侣啊?”

周峻纬和他相识多年,知道他脾气秉性,根本不生气,只笑:“人家兄弟来都是给当军事出谋划策的,你倒好,纯属蹭吃蹭喝。”

周峻纬不慌不忙,“她去补妆了,说明她还是很在意在我面前的形象的。”

他掐着嗓子,十分矫揉做作,不像学女孩子,反而像个小太监。周峻纬笑着要推他脑袋,恼羞成怒喊他名字,“蒲熠星!”周峻纬手指还没压到他脑袋上去,那小姑娘已经从对面走来了,显然是撞了个正着,她面露尴尬,于是周峻纬也讪讪收回手去,假装咳嗽着拿起茶杯。

结账离场之前,那小姑娘倒是头一次主动开了话题,“周先生,咱见面肯定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蒲熠星正缩在沙发里打游戏,闻言扬了扬眉毛,“欧嚯”一声,害得周峻纬锤了下他大腿。

收回手来的小周主任佯装优雅:“确实是家长的意思,不过我既然出来了,那就代表我也有同意相亲的意思。”

蒲熠星两只手捧着手机,不知为何没抓住,突然脱手而出,他有点不好意思,面红耳赤的低头去捡,红着耳朵摆摆手示意他俩继续,全当他不存在,于是小姑娘把目光从蒲熠星身上移开,和他对视:“可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周峻纬不知道她说得具体意思是什么,但不知为何心里警铃大作,只强撑出笑意:“什么?”

一直窝着的蒲熠星突然坐直身子,有些尴尬的打破局面,“周……”

“别。”周峻纬匆匆打断道,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他没想到她能如此直白,成年人到了结婚年龄还没有成家,都各有各的理由,有时相亲只是面子工程出于礼貌,大家都知道那条线在哪,没人拆穿在表面。

谁知她偏要讲:“哪有人相亲带兄弟的啊,你就不像来相亲的,你像来秀恩爱的。”

蒲熠星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往前坐了坐,“这话就没必要了吧……”

“别。”周峻纬却还是那句,他拍了拍蒲熠星的膝盖,有心想要他不要插进这场对话,后者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憋了回去,有点闷闷地戳起了手机。

那小姑娘不说话了,只望着他笑,“我会跟伯母解释的,不过如果你真的有想相亲的念头的话,我建议你下次还是一个人来吧,毕竟你那么帅,条件又那么好,是个人就会心动,两个帅哥同时出现我就有点眼花缭乱啦。”

其实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戳破之后又往回兜,蒲熠星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但已经有些面热的周峻纬却明白——

他喜欢蒲熠星,就连陌生人都能看出来,可能是他递过去已经洗净的碗筷暴露了,也可能是他点的菜色暴露了,可能是他主动把话题往蒲熠星感兴趣的地方抛有些不妥,又或者他甩过去那个位置共享时她就能明白。

即使不声不响,目光和气氛也不会骗人。

所以那晚的郭文韬才会那样问:“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因为那个专属副驾驶,已经有人早早坐下。

直到她离开,周峻纬耳朵上的热度还没有退下去,蒲熠星换在他对面,打量了下他表情,问道:“想什么呢?相亲失败的打击这么大的噢?”

那么蒲熠星呢……他的答案呢?他谈了这么多次恋爱,仿佛只是在向周峻纬证明,这个位置谁坐都可以,总之有人填满就行。

蒲熠星嘴角的笑意淡了,“周峻纬你什么意思哦?就是觉得我不该来呗?坏你好事了呗?你相亲失败还能是因为我啊?”

那不然呢,确实是因为你啊。

周峻纬下意识的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从大学四年,到毕业四年,这八年的兄弟关系是靠不说错话、不表错态维持的,他不能一句话打破。他目光沉沉,两只手放在膝头,弓着身子看蒲熠星,姿态很有攻击性,像是在审判。

于是蒲熠星也怂了,机关枪似的后几句默默降了速。

饭店是周峻纬特意订的很有情侣气氛的饭店,头顶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像电视台的打光,将人照得很漂亮,蒲熠星一向皮肤白,这会儿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气,从眼眶到耳尖都噌得红了,他顿了顿,还是埋怨开口。

“敢情我一下班就跑过来就是上赶着找事呗?”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就要离席,“你哪根弦搭错了噢?好端端的相什么亲呢?”

他显然有些生气,讲话语速连珠炮弹似的,丝毫不结巴了,其实从蒲熠星从头到尾不说话只默默坐旁边的时候周峻纬就知道了,他绝对不是抱着“看好兄弟热闹”的心态来的,只是理由呢?

周峻纬想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若是说谈恋爱,蒲熠星又有哪次少了?

他知道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蒲熠星在愤怒他说的“相亲时不需要他在场”,心里某个地方却又隐隐希望,如果他就是带着怒气来的呢?从别人口里听说他要相亲的讯息、迫不及待的找到地址想过来打探讯息、因为他和别人的互动而闷闷不乐、听说他真的有要相亲的意思还不小心摔了手机。

如果……有一部分的蒲熠星,真的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呢?

但他不敢赌。

周峻纬垂下眼眸,语气沉沉的苍白解释:“阿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蒲熠星坐直身子,两只手抓着膝盖,沉默的和他对视几秒,只道,“我听着像是这个意思。”

他没再解释,甚至没出手去拦,只是默默坐回沙发里,看着蒲熠星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后面,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点开屏幕看了一眼,是齐思钧,问他的第一次相亲结果如何。

周峻纬叹了口气,将目光挪向窗外——蒲熠星在马路旁等红绿灯,看起来还有几分生气,脸颊鼓鼓的,噼里啪啦的戳着手机键盘,不知道在跟谁吐槽,害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知为何又想起大学时光,那时年纪小想得少,不用想生命、家庭、责任和相亲,但也是因为想的太少,他才从来没想过有一条界限他和蒲熠星都在旁边徘徊了太久。

“焦头烂额、逻辑崩盘。”他最后用熟悉的口吻回复道。

7.

“周医生,下班了啊。”他把科室的门带上,把手臂上挂着的公文包往上掂了掂,听到背后值班的小护士这么着和他打招呼,他点点头笑笑全当回应,谁知对方又“诶诶诶”叫了几声,用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你怎么往那边走啊,门诊在那个方向。”

周峻纬单手系着扣子,闻言挑挑眉毛:“陈主任找我?”

“不是。”小护士也被他一脸懵的表情搞晕,伸手挠挠头,“我刚刚上来的时候见小蒲警官在挂吊瓶,我以为你得过去找他。”

和那群一开口就是调侃南北的老同学不同,他医院的护士总归是向着他的,总把他俩绑在一起,以为只要蒲熠星出现的地方,周峻纬必须得去。实际上也差不多,他简单回了句“嗯”,顺着她指的路线下了电梯。

春秋换季是发热的高峰期,还没走近就能听到一群小朋友声嘶力竭不要打针的哭喊声,他两只手抄在牛仔外套兜里,越过玻璃去找人——蒲熠星缩在角落里,自己一个人挂水,不知道是困还是难受,缩成一团补觉,用手撑着面颊,脑袋还一点一点的,那瓶吊瓶还有三分之一,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醒来。

他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路过的陈医生奇怪道:“找小蒲吗?怎么不进去?”

