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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在序章开头,阅读正文前请确保您读过预警。

08.

陆上锦是被毕锐竞带进治疗室的,听说这是一位久负盛名的心理治疗师,专攻alpha心理治疗领域。

室内宽阔安静,光照充足,看起来完全不像医院里的陈设,反而像一个小型温室植物园。一个人坐在木制茶几前,正在泡茶。

对方看见他,微微一笑:“陆先生好。”

陆上锦点点头。

“元医生好。”

元客,元医生,看起来十分年轻,但他的名字即使是陆上锦这种不怎么了解心理领域的人也有所耳闻。一个极其罕见的拥有腺体功能的beta。

正常情况下,beta的腺体高度萎缩,种族为...

正常情况下,beta的腺体高度萎缩,种族为人类,没有信息素,也没有能力;但极少数beta生来出现了自然变异,使他们可以使用腺体。

一般情况下来说,这样的beta的信息素味道都相对浅淡,能力相对温和,攻击性较低,腺体也没有标记别人或者被标记的功能,因此不会遭遇易感期或发情期的困扰。

元医生就是这种情况。他的伴生能力能够在他人沉睡的时候制造梦境,引导其回到原先的某段潜意识或者记忆之中,并将其存储下来,随时可以进行播放。

元客发现这项能力对心理治疗的帮助极大,于是选择了这个职业。这些年,他深耕在alpha心理学领域的最前沿,开创了新的分析方式,补充了诸多空白,贡献相当卓越,被称为21世纪最伟大的Alpha心理学家之一。他的著作《Alpha潜意识解析引论》、《攻击型Alpha心理疗愈论》、《梦境I:狼》、《梦境Ⅱ:虎》等,对整个alpha心理治疗的模式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

元客递过来两杯茶,热气氤氲,让人心旷神怡:“尝尝吗?”

“我做的清心茶,原料有莲子、栀子和酸枣仁,适用于血虚心悸、思虑过度、多梦的症状。”

毕锐竞不懂茶,但也能感觉到味道很好,他一气儿喝完,医生又给他倒上了。陆上锦抿了两口,也觉得心头熨帖。

元客不急着说话,等他们各自放松下来,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斜照进室内,才道:“下午天气很好,不如我们聊会儿天?”

“……”

陆上锦倒不是不擅长跟别人聊天,但他的大部分聊天都是在商业合作或者宴会上,与人虚与委蛇你来我往的时候,他能够屡屡占据上风,但是在医生面前显然不能这样。

他之前也查过资料,知道在心理治疗时应该多讲自己的情况,但他不太清楚应该从哪里说起,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没太多好说的,想配合也有心无力,正默默思忖着,医生那边倒先开口了。

“陆先生,我其实查过你的资料,也从毕先生那里知道了你的一些经历。”

元客微笑。

“您以前愧对您的伴侣,有过出轨、冷暴力等行为,并亲手处理了他的假孕,强制流产,以至于他当年出现了严重的自毁倾向……现在您正在赎罪。是这样吗?”

这也太难听了,毕锐竞皱眉,刚想说陆上锦没有出过轨,找情人也是在他和言逸分手的时候,却见元客瞥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代替陆上锦回答问题。

“没错。”

陆上锦直接应下。

元客又道:“陆先生,我刚刚说的这些话里是不是有错误?你有没有想要指正的?”

陆上锦语气平静,甚至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意味:“没有,医生。您说的这些都没问题。”

毕锐竞紧紧皱起眉头。

元客再次给陆上锦倒了一杯茶,他没有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反而开始讲起了自己当上心理治疗师的心路历程。

“我们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omega往往是相对更容易遭遇精神创伤的群体。一方面,他们对外界的感知本就敏锐;另一方面,他们的生育能力经常遭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觊觎,以至于腺体猎人大行其道、屡禁不绝,致使他们受到伤害。也是因此,现代心理治疗更多是针对omega设置的。

“您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反而要选择研究alpha的心理治疗吗?”

