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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在侦探团里人缘极好的家伙,每次的出场都能引得那些家伙兴致勃勃的围观,他像月亮一样被所有人簇拥着,其中难免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比如,神偷自己

神偷总是能在他高高立起的领子下看到那根极细的银色链条,他知道那根链条下连接的哨子拥有足以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声响,而他对此嗤之以鼻,以至于某次在杀了哨兵后大放厥词挑衅对方,说对方戴着条狗链子,早晚要被驯服的

他不知道死在自己刀下的哨兵听到这句话,灵魂都笑的发颤,以至于赛后卡在会议出不来,硬是被冈易修了两天bug才得以重新回归

而神偷似乎对驯服哨兵这件事有了一种病态的执着,当然,这只是局限于游戏内...

而神偷似乎对驯服哨兵这件事有了一种病态的执着,当然,这只是局限于游戏内,游戏外的神偷作为模仿者中的二把手,却是个十足的阴暗死宅

刚刚修好bug回归游戏的哨兵,碰到了在角落捣鼓烟花的神偷,悄悄贴了过去,神偷聚精会神的把那几个烟花掰断,火药混在一起,丝毫没注意有人悄悄来到他身边

哨兵看神偷这么专注,扯了扯领口,拽出那根细细的链子,捏紧哨子,对着神偷的耳朵鼓足了腮帮子就是吹

神偷听到这声音,吓到赶紧开了个隐身,瞧见对方那无赖的笑容之后,再也掩盖不住愤恨,索性把刚拆出来的火药扬在人脸上

哨兵被呛的咳嗽了几下,趁着这个机会,神偷抢过哨子,那细细的银链被大力扯断,神偷趁着隐身加速,跑进匹配通道,边跑边喊

“想要就追上来呗,臭哨子~”

哨兵抹了抹脸上的火药,只是无可奈何的笑笑,迈步追了进去

匹配的时候,神偷得意的看着哨兵,神情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满心想着没了这个破哨子看你怎么通风报信,丝毫没注意对方用余光偷看自己,甚至捂嘴偷笑

他不会真的以为没了那个东西我就没办法了吧?

哨兵这样想着,游戏却已经开始了

这样想着,他开始把玩手里的哨子,银白色的哨子很小一只,却能发出巨大的声音,冰冷的金属在神偷掌心里已经被捂热了,上面满是神偷的体温

终于,电闸落下,夜幕降临,那个家伙果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钻进了电力室,神偷果断开了隐身追上去,又关上门隔绝其他的好人,谁知门刚关上,那哨兵敲着电机头都不抬,只是冷冷说了一句

“现在就要杀我?我记得三号在寝室,很快就会被看见吧?”

这种暴露让神偷一下子起了灭口的想法,举起刀就要刺过去,对方也是果断丢下修了一半的电机,跑向寝室

寝室的角落里,三号在默默躲着,哨兵走到三号身边,故意在刀刺过来的瞬间一扭身,于是三号水灵灵的死了

哨兵看着演说家遇袭的消息,为三号默哀三秒钟,随后他揪住了罪魁祸首,狠狠把人压在寝室的床上

“现在你可没有机会了…”

哨兵捉住神偷的手腕,一点点的掰开人手指,勾出那只小巧的哨子,上面还残留着神偷的体温,哨兵随手就把哨子叼在嘴里,作出一副要吹的样子,舌尖却不安分的感受着哨子上残留的温度,他咧出一个有点不合时宜的笑容

“抓到你了,卑劣的小偷”

他叼着那哨子,冰冷的金属随着哨兵的动作,一点点勾勒着神偷唇瓣的形状,细细的链条扫过神偷的脸,痒痒的,可他连擦一下脸都做不到,更别提反抗了

神偷只能试着挣扎,最后无力的看着哨兵在自己身上乱拱,更像狗了,因为关门的原因,该死的灯一直不亮,黑暗成了两人最好的掩护,而神偷因为是模仿者的原因,能在黑暗中视物,来来回回在电力室进出的玩家被神偷看的一清二楚,反倒让神偷自己有了一种羞耻的感觉,索性咬住下唇不肯出声

哨兵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位卑劣的小偷呢

大概是第一次被他杀死的时候吧

哨兵和其他侦探团成员不一样,他们大多贪生,怕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利刃,怕从天而降的通缉令,怕阴暗漆黑的货箱,而哨兵好像什么都不怕,总是骄傲的面临死亡,哪怕有时,没有吹响那哨子的机会

而神偷的话,反倒是过于小心谨慎,偷感及重,偏偏又在关键情况粗心大意

第一次被杀时,神偷其实被自己抓包了,因为他忘记了关闭通讯,即使隐身了,也能看见代表通讯状态开启的麦克风灯在黑暗中闪烁,偏偏神偷自己觉得自己天衣无缝,手起刀落,紧接着在会议上原地自闭

哨兵那时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

就算他在会议里大放厥词,也很有趣

哨兵承认,他对所谓的驯服感兴趣了

不过,他才是那个训导师

灯终于亮了起来,哨兵立刻松开神偷,整了整自己的衣摆,伸手把神偷从床上拽了起来

“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神偷张嘴刚要嘲讽他的惺惺作态,在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人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事的没事的,还真是谢谢您刚才的保护呢,哨兵先生…”

神偷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咬碎牙齿,抬眼撞上哨兵满眼的笑意,仿佛一拳打上了棉花

门外的千面人朝着神偷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想双刀,但神偷哪有注意这么多,于是千面水灵灵的来了个面刀,把六号吓得魂飞魄散就要去餐厅拉警报,神偷发觉大事不好,连忙挣开哨兵的牵制,隐身追上六号并杀了他

随着刀声落下,模仿者胜利的字样浮现出来,原来是送货员吃了治安官,猎人救他出来后,治安官反倒认为猎人是狼,于是三人去世的悲惨故事

哨兵居然罕见的活到最后了,本人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很无奈,毕竟自己可是一直看着一个不惜陪葬也要杀了他的疯子,可最终,这把刀还是没有落下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哨兵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最近远远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

神偷似乎对自己的哨声有了应激反应

具体表现为听到这个声音就会像炸毛的猫一样追着哨兵揍,因为有隐身,总是能追上,可一旦隐身结束,哨兵就会单手捏住神偷的脸颊,轻轻一吻

“以后听到这个声音,要乖乖过来哦,小偷先生”

“不,我想我还是不要听到这个声音比较好…”

神偷委婉的表示了拒绝,没想到对方似乎并不给自己任何拒绝的机会

“不好意思,这个东西在我手里”

“就总是想吹一下,吓唬吓唬你”

只有这样你才会奔我而来

哨兵这样想着,笑意更浓,指尖抚弄着那哨子,眼睛里却映出了神偷的样子

“谁让我喜欢你呢,小偷先生,你就认命吧”

“怎么又是你!!!!!”神偷气急败坏地冲到哨兵的面前,“我已经连续好几局隐身杀你了,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怪你运气不好咯。”哨兵倚着门框,扯出一个笑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气的神偷想把他暴打一顿。

“太晦气了,天天踩到屎。”神偷骂了一句转身欲走。哨兵眼睛微眯,伸手把神偷拽了回来摁到墙上。

神偷动弹不得,以他的视角哨兵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他,仿佛自己是他的猎物。恐惧从心脏顺着血液蔓延全身,他仿佛又回到会议上被人识破那一刻。

...

哨兵俯身,缓慢靠近,灼热的呼吸点燃了两人中间的气氛。神偷面色一沉,发动技能挣脱出去,死死盯着哨兵。

“别让我下次再遇到你,不然我肯定把你们侦探团的人杀的片甲不留。”

“乐意奉陪。”

怪盗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神偷和随后走出的哨兵,心下了然。哨兵对于模仿者一直都是一个很头疼的存在,“恐怕除了烟火师以外,没有模仿者想看到他。”他漫不经心地想,顺便走过去揽住神偷的肩,“兄弟,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你俩再对峙的时候我和他换位,咱俩一块儿逃。”

神偷直接握住他的手,疯狂点头:“好兄弟,你没辜负我们这么多年一起偷东西的情义。”

“哎,”怪盗连连摆手,“怪盗的事情那叫偷吗,那是我对正义的挑衅。”

哨兵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脸色沉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经过两人,和神偷的目光短暂交汇后,准备参加下一场游戏。神偷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开始了匹配。

一阵眩晕过后,千面人睁眼,发现自己在寝室。他立刻朝餐厅跑去,那里往往是人最多的地方,自己可以在那里复制别人的样貌,然后趁着黑灯栽赃陷害别人。

事情正如他所料,黑灯之后所有人都在乱窜。他直接变身,刀了他最近的一个人。

然后会议由他拉起了。

千面人面色平静,从容不迫地报了尸体的位置和自己的行程与所见的人。

实际上他想发疯,尖叫,胡言乱语,给自己放一首送行曲。或许尸体在哨兵室,游戏更新后OPPOA5打折变成模仿者的新型武器。他已经准备在自由讨论的时候痛哭流涕的向队友道歉,让接下来队友只能孤军奋战。

“首先,我说一下我的身份,我是哨兵。”

这道声音宛若天籁,让心死的千面人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经过一阵讨论之后,千面人被保下了。神偷叹了一口气,自己冒险对跳哨兵,总归还是有了成效。现在估计很多人都相信自己是哨兵了,局势还算不错,自己接下来可以找队友商量了。

神偷边走边思索,隐约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他警惕转身,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他只好快步去找队友汇合,走到花园,发现队友在喷泉旁假装做任务。千面人一看见他就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呀,我的好队友我爱死你了——”

神偷轻轻推开千面人,他能感觉到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在两人碰面后愈发强烈。他知道自己是哨兵的说辞不一定所有人都相信,可能现在就有人在偷偷视奸他。

“听着,我现在是哨兵,所以我要单走。你记得去找别人报团,获取别人的信任。一会儿拉灯之后看看找能不能找机会去电力室双刀。”

千面人连连点头,两人就此分开。

勉强撑过了两轮,神偷大大松了口气,他现在离胜利已经不远了,然而变故突生,就在他接近一个落单的人时,被他的技能枪杀了。他瞪大双眼,缓缓倒下,满脑子只剩下一句

“该死,大意了。”

哨兵并没有理会神偷嘲讽的目光,而是一步步逼近神偷。顿时,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蔓延在空气中,神偷眼见哨兵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正欲转身逃跑,就被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嗯这时候知道跑了,刚刚顶着我的身份和你的队友搂搂抱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这样?”

什么鬼?神偷莫名其妙从面前人感受到一股吃醋的意味,然后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哨兵吃他的醋,说出来能被模仿着唠一个晚上。即使脑中胡思乱想,他的嘴却不饶人,“是啊,我刚刚模仿得像不像?”

哨兵盯着神偷的笑容,心中烦躁感更甚。他也扯出一抹笑容,不急不慢的回答,“不是很像,可能因为你不够了解我吧。”没等神偷反应过来,哨兵就扼住神偷的手腕摁在头顶的墙上。神偷其实很瘦,或许是为了使自己更加的灵活,如今却方便了某人一只手就抓住他的手腕。

“哒哒哒”哨兵认出那是自己还未死掉的队友经过,他毫不在意,一颗颗解开神偷外套的扣子。明知道自己无法被看见,神偷的身子仍旧陡然绷紧,在一片呼吸声中,他感觉自己要溺死在独属于那人的气息气息,羞耻感爬到他的脸上化为一抹潮红。于是他恼羞成怒,气愤的喊道:“混蛋!你干什么?!”

“当然是做一些让你更加了解我的事。”

我真是服了,有些作者写文写一半,把结局放彩蛋是不是闲的啊,彩蛋彩蛋,是写完之后的,不是让你写一半把结局放彩蛋的,其他tag我看文基本很少有,188最严重,特别有些写群像,打了李简或者其他cp的tag,然后把这些放彩蛋里面要想赚钱麻烦去爱发电好吧~_~别搁这写一半结局放彩蛋了,还说是隐藏结局想钱想疯了了吧

没有引战的意思,只是称述事实,彩蛋这个东西不是拿来让你放高潮或结局的,是拿来放完结后的东西的,某些文写的一般的......

没有引战的意思,只是称述事实,彩蛋这个东西不是拿来让你放高潮或结局的,是拿来放完结后的东西的,某些文写的一般的还放彩蛋里,这真的很无语,如果文笔好自然有人买单,而不是靠这种ex人的方式

我发现了一张图!!!!

*都宁芙奖大战了,摸点宿敌(?)向片段作文。

杰克正霸占整个长条沙发往嘴里灌着香槟。身着粉裙的女孩毫不客气地走过来,欺身跪坐在他的大腿上。她低着头,一只手摁住自己的帽子,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晃着几张烫金的票据:“别来无恙哦,杰克先生。”

“怎么了,艾玛小姐。”他把香槟放在一旁仰起头,用自己的右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左手的爪子慢慢勾上她的天鹅颈,“你我已经熟识这么多年了,有些话应该不必拐弯抹角。”爪子触碰到她的后颈,带来一瞬间的寒意。

这或许是剑拔弩张的谈判,又或许是稀松平常的闲聊。咫尺距离间,呼吸缠绵于一处。两人毫不避讳这个略显亲昵的姿势,却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这貌似是一场零和博弈,而博弈的...

这或许是剑拔弩张的谈判,又或许是稀松平常的闲聊。咫尺距离间,呼吸缠绵于一处。两人毫不避讳这个略显亲昵的姿势,却也没有下一步的举动。这貌似是一场零和博弈,而博弈的结果——

杰克没有直接让爪子销毁她手里的票。他明白,只需“咔嚓”一下,女孩那美丽的脖颈就会如多余的花蕾一般,被轻易掐去。

但那可能只是表象。

女孩脸上仍旧洋溢着如花的笑脸,不知好坏、一如既往。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她脸上的笑容仿佛不会消失,像某种象征一样,永远存在。

那是艾玛·伍兹的标志。

“艾玛小姐,你的回答是?”

爪子开始一点一点修剪她鬓角打理得很完美的碎发,窸窸窣窣的声音规律地徘徊于耳侧,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终末而鸣的丧钟。

女孩摁帽子的手反过来按住他的爪子,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的手指,渗出的血液染红银色的亮面。

“我当然不会放弃的,杰克先生。”宽檐帽滑落到沙发上,女孩微微前倾身体。她用票蘸上自己的血液,为他裂开的唇角涂上血色的口红,“如果你获得了成功,我会祝福你的;而反过来,如果我成功了——”

她的手指撩开眼罩看向那双眼睛。

“我想听到你为我喝彩的声音。可以吗,杰克先生?”

她发出一声轻且短促的笑。

那双眼睛短暂地有些失焦,随即便看清她那张放大的脸。

杰克浅笑着迎合她狡黠的目光:

“当然可以,美丽的小姐。”

私设钟离和摩拉克斯长得不一样,有女装

01

魈慢条斯理地带上白色的丝质手套,今晚他的任务是扮演一名贵族小姐,从近日在上流社会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名年轻人口中套出消息然后完成暗杀。

这名年轻人名叫钟离。来之前魈已经把他的所以资料都背了下来——平平无奇的出身,学识却大得惊人,儒雅随和的性格深受女生们喜爱。

与他相伴的是组织里另一位得力的杀手胡桃,女孩子难得把垂着的双马尾扎成规规矩矩的头髻,别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梅,一时分不清是梅花更艳还是红彤彤的小脸更艳。

胡桃一边替魈折起旗袍白色的领口,...

胡桃一边替魈折起旗袍白色的领口,一边小声但惊讶的道:“早就听说魈前辈穿女装超级漂亮,没想到比我还好看呀。如果我是男人,肯定会忍不住把你办了的。”

魈轻咳一声,有些严肃地瞪了古灵精怪的女孩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胡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真的呀。”

魈二十出头,身量却只有十五六少年般大小,肩膀窄窄的,收腰旗袍衬得腰部细的一手就能握住。水绿色旗袍与青翠的发相映,胡桃给他眉间点了紫菱,眼尾上了胭脂色的红,像盛开在绿丛里的绣球花儿,竟真似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胡桃“嘿嘿”笑了笑,递过去一把青白色的丝扇。不久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宴会开始了。

两个漂亮姑娘的组合一下子吸引了在场的多数男人。魈用手不耐烦地挡掉了递过来的酒,用含着杀意的眼神警告另一个想邀他跳舞的人。胡桃连忙提醒他:“你要ooc了!没有哪个小姐会这样对男人的。”

魈闷闷地应了一声,却见胡桃笑眯眯的,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用力地掐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腕。

02

闹够了后两人终于变回了严肃的样子,魈已经锁定今晚的主人公钟离先生。那位英俊的客卿周围站了一圈女孩子,惹得在场的男人频频侧目大有几分不满。

“哦,如果我是个正常的女孩子说不定也会爱上他的。”胡桃旋开一把红梅扇遮住下半张脸,“这简直是女生的理想型啊。”

做他们这一行的都避免与普通人来往,坠入爱河更是少之又少。像魈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交往的,或许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魈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胡桃搭档是不是一个错误,女孩子连忙眨眨眼道:“不说了不说了,你看他是不是往我们这看过来了?”

“嗯?”魈顺着她的话看过去,钟离的视线确实投过来了,但不知是在看他自己还是看胡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有一瞬间的错愕。

钟离礼貌的推开了还想继续往他身上靠的几位小姐,朝两个人的方向走过来。胡桃微微上前一步挡在魈面前,暗道一声不好:“这是什么状况外的事情?”

“静观其变。”她的前辈不急不躁地说,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而此时的云淡风轻的魈却不知几秒后他即将破功。等钟离在他面前站定,温和地说想请他跳一支舞的时候,魈绷不住了。

“如此轻浮!”他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却是温温润润的把手搭上男人伸过来的手臂,换了一个文静的声线,“我的荣幸。”

03

钟离揽着魈的腰间,恰好是最细最嫩的那一块儿。旗袍薄得像蝉翼,男人带着皮质黑色手套的大手贴在上面,竟给了魈一种直接贴在他皮肤上的错觉。他不太高兴的扬了扬眉毛,手指收紧使力掐在对方手臂上,算是回礼。

没想到钟离还能面不改色地问他:“有些不舒服吗,椿小姐?

椿是魈现在用的名字,十分搭他现在的容貌和衣着。魈笑了笑,服服帖帖的靠过去,头倚在男人肩膀上:“没有哦。”

计划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把人诱拐到床上,在情迷意乱间套出所有的消息,然后一刀毙命。魈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地眯了眯眼,这招他百试不爽。

钟离拉着魈上了舞池,一手环住少年的腰身,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仗着身高优势一副要把人完全占有的样子。魈很讨厌这种被人完全掌控的束缚感,只有摩拉克斯这样对待过他……

音乐起,魈转了一个身,假装不小心的一脚踩在钟离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上,然后惊讶地低低叫了一声:“对不起,钟离先生,我不太会穿高跟鞋跳舞……”

五厘米的细高跟,魈用了五分力踩下去的,可想而知有多疼。钟离一直平淡的表情似乎也有了裂缝,不过低头去看魈的时候眼底笑意更深了几分。魈有些纳闷为什么对方被踩了还这么高兴,令他有些捉摸不透。

“无碍。”男人扣着他腰的力道又增加了几分,“我来教你便是。”

再装下去或许会引人怀疑——舞蹈可是大小姐的必备课程。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都干了些什么,有些懊恼地想到今天怎么回事。这个叫做钟离的男人总是恰到好处地踩到自己的软肋,惹得他频频失态。

好在之后并无其他风波,两人安安静静地跳完了一支舞,钟离挽着魈的手臂去了角落,从侍应生端着的盘子里取了杯酒。魈一眼就看出那杯酒有问题,但不打算提醒,抱着手臂看对方怎么应对。

钟离将酒杯递到唇边,却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轻轻晃着酒杯,淡金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波动。

警惕心很高,魈在心里做出这样的判断,要多加提防。他靠近了一点,手贴上男人腰,五指并在一起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半眯着眼,红胭脂晕开在眼角,胡桃画的上挑眼线更呈媚态。

魈开口,整个人几乎都靠在钟离身上:“先生,我觉得有些累了。”

这是一句邀请,也是一句试探,魈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好。”

不出所料。

剩下的请去文澜~其实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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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我承认我最近标题起的越来越草率了才不是因为想不出来啦

我流if线,ooc归我,爱情归沫芒宫夫妇

4.2剧情有感而发,想编织一个更美好的结局给他们。

希望大家食用愉快qwq

一.

提瓦特的危机解除了。

不久后,从至冬而归的旅者携着字迹清秀而工整的信纸传达给六神关于远方冰之神战胜天理带来捷报的讯息。

风的子民怀揣着心目中最鲜艳的风之花堆满在教堂前的风神像下,吟游诗人的歌颂将自由的诗篇洒落天涯各处的浪子们;岩的子民将契约带向提瓦特的每一处角落,岩之神的故事被阵阵说书声传唱至遥远的足迹;雷的子民在雷之神的庇佑下打开新的航路,崭新的烟火促成国度欣欣向荣的繁华景气;草的子民不绝地传唱新的知识,建立慧明的新业,待草之神踏入人群之中...

风的子民怀揣着心目中最鲜艳的风之花堆满在教堂前的风神像下,吟游诗人的歌颂将自由的诗篇洒落天涯各处的浪子们;岩的子民将契约带向提瓦特的每一处角落,岩之神的故事被阵阵说书声传唱至遥远的足迹;雷的子民在雷之神的庇佑下打开新的航路,崭新的烟火促成国度欣欣向荣的繁华景气;草的子民不绝地传唱新的知识,建立慧明的新业,待草之神踏入人群之中,花神诞祭的歌谣再度代代相传至心;火的子民于炙热的烈焰中重生成全新的国度,冰的子民在爱人的神明带领下再度相逢于北国温柔的阳光之下——

而枫丹,似乎一切照旧。

枫丹的人们常常谈及如今的审判庭中没有了神明的插科打诨就像少了什么重要的环节一样,淡出人们视野的芙宁娜让更多回归日常生活的人感到寂寞和怀念——

“芙宁娜大人不在的审判庭总有点不习惯呢……”

“感觉那维莱特大人已经很久没有松懈过情绪了……”

“曾经的那维莱特大人和芙宁娜大人总是一起来到歌剧院,如今也只剩下那维莱特大人一个人孤零零的——总觉得他有点孤独。”

“又下雨了。”

对神明的审判早已落下序幕。

那维莱特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他在一日的凌晨推开沫芒宫最顶层的房间门——不难看出房间里面的一切都被定期打理过,小茶桌上还是会及时添置上最新风味的最难买到的小蛋糕和醇香的红茶,窗帘被夜风吹起,飘飘悠悠的,似乎隐约勾勒着过去的影子,柔软的大床上还有几个照着芙宁娜身边那几个水元素精灵缝制的毛绒布偶……

可每次都是一样的结局:红茶的热气消散,小蛋糕上的奶油不再鲜嫩香甜,床上的羽绒被毫无褶皱,窗帘会被第二天打扫房间的美露莘轻轻拉上。

人们常说午夜的天空会下起绵绵的细雨。

那维莱特在那天晚上第一次做出了有点自私的决定和赌约。

不久后的一日回归人类已能正常生活的芙宁娜在新家朦胧着睡眼醒来,却被曾经一同共事的克洛琳德匆忙地提着后领梳理好头发和打理好最爱的小礼服带到了沫芒宫前的广场上。

大审判官那维莱特在一个阳光尚好的晴天宣告了芙宁娜五百年来的功绩,公布了五百年来芙宁娜为子民们所做的一切,包括在最终的审判中,芙宁娜不可说的秘密,包括芙宁娜如何以人类之躯守护好了枫丹。

芙宁娜忽然像是触电了一样想逃走,逃离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那维莱特扶住肩膀——他轻轻在她耳边低语说别怕,在短暂的沉默后,群众们抛起曾经芙宁娜最爱的花为她欢呼,四扬的“芙宁娜大人”声音响彻了远边的天空。

“芙宁娜女士,请允许我代表人们为你献上最高的敬意。”

那维莱特欠身向她鞠躬,将一束海露花别在她的胸前。

“为什么……”

“我一直都在思索,我和你,你和枫丹的人们,都欠一次这样开诚布公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她的身躯已然颤抖,她的泪水涌上眼眶,那维莱特愣了愣,手指拂过她的眼角。

“现在,我认为是时机了。”

“那不是我……我知道,大家喜爱的,大家尊敬的,永远是那个我表演出来的水神芙卡洛斯,而不是作为人类的我——芙宁娜。”

芙宁娜其实并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在漫长的演出中,芙宁娜早就忘记了芙宁娜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类。

她是爱笑的性格?还是爱哭的性格?她理所应当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她享受什么样的生活?

她一直在寻找答案。

她一直认为她需要成为芙卡洛斯,实际上,是水神芙卡洛斯成为了芙宁娜。

“芙宁娜大人,我们并不信仰神明。”

“无论是不是神明,您都是枫丹最重要的一份子啊。”

“芙宁娜大人,我们只希望那个我们喜爱的芙宁娜大人可以永远都做自己。”

“我们知道您并不是神明之躯,但是您永远都是我们心目中最闪耀的神明。”

“芙宁娜大人万岁!”