周峻纬这才回过头来,勉强笑笑点点头,朝蒲熠星走去。医院的同事大多知道他俩认识,给蒲熠星找了个“雅座”,此地远离哭闹的孩童,又只有他一个人,倒是方便补眠的好地方。蒲熠星看起来很久没好好睡一觉了,苍白的面容上黑眼圈明显得很,他胡子硬,几小时不刮就能长出来,青青的冒出头,看起来就很扎人,和他本人一样。他梦里蹙着眉,有点骇冷似的发着颤,周峻纬脱了外套给他盖好,正要坐他旁边,却见他下一秒已经睁开了眼。

不愧是干刑警的,这反应速度简直无敌。

周峻纬倒是淡定,迈开长腿在旁边一坐,伸手去扯一边的报纸,大有一副要看护的意思:“怎么不来找我?”

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蒲熠星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从前倒是没看出来他气性这么大,但周峻纬偏生还要问——蒲熠星要是真的还那么生气,就不会大老远来眼线众多的他们医院了,不想看到周峻纬有千万种方法,这摆明了是又想见他又拉不下脸来,纯靠运气等有人“泄密”。

周峻纬被说的有些耳热,连忙放低身态求饶:“阿蒲。”

短短两字称呼,他说得千回百转,尾音轻颤,不像喊人,像撒娇。他的指尖还搭在蒲熠星手腕上,温度甚至比他自己的体温还要热上几分,蒲熠星本就又冷又热,却又觉得他的体温灼人,连面颊都有些被煮熟似的,只能不自在道,“周峻纬,放手。”

小周同志本身也不算太白,又酷爱打室外篮球,和他的肤色天差地别,麦色手指落在他莹白手臂上,色差竟将这个简单的动作衬得有些像限制片画面。

他鲜少和蒲熠星吵架闹别扭,早先也生气蒲熠星“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但不知是不是看蒲熠星生病而有些心软,如今自己也想找台阶下。他一向看人极准,这会儿却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蒲熠星是气犹未尽,还只是拿他开心,只得拙劣的想移开话题,“冷吗?我去楼上给你拿衣服?晚饭吃了吗?用不用给你买点?”

蒲熠星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红通通的,好像在打量周峻纬到底想说什么,他顿了几秒,咳嗽道:“行了,咳咳,搞那么大阵势,又不是我残废了。困了,想睡会儿,你回家吧。”

周峻纬又怎么可能真的回家,他把拿来的报纸在膝盖铺好,拍拍他的手腕示意他靠过来,只轻声道:“你睡会儿,一会儿我找人换吊瓶。”

蒲熠星没回话了,他想必也真的困得厉害,脑袋抵在冰冷的座椅靠背上,没消多久就呼吸平稳的入睡了。只留下周峻纬望着门诊室发呆——感冒发烧不算大事,多得是一个人等待、一个人输水、一个人换吊瓶的人,他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很体谅蒲熠星轮番恋爱的行为,他本就不会照顾自己,粗心大意又爱逞强,若是真需要有人坐在副驾驶为他看路,也不是什么值得责备的行为。

就只是……

“阿蒲。”他叹了口气,声音轻轻,“换了我也可以吗?”

谁知蒲熠星还没有完全入睡,他迷茫的直起身子来,“什么可以?”

周峻纬索性破罐子破摔,朝他伸出手掌心来,“我说,钥匙给我,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今晚就在医院对付一晚,可以吗?”

蒲熠星又重新靠了回去,他也不是第一晚在医院过夜了,以前轮到周峻纬当值,他不想回去,也是在医院混过去的,他声音嘶哑,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就这?找你的衣服给我不就行了。”

谁知周峻纬仍是伸着手,好像万圣节堵在门口的小朋友,眼神也像在讨糖,蒲熠星没什么力气的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猫挠似的,这才慢吞吞去掏钥匙,“我看你就是想进我家门。”

周峻纬倒也坦白,“钥匙给了我,你就要知道是什么意思。”

“几个意思?”蒲熠星没挂着吊水的那只手提着胸口的牛仔外套,眯着一只眼睛看他,显然还没意识到他这话说得多么正经。

周峻纬道:“阿蒲,让我照顾你吧。”

空气好像在这一秒静止了,蒲熠星仍是维持着那个眯着一只眼睛的动作歪倒在金属靠椅上,他好像在打量周峻纬,又好似纯粹在发呆,最后才不太自在的把衣服往上拽了拽,好像要找个可以庇护的地方躲进去,可那外套上也沾满了周峻纬的味道,只会不断提醒他——眼睛亮晶晶的周峻纬正灼热的盯着他看,刚刚还说了一句了不得的话。

他讪笑一声,“这么快就被我传染上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吗?”

郭文韬问,那蒲熠星呢,为什么会谈那么多恋爱?

周峻纬同他如此熟稔,大概也能猜出大半,因为寂寞,因为觉得应该有人陪伴,他不知为何总有类似预感,像带着眼镜找眼镜,蒲熠星最终也是要落在他身边的,只是这八年挚友时光,让他们太熟悉从前位置,才会想不到对方才会是最终归宿。

周峻纬语气沉沉,宣誓似的,“我知道,也能面对,你呢?”

蒲熠星仍然望着他,直到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这才一边挥着手一边挪开已经红透了的眼睛,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周峻纬却还要追问,“蒲熠星,你不是向来胆子最大吗?”

那时玩密室,他永远要冲在头阵、即使自己也害怕,后来选工作,他只要理想和价值,根本不在乎别人看法,蒲熠星向来是极有答案的人,只要他想,整个宇宙都是他用来玩耍的冒险岛,不受限制、勇往直前。

周峻纬看上去还是一贯的淡定,但那双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蒲熠星的嘴角看——他太怕他抿住嘴角说你别痴心妄想,也害怕他勾勾唇角没有回话,那是蒲熠星一向要跳过矛盾的动作,可这次蒲熠星没有任何表情,就连他也看不清。

周峻纬屏住呼吸,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为一个答案暂停。

蒲熠星说,“周峻纬,我害怕。”

他藏在牛仔外套下的身子有些抖,细看眼眶也是红的,完全不像拙劣表演,可周峻纬同他认识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个,若是让唐九洲听去,怕又要跺着脚闹“师哥你又骗人”。

因为蒲熠星好像从来不会害怕。

但周峻纬仍是望着他,好像要从这短短六个字里盘出他这五分钟内所有的心路历程,像他们大学期间在玩的是否与此无关——不是环境压力,不然蒲熠星选择工作的时候就怕了,更不是旁人目光,蒲熠星向来抖不在乎那个。

蒲熠星也在看他,一个星期之前,他许愿周峻纬不要再难过了,而此时此刻,他更害怕周峻纬会因为他而难过,谁知周峻纬突然笑了起来,蒲熠星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傻了?”