陆上锦沉默摇头。

“许多人认为,alpha是天生的强者,尤其高阶alpha,他们腺体内的信息素能够高强度地调节情绪,这使他们拥有更加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因此,针对alpha的心理治疗研究相对较少。

“但是这里有一个误区——无论alpha还是omega,第一个身份都是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受伤的时候,有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对于alpha,这种负面情绪往往与攻击欲有关。而高道德感的人,往往会选择将这些东西全部自我消化。

“而在这个时候,强大就变成了一种枷锁。

“对于高道德感的高阶alpha来说,他们倾向于承担更多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不仅要消化掉来自内心的负面情绪,还会去主动接纳来自外界的攻击。而因为他们的腺体足够强,到时,他们往往会发现……”

当他们想要承受更多攻击时,他们也的确有能力承担更多。

“只要更用力地压榨自己的腺体,麻痹自己,就可以继续撑下去。”

“不断加码,模糊认知的界限,认为自己必须对身边的一切恶性事件都负有责任。”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直到有一天,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来,分崩离析。

“到那时,他们才会忽然爆发出极其严重的心理问题。”

“可惜的是……绝大多数心理学家们往往意识不到这一点,倾向于认为alpha出现心理问题的主要原因是过度使用腺体,而忽略了背后的本质,”元客平静道,“而那些alpha也早已陷入了思维的闭环里,坚信所有的痛苦全是咎由自取,治疗并不积极。事实上,他们就是想积极也没什么办法,因为他们往往自己也不清楚如何去描述自己的状况。”

“也是因此,如果别人问起他们:‘这就是你们所犯下的罪,对吧?’”

他们就会像迫不及待被宣判罪行的囚犯一样……不加思索地全盘认下。

……

“所以陆先生,我知道这可能很难。

“但是,我不想知道在别人的视角里你的所作所为。我想知道的是……

“在‘你’的视角里,这一切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上锦的瞳孔微微一动,他张了张口,但什么都没说。

“不用着急,陆上锦先生,今天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已,”元客见状,很快将刚刚的话揭过去了,严肃的氛围一扫而空,“对了,如果你有心情的话,我们还可以尝试一下,去做一个梦。”

陆上锦:“什么……?”

“我的伴生能力,记忆回溯。”

“我能帮你回到来自于被你深埋在潜意识里的一小段记忆之中,它与你儿时的愿望有关。

“在这段记忆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与过去无关,与未来无关,与你的伴侣、你的仇人,所有你喜欢的人和你不喜欢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只有你自己。

“今天是第一天,不会睡太久,就十分钟,醒过来会感觉很轻松的——我也不会偷看这个梦境。如果我以后想看会提前跟你打商量的。

“想不想体验一下?愿意的话,可以点一下头。”

陆上锦沉默半晌,轻轻点头。

元客也对他颔首。阳光之下,医生的眼睛呈现出了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琥珀色。

陆上锦忽然意识到,从对话开始到现在,元客并不是没有放出过信息素。

事实上,整间治疗室从一开始就浸泡在某种极其磅礴而舒缓的安抚信息素之中,只是气息太过浅淡,像风,像水,也可能是雪,无处不在,以至于他完全没有留意到。

陆上锦感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他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训练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与天空中金色的滚烫的瞳孔对视,一轮巨大的夕阳。

这是他儿时的“集训”。

在陆家,各家族分支的alpha子嗣在小时候,除却课业之外每年集训四次,接受高强度的仿生集训模拟。

由于他们的种族是游隼,alpha普遍拥有“攫取”和“极限视力”。分别是以每小时三百千米以上速度捕获猎物的能力,和对数千米以外目标的观察力。为了加强这些功能,他们会进行针对性训练。

这样的训练极其辛苦,但对他来说是值得的。

夕阳下的孩童表情沉静。

那一刻他能感受到手里狙击枪的灵魂,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他的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陷入了空灵的境界。瞄准远处的枪靶,一枪,直击靶心。

风轻轻吹拂过来。一个愿望在他心里灼烧着,带来了无尽的盼望与希冀。

——一定要扳倒陆凛。

作者有话不得不说:一个铺垫章。接下来开始进回忆,从头讲故事。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生理健康常识历史性节日扒一扒嘞——

抓紧节日的小尾巴,来聊一聊这个可以说是已知来历最古老的节日。

【怎么念】

上巳节,很多人第一反应,中间这个字不认识。

好吧,如果换个地方见到它呢?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

是不是就会念了。它读作四,是十二地支中的一个,也是十二时辰中的一个。

(就好像我的笔名——雨翊凌澜——很多人不会念第二个字,可是当它放在“翊坤宫”这个词里的时候,感谢这么多年的清穿文和清宫剧,大部...

