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澄生日一个月份就干脆发出来同乐(不可自印/商用)
终于在手机浏览器死机三次后艰难的完成了整理。感谢擂文大大没有放弃,没有坑掉,为我们奉献了一部这么好的作品。也感谢各位文评大大的精彩点评,由于手机实在太难搞,所以所有的图片、视频以及文评都是擂文大大的转载后地址,请见谅。——————————————
更新了几个漏掉的同人小段子,以及一世真英语翻译版本,大家一起来学英语吧(′`)
加进了一世真英文版有声书!大家都好厉害!少年们,一起来学英语吧!
洞仙歌:...
一世真英文翻译版(持续更新):
Intime,Onceagain
有声书一世真英文版(持续更新):
一世真书评:
《谁令白衣送酒》
该文目前刚刚完结,番外还在连载。我也算扫遍靖苏圈了,很少见文笔这么好,情节设置这么严谨的好文。整个文中泪点、虐点、笑点此起彼伏,情节十分引人入胜。而且即便涉及生子,个人感觉都没有丝毫OOC,很难得。其实看文多了以后,如果某篇文大大很久没更,再更新的时候不免都需要回顾一下上章情节,可是这篇文实在是章章都让人印象深刻,一心只想追下去。尤其是大大对于文中每一处典故和引用都万分认真,令人佩服。
读者长评
-------------------------------------------------------
引子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一章谁令白衣送酒
第二章今宵酒醒何处
第三章君子可欺之以方
第四章秋山又几重
第五章男儿到死心如铁
第六章众里寻他千百度
第七章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第八章登山临水送归鸿
第九章风雨消磨生死别
第十章似曾相识只孤檠
第十一章空向秋波哭逝川
第十三章凯歌作梵音
第十四章为君扶病上高台
第十五章循仁义谓之君子
第十六章只待他重披铁衣
第十七章不留生前身后名
第十八章行至水穷坐看云起
第十九章俯首江左有梅郎
*************************************************
番外——苏宅雅事
苏宅日常一百篇/宗主和殿下吵架了(持续更新)
以下为白衣送酒公开番外及部分随笔
@黑景琰为琰苏宝潼一家所绘
非常喜欢《琅琊榜》这部电视剧,看完后忍不住去买了一套原著小说呢!!
**整理有蔺靖文、靖苏/琰殊文、苏靖/殊琰文、阅读体,还有一些楼诚衍生和其他CP的同人文等等
**链接是全文随意一章...
**链接是全文随意一章
【琅琊榜/蔺靖完结文】
【琅琊榜/蔺靖短篇完结】
【琅琊榜/蔺靖连载文】
【琅琊榜阅读体】
【靖苏/琰殊完结文】
【苏靖/殊琰/无差完结文】
【靖苏/琰殊连载文】
【苏靖/殊琰/无差连载文】
【伪装者/楼诚完结文】
【伪装者/楼诚连载文】
【楼诚衍生完结文】
【楼诚衍生连载文】
【琅琊榜同人完结文】
【琅琊榜同人连载文】
【琅琊榜/短篇完结】
【琅琊榜论坛体/其他】
【琅琊榜剧评/人物评/其他】
【琅琊榜其他目录链接】
**目录BY养草为兰草
**其他目录
————————————————
Ps.以后更新不定期!!(也许不会再更新啦...
字数一万五,剧情向,有大量【哔——】。
架空世界观,异能,abo,Omega觉。
路人x觉,原创龙套,注意避雷。
所有设定和逻辑细节不要深究,全是瞎编的。
《红岛监狱》
《世界谬言》
门牌号:18106859
阅读方法:进入A03,随便点进一篇文里,将地址中的数字替换为以上数字,跳转,不会的可以私我。
*转会期心碎产物纪念一下我的TTG1.0
*康康第一视角
*主清然TTG半群像一点点帆箫打了tag
2023年夏季赛前,他们总在每个纪录片前的采访提到一年三亚,那个在我看来正式打比赛的第一个赛年,我和小马一起打的第一个赛季。
我是从不在乎这些的,每天除了训练只有训练。张凯总是打趣我,说我们呆呆野王就这点好,努力又迟钝,从不理会闲言碎语。
我笑笑不说话,微微热着的手又点开一把巅峰赛。
我手上操作澜熟练刷掉双野,血量计算的恰到好处,头也不回丢出三个字。
怎么啦?
每到这时他都会捏着手机叹口气挪过来,头靠在我肩上蹭到我脖子发痒。我躲着肩膀,让他别弄我,还要很贱的加一句,你哥操作呢。
他抻着脖子ob我,说康康,这次嘴不白了?
我大招冲进人堆里,咬了四个刷刀,成功完成一波一换四推家。
放了手机我就去挠他肚子,揪着他卫衣帽子往下拽,勾着脖子成功制服一匹无敌小马。
“错没错?”
“错了哥。”
对方声音不同寻常的闷着,我想了想,还是松了手。小马坐到我旁边,撕开塑料包装,咬着牛奶吸管开口,说话吞着音,像是在问我,又像问自己。
他说。
康康,我们还会有冠军吗。
电竞这东西,我一直认为天赋和努力同等重要。我自诩不想要什么‘天才野王’称号,只想做到自己满意。
但没有人要我。
我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失眠夜晚陷入自我怀疑。
心态炸,状态不稳,顶不住压力,拖后腿。
即使我不去看,不去想,这些言论依然如潮水般涌入我脑海。我像疯了一样坐在训练室练到凌晨,开训练营练比赛失误的刷双野,练无数遍的飞雷神。练惩戒,练逆风,练抢龙。
我坐在训练室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把脸埋在膝盖里,听窗外车水马龙,练到发麻的手摸上那颗炽热跳动的心。
我只为确定一件事。来TTG的唯一一件事。
我想拿冠军。
夏季赛开赛前,我和小马同去了其他俱乐部试训。我把行李扔上车,开玩笑和他说,你转走我就转走,我和你一起走。
他戴着耳机头发很乱,神色认真看向我,黑色瞳仁里掺不得半点假。
他说,康康,你真的很强。
我笑容僵在脸上,过于发达的泪腺开始工作,堪堪挤出一点水珠。
我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我这些天的迷茫与紧张,或许还带着点颓废。
其实我只需要一点认可。
也许是这些年的默契,他这句在我来看过于煽情的话直直戳进我心管子里,弄的我整个人都不太对,拉了口罩盖住眼睛,任由眼泪淌到下巴。
他也收了平时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安安静静划着手机不讲话。
试训结束上飞机前,他突然说要回家一趟,让我自己先回俱乐部。我拿着机票和他在机场分别,咬着手指无措又慌乱,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或许他不会再回上海,那个名为广州TTG的俱乐部。
小马。
我叫住他。
祝你拿冠军。
说完我就快步走向安检口,说话前很刻意的改了主语。
他似乎在身后愣了一下,随即朝着我背影喊。
“虽然我们都不清楚结果,但是叶康。”
我停下脚步。
叶康。他上次这么叫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下次见面的话,能不能给我个拥抱。”
是什么呢?是等到我们都整理好心情,再次一起打比赛时,给对方一个重振士气的鼓励拥抱。还是久别重逢,两片不同颜色的队服相接粘连而分开,最后只能匆匆一面,在对方耳边说句好久不见的遗憾相拥。
我不愿去想。
回到俱乐部后,我看到挂牌微博,每天都打听着管理层和赛训那边的消息。
毫不意外的,我又没走成。
我听到小马的合同有些问题,可能也要流拍了。
老盖向上头立了军令状,拍了新中单紫幻和辅助帆帆进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我看起来还瘦小一点的男孩。对方看起来有些自闭,低着头不爱讲话。我听说过一些他在之前俱乐部发生过的往事,但没经历过,谁都无法完全共情。
我只能试探着不去提,却又怕他拘谨,挑起一些无聊话题。
但每到打训练赛时,他整个人性格一下翻转,一手法刺玩的又凶又狠,一闪开团毫不犹豫,局内细节做到淋漓尽致。
说实话,我喜欢这样的队友。
“你打的真好。”我递了一半橘子给他,“支援游走都很及时。”
对方听到夸奖,脸上神色未变,蜷着手指和我摇摇头。
“你配合的也好。”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接了橘子朝我笑笑,“我就爱吃这个。”
这是我们的相遇。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训练赛很猛的那个中单,又或是爱吃橘子的自闭小孩。
是老爱夸我世界第一打野的臭屁小鸭。
是半夜偷吃猪耳朵的厨房杀手。
是比赛里永远兜着底,给所有人自信的广州TTG.紫幻,黄广顺。
每个都是他,是存在于我生活中,最好的,最生动的他。
还有帆帆,新来的辅助大爹。
两个人偶尔会爬上一张床,美其名曰打游戏,讨论英雄细节。
我们仨自然是不信的,在背后嚼舌根说小话。
箫子突然变得很听话,死亡次数明显减少,kda也好看起来。
我觉得这是好事儿,至少从短期看来。于是当我们队伍的,看起来很凶的新指挥辅帆帆提出要在每晚睡前增加一个帆帆小课堂时,我举双手双脚投了同意票。
没成想是无差别攻击。
我常常被说到自闭,第二天挂着两个黑眼圈喝咖啡续命。箫子也总跑来和我吐槽,说压力我们,顶不住的啊。
他话是这么说,俩人关系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亲密。
小马和我说,这是一种情趣。
我听不懂。
我们五个就这样顶着网络舆论,和磕磕绊绊的磨合,打到了夏季赛第三轮。
广州TTG1:3重庆狼队。
那是我们第一次爆发在赛场上的情绪。
一种过于熟悉的感觉重新包上我,连带着小马,训练赛打到一半扔了手机出门,说要自己冷静冷静。
我打龙打到一半,被旁边杨帆摁住手腕。
“别打了。”他注意到我没看斩杀线就交掉的惩戒,和颤抖着的拇指。
杨帆拍拍我手背,好几次欲言又止。箫子看着手机愣神,右上角公孙离经济面板被对面拉出两千,只能缩在塔里清线补刀。
训练室里一片沉默。
但最后竟然是黄广顺先开了口。
平时最社恐,最不爱主动交流的黄广顺。
“兄弟,”他披着小马那条毯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我们怕什么。”
他说最可怕的事是我们输不起。
我羡慕他肆意又自信。
那天我们还是出去找了小马。箫子在队伍最后面和我并肩,笨拙的用他自己的暴毙次数安慰我。
“我们是一个队伍,每个人都有责任。”看我兴致不高,杨帆也靠过来。队里的老大哥平时只会讲实话,嘴里蹦出几个字,挠挠头学着箫子那样,拣着好听的说,“实在不行,我下次太乙的大都给你。”
我扑哧一声成功被逗笑,说你下次只要别抢我蓝就行。
箫子也拍着胸脯朝我保证,以后发育路的线波波等我,吃到爽为止。
我拉下他的手,假装警告他。
“别抢你马哥的活行不。”
黄广顺拿着手机回头,神秘兮兮和我们眨眨眼。
“老盖说给我们放半天假,”他晃晃小马肩膀,想把他从低沉情绪中扯出来,凑过去询问他意见,“想去哪玩?”
算了吧。
小马想起那部被他丢在桌上的训练机,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揉两下酸痛的腿,迈着步子就要回去开巅峰赛。
“诶诶,”黄广顺赶紧阻止他,“今天不许训练。”
我也挡在他面前,担心他状态。那根紧绷着的神经再不休息怕是要断掉,我朝箫子使个眼色,说了句投票表决。
最后我们四个以极大优势的一边倒获胜,拥有支配无敌马腿半天的权利。黄广顺把我们塞上出租车,也不说去哪儿,只能跟着车越开越远。
到了地方他才说,这是他查攻略找到的宝藏景点,为了给我们个惊喜,忍了整整一路。
我们谁都没理他,顺着石子路往前。
那是一片海。
临近日落,浪花泛着淡金色拍上礁石,永无休止地喧响。
它宽阔,宁静,汹涌。
我感受着海风,看到金色与蓝色的交界线。
整个世界都慢下来,就连我的心也是。
“太阳要落山了。”有人说。
我看到黄昏的最后一点光亮逐渐散去,东升西落,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太阳会落下,”我脱了鞋去踩浪花,语气平静,“但海还在。”
那天最后的最后,我们坐在礁石上很复古的玩真心话大冒险,旁边堆着几个酒瓶,是酒精度最低的那种易拉罐RIO。
我运气挺好,没输几次。反倒是箫子,猜拳从来没赢过,受非酋体质荼毒,被杨帆一连问了好几个真心话,答不出来就喝酒。
他气急败坏,指着小马说不服,凭什么没人制裁我们上单。
于是黄广顺就凑上去拉着他猜拳,三局两胜制玩了半天,才抓到一次机会。他撞撞我肩膀,说康康问吧,毕竟你俩三年上野。
“小马。”我有太多问题想宣之于口,叫了人名字又开始卡壳。
对方估计是想到机场那一套,指着我说,别来肉麻的。
我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下次,就下次。”
“你能不能煮面给我吃?”我盯着他看,“我想要两个鸡蛋。”
他突然笑起来,头都歪在黄广顺身上。
我听见他说,包煮的呀,康弟。
箫子在一边怪我,说我问的问题一点营养都没有,纯纯故意放水。
杨帆跟着拱火,拉着围观的黄广顺,开了瓶酒就递过来,让我自罚一杯。
我1v3弱弱反抗,被冰凉海水泼了一裤子。黄广顺得了逞,干完坏事就往小马身后躲,被对方卖出来,轻轻松松落到我手里。
我语气尽显得意:“小马当然向着我啊。”
他哀嚎一声,说不公平,明明箫子也是同谋。我看着躲在杨帆身后的某人,身前一张保护伞,我还真是拿不了半点办法。
我手背在身后捧了一把海水,笑闹着就往黄广顺背后倒。
他死死拽着小马袖子,水珠溅到对方手臂上。
我改了方式,在身后追着他跑,整个胸腔都振动起来。
他大喊我名字,叶康。
你再追我我就不给你吃中线了!