去掉所有错误答案,那蒲熠星只会因为一件事情害怕。

因为喜欢他。

害怕越出边界,害怕感情变质,害怕诺言粉碎,害怕分离和再见,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周峻纬不会因此而难过,事实上他长呼了一口气,反而被这六个字戳中——这是在他面前完全坦率的蒲熠星,喜欢就是喜欢,害怕也不会逞强。

“没关系。”周峻纬按住他输液的那只冰冷的手,眉眼弯弯的样子极具少年气,仿佛他们还是在青葱的大学时代,他站在运动场的尽头说只要往前跑就好了,笃定又意气风发,“幸好是这个答案。”

8.

这还是蒲熠星第一次做逃兵,六年前他们素质拓展,需要在三层楼楼顶往下跳,下面只有四四方方一块充气垫子,几个学弟一上去就腿软了,事实上再回想起来他也依旧腿肚发软,但他还是吐着气歪着头做简单的热身动作:“那我先来打个样吧。”

别说是在学弟眼里,即使在任何人心里,蒲熠星都是那个爱打头阵、凡事冲在前面的保护伞,遇见不敢做的挑战,只消得扭头看一看他,就会令人心安的知道有人会挡在自己面前。

在人群里是这样,做自己的决定也是这样,蒲熠星,怎么能够害怕呢。

“你就是这样做兄弟的吗,韬韬。”说是出来喝酒,但以他和郭文韬的酒量,加起来也是在宴席上撑不完凉菜上齐的程度,于是郭文韬很聪明的选择不喝,一只手托着腮望着他,时不时打个哈欠。蒲熠星却已经有些醉了,他眯着眼,白皙的面上飞了两抹红晕,眼里还沁着水汽,被头顶的白炽灯一照,将落不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渣女抛弃。

郭文韬一边看他,一边插刀:“不是说峻纬向你表白被拒吗,怎么看你这表现,反而像被一脚踹开的?”

蒲熠星懒得理他,豪迈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两只腿呈九十度岔开,学着儿时看电视剧里的动作用手虚虚一点,气沉丹田:“给爷满上!”

郭文韬被他的中二程度羞耻到,噗嗤一声笑出来,却也听话的和他倒酒,同时不安好心的暗点道:“你俩说开了也挺好,正好,我之前跟他介绍的那个同事还真对他挺感兴趣的,你这一让位,她不就有机会了吗!”

他笑得露出两颗尖尖虎牙,怎么看都像是图谋不轨,但蒲熠星着实是喝麻了,一时转不过完来,握着酒杯的手一愣,粗声粗气接话:“那不能行,那怎么能够呢。”

郭文韬嘴角笑意更甚,“那周峻纬还离不开你了?”

“离不开我了。”也不知道蒲熠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他反应下线之后,确实这么糯糯的讲了。齐思钧结婚之前,其实和郭文韬提过这事,郭文韬有心想助攻一波,齐思钧却一反常态说要随机应变,他反问郭文韬,你觉得周峻纬能离开蒲熠星吗,还不等郭文韬回答,复又追问,那你觉得蒲熠星呢,流水的女友,不变的兄弟,他可能放弃周峻纬吗。

不愧是他们当中第一个结婚的人,这对感情的理解就是通透啊。

郭文韬忍不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也就是看着周峻纬对你好,要是换了我,把你晾着就完事了。”

“周峻纬辣鸡。”喝得醉醺醺的人用手肘撑着自己,还要挑衅,“你更辣鸡。”

蒲熠星仰起头来看他——他从前倒不知道周峻纬有这么高,他俩都站在路灯下面,这个角度逆着光,小周主任整张俊脸刀削斧凿,锋利的眉骨、圆钝的眼型、削瘦的下颌和精致的嘴唇,矛盾又和谐,比雕像还好看几分,也怪不得是个相亲对象就要对他一见钟情。

他望着周峻纬发呆,于是周峻纬也安静的回望他,也不知道醉后的蒲熠星起的什么心思,竟伸手在他柔软的嘴唇上按了按——周峻纬红着耳朵,却又无法对目光都无法聚焦、身子软成一团的人发脾气,只温柔的拽拽他的手腕。

蒲熠星像是行走的酒坛,熏得酒量好如周峻纬也有几分醉醺醺。

“怎么不开车呢。”他这么问。

他语气自然,好像那车是他俩的共有财产,实际上,那车钥匙周峻纬也着实有一份,他站在路边叫车,害怕蒲熠星着凉,于是把他的兜帽往下拽了拽,语气轻轻:“这不没换驾照吗,还得等你带我呢,蒲司机。”

“噢。”蒲熠星点点头应了,又踉跄着扭过头和他一起在路边等车。

周峻纬看他能自己站住,也便轻轻放下了手,只是贴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只要他一摔倒,铁定能跌进他怀里。

秋季晚上风大,蒲熠星又喝了酒,更是被吹得昏昏欲睡,他站着合着眼,摇摇晃晃却也没跌倒,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企鹅,想必已全然宕机,怪可爱的,周峻纬正要笑,却听到寂静街道上传来一声急刹车,可能是谁没赶上绿灯,倒不是什么大事情,偏生蒲熠星吓得整个人一颤。

周峻纬连忙把他圈在怀里,他好像醒了,大睁着眼睛喊道:“周峻纬!”

“嗯。”他轻轻应了,在蒲熠星反手抓住他胳膊的手腕上拍了一拍,示意他放松。

蒲熠星却抓得更紧,他力气挺大,抓得周峻纬蹙起了眉,却又不知他为何是这反应,也不敢兀自挣扎,却听蒲熠星道:“吓死我了。”

周峻纬被逗笑,还维持着这个背后半抱的姿势,笑道:“这也吓人?”

“我还以为你……”到底是喝麻了,蒲熠星的反应系统和语言系统同时下线,大着舌头说了几句也没说完,周峻纬却听明白了,他醉得迷迷糊糊,却因为一个急刹车的动静而担心周峻纬的安慰,周峻纬一时不知道应该感动还是发笑,只贴着他沉默。

喝醉了的蒲熠星却自暴自弃、语无伦次:“你站在路边我都要吓着的、担心是不是有意外、又害怕你是不是被咱俩认识这么多年的默契骗了、你现在说喜欢下次什么时候去相亲呢、万一下次摆喜宴的是你怎么办呢、韬韬又说他推荐的相亲对象……”

他说话没个重点,和平时清醒的样子不太一样,说话又急又软,碎碎念的样子很可爱,周峻纬想打断他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伸手捏捏他的面颊,醉鬼被捏的像只小仓鼠,终于不再讲了,扭头瞪他。

周峻纬问:“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多要担心的呢?能不能准确跳进垫子里?密室里的NPC会不会真的袭击你?换了新的工作真的能比较体现你的价值感吗?蒲熠星,你怎么不担心这些呢?”