“芙宁娜大人——我们想您了。”

群众的声音穿透了她的胸腔,在心脏的深处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芙宁娜是以最具神性的人类所诞生的——实际上,即使神明和人类成为两具身体,她们却依旧同源而同似。

祂爱世人,她也爱着世人,甚至更胜于祂。

她在梦喃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告诉她:

就是这样不完美的你,才是我认为最完美的存在。

随后,娜维娅缓缓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身后,站定的是白凇镇的人们。

一位颇有威望的老人在娜维娅的搀扶下站立在芙宁娜面前。

“我们不会忘记已经逝去之人,但是,芙宁娜大人,如今这已经不是您的错了。”

“感谢您,没有放弃剩下的人们,没有放弃拯救我们。”

“辛苦您了,您已经做到最好了。”

芙宁娜低下头,双手捂住哭得通红的脸。

“芙宁娜,我想邀请你——成为枫丹新的神明。”

那维莱特静静地等芙宁娜冷静下来,在人们的注视下温柔地向芙宁娜伸出手。

“你不必再扮演任何人,你就是你,你只需要做好芙宁娜——以芙宁娜的模样成为枫丹的神明。”

“如果这是大家的愿望的话——”

她颤抖的指尖试探地勾住他的指尖,随后被紧紧握住。

“我想——”

她终于释然。

“我愿意。”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

水的祝福萦绕在她的身边。

她知道那是来自水龙的祝福。

自此之后,水神不再是芙卡洛斯,而真正是芙宁娜。

对,枫丹一切照旧。

旅行者从风中收到的信里如此写到。

水神芙宁娜依旧是子民们最喜爱的神明,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依旧是枫丹城内最有威望的审判官。

闹剧日日上演,水的神明却不必再绝不缺席任何一场戏剧,如今的枫丹城在审判官的庇护下阳光依旧,欣欣向荣。

神明与龙王的共治人尽皆知。

二.

危机解除后的第一年,被称作提瓦特新历年元年。

性情张扬而热情的水神芙宁娜召开了盛大的舞会,亲笔写下的邀请函顺着风的流向传至六国。

枫丹的子民对舞会的讨论络绎不绝。

舞会当夜,宴会厅中形形色色的人们相互邂逅,相互结识,在晚宴下呈现一方其乐融融的场面。七神与眷属共聚在沫芒宫中共举酒杯,外面的烟花澄亮而璀璨。

直至宴会结束,舞会散场,人群离去——芙宁娜一人站在沫芒宫的露台静静地瞭望远处枫丹的土地。

为了这场宴会,芙宁娜准备了很多:到底要戴哪顶小礼帽,还是说戴上前几日她在宫廷新定制的桂冠;到底是穿华美而优雅的枫丹礼裙,还是试一试异国崭新的风格;鞋跟要具体到多少厘米,首饰上的装饰要选哪种宝石……而为了这场宴会,那维莱特也准备了很多:安排从六国而来的贵宾住处,清点舞会和宴会所需的预算,安排人手布置枫丹城的迎宾装潢,召集警卫队和逐影庭加大夜间和清晨的城内城郊巡逻……

值得高兴的是,一切都进行地那么完美。

芙宁娜内心自得,食指与拇指轻捻着高脚杯,杯中来自蒙德的陈酿的葡萄酒摇曳着深空的光泽,又映衬出芙宁娜微醺的红润脸庞。

她会在感知到他出现的一瞬间,优雅地转动脚底莞尔的脚步,轻盈地落在他的身前,带着萦绕的美酒香气,颦眉沉笑:

“看啊,这样美好的气象——相信我的审美并没有错吧,我最亲爱的审判官,”

“那维莱特。”

预估和现实所差几乎无毫,想象中的身影与现实的声音重叠,唯独有些区别的是,芙宁娜今夜是真的有些许醉了。

“芙宁娜女士,我要提醒你,这样吹风很容易患上人类所说的风寒,即使你曾经也是纯水之躯。”

“你啊——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解风情呢……”

“那还要恕我还未能完全理解人类的全部行为,芙宁娜女士。”

那维莱特沉重地喂声叹气,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芙宁娜的肩头,又贴心地替她以自己的身躯挡下风向。

“你真的很冷淡……像个榆木脑袋。”

“芙宁娜女……”

“芙宁娜女士芙宁娜女士的喊个不停,明明我喊你就是名字,为什么要加上女士呢?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还需要这种礼貌的称呼?”

她气鼓鼓地踩着自己的小高跟来到那维莱特跟前,脚跟落地的哒哒声不知盖过谁如鼓作雷的心跳,那维莱特垂眼低眉,微微欠身,接过她递来的小巧的右手。

“枫丹是礼仪的城邦,我们身在其中,就该如此遵守它的秩序,芙宁娜女士。”

“可礼仪也好秩序也好……那都是‘我’最开始定下的嘛。”

“我并不希望你自己做打破界限的破戒者。”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芙宁娜努努嘴,抽离自己叠在那维莱特掌心的手指,随即背着手迈向露台最前方,轻身一跃,脚尖缓缓落在栏杆之上。

那维莱特在一瞬间内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她,却发现她的脚尖闪过莹莹星星的蓝色光点,于是默默缩回刚抬起的手,默不作声地等着对方说出接下来的话。

“那维莱特,在枫丹,亲密的人之间无需繁缛的礼节。”

“你是枫丹最为尊贵的神明,而我现在,只不过是你席下的大审判官罢了。”

“你啊你啊你啊……好啦好啦好啦我早就不是那什么神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芙宁娜顿时感到自己被噎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有些气急败坏,不知是因为对方有时过于迟钝还是过于精明,最后那维莱特只听到芙宁娜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那我现在规定——!枫丹的大审判官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这样可以了么!仅限我们两个人!”

那维莱特并不意外,也没作声,芙宁娜了解他,他也了解芙宁娜。

于是芙宁娜笑了,她回过头,披散着柔顺而皎洁的月光向他伸出手。

“要跟我跳一支舞么,那维莱特?”

回眸对视,那维莱特毫不犹豫地、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我的荣幸,”

“芙宁娜。”

他们一起向后坠落。

三.

提瓦特新历年第十年。

七神的聚会已经再度成为年年的惯例,一年总有那么几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七位神明会重聚在一起,大事小事,值得调侃的,值得铭记的,神明之间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而今年,年龄最小的神明在聚会上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是爱呢?

小小的神明抱着一群小小的生灵说,她曾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金发的旅者离开前,也告诉过她,神爱人,但爱却并不平等,爱的本质也并不完全一样。

站在她身后的少年脸色黑了黑,他很清楚,草之神一旦开始了这个话题,这场聚会也就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自己呆着,但很显然,他还得看着这位小小的神明不受伤害,即便她的身边有一群看上去很可靠的兰那罗们。

岩之神拿身边的人留下的故事作比,风之神将浪漫的歌谣唱给众人听。

纳西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向芙宁娜。

“那么,芙宁娜小姐和那维莱特先生之间也是一种爱么?”

“诶?”

芙宁娜听闻随之一愣,不知所措地转头寻找那维莱特的身影,却想起自己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玩,那维莱特还有重要的案件没有审理完。

好吧,这确实难倒了芙宁娜小姐。

她难得的沉思了很久,却总觉得任何一种答案都蹩脚。

最后她耸耸肩,面露复杂的情态: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第十年,金发的旅者与自己的旅伴和血亲回到了提瓦特。

来到枫丹的时候,他们被芙宁娜请到了她的茶会上。

派蒙一见小蛋糕便挪不动目光,一口扑上去便再也无心听接下来的话题。

芙宁娜向荧和空倾诉自己的烦恼,得到的回答却是二人非常意外的惊叹。

“原来芙宁娜和那维莱特还没有在一起啊。”

芙宁娜决定去做一次民间访查。

枫丹的人们对此的看法大同小异,显然久居枫丹的每一个人都全然习惯了芙宁娜和那维莱特维系的枫丹,而二人暧昧不清的关系也一直都是民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得到的答案倒也确实有理有据。

“毕竟那维莱特大人的舞伴只有也只会是芙宁娜大人嘛。”

“因为只有那维莱特大人会那么包容下芙宁娜大人的全部的。”

“我很难想象芙宁娜大人身边没有那维莱特大人的样子……”

“枫丹正是因为有了两位大人才是真正的枫丹……我一直这么觉得。”

“芙宁娜大人和那维莱特大人,整个世间也找不出来比他们更般配的人了。”

芙宁娜拿她有限的脑容量思考了很久,终于算是姑且认同了她跟那维莱特之间应当是爱情的关系。

姑且是认同了吧。

于是她在一个午夜大张旗鼓地敲开了那维莱特的房间,此时那维莱特坐在床边的躺椅上望着窗外的星夜,手中捏着半满水的酒杯。

“那维莱特,我们结婚吧。”

那维莱特手一抖,酒杯差点掉到地上。

“芙宁娜,我再向你确认一次,这种话不是儿戏,你真的……”

“我知道,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

“……”

芙宁娜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如同工作时职业病一样的发言,换来的是那维莱特仍未回过神的呆滞。

半晌的沉默后,他轻轻地回复。

四.

第十一年的春天,他们举办了婚礼。

婚礼当天,枫丹却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不好。

那维莱特找不到芙宁娜了。

他其实找了很多地方。

歌剧院,沫芒宫,枫丹城拐角的咖啡馆,街边最有人气的甜品店——他所熟知的,她应该可能会去的地方,可婚礼的主角确实是不翼而踪了。

最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主人公早就在自己的书桌上留下一笔字条。

「找到我吧,那维莱特,向我证明你的爱。」

这算什么……她是不是还沉浸在前几日那作怪盗的戏剧之中?

那维莱特攥紧那张字条。

不久,雨停了。

人们抵达婚礼现场时,婚礼的主角却双双都姗姗来迟。

身着黑色西服的那维莱特不紧不慢地牵着身着婚纱芙宁娜的手,一步一步迈过台阶,踏上红毯。

数以千计的白鸽飞向湛蓝的澄空,他们在众人的瞩目下接吻。

那天晚上,芙宁娜问那维莱特怎么找到他的。

“向你证明我的爱,就像,向我证明你的爱一样简单。”

他回到了最初收到那封信的地方,枫丹远郊一片平凡而并不起眼的普通的沙滩上。

他抵达那里的时候,芙宁娜身着一袭白裙,像是神明曾经的装束,一如初见那副最为圣洁优雅的模样。

他又怎么会忘记。

「那么,要不要试着去寻找答案呢?」

她光着脚,在见到那维莱特的瞬间,眼中深邃的星光被豁然点亮,随后兴冲冲踩着细软的沙子与他相拥。

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始终知道你一定会来。

芙宁娜只不过也想寻找一个答案,在那场荒唐又荒诞的求婚中,他是否真的爱她,她是否真的爱他。

看来,她赌对了,而他也赌对了。

五.

第一百年,这是他们共度的第六个百年。

龙王的祝福亦无法全然抵御寿命的推进和磨损的侵蚀,芙宁娜发觉这一点时,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她会去白凇镇一座新筑的雕像前静默,最后放上一束花和一盘亲手做的马卡龙——据说是为了纪念刺玫会最接触的女领导人;她会随那维莱特一同前往梅洛彼得堡视察,拜访如今新上任的管理者,一位酷似前代管理人的少年,而希格雯依旧守候在少年身边,不时端上来一杯看上去很不妙的茶水;她会去曾经那位逐影猎人的家中打理她的房间,纪念她最喜欢、最帅气,最尊敬的一位女士。

她甚至有些小小的阴郁在身,每天都在杞人忧天,却始终不愿意告诉那维莱特自己担忧的是什么。

那维莱特看出她的顾虑,却不知芙宁娜因何而焦虑。

她是天生的演员,她是枫丹的女主角。

他在舞会上牵起她的手时,芙宁娜终于忍不住询问了对方这个问题。

“那维莱特,如果枫丹只剩下你一个人治理了,哦不……我是说,一条龙,你…会孤单吗?”

“行立于这个世间,孤独是在所难免的。”

“那你现在也会感到孤独?”

“有时会。”

“即使我在这里?”

“不,孤独在所难免,而你却是治愈孤独的一剂良药。”

“噗,还挺会说……等等。那维莱特,你是不是进步了?”

“那是我的荣幸,芙宁娜。”

芙宁娜无奈地大叹一口气,眉目有几分松动,连脚底的舞步都变得更加轻快而跳跃。

“我要是不在了,那维,你要好好的哦。”

音乐声盖过了她小声的自言自语。

她自以为那维莱特不会听到这句话。

可要是她注意到外面短暂的雨——

水龙,水龙……

别哭啦。

那维莱特忽然想到一百年前枫丹在那场面对芙卡洛斯的审判中,她直至最后说的话。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

六.

第二百年。

芙宁娜如今的确感受到磨损的严重了。

即使有祝福加身,她却也始终只是人类的身躯,人类的灵魂。

枫丹的故人们大多已经离去,枫丹的子民们也早已延续了一代又一代。

她的舞步再也不如曾经那么从容,有时需要那维莱特微微搀扶她去完成复杂的舞曲。她的脾气变得更加不稳定,有时会莫名变得烦躁,却又在冲他人恼怒后深深自责自己难以控制的情绪。她的精力也变得更加不足,每日那维莱特处理完事务时,芙宁娜早就坐在他的房间门口抱着枕头呼呼入梦,随后被大审判官毫不费力地抱到床上,等芙宁娜第二天醒来时,又发现枕边人早已起床前往办公室处理新一天的事务。

可那维莱特仍是七百年前的模样,七百年前的从容,七百年前的严肃,七百年前的那般……一如这个国家永恒不变的公平。

一部戏剧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戏剧的女主角也终究会走下台去,静等下一部戏剧的开演。

曾经她渴望获得解脱,可如今她却又害怕离开。

她完成了最精彩的一生,对人类芙宁娜而言,她早就自认圆满,自我满足,也早已不再畏惧死亡本身。

可是……她却依旧害怕孤独。

不,芙宁娜并不认为自己孤独。

她害怕的是——

那维莱特会孤独。

她嘱托负责她生活的小美露莘为她准备一台最新、容量最大的留影机,于是在之后的岁月里,芙宁娜总是在神神秘秘摆弄她的留影机。

自那时开始,芙宁娜不再允许那维莱特进入沫芒宫最顶层的房间。

那维莱特几次对此发出质疑,并坦然表示如果她遇到什么麻烦,他永远都愿意站在她身边帮助她。

芙宁娜只是猛地摇摇头,告诉他什么事都没有。她最近在完成一项极其盛大的任务,不能告诉任何人的那种——不过他最后一定会知道的。

伴随这个秘密的筹划,芙宁娜似乎比之前还要忙碌,常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找不到影子。

“你一定会知道的,那维莱特。”

“我向你保证,好吗?”

我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就像你不会对我有所隐瞒。

我们的灵魂是何其相似,又何其孤独。

我只需要你再等等,再等等。

那维莱特只能等待。

七.

第五百年。

枫丹的最受人爱戴的神明、枫丹最后一位神明——终究还是逝去了。

那天,枫丹并没有下雨。

人们纷纷来为她送别,为她垂泪。

那维莱特知道,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掩面而泣。

只有那维莱特一如既往地像是完成一件普通的案件一样,没有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

那维莱特亲手将她埋葬在沫芒宫外的花园中,并在花园里种下了她生前最喜欢的各类花朵。

后来,他也终于能不受阻拦地进入沫芒宫最顶层的房间。

他推开门。

那维莱特没有进去。

他仅仅是站在原地。

他仅仅是看着。

他想起来了,他早就推开了这扇门。

桌上还有尚还温热的新泡的红茶,刚出炉的小蛋糕也只是放置了半晌。

「芙宁娜,茶点我帮你带进来了。」

「那维莱特!一起享受一下早茶吧?」

「……接下来我还有事,就不在这稍作休息了。」

「来嘛,求你啦。」

「那……好。」

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

房间中,留下了很多箱子。

上面清楚地标记上未来的年份,箱子里是摆放整齐的录像带,而每一卷录像带下又是一封厚厚的信。

箱子的最顶部写着:

水龙,水龙,别哭啦。

后面还有一个哈哈大笑的水母头的简笔画。

他感觉到一股眩晕感袭来。他的手把住一旁,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

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越下越大。

有人说,那是枫丹千年来下过的最大的雨。

八.

第一千年。

每年的冬季,在举国庆贺大审判官那维莱特诞辰的那个季节,相传这是水神遗嘱上的内容——希望她未来的子民们能够替她为枫丹最令人崇敬的大审判官度过每一个生日。

可冬天却常常是枫丹最长的雨季。

人们都说如今的枫丹说是水之国,倒不如雨之国更加贴切。

那维莱特在十二月十八日那天,无论多忙,都会请下一天假。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准时打开下一卷已然泛黄的录像带。

“嘿,早上好,那维莱特。”

“生日快乐。”

“我想想,这应该是陪你度过的,嗯……第——一千五百个生日!”

“等等,你可别在生日上哭哇!那可太不吉利了!”

“没想到吧,我已经录了这么多这么多个视频啦。”

“我们去歌剧院看看吧,我想去那里了。”

于是他去了歌剧院。

在露景泉前,一群孩子正在津津有味听着一位老先生讲故事。

在那维莱特走近他们的时候,老先生抬起头。

“那维莱特大人,您来了啊。”

“早上好,先生。”

“您似乎并不意外我会来到这里。”

老先生的眉眼弯弯,他指了指身后的泉水。

“是啊,芙宁娜大人说您一定会来。”

“刚刚听到芙宁娜大人的声音啦,她说祝您生日快乐。”

“还说——”

“水龙,水龙,别哭啦。”

孩子们听到这句童谣兴奋地唱了起来。

那维莱特的眉目间温柔了下来,他蹲下身询问周边将他围了一圈的孩子们。

“你们刚刚也听到了么?一个自称芙宁娜的小姐的声音。”

“听到了!她唱歌很好听!我们都听爷爷说了,芙宁娜姐姐是以前陪伴那维莱特大人的神明!”

“是吗。”

芙宁娜。

熟悉的音节再次吐露出口边,那维莱特感到如此怀念。

你在那里吗?

可露景泉的泉水不再作声,只有水流静静淌过。

那维莱特在那里伫立很久。

直至他离开,他也并没有听到想要听到的声音。

他感到那颗名为心脏的器官在狠狠地揪疼。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歌声。

他淡淡地勾起唇角,又沉默地离开。

房间里录像带里的人儿还在自说自话。

“那维莱特,我唱的怎么样?哎呀哎呀,希望五百年后的我唱歌不要太过糟糕……等等,我不会到那时候已经唱不出歌来了吧!那维莱特!你回来了么!快告诉我你听没听到露景泉里的歌声啊!”

“我可不想在你生日那天搞砸这个惊喜啊……”

“拜托了!五百年后的我!一定要可靠一点啊!”

九.

那维莱特已经数不清这是芙宁娜离开的第几年了。

录像带在前不久只剩下了最后一卷,等待着那维莱特今年的生日到来。

过去的录像带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如今放在芙宁娜原本的房间,每日都会有人去整理和保存。

而不知何时,枫丹的民间流传起过去已故的神明与龙那浪漫而永恒的爱情故事,枫丹的雨也成为永恒之爱的象征。

人们称枫丹是浪漫之都。

旅者在走过无数个世界后,回到了提瓦特。

曾经熟悉的面孔已然鲜为少之了。

风神巴巴托斯首先察觉到来自异乡的旅者回到提瓦特,在风起地迎接了曾经的故友。

他将几千百年来故事编织成一首又一首诗歌唱给旅者听,又带旅者重新踏上提瓦特的旅途。

在那维莱特的生日前,他们踏进枫丹的领土。

那维莱特接待了旅者和他们的旅伴,将枫丹的历史重述。

“没关系,你是见证者,我也希望她会被更多人记住。”

“这些过往永不泯灭,她的灵魂一直同枫丹人民同在。”

“那维莱特,生日快乐。”

“这个是最后一卷录像了吧……我记得,嗯,应该是这样。”

“明年就没有录像啦,不知道亲爱的大审判官会不会感到有些寂寞呢?”

“放心好啦,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放心好啦。”

“这一次,我好像哪里都不想去了呢。”

“你看,磨损越来越严重了……我已经没法再去远一点的地方了。”

“我们就这样聊聊天?其实也挺好的嘛。”

“虽然我听不到你的回复,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你板着脸盯着视频的样子。”

“哈哈哈,你也笑一笑嘛。”

“虽然我不会再唱歌啦,但是你一定要去一趟!一定要去哦!”

十.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她。

那维莱特在深夜来到了露景泉。

更何况如今已入深冬,远处枫丹城的城内还闪着温暖的鹅黄色的灯光。

他站在露景泉前,一如既往,除了蕴含在水中各种各样的情感与记忆外,并没有那份熟悉的感知在里面。

我想,你不该在今天开这样的玩笑。

至少今天不该。

那维莱特用手触碰泉水,冰凉的水流顺着指尖抵达身体的四处,又被身体深处的血液温暖地融化,留下一圈又一圈星星点点的涟漪。

已经很冷了,若是下了雨,那些愿意在半夜偷偷跑出去玩的孩子们会淋感冒的。

你一定会这样想吧,虽然你也是会偷偷溜出去的类型。

我似乎,变得有些像你了。

“果然又在愁眉苦脸啊……我就知道。”

声音从身边传来,那维莱特猛地抬起头,寻着声音焦急地转过身,却看到熟悉的影子倒映在自己身上——水的少女身着白裙,冲他弯下眉眼,莞尔一笑。

“好久不见……或者说,晚上好啊,那维莱特。”

“喂喂喂,你不会忘记我了吧,我是芙宁娜啊!这是什么反应!”

强烈的情感和灵魂会汇聚在水里,在久经漫长的岁月后,铸成人形。

那维莱特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里。

芙宁娜感觉自己的发丝好像被打湿了。她疑惑地抬头,却被对方用手遮住眼睛。

他将爱意的一吻给予给神明,在这里留下永恒而绝不背弃的誓言。

“欢迎回家。”

还有,我在几千几万年前就欠下你一句话。

“Jet’aime.”

End.

古风(自觉)

卓尔不凡贵公子魈,运筹帷幄帝君离

自割腿肉,三无产品,ooc,大家慎重

以上没问题就可以开始了

—————手动分割线—————

江州。

街上熙熙攘攘,却不约而同为一位身姿绰约的公子让开路来又围着走,满耳是热情洋溢的喊话声。

“公子,新出炉的热饼子,保证好吃足馅儿,您尝尝?”

“小神仙,这是我阿姐一早起来做的糖葫芦儿,您拿几串尝尝吧!”

“公子!您造福我们这一方百姓,我家也没什么好谢您的,这个是山上的野参,吃了好哩,您...

“公子!您造福我们这一方百姓,我家也没什么好谢您的,这个是山上的野参,吃了好哩,您拿着,喏。”

......

走在人群中间的公子身着石青色交领云纹锦袍,外罩一件薄薄的月牙白银线暗纹披风,腰挂一枚鸟羽形状的通透碧玉,神清骨秀,漂亮极了。

他虽然性子冷清,但这般盛情下,只得让人一一收下后再补上些银钱,一看到侍卫掏钱,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满载而归”的侍卫。

日常散心结束,也该回宅子里了,可刚踏进宅邸,便有一束发小童扑过来,还可怜兮兮地大喊:

“公子!魈大人!魈公子!怎地出门不带上阿青,阿青担心地要命。”

刚刚还面凉如水的人状似有些无奈,“只是出门散心,四处看看,我去后院休息,你去拿碟杏仁豆腐来。”话毕就离开了。

等阿青去厨房拿来杏仁豆腐,他家主子已经睡在那树梨花上了,花瓣落在他的眼睫上,这梨花竟也逊他三分颜色。

阿青屏住呼吸,只觉稍有动作便是惊扰了仙人,好在“仙人”自己醒过来了,阿青忙上前送上杏仁豆腐,看着公子舒展的眉眼,阿青正好说起最近城中的新事。

原来是望舒客栈新来了位说书人,说书本事一流,为人儒雅随和,大大小小的事都颇有见地,为望舒客栈聚了好大一波人气。

“说书人......”魈在琢磨着,“去看看也无妨,走吧。”

◎望舒客栈中。

魈带着阿青刚进客栈,就听见楼上楼下一阵喝彩声,看来是正赶上精彩的时候了,魈的心情也因着更明媚了几分。跟老板打过招呼后,二人上了二楼雅间,点了壶茶坐下听书。

说书人呷了一口清茶,行云流水地将折扇插回腰间,指节敲击木桌,众人慢慢安静下来,被他深邃的声音攥住了情绪......

魈竟也不禁听恍了神,他回过味来颇为惊讶,这新来的说书先生还真有些本事。阿青觉察到了自家公子的兴味,忙吩咐客栈老板让那先生说完书后等上一等,公子想跟他聊聊。

日头逐渐西沉,来听书的百姓大都回家了,这位说书先生也在雅阁中等待那位召见他的大人物。

轻巧的吱呀声响起,魈推开门,目光直直撞上那位说书先生的岩色瞳孔,好一位儒雅端方的说书先生!眉眼锐利,面容俊美,身姿挺拔!

耳上那坠子,材料是一等一的好,绝不寻常,这通身的气派,绝不仅是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

“在下钟离,早听闻小公子高义之名,不曾想竟是如此风华。”钟离眼中的惊艳虽未散去,却半分不减礼节。

“钟离先生不必客气,今日只是觉先生见多识广,想闲聊几句罢了。”

“乐意之至。”

“先生来江州多久了?可喜欢江州的风土人情?”