另外三个在后面看热闹不嫌事大,小马朝我挥挥手,让我好好整治一下顽皮小鸭。
身旁箫子从杨帆身后探个脑袋出来反驳他,什么小鸭,明明是鼠鼠。
那一刻好像就是世界尽头。
淋到金雨的时候我是真的懵了。我跟着箫子去推家,李元芳三两下点死公孙离,金色彩片飞扬着旋转落下,我跟着队伍走到台子的另一端,拥抱,鞠躬。
捧上杯的时候我看向小马,后知后觉的想哭。
三年。
从前我觉得证明是一件多么矫情的事儿。
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最强上野。
毋庸置疑。
我明白按草台班子的调性,这个FMVP大概率会给小马。
没有人和我一起同经历过这困惑而有时迷茫的三年。
除了他。
我希望他拿。
但当说完天狼星,天为首时,他忽然提到我。
康康是和我一起来的,我们已经打了很久很久了。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侧脸,恍如初见。
他喊我是MVP,语气坚定又毫不犹豫。
我一瞬间热泪盈眶。
宣布结果时,我听到身旁杨帆有些大的欢呼声,箫子竖起大拇指给我鼓掌。就连在镜头下放不开的顺顺,都跳起来掰着我肩膀,恭喜我。
而小马只是站在原地,对着我笑。他躲着镜头,和我比口型。
康康,最强打野。
我背过身抹了两把眼泪,想到刚转会过来的时候。
他总是赖着我,让我给他剥虾。
那时我总是搞不明白直播弹幕,开了播求助他。每次我都捏捏他胳膊,吹几句马哥,私底下给他起了外号,奇迹小马。
我在人声鼎沸中回望他。
我们有冠军了。
第二天,我们被抓去拍冠军献礼片。
采访里有个环节,让我们互相给对方写信。我上次干这事儿,还是很小的时候,帮同桌写情书,照着那些非主流文案抄。
我想了半天,总是无法下笔。
这些情感在我看来,不是具象的。我无法表达这种羁绊,就像那天看到的一片海。
辽阔而包容。
采访时箫子说到电竞学校,我一听到这个字眼就忍不住。他说三个月,用三个月来证明自己。
一旁的帆帆盯着我们射手侧脸,眼里带了点我看不懂的情绪。
小马在旁边偷偷告诉我,那叫心疼。
我又想回夺冠那天。或许在季后赛的某一天。辅助拿着麦克风,拍拍小射手的背。
他说,都是靠你自己,箫子。
一句话差点把箫子说哭。
在我印象里,箫子一直都是快乐小狗的元气模样,好像从来不会伤心,也没在我面前掉过眼泪。
我们读信的时候,我听到广顺给他写。
平时和他闹,毫不顾忌骂他滚的广顺给他写的是。
很高兴认识你,箫子。
被人在旁边讲出这句话,说完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噘着嘴活脱脱一只小黄鸭。
最后箫子还是没忍住,低着头掉两滴泪,捂着眼睛引的杨帆去看。
顺顺抚上他的背,语气都柔和。
“把你说感动了吗兄弟。”
但我看他也绷不住,强忍着哽咽。
也许是小马在直播间的那句轻舟已过万重山,让他在之前每个独自流着泪的深夜得到那份迟来的慰藉。
我们总是关心他,直播着逗他玩,笨拙的一点点去爱他。所以在那个没有面对镜头的瞬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想不通。
但我希望他是释然,是重新开始,是慢慢接受。
信里有我最后没写完的一句。
紫幻,前路漫漫亦灿灿。
信拿到手里时,我大概扫了一眼,看到小马那么长的一段,前面写着,to康康。
我没敢看,怕自己控制不住哭鼻子。
读的时候我一个一个字往外蹦,看到那句最强打野,记忆中闪过我们三年的过往。
他说,我们一起再打两年吧。
我想不会太远,小马。
我压下那点泪意,拍摄结束后对着他耳边讲,我们上野,无人能敌。
包相信的啊,兄弟。
他推着我,说今晚就回去学煮面技术,给我做世界上最好吃的鸡蛋面。
我切着蛋糕,和大家一起许愿。
大家都说一年三冠,只有我在心里悄悄许下另一个愿望。
希望我们走得更远一些。
我睁开半只眼睛看向曾经被摁在替补席不甘心的杨帆,视线又转到与上个赛季天差地别的箫子。
我闭上眼睛,重新向老天求一个愿望。
希望大家都重新开始。
这是我们的起点。
后来挑杯开赛,教练生病,加上我们的训练赛骗局,包括下滑的状态,其他俱乐部的研究磨合,多方面因素影响,导致我们这一支新科冠军,被全网嘲,黑子出来跳脚,指着我们鼻子,说不过就一个臭八强。
杨帆说没事,我们世冠再打回来。
小马第一个就来安慰我,借用之前广顺的那句话。
“康康,不怕。”
“有哥在呢。”
那天他第一次给我煮面,卧了两个鸡蛋。
我狼吞虎咽吸溜掉一碗,说好吃。
面条烫的我眼里挤出点水珠,擤着鼻涕笑着和他讲。
再来一碗。
尽管那天的面咸到吃不出味儿,一根连着一根半生不熟。我缠着他胳膊,说小马,下次还要给我做。
不许食言。
可最后食言的人成了我。
世冠版本,野核崛起。我们五个每天除了训练睡觉,吃饭都简缩到一天两顿。
我操作那些从来不熟悉的英雄,开房间练到自闭。
广顺从冰箱里拿出个冰冰凉凉的橘子贴在我脸上,说咋了康康,又不自信啦。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
“说了你是世界第一打野。”他非要歪过头来看我正脸,故意恶心我,“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们平时打趣他的称呼。
“我可是万古第一紫幻大帝诶!”
杨帆和箫子从外面剪完头回来,还顺带看了个电影。
“万古第一紫幻大帝也夸夸我呗。”箫子凑过来,一掌拍上顺顺羽绒服,“难道你只夸强者啊。”
他装出一副惊讶表情,“那是我不配吗。”
杨帆很认真的点点头。
“你不配。”
我看着箫子急着去打他样子,不可避免的想到他们刚开始磨合那阵,箫子完全不敢反驳的卑微样子,现在简直角色倒置。
我掐着手指头算算,有点恍惚。
原来已经快半年了吗。
我知道他们都在给我信心,用最轻松的方式很轻而易举的和我相处。
好温暖。
我想。
TTG好温暖。
我又开了把房间,队伍里的上单正好是在楼上躺尸的小马。
我看着他新改的名字。
馄饨。
另一只手抓着桌上私人手机,给他发消息。
【马弟,哥晚上请你吃饭。】
另一边回的很快。
【奖励你一把边开。】
我没回复,低下头认真操作,进了游戏手上一直摁集合,蹲在草里等着上路兵线交汇。
拿着剑的英雄在我旁边转圈,每到最后一下都让给我补刀。
我吃了一波后回去刷野,拉视野看到对方站在塔下发呆。下一秒我手机又响两声。
【我不要你请我吃饭。】
【你给我煮面。】
【白象的。】
挑不挑啊。我在心里回复,脑袋里却回忆着上次买的袋装泡面还剩几包,够不够他吃。
那时的我想,或许两年真的不算太远。我们好像就该一直在这里,一直打下去,一起流泪,一起哈哈大笑,赛后勾着肩互相安慰,再去吃一顿凌晨的海底捞,点顺顺最爱吃的炒饭。
但这个冬天是漫长的,长到我们并肩着走散。
又到一个转会期。世冠的失利,网络舆情的一边倒,满天飞的转会消息从每个人口中说出来,我想了想,还是接了两个试训邀请。
滔搏。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手机里开着五排,每个人下面挂着整整齐齐的职业标。
风声早就刮遍整个俱乐部。
“…开吧。”有人说。
第一次五排,没人嘻嘻哈哈,没人玩那些冷门,不属于自己分路的奇怪英雄。整间训练室只有杨帆的指挥声音,不到十五分钟对面三高全破,双龙汇眼看着要推家。
“能不能别推。”小马站在对面红区草里,声音轻微颤动,停顿许久,眼角都泛红,“我状态不好。”
我看着他摁回城,手里英雄还剩大半管血。
箫子站在水晶前清兵线的动作顿住。
手持花伞的少女被炮车压低血线。
“好。”他往后撤,慌乱点点头,跟着回城,“我也补状态。”
我看到他装备栏最后那件吸血刀,揉揉眼睛等了很久,等到又打完最后那条风暴龙王,对面经济堪堪追平。
“推吧。”我第一次承担起队伍里那个安慰角色,站在中路等人集合,抬起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波了。”
那天傍晚,我们重新去了一次海边。杨帆提前订了几瓶酒,还是没出息的花花绿绿色的RIO。
又是黄昏。
“真心话大冒险。”顺顺刚坐下拉开拉环,嘴里蹦出句话。
没有人拒绝。
每个人都来和我猜拳,不玩到我输不罢休。
小马和我三局两胜输了,开始耍赖,又说五局三胜。
我知道他爱出石头,故意多出了几个剪刀。
我输了。
我选真心话。
他摆摆手突然说不问了,一会儿又摸着头发欲言又止,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
“小马。”我开口,灌进去大半瓶果酒,“我说话没算数。”
他忽然就安静下来,捂着脸坐我对面,靠在黄广顺肩上。
“康康。”
我听到海水拍涌而上,没过我脚腕。
“你欠我两年。”
落日余晖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我不原谅你。”他哽咽着声音,说话断断续续,“但我想吃鸡蛋面了。”
他放下手,整张脸红着,还未干的泪痕在皮肤上划出一道一道。
我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无数水花拍进我心里,张扬着飞溅。
你能给我卧两个蛋吗。
我走过去抱住他,连带着其他三个。我把脸埋在不知谁的胳膊上,把那块布料都浸湿。
“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平时最稳重的杨帆此刻也不太冷静,酒瓶子在脚边被堆着碰倒。
“我心里永远的第一打野。”顺顺揉揉我脑袋,眼中带着笑,祝我前程似锦。
俱乐部那边催我回去,估计是合同有点问题。
“我要先走啦。”我看着已经黑下去的天空,脑中再没有那些悲观的想法。
怕什么呢,反正第二天,太阳终将照常升起。
我永远不后悔讲未来。
箫子在我背后,说完那句他没开口的祝愿。
再见,康康。
下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之前,我们明天见。
——End.
昨晚哭到崩溃,完全睡不着觉,有太多太多话想说,在病房坐起来打字,打着打着又开始钝痛着难受。
我从未想过他们分离。在训练室里每天半夜节目效果爆炸的五排,一起穿着西装搞户外直播,甚至前几天还重温了每个人的生日vlog。
打出这个end的时候我难过了很久,很想变成tbc。
人总该有个接受的过程。
祝康康前程似锦。
彩蛋是
现背伪纪实勿上升
主箫豆含微量暖豆帆箫占tag致歉
be预警介意勿入
无雷帆箫的,强烈建议先看帆箫正文
———————————————————
BGM:《想你时风起》—单依纯
/《富士山下》—汪晨蕊...
/《富士山下》—汪晨蕊
光锥之内就是命运。
01
2023年对蒋涛来讲是美好到魔幻的一年。
以运营著称的辅助在小小的直播间里度过了一年四季。
蒋涛本以为会一辈子留在北京WB的,这个在他陪伴下见证的,从一贫如洗到四大天王的鼎盛。
这是他第二个家。
如果不出所料,蒋涛会在这个家度过他全部的职业生涯,巅峰的,低谷的,荣耀的,羞愧的。
也许WB会给他这位老人办一场体面的退役仪式,然后再将他迎回来作为新的助教。
可偏偏上天给了蒋涛一个选择。
上帝太会做买卖,他清楚地知道世人的贪嗔痴念,懂得用怎样诱人的条件吸引世人做出抉择。
所以当得知TTG在向WB争取他的那一刻,蒋涛动摇了。
作为曾创造过奇迹的辅助,蒋涛怎么可能甘心在昏暗的替补席和四方的直播间里度过余下的职业生涯?
冠军不只是他所求,他更享受坐在kpl赛场上,尽情展现自己的天赋。
光亮的赛场才是每一位选手的心之所向。
即便WB将他的未来规划的再美好,都抵不过在赛场上打一场比赛。
唯一困住蒋涛的,是他对于北京WB的感情,以及,他还没能看到暖阳拿下下一个fmvp。
可当挂牌的截止日期临近,蒋涛还是义无反顾的决定挂牌。
俱乐部很有人情味,价格不高,他们都尊重蒋涛的想法,老板和他说,“出去闯闯吧,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们在家等你。”
聊是蒋涛这样的性格,也被这句话感动到几欲落泪。
他们给了将欲展翅的雄鹰一片辽阔的天穹和永恒矗立的山林。
由于TTG的有意联系,以及WB的100w的友情价,转会联络的很顺利。
挂牌公告发布的那天,尘埃落定之后的蒋涛却有些恍惚。
他坐在往常直播的位置,看着屋子里同往常一样热闹,他的队友们走来走去,七嘴八舌的在各自的直播间活跃,他才恍然间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这一切。
过去他都是那个局内人,但现在,他想做个记录者。
这是第一次,他坐在一边旁观着这份热闹。
他偶尔会因为小牛一家的打闹被吵得皱眉,也有几次在听见小早餐的破防后偷笑,又从五折杰的手里接过踩了键盘的粽子,然后将它放在怀里,下意识的摸着粽子的头,粽子就乖乖的陪着他,不吵也不闹。
在嘈杂中静谧,在热闹里孤独。
队友们关播又开播,但是蒋涛一直都没有动。
直到凌晨的林恒下播后喊饿,蒋涛才起身,去厨房为他下了一碗清汤面。
转会期结束后,蒋涛还是要离开了。
他临走前又抱了抱粽子,想和它说好好吃饭的,想了想粽子可能听不懂,于是转念放弃。
牛庆龙疯狂在那嚎叫,说他是一辈子的i豆,把离别渲染的像一场喜剧。
也挺好的。
准备上车时,林恒突然喊住了他,像很多年前在TS时一样,林恒说,“一切顺利。”
他看着林恒,多年了这张脸还是如此稚气,还是不爱说矫情话。
蒋涛笑了笑,在风中回了一句,“林恒,好好吃饭。”
02
转会期的公告出来,TTG没有购入射手,这让蒋涛有些忐忑。
新人直接上场的情况固然多见,但也是神鬼不一,他不太了解这个新射手,这个小他五岁的弟弟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一张纯净的白纸,蒋涛要如何渲染色彩呢?这是个难题。
他的每一笔都影响着新射手的未来。
也影响着他的。
到达基地时,已经是四等一的局面,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就该补时长补时长,该冲巅峰冲巅峰,等待晚上的训练赛。
蒋涛刚坐下,想着要不要主动破冰,毕竟TTG社恐好多。
却不曾想这时风箫走了过来,给他递来一瓶饮料。
问他,“哥,要不要双排?”