(就好像我的笔名——雨翊凌澜——很多人不会念第二个字,可是当它放在“翊坤宫”这个词里的时候,感谢这么多年的清穿文和清宫剧,大部分人都认识它)

【为什么起这个名】

至于为什么这么叫它,其实很简单,三月上旬第一个巳日,就叫上巳。又有三巳、元巳之类的其他叫法。

同样的命名规则——如果大家注意到我上面还给“午马”加粗处理了的话应该很容易想到——还适用于端午节:端月(五月)第一个午日。

不过这样做就会出现一个问题:无论是巳日还是午日,在这个月里的日期都是不固定的(比如今年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就是三月初四)。这就类似于母亲节和美国感恩节:5月的第二个星期天和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每一年都会有变动。这对于一个全民庆祝的节日来说其实很不方便。所以到了魏晋时期,就把它固定在了三月初三。

【这个节日源于什么】

而上巳节的所有习俗,都集中在这两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上。

【好的,那么节日习俗有哪些】

(针对问题一【生存】演变来的习俗,末尾缀个【甲】;针对问题二【繁衍】的,末尾缀个【乙】)

习俗一:折柳

为了好好活命,上巳节的主要活动之一就是招魂辟邪。传说柳条自带驱邪功能,所以成了重要道具。于是在上巳节这天,人们会编柳条、折柳枝带在身上。【甲】

习俗二:祓禊(fúxì)/畔浴

所谓祓禊,就是在巫(女巫)觋(念作席,男巫)的指导下沐浴,据说可以去灾、洗掉身上的晦气,以迎接新的一年,这就叫祓禊,也叫修禊(“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是不是超熟悉der?)、禊祭、祓祭,或者单称禊。最初是大家到河边一起听指挥洗冷水澡,所以也叫“畔浴”。从上面的各类名称中我们能看到两个“祭”,由此可见它本来就是一种巫术活动了。【甲】

到这里想插播一个画面:观音菩萨手捧玉净瓶,里面插着一根柳条。他/她拿出了柳条,把上面沾着的杨枝甘露轻轻一洒——你猜怎么的,五庄观的人参果树,它起死回生啦!同样是柳条同样是沐浴,有没有感觉到一种源于深层文化心理上的熟悉感?

习俗三:会(yue)男(ge)女(pao)

说到踏青,三月三其实是和另一个节日对应的:那就是九月九。一个是“临水踏青”,一个是“登高辞青”。

习俗四:临水浮卵

上巳节中还有三种水上活动:临水浮卵、水上浮枣和曲水流觞。其中以临水浮卵最为古老,具体操作就是,把煮熟的鸡蛋放在河水中,任其浮移,谁拾到谁食之,预示着好运/好孕。至于浮枣,枣在古代巫医系统中有着几乎能治百病的强大功能之说,祝枣术也属于玄学中比较常见的一个门类,同时它也有“早生贵子”的谐音在。水上浮枣和曲水流觞都是由临水浮卵演变来的。临水浮卵和水上浮枣都属于一种比较文明的孕育巫术,曲水流觞和临水饮宴则是这种巫术的演变,成为文人雅士的娱乐活动。【乙】

习俗五:祭高禖

高禖,又称郊禖,是管理婚姻和生育的神。禖同媒,禖又来自腜。最初的高禖神,在世界各地的母系氏族社会时期都有发现(而且比较神奇地集中在同一个纬度区间,考古学上对这个纬度的称呼是“维纳斯环带”),大多是成年女性的形态,具有孕育状,有些甚至是呈分娩状。后来,高禖神的形象转化为伏羲/女娲,这是男权社会取代母爱社会后,对许多神话传说进行了政变式篡改,这类文化嬗变的证明了。这里可以把它称为生育节、求子节。【乙】

以上两条习俗,都可以归类到【习俗六:祀孕】里面去。

其他种种,不一一列举。

【接下来单独说一下曲水流觞】

以及史上最著名的那个上巳节:东晋穆帝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三月三日,兰亭雅集。

王羲之,当世高官及高门,召集社会名流一起约个祓禊,与会人员包括但不限于司徒谢安、辞赋家孙绰、高僧支道林等人,琅琊王氏子弟献之、凝之、涣之、玄之也随侍。

他们找了个山,会稽山,山上找了条山涧,山涧旁边正好有个亭子,兰亭,诶嘿天时地利就这了——

大家分散开来,沿着山涧两边散坐(铺了席子放了矮桌那种席地而坐的坐),开始宴饮聚餐。聚餐的同时非常想玩桌游,于是选择了曲水流觞——

弯弯曲曲的山间溪水,天然就有着暗流、漩涡、浅滩,同时水浅且流速缓慢平稳。把承装了美酒佳酿的羽觞(漆耳杯,耳杯是战汉时期流行食器、酒器,漆器制作的木胎或纻麻胎耳杯有一个单独的别名,被称为羽觞,尤其轻盈貌美,能够千年不朽,价格也贵于青铜器十倍)放在上游,它会浮在水面上,并顺流而下。当它飘到某人面前,因为水流原因停下时,此人便被选中(是不是感觉特别像丢手绢或击鼓传花?),要衔觞赋诗/表演才艺。