“瓜皮周峻纬。”他打他的手,因为醉得厉害没什么力气,“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哦。”

即使周峻纬心中早有答案,但还是被这个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夜风冰凉,却吹得他眼眶发热,他傻乎乎的笑起来,又问:“那遇见别的问题,你怎么解决?”

他们从前开玩笑,说周峻纬不当心理医生,也可以去当个老师,总是很爱教育人,虽然语气不惹人烦,但一句一句,总要把人往自己的答案上引——又或者根本是习惯了做个心理医生。

换做平时蒲熠星还能反应过来同他对着干,此时却乖巧回答:“不能逃避的,所有问题都要面对的。”

早在蒲熠星惊醒之时,他头上的兜帽就滑到肩膀上去了,秋风穿过他俩之间的缝隙,将他额上的碎发吹得歪歪扭扭,周峻纬伸手帮他捋捋,语气柔和地和他贴近:“阿蒲,借你勇气,所有的不安和胆怯、彷徨和疑惑,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蒲熠星眯着眼睛看他,好像在辨认他是谁。

是了,他一直忘了,和周峻纬同时出现在密室里的时候,周峻纬一向是和他肩膀抵着肩膀的,蒲熠星挡在前面,周峻纬从来也没退过后。

他向来也是极有勇气的人。

看得出来,蒲熠星今晚的确喝了不少,他歪着脑袋,像是完全失去思考能力,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只是慢慢把手滑进口袋,将钥匙放进周峻纬空荡荡的掌心。

他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一句话。

原来爱是互为软肋,也互为盔甲。

战线时长拉的越长,想塞进去的屁话就越多,本来只是想写个好友越线的。

想说写个温情到感人的故事,结果写出来是黏糊到矫情(。

设定见合集第一篇,灵魂伴侣系列第四篇

OOC预警

九明,北齐提及

逐渐沙雕的文风_(:3」∠)_

不知所云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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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周峻纬明明比蒲熠星还小一岁,可是就总喜欢照顾和宠着那个经常性挂机和划水的奶团子。和夫夫俩一起录节目的人表示深受其害,并列出了种种控诉原因。

1.来自于需要carry全场节奏的明明

记得那是录制名学第一季第一期的时候,彼此已经熟识了的六个人约定好装作谁都不认识周峻纬的样子,毕竟除了他一个人他们可都参加了密逃。

结果,猜第一案主题的时候阿蒲你在说什么!就算你心心念念了《网瘾学校“...

结果,猜第一案主题的时候阿蒲你在说什么!就算你心心念念了《网瘾学校“杀人”事件》快一年,这个时候也请你正经一点好么!你可是蒲bug啊!

还有!周峻纬,咱们不熟,你鼓什么掌啊。你看看全场七个人,六个都在笑,就你默默在那里拍手。宠妻不是体现在这个时候的!你赶紧让你家蒲熠星不要挂机了啊。

2.来自于辛辛苦苦堵柜门却没有名字的齐妈

那是选《盘丝餐厅》那一期助理的时候,齐妈偷偷摸摸找了文韬,“文韬,这次你不要和阿蒲一队了吧,峻纬的眼神快把咱俩吃了。”而且我好久没和你一队了。

“好啊。”文韬满口答应,结果转眼就在场上选了周峻纬,不仅如此,还生生把蒲熠星推给了九洲。文韬啊,你是觉得九洲被峻纬吓得还不够多么……而且你看不出阿蒲委屈了么。

齐妈表示这年头孩子太难带了。

他一边录节目一边辛辛苦苦扛纬钧大旗的齐思钧在心里吐槽,你俩衣服穿得颜色像也就算了,在两个队里还要频频看对方真是够了!南纬虽然冷也是有人剪视频的好么!齐妈不想被打码,齐妈辛苦堵柜门不想连个名字都没有。

后来录《天台上的罪恶》的时候,齐妈对于周峻纬和蒲熠星暗戳戳穿情侣衫的小心思已经了如指掌。寄希望于文韬显然是不可能了,还是自己直接站在两人中间比较靠谱。

可是周峻纬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cue阿蒲的服装,是生怕人看不出来你俩又穿了一个色么!你们一个在那里“干垃圾”,一个又回“我在干垃圾”,峻纬你忘了上次睡衣趴的时候你把阿蒲抱在怀里晃的时候阿蒲说的话了么,咱们这可是个老少皆宜的节目!

节目播出之后齐妈才发现,在他没注意的角落里,周峻纬又跑去蒲熠星身边,还背后抱加锁喉!

齐思钧:又是莫得名字的一天。

3.来自于安安分分当工具人的文韬

从《一站到底》就认识蒲熠星的文韬最开始并不想做拆开某对灵魂伴侣的工具人。奈何周峻纬早早进入了娱乐圈,阿蒲又不太想公开影响他的前途。和小齐商量了下决定,由他们这对根本没人能猜到的灵魂伴侣来做CP的重新排列组合应该是再适合不过。

于是文韬老老实实走上了工具人的路。从疯狂cue蒲熠星组队,到有事没事就往周峻纬身上一挂,看着北纬渐渐上分,深藏功与名的wuji韬韬甚是欣慰。

然而周峻纬和蒲熠星好像并不care他们辛辛苦苦堵的柜门。即使中间隔着文韬,他们还是会默契的相视一笑,默契的get到奇怪的讨论点,默契的贴到一起,变成人从这种奇怪的队形。

你们夫夫两个对得起我和小齐的努力么!

4.来自于专业蒲吹图形达人唐一洲

说起周峻纬的宠妻方式,九洲小可爱很有话说。

就因为在密逃的时候抱了几次他哥?还是因为游戏的时候没控制住的老是和他哥一队?周峻纬为什么这么针对他!天知道周峻纬从来没对着他哥用过心理学,而他被上次那句“唐九洲,你刚刚说谎了”吓得现在还有心理阴影。(肯定是他的心理学对我哥不起作用!)

周峻纬,你双标的太明显了!

5.来自于明晃晃当了两整期电灯泡的王老师

说实话,王老师对自己只参加了两期名学的录制,结果两期都和夫夫俩一组表示太难了。

第一期的时候还以为两个老玩家可以带带他这个新人,结果两个人齐齐划水挂机,一到游戏就你一步我一步的退后,留他一个人面对对面三个虎视眈眈的人。

更有甚者在解码战的时候公然秀恩爱!蒲熠星能理解周峻纬两次语气不同的“蒲熠星”可不代表他也一定能懂。这个世界对还没找到灵魂伴侣的人太不友好了。

第二期参与的主题是唐人街探案,有一次和夫夫俩一组的王老师有些绝望。阿蒲一如既往的挂机,峻纬倒还算是稳定输出。知道遇到了那个游戏——石头剪刀布。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打着他俩才懂得哑谜,让他不得不再次感慨自己的瓦数又增加了。

个人战的时候,峻纬抽到的快问快答对他来讲显然有些超纲,但原本以为会为难一点的题,居然很顺利的就过了。哦,所以你们夫夫两个还会偷偷给对方补课是嘛,你教我心理学,我帮你拓展推理和电影知识?