蒋涛有点意外,下意识的把水接过来,说了声,“好。”
作为常在新环境中照顾情绪的人,鲜少被这样直白的关照着,说不轻松是假的。
打了两把双排后,九尾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射辅已经开始磨合上了,于是嚷着撺掇起了五排车。
蒋涛的破冰腹稿,一点儿没用到。
TTG的人向来好相处一些,就是除了九尾剩下两位老队员几乎全员社恐。九尾身上的商务行程又太多了,几天过去后,蒋涛和那两位每天都在拆家的小学鸡也还是没有很熟悉。
倒是风箫,已经彻底暴露本性了。
“阿豆!”
“豆子!!”
“豆豆!!!”
“干嘛啊箫子?”
“你想不想吃炒饭?”
“我不想吃。”
“那你想不想吃火锅?”
“不吃。”
“那还有......”
“于翔任。”
“嗯?”
“你有点吵。”
“哦。”
两秒后
“那烧烤呢?”
…
蒋涛无奈的认命一笑,起身从椅子上拽了个外套,看着在旁边绕来绕去还时不时偷瞟自己的人,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走走走。”
于翔任一瞬间笑开,像得逞了的小鬼,屁颠屁颠跟在蒋涛身后。
费尽心机磨来的一顿烧烤,于翔任吃的心满意足。
看着对面人笑着把塞得腮帮子鼓鼓的,蒋涛恍惚间从他的身上看见了林恒的影子。
不是现在的林恒。
是17岁的林恒。
是17岁时,偶尔会拿话来气他,也会用打野带他上星来哄他,又在比赛得到奖金拉着他去吃烧烤,最后自己吃的满嘴流油的林恒。
那时蒋涛还不太会养孩子,物质条件又穷苦。
只能在林恒饿的时候,为他下一碗清汤面。
后来蒋涛总觉得是自己的清汤面做的太水了,才让如今21岁的林恒还如此瘦弱。
想到这儿,蒋涛不由苦笑。
突然有一只手在他眼前上下摇晃,蒋涛抬头望去,于翔任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发什么呆呢?”
“啊?没什么。”
他不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拿起筷子,刚要低头准备吃点什么。
于翔任就往他盘子里塞进来几根烧烤,“豆子,你盘子都是空的,夹什么?”
蒋涛看着于翔任一边嘴不停的吐槽,一边手不停的往他的盘子里塞东西。
他刚想说不用了,就听见于翔任说,“好好吃饭。”
蒋涛眼神一顿,没有反驳,只是低头喃喃道,“嗯,好好吃饭。”
吃完饭走在回基地的路上,看着旁边玩手机的射手,蒋涛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间笑了。
于翔任像见鬼了一样看着他,“干嘛豆子?笑啥呢?难道我牙上有辣椒吗?”
说着举着手机,咧个嘴开始看。
看着这好笑的一幕,蒋涛心情莫名很好。
不,他们不太像,蒋涛想。
于翔任要比林恒更像小孩。
他每天都有无限的活力,上蹿下跳,经常猴叫,也更爱说话。
他要是亲近一个人呢,就会叽叽喳喳个不停,在那人身边绕来绕去。
偶尔惹的人烦了,被训一句,就立刻噤声,当你以为他生气了。
一抬头,就会发现他其实早早的就在旁边瞟着你的脸色,只要你一缓和下来,他就会眨着狡黠的双眼又蹭过来。
黏人的不行。
他仿佛没有脾气,也从不懂记仇是什么含义,永远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像一只傻狗,蒋涛想。
可蒋涛不得不承认,于翔任的活泼好动,除了一定程度的闹腾外,也同时让他来到这儿的生活生动起来。
少年人的生机让他重新开始的、充满忧虑的未知旅途少了些孤独和阴霾。
像是他世界里的一抹亮色。
如果要让蒋涛用一个颜色去形容于翔任,或许橙色最合时宜,但蒋涛想用金色。
那既是于翔任的明亮,也是蒋涛眼里所期待的于翔任的未来。
意气风发,热烈张扬的少年在金色雨下蹦蹦跳跳,该是一幅多好的景色。
03
在同吃同住的相处中,蒋涛也开始完美融入到这个集体。
当春季赛第一场开赛,他走上赛场上的那一刻,久违的灯光和呼喊,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TS的奇迹时代。
但他终于是不再为了奖金而夺冠。
时隔464天的重回赛场,蒋涛将在那几百天里,每个日夜时刻保持着的竞技水平展现的淋漓尽致。
用实力告诉所有人,他曾经有多渴望这个机会。
第一场的零封胜利给ttg带了莫大的士气。
回程的大巴上,传统复盘的场面再次出现,一片吵闹中,风箫一直在cue蒋涛,“我靠,那波我都觉得要寄了,豆子说能反开,然后打赢了,我都是蒙的。”
“还有当时运线的时候,每波要开都提前告诉谁去运线,只能说我豆子是真的顶。”
这些话给蒋涛夸的耳根子通红,他无奈的笑着,想要拦住那个喋喋不休的小射手。
但他刚探过身去,于翔任就刚好转身靠过来,四目相对,近的让蒋涛有些尴尬,略往后撤了撤身子。
随即就听见他问自己,“豆子,我是不是打的也很好?”
于翔任的眼睛亮亮的,像渴望主人夸赞的小兽,无辜又期待,没人能拒绝,蒋涛当然也一样,“嗯,很棒箫子。”
得到肯定的人笑的一脸满足,顺势夸下海口,“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下场我必然带你飞。”
“不带飞箫子请客奥。”九尾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闹着叫着要宰风箫一顿。
“我带豆子飞,要不成也只能请豆子。”
“没事,我们几个跟着豆子去,随行家属。”清清也加入逗箫子行列。
不然茫然抬头,“吃饭吗?吃鱼吧。”
随即引来一阵爆笑。
蒋涛笑着看向他们打闹,竟有些释怀了那一年的替补时光。
在接下来的第二场又一次以零封胜利之后,所有人都以为TTG会是今年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但是却在接下来的比赛,让人大跌眼镜。
TTG与状态尚未回暖的AG打的有来有回,最终以一局比分失利输掉。
风箫的问题以最难堪的方式展现在大众眼中。
回基地的路上,蒋涛看见于翔任还在刷着微博,他要比于翔任更清楚网上的节奏是往怎样的方向发展,他怕于翔任接受不了。
蒋涛刚伸手过去准备将手机抽走,于翔任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有心里准备的,我就是想看看,反正早晚都要接受的。”
于翔任说的认真,他只能作罢。
晚上复盘时,老盖就风箫的问题盘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看着风箫低垂的头,蒋涛很想开口叫停,但是他不能,风箫总得长大不是吗?
散会时已临近三点,老盖走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上楼休息,蒋涛刚准备离开,转头看见还在记笔记的风箫,想了想,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后颈,“上去睡一觉吧,箫子。”
男孩仰起头,却还是笑着的,“没关系就差一点儿了,你去休息吧豆。”
蒋涛看着依旧乐观豁达的人,心也渐渐放下,抬腿往楼上走,还没等到楼梯口,他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豆子。”
他回过头,于翔任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眼眶里有些晶莹,蒋涛正想眯眼睛仔细分辨时,眼前的人却扯了一个笑,说了句,“我饿了。”
蒋涛看着眼前的人,心下了然,“那我给你煮碗面。”
说着,转身去了厨房。
蒋涛离开后,笔记上洇开了一滴泪。
其实于翔任也还是,有点儿难过的。
写完最后几点,他也跟去了厨房。
当于翔任走进去的时候,面已经下锅了,蒋涛正在一旁站着叉腰思考着什么。
随即就看他像是想到了答案,在厨房一顿翻找,拿出一个鸡蛋和一根肠,打进了锅里。
抱着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吃的津津有味的于翔任,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蒋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但他觉得奇怪,明明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却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在透过他在看一个故人。
他莫名觉得心中烦闷。
“怎么了豆子?”
“嗯?没什么。”蒋涛回过神来,“面好吃吗?”
“好吃。”
“那吃完,就不要难过了。”
蒋涛含笑着温温柔柔说完的这句话,却戳破了于翔任整整一天的伪装。
他突然觉得蒋涛有点无赖,仗着比自己大了几年就轻而易举看透自己所有的心思。
在他眼中,自己像个透明人,然后他还要善良的照顾透明人的自尊,陪着透明人演戏。
无趣。
碗被于翔任的暴力行径戳的直跑,看着气鼓鼓的射手和遭受着无妄之灾的碗,蒋涛还是决定制止一下。
三个字让河豚瞬间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一言不发。
沉默了一阵,于翔任突然开口,“蒋涛,你会因为我而后悔来到这儿吗?”
蒋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却听到后像心口堵了块棉花般难受。
他只能安慰,“只失利了一局,箫子,后面就会好起来的。”
04
后面确实好了起来,让二追三的剧本在奇迹之师的辅助手里上演。
他们成功有了卡位赛的机会。
面对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指责,风箫看起来并没受到影响,还是像以前一样爱闹爱笑。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备战,所以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于翔任自知是自己的掉点频繁,反复送掉局势,面对鞭策和质疑,他更急于求成,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足以匹配上出场前的众人赞誉。
可急于求成的结果是事倍功半。
卡位赛上贪输出的莽撞走位,成了对手精准打击的七寸。
他亲手葬送了TTG上S组的机会。
骂声再次席卷整个社交平台。
那天的复盘结束后,风箫开始了疯狂巅峰赛模式,针对失误的点,选出比赛时的英雄开了一局又一局。
他想起网上犀利的指责。
“四个人带你躺活着都不会吗?”
“熟读活着谢谢,不需要你c。”
“现在周瑜大招上被人活生生烫死,还被对面选手嘲笑,我都替你臊的慌。”
“四个队友陪你长大,长了几场了?你队友的命也是命。”
活着,活着,想起这些,于翔任操纵着手里的英雄不自禁的念叨着,“活着,活着。”
从零点,一直打到了凌晨三点。
蒋涛出来上厕所时,在客厅的椅子上发现了还在打排位的风箫,嘴里还时不时的嘟囔些什么。
走近一听,依稀分辨出说的是活着。
这张白纸蒋涛刚下了两笔,就快被雨水浸湿了。
“箫子,歇歇吧。”
“嗯?”于翔任茫然的抬头,看清来人,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操作,“你怎么醒这么早,我再练一练。”
蒋涛就在一旁等着他这局比赛结束,看着他要开下一局时伸手夺走了他的手机。
“我真没事豆子。”
“有些事急不来的箫子,拔苗助长的道理你不懂吗?”
小射手渐渐染上哭腔的话语让蒋涛突然想起了那次的复盘,于翔任别扭又小心的请求,“能不能在我打的好的时候,也夸夸我?”
蒋涛下意识的抚上了他的头,揉了揉。
其实于翔任是个多好的人啊,他会照顾新来的队友,会笑着对待所有的质疑,会勇敢的提出自己的需求,会一个人顶住所有的压力然后默默努力,会即使被骂却依旧敢打敢拼,会整夜练习只是惧怕成为队友的拖累。
真诚、努力、勇敢。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在对抗舆论的节奏,想竭力给他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蒋涛弯下腰,让自己的目光和于翔任平齐,然后把手机递给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我陪你。”
黑暗里,小狗闪着亮晶晶的眼点头。
失落的情绪在于翔任身上从不会隔夜,第二天他就照常直播,还和九尾他们玩着自己的梗。
“尾子陪我长大了。”
蒋涛笑着看他们又互相调侃,于翔任也参与其中,胸口的石头落了下来。
状态回暖的很快,第二轮的三连胜也算打出了一点呼吸权。
风箫终于有机会为之前的插曲做出回应。
那是一场普通不过的直播,本是风箫想贱蒋涛一下,却源于他的不过大脑,口无遮拦,将一场打闹变成了赤裸裸的责怪。
蒋涛听到那些话的一刻大脑当场宕机,这个玩笑有些过分。
他试着叫停,却因为那只傻狗沉浸角色无法自拔而失败。
除了愠怒,蒋涛更多的在为于翔任的舆论而担忧。
好不容量打出的呼吸权,再次因狂妄无礼被噤声。
于翔任是刷微博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径是有多荒谬,他几乎是步履不停的立刻冲向蒋涛的房间。
“豆子!”
于翔任推开门的一刻,蒋涛正坐在床上敷面膜,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他的面膜吓掉地上。他一脸幽怨的看向来人,眼神示意,“你最好有事。”
但来人仿佛没注意到,只是自顾自诚恳的道歉,“对不起,豆子。我今天说的话太难听了,我没想怪你,我就是想装生气逗你,然后就代进去了,说的那些话也挺不是人的,但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以后不会了豆子,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啊?”
“赔我面膜。”
“什么面膜?”
蒋涛无语的指了一下地面那坨白色的东西,于翔任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想了想走进去捡了起来。
看着坐在床上怨气比鬼重的人,赔笑着说,“不好意思哈,要不我给你洗洗?”
“滚!快滚!”
看着蒋涛下地穿鞋准备揍人。
于翔任一边往外跑一边喊,“你不说那我就当你是原谅我了,就是原谅我了啊,豆子。”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蒋涛叉着腰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背影笑了。
05
但是好景不长,TTG的问题又开始逐渐展现,交流的失误,指挥的矛盾,配合的零散,让他们又开始走下坡路。
网上的主要苗头还是指向射手,风箫的多次无故蒸发让人不解。
全网讨伐的长大了又缩回去的射手,此时正在一片岁月静好中,站在他种下的小树旁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快快长大。”
蒋涛好不容易把树放进坑里,填了填土,把小树扶好,工作人员就递过来一张卡片。
“在这上面写上你想写的话。”
他接过来,拿着笔看着一旁怼在卡片旁的镜头,想了想,写下四个大字,“慢慢长大。”
然后小心翼翼的系在了小树的枝杈上。
在他未曾发觉的地方,早就写好的于翔任正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亲手写下这份心愿。
镜头移开,于翔任在身后出声,“为什么是慢慢长大?”