这次兰亭雅集,有十一人各成诗两首,十五人成诗各一首,十六人做不出诗各罚酒三杯。

这些诗数量足够多到组成一本诗集了。事实上这些一生所求便是名扬天下、名垂青史的文人雅士,也确实攒了一本诗集出来。但很可惜他们都是起名废,诗集的名字就非常简单粗暴地用了成诗所在地的地名——《兰亭集》。

于是我们得到了传诵千古至今还要背诵全文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

这一时期,曲水流觞就是特别特别流行的一种贵族宴饮游戏。甚至有人在自家庭院里修了一个曲水流觞,可以在上游开关闸门控制水流以及杯盏飘到谁面前的那种【围笑

唐朝人也热爱曲水流觞,甚至他们在京城修了一个曲江池,就是人工合成的曲水流觞景观的放大版。唐朝皇帝偶尔会开放曲江池供士民游玩,并且日常在此处赐宴,最著名的就是琼林宴——新科进士打马游街之后的那一场皇帝赐宴,堪称人生巅峰聚餐。许多著名文人包括王维、白居易等等等人都曾写过上巳节在曲江池畔的应制诗(也就是为了应对天子而写的颂圣诗歌)。

唐朝人也十分热爱过上巳节,全城出动,河边玩耍:“唐朝赐宴曲江,倾都禊饮踏青。”(《梦梁录》)有诗为证: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杜甫《丽人行》)

这是上巳节最后的高光时代。从远古、上古一直到中古,它都是华夏先民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里有它(《诗经·郑风·溱洧》:“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赠之以芍药。”这里的“药”就是“约”,懂了么?另有《宋书》引《韩诗》:“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秉兰草,拂不祥。”说明它是最正统而古老的中原节日),各类史书杂记中也有它(《后汉书·礼仪上》:“是月上巳,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西晋《夏仲御别传》形容上巳时的洛阳“男则朱服耀路,女则锦绮粲烂”),连孔子都曾“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事实上唐朝人挺喜欢过节日的,比如他们把清明从一个单纯的指导农时的节气,变成了七天小长假。上一秒沉浸在寒食节祭祖、禁火、吃冷食的悲伤氛围里,下一秒就是坟头野餐、坟头蹴鞠、坟头蹦迪,以及“借问酒家何处有”——吃了好几天冷盘了,赶紧吃点热乎饭,这样的场面。

【那上巳节到底是怎么变成不为人知的样子了】

这个问题……让我们有请嘉宾[宋]朱熹与[明]朱元璋来作答。

朱熹:“存天理,灭人欲。”

朱元璋:“听朱熹老亲的。”

行叭。因为男权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和女性地位的进一步下降和程朱理学被奉为圭臬等一系列原因,上巳节最大的节庆活动:临水祓禊,被官方取缔了。由此,上巳节开始了没落。

又因为上巳节没得玩、寒食节太惨,只有清明节有假期。

上巳插柳招魂与踏青、寒食吃青团与祭扫的习俗,都被清明节据为己有并发扬光大了。

不过今天还有一些地方延续了上巳节的节庆活动,只不过改换了名头与方式。比如民间常说的“三月三,生黄帝”,这一天据说是人文初祖的诞辰,大家要祭祀黄帝;再比如说西王母的蟠桃会据说也在这一天。有些地方,甚至还保留着要在第一个巳日而不一定是三号这天过节的习俗。2018年起,三月三也被汉服爱好者们认定为“中国华服日”。在日本,它是女儿节(明治维新之后日期变成了公历3月3日)。

总之,无论热爱历史文化并愿意遵循一些仪式感与否,它终归还是值得庆祝的一个日子。

薛修卓,好有魅力的角色啊

印象最深的

也算是一些重大事件的时刻

目前为止

一件雷老师去世

还有一个就是郑倩的谜团解开

为什么?

雷老师去世的时候这么多学生一起在他的灵位前

大喊自己的班级和名字

一起报道

很燃吧

很感动吧!