最后寻机头的状态已经是完全无所谓了,王老师想说,反正我一个人也搞不定你们小夫夫联手,我尽力就好。

别以为我没看到阿蒲赢了时候周峻纬你快咧到耳根的嘴角。

至于后来名学第二季出现的种种经典语录在主题曲最后一句出来后根本不值一提。

你是第一,因为你在我心上。

他终究是借着这首歌,将他满腔的爱意和宠溺唱到了极致。

end

小剧场:

周:阿蒲明明也很宠我的!

齐:峻纬啊,柜门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韬:求求以后别再夹着一个我了。

明/洲:还是去找九洲/明明吧,是我不配。

彧:下次请不要让我再和他们两个一队了谢谢。

蒲:……你们聊什么呢?为什么笑的这么扭曲?

众人:还不是因为每次录节目都忘记带墨镜!

小周:阿蒲,你对我们论坛上的cp向贴子怎么看?

阿蒲:KSWL

被屏重发...试用型校园文学,可能不太甜,也不够好看,但only南纬szd,无南北、北齐,北齐两位友情出演。

私设成山,ooc归我,正主友谊长存。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穆玄英挂帅》

阳光搭在榕树纵横交错的叶子上,清泠的光辉裹风携影吹动起初春的脉搏,天地翻开一整页萧瑟无尘的蓝白纸,共把疲倦的男生罩了个囫囵。

男生脚边卧着两个大行李箱,他双手扯高了双肩包的背带,口里喃喃计算...

“周峻纬?”

男生一愣,循着声音抬头,正好瞧见宿舍二楼那个懒懒倚着窗往下探看的清瘦身影。那人今日穿了件洁白衬衫,面目清隽,冷白玉般的肤色在光下几近透明,表情尚且带着迷蒙,眼神恰好落在他的鼻尖。

蒲熠星是从无限流的噩梦中惊醒过来的,起来的时候舍友都还睡着,他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扯开窗帘,只是为了看一看天光,确定自己还身在人间。

接着他就看见一个被大小行李包围的熟悉身影;那男生短发削得利落,背脊挺得笔直,周身优雅气质浑然天成,一点也没有赶路人该有的风尘仆仆———要不是四周没有摄像机,蒲熠星合理怀疑这是一场青春偶像剧的拍摄。

在蒲熠星还要说些什么之前,模糊的视野里,那男生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风和影鼓吹着他的衣袖,他伸出一只手向上挥了挥,于是雀跃的光点攥住他的指节,随之跌落在话语里头:

“阿蒲,我来投奔你了!”

不过三秒,传闻中成熟稳重面瘫十级的高冷校草揉了揉鼻头,难以抑制的、悠悠扬起了嘴角。

两分钟后,和寝室楼阿姨打好交道的蒲熠星下楼来,亲自给他扒开了门。

“欢迎来到南校区啊,小周同学。”

大一入校的周峻纬一开始被分配在北校区。考分第一、成为了学生代表和军训领操员又长相英挺帅气的周峻纬造成了北校区不小的轰动,其知名度在入学短短半个月后几乎和北校区大二年级的风云人物郭文韬比肩。

———或许不止情书。

周峻纬第一次听说蒲熠星这个名字时还刚从补眠中醒来,午后未点灯的室内已然暗沉,外边的雨水淅淅沥沥倾盖过一层,没有预兆的冷意从露出被角外的皮肤浸进骨髓,周峻纬触及震颤,恍惚下感叹原是天凉好个秋。

“你刚才说谁给我打了一碗酱香牛肉饭?”

“蒲熠星啊,我们校南校区校学生会学办部长兼商学院学生会宣传部的副部长兼popping舞社社长,商学院的门面校草。”

“南校区?”周峻纬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有些不确定道:“北校区离南校区不是有大半个城市的距离吗?”

“谁知道呢,按照你最近遇到的状况,”室友把那盒本校区乃至全校所有校区好吃出名的酱香牛肉饭搁在桌上,十分八卦的笑道:“蒲学长有可能是在追你吧。”

周峻纬由于纯粹的饥饿被香味糊住了一半的脑子,但另外一半为数不多的理智还是支配他出了门,去找寻那个室友口中的“追求者”。

虽说走到一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对方长成什么样子,但看见这条马路边上唯一一对正在悠闲聊天的两个男生,他还是抱着尝试心理稍微停了下脚步。

准确来说,悠闲聊天的只有其中的一个男生,套着一件宽松的橘白相间的夹克衫,两条裤脚同样膨大,整个人像骨架分明、清风穿梭其中的纸风筝,干净自然,又很是随性闲适。

另外一个表情则怎么看怎么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并且从周峻纬的角度看,居然和这一位的侧脸十分相似,在走近的过程中,周峻纬甚至想着这大概是一对亲兄弟,双胞胎那种。

在依稀听见一句“蒲熠星我真不知道你脑回路到底绕了地球多少圈”之后,两人同时发现了周峻纬的靠近,停止对话并一起转向他。

“请问哪一位是蒲学长?”周峻纬问,眼神却已经考究的落在了正确答案身上。

正确答案本人瞧着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带着一点川渝地区的口音道:“你有什么事?”

周峻纬诚恳道:“谢谢你的酱香牛肉饭。”

“哦,没关系的,”不知为何,蒲熠星面目表情肉眼可见的生动起来;他挑挑眉,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笑,还抽空瞥了一眼身边气压不高的男生,这才对周峻纬道:“小事而已,不用客气......”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另一个男生打断道,并实时瞪了蒲熠星一眼:“我饿了,非常饿。”

蒲熠星终于没忍住似的笑了一下,但很快收敛了,眼神在周峻纬身上轻飘飘的上下一打量,这才对身边的男生陈述道:“———你得承认,他确实帅。”

“谢谢。”周峻纬自觉的回应,难以抑制的感到愉悦;不过他们没给他留更多的情绪空间。

看着男生脑顶巨大的问号三两步跨走,蒲熠星忙上去揽住人的肩膀,在身后留下一串“韬韬韬韬”。

周峻纬注视他们离去的背影,倏然想起,另外一个男生正是北校区的校园红榜上照片精致得像偶像剧男主的郭文韬本人。

这两人是一对吗?周峻纬想着,手指一划,划到了一条热度逐渐上升的贴子。

“蒲熠星在追求周峻纬吗?”

那南北应该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是一对了。周峻纬利索的关掉网站,不免困惑这条贴子是不是自己的室友匿名发的,就别的不说,蒲熠星知道自己的名字么?