“已三月有余,钟某自北游历而来,遍历数州,独江州风情令人沉醉,私以为极好也。”

半年前自己才将那鱼肉百姓的江州知州赶走,宫里这么快就派人探查来了?魈眉头微蹙,都城里贪腐查了大半年都查不清,贪官一倒台,人来得倒是快。心中阴阳,但面上神色不改。

“你刚刚说......高义之名?”

“这江州境内,无人不知魈公子奉朝廷密旨,稽查官员,赶走了那尸位素餐的知州,还帮助改善江州的民生,江州上下都对魈公子尊敬有加,我乃慕名而来。

“从心而行罢了,当日江州知州何其恶劣,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刚好做了劈向他的那柄利刃。”魈有些警惕,收住话头,“好了,今日便聊到这里吧,阿青——”

阿青上前在桌上放下几颗金锞子,“一点心意,多谢钟离先生陪我家公子解闷,还请笑纳。”

等到茶都凉了,钟离才捏起桌上那几颗小巧的金锞子,像是把玩谁人的颊肉,好一阵揉捻,这才放进自己的锦囊。

魈回府后,一个人回了寝房,靠在梨花木架上颇有闲情地喂鱼,这样气派的人,应该不是那种查不清贪腐的人吧,如果不是,引为知己应该有很多能共同探讨的观点。

想着想着,鱼缸里的鱼都快撑得翻了白了……他吓得一激灵,赶紧停了手,还好还活着。

后又去了几次,跟那说书先生聊了许多,还真是个远见卓识之人,两人很快成了朋友。魈还在斟酌他的来历,但很快就没心思了。

因为江州知州被他的同党所救,不知从哪知道魈其实并没有什么密旨,一时气急,在同党那里借了兵要打回江州。

魈打探到这个消息后,迅速写密信发往他的故交——浮舍将军那里,请他来支援震慑,同时在州内做好准备。

反正自己有伪造好的章印,就算事情败露,也可以称是自己蒙蔽了浮舍,骗他出兵。

但钟离也接到暗卫密报,知晓了江州知州狗急跳墙之举,也发了一道命令给浮舍。

浮舍一天内收了两封信,还都是驰援江州之事,虽然一时晕了头,但更是不敢耽误了,亲自点了兵出发。

等到前·江州知州带兵来,一到境内便被浮舍拿下了,带了他到君上面前认罪,赐了他个秋后问斩,其余从犯通通顶格处罚。

事毕,浮舍这才知自家义弟的所作所为,包括但不限于:假传密旨,拳打江州贪官,脚踢上下污吏,施行良策于民,广开商路,整顿学风……

虽然做的是好事,但这假传密旨要是让人发现了……唉,只能让哥来舍下这张脸皮去跟君上求一道真密旨了。

开始为自家义弟找补:“帝君,我义弟并非无故出此下策,实在是这知州狼心狗肺,致民愤沸然!当日若不是小弟出手,那厮便要以利断案,冤杀上百口人啊!”

见君上神色淡淡并不反驳,浮舍再接再厉:“况且小弟一心为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也并未有掌权之心,您尽可让他交出权柄,放他回乡。您看如何?”

浮舍语气渐低,面带诚恳,悄摸打量着君上的脸色。

安静须臾,钟离唇角带笑,安抚他:“吾不会怪罪他,吾反倒要亲自嘉奖他,嘉奖他为国为民有功,浮舍将军不必忧心,带人先回吧。”

浮舍一听这话就放心多了,君上一言九鼎,从不耍人,这下应该没事了,让随从给小弟留了封信就走了。

魈这边听说那贪官被抓后也不甚在意,就是说书的走了,感觉日子又回归平淡了,算了,悠悠哉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想睡什么树上就睡什么树上,想去哪玩儿就叫上阿青立刻出发,不自在么。

直到收到浮舍的信,他打开一看,才知道帝君要亲自来赏他治江州有功,这可不得了,赶忙让阿青简单收拾,即刻要走。

“咚咚——咚咚——”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手上的行李还有一半没收拾……算了,不要了,魈提起阿青想往墙头上掠去,刚起了个势。

大门开了,只见那说书先生眉眼含笑,直勾勾地盯着魈提着阿青的手,微妙道:

“公子这是要去哪?不留钟某喝一口茶吗?”

他早该猜到的!

待客厅内,阿青上好茶带众人退下,只余他二人相向而坐。

“钟——帝君大人大驾,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说罢便垂下头拱了拱手作礼。

“魈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你在江州所为,我皆已知晓,这次正是为嘉奖你而来。”

魈还在心里嘀咕着大哥说这帝君任人唯贤,知人好(?)任,有点才能的通通得做官为民。那自己是不是也有个大官做,就是能不能轻松点,要求不高,跟现在一样就行。

“这是我的诚意,魈公子可以看看”说着便拿出一封诏书。

“……请册魈为……”噢,果然要做官了,“帝后……?”

魈公子一直清清冷冷的气质似乎凝固了一瞬,若是丞相,我咬咬牙便当了,怎么会是帝后?

“魈公子为国为民,舍身忘己,我未能及时察觉,这是补偿,也是我的一点私心。”钟离面色柔和,哄骗一般。

“这……不妥吧,我们之前也算朋友,为朋友排忧解难,当不得如此……”

“你当得!”语气毫不犹豫,

“上月与我相见恨晚,侃侃而谈的的你当的;

数日前与我河中泛舟,共揽明月的你当的;

那个为民除害,运筹帷幄的你更当的!”

不知何时钟离已经来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轻轻拥住他,将他拢在肩头,

“还有让我一见倾心的你,亦当得。”

魈越听越脸热,不敢与他对视,只在他怀中慢慢平复心境后,轻轻挣开,后退一小步仰头瞧他。

“多谢帝君,那……我就接旨了?”

少有人知,在本朝,帝君若得帝后,则与之共治。但一直以来,众人并不认为君上会轻易许出这个位置,因为许出这个位置便是让出近半帝王权柄。

魈此时并不知晓,只以为可以与自己爱重之人相守而已。

◎宫里。

魈与钟离一齐回到他们的卧房,魈累得趴在钟离的腹部,脸和小腹间只隔了层薄薄的寝衣。

“夫人累了?若不喜欢,以后便让他们少些繁文缛节,只是这次绝不能少,该予你的我都想做好……三日后,夫人就可与我一同上朝了。”钟离满目柔情,轻抚他的眉间。

?上朝……?

魈惊得一骨碌爬起,像只傻傻的鸟儿,只晓得痴痴盯着钟离看。

钟离瞧着他的可爱模样,把他提着趴在自己胸膛,舔开他的唇肉,厮磨着,察觉到他的挣扎,还坏心思地撬开,将舌伸进去勾他。

魈的疑惑还未出口就被吻住了,他吻得突然,魈难耐狠了,用力推他,却被反箍住,亲得更重了。

浓重的喘息间时不时漏出水声,好一阵才传来几句推拒之语,后又没了声。

第二日。

魈在床上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像上了贼船,既要陪这人睡觉,还要帮这里管着他的江山社稷,噢,现在应该是他们俩的江山。

虽然但是,全天无休了……

魈:累了,先睡一觉

非自愿标记

说明:星际ABO。摩拉克斯需要在7天内标记魈,否则他会死。

*加了很多私设

祝我们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钟离生日快乐!

倒计时

第1天

魈抵达首都星的时候,空过来接他。

空间站到不卜中央医院的距离不远,但空带他绕了远路,从南边的侧门进去。

“医院附近的路都被封锁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魈默默点头,他们在医院门口接受检查,确认探视许可签字文书真实无误,而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才被允许进入。摩拉克斯的病房在顶层,低楼层住着同样患病的战士们,魈穿过走廊的时候,看见...

魈默默点头,他们在医院门口接受检查,确认探视许可签字文书真实无误,而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才被允许进入。摩拉克斯的病房在顶层,低楼层住着同样患病的战士们,魈穿过走廊的时候,看见了出现不同症状的伤员,有的还能正常活动,有的已经陷入昏迷,被担架抬着,不知要送往哪里。

“Alpha-3β病毒……”空小声说,“居然这么厉害……”

这种新型病毒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公众注意。一开始,患者只是有点轻微的头晕,到第3天左右开始低烧、呕吐、乏力,身上出现神经网状的紫黑色伤痕,第5天患者大多陷入间歇性的昏迷和狂躁状态,病发时甚至无法控制个人意志,会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的恶意攻击。

已有数据显示,这种针对Alpha的新型病毒没有特效药,感染之后若不接受有效干预,没有一个Alpha能活过第7天。

他们来到顶层,在最里面的那间病房前见到了甘雨。

“抱歉。”年轻的Beta秘书拦住他们,“你们不能进去。”

“我有探视许可文书。”魈展示给她看。

魈站在那与她对视。空扯他的袖子,小声说:“走吧……”

“云来海反攻特别行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秘书小姐缓缓睁大双眼。

“你干什么……”空也傻了,“你想问责甘雨吗?作战计划又不是她定的。”

“长官说,奥赛尔本人太危险,让十五师千岩军在31°N120°E的位置防守战线,等他进一步指示。”甘雨低下头,“对,是我没帮上什么忙……”

Alpha-3β病毒刚出现的时候,LIYUE星系七大主星的医疗支队联手,将病毒控制在了实验室研究的范围内。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云来海星的奥赛尔利用Alpha-3β病毒的特性,培养了一批生化部队,那些曾被注射了减活Alpha-3β病毒的士兵们宛如丧尸,凡被他们攻击受伤的Alpha都会感染病毒。而奥赛尔本人也以身试法,亲自注射抗原,将自己变成了最危险的生化武器。

“摩拉克斯长官在孤云阁与奥赛尔交战三小时,将其击败,但自己也……被病毒感染。”甘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我放你们进去,但你们要马上出来。”

魈折好许可文书,收进上衣的口袋里:“多谢。”

病房门缓缓打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魈抬脚走进去,他的表情很镇定,拳头却紧握在身侧。刚刚在楼下,那些感染病毒的伤员们,有的皮肤上遍布了可怖的紫黑色伤痕……他不敢想象那个人会变成这样一副模样。

但是并没有。绕过蓝色的帘子,他们见到了病房的主人。摩拉克斯除了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他坐在书桌前,正在审阅一则前线传来的电子战报,及腰的长发束在脑后,袖口整齐卷在手腕下方,上衣一丝不苟地扎进了同色号的长裤里,没入笔直的腰杆中。

“长官。”魈和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摩拉克斯放下手中的移动显示屏,侧身向他们点头:“不必这么正式。”

魈想问您是否还好,但又觉得答案不言而喻。摩拉克斯看起来神色如常,若不是受伤感染的消息几经封锁还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LIYUE,他几乎要怀疑男人并没有受伤。

不过想想也是情有可原,Alpha-3β病毒本质是一种攻击神经系统的病毒,Alpha因为异于常人的精神强度,更容易受到这种病毒的攻击。可摩拉克斯不一样,他被称为武神,是这片星系里最强的Alpha,对精神能力的控制达到了常人难及的地步。所以,魈想,摩拉克斯的病情或许并没有那么严重,他又稍微放心了一点。

“长官。”他们身后,甘雨也走进来,“化验室刚刚通知,需要再采集一批您的血样。”

摩拉克斯点头:“我知道了。”魈与空各退一步,让甘雨带着护士推车进来,摩拉克斯卷起袖口,魈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都是针孔。

护士小姐涂药的时候,摩拉克斯问:“两小时前不是才抽过一次吗?”

“是的,但——”甘雨顿了顿,“目前找不到与您匹配的Omega,首都星的样本已经检测完了,中央正在从外星抽调Omega过来。”

Alpha-3β病毒没有特效药,目前主要治疗方式是通过标记或临时标记适配的Omega,稳定患者精神状态,达到治疗目的,这是迄今为止唯一成功的干预手段。

“最高匹配度是多少?”魈忍不住问。

甘雨看了他一眼:“有效治疗的最低标准是80%,最好是90%以上。”

“我知道,我是问目前的最高匹配度。”

甘雨抿了一下唇,终于轻声说:“53%。”

魈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他早该想到这个,摩拉克斯战功显赫,声振寰宇,在临近的几片星系中都很有名,却一直没有适配的Omega。他实在太强,和他做过适配的Omega都因为匹配度太低被拒绝。

病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低迷,只有摩拉克斯看起来毫不在意。抽完了血,他放下袖子,一丝不苟地系上袖口。

“时候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虽然没点出人名,但魈知道指的是他们两个,离开之前,他忍不住说:“长官,您也……好好休息。”

男人坐在书桌前,闻声笑了笑,神情里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我会的。”

从中央医院离开,魈和空都沉默着,走了很远一段距离,金发的少年才长出一口气。

“太吓人了。”空说,手掌盖着胸口,语气有点夸张,“我还是第一次见医院里有这么多人,你也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吧?上个月不是才被派去荻花星吗?”

“嗯,我在南边哨台值班。”

“我在西边——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空叹气,“毕竟才和奥赛尔他们打完,大家都还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这样看我。”

魈收回不满的视线,目视着前方的管制车道,军用装甲车拖着对空导弹炮缓缓驶过,天上升起白色的笔直的烟,冷峻而肃穆。

“这种病毒没有特效药,要是其他星球的Omega也——”

“你就放心吧,这才是第1天。”空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再说了,我们两个Alpha在这干着急也没用,又不能像那些Omega一样排队去送血。”

魈沉默一瞬:“……也是。”

“走吧,快点回去,明天还要值班呢。”

第2天

早上六点魈就醒了,他的排班要求七点到岗。魈站在镜子前,往身侧别上肩章,一杠两星,LIYUE临时中央规定,一等功勋升一星,他的两星一星是梦魔星攻坚战,一星是荻花星收复战。他的一切都是摩拉克斯给的。

抽屉上了锁,密码是生日,但不是他的,魈在最后一格输入1,拉开抽屉取出最近的那管抑制剂,他的发情期还没到,但以防万一。

装进口袋之前,他把瓶管上的标签撕掉,靠近桌边的垃圾桶。

Omega医用注射抑制剂。

揉成一团丢掉前,他注视着标签上的说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抑制剂无色透明,他靠着这样小小一管的液体接力,度过了一次又一次Omega的发情期,没有人发现异常,他还能继续靠这种抑制剂度过余生——他本是这样打算的。

门外有人在按铃,魈知道是空来了,他把瓶管塞进口袋,锁好抽屉,从桌前离开。

“南边侧门来了一车人。”门口,百事通先生向他报告,“都是Omega,我天,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Omega。”

魈顺着空的示意往南边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形迹可疑的车。

“他们已经进去了。”空说,“都是各星球‘塔’里的精锐Omega,专门调过来匹配血样的。”

魈想起了昨天在男人身上看到的细小针孔,今天过去,扎针的位置肯定更多了吧,一想到这,心中绵绵密密的,好像也被扎了针。

哨台离中央医院较远,几乎看不见医院标志性的白色外墙。不过南门是如今唯一通行的车辆出入口,黄昏临近交班的时候,魈终于看到运送Omega的车队从医院方向缓缓驶来。

常年待在军营,身边都是Alpha和Beta,魈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Omega——他的同类。例行检查的时候,他发现随车的军官有些面熟,认出了是当年在训练营有过几面之缘的Beta同僚,魈递还军官证,小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样?”

“什么?”对方吓了一跳,随后认出了他,“是你?”

“今天的匹配结果。”

“不太好。”这位Beta摇摇头,压低声音,“听说比昨天还——还低。”

魈皱起眉。

“要是你是Omega就好了。”对方叹了口气,开玩笑一样说,“当年你还是新人就那么强,说不定能跟那位大人匹配上,何况你跟他关系那么近,他又对你……”

魈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在说什么?摩拉克斯长官一向公私分明,不准你污蔑他。”

“好,好,我的错。”对面撇撇嘴,“检查完了吧?我走了。”

魈目送车队驶出南门。

如果是Omega……他闭了下眼,如果告诉别人他是Omega,第一件事恐怕不是被叫去匹配血样,而是因为隐瞒性别违抗军令被抓去审问。

他望着医院的方向,祈祷着明天能有好消息传来。

第3天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在门口也没被拦下。推开病房的大门,蓝色的隔断帘静静地垂在地上,魈撩开帘子,先去看书桌,并没有坐人,视线再移到旁边的床上,摩拉克斯坐在床头,正在阅读手中的电子显示屏。

“魈。”他熄灭屏幕,点点头。魈发现他的脸色比上次见要苍白许多,唇色很淡,常年扎上的长发也只是被随意挽起,略显凌乱地披在身后。

魈有点……尴尬,或是害羞,因为见到了这样并不完美的摩拉克斯而感到冒犯。

“长官。”他斟酌着开口,“您看起来……不太好。”

“昨天晚上开始,我有一点低烧。”摩拉克斯说,看见他忧郁的神色,又补充道,“别太担心,医生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魈难以被他说服:“到今天中午为止,来做适配的Omega和您的最高匹配度不超过60%。”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很紧绷:“再过三天,如果还没找到合适的Omega……”

“会找到的,魈。”

“我很害怕。”他说,低下了头,看到男人的手臂上都是针孔,比前几日的数量还要多。那只手抬起来,举到半空,魈犹豫了一下,保持着低头的动作向前一步,让摩拉克斯摸了摸他的头。

“会好起来的。”

魈默不作声,他帮男人倒了杯温水。摩拉克斯接过杯子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问:“我能做适配吗?”

没有回答,他又多说了一句:“我也是Omega——”

“你是Alpha,我们约好了的。”

“万一——”魈靠近那张床,“我能和您匹配上。”

“没可能,魈,你难道想违反——”

杯子从手中滑落,温水洒在被子上,摩拉克斯微微睁大眼:“你……”

魈离他更近:“我是Omega。”

冷淡的香味在房间逸散。

“我听说,感染Alpha-3β病毒和经历易感期很相似。”魈垂下睫毛,“闻到Omega的信息素会缓解一些。”

他几乎凑到了摩拉克斯面前,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魈突然感到一丝奇异的兴奋,原来这就是当Omega的感觉,让强大的、无往不胜的Alpha为我犹豫。这样的背德感拉扯着他,一方面,他希望摩拉克斯永远是至高无上、完美无瑕的Alpha,另一方面,他又为摩拉克斯一瞬间的动摇而满足。

“收回去。”

一字一顿,声音有如实质,一下一下砸在肩上,后来魈才意识到男人在一瞬间释放了信息素,沉重的上位者的威压如滔天巨浪,盖着他往下压,魈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在医院向感染病毒的Alpha释放信息素,你是不想待在LIYUE了吗?”摩拉克斯看着他,表情变得可怕而严肃,他生气了,魈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闪着冷淡而严厉的光。

“出去。”

魈的腿都在发抖,他狼狈地爬起来,几乎落荒而逃。

医院里都是疲惫的病人和医生,魈魂不守舍地游荡,摩拉克斯的那句“出去”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停在了化验室门口。

“还有新的血样吗?检测仓我刚——啊。”青色头发的医生抬头,表情有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好。”魈走进去,看见医生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白术”。

“我们见过。”白术笑了笑,并没有指出“见过”的具体场合。

魈不记得他认识这样一位军医,他说:“我需要检查我的血样。”

“哦?具体检查什么呢?”

“性别匹配。”

“匹配倒是可以做,不过需要另一位过来抽血呢。”

“……他来不了。”魈顿了顿,又说,“他生病了。”

“什么病,很严重吗?如果在我们医院,我们医生可以上门采样。”

“他在,但他的病房……不宜公开。”

白术看着他,眼神温和,却隔着一道镜片闪着锐利的光,魈感觉自己正在被一把手术刀解剖。

“我问一句,你的另一位匹配人——”他轻轻推了下眼镜,“是摩拉克斯上将对吗?”

魈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白术这么说,那就是已经确认他是Omega,这一性别受到严格管控,不可能在公共场所自由活动,若是白术向上举报……

“别紧张。”医生笑了笑,“放心,我对这种不义之财不感兴趣。不过,虽然很想帮你,匹配检测我这边肯定是做不了的。”

“医院的检测仓连接着医疗系统,检测结果会一并同步到数据库。我想,你应该不希望结果被公开吧?”

“是的。”魈明白了,“我知道了,谢谢。”

“但是呢——”他刚抬腿要走,白术又加了一句,“我有些朋友有私人的检测仓。”

“怎么做?”

“很简单,我帮你采好血样送出去,他们那边检测完再把报告发回来。正好,他的血样我这里也有。”

魈不说话。

“不愿意?”

“私自挪用军官的血样,是重刑。”何况还是那个人——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的开价也不会低。”

“多少钱?”

“你觉得多少合适?”

“这就不算‘不义之财’了吗?”

“我自有标准。”白术轻轻地笑了,“那这样吧,等事情办好后,我亲自向‘那个人’去拿报酬怎么样?”

魈盯着镜片后的一对蛇瞳,良久后终于点头:“好。”

他离开了化验室。

第4天

魈当年的分化其实来得很晚,同期的新兵都已经完成了分化,甚至渡过了最初的不稳定期,他还是无法得知自己的性别。

“你肯定也是Alpha吧。”空跟他说,“毕竟你是我们这批新人里最强的,体能又那么好,不可能是Beta,更别说Omega了。”

他在训练场长跑,或许是换季的原因,这两天嗓子发炎,像是感冒的前兆。

“怎么回事,今天这么慢?这可不是你啊!”源源不断有人从后面追上来,一边笑一边超过他。魈并不理会,他盯着终点的位置,还有最后半圈,脑海中响起清晨教官的话:“今天下午,摩拉克斯上将会来到A区训练营视察……”

空站在终点,手里拿着水杯,看见他就招手:“魈,你是多跑了一圈——”他的表情变得惊慌:“魈?魈!”

魈从昏睡中醒来,低烧让他的大脑眩晕,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黑暗中,他感觉有人坐在床边,轻轻握着他的左手。

门被推开了。“打扰您。”来人的语气礼貌而客气,他走到床边,声音轻而温和,“这是他的检查报告。”

坐在床边的人放下他的手,接过报告翻起来。

那个声音继续说:“虽然我们都很希望这样一位优秀的新人能成为强大的Alpha,但很可惜……”

“嗯。”阅读报告的男人声音低沉,听不出是失望还是不在乎,“我知道了。”

“最近首都星上的‘塔’也在扩建,Omega资源我们是稀缺的。”

沉默良久,男人似乎正在思考。

“资源。”他笑了一下,未对这个词作任何评价,“结果上传系统了吗?”

“还没,要等明早技术部的同事上班以后才……”

“白医生,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

“检查结果、住院信息,全部删除,我们没来过。”

魈在昏沉中听他们讲话,词句零散地钻进脑中,又飞速溜走,他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却又困得无法调动大脑去思考。

“如你所说,魈是、将来也会是一位优秀的战士,我希望他的天赋能用在合适的地方,而不是留在‘塔’里。”

“我明白了。”

对方离开了房间,坐在床边的男人似乎向他靠近,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监护仪规律地轻响,输液器一滴一滴落下消炎药,他的额上盖下一面温暖的手掌。

第二天一早,魈醒了。醒来没有监护仪,也没有输液器,他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魈挣扎着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声音远远传来:“醒了?”

魈一个激灵,整个人坐直起来:“……长官?”他居然睡在摩拉克斯的办公室里。

男人从桌前起身:“本来想送你回去,但临时有事过来了这边,又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我、我——”魈扒开身上的毛毯,“我得回去训练了。”

“魈,你分化了。”

“你还没退烧,先休息一天吧。”

魈问:“我是什么?”

摩拉克斯走近,在他身边坐下:“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说想成为一名Alpha?”

“是的。”魈微微低下头,“我想……能留在您身边、为您分担工作的,都是这片星系最优秀的Alpha,我希望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你是Omega。”

Omega……魈有些迷茫,他对这个性别的了解实在太少:“Omega是——”

“是我们星系,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宇宙的稀缺性别,因为Alpha和Omega的数量差距太悬殊,Omega一经分化就会被送入‘塔’中进行统一管理和分配。按目前的数据看,大约每5名Alpha会分到一名Omega,只有当Alpha无法靠抑制剂度过易感期,才会被安排与对应的Omega接触,进行临时标记。”

“意思是,我要去‘塔’里了,不能训练,不能战斗,也不能留在您……部队里了?”

“是这样。”

“就算作为司令官、上将、或是其他什么身份,我也无法改变LIYUE的临时律法,我不能为你一个人开特殊通道。”

“我明白。”

摩拉克斯看着他:“但是,你的分化信息还没上传系统。你的能力足够优秀,LIYUE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魈心跳加速:“您需要……”

“我可以让中央医院为你出具Alpha的鉴定报告,你依然可以继续留在部队里。”

魈睁大眼睛:“这是可以的吗?”