可是在场有谁记得边上还有一个雷鸣?

这场葬礼的本质是什么?

是恩师追悼会吗?

不是啊

葬礼

直系亲属在场

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安慰一下他

全部都沉浸在自己的所谓的悲伤里无法自拔

什么意义呢?

一个人到死都还是披着面具

活着的时候为了这群学生放弃了顾家

死了之后还是作为一个老师的身份被铭记

谁还记得他是一个父亲?

谁还记得他是他本......

谁还记得他是他本身?

谁还记得他也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只是替雷鸣觉得不值

从小到大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了这些学生付出所有心血

对自己却没有半点好脸色

所有人都觉得这样一位温暖的老师

他的儿子都应该是幸福的

可结果呢?

雷鸣没有享受到一点为人子的快乐

没有一点从父亲那里感受到的温暖

升学宴是不去的

父亲攒下的钱是为别人做嫁衣的

自己多年的打拼是无法摆脱雷立州这个光环的

凭什么?

桑夏就可以没有一点愧疚的就说出你永远比不上你爸

立州奇迹靠的是温暖和陪伴而他没有

他是不配吗?

一个人在享受了别人所没有的优待之后却反过来心安理得的职责他不配享有?

她站在什么立场?

享受所有温暖和美好的人来指责阴沟里的人说因为你肮脏你卑贱

所以你不配拥有太阳?

就像沈耀评价她说的那样

割腕的时候,刀没有落在她的手上

所以她不知道痛楚

反而在上面狠狠撒了一把盐

雷立州这么多优秀学子

遍布这座小县城的可以说是角角落落

每个人都感念老师

那雷老师生病这么久

除了桑夏

为什么其他人不来呢?

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桑夏在同学群里问有没有人知道雷老师下落的时候

为什么有人还会说出“可能早就不在了吧”这种话呢?

辛劳半生

最后关头

最照顾他的反而是他这一生亏欠最多的

无怨无悔

不离不弃

为了垫付他高昂的护理费

才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之前的承诺

教书、回致想……

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还有就是郑倩那件事情

道理相同

我真的觉得雷鸣就是这部剧里最大的苦瓜

明明是听了父亲的教导

好好教书育人了

结果来了个女同学

喜欢自己

想拉开距离不说

毕业那天她还直接找上门来表白示爱了

就完成她一个心愿拥抱了一下

还被一个居心叵测之人拍照了

第二天女生死了把自己的前途全毁了

十年如一日想要补偿人家妈妈却是个十年不愿意亲近冷暴力的

好不容易大家都忘记这件事儿了

十年之后

为了自己建立起来的十一班得罪致想

又被一个小心眼的把照片发出去引起轩然大波

又一场网暴

虽然最后是解释了

但……

他错过的十年说来弥补啊?

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十一班一点一点的搜到那个个人主页

如果没有语文老师那一条为了公道发的匿名微博

如果没有雷鸣细心的整理出来的学生档案

没有人会发现

那那个时候

雷鸣才叫被她毁了一辈子!

读到那封信的时候你感动吗?

你心疼那个女孩的遭遇吗?

说实话

说完全不心疼是假的

毕竟她也算是被社会逼死的

但是一想到她做的事

我心疼不起来

面对同学的言论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她偏偏选择了最偏激的一种

因为自己示爱不成

让老师远离自己

却要打击报复无辜的同学

明明知道老师的好意却还要用这种方式让老师成为最重大的嫌疑人

让他背锅十余年

这是爱吗?

这是吃的活生生的人血馒头

她享受了雷鸣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却也永远扼杀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雷鸣

所以后续在十一班

雷鸣并没有像原先一样那么温暖

他常常恶语相向

常常把自己的温暖包裹在尖刺丛中

不就是被吓怕了吗?

他怕有人再因为他的温暖爱上他

再因为他的拒绝葬送一生

他又背上了一条人命

可笑吗?

所谓的受害者家属十年来没有一句安慰

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所谓的弥补

心安理得的把一片好心拒之门外

在一切揭露曝光之后没有一句抱歉一句忏悔

反而还要雷鸣去安慰

去帮她处理后续事宜

谁欠她的?