然而这并不要紧,因为蒲熠星很快就知道了。

虽然不明白南校区的蒲熠星为什么再次出现在了北校区,还是熟稔的在北校区图书室最好的靠窗位窝着;周峻纬看到的时候脑子里还是闪过一堆莫名其妙的细节分析题。

尽管如此,蒲熠星对面不像有人坐过或者帮人占座的痕迹,周峻纬环视四周空缺的三两位置,发觉几乎都是位置方向和书本堆积程度不那么尽如人意的;权衡之下,他最终选择走向窗边。

对面那人因为抽椅子的轻微声响淡淡抬了一眼,近琥珀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很快又投入自己的书本中去了。

周峻纬微微一笑,也从容的翻开书籍阅读。他读的是一本西方的著名小说,小说内容生动盎然,读来节奏很强,翻阅速度自然也很快。然而他静如止水,手指翻页的声音几不可闻。

读完一个要紧处,拿起手机想要做个临时笔记,恰好看见学生会布置下来的新任务,得去实验楼取一趟资料。图书馆的规矩向来是半小时清一次未到者的书;实验楼未免太远,周峻纬皱起眉,半个小时恐怕走不了来回。

此时图书馆已经人满为患,周峻纬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对面那个全神贯注的阅读者,一时不好意思打扰。他无奈的把书搁置在桌上,决定赌一赌运气。

而那位的对面座位再次空空如也,只桌上摆放着周峻纬未读完的书籍。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蒲熠星余光见人落座,半晌,滑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迥劲有力:我叫周峻纬,蒲学长一会儿一起喝杯咖啡吧?

回来的字飘逸潇洒,又十分具有那人风格的精简:好。周峻纬心满意足的把纸条卷起来,塞进了口袋。

周峻纬陷入新一轮的沉默,以他们俩人的性格,怎么看蒲熠星都不像是主动追人的那一个吧?

室友对此做出过解释:南北cp在最初也是以“蒲熠星追求郭文韬”为开头的。这个解释得形同废话的解释完毕,室友鼓励周峻纬:以你们这个势头,很快就能冲破重重阻碍,仅居于南北cp之下,甚至并驾齐驱了。

周峻纬却想着他和蒲熠星只见过两次,互相扯平似的请了一次客,下一次有没有交集都不好说。

———直到他知道蒲熠星频繁来北校区是为了作为学生会工作人员帮他们一起组织校级秋季运动会后。

带着工作牌的蒲熠星拿着一个相机全场溜达,遇见了带着参赛牌在自己院部活动热身的周峻纬。

两人视线相接,周峻纬先喊:“蒲学长。”

蒲熠星一只手扶了扶眼镜框,回道:“你报了什么比赛?”

“篮球、射箭还有3000m赛跑。”周峻纬笑道,看向对方手里的照相机:“一会学长要把我拍帅气一点啊。”

“那当然了,”蒲熠星也笑了起来,言语间很是自得:“我就没抓拍过别人的丑照,能被我拍的,那都得兴高采烈。”

可惜在射箭与篮球的比赛场拍照的都是郭文韬,周峻纬一眼扫过去,还瞧见郭文韬身上多出来的人形挂件,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学生会自律维权部的齐思钧。

周峻纬不免思路歪斜:为什么这两个人在论坛没有贴子,这幅画面怎么看也像是蒲熠星头上多出来了绿帽子啊———自律部的人删帖是有一套的吗?

当他一面走向跑步的比赛场,一面还听见齐思钧大声提醒他:“小周,一会跑步的时候别翻白眼别狰狞,否则你不知道你会有多想捶死蒲熠星。”

周峻纬笑着应好,回头恰见对这份控诉浑然不觉的蒲熠星本人单手握着摄像机,懒散的站在终点,对着800m的跑步选手呲牙咧嘴的表情一阵抓拍。

......恐怕是真的。

待到周峻纬立在起跑线上,比赛引起的习惯性紧张已经被这个小插曲打散,只觉浑身有劲起来。枪声打响,周峻纬在跑出去的一瞬间,听见了熟悉的磁性低音:“加油。”

下一刻,他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七圈漫长,最终的半圈大多数人已经几近脱力,周峻纬也感觉到了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愈加猛烈的心跳,剩下的每一步都是灌铅般的沉重。但他经验还算充足,迅速调整状态与呼吸,以第一名的速度冲到了终点。

随之紧接而来的是第二三四名,三个人跑出终点的一瞬都软倒下去,随后被同伴接住了,扶到一边喂水。

独有周峻纬跑完后站得笔直,一个人不紧不慢走向休息棚,并因此惹来一片艳羡的赞美。

其实很累。周峻纬气还没喘匀,端过水喝了一口,就听见身后小跑的脚步声,并上一句个人特色十足的普通话:“可以啊周峻纬!”

周峻纬转身,先是看见那人挽起一半的红衬衫衣袖下露出的两段纤细白皙的手臂,脖子上挂着的由于走动而摇晃着的相机;最后才是沾了薄汗的鬓角,光泽明亮的眼睛弯起来,嘴角挂着由衷的笑意。

“谢谢。”周峻纬笑了,蒲熠星就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观看跑过来的最后几名选手。无一例外,都是跑出终点就被人抱住,更有甚者,最后一名直接被人公主抱起来,似乎是相熟的人,身边的蒲熠星都跟着一连串的“哦”了几句。

“好像只有你坚持住没倒过去了啊,”蒲熠星偏过头调侃道,目光莫名灼灼的,“累不累啊小周?”

他好像很有预料的先把相机取了下来,然后玩笑似的面对周峻纬摊开了双臂:“来!峻纬,庆祝你的胜利。”也欢迎你来休息。

周峻纬背后湿透了,这时候又有了刚奔跑过后的短暂眩晕和神思恍惚,只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住人不说话。在蒲熠星将收回手去的下一秒,他接过这个玩笑,一把搂过人的腰,紧紧的把头埋在人肩窝里头拱了拱,沉重的鼻息散在人的耳畔:“那就谢谢蒲学长了。”

随后他就好像脱力一般,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压了过去。他感到对方趔趄了一下,随后稳稳站住了,双手不自在的回抱过来。

“阿蒲,你身上涂了一斤花露水吗?”周峻纬埋着头,声音闷闷的,“我快失去嗅觉了。”

“嗨呀,都是唐九洲,他打翻了我的花露水瓶,就在这件衣服上———”蒲熠星捋了捋对方的背,过了一阵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你叫我什么?”

“阿蒲。”周峻纬松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叫你阿蒲可以吗,学长?”

南方一带喜欢在姓名加“阿”以表亲切或熟络,于是蒲熠星眨眨眼,默许了这个称呼。

至此,他们真正开始聊天。

或许因为三观取向太过相似,他们常常遇到一件事情能有几近相同的见解与分析,不知不觉很多举动已经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默契。

而即便在对方不了解的领域,他们依然能互为良好的倾诉者和倾听者。蒲熠星跟周峻纬聊世界各地的出色电影,聊挚爱的侦探小说,聊威廉爱伦坡;周峻纬跟蒲熠星讲音乐剧,讲费罗伊德完形崩溃,甚至教他分析人的微表情。

他这样问话的时候语调又缓又慢,一口川普因为含混不清而带上了撒娇的意味,让人很想听他再多讲几句。

至少周峻纬是这么想的。

他慢吞吞的收拾好桌上残局,问:“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阿蒲?”