摩拉克斯许久没说话。

“不可以。”最后他说,“但是,‘塔’的出现只是暂时的。未来有一天,所有Omega都不用住进‘塔’里面。”

“我听从您的一切安排。”

摩拉克斯的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那么,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了。”

第5天

“抱歉,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护士小姐拦住他,“请不要靠近警戒线。”

在她身后,隔着病房的大门,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响在地面。

“摩拉克斯长官今天凌晨开始出现狂躁症状,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我们已经有一位医护人员意外受伤。”

“我要进去,我有探视许可。”魈只是重复这句话。

“我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探视了。”

大门被猛地推开,几个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出来了。魈被拦着,混乱中,他往病房内看了一眼,地上是碎裂的玻璃和液体,但他并没有看见摩拉克斯本人。

“顶层马上要被封闭了,请回吧!”护士小姐下达最后的逐客令。

魈今日没有排班,被赶出来后,便成了主城区的无业游民。通讯设备里,也没人向他发出任何进展消息,魈一遍遍刷新与白术的简讯,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在电梯前,他看见几辆担架盖着白布被推出来,魈无法想象摩拉克斯死去的那一天,更无法想象这位强大的Alpha在病毒的折磨下如此草率地死去。

一直到黄昏,白术才与他联系,让他去一趟化验室。魈几乎在收到消息后的二十分钟内就赶到了那里。化验室与上次来时没什么不同,不管外面如何混乱,这里永远是低温而安静的,仿佛多说一句话就能打破架子上脆弱的试管。

白术正在与一位患者进行远程会诊,看到魈后示意他在旁边等待。魈在椅子上度过了焦躁不安的五分钟,才等到这位医生挂断通话。

“看起来你的状态也不怎么好,要为你开点缓释药吗?”

魈不为所动:“结果。”

“好吧,看来这才是最好的药。”白术摊开手,递来一只金属U盘。

“就是这个?”

“当然,你的血样报告。”镜片后面那双蛇瞳带着笑意看他,“放心,我知道你‘身份特殊’,所以并没有查看,毕竟是你们的‘秘密’,对吧?”

魈不置可否,向他点头,算是表过谢意。他拿着U盘,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你觉得,他会好起来吗?”

白术从一堆仪器的示数上抬起头:“一般病人问我这个问题,是想得到肯定的答复,而我也会如他们所愿。”他笑了笑:“所以——这次我也一样。”

魈说:“谢谢。”

他离开化验室,三步一回头,确认身后没跟来人。回到临时宿舍,从行李箱中拿出微型PC处理器,插入U盘,魈焦急等待在屏幕前。检验报告十几页,他翻到最后,双语注释下,黑体的、加粗的、放大的数字填在方格里。

97%。

第6天

醒来后魈接到的第一个消息,通知中央医院的人员及周围十公里内的居民在天黑前全部撤离。专家判断,摩拉克斯的病情已经无法控制,感染Alpha-3β病毒的Alpha死亡时爆发的能量有害,出于安全考虑,需要立即撤离周围人员。

魈被安排疏散医院北边的一片居民区,金属U盘放在军装口袋里,和Omega抑制剂贴在一起,他焦虑等待着,在天黑之前医院能传出消息,说找到了80%以上的适配者。

这样,他就不用暴露身份,而是继续伪装成一个Alpha,留在摩拉克斯身边。

可是直到天色渐暗,这样的消息也没到来,居民区已经人去楼空,他背着狙击枪往集合点走,远处,中央医院的白色外墙在黄昏中格外显眼。

Omega的身份一经暴露,很快他就会被送进‘塔’里。就算他与摩拉克斯适配,那位强大的Alpha也早已凭意志力和抑制剂度过了无数次易感期,痊愈之后也不再会有需要Omega的时候。也就是说,在那之后,魈再也没有见到摩拉克斯的机会了,他将终身待在与世隔绝的‘塔’里。

用自由换那个人的生命。

魈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摩拉克斯的场景,他在梦魔星的地下城里当奴隶,千岩军的战舰撕裂了地下城的钢铁森林,他第一次看见了炫目的天光。

摩拉克斯把自由给了他,而今天他要把这自由还回去。

太阳落山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黑夜里,巡逻队的灯光扫在路面的水花上,像为雨夜破开一道道惨白的伤口。

魈跟在撤离队伍的最后,当监察兵低下头的时候,他转身往黑暗里走。

走远了十几米,身后传来渐近的踩水声。“你要去哪?”空追上他,撑着伞举到头顶。

“去中央医院。”

“医院的入口全都封锁了,所有人都被撤走了。”

“他还没有。”

空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倒吸一口气:“你想干什么?被病毒感染的Alpha死前都会爆发有害能量,摩拉克斯那么强的Alp——”

“你要叫长官。”

“魈!你疯了?”

“你走吧。”

“你现在去就是违抗军令,你的一切都会被收回,你的荣誉、军衔、甚至人生——”

“他如果死了。”

魈停下来,雨夜里,少年的脸泛着冰冷的光,空被震得退后一步:“你……”

“那我也去死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空愣在原地几秒,追上去,两人都很默契地没再说话。外围的防护墙已经断电,拦不住矫健的Alpha和另一位同样矫健的Omega,但医院大门已经封锁,巡逻队在做最后的检查,他们躲在墙下的阴影里,没有找到可以突破的入口。

空用手肘推他,魈顺着他的示意抬头。“通风管道。”空做口型,“只有这里了。”

管道狭窄但——勉强能容下他们的体型。魈先爬上去,半个身子刚进入,就有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什么人在那边?!”

“把手举起来,特殊时期违反军令直接带回审问。”

“快走!”空在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魈被他塞进狭长的通道,回头:“那你——”

“我拖住他们。”金发的Alpha朝他一笑,“大不了降一颗星的事,你立大功了可别忘了我啊?”

魈穿过通风管道,落地时在冰冷的走廊上滚了一圈。明明没过几天,这座医院却变得像是一间地狱,低楼层的病人早已提前撤离。大部分电源被切断了,电梯无法运作,魈一路爬到顶层,临时供电系统勉强维持了照明,走廊上的灯一闪一灭,走过去的时候,脚步声传到很远的地方再传回来,几乎失真。走廊的尽头,病房的门掩映在黑暗的阴影中。

不知为何魈的心悬了起来,感染后期Alpha会陷入狂躁症,会不分敌我地攻击所有人,甚至能爆发出比平时更强的力量。他本就不可能打过摩拉克斯,更别说这种时候。

魈屏着呼吸,穿过走廊,推开尽头的门,门板的轮轴发出吱呀的声音,他像猫一样,轻轻踩过去。隔断帘在月光的照映下随风飘动,月色清浅,室内一片朦胧。

魈撩开帘子,床上无人,书桌前也没有,房间里——

狂风从身后席卷而来,魈几乎瞬间做出反应,往地上一趴一滚,躲过了背后的一击。但没用,下一秒,他就被掐住脖子按在地上,对着月光,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摩拉克斯的长发尽数散开,从耳边披落,他的脸颊爬上了细小的神经网状的紫黑色伤痕,往日金色的眼睛暗沉,竟透出一点红色的光。

魈的声音微微颤抖:“长官……是我!”

摩拉克斯无动于衷,手上的力气收紧,魈不得不两只手扒住他的手腕,却难以撼动那力量一分一毫。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对死亡的恐惧先占据了他的大脑,魈手指冰冷,整个人僵硬在地上,瞳孔缩小,呆呆地望着身上失控的Alpha。

“长官……”他只能祈求摩拉克斯还能听懂他的话。

Alpha垂下头,似乎表示他正在聆听。

“请、咳……请标记我。”魈艰难地说,无法确定下一秒摩拉克斯是先标记他,还是先杀死他。低垂的眼睫压在Alpha的视线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魈感觉自己正在被审判。

“我想……帮您。”他微弱地呼吸,同时缓慢地释放信息素,冷淡的香气向外扩散,这是一种在LIYUE几乎绝迹的花的花香。

怎么办,魈闭上眼,太迟了吗……怪他之前太犹豫,军营生活教会了他果断和冷静,可偏偏对上摩拉克斯的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迟疑,真的是我吗?真的要我来吗?我真的能做得好吗?毕竟那个人可是、可是——

压在颈部的力气一点点松开,魈睁开眼,视线里Alpha低垂着头,正在慢慢靠近,直到额头抵到了他的肩膀。魈愣怔半晌,抬起手,尝试触碰他的头发。

摩拉克斯偏过头,用脸去贴他有点冰的手掌。

啊……居然。

来医院前魈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原以为自己会和失控的Alpha大战三百回合,没想到现实是他抱着Alpha躺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像在安抚受伤的野生动物。

他可以做好。

魈摸着那些细小的伤痕,手指伸进柔软的发间。万籁俱静里,遥远的塔楼的灯照在医院的窗台上,他知道还有更多灯火亮着,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守望着医院的方向,期待奇迹降临,他知道今夜无人入眠。

他侧头撩开后颈的短发,露出那一截光滑的皮肤。

“请标记我吧。”

第7天

甘雨带着医疗大部队匆匆赶来的时候,摩拉克斯已经醒了,他站在镜子前,脱下了条纹病号服,正在往身上穿白色的军装外套。

“长官,医生需要为您做一次全身检查。”甘雨忧心地说。

“不用了,通知首都星的千岩军,上午召开战后总结例会。”摩拉克斯别好金色的纽扣,他脸上的伤痕已经褪去,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穿好外套,摩拉克斯在镜子里看见甘雨的表情,于是指了指床上:“那这样,你们给他做一下检查吧。”

白色的被子下,眉头紧皱的少年还在睡梦中。

甘雨的表情变得惊讶,虽然猜到了在最后紧急的关头,摩拉克斯找到了匹配的Omega并成功标记,但她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

“魈他是——”

“是Omega。”男人戴好帽子,理了下胸前锃亮的勋章,淡淡地说,“可能是之前检查搞错了吧。”

“这样吗?明白……”

“对了。”摩拉克斯走到门口又回头,“之前是不是有Alpha感染病毒后需要定期标记的案例?”

“对,有的Alpha痊愈后易感期异常,需要定期对Omega进行临时标记,有的Alpha甚至需要Omega长期陪同。”

“我也需要。”

“哦,好——您说什么?”

“说完了,那就这样,他不去‘塔’里,留在我身边。”摩拉克斯从口袋里翻出一只黑手套戴上,皮质的面料衬得指尖修长,“当我的专属Omega。”

第0天

奥赛尔撞在孤云阁的山崖上,还未反击,就被一颗9mm子弹打中了右臂,他艰难地抬头,天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淡淡地俯视他。

一般在战场上,战士们都穿蓝绿色的军装,为的是隐蔽和伪装。而摩拉克斯的制服是白色的,他要做最显眼的那一个,要让敌人在战场上抬头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要成为全场火力的集中点。

可是——打了这么久,奥赛尔几乎用尽了一切阴招狠招甚至想同归于尽,那个男人的军装上却始终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不仅如此,还闲庭信步般收枪换匣装弹,给他缓气的余地。

有一瞬间他几乎觉得摩拉克斯早可以打败他,只是恰巧今日心情好,才想多陪他玩一会。

男人垂眼,一颗一颗地装填子弹,毫不理会他强烈的视线。就是现在!奥赛尔忍住右臂的疼痛,左手从腰间拔出激光短刀,双腿发力一跳,凭借Alpha强大的爆发力,几乎瞬间来到摩拉克斯跟前,只要在、在他放松的那一刻——

“铛!”

短刀划破军装,磕在了一块硬物上,奥赛尔眼睁睁看着摩拉克斯原本长着人类皮肤的手臂上瞬间铺满了一层黑色的哑光涂层,他的刀砍上去,直接脱手而飞。

刀枪不入……

不,不行,打不过……他永远、永远也无法赢过这个家伙。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胸口一凉,随后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奥赛尔慢慢低下头,看见一柄金色的长枪从胸前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血液从伤口涓涌而出,慢镜头一样缓缓流下。

奥赛尔难以置信地从空中坠落。

怎么会,什么时候……

他挣扎着想再爬起来,一双皮鞋出现在视野中,摩拉克斯毫不留情地拔出贯虹,奥赛尔喷出一口血,抬头时看见男人端详着带血的枪尖。那只黑金的手臂正在渐渐褪去表面坚固的外壳,露出内里柔软的皮肤,摩拉克斯举起枪柄,利落地、轻巧地在上面划了一道。

奥赛尔瞪大充血的眼睛。

他在干什么?这个男人,他是疯了吗?

枪尖的血自伤口向Alpha体内蔓延,七天之后这个男人就会死于无法医治的病毒,就算他是最强的Alpha。

“你、哈哈……”奥赛尔咳出一口血,大笑起来,“你这自大的、愚蠢的Alpha——整个LIYUE的医疗系统上,都找不到和你匹配的Omega!你就在、就在病毒的折磨中绝望地去死吧!”

“这样吗?”男人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奥赛尔的笑止在喉咙里,一瞬间他迷茫、困惑甚至……恐惧,视线逐渐模糊,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皮鞋尖又向他走近了一步。

摩拉克斯在他面前蹲下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他才是下毒的那一个。“那如果——”他施施然地,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不在系统上呢?”

奥赛尔的表情凝固在最后一秒。

“来猜猜看吧。”摩拉克斯拍拍他的脸,对着已经咽气的敌人轻声说,“你猜我七天之后,会不会死?”

END.

现代pa,破境重圆梗

浅更7k,持续更新中

钟离像往常一样斜坐在皮椅上。修身的黑西装包裹他的躯体,皮鞋擦得发亮。他右手有规律的敲击着办公桌面,眼神看着窗外,红木制成的桌子发出沉闷的声音。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气温是令人愉悦的26摄氏度,阳光毫无阻拦的倾泻而下,天空碧蓝如洗,窗边绿植随微风摇曳,空气里布满闲适的因子。

他还记得吗?

这个问题忽然从钟离脑中冒出来,随即是更多的,类似的问题。

他变了没有?变了多少?他还记得吗?那段短暂得让人心痛的时光。

一股不安感在心中膨胀,但更多的是好奇与兴奋。

这时,钟离透过玻璃窗,看见甘雨领着一...

这时,钟离透过玻璃窗,看见甘雨领着一位青年走进办公间,指关节敲击办公桌的声音戛然而止。

玻璃门外,甘雨领着魈,显得有些犯难。

正纠结时,甘雨的耳麦里传来钟离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我想见他。

甘雨有些吃惊,她下意识抬头,看总裁办公室里一个黑影。钟离的办公室使用了特殊的雾化玻璃,从外面无法看见办公室内的情景,而在内部却可以将外景看得一清二楚。

不思考太多,直接执行老板的命令。这是甘雨作为一位秘书的职业操守。她转身看了一眼魈,示意魈跟着她走。

来到办公室门前,她习惯性的嘱咐魈:不用紧张,boss非常通情达理,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面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青年扯着嘴角笑了笑,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在办公室内,钟离第三次检查自己领带有没有戴歪,衣装是否整洁无瑕。在确保一切万无一失后,他下意识旋转一下右手中指上的银戒指。

他看着门外甘雨离去,魈敲了敲门,随后门被推开,一瞬间四目相对。

钟离看见魈明显呆了一秒钟,随后魈便断开眼神连结走到自己跟前,手脚明显不协调。

“你好……boss。”

钟离面带微笑,隔音极好的办公室里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欢迎来到本公司,有感兴趣的地方可以向甘雨询问。”钟离开口,声音还是很沉稳。

“……好的”魈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早已打好的腹稿此时不知所踪。

钟离并没有在意这份冷淡,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请把这份文件交给甘雨。”

橘黄色的文件夹被修长的手指捏着,钟离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魈微微皱眉,尽量不去看钟离的脸。他走近钟离,伸手接过文件夹,手指触碰到钟离指尖一片温暖。

魈的手一抖,文件洒落一地。

他迅速蹲下,一张张拾起文件。而在钟离眼里,他只看见魈头顶有一个可爱的发旋。

整理好文件,魈抬眸,措不及防的撞进钟离眼睛里。

今天魈穿了一身正装——从他临时舍友空哪里借来的,他的头发一向很顺滑,耳后留下的一缕长发顺从的搭在肩上。阳光照在侧脸,穿过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照进金光熠熠的瞳孔里。

嘴角,鼻子,眉尾还有这双流灿的眼眸。

过了四年,魈什么都没有改变。

四年前,从家逃出来的钟离路过一家面包店。橱子里罗列着许多看起来香甜可口的糕点,从下往上,带着厚厚巧克力碎屑的黑森林,堆放在一起的虎皮蛋糕,统一装在可爱纸杯里的流浆蛋糕。明黄色的灯光温馨极了,糕点散发出甜腻的香气,再往上看,钟离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

金色的眸子,上扬的眼尾,充满了笑意与光芒。

“你想买什么?”魈从柜台上探出身,看着钟离身上的学校制服,这么晚了还有学生出门让他有些惊讶。

钟离在柜台前沉默了一会儿,他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我不买,打扰了。”

钟离把目光从那双眼睛上移开,他强迫自己离开了这家极具诱惑的店铺。他越走越快,不一会就拐过几个街角。

现在已经步入郊区,钟离拐进一个公园,无人问津的喷泉吞吐着千篇一律的水花。他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肚子饿得发疼。

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已吃过晚饭,在宽敞又落寞的床上入睡。

但他受不了了,受不了这个空荡荡的家。

父母常年在国外搞事业,家里曾经也有家仆,但被钟离遣散了。他上着贵族高中,家里大概有数不完的财富,但他的心却冷得要命。

大概不出两个小时,他就会被家里的保镖找到,然后带回那个家。

钟离把自己缩在长椅,昏昏欲睡间闻到一股香味。

魈半蹲在钟离身边,他向钟离微笑着挥了挥手。

“你没事吧。”

路灯发出明黄色的光芒,钟离茫然的抬起脸。刚才与钟离短短一句的交谈太过迅速,魈现在才看清了钟离的容颜。

在确认钟离没事后,魈把手里包装好的糕点塞进他手中。

“你是学生吧,店里有一份提拉米苏。”

“我很喜欢这个口味,希望你能尝一尝。”

钟离看着手里的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末了,他把袋子抱进怀中,说:麻烦你了。

他抬眸,看见月光下魈的眼眸,漂亮极了。

钟离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短暂的回忆结束,魈拿起整理好的文件,向钟离微微一鞠躬后便匆匆离去。

几分钟后,钟离恢复了自己斜坐的姿势,规律且沉闷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他接通甘雨的耳麦,说:“新来的这个秘书,安排在我办公室隔壁的那个套间。”

甘雨沉默一秒,然后答应下来。

按照她无比专业的秘书素养,她本不该沉默这一秒。

但是,那个套间明明从公司开业那天起就根本没用过啊!而且所谓办公室附属套间,和钟离的办公桌只隔了那么小小一层全透明的玻璃片。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钟离口中的套间指的是总裁办公室独有的厕所隔间。

良好的隔音,完美的绿化,比公共办公室高级不知道多少倍的空调。

最重要的是可以直视钟离那张帅脸。

这简直是天降的福利啊!

她甘雨实名羡慕了。

甘雨政务能力爆表,不过三个小时便让魈坐进了这个“无比幸福”的隔间里。

而魈,坐在尚有陈旧味的办公室里,看着隔着一层玻璃清晰可见的钟离,他陷入了头脑风暴,他现在凌乱如狗。

半个月前。

彼时的魈还在一家私人家教机构上班,虽然工作繁重朝九晚五,好在待遇不错。

魈像往常一样,骑着自己的小电瓶回了家。他住在市区里一个高级小区里,虽说是租的房子,但房子里的内饰十分和魈的心意。窗帘是淡灰色,装修是北欧风,家里养了一排多肉,楼下是面包房,每天清晨都能闻到烤面包的香气。

关键是这么好的套房,房租是低得离谱。房东据说是移民国外生活,每个月的房租也从来没催过。

魈走到家门口,发现一个不明物体趴在自己门前。联想到近日电视台上频繁报道的偷窃事件,魈把钥匙捏在手中,尖锐端向外,向不明物体走去。

走近了,原来是个人。不明人体穿着黑衣,抱着一个行李箱,嘴边挂了个哈喇子,睡得正香。

魈拿钥匙戳了戳不明人体。

不明人体醒了,他揉了揉睡眼,看清了眼前人后猛地跳了起来,意图把魈揉进怀里并让魈窒息而亡,一瞬间他眼泪哈喇子齐飞。

魈一拳打在不明人体脸上。

十分钟后,魈房间内。

“对着我这张帅脸,你居然下得去手。”空揉了揉被打肿的左脸,眼巴巴的等着魈给他上消炎药。

魈看出了空的意图,他把消炎药往桌上一放:“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楼道太黑了没看清。”,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空,魈大三时的舍友。

上大学时两人可谓是一穷二白,常常端着一碗酱油泡面争一根玉米火腿肠。而据空所言,他是璃市一家上市公司董事长的独苗,因不想早早继承家业所以意图通过一己之力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结果活脱脱活成了三流电视剧里的男三号,每天的主要戏份是和狐朋狗友讨论美女以及与父亲吵架。

当年毕业之后,两人并没有被冲散入人海,反而成了死党,当初口袋里没有半毛钱的魈就是靠空租到了这座房子。

“你不是被你爸抓去国外读商学院了吗,怎么又回到璃市了?”魈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空,眼里没有一点同情。

“能让我舍弃自己前途的,当然是那一位命中注定的女孩子呀。”空把消炎药弄了满手,他咬牙切齿的说“这好歹是你弄出来的伤口,你都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魈冷哼一声,但还是心软帮空上了药:“你该庆幸我没用钥匙捅你。”

就这样,空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被父母停了所有的卡,他就在魈家赖下来了,蹭吃蹭喝蹭电瓶。

在某个下雨的夜晚,魈刚写完备课资料,空就拿着游戏手柄要魈陪着玩游戏,他经不住空的软磨硬泡便答应了。

谁知道这货一打就打到半夜两点多。

第二天,起晚了的魈忍住把空掐死的欲望,他匆忙洗漱,拿起桌上的备课资料就往公司赶。

也许和许多画大饼,讲空话的公司一样,他的公司为了检验家教老师的教学程度,特意叫老师们写一份备课资料,详细的列出自己的教学进度,计划和目标,正是魈昨天晚上赶出来这份。

踩点到了公司,魈便把备课资料上交给领导,不一会儿公司就召开了这个活动。

会议上,大家的备课资料都是中规中矩,等到了魈的轮次,纯白色荧幕上显现出龙飞凤舞的几排大字:

恋爱告急之百分之百攻略她的心

继续向下看:

我亲爱的xx啊,你简直是我的天使,每时每刻我无不思念你美丽的容颜,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我愿做你的勇士……

此刻魈满脑子的卧槽。

真是无法想象,这份充满感情毫无技巧的小学生作文居然出自一位海归留学生。

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如果一个人的意念可以杀人,那么空已经被剐了三百次了。

祸不单行,当天下午魈便接到了辞退通知。本来他们公司已经收支不平衡,这次会议很明显就是在内部选拔有价值的教师。很可悲的,魈这次显然不走运。

他抱着纸箱子走出公司,纸箱子里装着他的物品。公司离家不算特别近也不算远,魈选择走路回家,原本他还有个小电瓶,可惜被某个老六借去给他的梦中情人送玫瑰花了。

什么叫猪队友,游戏里的蠢蛋根本不能算。魈这次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匹配到猪队友的心酸。

回到家,魈发现空正对着一台电脑鼓捣正欢。

听到开门声,空立马狂按ctrl加w,等魈走到空身边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屏幕,以及空转过来对他贱兮兮的笑。

“你不是没带电脑吗?”魈记得空来时带来的行李箱中只有几件脏兮兮的衣服。

空立马狂点头,脸上一副乖狗狗的表情:“对,刷你的卡买的。”

魈:“……你为什么能刷我的卡?”

“卡就在茶几上啊,你密码已经几年没变了。”

魈有点喘不上气,他下意识打开手机,发现一个没被查看的信息。

您好,你的尾号5369的卡已被消费15999元。

末了,魈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空,你过来。”他神色淡然,语气极为平静。

最终,被魈胖揍一顿的空才明白自己给魈挖了多大个坑,为了补偿魈,空动用自己的人脉为魈谋到了个面试机会。而空买电脑仅仅是因为要运营朋友的一个公司,为此他甚至买了,两台。

耳麦里一阵轻快的声音打断了魈的回忆。

钟离的声音无比清晰的敲击耳膜:“没事吧?”他的声音有些关切。

魈这次意识到自己盯着前男友的脸在发呆。

他的脸上迅速滚烫起来,连忙别扭的摁住麦克风按钮回复钟离说没事。

“好的,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找我。”

“当然,你也可以找甘雨前辈。”

钟离补上这句话,语气有些不情愿。

魈说了句:好的。声音小到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隔着玻璃窗,钟离对着魈温和的笑了笑,阳光洒在他侧脸,俊朗又温柔。

魈只能死死盯住窗外,身板打得笔直,红晕从脖子染到耳背。如果可以他只想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或者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随时找我”这句话在耳边清晰响起,又在心里盘旋不去。魈的呼吸急促起来,眼角有些湿润。

几分钟后,魈落荒而逃。

他手里拿着水杯,看上去像是去取水,实际上是打着幌子找甘雨。

“甘雨前辈,我想辞职。”魈语速惊人。

他受不了了,一看见钟离的脸就心跳加速,心跳加速之后满脑子都是钟离的微笑。这样迟早他会猝死,经判定还是工伤所致。

甘雨有些吃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是本公司让你不满意了吗?”

很可惜的是,魈自以为装得很好,但他忘了关耳麦,在不远处办公室里的钟离听得一字不落。

此刻钟离满脸黑线,笑得像网络小说里的腹黑boss,他按住耳麦,对甘雨说了些话。

几秒钟后,甘雨开口,语气异常冷酷:“不好意思魈先生,因为你已经签了合同,如果现在离职你要支付违约金。”

然后甘雨报出来一个让魈肉疼的违约金。

随后,魈端着满杯子水,一脸平静的走进办公室。坐回办公椅,他甚至装模作样的喝了口水。

“怎么去了这么久?”