我真的看到后续我都不想看学校日常之外的事情

我真的看不下去

越看越觉得雷鸣委屈的很

越看越觉得雷鸣的内心该有多强大才能一个人抗下这么多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那本该意气风发、潇洒自在的人生旅途终结于一次女学生自杀事件

满怀希望、温暖阳光的本性从此被隐藏在勾心算计的表象之下

所有人都歌颂雷立州的光辉事迹

所有人都将雷鸣的善恶冠上其父之名

所有人都为跳楼女子和她妈妈惋惜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所谓的清北班的笑话

可是谁有真正在乎过雷鸣?

这一桩桩一件件最大的受害者明明是他啊?

他本可以享有众人羡慕的父爱

他本可以享受功成名就的快乐

他本可以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温暖善良的老师

他本可以成为他想成为的自己

清北毕业、优秀教师……

一切荣誉在一次跳楼事件后被彻底抹杀

却在澄清真想后无人在意

雷鸣本该灿烂恣意的十年

又该由谁来补偿?

没有人

他只能继续带着这一身的伤疤

继续戴着面具走下去

所有的感动

真的感动吗?

所有的真相大白

你真的释怀了吗?

“教主大人,金匠把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琴叶从殿外进来,双手捧着一只锦盒。

“好沉呀,用这扇子扇风肯定一点也不凉快。”她小声抱怨道。

“怎么会呢,特别凉快呀~”

童磨笑眯眯地打开盒子,盒中两把镀了金的莲华铁扇散发出淡淡的寒芒。

“嗯,还不错嘛。”他刷的抖开其中一把,用指尖弹了弹锋利的扇刃,“再磨的薄点就更好啦。”

“对了,式部大辅家的侧室又来了,说是要为家中重病的嫡公子祈福。”

“式部大辅?”童磨放下扇子,想了想,“是谁家来着?”

“您忘啦?是橘家的夫人,去年供奉给咱们寺院很多锦缎的那位。”

“是她呀…没问题,叫她去经堂等我吧。”...

“是她呀…没问题,叫她去经堂等我吧。”

望着神坛下絮絮叨叨的女子,童磨想起来了,这女人祈祷的内容有点奇怪。

说是祈福,实为祈死。

“…一天两天的拖着,我看着实在是受罪啊…”

女人抹着眼泪说。

“那孩子从小身子就不好,他母亲也是个短命鬼,生下他不久就死了。他出生就是个死胎,明明看着没了气的,都放在荼毗的柴堆上了,却又活了,所以家里人私底下都说,那就是个不吉利的孩子,说不定是被什么附身了呢…法师也来念过经了,连阴阳寮的人都请过了,什么药都试了,就这么好一天坏一天的,病的实在可怜…”

“只不过是家主的长子,咱们也不能不叫一声少主,好生伺候着…可那孩子,唉,脾气也越来越奇怪了,动不动就像个疯子似的摔东西骂人,伺候他的侍女都吓跑好几个了,可真叫人为难啊…”

“妾身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神子大人,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那孩子别再遭罪,早日得到佛菩萨接引,前往极乐净土,也是个解脱…”

他的信徒里向来不乏厌倦人世、真心想要解脱的人,但为他人祈求解脱的,倒是少见。

“真可怜啊…”

神子掉了两滴眼泪。

“但神明曾颁下神谕,前往极乐净土的信徒必须是自愿的,所以我得问问那位公子自己的意思哦。”

“这…”女子明显犹豫了,“那孩子病的糊里糊涂,常骂些恶毒的话,别苑的病气又重,怕是会冲撞了神子…”

“那就抱歉啦,我帮不了您。”

暮春。庭院里的山茶开了一片,夜风吹来阵阵香气,但花香混着屋子里无处不在的血腥气,再加上熏香的甜腻,让他没来由的烦躁。

“来人…来人!”

一名小侍女拉开纸门,却不敢靠前,只是跪在廊下小心翼翼地回道:

“少主…”

“把…把那花给我拔了…”

侍女没反应过来,“那个…请问您说的是…”

“没用的东西!”

一只茶杯砸在那侍女头上,她也不敢躲,只是额头贴着地面,不停乞求。

“请您不要发怒,请您…”

突然的暴怒好像抽走了榻上之人的最后一丝力气,他咳的如同一只旧风箱,最终颓然地瘫倒,新鲜的血腥味在室内弥漫开来,室内安静的只剩喘息声。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说道:

“你…刚刚…说什么?”

侍女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是细声细气地说:

“请您…不要发怒…”

榻上之人反而阴戾地笑了起来。

“你是在…命令我吗?嗯?你…算什么东西?”