“你三岁的话或许可以吧。”

“哥哥带我走吧?”周峻纬故意含着嗓子,显出委委屈屈的音色,蒲熠星被他逗笑得背过身去。很快,他转过身来,郑重道:“峻纬,这学期也快到期末了,加油考试,我们元旦晚会再见。”

虽说考试月才过去一小半,但很多人已经不会出来游荡玩耍了,自习室间间爆满,从清晨亮到深夜。周峻纬他们由于平常扎实的基本功,常能维持自己稳定的生活作息,该出来打球的时候照打不误,兴致一个比一个高。

平常周峻纬都承包了每场小篮球赛的mvp,今天意外没什么心情,扣了几个篮就坐一旁歇息去了。

齐思钧见状退下场,走过来询问:“你怎么了?”

“距离元旦还有二十多天。”周峻纬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支撑在身后,整个人的重心往后挪去。他仰头看着方晴的天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乌压压的云层逐渐往他们头顶聚集,便道:“我感觉......”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起来,周峻纬翻面一看,来电是蒲熠星。他几乎瞬间接起,贴在耳边:“阿蒲?”

那边的人有些气喘吁吁,似乎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赛跑。不等他开口询问,那人狡黠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周峻纬,你是不是还在室外的篮球场呢?”

“是啊,怎么了?”尽管觉得不怀好意,但周峻纬还是被他的笑意感染,也微笑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送你一场大雨啊!”那边的人笑得很放肆,还贴心的帮他倒数:“五、四、三、二、一!”

也许蒲熠星的运气总是不错,点点细雨珠伴着他的话语打着节拍,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秒,倾盆大雨浇头盖脸,汹涌而来。

“Toheavenandearthasawitness,thesunandthemoonasamirror,ifwecan'tmeetafterall,thenwhenMyangerrisestotheskyandthestormwindsyou,canyoudetectmymissinginmydream”

“都什么时候了蒲熠星还在念经,”齐思钧边跑着躲雨,边吐槽着周峻纬开放的音量键里传出来的标准英腔,冲那手机喊道:“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们要下雨吗?”

“我也才刚刚躲好的。”蒲熠星在那头说,语气很无辜,虽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丝毫没有说服力。

待难得慌张的跑进寝室内,周峻纬的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他忙去瞧手机上的通话页面,见还连着线就松了一口气。

“阿蒲?”周峻纬拿毛巾擦干净手机,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蒲熠星笑够了,嗓音带了点疲惫的沙哑,“叫你到寝室了就快去洗澡。”

“你在哪儿?”

“我在天桥底下,”那边一顿,声音离得远了些,“你听得见这里有人在唱歌吗?”

周峻纬静下来,努力辨认着话筒对面雨声风声里细微的乐曲声,似乎是吉他的弦响,还有低低的男声。

“听得见吗?”蒲熠星问,“是你推荐给我的那首歌,《YouWillBeFound》,我记得你说你也会弹吉他,什么时候......”

紧接着是第二条:什么时候我有荣幸可以听见你弹唱?

周峻纬笑了一下,点开了语音键,道:“下次见面的时候。”

他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当尖叫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冲破屋顶的时候,周峻纬在台下的黑暗里揉了揉耳朵,才觉出南校区校草的人气来。

来之前蒲熠星只是轻描淡写的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大致内容是他这次过来有个表演,街舞社的活动。

人是郭文韬去接的,周峻纬作为新任的学生会组织部成员忙得脚不沾地,只能抽空给蒲熠星发去一条,那我就先在台下见你一面了。

那你会被我帅到的呀!

周峻纬回想着短信内容,注视着舞台上聚光灯下动作灵活利落,姿态帅气的蒲熠星,几乎挪不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节目结束了,所有舞者列成一排,被主持人齐思钧笑盈盈的拦住了:“南校区的同学们好不容易过来一次,要给我们一点福利的吧?”

听到福利这词,周峻纬心里咯噔一声,只听下面“蒲熠星”的呼唤声此起彼伏。什么同学“们”,分明就冲着蒲熠星一个人去的。

“那么谁愿意上来呢,”齐思钧的目光一扫全场,“只要你敢上来,蒲熠星就是你的!”

最后一个字音落在周峻纬身上,被扫动的光线打得明明灭灭。

举手的人竟然不算多,全场看下来只有两三个,全是女生。周峻纬迟疑了一下,只听齐思钧把人喊上去,语调愉悦:“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做,比如———壁咚。”

在周峻纬不可置信的眼光里,蒲熠星乖巧异常的在激动讨论声中走向舞台的边角,靠墙立正,一气呵成。

“你看我干嘛?”郭文韬看向周峻纬,却冷不丁被周峻纬探寻的目光扫了一身鸡皮疙瘩,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猜,齐思钧作证,蒲熠星是我最好的兄弟,拿燃烧瓶炸死我会挨打的那种。”

他一口气讲完,转眼看见周峻纬已经举起了手。

周峻纬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上台的,但他脚步十分笃定,连话筒也不接,径直走向蒲熠星的位置。

在蒲熠星讶异的目光里,阴影首先笼罩过来,紧接着是整个躯体,周峻纬支起手肘,撑在了他脑两侧,无限靠近的距离最终停留在对方的温度会透过一呼一吸递送到自己身上的位置。

“这位小周同学,壁咚的方式你是不是搞错了。”蒲熠星手指僵硬的反扒在墙上,感到了不可抑制的难为情,耳后瞬时红了一片:“这个距离不对吧?”

“没搞错,”周峻纬几乎要抵住他的额头,轻声笑道:“这是肘咚,我们博闻强识的阿蒲不知道吗?”

博闻强识的阿蒲不知道,就算知道这时候也记忆空白了,被周峻纬强制拉下表演台,去往后台工作室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明明没什么神色,却看上去莫名委屈。

周峻纬早早调整好了心态,他走到角落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吉他,看见跨坐在椅子上发呆的蒲熠星,不由自主的笑出声:“蒲,还清醒吗?”

“那当然。”蒲熠星回神,笑道:“那可太清醒了。”

周峻纬看向他,突然想起了某一天在山顶看见的群星,浩浩荡荡的几乎填满了天空,却既不拥挤也不喧嚣,光辉是暖溶溶的蓝紫色,温柔得不可思议,好适合人用来许愿。

周峻纬没有错过。他手指落在琴弦上,用凝视星星的目光凝视着蒲熠星。

“Allofyou,”他说,“这首歌我可不随便弹给别人,阿蒲你要听好了。”

“好。”

后来一群大学生约了凌晨十二点的烧烤,嚷嚷着不醉不归的拼命灌酒,又在半夜翻墙回校。周峻纬一开始没发现蒲熠星醉了,这人看着应答无误,神志还算清晰,然而在爬墙的时候,他双手攀着墙头往上,双脚却一动不动,还满脸天真的问周峻纬:“为什么我爬不上来的呀?”

周峻纬蹲在墙头上笑得差点跌下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只见蒲熠星双手紧紧的攥着拳,直直的伸到周峻纬鼻前。

周峻纬并不闪躲,以为蒲熠星是要过来报复他的笑声,只见蒲熠星暖橘色灯光下的面色如常,一本正经大声道:“新年快乐峻纬———”

“我给你放个烟花吧!”他在周峻纬眼前刷的一下张开了双手五指,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纠正道:“哦不对,是两个。”

“好看吗?”