蒋涛循着声音回过头,迎上他的目光,解释道,“是给你的祝愿。”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
“没有替补的压力很大吧?箫子。”蒋涛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他。
却让于翔任突然间一股委屈涌了上来。
所有人都羡慕他的事业运,但没有人问过他,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明知道自己状态很差,明知道与对手遥远的差距,明知道打出的结果不尽人意,却还是要在嘲笑和讽刺中硬着头皮上场。
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想让队友输掉比赛的。
可他没得选,他比任何人都想赢。
蒋涛知道自己余下的职业生涯不算长了,于翔任不愿耽误他所以拼了命的往前跑,即便在暴雨中跌倒摔的满身泥泞,依旧挣扎着向前。
于翔任没有错,他只是比别人走的慢了些,蒋涛想。
自己也没有错,就只是剩余的职业生涯比别人短了些。
于翔任再不敢看蒋涛的眼睛,他垂下头,泪一点一滴的砸进土壤。
他再一次问了蒋涛那个曾经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蒋涛,你会因为我而后悔来到这儿吗?”
蒋涛没有犹豫,只是笑着摇头,说,“不后悔。”
当风箫成为他射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无论风箫如何,作为辅助,他都只能陪着他的小射手长大。
是他的责任,也是他仅有的选择。
他需要风箫。
他也会在某些时候想如果风箫能快些长大,那么会不会他的职业生涯就能再走的远一些。
但当他看见18岁的风箫身上压着那个千斤重的担子却还挺直腰杆,当他看见18岁的风箫置于狂风暴雨中央却仍笑着向他招手,当他看见18岁的风箫被质疑和谩骂扎的鲜血淋漓,他突然想为他的小射手撑一把伞。
他曾陪过一个fmvp打野长大。
那么如今,他也可以陪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射手长大。
06
春季赛终于还是潦草结束,一轮游的结果也并非出人意料。
这份遗憾结束后,他们除了惋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亚运集训。
于翔任也在集训名单里当时惹出了不小的风波,但蒋涛只记得他那时和赛训组说,“我知道会被暴打,也知道会有很多人骂我,但是我要去,学到东西我就能在夏季赛把坑大家的补回来。”
集训里,于翔任也是真的在用心学习,老将们并不吝啬于教授给他经验,他也整日缠着他们问东问西,独自复盘到深夜。
于翔任不止一次和蒋涛畅想夏季赛,他真的很盼望夏季赛的来临,能让他弥补春季赛的战犯操作,能因为他的进步将蒋涛的职业生涯延续。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
集训回来的转会期,俱乐部拍下了帆帆,意味着蒋涛将再一次回到替补席。
得知这个消息时于翔任和蒋涛正在回基地的路上。
太阳西沉,橙黄的光束细碎的打在写字楼上泛着金色的微光,在恢弘盛大的落日下,于翔任掩着面嚎啕大哭。
他如此直观的懂得何为覆水难收,残月难圆。
终究他还是毁了蒋涛。
夕阳又下移了几寸,阳光映在蒋涛的瞳孔里,洒在他细软的发丝上,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笼罩在面前那个蹲着哭泣的身影上。
蒋涛低下头注视着那个一耸一耸的身影,良久后偏头看向远方,眼里闪着碎光。
理所应当的,杨帆来到了TTG基地后,蒋涛收拾东西去了二队。
偶尔休息时赶上蒋涛直播,于翔任会切到小号去偷看。
看着那方小格子里憔悴的脸,他突然想到之前某一次去吃海底捞,一个小姐姐问他们是爱人吗?
那时他几乎羞的要钻到地里,蒋涛还一脸正经的问人家,“看着很像吗?”
“看着挺像的。”
后面于翔任在仓皇中一阵解释。
但因为这句话,于翔任还真的回来仔细思考过。
可现在,看着蒋涛越来越疲惫的脸,他苦笑着想,这怎么会是爱呢?
爱不会让人变得憔悴,更不会令人感到疲乏和痛苦。
更何况这所有的苦痛和惨淡的处境,都是源于他。
蒋涛被按在昏暗的替补席上,而于翔任却换了一任三冠辅助后依旧站在光亮的赛场下。
于翔任内心的愧疚让他甚至不敢去找蒋涛说说话,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蒋涛,他怕蒋涛怪他,又怕蒋涛不怪他。
直到亚运名单下来他终于内心生出一些释然,却转念觉得可悲。
蒋涛凭个人的努力得来的荣耀竟成了于翔任宽慰自己的资本。
敲敲打打,最后还是发了句,“恭喜啊,豆子。”
看着于翔任发过来的消息,蒋涛笑了。
他已经苦尽甘来了,他想,于翔任也会的。
他看着新五人组夏季赛惨烈开局,又目睹他们触底反弹,一点点见证他们的默契逐步提升,旁观射辅感情逐步升温。
当他看着采访席上依旧乐观的射手,笑着说,“听话完事。”
蒋涛突然意识到,或许他和于翔任一开始就不是相配的射辅,那张白纸里他画下的寥寥几笔,无足轻重。
而更浓烈的色彩正在被再一次书写。
07
听到这句话的蒋涛甚至都没有过问于翔任是否带伞了,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打车回去,也没有问他到底要回一队还是二队的基地,就只是让他把位置发给自己,然后拿着伞跑了出去。
于翔任所在的位置不算远,就在二队基地附近的一个商场门口。雨下的又大又急,拍打在伞面上,像沉重的钟声,蒋涛撑着伞在路边快步的走着。
就剩四分之一的路程时,雨渐渐小了,有种将歇未歇的意味。
蒋涛却心里莫名慌乱起来,他开始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朦胧细雨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撑着伞在人群中奔跑,脚下是踏进水湾里被激起的水花。
天空逐渐放晴,当蒋涛看到那个站在商场门口的熟悉身影时,雨已经停了。
于翔任正在看着他。
对上他的眼神,密密麻麻的痛感从蒋涛的心口传来。
蒋涛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于翔任从人群中走过来,他的头发被打湿,凌乱的贴在额头上,潮湿的衣服裹在他精瘦的躯体上,本就皮肤白的人因受了凉看起来更加惨白。
当于翔任走到蒋涛的面前,蒋涛才发现他哭过,带着泛红的眼眶和湿漉漉的眼,他挤出一个笑,对蒋涛说,“雨停了。”
话音一落,蒋涛心里的某一处轰然倒塌。
随即他听见于翔任说,“我是不是要自己回去了?”
于翔任说完浑浑噩噩地向来时的路走去,与他擦肩而过,蒋涛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在碰到那片潮湿的衣角时堪堪止住,任由于翔任在身后与他渐行渐远。
他忽而卸了力气,伞顺势掉在了地上。
然后捂住心口,一点点蹲了下去。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雨停了,他来晚了。
他没能接于翔任回家。
可是于翔任已经在阳光万里中有了独自归家的能力,蒋涛应该开心的不是吗?
更何况这条路的下一站还有人在接他,蒋涛又在哭些什么呢?
没人知道,蒋涛曾为一场不合时宜的相遇而难过。
日月同辉却不能共升。
有些人相遇却不能并肩。
其实从拍下新辅助的那一刻,他们早就参透了结局。
他是他旅程里的最后几站,而他却是他路途的始发地。
他对他的感情始终带着前人的痕迹,而他对他的感情也终将被后人掩盖的只剩残骸。
他们像是两条相交线,从相遇开始,无论怎么走都是殊途。
08
蒋涛去杭州集训的那天,是在训练时离开的。
和二队的小朋友们拥抱告别之后,就独自上了车。
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望着车窗外倒退的繁华景色,蒋涛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了他的小射手。
那个得到夸赞后会开怀大笑的,面对失利后会自责到深夜的,被训斥后会垂着头钻到他身边寻求安慰的男孩。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在骂声中照顾他的自信,在怪罪中安慰他的自卑,在他饿的时候为他煮一碗清汤面。
他会不会再被困在雨天流泪。
也许他会偷偷怪蒋涛不够优秀,没能像承诺中那样陪他长大。
但是,请别怪我太久,我的小射手,我总归是陪你走过一段路了,蒋涛想。
那怪什么呢?
怪路远迢迢,怪缘分浅薄,怪天命难违,他终究是没有办法了。
这条路,蒋涛只能陪到这儿了。
—END
———————————————————
*“光锥之内就是命运。”出自三体。
大意是:未来已经注定,结局早已先我们抵达。
(详细的光锥解释很有趣,大家可以百度一下。)
现背伪纪实
主帆箫含箫豆介意勿入
勿上升圈地自萌
除与现实有关其他皆为杜撰
其实去TTG不是杨帆的第一选择,甚至可以说,是他所有选择中最坏的那一个。所以在得知自己最后一分钟被TTG盲拍,杨帆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是想离开狼队的,但当又一次的挽留来袭,他似乎已经被动的接受了被再一次冠以狼队之名奋战。
否则也不会有狼队和AG、WB俱乐部之间打招呼放弃竞拍这件事。
但TTG这波出其不意造成的戏剧性结局让各方都陷入了短暂...
但TTG这波出其不意造成的戏剧性结局让各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懵逼。
或许狼队的负责人会白天在领导办公室里痛定思痛,又或是夜半时分从床上坐起来,给自己两嘴巴想着,“我可真该死啊”。
可这些对杨帆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这场阴差阳错,对于他来讲,算是天意。
他只会体面的和他曾并肩作战的队友们一一告别,然后踏上远行的列车奔赴他新的旅途。
要问杨帆为什么TTG是备选项,他这么擅长交流的人是真的能和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可能是辅助之间的惺惺相惜,使得即使他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最不希望和他竞争的人就是阿豆。阿豆等这个上场的机会太久了,杨帆不希望他又一次重蹈覆辙,回到那个小小的直播间里,他是双冠辅助,不该一次又一次的被困在四四方方的格子里。
而TTG的赛训,比之狼队是杨帆肉眼可见的垃圾,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环境会带来怎样高远的成就,毕竟他离开狼队的原因里从来没有一个理由是不喜欢冠军。杨帆深知自己在赛训上所能带来的东西也仅仅只够维持一个版本,所以他没有办法在这个老套的赛训中看到新的希望。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以杨帆一个辅助的专业角度来看,TTG的射手就目前的表现,是挺抽象的。对于曾经双人组的搭档是万物不及妖刀的人来说,辅助风箫,着实是个巨大的挑战,这个前途带着可以预见的疲累和痛苦。
要说好处嘛,杨帆仔细想想,发现TTG也并非没有,至少他们运气挺好。
好吧,认真一点说,他们五个的默契很好培养,因为在成为队友之前杨帆已经和他们很熟了。
除了风箫。
要说熟起来的契机还得归功于亚运会的集训,二十多个小伙子每天同吃同住,交流感情是真的相当快。
所以杨帆和他们简直不要太熟,至于风箫,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集训的日子里,大家常调侃风箫,称他是阿豆的小射手。
因为他总是围绕在阿豆的身边,吃饭、训练、交友,然后“豆子”“豆豆”地叫个不停。
每每被调侃,风箫都会笑着避开大家的目光,躲在阿豆身后,耳朵泛红。
杨帆也是这时才意外发现原来这个出道一周就全是笑料的射手竟然这么容易害羞,反倒是阿豆回过身,抓着风箫的胳膊,将人揽在怀里大大方方的承认:“对啊,这就是我的小射手,羡慕吧?”
然后众人就会附和着点头,“羡慕、羡慕。”
杨帆通常是不加入起哄行列的,他只会在一旁捡乐,然后再默默观察。
慢慢他发现,即便是后来风箫扩大了他的活动范围,交到了新的朋友,也还是会天天缠着阿豆,像不知疲惫的圆规,以同一个圆心放大了半径,不停息的转动。
偶尔杨帆竟然也会生出点儿羡慕,为他似乎从未拥有过这种信任和依赖。
有一次半夜串门,和蒋涛聊天时,杨帆无意中提起这件事,问他有没有发现他的小射手格外粘人。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蒋涛在暖白的灯光下笑的格外好看,眉眼间有着一江春水般化不尽的温柔,却只说了四个字,“我知道啊。”
杨帆却从中品出了更多含义。
后来fly还是没忍住问了蒋涛,“风箫咋看起来有点社恐?不太像啊。”
蒋涛像是早有预料,窥破了少年人藏得隐秘的心思,“他确实也不怎么社牛,但平时不至于这样,只是打得不好,可能有点自卑,怕被嫌弃。”
杨帆在那一瞬间恍然明白为什么每次ob阿豆和风箫双排的时候,他总能听到阿豆各种各样的夸赞,原来不过是给他的小射手自信。
同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杨帆和风箫不熟的又一个原因。
杨帆和阿豆有本质上的不同,他没有耐心,或者说风箫暂时还没有资格让他有耐心。
风箫在杨帆这里得不到任何操作上的夸赞,留给他的只有复盘和鞭策,他要独自承担操作失误和不听指挥的后果。
以至于集训最后,杨帆也只能在众人的嬉笑怒骂中,捕捉到一束略带敬佩和胆怯的目光。
他知道目光的主人是谁,所以会为他迎面望过去时这束目光的骤然消失而偷笑。
杨帆突然有一丝恶趣味,他想告诉阿豆,你的小射手对我,好像很感兴趣。
但最终还是没有。
因为那是阿豆的小射手,和他没关系。
但现在,有关系了。
在去基地的路途上,杨帆突然有些感慨。
这就是命运的齿轮吗?
杨帆有点儿担心,那个围着阿豆打转的风箫,是否能快速的接受自己。
面对风箫,他有些头疼。
历代的双人组配合中,尤其是他和妖刀,可以算得上是珠联璧合,互相成就。所以他没有培养射手的经验,但他却知道,培养一个和自己完全契合的射手会有多大的收益。
而现在,他需要一个这样的射手。
那怎么办呢?杨帆想了想。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集训时风箫在阿豆身边转悠的样子。然后他笑了笑,没养过射手,但他养过比熊,借鉴一下吧。
养比熊第一条,买爱吃的狗粮。
于是下车后,杨帆直奔超市,买了一盒大荔枝。
没想到集训时的观察能力在此刻排上了用场。
因为没带行李,又都在上海,所以工作人员是在基地楼下接的他。
杨帆看到来人手里提的蛋糕,心口蓦然有些暖意。
走进基地时,队员们都还在各自打巅峰赛,妮可的一嗓子,把他们唤了起来。
杨帆下意识的去寻找阿豆的小射手,哦不,他的射手。
随即目光便撞进了一双黑亮的瞳孔里,还是熟悉的模样,带着熟悉的眼神,好奇又敬畏。
这一幕竟令杨帆不由得笑了出来。
迎着风箫的目光,他庄重又正式的介绍了一下,“大家好,我是杨帆,未来一起加油。”
话音落下,杨帆看着射手下意识的眼神躲避后,又快速转回来,看着他,眼睛亮亮,笑着带头鼓掌。
他有些奇怪,一个自我介绍,这么开心?