正当他攒足了力气,又准备抓起个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怯生生的童音。

“兄长,不要欺负阿桂啊…”

榻上的年轻男子撑起身体,一头柔软而华美的长发如黑色的波浪般披散下来,衬着他苍白精致的面容,让门口还扎着总角发式的小孩看的愣了愣。

都说兄长的生母曾是平安京首屈一指的美人,从这张脸就看的出来了。

但这张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

“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那最多二十出头的男子吃力地揪着胸口的衣服,压抑着咳意,阴森森地说。

“我来看看你,你还难受吗?”

小孩一手抱着只蹴鞠,一手拎着只描着金漆的小食盒。

“我还给你带了苏蜜,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吗?”

“我什么时候…咳咳…”

小孩走过去,看了看打翻在地的盘碗。

“他们还是只给你喝粥吗?你饿不饿?”

“…滚!”

男子一把掀翻了面前的矮桌,小孩吓得躲进了一旁的柜子里,嘴里嘟囔着:

“好可怕啊,月彦兄长发起脾气来还是这么可怕…这可怎么办呢?我要快点长大,请最好的医师来,一定能治好兄长的病。”

名为“月彦”的男子倒在榻榻米上喘了一会儿,疲惫不堪地说:

“和你母亲一起来的?她是想看我死没死吧?”

“母亲说,她去过极乐寺了,本想为你祈福,但被神子大人拒绝了。”

小孩有点难过地说,“神泉苑的神官大人们也不肯来,要是父亲大人能再去求求他们就好了…”

“蠢货…”

男子声音微弱,“全都是一群蠢货…为何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可是,我不想让月彦兄长死呀。”

小孩抱着蹴鞠,走到他面前。

“呐,等你好点了,再陪我玩一次蹴鞠吧?我记得以前…”

“闭嘴…”男子气若游丝地说,“给我点水。”

小孩忙不迭地倒了杯茶,小心地捧了过去。

男子缓缓喝着茶:“你可真是个废物…由你来继承家业,我看橘家要完蛋了…”

“没错,我就是个废物。”小孩蹲在一边,咧着缺颗门牙的嘴笑了,“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幸若丸。”

“哎?”

“你真的吵死了,快滚吧。”

小孩乖乖的抱起蹴鞠站了起来。

“那你记得把苏蜜吃掉,我和母亲今晚不走,就住在旁边的鹤之间。你别再骂人了,大家都好害怕你。”

男子没再出声,仿佛是昏睡了过去。

室内重新陷入沉寂,庭院里的灯火将梅树的影子投映在纸门上,如同一只嶙峋的鬼手,月至中天,男子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什么人?”

他费力地扭过头,对着门外说道。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梅树上。月彦虽病的虚弱,眼力却不差,他看清了,那是一名有着白橡木色头发的俊美青年,穿着象牙白的狩衣,手中握着金色的折扇,坐在梅树的枝干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此人是何时进来的?

“真是可怜呐…”青年抚摸着树干,叹息道,“这树已经死了呀。”

本该暴怒的月彦却冷静了下来,能绕过守卫和侍女、悄无声息地进入这里的,必定不是常人。况且对方那醒目的长相,即便他出不了这间院子,也多少从仆役的闲言碎语中听闻过。

“你是…那个万世极乐教的神子。”他冷然道。

“初次见面,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对方以轻快的、无忧无虑的语气说道,“看来大人之前听说过我哦?”

月彦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屑地哼了一声,“大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入仕,你叫我大人?”

对方似乎愣了下,随即笑出了声。

“诶呀诶呀,我忘了您现在是人类。”

神子从树上跳了下来,转眼就到了月彦面前,完全不顾他震惊的表情,只是蹲在榻上好奇地上下打量。

“诶…这么看的话…确实有点不一样哦?”

那张俊俏的脸贴的很近,笑嘻嘻地注视着月彦,一双八字眉显得充满慈悲,眼睛却如同冰晶般剔透而无温,七色光华流转其中,璀璨至极,也诡异至极。

这不是现世的生物。月彦想。

他不信神佛,虽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神子”究竟是何物,但他本来也是将死之人,反而感觉不到多少恐惧。

“什么不一样?”他皱眉道。

神子叹了口气,“您和那位大人呀。我虽然追随他超过百年,但从未见过他像您这样脆弱的样子,嗯,人类果然是可悲的存在呀。”

月彦感到了深深的厌恶,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蠢蠢欲动。

“人类?”

他冷笑了下,“你难道不是人类?怕不是这梅树的妖精所化吧?”