钟离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魈一口水吞进气管里。

在要命的咳嗽中,魈用自己最平静的声线回复钟离:不知道路线,找了很久的饮水机。尽管他已经觉得自己快窒息。

“好的,想喝水可以到我这里来,很近。”钟离微微点头——幸好他没有好心到帮魈拍背。

甘雨抱着至少三十厘米厚的文件走进了魈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魈先生,这是总裁方才吩咐的文件需要归纳整理并登记入电脑,麻烦你了。”

钟离走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车钥匙,他说:“算加班,工资三倍。”

魈吞了吞口水,对于一个穷光蛋来说,这确实是很让人心动。虽然怎么想都感觉

钟离这是在报复他。

报复自己当年甩了他。

想到这里,魈一阵恶寒。但身体却很诚实,他拿起文件就开始苦战。

钟离满意的走了,甘雨跟在他身后。

未走过几步,甘雨压抑不住好奇心,询问钟离:“先生怎么安排这种工作给他?

这实在像是在报复。

钟离嘴角愉悦的上扬一个弧度:“当然是报复他。”

好吧,实锤了,我们的boss是个记仇大腹黑。

“今天不用送我回家,我有其他安排。”

话说到这份上,甘雨也不再多言,对着钟离微微鞠躬后便离开。

晚上九点半,魈坐在电脑前敲完最后一个字符,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椅子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刮擦声。

窗外夜灯早已点亮,弥漫着一股温馨。魈收拾好东西,跨入这份人烟。

小电瓶早被空借去追他的梦中情人了,新公司离家挺远,魈只能做地铁回家。盯久了电子屏幕的眼睛看什么都有点昏花,魈一个不留神踩空了一个台阶。

想象中连摔下十五级台阶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一双温暖的大手拉住了魈,把魈一下子拉进一个宽大的怀中。

“你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语气带着嗔怪,眼里满是惊讶,却谁也不想松开这个怀抱。

“还痛不痛?”钟离小心翼翼的把冰袋按在魈的脚踝上,眼神中带着关切。

彼时两人已经坐在路边24h便利店里,钟离坚持要使用冰敷,魈犟不过钟离,他向来不擅长拒绝。

冰袋的凉意刺激着魈的神经,他下意识缩了下脚。

“忍耐一下。”钟离伸手按住了魈的脚。

相比于上次见面,钟离的头发长长了些,碎发浅浅盖住眉头,只留下玄色的鬓角。他的睫毛像小扇子,便利店暖黄色的光照在侧脸上,冲过睫毛的阻拦,只留下一点点照进眸子里。

钟离抬眸,微微一笑,眼里像是有个小星星。

“饿了吧,请你吃晚饭。”钟离伸手揉了揉魈的脑袋。

几分钟后,钟离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塞进魈怀里。泡面是某师傅的特辣重庆小面,曾经是魈的最爱。“啪嗒”一声,钟离把一次性筷子分成两半。

“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

魈没有回答,他接过递来的筷子,夹起热气腾腾的面条。他小口吹着面条,一抬眸,就看见钟离的笑容透过热气撞进他眼睛里。

记忆来到四年前。在一个狭小又温馨的房间里,一排胖嘟嘟的多肉摆在窗前,淡灰色的窗帘挡住部分光线,紧邻着的房间便是面包房,烤面包的甜味弥漫过来,让人觉得暖和极了。

两碗泡面摆在桌子上。魈抱歉的笑了笑,递给钟离一双红木筷子:“不知道你会过来,没有准备什么好吃的,提拉米苏也没给你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木块,钟离报魈以微笑:“如果是你做的饭话,我都会觉得美味。”

泡面是某师傅牌的特辣重庆小面,魈揭开泡面盖子,清汤寡水上漂浮着几块白菜叶子,非常奢侈的加了煎蛋和火腿肠。

魈夹了一筷子面,小口吹着热气腾腾的面条,通过幸辣味和水汽,魈看见钟离在阳光下对着他微笑。

第二天,钟离又来了魈的店铺,理由是昨天的泡面太好吃了,自己从小家教太严,没有吃过泡面。

又过了很久,一次偶然的机会,魈才发现钟离原来对辣深恶痛绝。

钟离伸手在魈眼前晃了晃:“怎么这都能走神。”

回忆就这么结束,魈的眼睛重新聚焦,他一眼看见钟离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魈愣神一秒:“你订婚了?”

“何以见得?”钟离挑眉,反问了魈。

魈把已经放凉的面送到钟离嘴里,用筷子指了指戒指:“诺,挺…好看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瞬间空气安静得快凝霜。

放置在地上的公文包被魈快速提起,他把剩下的面汤喂给垃圾桶,钟离被他撂在一边。

“我先走了,谢谢boss的泡面。”

魈自以为很冷酷的给钟离比了个再见的手势,而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刚被冰过的脚有些麻木,在快速的步子下隐隐发痛。可他不想关心这些,泡面的幸辣味弥漫在口腔,辣椒让喉头发麻。也许是因为吃得太快,肚子疼了起来。手按在腹部,又热又疼。

今天真是倒霉死了。

当年他们是和平分手,或者说是魈单方面发送了分手的请求。在分手之后,魈曾经想象过很多次自己在前男友的喜酒宴上从容的微笑,说出最真诚的祝福。

他以为他会无所谓,不在意,但当真是面对时,一股无名的怒火烧掉以上所有,剩下的语言枯竭在原地。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魈,他挣脱不开。

魈不想回头看,他不要回头看,看见钟离那张脸,脸上每一处细节都熟悉得要命。

钟离侧身绕过魈,走到魈的面前。魈低着脑袋,眼睛死盯着路面。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抬手拭去魈额头上的冷汗。

魈却像是被吓到了,他后退一步,错愕的看向钟离。

显然钟离也慌张极了,衣服上全是坐在地上蹭的灰,嘴角沾着泡面油。

“不好意思,我把泡面钱转你吧,boss。”魈的嘴角上扬一个弧度,眼睛没有聚焦,虽说是在笑着,一股无形的悲伤却覆盖在他身上。

钟离顿了顿,他皱起眉头:“不用了。”

他觉得魈太过分了,时隔四年,见面第一天便急着要和他划清界限。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魈绕过钟离,招来一辆计程车。

计程车上,魈控制不住的通过后视镜看着钟离,黑色的高楼大厦下一个24h便利店坐落路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钟离站在便利店不远处,身后是橘黄色的灯光和鼎沸人声。他就这么站着,站在一片阴影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如果魈曾经是一尊蜡像,那钟离便是点燃蜡像的那个人,他的记忆停留在钟离点燃他的那一刻。现在钟离又出现了,火光重新燃烧,滚烫的蜡油包裹心脏挤进血管,尘封的痛楚变得鲜活。

回到家,魈发现空已经早早睡去。

他没有发出太大声响,脱掉西装拿着换洗衣物,面无表情的走进了浴室。

冰凉的水淋湿头发,水液从脖颈滑到腰腹,一路畅通无阻的滴落在脚背,顺着浴室地板的花纹流进下水道。

魈打了个寒战。

看来洗冷水澡没用,肚子和胸口还是这么疼。

好家伙,空调开的21摄氏度。

看着空在床上睡得睡得正美,嘴角一片哈喇子,魈毫不犹豫的给了空一脚。

几分钟后,魈看着满面幽怨的空,向他宣布:

你给我介绍的活我干不了,赶紧介绍个新的,不然这房子你就别想住了。

浅浅混更,后天更新下一章

复健!好久没画图…

隐士x囚徒。

卢卡生病咯,抑郁症。

——————————————

“卢卡,艾米丽说你最近又自残了。”艾达扎了个马尾,慵懒的坐在发上,双眸注视着坐在墙角地面上的卢卡。

卢卡在艾达的注视下,身体不自觉的产生了细微地抖动,艾达见状想去靠近用肢体安抚一下他,却听到卢卡在小声地道歉。

又这样。艾达心里想着,正准备起身开门喊埃米尔进来把卢卡用束缚起来的时候,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哆嗦。

“艾达小姐!卢卡在里面吗?比赛快开始,夜莺小姐托我找卢卡,我什么地方都没找到,卢卡是不是又被你绑架了!?埃米尔你别烦我啊啊啊!”奈布一手抓着埃米尔的脸,一手用力的敲门。

“我在...

“我在!艾达小姐说她请我吃辣椒酱,我就跟她来了,可惜啦,这次吃不到辣椒酱了。”艾达看见卢卡像是变了一张脸一样,虽然身子还要些发抖,但依旧强撑着在洗手台洗了一把脸,顶着笑开了门。“麻烦你了奈布。”说完还顶撞了一下奈布,奈布勾着卢卡脖子,跟艾达告了别,便和卢卡一起离开了。

望着两个人互相打着对方的趣离开的背影,艾达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她只希望卢卡这次比赛回来,能别把自己电冒烟。

“你在想别人。”埃米尔从后面抱紧了艾达。“奈布抓我脸了,疼。”

艾达轻笑了一声“那我以后不给他吹哨,回房间,想和你玩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

比赛红教堂

卢卡见和大家分开,脸上的笑也装不住了,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连好电机,他咬牙,不知道在忍些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炸了几次机,到最后卢卡似乎忍受不住什么,把手腕上的绷带卸下来,手腕上竟是一道道刀痕,还有些抓痕。

卢卡奋力的扣抓着手腕上刚结疤的伤痕。

好疼……好难受…。

卢卡的意识逐渐变得混乱,他下意识觉得所有事情都是他的错,包括老师的死亡。

他靠在墓碑上,身体顺着墓碑坐下,鲜血顺着手腕流到地面。

不够……还不够…他不会原谅我的…。

“卢卡斯?”一道熟悉地声音在卢卡背后响起。

卢卡微微的扭头,望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那个人后,哭的更猛了,他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老师!”卢卡冲过去,抱住了阿尔瓦,他分不清这个老师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阿尔瓦身体梆硬,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毕竟他刚把其他三人送上天,机子还剩四台,他看到有个地方乌鸦围绕着,就走过来,结果看到自己昔日的学生,在自残。

卢卡抱着阿尔瓦许久不动,阿尔瓦是被滚烫的泪珠惊醒的,他立马点了投降。

下了赛场,就让刚刚认识不久的杰克带自己来到了求生者寝室。

“奈布~”杰克绅士对着奈布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找卢卡…你怎么脸色不怎么太好?”

“没什么,卢卡现在状态不是特别好,他现在在艾达那边,106房,你自己去找。杰克你陪我一会。”奈布拉着杰克匆匆离开了求生者宿舍。

阿尔瓦来到106号房,敲响了门。

艾达开门,了然的把阿尔瓦请了进去,自己牵着埃米尔手离开了房间,表示自己一直在外面,出事喊她。

阿尔瓦来到卢卡面前,卢卡被束缚带束缚着,身体不停的挣扎,他哭着求阿尔瓦放了他。

阿尔瓦解开了束缚带,卢卡的手颤抖着抹去了自己的眼泪,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阿尔瓦把卢卡抱在怀里,用一种他自己觉得温柔的音调,对卢卡说话。

“告诉我发生什么好吗?”

卢卡沉默了一会,说出了一直憋着的事情。

“我的死和你没有关系,这只是个意外不是吗?”阿尔瓦轻轻的亲吻着卢卡的脸颊。

卢卡在阿尔瓦怀里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哽咽着嗓子说“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阿尔瓦点了点头“嗯,不分开了。”

奈布把杰克拉出去后续

“我觉得我这个朋友做的不称职。”奈布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卢卡这样我才发现。”

“嗯,所以现在,我的小男朋友能不能发现我,想在这里和你zuo的心。

奈布:???

艾达:发q的狗狗,会怎样对待主人呢?

埃米尔:(眼神一亮)

文笔垃我是知道,梗老我也知道,只想练笔。

我一直很想写凰涩。

·双向小甜饼,包甜,绝对的he,全文加彩蛋共2w2k字,ooc是我的

·summary:卢卡患上了信息素饥渴症。但他对艾米丽声称自己绝对不会去找那位新来的监管者。

0.

“这是你这个月第三次来找我配药了。”艾米丽把几粒椭圆型的药片装进小纸盒递过去,她皱着眉说:“而现在不过才月中。”

卢卡先是道了句谢接过,然后朝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或许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找一位Alpha进行永久标记。”

“那样太麻烦了,你知道的,如果我选择那样做,欠下的人情可不会轻。”卢卡耸耸肩:“而且没有必要,我吃药就能撑过去了。”

艾米丽为他的不...

艾米丽为他的不配合叹了口气:“希望你是真的想好了。”

“我心里有数的。”卢卡将药装进他腰间的小包里,弯起眉眼挥手朝艾米丽告别:“据说傍晚的比赛会遇上新来的监管者,我得去做准备了,再见了,艾米丽小姐。”

1.

该死的。

卢卡已经不知道第几遍在心里暗骂那位新来的监管了。

天晓得为什么他连新监管的影子都没见到,状态就已经被打得不剩多少了。这位他还没有谋面的监管机制有些特殊,卢卡开局连上机子刚修一会儿,背上就多了个奇怪的红色标志,等到同伴薇拉被拿下第一刀,而他自身遭受到同等的疼痛时,卢卡就大致明白标志的作用是分摊伤害了。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算了,那电机的进度才更让人不忍直视,薇拉都上椅子了,他们才刚刚修完一台。

半局下来,对于新监管的技能他们猜了个七七八八。这局卢卡运气不错,开局苟得好,没撞鬼,虽然电机从没有修得这么烦躁过,但好歹是有一个不错的修机环境了。

不过越到后期场上的局势越对他们不利,新来的是控场型的监管,又因为他们不熟悉对方的技能,没运营好,没切好电极的失误居然让卢卡先一步倒地。他咬牙交了自起,再一抬头,薇拉又坐上了椅子,而奈布吃了对方一刀1.2血量的亏,倒在了里奥的废墟边。这下只能他去救了,卢卡卡着耳鸣,确定对方朝着废墟去了,偷摸着把人救了下来。

奈布给他连发了三个“快走”,卢卡拼着手速点门,但传送音效响起的一刹那,他感到心猛地下垂。百分之五十二的进度远不够他把门打开的,卢卡在新监管落地前匆匆跑开了,先进了板区。他下了块板子,静待着监管接下来的动作好及时给出反应,然而当那张脸映入他眼帘时,卢卡僵硬在了原地。

……老师。

不,那绝不是他记忆里的阿尔瓦。他曾经的老师蓄着一头雪白的发,眉宇间俱是温和与从容,仿佛这世间尚且没有能使他失态的事物。可眼前这个人是谁呢?这个脸颊上遍布树枝形状瘢痕、面容阴郁而淡漠的监管,这个紧握权杖、堵住他生路的猎手,是谁呢?

是他的老师吗?

卢卡的视线从他眼角的瘢痕落到脖颈上的绷带,仿佛被生生刺伤了似地,他的眼瞳里闪过不知所措的痛苦神色,但只有分毫,因为下一秒钟他便用淡漠尖锐的语调开始了质问:“阿尔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尔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许是不屑,也许是忽视,总而言之,他们并不像重逢的故人。谁也没有滚热的心血去支撑再遇的灼烈,此刻冰冷的对峙就是当年那场事故的后续。

卢卡咬紧了后槽牙,他的眼眶很红,血丝沾满那双绿眼睛,可这是在里奥,永恒的雪夜是最好的保护色,他的喜悦与不舍被掩护得很好,袒露出来的全是沸腾的恨意。他眼睁睁看着阿尔瓦举起了权杖,就像打倒他的同伴那样,现在要打倒他。像是卢卡·巴尔萨,不,是卢卡斯·巴尔萨克,对于阿尔瓦·洛伦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应该跑开的,博弈与逃命才是他要做的事,但身为猎物的求生者好像没有这样的觉悟。卢卡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蓄在权杖顶端的蓝色光团充斥在他的瞳孔里,他居然开始浑身颤抖。只是他没有退缩也没有求饶,就只是怒视着阿尔瓦,企图用挑衅的姿态激怒这个人,好让那柄权杖贯穿他的胸膛。

他的心在没有缘由地冲阿尔瓦叫嚣,说着快来杀死我的荒唐话。他同阿尔瓦对望,这夜实在太昏暗了,他看不清阿尔瓦眼底的情绪,大抵阿尔瓦也不能瞧见他的。

这是件好事,至少对眼中生起白雾的卢卡来说是的。

心底的那个死结在震颤,他简直要迫不及待地逼阿尔瓦对自己下手了。倘若那场大火中将他推离危险的手此刻对他降下惩罚,那么如此也算是因果报应,好过他日夜为此辗转。快,快啊——卢卡在心里嘶吼着。他恨不得上前主动接受酷刑了,可即将迈出这一步时,他猛然变了脸色。

阿尔瓦仍然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缕Alpha的信息素却在潮湿的空气里蔓延开去。Alpha对于Omega天然的压制力使得卢卡忍不住朝前踉跄了一步,他不敢置信地感受到身体里有莫名的潮热在涌动,被隐约支配的感觉让他厌恶又恐慌。

他的分化是来到庄园后才发生的,阿尔瓦并不知道他变成了一个Omega,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卢卡僵滞在了原地。他参加游戏前分明打了过量的抑制剂,没道理这样一点信息素就能引起他的反应。

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要他在阿尔瓦面前理智全失丑态毕露,那不如杀死他来得痛快。

恰好这时奈布的狂欢之椅倒计时结束,这场游戏只剩下他和阿尔瓦了。嘴唇已经被牙齿咬出血了,泛腥的铁锈味弥漫在卢卡的唇齿间,他故作镇定地仰起头,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

但阿尔瓦到底和他共处了几年,对他了解甚深,电光火石间的异样也能被准确捕捉到,卢卡看他皱了眉想要发问,顿时用生平最快的手速点了投降。

他来不及去看阿尔瓦的表情了。

坦白来讲卢卡并不喜欢投降,平时的游戏除却照顾队友想要交盘速开下把的情绪外,他本身是不怎么发起投降的。哪怕最后还是被打倒挂上椅子,骄傲的巴尔萨克也愿意负隅顽抗到最后一秒

没想到他这为数不多的投降竟然给了视为仇敌的阿尔瓦。卢卡心浮气躁,可他没有办法,他甚至没有排过地窖的点,又被架在了这块木板前,他可不认为阿尔瓦会对他心慈手软给他放水,这把被四抓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了,他的投降也不算对不起队友。

唯独无法坦然面对的,是他自己。

他又做了一次逃兵。点下投降键时画面会定格,卢卡扬着头,他从未如此痛恨又如此庆幸里奥永不停息的雪夜,使他再望不清阿尔瓦的眼神。他投降得太快,那权杖顶部的光团没来得及把他撕裂,因而他的心里又滋生了一些为自己所不齿的侥幸。

这场相逢太仓促了,不够隆重,谁的眼眶也没有来得及蓄起泪水。

2.

卢卡瘦削单薄的身影在他面前一点点化为灰烬,似有若无的熟悉花香被里奥的雪盖去了,阿尔瓦望着空旷到只有风声回音的雪地,握着权杖的手不由自主攥紧。

3.

“我说,”艾米丽放下检查的仪器,微微侧首盯住从来都不会令她放心的病人:“你真是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没有的事。”卢卡略微心虚地转过头。

“那位新来的监管者和你是什么关系?”艾米丽这次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卢卡惊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他有关系?”

艾米丽的敏锐程度让卢卡想要辩解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意识到自己大概是骗不过眼前这位医生的,但真的要他坦白和阿尔瓦的过往纠葛,他又做不到。卢卡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了脖颈后面腺体的位置,垂下的眼睛里浮上不显的挣扎和无措,但话语间仍然是满不在乎:“以前是有一点关系,但现在没有了,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只会是仇人。”

他的语气里确然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可再往深层去听却又是难以描述的不甘和失落。

艾米丽眼神微眯,她还不清楚双方之间的往事,深思熟虑之后没选择此刻戳破,只和从前那样将几粒药递给卢卡,叹了口气,似有若无地点明:“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卢卡,你都必须要考虑我说的话,找一个Alpha了。”

4.

找Alpha?

真是荒谬。卢卡一边拿起地图观察场上的电机位置,一边撇撇嘴想。

他又不是什么脆弱到难以忍受疼痛的懦夫,没必要为了少遭受一点痛苦就把自己的腺体当作祭品供上——不管标记他的人是否存有这个想法,至少自己这关他是过不去的。卢卡并不对自己的Omega的身份抱有歧视或是厌恶,可他也清楚Omega的处境有多被动,一个Alpha要对他标记的Omega做些什么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何况这个庄园里的恶人可不少,他自认绝无可能做待宰的羔羊。

思绪漫无目的地游移,等他连完两方电机的连接电路,场上出现了和他类似的电流接通声响。卢卡正在破译的手一抖,酥麻的痛感从指尖窜上,没等反应过来,他的身上又出现了当日的红色标志。

该死,又遇到了阿尔瓦。

卢卡皱眉,他努力忽视心脏泛上来的连绵痛楚,随着场上的求生者被监管者拿下第一刀时,分摊的伤害让卢卡不由自主地攥了一下胸口的衣服。那疼痛落到了实处,第二刀落下,他的肺腑仿佛又被猛烈地撞击了,他死死咬唇忍下闷哼,手上动作机械地重复着。

求生者们对这位新来的监管技能和机制还是不够熟悉,第一位队友倒地得很快,而救人位虽然把人救下了状态也基本耗尽。好似一切都在重复他们重逢的那场游戏,开门战又是只剩两个人。卢卡咬咬牙,不再压脚步,他知道监管者耳鸣响起的刹那,他就再没有多少能逃脱的可能性。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卢卡的身影彻底暴露在对方视野中时,他在想那有什么关系呢。

总要有一个人来牵制的,他拥有的信息是阿尔瓦没有带一刀斩,那么按照平摊伤害的算法,他能比队友多捱一刀,因此理应由他来拖住阿尔瓦。

“我以为你会躲到最后。”出乎意料的是阿尔瓦见了他竟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手握权杖朝他投来冷淡的眼神。

卢卡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可面对这位曾经的老师,他的心智还是不够成熟,情绪仍然会被阿尔瓦轻易牵动。便如此时他没有缘由地被引起了一点怒火,想要发泄,但理智又提醒着他得保持风度,否则那样就太难堪了。他强压怒气,说:“没有哪个修机位会选择主动去监管者面前晃悠。”

“是吗?”阿尔瓦挑了挑眉:“那你此刻出现在我的面前,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你得到完全的胜利。”卢卡勾起唇角。

他的笑一点不像当初那个肆意张扬的小贵族巴尔萨克。阿尔瓦唯一真正的学生、电磁学界瞩目的新秀绝不会拥有这样阴翳的笑容,骄傲的天才讲起他的发明来头颅总是高昂的,好似这世间没有能令他低头的事物。

可卢卡·巴尔萨不是。卢卡·巴尔萨是被定罪的囚犯、是这所庄园永远也逃不出去的玩家,在监狱里的那些时光迫使他放弃曾经的意气风发,转而染上疯癫与阴沉的色彩。

阿尔瓦握着权杖的手慢慢地收紧了,有些东西压在他的心尖,让他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说:“那就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电流的刺激让他想起在监狱里的日子——那张电椅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那些高高在上的狱卒将他的手腕用粗糙的绳子绑了一圈又一圈,以防他在剧痛下挣扎按不住。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他的罪行:你是否杀死了你的老师,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老师。

而卢卡从不认罪,眼眶发红地嘶吼地否认,那些电流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的同时或许也窜过他的脑神经。他的泪腺变得不受控制了,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他何其失态地低吼着叫那些人滚开。

那时他在酷刑的折磨下没了清醒的意志,然而此时他却无比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目睹阿尔瓦举起权杖,就如同仰视迟到许久的行刑官。卢卡知道这场游戏并不只关乎输赢,阿尔瓦对他的态度也已经明了,在队友即将出门的一刹那,他挨了一刀,没回头跑向最近的地窖刷新点。

命运到底还是眷顾了他一次,地窖刷新在了那个地方。

但底牌切换声音响起的瞬息,卢卡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一个闪现、一刀,他倒在了地窖前,在还剩一些身位的位置。卢卡翻过身,直愣愣地躺着,灰败的天空填充了那双翠绿的眼睛,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血液一点点地流出他的身体,而他平静地喘息着,事不关己的模样。

“卢卡斯,你输了。”阿尔瓦在他身前站定,说。

“哦。”卢卡冷漠地说。

“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阿尔瓦顿了顿,又问:“比如我的死而复生,比如这次重逢。”

“没什么好说的。”卢卡闭上眼睛:“这和我又没有关系。”

血液在缓慢地流逝,他的生命力在被逐渐剥夺。漫长的死亡里卢卡合眼,细密的疼痛啃噬着他的脏器,他感到自己的胃部和腹腔在抽搐,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对局中被放血,却从未有哪一次他觉得这样不可忍受。

在愈发模糊的认知里,他懵懵懂懂地想,那个人不是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吗?

怎么还会让他这样痛。

败局已定的求生者倒在冰凉的泥地上,眼瞳里的光景开始发散。他的手指离某个人的披风那么近,近到他只需要微微颤动指尖,就能拂过那片衣袍。就像很久之前,某个寻常的下午,他的老师、他仰慕又尊敬的洛伦兹教授,微笑着走近他为他讲解知识,他们肩挨着肩,恍惚间他轻轻攥住了那片衣角。

经年前这样一次不怎么浪漫的过错成了多年后想起就觉残忍的伏笔。

他的指尖终究垂下去了,卢卡的血线其实还没过三分之一,他却觉得仿若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久到物是人非久到相对无言。他很冷,Omega的身体何其地脆弱,这样阴冷的天气会把他摧毁。卢卡想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驱散一点寒冷,可那样太丑陋了,也太没面子了,他总不能在阿尔瓦面前一败涂地。

“为什么不投降?”