但杨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箫子,你最爱吃的。”
然后他就目睹着原本装隐身的人,猛地抬头,像只小动物,盯住了他手里的荔枝。
他笑着递过去,看着小动物探着爪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欢喜极了。
杨帆突然觉得,射手也不是很难养。
风箫是相当受宠若惊的。
毕竟当他知道TTG把帆帆拍过来的一刻,他就想挂牌跑路。
集训给他的阴影太大了,倒不是说杨帆有多吓人,只是他觉得,杨帆不喜欢自己。
或者换个说法,杨帆不喜欢菜鸟。
所以即便风箫真的打心眼里佩服杨帆,也不敢随意搭话,更遑论请教经验。
他惧怕给别人添麻烦。
和不喜欢的人成为同事,应该挺痛苦的。
对于杨帆的到来,风箫一直深表同情并且十分愧疚。
但风箫没想到,事态以一种他从未预料的情形发展。
杨帆没有他意料中的抗拒,还认真的和他们说一起加油,尽管大致是个官话,却还是让他为此高兴。
但他最没想到的是,杨帆居然给他带了一盒荔枝,还是他最爱吃的那一种。
所以,杨帆其实并不讨厌自己,风箫拿着这盒荔枝沾沾自喜。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结论下的早了。
杨帆不讨厌他,和杨帆讨厌菜鸟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五排和训练赛结束后,杨帆亲自复盘了几局游戏,风箫被重点批斗,狗血淋头。
“这波闪现为什么不交?没有吗?”
“有。”
最怕这种带着答案的问题,风箫瑟瑟发抖。
“戈雅这波怎么想的?中路都漏视野了你还贪兵?生怕四包一抓不住你吗?”
“伽罗为什么站在项羽前面输出,你能告诉我不?咋想的。”
“你黄忠为什么站在这儿架大啊?”
每局必有至少一个问题是留给风箫的。
杨帆的声音不大,却冷淡又生硬,一句一句的质问,直戳风箫心窝。
杨帆不算是个温柔的人,起码在游戏上不是,风箫一直都知道。
风箫自认自己水平不高,也做好了直面问题的准备。
只是,这比预想中的更让人心惊。
集训时的杨帆,原来已经收着很多了。
而现在面前这个,冷着脸一帧一帧把问题扣的一干二净后抛给他的人,让他感觉到了心底的那种畏惧。
在强者面前怕自己令人失望的畏惧。
杨帆看着风箫先是沉默,后又怯生生认认真真的一点一点解释,心里却有点触动。
但不由得他多想,对着思路出现的问题,杨帆仔细完整的复盘了一遍。
结束时已是深夜。
杨帆接好水上楼时,意外发现了还在沙发上窝着的射手,正在看晚上训练的回放。
客厅没留一盏灯,游戏界面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五颜六色的映在他的瞳孔里,过分专注的神情并没意识到在这片黑暗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杨帆就站在楼梯上注视着这一切,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看过风箫思考着挠头,又眼见他因为窝了太久而频繁换着坐姿。
他突然明白了复盘时的那份触动是为何。
风箫变得陌生了。
和他认知里的那个依赖阿豆,整日嬉皮笑脸,难以管束的小射手并不相同,眼前的人仿佛更加听话和独立,杨帆原也以为可能是自己的压迫感太强,给人吓到了。
但现在,杨帆动摇了。
如果风箫只是迫于压力,那么他就会在复盘结束后马上跑路,远离这份痛苦,顺便回房间和他的好哥哥阿豆哭诉一番新辅助究竟是怎样的惨无人道,以获取怜惜。
可风箫没有。
他依然选择在深夜继续复盘,哪怕无人知晓他的努力。他只是发自内心的郑重比赛,也是真的希望能做好,这与任何外界的施压都无关,尽管杨帆也很好奇这样的转变是为什么,但体面如杨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至少这是一个好苗头。
休赛期的空档,首发一直在轮换,迟迟没有定下来,致使舆论导向也是乱成一团。
唯一不变的,是对射手位的统一狙击。
“三个冠军辅助陪你长大了,风箫真太子。”
“求你们ttg了,别让我在夏季赛看见风箫了。”
“不换射手你们还是进不了季后赛。”
“什么时候换射手什么时候看你ttg比赛”
网上层出不穷的言论根本逃不过这些12G网速的选手们。
他不否认风箫的水平依然没达到他的要求,但是他始终觉得风箫的未来机遇无限。
杨帆也时常会为风箫的莽撞感到恼火,却在下一秒就被小射手的乖顺浇灭,风箫太听话了。
或许他还不够冷静,或许他还不够有经验,又或许他的意识不够顶级,但是他还年轻,他才18岁,他前途无量。
风箫现在是杨帆的射手,他有资格让杨帆付出耐心。
杨帆从不会因未来而混沌,不只是他的未来,还有风箫的未来。
他相信风箫一定会成为全联盟唯一一个百分百契合他的射手,而他,会带着属于他的射手夺冠。
一定会。
有别于杨帆的不满。
风箫面上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节奏,反倒是在直播间里公开玩梗。
“又三个辅助陪我长大了吗?”
含着笑的调侃从前面传来,杨帆抬头,却不见说话人的表情,只能看见那人晃来晃去的背影。
自嘲的玩笑一出,大家也不在避讳,公然带节奏的调侃,把这些质疑显得也不算多难听。
可杨帆却觉得,风箫一定不止是表面的满不在乎。
阿豆曾经和他说,风箫是个很敏感的小孩,表面嘻嘻哈哈,却多在背地里偷偷消化情绪。
杨帆当时想问阿豆怎么看出来的,但想想也不必深究,正想作罢,阿豆却像看透了他的想法。
“他自己消化不了的时候,就会绕着我转,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好能和他说说话,陪陪他,就不至于太难过。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他被骂嘴里说着没事,却在我要走时候说自己饿,所以我给他煮了一碗面。”
时至今日,杨帆都记得说这话时,阿豆疼惜的神情,和扯笑时闪着微光的眼。
但风箫,没有在私下里主动招惹过杨帆,也好像鲜少再有机会去到二队找阿豆。
面对这些犀利的指责,他依然明亮鲜活。
那他,难过超过阈值时,要怎么办呢?
这是杨帆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严厉。
性格使然,加上所谓的养狗心得,杨帆对待风箫有了一本独门心经。
物以稀为贵,夸赞的少才显得这份认可弥足珍贵。
故而杨帆对于风箫,永远是挑剔多于认可,把教育中的正反馈应用到了极致。
显著的效果让杨帆一直坚信这个原则是最正确的,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
成为压倒他而非宽慰他的那股力量。
有别于辅助的弯弯绕绕,风箫还在自得其乐着。
“坐下。”
“哎,我留一炮。”
欠揍的嘴脸配着局内落地开炮一动不动被砍死的黄忠,画面感拉满。
其实风箫,还好,真的还好。
最多人骂他的艰难日子已经挺过来了,那时铺天盖地的谩骂也未曾压垮他,如今他可以平静的接受着指责,欣然调侃着质疑。
因为他知道,实力才是打破固有看法的最好答案。
他甚至常常用这些来激励自己,在心里暗暗的打气,“于翔任,好好打,堵住他们的嘴。”
“于翔任,打爆所有人。”
“于翔任,拿个冠军。”
“于翔任!”
“于翔任!!”
“吃饭!喊你好几遍也听不见。”
“来啦!”
夏季赛开赛,天崩开局。
两连败的失利,让本拍下冠军辅助后被八目共赏的TTG倍受争议。
观众们唏嘘不已。
可他们不甘是这个成绩。
无人反对。
这是TTG给他的,绝对的话语权。
成绩的不堪,催着杨帆再次提高及格的标准,风箫又再次被拉出来鞭笞。
但他似乎有所预料,没有半分不满。
也还是会在半夜偷偷卷,拿着妖刀的比赛视频翻来覆去的看。
所有人都在拿风箫和妖刀对标,杨帆也给他定下了巅峰分超越妖刀的指标。
有人会疑惑风箫会不会对此感到厌烦,可事实上,在赛场上对线的时,风箫只是在想,原来即使我的巅峰分数超过他,也还是会有如此大的差距,那么也就是说,我,还是不够强。
风箫从没想成为任何人,他也不会是任何人。
他只想变强,和妖刀一样强。
最好,比他更强。
所以他会研究妖刀的打法,借鉴他的思路,再融入到自己的打法里,以此快速提升实力。
风箫也常会就疑惑的点请教杨帆,自己失误的地方应该怎么做。
杨帆在教他的这件事上,还算耐心。
双人组的默契提升神速。
第三场比赛的前一天晚上,风箫又在拉着杨帆开小灶。
为了检测成果,还打了三把双排。
最后一局“victory”响起时。
杨帆难得的夸了一句。
“打的不错,学的挺快啊箫子。”
风箫愣了一瞬,随即像是中了八百万一样兴奋,“真的吗,杨帆?”
杨帆盘着腿坐在床上,哭笑不得,“我骗你干嘛。”
然后就看见他的射手,从床的另一边蹭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
杨帆竟有一瞬间的慌乱,闪了下眼神,紧了紧喉咙,问他,“怎么了?”
风箫突然绷直了身子,一脸认真,“杨帆,我觉得我们明天能赢。”
眼前人的目光太过炽热,让杨帆燥热难耐。
可他还是回应到,“当然能赢。”
于是收获了一只心满意足摇着尾巴离开的狗狗。
杨帆突然有点想他的比熊。
第二天的比赛正如昨夜所言,赢得相当漂亮。
清晰的指挥和其他队友的绝对服从,让这场游戏打的极其具有观赏性。
赢下后,鞠躬致谢时揽住风箫的那一刻,一个念头浮现在杨帆的脑海里。
于翔任不会被骂了。
赢下比赛的兴奋感让他们得以有更饱满的热情迎接下一场比赛,毫无悬念,再一次大获全胜。
在备战第一轮这最后一场比赛的重要时刻。
亚运会的名单公布了。
其实杨帆也有预感,有落选的可能,只是当尘埃落定时,还是会感到失落和无措。
但为国争光的机会,可能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就这一次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在回复好友特意发来的安慰信息,为这份遗憾心情不佳时,杨帆却忽然想到了风箫。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想他的热烈生动吧,想他那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一份阳光。
但风箫此刻应该正在为了阿豆的入选而庆贺。
风箫从不止有他一个辅助。
想到此,杨帆突然觉得烦躁。
准备上楼时,他听见门开了,随即有人喊他,“杨帆,你爱吃的虾。”
他猛然回头,风箫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他最常吃的那家外卖。
在饭桌前坐下的那一刻,杨帆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
风箫听闻,笑着开口,“咋了,路过就进店里买了啊?”
杨帆咬了咬筷子,安静了一会又问,“你,没去找阿豆吗?”
“啊?”风箫疑惑的抬头,眼神中尽是不解。
“就是…”
“啊”,他像是才恍然大悟,给杨帆解释着,“你说亚运名单啊,我发消息祝贺了,豆子晚上和二队的人吃饭,我想少我一个也不少,我就回来了。”
风箫说的理所应当,杨帆的心里却鼓跳如雷。
他有种大胆的猜想,或许风箫是为了他才回来的。
随后像是印证,风箫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别别扭扭的开口,“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我觉得你的实力也不需要这个名单来证明。”
杨帆心下一动,风箫却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虽然说出来不太好,但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原来也会有你做不到的事。”
杨帆有些疑惑,“怎么说?”
“就是我一直觉得你特别强啊,有实力,有冠军,有荣誉,无所不能的。所以我之前从没想过我们会一起打比赛,因为你的水平在这儿,但是我的在这儿。”伴着话语,风箫先伸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个高度,随即又在桌子边比划了一个高度。
杨帆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听着他的小射手絮絮叨叨的讲自己藏在心里的小想法。
有关于他的。
“集训的时候,我就可佩服你了,但是当时我也觉得你有点儿凶,再加上,我觉得你应该挺讨厌玩的菜的,也就没敢搭话。但这次就感觉,没那么有距离感了,人都会有失败的时候嘛,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你也一样,我也一样。”
明明风箫一直都是在讲自己对他的看法,但是杨帆却感觉自己的心完完整整被熨帖了一遍,在这样的真心下,落寞和遗憾都显得苍白。
以前从没有人告诉过他,“没关系的,失败也没关系的,状态不好也没关系的,得不到冠军也没关系的。”
在狼队,他们就像是在狼群中厮杀的狼,为了成为头狼而焚膏继晷。
他必须时刻的警醒着,因为一旦松懈,就会有新的小狼将他从王座上扯下来,接替他,而他想要再次回到那个宝座,就要带着满身的伤痕再撕咬一遍,付出更大的代价。
即便他带领着狼群获得了三次部族的胜利。
他也仍然要殚精竭虑。
但在这里不一样,他可以和马儿奔跑,他可以同黄鸭戏水,他可以仰望鸟儿翱翔,也可以陪着狗狗成长。
他们会和他一起,并非臣服与他,而是信任。
绝对的信任。
成长起来的狗狗不会逃离他,而是会围在他的身旁为他舔舐早已结痂的伤口,然后露出温热的脖颈,告诉他,累了就靠在这里歇歇。
看着眼前比比划划的人,杨帆眼睛有些发酸,但猛男从不掉眼泪,想了想他回答到,“箫子,你也很强,无需仰望我,我们是平等的,旗鼓相当的。”
从我成为你的辅助开始,
你的成就,即是我的成就。
我的荣光,亦是你的荣光。
这样的认可如天降大礼,砸的风箫笑的合不拢嘴,“这么评价吗?那我可是要接受了。”
看他这副样子,杨帆也难掩笑意,但看风箫得瑟久了还是难受,顺路挖了个坑给他,“你集训就觉得我强,怎么你质疑阿豆的实力吗?那我俩谁强?”