“好看。”周峻纬的眼中流光溢彩,他握住他乱晃的手指,跳下墙去,把人逼到墙角。

“能请你闭下眼睛吗?”周峻纬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盖住了人懵懂探究的眼神,另一只手扶住他的下巴,随后动作轻缓的凑了上去。

“你制止了我的呼吸吗?”

“我是在吻你。”

周峻纬松开他,退后一步,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我也醉了,好不好?”

“等一下,”蒲熠星头昏眼涨,站也站不稳,干脆摸摸索索的掏出手机,开始翻他们的对话框:“我记得上次你说要送我一个礼物,大雨那次......我怎么翻不到呢......”

周峻纬一只手盖住他的手机屏幕,换来人困惑的对望。

“原本我是想带你去天文台看星星什么的,”周峻纬顿了顿,道:“但我们已经有星星了,所以我换点别的送给你好不好?”

“或许你需要一个男朋友吗?”

南校区大二的蒲熠星作为学生会学办的成员,秉着一日为学生会终生为学生服务的精神加入了生活部的工作,亲自接人并安排了住处。

———就在蒲熠星本人的寝室里。

于是论坛上,南纬cp的热度空前高涨,甚至超越了稳居第一近两年的南北cp。而另外一个从所未见的操作,则将贴子的讨论推向了新的高潮。

南纬szd,贴子下第一条热评来自火羽白日生:

KSWL。

蒲熠星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握着手机思索了一下,打上了四个字母。

“你还懂挺多。”周峻纬看到后笑了,又打算投入报纸的阅读中去。

蒲熠星挡了下他的手指,清了清嗓子,看上去十分严肃的问道:“那么请问周峻纬同学,蒲熠星同学他追求成功了吗?”

“那必须是成功的。”周峻纬模仿他的语气,助涨他虚假的得意。

对此,郭文韬表示:但凡不是和蒲熠星有一起从小长到大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都要毫不犹豫的和蒲熠星绝交。

因为直到今日,他都忘不了当他嘱咐蒲熠星给他带饭,饥肠辘辘的从赛场回来,却听见蒲熠星遗憾的告诉他,饭送错人了的时候,体内暴涨的怒气。

“我说送给你们寝室里全校最帅的那个人,我说错了吗?”

“我住307,不是207,你往207的同学那里乱塞什么啊!”

所以说,蒲熠星追人送酱香牛肉饭那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蓄谋已久,而是一场意外。虽然他后来十分感谢这场意外,因为这让他遇见了周峻纬。

周峻纬。

他穿着米色针织衫,面目温和,往夜色里一站,如同一弯水色荡漾的明月。总是那样一派好教养,优雅自持,翻动书页的声音都细微不可闻,让蒲熠星第一次意识到即便对面坐了人,也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后来他去帮忙运动会的拍照,看到周峻纬穿着白色运动服走过来,笑起来阳光明媚,突然想改掉自己终点抓拍的懒惰习惯,从起点开始,一路在操场内穿梭奔波。

周峻纬好像从来完美,到终点了也不需要人陪。但是当蒲熠星跑到他面前,发现他几场比赛下来疲倦的面色,汗湿的头发紧紧沾在额头上,腰背肉眼可见的塌了塌,还冲他笑得轻松时,忽然对自己做起了心里建设。

他需要一个拥抱吗?

当周峻纬全身心的伏在他身上时,蒲熠星明白了。

他需要。

那天下倾盆暴雨,城市南面永远先落,他躲起来的时候还算早,看着人间的众人跳腾着钻入各个地方躲雨,心里升腾起一种纠杂错综的情绪。

或者直白点,他念的那段英文,看似十分中二。实际上却并不是他手里教辅书上的任何一段话,而是他现编的:

以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们若终究不能相见,那么当我怒气冲天,暴风雨将你裹挟,你能否因此察觉我梦里的想念?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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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户外活动主持词(15篇)本次活动以团体为单位进行闯关比赛。比赛共分2个环节。在第一环节中,各队一共要闯5关,分别为宠物问答,宠物接力,宠物障碍赛,默契大考验和三足四人跑。闯关成功后,请各组立刻回到总台进行第二环节"宠物时装秀"。评委会综合各队两个环节的战绩评定比赛的最终结果。 https://www.ruiwen.com/huodongzhuchici/7147902.html
12.11月21日确定为世界什么日(下拉式)六漫画星球 世界上最开放的一次时装秀是谁 古人压箱底图108式 jiojio底板初中生 365天爱上黑道大佬第2季歌曲 传说中的19分钟高能耳机带好 翔霖写错一道题项我一下 飘雪影院手机免费高清版 用电动牙刷放在尿孔位置作文 日本商务旅行绿色经典8K的特点 undefined 新时代的我们逹葢薾旗帜2024 家属 母亲和...http://www.fzfoods.net/product.php/n527-142.xhtml
13.复活节活动方案13篇(8:00-8:30) 活动结束,集体合照 复活节活动方案 篇3 一、活动目的:为迎接西方之传统复活节,与汇景住户度过一个象征重生和希望的复活节,共同感受古老而有意义的基督教节日。 二、活动时间:20xx年4月8日14:00-17:00 三、活动地点:美逸闲情商业街广场...https://www.unjs.com/huodongfangan/202207/5273586.html
14.晚会主持词必备(15篇)恭喜各位顺利通过了第一环节的比赛,马上进入第二环节“宠物时装秀” 经过两个环节的激烈角逐,马上就要进入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获得... 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他们 大家说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我们的狗狗可不可爱? 我们的活动精不精彩?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现在又不得不和大家说再见了 现在我...https://www.jy135.com/zhuchigao/2344589.html
15.时装秀今年1月,意大利奢侈品品牌Prada选择了北京作为他们欧洲境外第一 场 时装秀 的 城 市,并邀请到英国殿堂级电子乐队Pet Shop Boys(宠物店男孩)进行助兴演出。 spla-t.com This January, Italian luxury fashion house Prada selected Beijing as the location for their first runway show in Asia and invited the ...https://cn.linguee.com/%E4%B8%AD%E6%96%87-%E8%8B%B1%E8%AF%AD/%E7%BF%BB%E8%AD%AF/%E6%97%B6%E8%A3%85%E7%A7%80.html
16.动画片《HelloKitty爱漫游》[儿童教育][英文版52集][3.77GB...33 时装秀 34 吃坏肚子 35 Kitty灰姑娘 36 谁更聪明 37 我们变小了(上) 38 我们变小了(下) 39 一起唱歌 40 嗜睡侦探回来了 41 万圣节快乐 42 考试恶作剧 43 神奇五侠(上) 44 神奇五侠(下) 45 Kitty与豌豆 46 克隆人进攻(上) 47 克隆人进攻(下) ...https://xiaohuohu.com/17677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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