昏昏欲睡之际,卢卡听到阿尔瓦这样问。

他的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对方问了个什么样的问题。卢卡想不屑地勾起唇角嗤笑他,但他没什么力气,嗓子也哑:“我为什么要投降?”

“上一次我们见面我甚至没有打到你,你就投降了。”阿尔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一次为什么不投降?”

这到底是什么没脑子的问题,卢卡在心里暗骂。他勉强地龇牙咧嘴想摆出凶狠的样子,但浑身的麻劲使得他的表情没有什么说服力,与其说那是嘲讽与不屑,不如说是哀伤和无望:“不好吗?给你一个亲手杀死我的机会。”

这话一说出口,卢卡便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气息席卷过他的周身,他愣了愣,躯壳里浮现隐秘的躁动。

他很快意识到那是阿尔瓦的信息素。

早在卢卡还是卢卡斯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老师是一位Alpha了,但彼时他还没分化,也只能从身边的人口中得知阿尔瓦的信息素是像雨又像雪的味道——天呐,这是什么抽象的形容,卢卡当时无奈地看向说这话的人,对其给出的描述感到无话可说。

而今他知晓了,那确实像雨又像雪,不,是像冰原,像无边无际冬日永驻的冰原,孤独又寂寥。

很难想象温和有礼的洛伦兹教授的信息素会如此清冷,坦白来讲那似乎更适合眼前身为监管者的隐士。卢卡由于当初对自己的老师怀有有违伦理的隐秘情愫,让他格外想分化成Alpha或Omega,以此来知晓阿尔瓦身上究竟是什么味道。

时过经年他确然实现了当初的愿望,他变成了一个Omega,狼狈地躺在阿尔瓦脚边,对方的信息素铺下来,快要做最后一根压死他的稻草。

奇怪的是,他原先还觉得冷,阿尔瓦的信息素围绕在他周围时,他分明应该觉着凉意更盛的,可莫名其妙的心安却蔓延过他的胸膛。他的心脏里重新烧起了一把火,血液也开始回温,他仿佛又被点燃了,像个活人一样学会悸动与颤抖。剧烈的耳鸣里,他好似听到阿尔瓦在问:“……回答我,卢卡斯……”

什么?

你在问什么?

卢卡困惑地想。

阿尔瓦问了他什么?有什么是要他回答的?难道阿尔瓦也想像那些对他施加暴行的狱卒和囚犯一样,质问他是不是他杀死了自己的老师?

你是要问我这个吗?

你是想要我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卢卡用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悲伤眼神望向久别重逢的故人。

而后他听见阿尔瓦说:“……回答我,卢卡斯,你是在赌我的心软吗?”

卢卡猛然瞪大了眼睛。那本该冰冷至极的信息素轻柔地包裹住他,竟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似是他还是许多年前被阿尔瓦爱护和纵容的小洛伦兹,可以任性与撒娇,仗着自己得到的爱“为非作歹”。卢卡斯当然知道阿尔瓦会对自己心软,他是被爱着的孩子,被包容着被允许不长大的孩子,那个孩子当然可以用带着得意的小表情默声去赌阿尔瓦的心软,因为他笃定自己一定赌得赢。

可他现在是卢卡不是卢卡斯了,不是那个被所谓的爱蒙骗的蠢货了。那个愚蠢的家伙和阿尔瓦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活下来的是所有光环和头衔都破碎的卢卡,阿尔瓦怎么还敢来试探他、来骗他的?

愤怒慢慢侵染卢卡的眼眸,比怒火还要灼烫的是悲哀,他的那块腺体开始发热发痛了,在喊着想要阿尔瓦的抚摸和亲吻。本能的反应让卢卡无地自处,这才是真正的凌迟。

他的信息素也快压制不住了,在爆发的前一秒钟,卢卡紧紧闭上眼,咬牙点了投降。

他没有看见他消散的一刹,阿尔瓦的身影多么单薄、眼神多么悲伤。

5.

出游戏的瞬间,所有局内的局面状态都清零,但属于Omega的本能反应并没有从卢卡身上消失,他紧皱眉头,手伸到后脖颈那段娇嫩的皮肤上,潮热的触感使得他呼吸微微粗重,可那道横布在上头的疤又使他稍稍冷静了下来。

卢卡再度深呼吸,压下内心的躁动,出门时却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面容一下变得很冷,在监狱的经历使他提起百分百的警惕,他正要顺势甩开手时看见了来人——

是阿尔瓦。

卢卡愣了愣,转而挣脱得更加用力。

阿尔瓦原来还越发用力地握着,在觉察到对方铁了心要挣开而他继续握紧只会给卢卡增添淤青伤痕后,他迫不得已松开了手。但气势没落下分毫,身形高挑的监管者用淡漠的眼睛牢牢盯着他的学生,那是带有莫名意味的打量,过了会才开口道:“你怎么了?”

卢卡大概能猜出阿尔瓦是在他游戏里的事儿,不过他选择装傻:“你在说些什么?”

他的心不知缘由地有些慌乱,这让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阿尔瓦的目光里有他熟悉的与不熟悉的东西,熟悉的令他哀切与愤懑,不熟悉的使他仿徨与茫然。

卢卡停顿了几秒,在没有听到阿尔瓦的下文后,他迈动步子。

在即将擦肩的片刻,阿尔瓦低低地说:“你分化成了Omega是吗?”

卢卡惊骇,这一瞬他没有控制好的表情出卖了他,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然把自己的底细卖了个干净。

该死的——这个词在他和阿尔瓦重逢后不知道是第几遍说了。天晓得阿尔瓦是怎么推测出他现在是Omega的,这偌大的庄园里知道这件事的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可那些都不是会和阿尔瓦有接触的人,阿尔瓦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总不能是对局内吧,他的信息素明明那样淡,谁也闻不出来,阿尔瓦又凭什么是例外?

卢卡神情变幻几番,最后定格在冷淡的无谓上:“是又怎么?”

阿尔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其锐利,难以言喻的危险性从那双猫似的瞳孔里散发出来,可站在他身前的卢卡却没有感受到相应的攻击性,仿佛这个人的攻击对象另有其人。

阿尔瓦压低了声音,说:“你是什么时候分化的?”

卢卡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来庄园后。”

那份危险性淡去了些许,阿尔瓦又问:“你是怎么度过……靠抑制剂吗?”

阿尔瓦既然能看出他是Omega,自然也能看出他是个没被标记的Omega,可让卢卡受不了的对方话语里似是而非的关心,这简直就是他们还没决裂前的相处模式——身为年长者的、阅历丰富的老师关心他毛手毛脚除了实验什么也不在乎的学生,关切这个担忧那个的,就怕他受到伤害。

可是那场大火已经烧光了一切,过往俱是灰烟,阿尔瓦又凭何还敢用这种姿态对他说话?

于是卢卡句句带刺:“那不然呢?”

“卢卡斯,你不必这样回怼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卢卡下意识地反问:“只是什么?”

阿尔瓦不再说了,卢卡也只觉耐心告罄,他后退一步,拉开和阿尔瓦之间的距离,不再使自己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下。他凝望着阿尔瓦,眼底流淌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倦累和无可奈何,他说:“先不说以前的那些事,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是对峙的阵营,无论我身上发生过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对我而言也一样。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的问候或者关心,当然,讽刺与嘲笑随意。”

卢卡避开阿尔瓦低垂下来看他的眼神,越过他走出这间等候室的大门,没再回头。

6.

“你知道的吧,你的腺体受损,不太会有Omega正常的生理反应。”

“我知道。”卢卡喝下半杯热水,“但我确实因为他有了一点点……”

像是难以启齿似地,他别过了脸:“……一点点反应。”

艾米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实话卢卡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色过,仿若最隐晦、最羞于启齿的秘密被生生掰开一角铺陈在世俗下,紧张得连手指都绞在一起。

“你和他真的没有别的关系吗?”

卢卡眼睫颤动:“没有。”

“好吧。”艾米丽也不反驳这漏洞百出的回答,她说:“那么你就得考虑一下是否要将他纳入绑定Alpha的候选名单了。”

卢卡愣住了,艰涩地问:“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卢卡,我是在叫你考虑他。”艾米丽说:“以你的信息素薄弱程度还会被牵引出现反应,只能说你们的匹配数值绝对不低,所以我建议,你可以找他试试。”

开什么玩笑,卢卡想要拒绝,但张张嘴,没找到合适的话,好像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假设对方不是阿尔瓦的话,他真的熬不下去时为了活命去请求对方的标记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呢?活着才是最要紧的,他早就明了了这个道理不是吗?

可对方偏偏是阿尔瓦,是这个夺走手稿、名誉和他的依赖的骗子,他绝无可能将自己的软肋递去给阿尔瓦操纵,那会比死了更让他难受。卢卡根本无法想象,阿尔瓦对他行使Alpha的权利,合法的抑或违规的,这里没有保护协会可供申诉,也许那些压迫和训诫的手段真的会被阿尔瓦用以惩戒他。

他绝对不能够忍受自己被阿尔瓦再次打碎。

所以他眼神闪烁了几番,最后什么也没应。

7.

从卢卡和阿尔瓦那场赛后交流后,在局内他们碰上的次数很少,哪怕那有着怪趣味的庄园主总将他们的比赛放到一起。

或许也是求生者们对新来的监管者逐渐熟悉,有了应付的体系,救人位将人从狂欢之椅上扯下来时,阿尔瓦总会掉一点节奏,到最后变成三人开门战,结局便总以平局结算。

那点痛也并非不能忍,他远品尝过比这还要残酷的刑罚,那时他没有跪地求饶,如今也不会朝谁低头。他用一种平静的姿态接受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但他不知道的是,命运总以捉弄人为乐,意外抵达前从不给人预警——他的发情期突然到访了。

卢卡无暇去想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来看怎么还会有发情期,他只惊慌地捂住后脖子那块肌肤,唯一该庆幸的是他平时为了阻止浅量信息素的溢出一直在打抑制剂,这让他不会马上陷入燥热之中。慌乱之下他炸了机子,电流带来的刺痛感麻痹了他的指尖,卢卡看着队友传来的监管者在他身边的信号,狠狠地咬了舌尖,疼痛感令他能凝神继续破解电机。

拼了全力破译完最后一点进度的求生者根本没有注意到队友发了监管者转移目标的信号,他跌跌撞撞地转点赶去破译下一台,却在半途中软了手脚。好在这一局的队友都是Beta,不会想到他们一直装作Beta的修机位此刻是多么难堪。

可阿尔瓦是Alpha,卢卡绝望地想。他被发情折磨的丑态极有可能被对方收入眼底,而这于他而言无异于精神上的绝对毁灭。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被生理期逼出的雾气散去了一半,军工厂随处可见碎石块,他挑了一块格外尖利的,颤巍巍地举起,再一点一点握紧,最后毫不犹豫地狠狠撞向自己的肩膀。

皮肉崩裂,鲜活的血液浸染了大片囚服。

骨骼碎裂的巨大痛苦让发情期的影响也退避三舍,卢卡的脑袋又重新恢复短暂的清明,他爬起来,准备转去大房破解另一台,带有强烈愤怒的声音让他震在了原地:“你在干什么?!”

卢卡脚步一个踉跄,他不敢置信地回头去望。

阿尔瓦三两步跨到他身边,胸膛抵住卢卡的肩膀,是一个倘若这个人摔倒自己能马上抱住的姿态。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卢卡肩膀上还在出血的伤口,树枝形状的瘢痕使他整个人看着有些可怖,他的语气也低沉到了极致,可他伸手搭在卢卡肩上的手却那样轻柔,仿佛生怕再给这个人添上一点痛。

他低吼:“卢卡斯·巴尔萨克,你是失去理智了吗?!”

失去理智的是你——卢卡恨不得高声喊回去,但失血的无力感让他的脑子昏昏涨涨的,那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来回地想阿尔瓦犯了什么病,游戏里见到他不打他跑过来质问他。

真是可笑极了。

他卢卡·巴尔萨做什么需要阿尔瓦·洛伦兹来管吗?这人当自己是谁啊?还以为是他的监护人吗?知不知道他们是反目的仇人啊?

但这些话他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样的距离他已经能闻到阿尔瓦的信息素了。那冰原般的气息小心翼翼地把他裹住了,发情期渴望的抚慰得到了稍微的缓解,又反噬般地想要更多。卢卡的眼皮子也很沉重,他再撑不住地摇摇晃晃地朝旁边倒去——他敢保证他一定是朝旁边倒去的,却不知为何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抱着他的人缓慢地收紧了手臂,因而他离那颗心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为什么他听不见心跳的声音呢?

卢卡的理智被模糊了,他忽然想哭,没有原因地悲伤。像是流浪了很久终于回到了这个怀抱,可迎面的不是熟稔的故里,而是被他亲手毁去的废墟,于是他就站在废墟里,肝肠寸断。

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不知道自己在哭,正如他也分不清,听到的那句话是真切发生的还是他与从前无二的幻想——

他听到有人在叹息:“卢卡斯,我该拿你怎么办?”

8.

“卢卡斯,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

被批评的人乖乖背着手站在实验室门外,卢卡斯难得有这样乖巧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犯了错阿尔瓦简直要好好夸上一番了。

卢卡斯低眉顺眼外还有点别的小动作,他时不时抬头瞅两眼自己的老师,眉宇间的委屈都快要溢出来了。他知道阿尔瓦最吃他这一套,果不其然,好脾气的洛伦兹教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表情柔和了,语气还严肃:“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卢卡斯,实验环境一定要严格检查,否则容易出事故,这一回是我站在那里看到了你的疏忽,下一次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卢卡斯闻言一个劲地说好好好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话放没放心上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眼看着阿尔瓦微微摇头无奈的神色,知道这次又蒙混过关了,因此凑上前去说些有的没有:“老师,那个花——”

他用手比划着,半天想起来名字:“那个风铃花,什么时候开啊?”

“卢卡斯,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可以再练练。”阿尔瓦瞥了他一眼,看他这副仗着他的偏宠小得意的样子,心还是软了,侧首去看窗外那片刚种下的种子:“等来年的春末夏初,就开了。”

阿尔瓦的发原先挽着,此时随着动作那截脖颈袒露出来,和暖的日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如灿金的河流吻过清冷的冰原,可那双眼睛又从来都是有温度的,无论是看向那片没盛开的风铃花,还是看向自己的学生。

卢卡斯的心霎时跳得很快,胸膛里的轰鸣声像是要蛮不讲理地卷走他这一生全数的悸动,但他的意识很滞缓,每一秒钟的心动都被拉长了,以至于他在当下并不能完全地体会,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语懵懂地去思考。

一种不可言说的遗憾和甜蜜的盼望裹挟住他的心灵,卢卡斯想:啊,要明年才开花啊。

9.

再也没有风铃花了。

卢卡睁开眼时,入目是病房的天花板,他神情空白,不知在想些什么,眉眼处是很浅很淡的伤感。随后他闭了闭眼,撇去了所有的悲戚与失落。

艾米丽在这时推门进来,“醒了?”

“嗯。”卢卡起身,扶住脑袋。

在对局里受到的伤害出地图都会清零,因此他的肩膀上没有任何伤口,但令他诧异的是,局内来势汹汹的发情期竟然也没有让他的身体受到了多大的损伤,他甚至还感到神清气爽。

不知想到什么,卢卡猛然变了神色,急匆匆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腺体。

艾米丽看出了他的意图,将杯子放在床头柜,安抚道:“不要担心,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连暂时标记都没有。”

卢卡松了口气,半响又问:“是……他送我来的吗?”

“嗯。”艾米丽知道他在说谁,她看卢卡拿余光朝外瞥,望向她的时候表情犹疑又忧心,她意会到,说道:“放心,我什么都没和他说,而且他现在也不在了,好像是被庄园主叫走了。”

卢卡的手不自觉握紧:“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局投降吧。”迎向卢卡蓦然瞪大的眼睛,艾米丽说:“你还不知道吧,你昏倒的那局,那位新来的监管没有一点迟疑地就投降了,我想现在他大概是被庄园主喊去询问了。”

卢卡脑子一下没转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他、他投降了?”

“是,他投降了。”艾米丽在床边坐下:“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卢卡沉默了,许久才说:“仇人,我们是彼此的仇人,他欺骗了我,而我,我杀死了他。”

这样的关系使得艾米丽也有些被震惊了。可她回想起那位新监管者抱着卢卡匆忙地闯进她的诊所,脸上的慌张和关切可不像是一位被害者对凶手应有的情绪,想到这儿,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卢卡。

艾米丽瞧着对方被她的视线弄得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说:“或许,你们的关系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不可回转,你真的觉得他恨你?”

卢卡垂眼,低声道:“他难道不该恨我吗?”

这可真是把她问住了。艾米丽说到底不认识新监管,纵然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有所觉察,也没办法代替阿尔瓦去下恨不恨的判决,于是她只说:“好吧,我们不聊他了,来谈谈你。”

“我?”卢卡更困惑了:“我有什么好谈的?”

“我记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你毁坏了自己的腺体,这让你虽然不会有强烈的发情期,但作为后遗症的信息素饥渴症需要你找到一位Alpha进行标记,否则你早晚会死在这个病上——距离这话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没有哪个病人能在面无表情的医生面前坦然自若,何况艾米丽确实为他的病操了不少心,卢卡想给自己辩解一下,还没来得及说,又听艾米丽接着道:“先别跟我扯些别的话,我说了,你毁坏的腺体让你不会有很强的发情期——”

她话没说完,知道她意思的卢卡满脸惊愕,艾米丽的指尖敲了敲桌子:“所以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聊的。”

她说:“你的信息素饥渴症出现了指定对象。”

“什么意思?”卢卡好半天缓过神,艰难地问。

“意思是,你不能再随便找一位Alpha绑定标记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缓解你的病和痛苦。”

话说到此,这个人是谁已不必多说。

卢卡感到手脚冰凉,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泼在他的脸上,他觉得狼狈又无地自容。好几分钟这间病房里都没有出现新的对话,直到他恢复平静,问:“为什么?”

“也许是你们的信息素匹配数值过高,他出现后,你的信息素会本能地抗拒别人,也许……”艾米丽斟酌说道:“也许是你的心理作用,你对他怀有的感情影响到了你的信息素。”

说得好委婉,不如坦白讲他还爱着阿尔瓦算了。

卢卡无言。

他从来明白自己的心思,却也从来没想过会被点明摊在明面上。

舌尖的血腥味似乎还在,痛楚也没有消失,他分明是清醒着的,可眼前又好像出现了那片风铃花海,湛蓝如晴昼下的海面。可转而他又眼睁睁看着那片蓝被赤红的火焰吞灭,余给他再不能、再不敢回想的灰烬。一切的谎言都在此刻崩塌,他曾对艾米丽说的不爱和仇恨都像笑话。

恍然间洛伦兹教授好像还站在那片火海里,隐士却已对他举起权杖。

最后的最后,卢卡靠着床背,倦累地闭合双眼,问:“没有他的信息素,我还能活多久?”

10.

“稀客啊。”

“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想求你。”

“哦?”庄园主饶有兴致:“什么事?”

不难听出他的声音带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卢卡说:“不要再故意将我和他放在同一局了。”

“谁?”

明知故问。卢卡压下火气,“阿尔瓦·洛伦兹。”

庄园主故作苦恼:“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样,你们让我很难办呐。”

“我只要求正常的排期。”

“好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位面容模糊的庄园的主人忽地轻笑一声:“我答应你。”

那笑声里包含着愉悦的恶意:“巴尔萨先生应该也知道,我洞悉这庄园里的一切,那天你来问我洛伦兹先生死而复生的事情,我最后跟你说了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我祝福你们重逢愉快,而你告诉我,你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可是现在,你还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吗?”

卢卡恼怒地瞪视对面。

当时那场阿尔瓦的登场首秀结束后,他急促地赶来这里,在从庄园主的口中得知阿尔瓦被赋予超脱自然的力量得以复活并且会在庄园定居后,他故作气愤地说了一堆撇清关系的话,气冲冲地走了。

这位神通广大的庄园主肯定知道他的病症和对阿尔瓦怀有的心思,当初那些话现在看来全是打脸。

卢卡深吸口气:“当然。”

他仰起下颚,轻蔑说道:“我和他只会是仇人。”

11.

从那天后,卢卡的确很少再遇到阿尔瓦了。仅有的几次对局他和阿尔瓦也基本遇不上,通常是牵制位与阿尔瓦中场几番博弈,救人位蓄势而动,他这修机位居然往往能苟到最后。

和阿尔瓦的对局基本上是平局保底,三跑、四跑也不是没有的事。

平常时候卢卡依然在忙他的实验,对决和研究两点一线,他的生活轨迹没有发生怎样的改变,阿尔瓦来前是什么样子,阿尔瓦来后依然是什么样子。从艾米丽那里得到的回答并没有让这位昔日的电磁学天才做出某个决定,死亡对他来说似乎不是一件值得关心的事情,以前他等候着漫长的死亡,而今他等候着加速的死亡,他依旧每时每刻都在痛着,也依旧每时每刻都在漠视自己正遭受的劫难。

唯一的变故是用晚餐时听到求生者们讨论阿尔瓦。

他不想停步的,实验室里还有他新拿到手的电路,他本来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去研究了,可是当阿尔瓦的名字落到他耳中时,卢卡想要起身的动作一顿。

他的指甲已经抵住掌心的肉了,细微的刺痛提醒他应该要做的事,但本能又促使他牢牢地坐在了椅子上。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求生者讲这位新监管的技能和意识,都是些没什么用的话,然而他就是好似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直到他们讲到阿尔瓦的胜率,那个极高的数字令卢卡惊讶地抬起头。他动静很大地起身,引来周遭诧异的目光,卢卡顾不得这些了,只向那位讲话的求生者确认了一遍,而后竟是跌坐回椅子上。

以他和阿尔瓦碰上的对局来看,阿尔瓦的胜率最多只能维系在五十左右,而如果那个数字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阿尔瓦输的局数大致就是有他参与的局数。

在摆弄电路没留神被电到时,卢卡真的快要爆发了。

他想不通阿尔瓦究竟在干什么,疯了吗?还是不清醒?是可怜他还是想让他时过多日知道后为此羞愧?

卢卡用尽恶意去揣度阿尔瓦的用心,要将他批判成一个恶毒算计的家伙。只是他自知攀附在心脏上的疼痛源自何处,也知道自己的眼眶为何酸涩,就像他很早便清楚自己的信息素为什么是风铃花。

窗外风雨大作,雨滴急促地拍打在窗户上,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卢卡的腺体又开始发痛发热了,情绪的激荡让他快速陷入一个烦躁又焦虑的状态。他站起,去摸柜子,但盒子里已经一颗药都没了,这时他才记起自己傍晚是要去艾米丽的诊所拿药的,结果碰上和阿尔瓦有关的事情就失了理智。

此时此刻他的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走到艾米丽的住所了,卢卡拿起几支抑制剂打入自己体内,他的手在发抖,手法出了一点差错,也没人给他止血,手肘的衣服上沾了一片红。他缩进被子里蜷缩起来抱住自己,抵御寒冷和疼痛,像几个月前他意识到自己即将分化抱着被子去山洞里捱过分化期一样。

其实那时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漫长的分化是刺进骨缝旋转的针,他的嗓子哑到发不出一点声响,可他一遍遍地唤着一个名字,在他不清明的时候。他喊着那个名字,用受了委屈的孩子的语气——因为没有人守着他,他一个人在夜色里辗转反侧地承受剔骨般的酷刑,可是应该有一个人守着他的——他这样想着,越来越难过。

他现在也好难过啊,没有药,也还是没有人陪他。他是被抛弃的孩子,是没有家的流浪者,是杀掉自己最爱之人的凶手——最后那个身份居然让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卢卡想自己的脑子大约是被烧坏了,他竟然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随便套了鞋子就往外跑。

雨伞也没有带,他就这样莽撞地冲进雨里、冲进昏暗的夜色里,朝着早就打听过深刻印在脑海里却从没敢去的方向狂奔。

他没有去想刚刚还预估自己的状态都走不到艾米丽的住所,现在又凭什么觉得能跑到阿尔瓦的住处去。

他什么也不去管,就想着自己要跑、不能停,他有一句质问的话语要扔给阿尔瓦,诘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放水。对,他要问这一句话,必须要问——这个念头成为支撑他奔跑的理由,他为自己找好了动机和倚仗,他就这样跑着、跑着,等到狠狠摔在地上的时候,才稍稍回魂。

他在干什么?

趴在地上眼角被石子划出血痕的卢卡迷茫地想。

哦,他要去找阿尔瓦。他回答自己。

去找阿尔瓦做什么?他又问自己。

——当然是去质问他。

——仅仅是质问,就能成为你如此不顾一切的理由吗?

卢卡愣住了。

是的,仅仅是质问,就能成为他雨夜不要命狂奔的理由吗?

——或许,我是为了求生?我想要活着,所以我去向他索要他的信息素?