风箫咧着的嘴一下子闭上了,开始扒饭装死。
杨帆蓦然心情很好,但还是问了一个他好奇了很久的问题,“我发现你这赛季变了,特听话,虽然以前也挺听话的,但是就是变了,怎么个情况?”
话音一落,风箫的动作顿了顿,良久后把头抬起来,杨帆看着他的眼睛,却在其中读出了一丝悲伤。
风箫艰难开口,带着难言的苦涩,“我不想再换队友了,我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
这顿饭还是在一片寂静中吃完了,却从这天开始,杨帆和风箫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第一轮的收官战和第二轮的伊始战都打的极其顺利。
连胜记录还在保持。
赢下比赛的第三天,杨帆捡到了一只湿漉漉的狗狗,在基地门口。
杨帆难得馋点儿零食,于是拿伞冒着大雨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回来时,竟然天晴了,却在基地外的路边看到了貌似淋了雨的风箫。
听到有人叫他,风箫空洞的眼神才再次聚焦。杨帆走过来,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把他往楼里拽,他就顺着那股力量无意识的跟在后面。
杨帆意识到自己的射手可能有点不对,但奈何风箫看起来并没精力回应他。
他只能把人拽回俱乐部,催着人洗个澡,换身衣服。
在他洗澡的过程中,杨帆就在脑子里盘算着一会应该怎么开口询问,可等人出来时,又早不是刚才的状态了。
除了有些低落的情绪,其他和往常无异,杨帆向来不愿意主动探究痛处,想了想,从超市的塑料袋里翻出了一盒荔枝。
“箫子,荔枝。”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杨帆放心的笑了。
下一场他们还是赢了,采访时,是老磕学家英凯。
听到那句,“有没有一种养成系的快乐?”杨帆却突然有点不适。
快乐吗?挺快乐的。
但不该叫养成系的。
风箫始终是风箫,于翔任也只是于翔任,他不会是任何人,也不该被冠以杨帆的养成系这一头衔。
风箫的飞速成长,绝不仅仅归功于他。
而是属于于翔任夜以继日的付出。
他会是风箫的引导者,但不会是他光芒的笼罩者。
风箫会是与他最契合的射手,可同样,他也将是风箫最适配的辅助。
他们相辅相成。
于翔任身上会有杨帆的果断和沉稳,杨帆身上也会烙印着于翔任的顽强和朝气。
锁定S组的那天,所有人都很激动。
还要顺路捧一下他,说谢谢杨帆带我飞。
看着放飞自我的于翔任,杨帆笑的一脸宠溺。
S组后,俱乐部开始了洗牌,成绩稳定后轮换是常事,在杨帆这儿早就习以为常。
但是杨帆有些担心风箫。
替补席下的落寞,杨帆并不想让他体会。
风箫并不介意这样的轮换,但当他站在训练室外看着杨帆辅助道崽的时候,那一刻是真的感到慌乱,自己会不会再也没有了站在杨帆身边的机会。
所以当杨帆从训练室出来后,风箫几乎是一瞬间拽住了他,手比脑子快的人在面对杨帆疑惑的神情时,磕磕绊绊的问到,“道崽你们,磨合的还好吗?”
杨帆有些摸不到头脑,“还可以。”
然后他看见风箫似乎因为这句话情绪低落,抓着他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怎么了箫子?”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会不会我们没机会再在赛场上打比赛了。”
杨帆恍然大悟。
他想立刻否定他,当然不会,却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杨帆把眼前人低着的头掰正,望着他失落的双眼,认真的告诉他,“箫子,那你就努力变强,然后一直站在我身边,好吗?”
风箫只思考了一秒,语气笃定,说,“好。”
从那天开始杨帆就一直很担心风箫的状态。
可到了比赛那一天,当风箫站在台上教道崽用比赛专用机时,杨帆忽然感到了欣慰。
风箫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也长大了。
杨帆站在台下注视着赛场上的一大一小,远望无声,却独独有一种薪火相传的宿命。
他们都会有足够光明的未来,杨帆想。
第四局的失利使得他们将赛点拱手相让,面对即将要打的决胜局,杨帆压力有些大,正在琢磨着下一场如何布局,余光中瞟见风箫走了过来。
见到他的那一刻,杨帆的心情突然有所回暖,难得有些舒畅,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注视着风箫低头叉了块水果,然后抬起头朝自己说了句,“加油。”
此话一出,杨帆随即笑达眼底,然后目送风箫转身离开。
而后瘫靠在沙发上,继续思考下场比赛。
第五场,很可惜,没有赢下来,断了连胜。
当杨帆苏烈进场后,被留在原地无人踩灯时,他不由得想起那个为了闪现踩灯救他被打死的戈雅,以及当他打算卖自己却连滚带爬来救他的孙尚香。
他的射手,只能是风箫。
其他人,不信任他。
道崽不会义无反顾的跟随自己赴一场高风险高收益的团战,也不会硬要在人堆里救下辅助,只有风箫,只有风箫会在杨帆说打的那一刻立马动手,也只有风箫,会冒着蒸发的危险救下他的辅助。
因为相信。
比赛回去,复盘结束已至深夜,杨帆正准备回去睡觉,风箫走到他面前。
杨帆抬头看一眼来人,眼神示意问是什么情况。
然后他就看着风箫几乎一瞬间变得委屈。
面对眼前泫然而泣的射手,杨帆突然很想伸手抱抱他。
杨帆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为什么?
为什么见不得于翔任委屈?
这样的疑惑如同潘多拉魔盒,引发了更多杨帆未曾注意的细节。
为什么会习惯性的给于翔任带荔枝?
为什么会在意于翔任更认可谁的辅助?
为什么要告诉于翔任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
为什么尽管压力再大看到于翔任的那一刻心里也是欢喜的?
心疼、惦念、嫉妒、陪伴、欢喜
这些通通意味着什么?
是喜欢。
杨帆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喜欢上真诚又热烈的于翔任,几乎是意料之中。
得出结论的那一刻,杨帆并不为这个结果震颤,却只讶异于他竟明白的如此晚。
即便他的眼神早就出卖他千万次,可是愚钝的射手也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玄妙。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风箫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问他,“他们都说道崽打的好,不让我再打了,杨帆,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不,当然不。”
杨帆几乎下意识的反驳,展开双臂将人圈进怀里,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他情难自抑的想要抱的更紧些,却还是咬着牙,忍着拍了两下背将人松开。
以前杨帆总是希望风箫还能像过去和阿豆相处的那样,在难过时也来找自己陪陪他,可当真的有这么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束手无策。
只是一天的消沉,第二天起来风箫又再次恢复活力。
他用实力争取到了下一次首发机会,成功站在了杨帆身边。
与此同时,周围人发现,风箫更黏杨帆了。
赢下比赛后,俱乐部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彼时风箫正等着杨帆换好衣服带他去吃海底捞,悠哉悠哉躺在床上刷着抖音。
杨帆才不是这样,风箫想。
杨帆是温柔的,耐心的,强大的。
他会为自己准备荔枝,会特意叫自己吃饭,会给自己讲解游戏思路,会激励自己变得更强大,会在逆风时告诉所有人,别怕,会赢。
风箫哼笑两声表示不屑。
杨帆才是纯爱战神好不。
出门时,于翔任看着牵着他的那只宽厚手掌,突然想到刚看见的回复“不愧是矿工,我都想象不出来杨帆说喜欢的场景。”
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耳朵渐渐红了,倏尔笑的温柔起来。
其实杨帆早就说过喜欢的。
在那天他又一次质疑自己的时候。
杨帆和他说。
箫子,你真的很棒,也很优秀。
我希望你知道,我很喜欢你。
各种意义上的。
帆箫,有紫幻个人线。
啰嗦且混乱的非线性叙事,随便写的。
**
我不差。
杨帆没听清,只想他又在嗫嚅什么,逆来顺受的小射手也许总会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
杨帆敛了一瞬目光,风从窗沿慢吞吞挤进来,慢得舌根发痒。他没想过于翔任会露出这种神情,与印象里那个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的小孩大相径庭。输比赛时风箫会在沉默的休息室里跳脱出来活跃气氛,被教练骂时他也笑嘻嘻向我们摆手说:这有啥可玉玉的,下次改就行了呗,老盖还说我路长着呢。包括上次网上论坛铺天盖地的骂声,众矢之的的小射手也只是让自己陪他打到了凌晨两点的排位,问他没事吧箫子?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说,我菜。生理性眼泪挤出来后他又龇牙笑...
杨帆敛了一瞬目光,风从窗沿慢吞吞挤进来,慢得舌根发痒。他没想过于翔任会露出这种神情,与印象里那个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的小孩大相径庭。输比赛时风箫会在沉默的休息室里跳脱出来活跃气氛,被教练骂时他也笑嘻嘻向我们摆手说:这有啥可玉玉的,下次改就行了呗,老盖还说我路长着呢。包括上次网上论坛铺天盖地的骂声,众矢之的的小射手也只是让自己陪他打到了凌晨两点的排位,问他没事吧箫子?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说,我菜。生理性眼泪挤出来后他又龇牙笑了笑,他们又没说错,菜得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能怎么办,多练呗,我确实菜。
杨帆眼里的风箫是乐观的,更是混沌的。像青春期没找到自我定位的、因迷茫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他这个年纪确实配称得上一声少年。简单换算一下,在学生时代估计就是老师口中聪明脑瓜却没用在学习上的差生。
可是他差吗?杨帆觉得他不差,他分明觉得他一点也不差。网上说的太偏激了,他有好几次想传授风箫过来人的经验和心态,结果每次都被他拒之门外,托辞是道理我都懂,菜我就多练,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说的没错,真的没错,我确实菜嘛。
其实杨帆想说的又不是这些。
杨帆很少见风箫沉默,露出那种陌生又奇怪的目光,像在失望,对杨帆失望,对世界失望,更是在对他自己失望,透过杨帆的瞳孔盯着眼底倒映的他自己。这有点让杨帆毛骨悚然。
不过好在风箫很少情绪失控,从他转来TTG的那天晚上算起,似乎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在与自己首次争论的时候,而今天是第二次。
沉默太久也不是回事儿。无奈下,杨帆还是继续拾起话头:“你说什么?”
于翔任屏息。我说我不比——
“我他妈说你差了吗?”杨帆碰上于翔任颤栗的目光,像在惊鸟的飞起中晃动着的一片树叶*,旋即掉在自己眼底。屋子安静了,于翔任也安静了,这场对视像是对峙,小射手又一次服软垂下头,空气沉闷得几近凝固,杨帆站在正对面,向光处,注视平静而居高临下。
这让他很不舒服,于翔任心中惴惴,怎么自己永远是下位者?永远被对比、被审视、被打上附属品的标签又一笔带过。
想赢就必须言听计从。于翔任想起无关痛痒的片段,那是杨帆在第一次争论时跟自己说的,像统治者立下的死板的条约,想赢就必须言听计从。可是为什么?他早就想问了,这个困惑占据他今天一整晚的心头:为什么?凭什么?那自己算什么?既然输赢全然掌握在他手中,那自己又算什么啊?棋子吗?超级兵?赢了不被提及输了被骂短板的混子射手?可是为什么?于翔任突然感到颓丧,不清楚到底要多努力才能真正站在杨帆身边,到底要多听话才能与之成为旗鼓相当的队友。
杨帆的声音不大,甚至没自己那半截话的音量大,语气也温存得不可思议。他很擅长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带出锐利的字眼,似乎像暴雨前的乌云,可于翔任不喜欢阴天,也不喜欢乌云,他总对那些摇摇欲坠发怵,好比害怕若即若离的关系。他不是个洒脱的人,青训营里并肩作战过的队友他也还留有联系,曾经也是永恒,在他记忆里的永恒。
所以他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其他人忘掉过去,更何况是杨帆,重庆狼队的冠军辅助,淋金色雨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不是他,患难与共的不是他,血脉相连的不是他,赛场上能够同频共振的也不是他——那时他仍在青训营人头攒动中寻路前进,来不及参与进杨帆的青春——而现在于翔任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辅助身边有更为惺惺相惜的强者,有更为值得的密友。而自己算什么呢,自己又能算什么呢。
所有陰影在这时径自消散了,痛楚在指腹蔓延,于翔任不知何时松开了手,指甲在食指指侧烙下月牙状的印。
于翔任终于抬了目光,他殊不知这场对视也像对峙,尽管转瞬即逝。小射手吱了声嗯,站起身,电竞椅退出一串滚轮的声响,拖鞋的趿拉声,脚下与纸壳箱塑料袋的碰撞声,擦肩而过时他的呼吸声,杨帆怔在原地,喉结滚了滚,直到嘈杂通通散去,剩下鼓动着窗帘的风声。
“你很想说吧。”
杨帆耳边重响着于翔任留下的最后一声话。
-
下雨了。
网上说人的听觉在安静的环境会变得敏锐,连细微的波动也能察觉。上海的雨潮湿又粘腻,手机亮光微弱,气若游丝的那种微弱,广州TTG上野双人组正轮班向他进行消息轰炸,间歇的停顿好似意念合一,转而不出所料给自己上演了一番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他拉了小群,扣三个问号附一个叹号以示怒火,沉默很短暂,群聊界面上弹出始作俑者小马的消息:帮忙送个伞啊兄弟!别见死不救!
你找运营啊。
妮可他们聊嗨了让我俩找你,咋整?基地里其他运营我也不认识啊。
你俩等会儿雨就停了。
兄弟别搞啊,康康和我再等都等潮了。
……
叶康在这时插话,灵光一闪:要不你让箫子和杨帆送也行。
宿舍窗外临着一棵树,枝叶被雨淋得窸窣作响。黄广顺深呼一口气,被窝可供的空间沉闷而又逼仄。网上说人的听觉在安静的环境会变得敏锐,他粗略想了一下:这是于翔任进来的第三分钟,他队射辅之间说的话不超三句,气氛俨然如坠冰窟。
别了,他俩好像在吵架,有点尴尬。
那你呢?
你不会在他们床底吧兄弟?!叶康又插嘴。
黄广顺发一个问号。
叶康重新斟酌了用词: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在偷听吧?
这回黄广顺没说话。因为他猜对了。
七月十九日,广州TTG对阵重庆狼队。鏖战五局最终以三比二的战绩斩获夏季赛六连胜,未来是值得信赖的前程与荣光。领队请客聚餐,幸好地点定在基地不远处,绕过管理层的高谈阔论,再绕过队友的闲谈,盛情难却也却下了,他在灯火通明的街道甩开那些热闹,回宿舍时空无一人,黄广顺后背抵着门,如释重负地任重力拖着他滑下。情绪来得不明不白,他膝盖抵着胸膛,整个人缩成有安全感的一小团,宿舍昏沉,像他的小世界。他没敢去算自己距离多少天才重登赛场了,转来TTG的第一天他就在哭,毫无征兆的哭,脱水与晕眩感的折磨能让他好受些。
哭泣时他总会不可避免想起很多事,比如商榷的最后是领队拍着自己的肩,说欢迎加入广州TTG;比如离开的那时是小马气喘吁吁追出来,说生日快乐幻神!自己愣神半天,趁着思绪迟钝,小马调整了呼吸,扬出个小括号重复道:“十九岁生日快乐!给你补上的。”原来自己曾经向他们说过十九岁生日没几个人祝福,那时候是在调侃还是真情流露啊?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只有眼底一直湿漉漉。小马还在讲下去,等到叶康从背后扑来揽住他的肩颈并哀怨着“你是一千米冠军吗吴金翔?!”时他才被迫闭口求饶,黄广顺眨眨眼,笑起来,唇角没遏住搐动几下。
睡前他依旧习惯性地续上胡思乱想。追出去那时,小马还问自己生日愿望许的什么。他挠挠头:“啊……好像忘了。”
“那挺好!”小马眼睛一亮,“我奶奶说忘了就代表实现了!”
“真的假的呀马神?”
小马认真点头:“骗不了你一点,所以要不趁着我和康弟的祝福你再许一个?”
黄广顺也认真点头:“那五排时我想单吃一条中线!”
小马视线乱飘:“呃,这个啊,我们讲不是说,不是说不办,那么但是呢,我记得那个,奶奶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当然没有说啊,没有说任何一件事我们谈说,说一定怎么怎么样,我们讲事在人为啊……”
6。
胡思乱想的功夫,外界忽然一阵躁动,不速之客打断了这场情绪内耗,眼尾的通红还没散去,于翔任在这时就已经进宿舍了。下雨了啊。这是黄广顺听到的第一句话。
装睡不太好吧?万一偷听到什么东西更不好了。黄广顺困意全无,担忧地想,自己眼圈还红吗?现在起身的话该不会把箫子吓一跳吧?但他之前还开玩笑让自己不要背着他们偷偷哭,要是被发现了一定很糗吧。
没来及做出选择,又是一阵躁动,他的迟疑被快速吞回肚里。
脚步声、开门、穿堂风;雨下大了;这次是关门、脚步、脚步;树叶窸窣、雨声、呼气声、停顿。
约莫几分钟,黄广顺听到了第三句话:
你在生气什么?
杨帆的声音。
他本来不想去在意的,但对位射手的数据扎眼得让他不得不去在意。他知道评分机制不准,雷达图有偏差,kpl侧重团队效益并非个人数据,他都知道,但看着高下立判的大图他心中某种东西偏偏在作祟。是羡慕也是不甘。
于翔任放下手机,采访席上妖刀看向镜头在说些什么,不过几秒的隔空相视,那一刻于翔任恍然大悟原来畏惧与自负真的可以并存在同一颗心脏。
最开始他不想刻意去对标妖刀,每位选手都一样优秀,邯郸学步很无聊不是吗?他总是这样想,从全国大赛走到现在,他曾为自己打下很强的心理防线,外界谩骂几乎影响不到他,该怎么打就怎么打,高风险高收益的机会他一样会大胆去抓住。
但软肋自然也有,比方说有次教练找自己的谈话就截止在一句“我担心你总在自以为是”上,那口吻语重心长,于翔任跃过男人的肩膀望向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自己向来的笃定同样摇摇欲坠。
其实于翔任并不惧怕戾气肆意的纯粹的恶意,闭眼就看不见了,但质疑不同,他唯一恐惧的,是来自身边人犀利又刻薄的质疑,像在体内划下不深不浅的伤口,然后每一寸神经都回响着自疚的痛楚。
这就是为什么在两次拐角处他会失落又不安地转弯,在训练室会幼稚似的与杨帆怄气。他太害怕连在意的人也不信任自己了。
他叙完旧了?小射手心头冒出的第一句话阴阳怪气的,客车启程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杨帆站在车门处,笑容温存,目光也许是落在妮可身上,我先不跟你们一起啊兄弟,到时候可能会来晚。妮可双指并在太阳穴,往前大度一挥,没问题帆帆!T仔没他那么大度,语气小心翼翼:“帆,跟老队友叙完旧不要被拐走,我会心碎的。”
车内哄堂大笑,小射手仍戴着耳机,头抵着窗玻璃闭上眼,与这热闹气氛格格不入——实则耳机音量调得很低,他全程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他们赢的是杨帆老东家,重庆狼队。第二轮争S1没什么意义,所以吕成林在藏。下场后狼队氛围依旧很好,欢脱又温馨,杨帆融入得很快,快到当于翔任在拐角处碰见走廊里勾肩搭背的射辅甚至感到一股陌生,有种恍然若失,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但它偏偏就堵在心头,与雷达图与拉踩的舆论一同如潮水般暗涌。
于翔任站在的转角是视野盲区,他看着他们勾肩搭背,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杨帆拍了四下妖刀的肩膀,问着近况,打趣着自己不懂的玩笑。好像今晚赢比赛的是他们,真正配得上S1射辅组合的也是他们
——那自己呢?
明明自己才是他现如今并肩作战的队友,明明自己才是站在他身边的射手,不过这层身份在他心中占比有多大呢?于翔任沉下视线,自嘲着想:只让听从指挥的射手在他心中占比能有多大呢?也对,他们只是互利共赢的同事关系,再这样明争暗斗下去杨帆也会觉得他自以为是吧?
或许相比起妖刀,他是不是从来都没信任过自己。这句话太锐利,巨大的陌生感与忐忑猛然袭来。于翔任糟糕地想完了,连招,自己被坏情绪combo了。
他一瞬间屏息,连忙转身离开,似乎身边的一切都慢放了,他脚步放得轻,又越来越快,直到背后拐角那的欢笑彻底消失在耳畔。到底还是不甘心。于翔任感觉自己要分裂出第二人格了,白的那一面安慰自己别这样,黑的那一面却拧巴地说我偏要这样。过去的三年里*他相信他天赋异禀,相信永不会丧失自信与热情,相信努力总会有回报,可打从杨帆转来的第一天,打从被缠上“冠军辅助的现任射手”头衔的第一天,是他一根一根忍痛抽下才抑制住了骨子里的不甘。现在血流成河,某种模糊复杂的情绪开始反噬自己了。
就这样吧。于翔任停下脚步,后台早已空无一人,他靠在冰凉的墙壁重重地叹息。
他想要的东西好多。
想赢,想首发,想不吝啬的认可与夸耀,想要冠军,想证明自己,想要众望所归,想不输任何人。他还想站在杨帆身边,平等地、自信地、心跳共鸣地站在他身边。
他想要的东西好多。于翔任一度想瘫坐在地上。他明白,越急于求成就越会事与愿违,自己赌上前程又穷极青春去逃离庸碌的选择早就注定了他不再可以轻易回头。所以他要等,要乐观,要忍辱负重,要不忘来时路,要逆着人流往前走。
好累。于翔任仰头闭上眼。可是好累。
视野陷入黑暗的第一秒,他想起杨帆。
人们把迫在眉睫的厄运取名为成长,然而事实上,成长总会悄无声息地降临。于翔任十八岁生日许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当时他并不明白长大意味着什么,以为就像人生起起落落的分界点。但没这么干脆,长大是发炎的智齿,是镜子里缓步走向彼此的自己。他需要与自己和解。
那天起,他开始成为自己。
叶康自告奋勇想去接于翔任,然后被领队一票否决,叶康不情愿:“啊?为什么!”吴金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调侃:“这心里还没点数吗康~人家是怕你跟着丢了~咱俩一起去接肯定没事!”
妮可无奈捂脸:……我怕你俩一起丢。
通话那头笑了笑:我妈,她说看到我比赛了,挺好的。
这样啊。妮可说,那不挺开心的嘛。
“开心啊,我没有不开心啊,别开玩笑了兄弟,赢比赛哪有不开心的啊,傻子才不开心呢兄弟……好了,你们是不是在十字路口右边?等我会儿,我马上到。”
要不要再告诉他一下?算了,多此一举,他应该会和杨帆一起过来。
几分钟后,于翔任从转角那里走出来,向左还是向右似乎成了一道非对即错的判断题,但另自己意外的是于翔任没去踌躇,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他只是往另一侧很淡很浅地瞥过一瞬视线——连一秒的停顿也没有——然后转过弯,向自己笑起来,招手,说嗨,款步走来。
妮可愣神片刻,随即视线跃向他身后,杨帆依旧在那里,在路灯下与妖刀侃侃而谈。狼队基地与这里顺路,吕成林热情载了他一程,本来杨帆是推辞的,但眼看老林即将声泪俱下表示自己没有他的日子真是太孤独啦,于是只好接受,他说身在曹营心在汉,妮可换了换字眼,说我懂我懂,帆将军这是身在妖刀心在箫。“对方正在输入中”闪动几次,半晌,他带个问号问:风箫还在睡觉吗?
妮可转头顺去目光,观察有一会儿,借着颠簸的月光回复他:他自己在复盘。
对方输入中持续几秒。
但杨帆什么都没说。从上车到现在,风箫也一句话都没说。还有自己身边的紫幻,他坐车时习惯盯着窗外发呆,从玻璃的反光瞄去,紫幻眼底是自己不清楚的神情。妮可捏捏鼻梁,车内一派沉默。小黄鸭为何这么冷漠,射辅之又间为何这么冷淡,他不明白,小马和康康更不明白,他俩甚至不会发现队友们藏着的心思。妮可看向斜前方小声密谋东皇打野还是对抗靠谱的上野小学生,叹了口气。
算了。他失笑着想,纯粹真的好难,他俩当个快乐的笨蛋挺好的。
回神时于翔任已经快走过来了,妮可刚准备接话,却欲言又止,因为他注意到于翔任身后追来一道视线,余光中很炽热的一抹注视,他没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地望过去:
杨帆在很后面望过来。
妮可慌忙移回视线,于翔任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然后他率先注意到小射手手臂外侧留有的伤痕,更慌了。
于翔任抬手看了几眼,淡然解释:“哦,没事,不小心蹭到的。”
“啥时候?”
于翔任没说话,风又起来一阵,他才开口:“刚才。”
“咋整的?”
“没看路。”
于翔任这样回忆道:“当时在看手机。被石子绊到了,手臂就蹭到墙了,不小心划到棱角那边,但也就破点皮而已。不然呢?你以为怎么样。”
叶康窜出道声音:“啊?什么怎么样?”
黄广顺在路灯外,隔着光与暗的界限与于翔任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轻微蝉鸣与光影斑驳,紫幻眼底模糊又激不起波澜,那时于翔任心头一颤。他才反应过来,不该这样说。
他记起那段夜晚。自家柔弱到不能自理的中单上演一波平地摔,手机和刚买的零食一起陪葬,他边搀扶着紫幻边幸灾乐祸,黄广顺幽怨道:“别这样,小心风水轮流转。”于翔任说,我都提醒过你了呀兄弟,你自己不听劝,转多久都不可能,我要是走路玩手机我是狗。
黄广顺又重新望向夜空。后来某一天于翔任疑惑紫幻当时为什么没拆穿自己,是默认他是狗了吗?他想了想,也不一定,因为紫幻在那天之前对任何人任何话都不会选择“相信”与“记住”。
这样偷听太不道德了吧,被发现咋整?你要不假装没听见继续睡觉吧。
是我不想睡吗?我躲在被子里捂的严严实实简直快昏过去了。
那不正好。
………………
黄广顺息屏前往群里发了一排省略号。掐灭亮光后他悄摸从被窝里探出个罅隙。密闭空间太小,有点缺氧。宿舍是五人间通铺,黄广顺的床位在离窗最远的边缘位置,他意外发现屋内冷冽得不像话,应该是下雨的原因,潮湿、冷冽。他暗戳戳向窗子那边睨去目光,好巧的是他们俩就站在那儿,床与床相隔出的过道。月光像条阴鸷的蛇往屋内钻。
沉默一会儿。
你在生气什么?杨帆了重复一遍,话音响着笑意,“今天赢了。”
“我知道。”于翔任声音有点发闷,或许是蒙着被子的缘故,想着,黄广顺又扒开条缝隙,艰难地觑去视线,像在窥视一条阴冷的小巷。
“我没有生气啊,不都挺开心的嘛。”于翔任笑起来,语调自然。黄广顺撅了撅嘴,心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嘛?屋内沉默一会儿,杨帆轻微偏过头,像在思忖措辞,很快又转过来,他开口:“你想什么可以直接说,赛场赛外都可以,提出来,我都在听。”
这么正式?于翔任依然在笑,是往常那样轻佻的笑。说出来你不会嘲笑我自以为是吧兄弟。
杨帆说,不会。他语气倒认真。
“可我说过了呀。”于翔任拢住声音的轻颤,说,我不差。
这是什么新流行的热梗吗?黄广顺心想,可下一秒杨帆忽然往于翔任身前靠近半步,他像被抓包似的飞速停止了观看。被窝里最后一丝亮光收尽,屋内那两人好像还在闷声说什么,黄广顺总感觉再这样偷听不好,便往三人小群敲下几行字,阐明了处境与现状。结果不到一分钟,小马回他:
我靠然后呢!顺子继续听啊!
叶康义愤填膺: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明白,谁说箫子差啊?哪个小黑子!
黄广顺撇嘴,打字:我也没听明白。
要有小黑子骂箫子,顺子直接变身鸭嘴兽咬他。
什么情况,然后他们转过头开始骂我?黄广顺没想那么多就点发送了。
那你咬回去。
你呢?
我咋了。
你来当狗头军师吗。
什么?怎么可能!我在你身后为你加油助威。
呵呵,我先咬死你,叶康!