卢卡又对自己的心说。

——可是你早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不是吗?你毁掉了自己的腺体是为了不受信息素的控制,艾米丽告诉你你患了信息素饥渴症你也对此熟视无睹,那三个月里你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求生什么都可以做却从没有动过找Alpha的想法,你甚至对外隐瞒了这一切就为了不多生事端。你的病症出现了指向性对象,可你的第一反应是问艾米丽还有多少时日,现在你说,你是为了想要活着?

没有谁会比自己更能看透自己。

物理学家独有的理性在这时候成了破开卢卡心防的利器,他不知所措,也再给不出合理的应答,一些真相浮出水面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陷。

不是为了质问,不是为了求生,让他失去所有理智像个疯子一样奔跑的,是爱、是思念——他爱阿尔瓦,他早就知道,在阿尔瓦为他种下满片风铃花而他因此怦然心动时他就知道了,在阿尔瓦将热牛奶递给他而他却因指尖的碰触失神时他就知道了,在他的信息素是风铃花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只是一直避而不谈,仿佛不去提起,就能否认爱存在的痕迹。

他想要见到阿尔瓦,想要阿尔瓦的拥抱和亲吻。他失去他太久了,从做了师生后他们从未分开这样久,久到彼此再见时已各添疤痕,一个落在明面上,谁都看得见;一人刻在暗地里,谁也看不见。

他想要见到阿尔瓦,告诉他我有多想念你,告诉他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驱使他走到这里的,是爱啊。

这个他早已洞悉却一直躲避的事实,终于得以完全揭露。

可是,可是阿尔瓦是为了几张手稿欺瞒他多年的骗子,他们之间横亘着欺骗、仇怨,横亘着永不能逆转的生死,他要将自己送到阿尔瓦身边供他打碎吗?

倘若阿尔瓦恨他,一定会打碎他——

阿尔瓦怎么会不恨他。

卢卡手肘撑地,慢慢起身,他全身上下的骨头痛得厉害,跟散架无异,淤青约莫已经遍布了四肢。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眼泪仍是混着雨水淌下。

他怎么能把自己送给阿尔瓦打碎?骄傲的巴尔萨克怎么能变成一个笑话?他爱阿尔瓦又如何,难道他没有尊严吗?难道他的自尊不是不能逾越的底线吗?

他明明还能再活一段时日的,为什么要让自己死在今夜?

卢卡这样想着,竟是笑了一声,泪水流得更凶,好在在雨夜里并不明显。其实他已经能看到监管者住所亮起的几盏灯火,可他最终还是转过身,踩着泥泞的脚步往回走。

一步,两步,三步……没走出几米,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声音如一道惊雷落到他的耳畔:“卢卡斯!”

12.

他还没回到自己的住处,隔了很远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心神颤动的同时,他的脚步也变得杂乱。跑进住所后面的密林时他看到那个被风雨摧打的背影,情急之下喊出的那一声使那个人停驻了步伐,他跑过去的同时卢卡也转过身。

阿尔瓦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凌乱的头发,眼睑下的疤,被淋湿彻底的衣服贴在身上,根本看不出几两肉,还跑丢了一只鞋子。他曾经爱护教导的学生、他的小洛伦兹被岁月消磨打压成了这副样子,阿尔瓦那颗没有半分生机的心脏仿若被重锤了一击,真切但不应该存在的痛感像潮水漫过他的胸膛。

这个在他活着时用尽心力庇护的孩子,在他死后没有被善待。

那个瞬息恨似乎消褪了,余下无穷无尽的心疼与悔恨。

那副只有那么一点肉的身躯扑进他的怀里,瘦削到阿尔瓦一只手就能环住腰身,他的另一只手撑着伞往对方那里偏,全然不顾自己会被雨淋。

这般情景像极了很久之前,久到卢卡还为自己“小洛伦兹”的称号沾沾自喜。抱住他的人温柔到卢卡也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残余的理智又告诉他这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的话,如果不是梦的话——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呢?他已经决心要走回去了。无论多么艰险无论多么困难,他都做好决定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摧毁他最后的意志呢?为什么要用那样热烈着急的语气呼唤他的名字?

是真的一点活路也不想给他留吗?

可他以为要杀死他的人将他横空抱起,那件披风被盖在了他的身上,那个人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伴随这些动作的,是扑面而来的冰原气息,那些气息侵入他的肌肤,奇怪,潮湿的雨天里,这样凉寒的信息素本应该让他觉得更冷,怎么会像是形成了一道庇佑的屏障,包围住他,让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期盼已久的故土。

似是他的流浪终于结束了,从此不用再颠沛流离,命运也终于放过了他,把他最爱的人还给了他。

最后,那个人将他的头按向了自己的左心房,那里没有心跳。

那里没有心跳。

卢卡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像一个孩子那样哭泣,夹杂着无限委屈和伤心的哭声让抱着他的阿尔瓦不断收紧力道,如同他才是那个失去的人。卢卡缩进了他的怀中,头抵住他心脏的位置,他抱着卢卡,像抱着新生的雏鸟,又像抱着将死的冬蝉,像抱着他从未得到的妄想,又像抱着他失而复得的执念。

在雨夜狂奔的换了人,滔天的雨水只将来时的泥泞脚步冲刷去了一半,便又有新的脚印覆上。

何其相似的命运的伏笔。

深夜时分扣响艾米丽诊所的阿尔瓦只来得及将卢卡放到病床上时说上一句抱歉,他为打扰到这位女士而深感歉意,但卢卡的状态让他顾不上什么礼节了,他用恳切的语调请求艾米丽为卢卡看病。

艾米丽也知道轻重缓急,没说什么就拿起仪器。

越检查她的眉头皱得越深,阿尔瓦看得心也悬起,久违的忐忑和害怕让他的肩膀轻轻发抖。他看着艾米丽取出针管,将管里的液体注射进卢卡的身体里,正要询问之际,艾米丽先开口了:“我给他注射了一支营养剂,等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你把他标记了吧。”

话题转得太突然,饶是阿尔瓦也愣住了:“什么?”

艾米丽耐着脾气重复了一遍:“我说,等会你把他标记了吧。”

阿尔瓦会意,坐到卢卡床边,伸手紧紧握住他。

艾米丽看了一眼他们相握的手,说:“他是在三个月前分化的。”

阿尔瓦点头。

“这是他跟我说的,事实上他分化当天,我们没有一个人在场。”

“你是说,他是独自完成分化的?”阿尔瓦讶然,随即他皱眉道:“这太危险了。”

阿尔瓦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那双猫一般的瞳孔缩成了很小的一点,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割裂了,吐出的字句都沾了碎肉和血:“你说,他毁了自己的……腺体?”

“是,但也不算完全毁吧,不然他就该一点Omega的特征都没有了。”艾米丽对他说:“你可以看看他的后脖颈,那里有伤疤。”

闻言阿尔瓦伸手揽过沉睡之人的肩膀,将他轻柔地扶起让他靠着自己的肩,他的指尖颤得不成样子,眼底也全是惊惧和哀切,他拨开这个人稍长的发,那块腺体和那块腺体上的疤映入了他的眼中。

霎时他眼眶泛红,再不能言语。

而艾米丽还在继续说:“你知道的,这庄园中恶人不少,Omega在这里不会太好过,多多少少都会采取些防御措施,只是我没有想到他那么决绝,直接选择毁掉腺体。虽然没有完全毁成功,不过他也的确因此没有了发情期的困扰——至少在遇见你之前没有。他的信息素变得很淡,平时多用几张抑制贴多用几支抑制剂,别人根本不会知道他是Omega,所以,这庄园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分化期成了一个Omega。”

“可凡事都有相应的代价,他免去了发情期的困扰,当然也出现了别的后遗症——他得了信息素饥渴症,患上这类病症的病人需要自身缺少的信息素填补,他是Omega,当然是需要一个Alpha,否则就要不时忍受信息素反噬的痛苦。可这三个月来,他没有找过任何一位Alpha,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艾米丽一字一句说:“这意味着他忍受这份疼痛已经长达三个月了。”

总有一些真相,公之于众时就是杀人的匕首。

阿尔瓦只觉得自己被那尖利的锋刃贯穿了,他难以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卢卡又做了什么。

他开始痛了,也开始活过来了。

艾米丽犹豫片刻,还是在这个节点说出卢卡真实的状况:“我要和你说的重点,是他的信息素饥渴症出现了指定对象——你或许不清楚这个,指定对象是指他的病症只有指定的那个人能治疗缓解,而出现指定对象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病人和指定对象的信息素匹配度接近百分百,二是病人爱上指定对象导致心理作用和排斥让他无法接受别人的标记——洛伦兹先生,你觉得你对他而言是第几种?”

阿尔瓦久久不能回神。

他当然知道卢卡爱他,从他重逢时闻见风铃花花香时就知道,但他以为这份爱不深,不够越过生死,不够让他们冰释前嫌。他也绝没有想到,卢卡会想要毁掉自己的腺体,更没想过卢卡会患上什么信息素饥渴症。他听完艾米丽的话也明白了那一次在军工厂他遇上卢卡的发情期不是偶然,是因为他的存在干涉到了卢卡。

——他成为了卢卡的指定对象,可这个人压根就没有想过来找他的帮助。

从艾米丽的话中他也能猜出卢卡是清楚自己情况的——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敲碎了他仅有的侥幸:“信息素饥渴症,是能致使死亡的,这一点,他也知道。”

卢卡也知道。

那就是说,卢卡宁可死,也不想来找他。

假如今天他没有正好回来赶上,他的好学生就要赤着脚顺着那条路走回去了,他的小洛伦兹就要孤零零地捱过蚀骨的痛楚了,不,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他们或许就要面临再一次分离了。

或许这一次错过,真的就是永别了。

可是卢卡明明是爱着他的——阿尔瓦望着那张苍白的面容,怔怔地想。这个人明明是爱着他的,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对方下决心将这份爱意藏匿到自己死亡的那天。

阿尔瓦的心里涌起无际的爱,让他想要将他的小洛伦兹拥入怀里再融进血肉里;同时又翻腾着无边的恨,使他怨起卢卡的狠心来。

你为什么能对自己那么狠心呢?

你是真的觉得我不再爱你了吗?

艾米丽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又说道:“他来我这里配过几次药,不是信息素饥渴症的药,那个病无药可医,配的是止痛药,因为信息素反噬的痛绝大部分人都受不了。但我想你也明白,止痛药对人体是有不可逆的损伤的,他就这么吃了三个月,药效越来越弱、用量越来越多,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他要他找个Alpha,他不听,事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损耗了。”

“所以,你如果还想他活着的话,就在今晚标记他。”

她起身:“我会去艾玛那里借住一晚上,这里留给你们。”

推门前一刻,她转身,朝阿尔瓦说道:“洛伦兹先生,我问过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他给我的答案是仇人,但他爱你,一直爱你,我看得出来,现在他的生死交到了你的手里,我只想以他朋友的身份请你多加考虑——倘使你也有分毫地爱他,请不要让自己后悔。”

艾米丽离开后,房间再没声响,只有昏睡着的卢卡不平稳的呼吸。

仇人?

仇人。

阿尔瓦反复咀嚼这个词,忽觉荒唐。哪有仇人是相爱的,相爱的还是仇人吗?那个抉择,不,哪里需要抉择。寂静的夜色里阿尔瓦倾身上前,咬牙切齿地凝望这张病态的面容,“卢卡斯·巴尔萨克,你可真是好样的,这就是你说的‘过得很好’?”

尾音咬得那样狠那样重,可落在对方额前的吻却那样轻那样柔。

13.

卢卡觉得自己跌进了温热的湖泊里,他在下坠,随波逐流。他发不出声音,从骨子泛出的酥麻感让他的手脚变得很软,他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的灵魂要飘到哪里去。

恍然间有双手托住了他,将他从潮热的水里打捞起。他好热,靠近他的人指尖携着凉意,卢卡压抑不住低喘,他被引导着,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那片浅淡的花香落到了冰原上,温柔的信息素将他轻和地罩在里面,卢卡觉着自己正在历经缠绵的劫难。比起肉体上的苦痛,精神上的折磨更让他感到不安。

“别怕,别怕。”可有谁这么哄着他。

是谁呢?

谁会陪伴在他身边?

他已经一个人熬过好多事了,山洞里的分化、病床前赴死的抉择、因为痛而难眠的每个夜晚,这些都没有人陪他。他习惯了孤身一人,世界上没有人爱他就没有人爱他,他不在乎这些,有什么好去计较的——孤独的孩子总是用倔强的口吻诉说自己多么地不怕孤独,可到头来还是会因为一句哄人的话湿了眼眶。

有人守着他,他就伤心地想: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后脖颈,掠过他的腺体,卢卡打了个颤,到这一步他开始挣扎想要苏醒。他害怕自己被不知名的人标记,一个Omega交出了腺体就似交出了生命的一部分权限,至此受制于人——卢卡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否则他当初也不会下手毁去自己的腺体。

他剧烈地挣动,不安分地想要逃脱那只触碰他隐秘地带的手,那只手很快覆上他的手背安抚住他,意识浑浊间他听见谁在说:“别怕,卢卡斯,别怕,是我,我是阿尔瓦,别怕。”

“阿尔瓦”这个名字像一颗钉子,钉住他挣扎的躯壳。卢卡忽然不动了,任由声音的主人将手又覆上他的腺体。

卢卡知道那里有一道永恒的瘢痕,他不认为自己是残缺的,可要将那道疤袒露在别人眼下,他又感觉不自在。

但他同样也清楚,靠近他的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真是太荒唐了,他醒着的时候认为阿尔瓦会报复他乃至杀了他,睡去的时候却对其怀有这样深厚的信任想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动手。他没有惊惧没有慌乱,只任凭对方轻和地抱起他。

他后颈的发被拨开了,受伤的腺体暴露在空气里,Omega的本能使得卢卡浑身战栗,他不由自主地抓住离他最近之人的手臂。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轻重,是不是弄疼了人,但被他抓住的人一个劲儿地哄慰他:“别怕,卢卡斯,我不会伤害你。”

这是许诺吗?卢卡不知道,他不知道对方的话是不是真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地想要落泪。

“你永远都属于你自己,只有这一刻,我恳求你,将你自己交给我,只有这一刻。”

满含珍惜与爱意的、几近祈求的语调。

那个声音太熟悉了,牵动着他的魂魄也为此难过。

他想你为什么要求我呢?

你的话语间为何含有哭腔呢?

卢卡这样想着,竟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他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想要冲进那片能毁灭他也能温暖他的火焰里,于是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牺牲。也许他的心里大概也明了,命运未必能给予他善终,而他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交给了那个人,实在是荒诞。

可谁能说他没有深思熟虑过呢?谁能说他不是怀着被打碎的准备松开自己每一道警戒线的呢?

腺体被咬破注入信息素时,他落下了一滴眼泪。卢卡攀着朝思暮想之人的肩,清醒又迷乱地想:打碎他就打碎他吧。

14.

凌晨时分卢卡醒过来一次,是猛然惊醒的,彼时他正被人抱在怀里,身上的湿衣服被来回赶的阿尔瓦换掉了,很干爽。他懵懂地看着自己缩在阿尔瓦的怀里,抬眼是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却变了模样的脸。

他很困,近乎精疲力尽,但他还是能觉察出自己身上的变化。

卢卡怔愣地将手摸上后脖颈,那里有一枚印子,他的腺体被刺破了,他的疤痕被看见了。

他迅速拉了拉被子,不让风透进来,略显着急地问:“怎么了?”

卢卡的脑子还很混沌,意识也不清晰,他只能说出自己感知到的:“你标记了我。”

“是。”阅历颇丰的阿尔瓦在此刻也徒生局促:“很抱歉在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下进行了标记,但当时的情况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在危险里挣扎,所以事急从权,抱歉。”

他这样子哪里像那个冷漠的隐士,卢卡只觉得爱他的那个洛伦兹教授又回来了。他忽然就很委屈,浆糊一样的脑子辨不清当前的局势,只能翻来覆去地想阿尔瓦还是标记了他,他那么久的坚持都成了云烟和泡沫。他很难过,再不清醒他也知道一个Alpha要对自己标记的Omega做些太容易了,只要阿尔瓦想,就能看尽他的丑态。

“你标记了我,你标记了我,”他呢喃着,哀戚地望向阿尔瓦:“你可以报复我了。”

好吧,好吧,他还有一点记忆,想起自己是怎样扑进这个人的怀里——那个夜雨里只要阿尔瓦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注定会疯狂到把自己献祭。

可既然是他把能打碎自己的权利交给阿尔瓦的,那他也不能怨天尤人了。卢卡绝望地想随便了,反正没有阿尔瓦的信息素他也不活不了多久,现在被标记阿尔瓦就算要对他做什么也不能比死亡更糟糕了。

他自暴自弃地想,根本没想过那三个月里他明明口口声声说要活着、活着最重要,却是用平和的姿态等着死亡的来到。

他从来都是个口是心非的人,阿尔瓦看着他的学生嘴上说着报复,眼底全是求求你爱我吧的悲伤。他的鼻尖也酸楚,而后他微微低头,靠近那双含泪的绿眼睛,“我标记你不是为了报复你,是因为爱你。”

卢卡彻彻底底愣住了。

他的手掌抵住阿尔瓦的胸膛,没有温度,他的心也为此空落落的。他抖着声音说:“你不恨我?”

“恨你,但也爱你。”阿尔瓦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滴:“不要害怕,卢卡斯,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不敢靠近你;因为爱你,所以来到你身边;因为爱你,所以不会伤害你;因为爱你,所以我赠与你的有恃无恐的权利永远有效,我绝不会将你打碎,即便我自己也不够完整。

所以,不要害怕我,不要远离我。

卢卡被这句“我爱你”震得屏住了呼吸,半响才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仿佛一个溺水的人被打捞起,胸腔里积满压住的气,他缓了好一阵,才记起他来前要问的话:“那几局,你是故意对我放水的吗?”

“是。”阿尔瓦也看出了卢卡多没有安全感,到这一刻他知道不能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了,否则他的这个好学生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来。他开始剖解自己的肺腑,字句真挚:“和你见面前我其实想过要报仇的,和你见到后我就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了,里奥的那场游戏,我准备放你的结果你投降了。后来红教堂,我想和你聊聊,但你跑了我才打倒你,我那时怕你投降,可你没投,我又在想,你会不会也知道了我的心意,没想到我只是那么一试探,你又投了,第三次的军工厂……”

说到这儿阿尔瓦表情又气又无奈:“你把自己伤了——卢卡斯·巴尔萨克,你倒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卢卡听得脖子一缩,阿尔瓦用师长的口吻训导着他,可此时他们又依偎在一起,分明是爱人的模样——爱人?卢卡想到这个词,脸都要烧起来了。

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似地,仓促地问阿尔瓦:“你知道我得了那个病吗?”

“我知道。”阿尔瓦说。

“那你是……”

“不是因为对你愧疚,”阿尔瓦打断他的话,他认真地说:“也不是因为可怜你,是因为真的爱你,所以才标记你。”

卢卡愣愣地望着阿尔瓦,好半天才说:“我的信息素是风铃花香。”

“我知道。”阿尔瓦拥住他,他懂得对方的意思,“我知道你也爱我。”

“你知道,你知道……”卢卡低喃。

“是,我知道。”阿尔瓦轻吻过他的眉眼:“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

大火将那片风铃花烧尽了,可总有爱意是焚不灭的,等待重逢时再来一场燎原。那场猝不及防的再遇里,他和卢卡对立而站,那么远、那么近,远到物是人非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却又近到阿尔瓦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风铃花香。

这场掩藏爱意的谋划里,有人开局就丢失了这样决定性的线索和证据啊。

卢卡将头埋进阿尔瓦的胸膛,压抑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地哭出了声。慢慢地,他的哭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没有章法,就像一个莽撞冲动的孩子,在外面受了苦,回到能为他遮风挡雨的港湾寻求安慰。他当然可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他知道会有一个人帮他拍背帮他顺气。

牢狱之灾没有让他流泪,独自分化独自挨过信息素反噬的痛苦没有让他落泪,让他落泪的是得知自己仍然是被爱着。

他一边哭一边在心里回怼阿尔瓦,他想你知道什么啊——你不知道我在监狱里受过怎样的苦,那些犯人和狱卒殴打我嘲讽我要我认罪;你不知道我的分化期是自己度过的,好多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个山洞了;你不知道我毁掉了自己的腺体,又对可能随时到来的死亡无动于衷,你什么都不知道——卢卡自顾自认为着。

他不知道阿尔瓦已经从艾米丽的口中了解了他的境况,他以为对方什么都不清楚,正如他也还不知道那些往事的真相,所以他一边骂着阿尔瓦骗子一边抱着本人哭,一边恨着一边爱着。

于是爱与恨、生与死都荒唐地交融着。

可哭得累到到睡去前,他终究是唤出了那个词:“老师。”

15.

阿尔瓦又好气又好笑地听卢卡把“骗子”这个词来来回回地说。

他的目光眷恋地扫过卢卡的眉宇,从眉梢滑到下颚,心疼地想瘦了好多。

他耐心地拍着,许久听到一句轻声的“老师”。

阿尔瓦一顿,随即欲盖弥彰地偏过头,想要掩饰自己眼中蓄起的泪水。

片刻后他转过来,释然地一笑,眼睫低垂,温柔地在卢卡的额前落下一个吻。

他说:“好梦,我的小洛伦兹。”

真相是明天才会告诉你的事,可即使心结未解又怎么样呢?

我们依然深爱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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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花的花语:创造力;温柔的爱;来自远方的祝福;永远的牵绊(蓝风铃)。

·想过要不要写到误会解除真相大白,但是犹豫很久还是停在这里了,算是留白吧,像是就算误会就算不知道真相我也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你/自始至终地爱你(好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后续想写车但是这个开车技术拉大胯离大谱,有朝一日技术成熟了我就写后续呜呜呜)

summary:魈大概是真的被养娇了些,当年战场上威名赫赫的金鹏大将对摩拉克斯是万万生不出来这种心思,可现在的魈是被钟离用爱意灌满过的手养鸟,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钟离先生好不讲道理,心里一下子比初春的果子还涩些。

钟离一下子梗住,开始反思起来,他究竟是怎么把鸟养上了歪路,明明魈才是跑来看这种腌臜东西的,现在他却成了不讲理那个。

龙龙吃醋有,笨蛋情侣有,呆乎乎惹火不自知魈鸟,魈鸟看淫pa,整点小甜饼。

“言谢就不必了,夜深雾弄,早些赶路吧。”魈从最后一个机械核心中拔出和濮鸢,除魔于他从来都是份...

“言谢就不必了,夜深雾弄,早些赶路吧。”魈从最后一个机械核心中拔出和濮鸢,除魔于他从来都是份内之事,收枪捏诀就要离开。

却不想被救下的商队拜了又拜,那领队的是个稻妻人,听周围人解释了金鹏夜叉的威名,当即就要死要活要把全部身家供奉上仙,夜叉于他们的传说中半鬼半仙,讲个因果报应而不是心诚则灵,受上仙恩惠而不供奉是要遭大报应。任凭周围人说破嘴皮也不听。

若是个璃月人还好说,璃月的风俗习惯还能说道一二,魈叹口气,他对别国的信仰习俗又不好随意评价。

本想一走了之,又可怜那领队实在吓得不轻,不想白费许多口舌,最后犹豫一下,只随意拿起那堆被领队胡乱掏出财物上看起来最轻的一张花票,魈解释道“璃月并无这些习俗,你若执意这张纸便足够当谢礼了,早些赶路吧。”

说完就一个风轮两立跑远了。

商队死里逃生,冲着上仙离去的方向又拜了一拜,才发现他们领队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精彩纷呈堪比调色盘。

队员笑嘻嘻勾肩搭背来说怎么胆小成这样,领队脸色发青,支支吾吾说“上仙拿走的...拿走的好像是..那个邀请函。”

“什么邀请函,”队员们明显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笑嘻嘻打趣道“怎么,舍不得了。”

“那个邀请函啊!花船,泽上老师要参演那个!”

“那有什么.....”几个反应过来的队员的脸色也白了起来,抓起领队的领子开始摇晃“...你个混蛋在给上仙上供什么腌臜玩意!”

......岩王爷在上,所有人开始祈祷起来,希望金鹏上仙只是意思一下,千万不要细看,不敬仙师的罪名谁担得起。

魈确实没有细看,他拿那张票纯粹为了方便,上仙没有收取谢礼的习惯,打算一会拿给钟离先生问问价值几何,偷偷把摩拉补给那个商队。

交给钟离的东西都是要细细检查一遍的,薄薄一张纸被夹在白玉似的手指里翻看两遍,确定没有什么机关,眼尖的金鹏鸟突然看见那张邀请函背面的字:

“爱讲堂,翻云覆雨,百人同乐,特邀泽上老师演绎”

虽然听起来不太正经,但是魈没由得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在钟离怀里的事。

昨夜,两人魈用被子搭的在鸟窝窝里搂搂抱抱,钟离快到了,魈已经去了一次,把自己塞在先生怀里,只发出细细的鸣叫和小口小口的吐气声,钟离去勾魈舌头,突然,心至福至,吻吻魈嘴角,问“魈说两句荤话与我听好不好?”

钟离扣住魈窄腰磨他,把人逼的小声叫:“唔...就是魈上仙夸夸我如何。”

夸钟离?说到这个魈上仙可不迷糊了,论夸摩拉克斯他可比耍枪还自信些,当即给钟离背完了一篇《气度恢弘励精图治岩王帝君摩拉克斯颂》。

字正腔圆抑扬顿挫,魈为了背的完整甚至用了仙法把自己下半身的感觉全都屏蔽干净,背的那叫一个心无杂念。

当场就给钟离听萎了。

魈昨天没有吃到东西,便是对这事再迟钝也明白大概是没有让钟离舒服,虽然钟离先生不会在意,但魈是只好小鸟,他总是希望最好的的钟离先生得到最好的。

这种东西也有老师吗,魈思索,那应当是会教什么叫“荤话”的吧。

“先生,”魈轻巧的落入钟离房中,立在离钟离不足一臂的位置,低下头等着钟离摸摸他头后的软发“凡人送了我张公海花船的票,我明天晚上想去看看。”

花船啊,钟离摸摸魈的头,桀骜不驯的毛在他手中乖顺又柔软,他帮胡桃跑腿过几次,有些盗宝团会将脏物放在公海上拍卖,许多是岩王帝君遗物,在璃月见不得光,也难怪魈感兴趣。

“要我陪你吗?”钟离牵过魈的手,磨搓两下,将夜晚的寒气逼出去,一边翻翻找找装摩拉的袋子“公海不比璃月可以记账,你多带些摩拉,喜欢什么便买回来。”

难得魈有兴趣探探人间事,钟离本来无论如何都想陪魈出去走走的,可偏偏明天巴巴托斯来找他喝酒,说千年的蒲公英酒怎么也不能被不懂行的人浪费。

前契约之神,已经应下的事不好再推辞,魈也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要钟离抱他,把脸埋在钟离衣襟里闷闷的说:“不麻烦先生了,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先生还与温迪大人约了酒。”

钟离一手就可以将魈抱的稳当,吻魈的眉心,指尖凝了点暖融融的岩元素力,在魈的后颈画了个岩印,助他压制业障。

“玩的开心些。”

无聊,魈木木的看着周围莺莺燕燕吵闹,像一只落到猴山的鹏鸟,看着眼前的喧闹无动于衷,当真太无聊了些。

那个什么老师也在台子上用丝线吊着,已经转了好几圈,魈没太看懂,虽然他周围其他看客大多也已经不着片缕,但台上那位老师半遮半掩要脱不脱的,魈皱了皱眉,是什么人类的新时尚吗,绳子这么穿看起来好痛,跟个粽子似的。

魈开始对今天到底能不能学到东西疑惑了起来,喝了口侍者专门递上来的饮料,他倒不是口渴,主要是实在没什么事做,魈喜静,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吵的他心烦,只能喝水压压。

可魈好歹也是跟着食不厌精的钟离这么久的鸟,尝一口就喝出来水里加了料,凡人的药物对他向来没有什么用处,只让他觉得水质腻味。

用指尖不耐的敲着桌子,倒是和周围咕叽咕叽的水声混在一起。

有点想钟离先生了,魈坐在一堆已经忘情了的人里闷闷的想,大概普通人被逼着看野鸭子苟合几个时辰什么心情,魈现在就什么心情。

“今天怎么没见到咱们大名鼎鼎维护璃月和平的魈上仙。”钟离摆席,温迪带酒,蒲公英酒涩却回甘,温迪举杯,找了一圈却没感觉到平常到哪都要跟着摩拉克斯的小尾巴。

逗小鸟多有趣啊,谁能拒绝逗小鸟呢。

“你莫逗他,”钟离瞪眼风神,却不含怒意,带了两分笑意“今天公海有花船,魈兴趣起了,想去看看。”

啪嗒

温迪刚刚才举起酒啪嗒掉到桌子上,心疼得风精灵赶忙用团风把酒液收集起来。

“你你你你你.....”温迪嘴巴有点不听使唤“你知道今天花船买什么的吗?”

能让世间唯二的古老神明失态成这样,钟离也迷茫了些,看着温迪颤抖的用风给他找了张花船宣传单。

钟离:?

冷静,钟离告诫自己,饭桌是无辜的,现在掀桌子是一件很无教养的行为。

于是钟离悄无声息的捏碎了奥藏山的一处侧锋。

可能也没有那么悄无声息,但他起码有用最后的理智确认了侧锋附近无人,可能吓着留云借风真君了吧,不过也没关系的,谁还敢在乎呢。

“失陪。”许久没见过摩拉克斯脸黑成这样了温迪感觉悄悄把自己的酒藏了起来,他酒是无辜的。“我突然有点事要处理,改日再聚。”

希望魈上仙没事,温迪心想。

他精心养护的风被这尘世的淤泥脏了,钟离赶到花船时莫名的想。

在一堆污秽的肉体中魈实在太好辨认,像一只长在淤泥里的清心,偏偏一丝纤尘也不染,只围绕着冷冽的寒风,周围人不少觊觎这个绝色的冷清少年,饿狼般的目光只等少年杯子里的药发作就要把魈吞噬殆尽。

他们怎么敢,便是海底的岩也颤抖起来,船上的人不知大祸临头,只以为是海上风浪大。摩拉克斯是仁神,他许久没有动过杀心,可他们怎么敢觊觎龙的宝物,怎么敢生出沾染风的心思。

“先生,”清心周围冷冽的风看见钟离时就散去了,甚至几乎雀跃起来,少年眉眼一下子就柔和起来,嘴角的弧度也压不住,眼角锋利的红在花船昏暗光下平白多了几分媚色,不近人情的少年仙人一瞬就成了驯养好的家鸟“你怎么来了。”

魈习惯性站在钟离半步之外,低着头,等着他的好先生摸摸他头上的软毛,没等到。

海上没有魈熟悉的岩土,只能靠后颈上一点点熟悉的气息想念他的神明,一点点的岩元素本就让他又煎熬又欣喜,正在心里默默念叨着钟离的名字,他的神明却回应他出现在他身后。

过量的欣喜冲淡了魈的感知,完全没有发觉钟离已经气急,等了半天钟离没有来揉搓他脖颈的皮肤才疑惑的抬起头。

最近有好好吃药,没半夜偷跑出去除魔,也没有把大人的血吐掉,来这里也和大人报备过.....

魈自我反省一会,确认没干什么惹人生气的事,有些无措的立在原地。

“走。”钟离终究只是拉起魈的手离开,等回了土地二人都才勉强恢复了真实感。

“学坏了,怎么能去这种地方。”钟离语气算不上好,他同魈讲道理时一般循循善诱,少有这种责问。

先生明明同意我去了,魈有些迷茫,不明白钟离在责问什么,只能眨巴眨巴大眼睛,甚至钱袋还是先生专门嘱咐的,现在还挂在魈衣服里。

“魈愚钝,还是请先生明示。”

魈大概是真的被养娇了些,当年战场上威名赫赫的金鹏大将对摩拉克斯是万万生不出来这种心思,可现在的魈是被钟离用爱意灌满过的手养鸟,他生平第一次,觉得钟离好不讲道理,心里一下子比初春的果子还涩些。

“自己反省。”钟离语塞,魈的一颗心本就澄澈透明,又明明白白献给了他,倒是衬得他小心眼了。

“属下告退。”魈也被激出两分脾气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他已经许久不自称属下,也许久不回望舒客栈睡了,现在却向着望舒客栈的方向离开,分明是闹了脾气。

“哈哈哈哈”温迪见钟离已经走了,不想浪费一桌好酒好菜,生拉硬拽了旅行者陪席,不想两人才坐下,就见钟离去而折返,脸居然比走时还黑些“老爷子,你居然也有今天。”

风精灵笑的狂拍桌子,谁能想到当年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摩拉克斯,有一天能被一手养大的乖孩子噎的说不出来话,吃这么大一个瘪还只能自己生闷气。

钟离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谈不上多生气,可也颇有几分借酒消愁的滋味。

温迪笑够了,还是善良且足智多谋的旅行者善良些劝了劝:“钟离,魈那么听你话,你实在介意,和他说自己醋了,别让他去了不就好了吗?”

反正魈上仙看起来也不是真的想去的样子。

钟离摇了摇头“咳,魈这孩子,心思太剔透,我便是和他直说我醋了,他也理解不了,之后强迫自己听我的话,不去就不去了。倒是显得钟某无理取闹。”

他好不容易把鸟养出点人间烟火气,实在不想折了金鹏鸟的翅。

旅行者补充:“那钟离先生也说想去一次,让魈也醋一下,魈是不是就能理解了呢?”

钟离本来还举着的酒杯一下子就放下了,道个谢,不管还在桌子上笑的抽抽的温迪,急急忙忙走了。

魈风轮两立回了望舒客栈,客栈老板是个有心的,即使魈许久不来住,依然将房间给他打扫的一尘不染。

给上仙用的被褥自然是一等一的上品,霓裳花织出来的布匹,有股天然的香,就像......

魈更睡不着了,明明战时草地泥沼睡过,树杈岩洞也睡过,现在这床软软的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下气恼,本来打算戳两个丘丘人营地泄愤,又想起半夜不睡觉除魔是要被先生用扇子敲头的。

先生,钟离,帝君.....魈在心里念叨两句,暗骂自己没出息,可心尖尖跳动的地方又不停的泄气。

他真的....好想先生啊.....他不该和先生怄气的。

左右客栈是睡不着的,魈干脆还是跑去了荻花州,窝在七天神像怀里,就好像钟离抱着他。

“魈,”帝君两个字还在魈舌尖滚着,他心心念念的神明却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在神明怀里窝着,抬眼又是钟离石珀色的眸子,钟离问他“那花船的演出好像还没结束,陪我去看看可好?”

魈:?

金鹏鸟不明白那演出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只要能跟在钟离身边去哪里都好,与钟离分别大概与断了鹏骨撕扯肉也没什么分别,当即点了头。

钟离:?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吃味啊?

话已出口,钟离只好拉着魈几个呼吸间就又回了花船,淫乐欢宴,这么位绝色少年离开了一会也不会有人有疑问,只当是突然起了兴趣,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

两人坐定,台上表演已经到了高潮部分,泽上老师为了照顾璃月观众还做了本土化改编,正咿咿呀呀唱着“二弟莫要折辱妾身,妾身可是你嫂嫂。”

戏不戏,淫不淫,对于旁人听个乐子还好,入了钟离耳朵就几乎是种折磨了,按计划装两下欣赏的样子都装不出来。

再看看魈,正在头脑风暴:大人此番强忍不适带我来看表演定有什么我没考虑到的深意。CPU飞速运转,几乎要烧掉了。

台上表演的泽上老师也是个人精,人群中一眼看出钟离是个非富即贵的,见钟离皱眉,以为是对剧情不满意,当即偷偷给演员们打手势改戏。

演出从“我是你嫂嫂”改成了“小狗狗让姐姐好好疼爱你啊”到“二少爷你也不想威胁主母的事被大少爷知道吧。”......主打就是一个抽象。

是了,魈在背后“二少爷已经变成哥哥的形状了”的背景音中顿悟,钟离大人一定是以为自己没看完戏才怄气,专门带自己过来看完演出,给先生一个道歉的台阶下。

先生也是,魈有点小抱怨,心底却暖滋滋的,他怎么可能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演出闹脾气,说到底,魈牵起钟离的手,放在头上蹭了蹭,他想要的只有先生摸摸他的头,夸他好孩子就足够了。

“先生,我们走吧,实在无聊了些。”

夜深了,魈被钟离哄着睡得安稳,倒是床边的钟离一口气哽住,怎么显得自己更小心眼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温迪这回笑的更彻底,捂着肚子在桌子下面打滚,贪酒的风精灵甚至舍得用神力把酒意散了也要清醒的笑一通,“两回啊,老爷子,两回,这提瓦特谁还有本事让你在一件事上吃两回瘪。”

“两坛桂花酿”钟离撑手开出价码,自由的风神敢在他面前放肆成这样看他笑话,必然是有了对策的。

“诶嘿”风精灵一下子来了精神“那您就先回家陪陪小朋友吧。”

.....

魈是被一阵鸟叫吵醒的,钟离的画眉被宠的没了样子,饿了便要一展歌喉,晚了一分都不行,不过今天也太早了些。

魈摸摸身边半冷的被子想,希望一会先生喂完画眉还能来抱他一会。

不料那画眉却越叫越凶,魈也只好起身看看出了什么事。

是个卖鸟的,挤挤攘攘推了一车鸟展示给钟离看。无事了,魈想,不过是个卖鸟....等等卖鸟的?魈和院里的画眉一起警觉起来,当即趴在门后听墙角。

“钟离先生你看,这碧团雀毛色可是一等一的好。”

魈专门把翅膀张开抖下来片羽毛,翠玉生金,不是凡鸟可比的。

“还有这璃冠鸽,羽毛杂了些,但性情好,别的鸟哪有肯这么让你摸腹部绒羽的。”

呵,魈想,别说绒羽,他身上就没有不让先生摸的。

“这只茶羽鹰,训成了捕猎降敌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笑话,魈冷哼一声,怎么敢在他面前提武力的事的。

魈越瞅一堆凡鸟越觉得没有能入得了先生法眼的,安心了不少,正打算去床上继续躺着等钟离来喊他,却听见钟离的声音:“确实品色不错,既然老板舍得割爱......”

“先生,”魈一下子急了,半点没有听墙角的自觉,拽住钟离要掏摩拉的衣角“不是说好只养一只画眉的吗?”

这是真的,两人互通心意时钟离用只养一只画眉和魈签了契约,换魈要珍重身体,半点不得隐瞒,当时两方都觉得自己赚麻了。

契约之神当然不会违反契约,于是钟离乐呵呵的说:“哦?可这位老板卖的都不是画眉啊。”

可怜金鹏小小年纪,怎么玩的过几千岁的老龙,不去想契约里的漏洞,只反思自己还有什么能拿去交换,家中的鸟不能更多了。

眼见魈愁的业障都快出来了,钟离拱手告别老板,那卖鸟的老板也没有什么不满,这批鸟相当于白捡的,一个少年游吟诗人莫名送了他一批鸟,说是“毕竟想要安稳余生的自由也是自由嘛。”只要求让往生堂的客卿先生先挑一只就好。

钟离捧上魈的脸缓慢摩擦着问:“魈不喜欢我养别的鸟吗?”

魈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少年才睡醒,千年杀戮的冷褪去了,难得透露出点孩子气,钟离看着只觉得欣喜“嗯,我也是一样的,不喜欢魈看别的人,不喜欢别人用和我一样的眼神看魈。”

魈这才反应过来钟离应该在说昨天的事,靠在钟离身上问:“那魈不去看别的人,钟离先生也不要养别的鸟好不好。”

钟离失笑说:“好,你若不喜欢,那只画眉我也放生就是了。”

“还是算了,”魈说“您的鸟都被惯坏了,已经半点离不开您了。”

花船表演者,温迪,旅行者,卖鸟老板:so?我们都是你俩play里的一部分吗?

哈哈哈哈哈我一卡肉就开始翻草稿箱里的甜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呜

彩蛋是“上仙不让钟某养别的鸟了,不打算补偿一二吗?”

*原作向HE狗血ooc注意

*summary:在帝君身上看到那些痕迹时,魈听见铡刀落地的声音。

魈开始整夜整夜做噩梦。

他梦见大红的盖头、泼天的喜气,甘雨脚踩祥云在半空中挂灯笼,申鹤送来一封又一封婚宴请柬,其他的仙人觥筹交错,都在庆祝帝君的喜事。只有他,畏缩在角落里,抱着嗡鸣的和璞鸢,吃不下半口酒。帝君携着那看不清面容身段,甚至看不清性别的新娘走到他面前,一如既往的温和如玉,问他要祝福,梦里的魈用尽十万分努力,却连嘴都张不开。忽然间众人惊慌失措,魈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胸口被塞了一团棉花,没有撕心裂肺,只是闷闷地疼痛。他说帝君我没关系,然后伸手去掏,结...

他梦见大红的盖头、泼天的喜气,甘雨脚踩祥云在半空中挂灯笼,申鹤送来一封又一封婚宴请柬,其他的仙人觥筹交错,都在庆祝帝君的喜事。只有他,畏缩在角落里,抱着嗡鸣的和璞鸢,吃不下半口酒。帝君携着那看不清面容身段,甚至看不清性别的新娘走到他面前,一如既往的温和如玉,问他要祝福,梦里的魈用尽十万分努力,却连嘴都张不开。忽然间众人惊慌失措,魈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胸口被塞了一团棉花,没有撕心裂肺,只是闷闷地疼痛。他说帝君我没关系,然后伸手去掏,结果那血色的棉花越掏越多,最后把他整个人掏得什么也不剩了。

这样的梦虽然让自己的丑陋无处遁形,但魈宁可每日梦到它们。

而不是任何活色生香的春圞梦。

他不愿意在梦境中看见帝君与他人交颈,那几乎像吞了一把刀子在腹中,然而,他更害怕梦中与帝君翻圞滚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自己--这会让魈在梦境中迷失,分不清这是噩梦还是美梦。

他庆幸梦魔已经死去多年了,否则他每日最提心吊胆的事,就是这个秘密会传到帝君耳中……

最开始,他只是梦见帝君将自己压倒在绝云间空荡的仙府,后来不知怎的,那缠绵之地变成望舒客栈的角落、璃月港的戏台、岩神石像的底部。这样人流湍急之地,如何能行敦伦之事。魈没有夸张的性格,亦知道羞圞耻,每每梦见自己与帝君的苟且暴圞露人前,他的心就要从胸膛中窜出,先一步逃离沉睡。

魈觉得,这是一种病。

一种道德上、灵魂上的病。

帝君已有爱侣,他怎能如此恬不知耻地在梦中纠圞缠帝君?魈想象到得知这件事后,失望的眼神从钟离眼中露出的场景,暗暗咬紧牙。

自此之后,没人能找见他。

名唤钟离的客人到访望舒客栈数次,次次无功而返。

钟离第七次离开荻花洲时,遇见一对年轻男女,他们激烈争执着,片刻后女子大哭起来,说对方喜新厌旧,这么快就厌弃了她。

厌弃?

钟离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在世间生存了几千年,还从未厌弃过什么东西,毕竟他是神,除了生命,似乎喜好也比普通人恒久得多。今日乍一听到这个词,竟引得他深思起来。

难不成,魈也是这般?

可是,他们明明才互通心意不到一月,以普遍理性而论,那孩子后悔得未免太快了……

钟离一边忖度一边向留云居所的方向走去,他回忆着十几天前的全部经历,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哪一步--那个暴雨如注的深夜,魈带着一身未散的魔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未等开口问询,那孩子便把枪一扔,拽住他的衣服迫使他弯腰,献上一个不容拒绝的、毫无章法的吻。摩拉克斯做岩神数千余年,但当“人”却没几日,他还不习惯用人们的方式去回应,便由着魈亲吻、由着魈倾诉了无数句爱意。

亲手带大的孩子没有说半个爱字,但句句都在明示他爱他。

他吃了一惊,随之而来的是心底渐次蔓延的甘甜,千年来对魈的不善应对、看向魈时朦胧模糊的感情,皆有了答案。

夜叉主动,他便顺从。

第一次鱼圞水之欢场面极其惨烈,魈不知哪里来的狠劲,抱着他的脊背不撒手,他们从榻上滚到地面,池内做到岸边,岩神维持了几千年的严谨与保守,一朝尽数破圞戒,纵情到最后才发现魈已经醒了昏、昏了醒三四次了。可即便如此,那孩子也咬着他不放,仿佛怕错过什么美好似的。被索取的神明低头亲吻夜叉,好言说了几句不可过于放圞纵,两人才相拥着卧下。

“我现已不是岩王帝君,你与我如此,可会委屈?”钟离问。

魈迷茫地睁开眼,瞳孔没有聚焦,许是方才作弄得太狠,还没回过神。

“……从来,不是因为您的地位……”孩子缩进被褥里,呢喃着回答他。

钟离想掀开被子,又怕玉盘的银辉刺痛伴侣红圞肿的双眼,便只得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拍魈的背,难得不那么游刃有余地问:“既已是爱侣,自然也要签下契约……魈,我们按人类的习俗办喜事?”

话虽问出口,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悬而未决。说不定魈并不感兴趣璃月的风俗,毕竟他们都不是凡人,寿数极长,尤其是魈每日降魔除妖,对寻常俗礼早就看淡了。

“好,好。”那孩子回应他,让人松了口气。

--直到这里,钟离都不觉得哪里出了意外。

“所以,继不可言明之事以后,你们还做了什么?”留云疑惑道,“不过是两情相悦后情不自禁颠鸾圞倒凤罢了,帝君不说我也猜到了,然,您的转述还缺了更重要的部分吧。”

钟离停滞片刻,犹疑地回答她:“后来,五更天时,魈突然提枪走了。”

“走了?”

“他说业障发作了。”钟离放下茶杯,声音里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这正是我觉得他一直以来与我隔阂的原因,从魈第一次受到业障的干扰,他就明确拒绝我探视、帮忙,总是自己处理这些问题,在我表示担忧以后,也只是拜托你们看顾,而我,无法介入他的生活。”

正因如此,他长久地认为魈抵触自己--岩神一直猜想,是魔神这一身份令魈不愿同他亲近。

所以那一日冷不防的互通心意,太过意外也太过虚幻了,如同不能落地的风筝,纵使稳重如摩拉克斯,也会因此不安。

魈因为业障而拒绝他跟随,显得太过正常了。

“您难道没有劝说他接受‘新上任的伴侣’的好意?”留云不解。

“自然是有,只不过,魈还是拒绝了。我只好在他离去时告诉他,以后会专程商量结婚的事,暂且放缓荻花洲的看防,交给千岩军便好。”钟离揉揉眉心,解释道。

“帝君,”留云有点不是滋味,“若用情,您可以专横一点的。”

钟离摇摇头,他一向尊重别人的选择,更遑论魈可谓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对他而言,两千多岁也还算孩子,即使结为伴侣,他身为年长者也不可过多侵犯对方的空间,那和过度掌控的暴君又有什么区别?魈表面夜叉,实则是最该自由的鸟,年长、地位、阅历、神力,这些东西是摩拉克斯--现在的钟离的特点,而不该是压制对方的武器。

那日魈拂袖而去,他只以为是羞于温存,现在思之,莫非是恼了?或者并不想与自己签订婚契?

若果真如此,他也理应松手,不教魈为难罢……

留云大抵明白他们的帝君是何性格,踱了几步,毛遂自荐:“不如由我去瞧瞧他,这般躲着不见人,也不给个说法,实在没道理。”

“恐怕,没那么好见。”

留云给甘雨带了几株极品清心,才扑棱棱飞到望舒客栈。不足百米时,仙人优异的视力便已经捕捉到魈孑然的身影。

他靠在房顶的犄角旮旯,说不准是在数云还是发呆,身上的气息不需靠近便知其凌厉,想必刚杀了一波妖邪,此时杀意未退。分明是少年外表,无端看着有几分沧桑。

留云忍不住想念叨他,一回想自己眼看着长大的三个孩子,甘雨是个实心眼儿,申鹤几近无情,魈也是她亲眼看着从濒死夜叉变成降魔大圣的,若说他小时候,大家都觉得有点痴傻,帝君说是被控制神智的缘故,长大了便正常多了,但留云今日一见,反觉得他不杀伐时瞧着比小时候还痴了……这如何使得?定是钻进牛角尖,需要开导了。

腹稿已成,留云对这番“促膝长谈”做好了万全准备。

只不过,感受到不同寻常灵力波动的一瞬间,魈就转过头,定定地望了留云一眼。

下一瞬,他逃得无影无踪。

留云落到瓦顶,不可置信地转了转:“降、降魔大圣……?”

“真就跑了,可我,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又不是来催命的,他躲什么?!”留云眨眨眼,大为不解。

绕着荻花洲找了几个时辰,她不得不艰难地承认:这是四五千岁的她,和两千多岁的降魔大圣之间的捉迷藏。而帝君已经重复她今日的举动许多次了。

留云灰溜溜地回到绝云间,望着帝君紧蹙的眉,理水和削月茫然的问询,她只恨不得从未出去这一遭。

要怎样说才不伤了帝君的心,又将事情留有转圜的余地呢?留云张不开嘴,忽然惆怅起来,上次如此难过还是在帝君假死时,而现在,她想到躯体步入凡尘千载,而心才刚刚落入红尘不足一月的帝君,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

降魔大圣,你不能刚把神从高台上拽下来,就踹到一旁吧?

不,不对。

留云回想起魈看向自己的目光,隐约觉察到某种不同寻常,为什么她捕捉到一丝诡异的绝望呢?降魔大圣躲帝君也不至于连他们所有人一起躲了,难道是怕我们带什么口信给他……

她的思路被截断了。

默然不语兀自品茶的岩神终于放下手中书卷,对三位旧友歉意地笑了笑。

“大致是我误会了魈的意思,不仅为难了他,也令诸位受累了。这件事便暂且揭过罢,日后若碰见他,劳烦代为转告:我无意强求,只是涉及情爱,还要当面说开为好,他心情妥当时,随时可以来找我谈谈。”

千挑万选算好吉时的削月,挥毫泼墨书写请柬的理水,都曾亲眼见过岩神提及婚契时冰雪消融的表情,不免心情复杂地垂下头。

一边是帝君,一边是同僚。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俱是不解——帝君动心已是不易,夜叉负心从何谈起?其中定有乾坤,只可惜没人明白,冒然提出,又怕空欢喜一场,给帝君徒增烦恼。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留云,你此行见到魈了吗?”钟离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温和,问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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