他俩不知道被戳中笑穴还是怎的,开始用一连串哈哈哈刷屏,中间叶康还落半截话,应该在断句,他和朋友聊天总喜欢这样零言碎语发出去:放心广顺。
紫幻打着字,然后新的消息弹出来了:
无论你被骂多少次,我一样在你身后。
黄广顺是个迟钝又敏感的人,他永远默不作声游向社交的最边缘:公交车后排靠窗、聚会的边角、远离花团锦簇的空旷地带。他习惯当个旁观者,观察窗外更迭过一道又一道汇成长河般的风景,观察那些耀眼的光团跳跃在其他人脸上。他原本就是普通家庭闯出来的一颗野草,在这片从不缺乏天才的绿荫里摸索前行,一路荆棘载途也鲜血淋漓。所以重回首发后的每一天他都在珍惜,都在发誓,都在收敛声响。
他不再奢求那么多,爱与夸赞、名气与金钱、万众瞩目与灯火通明,他不再敢奢求那么多。只要能够上场打比赛就好,来TTG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想法。
手机屏幕亮光微弱,像点燃的蜡烛。他眼里有泪也有光,在心里默念着十九岁的愿望:
我想我们一起夺冠。
黄广顺这样回忆:当时的细节他也记不清了,都是断断续续的。他只记得那晚雨下得很冷,月光很亮,被窝很暖和,枕头被眼泪打湿了一块,他迷迷糊糊睡下没一会儿又被人声吵醒,然后疲惫而模糊地,听到他队射辅的最后几段对话。
你的手怎么回事?
什么?
脚步声、磕碰声、叹声;雨落在叶子,滴答滴答;自己沉闷的呼吸,胸膛起伏、心跳缓慢:
扑通。
“杨帆?”于翔任的声音。
然后是沉默,一秒又一秒。
怎么划的。这里,怎么划的?
不小心。
网上说人的听觉在安静的环境会变得敏锐,连细微的波动也能察觉。而他重新开始感受世界,即使不怎么安静也听得很清,比如雨落在玻璃,清透又喧嚣,像哭泣,像烟花,像世界,像万人空巷,像很多细碎的梦境与灯火通明的街道。
看见了怎么不打招呼。
当时。
哪个?你有很多个当时。
有点渴了,他记得基地新补了几箱东方树叶和三得利无糖乌龙茶,冰箱里还冻着旺仔碎冰冰,有次小马diy茶味冰棒失败撒了冷冻层一面,被俱乐部通报批评,幸好自己没被花言巧语串通。有点渴了,黄广顺又绕回来。滴答滴答。某处旋钮被转动似的,他在慢速的屋子里听窗外正常倍速的雨声,好新奇的感受。黄广顺转念一想,不对,应该是氧气不足的缘故,接着思绪抽回现实,久违地,他再次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就是在那时候划的。
他断定于翔任在笑,但他不知道什么是“当时”什么又是“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偷听他们俩冷战。你说这样是不是有点越界了?算了,反正也听不懂,黄广顺泄气地喃喃。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月色皎皎,一路从肘窝漫向腕骨,他队辅助站在射手身前,双手像依次攀上来的热源,抓住小射手清瘦的前臂,拇指指腹正缓慢、反复地摩挲过那道划痕。
一寸、一秒。像是永恒。
月亮移进云层,屋内登时漆黑一片,像末日倒计时归零,风也在这一刻生生不息。于翔任不再坚持,因为赢是一切的前提。他想赢,想首发,想要不吝啬的认可与夸耀,想要冠军,想证明自己,想众望所归,想不输任何人。
于是他又一次决定让步、决定妥协,向“现实”妥协,把野心彻底锁进内心深处,甘心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勇气冠上不自量力的标签,或许这样也挺好,至少能赢。而就在那一个动摇的瞬间,与初衷快要背道而驰的瞬间,他决定抽下自己最后一根反骨的瞬间。
他听见杨帆的声音。
End.
全文4000+,纯糖无刀
那天唱K来的灵感
“自从我的前任走了以后,他就变成了我的现任。”
采访里,妖刀脸上挂着那抹令人熟悉的微笑,神态自若的满嘴跑着火车。
“刀,你不用这样的。”杨帆敲开一个鸡蛋下进锅里,然后在和妖刀的聊天框里敲着字,“我是说……因为我去说这些……”
“我不是因为你,你不用顾虑,帆。”
“我是真心的。”
那边回复的很快,应该是早已经回到了基地。
看到这些,帆帆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是担心妖刀会因为自己的离开和新的交际圈而耿耿于怀,陷在两人所谓的“感情”之中而难以自拔。
而现在看来,两人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性格倒...
而现在看来,两人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性格倒是投缘,毕竟这只是一段说是感情,而更多只是惺惺相惜的友情罢了。
众所周知,妖刀是海王,至少是大家所调侃意义上的海,而帆帆又何尝不是。
在任何活动上,他都可以自然的融入新的集体,毫无障碍的交际,顺理成章的熟悉,理所当然的亲密。
然后当事人表示:都是兄弟。
随机一笑而过。
你甚至不能叫它为感情债。
“你那边最近倒是滋润的狠呐,帆。”
屏幕遽然亮了,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帆帆扫了一眼,哼笑了一声,放下正搅动着面的筷子。
“谁呀?”一直呆在旁边的风箫有些好奇,帆帆拿起手机,很自然的熄掉了屏幕。
“没事,朋友。”
另一边迟迟没有回应,直到妖刀刚准备放下手机,聊天框里终于是弹出了一条消息:“嗯。”
这个人,真是的……妖刀嗤笑,又要去骗了一个小孩子呀。
他不免有些可怜起风箫来。
“为什么总要往前莽呢?”看着游戏里死在自己脚边的射手,帆帆不轻不重的叩了两下桌面。
“太脆了呀,我以为一个大闪能收掉的……”风箫放下手机,挠了挠头,止不住的碎碎念着。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紫幻被杀死,破防的大叫一声,正好盖住了他的这句话。
“诶,帆帆,你刚才说什么?”前面的小孩突然扭过头来,眨巴着眼睛笑着看着他。
他总是笑着的,帆帆盯了那张笑脸几秒,然后原谅般的摇了摇头,一低头就看到孙尚香的尸体正在自己英雄旁边。
……突然又想骂他怎么办。
风箫敢打敢冲,有技术有思想,只是不会保证活着,他只得开始改变自己,在完成自己任务同时还要保证射手的安全。
作为辅助位,帆帆对于队友一向具有极强的掌控欲。每次遇到有不听他指挥的队友,他恨不得顺着网线给对方几巴掌。
但是在逐渐磨合之下,他也发现了风箫令他舒服的点:听话。
往往自己冲的话音还没落,旁边的射手已经义无反顾的闪进去了。
“等等,等等,风箫。”他有点无奈的喊了对方一声,“你冲的时候注意着给自己留条退路。”
“但是……算了……”风箫有点想解释,又似乎是想了想觉得帆帆说的更有理一些,便也放弃了,“不过,我知道啦!”
闻言,帆帆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一声嘹亮的嚎叫声响彻训练室。对方三个人在后面紧追,风箫技能全无,被杀掉就是早晚的事。帆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扭头冲到他后面为他转移了战火。
辅助替射手卖掉,的确是合适的,只是帆帆还没有习惯去救射手。
“哇,这就是三冠辅助的安全感吗,家人们。”风箫浮夸的说着,然后习惯性的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帆帆。
帆帆不知道为什么风箫这么爱笑,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别犯贱啊,箫子。”
“嘿嘿。”那边又是一阵笑,令帆帆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和这帮人在一起,尤其是有着风箫这个开心果渲染气氛,帆帆觉得自己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好情绪,轻松而欢乐。
甚至不注意之间改变了对风箫的称呼。
“帆帆啊,明天我们要出去打球,你去不去?”清清用脚在地上一蹭,电竞椅就唰的一下滑到帆帆对面。
“我不去,起不来。”他拒绝的很干脆。
“哇,不肯和我晨跑,也不一起运动,你可说要减肥的呀。”风箫接了话茬。
帆帆抬头看了一眼他,风箫正屈腿躺在椅子上晃来晃去,端着薯片不断的往嘴里塞,像个仓鼠。
这副纯真无害的样子好像和刚才说那句话的不是一个人,看得帆帆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他突然萌生出一种挑逗的心思。
“是啊,要减肥,我明天跟你们去。但我说好啊,不和马弟打羽毛球,我要打乒乓球。”他说完,好整以暇的看向风箫。
风箫还在不停的吃,嘴里塞的满满的,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可以的呀,我乒乓球很厉害的呀,咱俩切磋一下。”他吃的认真,自然是没有看到对方得逞一般的狡黠微笑。
帆帆勾起了嘴角,上钩。
他,帆帆,深藏不漏的乒乓球高手。
简单对打了几下,帆帆就明白了昨天的风箫是纯口嗨。
自己稍用些招数,那边就接不住了。
“昨天是谁说自己乒乓球很厉害的?”帆帆瞟了一眼对面的人,风箫的脸有些羞红。
“开玩笑的嘛……”他小声嘟囔着,“内个……赌注能不能换一个……”
话说回十分钟前。
“光打球没意思,来点刺激的,一会对局录下来,发微博怎么样,谁输谁发。”
记得昨天帆帆告诉自己他是个新手,风箫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到现在,他再看不出自己被骗了就是真的蠢了。
“太丢人了啊啊。”风箫丢下乒乓球拍,跑到帆帆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胳膊。
“帆哥~行行好~咱们换个赌注呗!”
小孩刻意拖长的声音,黏腻柔软,粘的帆帆心痒痒,但是他面色却不为所动。
“可以饶你啊,但是叫哥哪够,叫声爸爸我听听。”
听前半句开心的露出笑脸的小孩,在听到后半句之后,脸一下涨得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小样,逗你的。”他伸手揉了揉风箫的头发,小孩发丝松软,让他忍不住又拍了拍。
两人打了一上午的球,最后是挑了相对来说风箫没有那么惨的一段发了微博。
当然,是胜方帆帆发的。
他承认,小孩搂着他,撒娇着叫哥哥的时候,他完完全全的心软了。
晚上回基地的时候,帆帆和风箫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虽然除了当事人,其他队友根本看不出来。
坐车回基地的途中,他边刷着微博边吹着冷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撒娇,叫哥,关键是撒娇还成功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啊喂,帆帆居然还让他叫爸爸,虽然是开玩笑,但是……
想到这里,他不知为什么,哆嗦了一下。
“关上吧,别感冒了。”帆帆突然抬手,从自己身后摇上了窗户。
本就尴尬的风箫被尴尬对象这样,如同半搂着的动作羞的不行,头紧紧低着。
“你耳朵怎么红了?”旁边却像是不肯放过他一样,轻笑了一声。
他猛的闭紧了双眼,天呐谁能救救我。
“果然是吹的有些冷了。”帆帆大赦般的开了口。
风箫长舒了一口气。
帆帆好久没这样开怀大笑过了,但是自从和其他四个人混熟之后,他每天都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习惯自己一个人坐在最后面,一览全局,看着几个兄弟大笑或者破防。
在帆帆印象中,风箫总是开心着的,就算遇到令人破防的队友,也会耐心的讲着道理。
但是今天他却异常的没了笑容,沮丧的抓着手机。
“箫子大家都去吃午饭,你怎么还没去?”听到声音的风箫有些慌乱的关上了手机,但是帆帆还是扫到了一眼。
他在看微博,大概是看到了一些负面言论。网上一直不少人开他,但风箫乐观的样子竟是让帆帆都以为他是真不在意。
“看这些干什么,微博平时少看。”他不由分说的把手机从对方手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现在,去吃饭。”
风箫有些失了魂一样,只是乖巧的被帆帆拉着出了房间。
风箫没什么胃口,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没吃多少,他就先回了屋子。
帆帆思考了两秒,也放下了筷子,追了过去。
只留下其他人,不明所以的愣在那里。
“我是不是很糟糕?”风箫知道帆帆跟在自己身后,他转身,看向对方,“你辅助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射手,是不是很痛苦?”
帆帆面无表情的盯了他好一会,然后突然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头。
“你今天洗头了?”
风箫:?诶??
“谁说你一无是处?”帆帆不逗他了,认真的开了口。
“有人这么说的!”风箫倔强的抬头看向他,嘴唇用力的抿着。
“那只是少数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在网络上口嗨,这种人往往现生都不顺。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你的成长的。”
“那你呢?落差感很大对不对?之前辅助的射手万物不及,现在……”
“对。”帆帆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风箫的发泄,风箫直直的愣住了。
自己的疯狂输出只是为了抒发情绪,但当被对方承认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重重的失落感。
有点想哭。
“落差感很大。”那边还在徐徐的说,丝毫不顾这边已经红了眼眶的风箫,“以前只是完成我的角色任务,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想去保护;以前是有一个实力强的选手打配合,现在是有一个小孩从不犹豫的陪我冲锋陷阵。确实很不一样。”
风箫怔住了。
“辅助,本可以放心卖掉,但是有个傻瓜总是救我。冲进来踩灯,用自己命换团战胜利。闪现救我,不怕自己倒了被骂吗……”
说着说着,帆帆突然笑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发出指令,哪怕看起来是一个有些危险的抉择,风箫永远不会犹豫一秒,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执行的。
信任一个人很好,被信任的感觉更好,他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说,上瘾。
两人沉默着对望,最后是风箫打破了凝固而暧昧的气氛。
“我突然饿了,帆帆。”
“好,我陪你吃饭去。”
既然无法逃脱,他甘愿双手投降。
TTG如同逃出深渊获得新生的猛兽,迅速斩获六连胜。
今天的采访让他心情很是愉悦。
“养成系射手吗?倒是不错的说法。”他洋溢的笑脸彰显着他的心绪,但是嘴上还是从容不迫的回答着问题。
采访结束后,众人约了一起吃饭,唱K不太合适,饭后决定回基地大展歌喉。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帆帆低头看了一眼,是妖刀。
“今天采访怎么回事?这可不像你啊。”
“他不一样。”他回复。
“你不会陷进去了吧?”
帆帆垂眸,按住了语音输入。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
疯狂却怕没有退路”
风箫微沉的嗓音清晰的唱着,这是帆帆让他唱的,他不知道原因,他也不需要知道,只是帆帆说了他就一定会做。
面前的人还在沉浸的歌唱,帆帆松了大拇指,语音条弹了出去,这是他的解释。
或许歌词表达的有些过度,并不贴切两个人,但是他只是想说他的心好像找到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