对方又愣了下,随即很夸张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那位大人可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呀!”

“够了!”月彦忍无可忍地呵斥道,“不管你是什么,从我这里滚出去,否则我要叫人来了!”

“不会有人来的哦。”

神子舔舔嘴唇,“他们全都已经死啦。”

“什…什么?你…”月彦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惧。

这座别苑虽小,也至少有十几人侍奉他,就这么…死了?

“我不喜欢人类在我面前吵吵闹闹的,反正过会儿这些人也会被您吃掉,我就先帮忙处理好了,是不是很温柔?”神子兴致勃勃地说,“您不用感谢我,因为我就是个如此善良的人呀~”

月彦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咳了起来,发黑的血顺着指缝流淌,滴落在雪白的被褥上。

“咳咳…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被我吃掉?”

“我是来把您变成鬼的呀。”神子无辜地说,“鬼都是要吃人的。”

“混…混账…我怎么可能…”

“因为阁下马上就要死了哦。”

神子的语气忽然变得平静,不带一丝情绪。

月彦悚然地发现,那张漂亮的脸上,表情消失了。神子整个人沐浴在月光里,如同一座精美却没有生命的雕像,但那张嘴巴无情地指出了现实。

“你要死了,月彦。”

神子如此宣告。

“那位侧室夫人白天时来拜见过我,请求我送你去极乐净土,我拒绝了她,所以她就自己动手了,如果我来晚一些,阁下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是说…”

月彦的目光转向了枕边那只小小的食盒。

他感到一阵恶心,于是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望着手心中的血,绝望袭上心头。

“他们…”

“阁下怎么也不肯死,实在是让人为难呢。”神子叹息道,“难道你从未感觉到吗?久病的你已经被家人厌倦了哦。”

像是终于打碎了水中的幻象,仇恨和狂怒顷刻间占据了月彦的心。他抓起那只食盒,用尽全力砸在墙上。

“混账…他们怎么敢…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

但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呼吸,都是一件愈发艰难的事。

神子只是平静而略带好奇地望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阁下为什么要生气呀?人类本来就是自私的。”他轻声说,“为了自己得到幸福,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呀。况且阁下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早死几天和晚死几天,说到底也没什么区别嘛。”

“我…不想死…”

月彦喘着粗气倒在榻上,紧紧抓住被子的手在颤抖,眼泪终于顺着惨白的脸颊流下。

“为什么是我…”他呜咽道。

“为什么我是这样的…我造了什么孽吗?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神子脸上出现了迷惑不解的表情。

“诶呀呀,真是搞不懂啊…”他盘腿坐了下来,一手托着腮,将扇子抵在唇边。

“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阁下会惧怕死亡?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死亡根本一点也不可怕呀。”

月彦嗤的笑了出来,边喘边说:

“什么神之子…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也不过是个蠢货罢了…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想活下去…活着…能做很多事…我想活着…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永远地活下去…”

“所以呀,这不就对了嘛~”神子兴高采烈地用扇子拍了下手,“阁下变成鬼吧,只要变成鬼,就能永远活下去啦!”

“鬼…是什么?”

“鬼是一种超越人类的、以人类为食的存在,除了阳光、日轮刀和紫藤花,没有能杀死我们的东西。”神子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我们吃人类,所以人类会憎恨和猎杀我们,至少曾经是这样的。”

“会被人类杀死…也不是多厉害的东西…”

“诶…阁下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们才需要同伴嘛。”神子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位大人当初就是不允许鬼成群活动,也不允许大家私下交流,什么都要他来决定,才会被人类打败呀~”

“你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一个已经死了的鬼。”神子笑嘻嘻地说,“阁下要考虑一下嘛?转化的过程还是有点痛的,而且结果很难说哦,有的人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呐。但因为阁下马上就要死了,要不要赌一次,全看你自己啦~”

月彦沉默了片刻。

“要怎么做?”他咬牙道,“神子…大人。”

白发彩瞳的神子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很简单哦,”他温柔地说,“就把我的血分给你吧。还有,我的名字是童磨,月彦要好好的记住哦,因为…”

因为这是您曾经赐予我的名字呀,就由我来实现您的愿望,让您获得永生吧。

童磨坐在屋脊上,望着空中逐渐西沉的月亮,百无聊赖地啃了一口手里的半截胳膊。

屋子里传出令人牙酸的、咀嚼骨骼的声音。

啊啊,原来就算是那位大人,最开始吃人时也如此艰难呀。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呢?

也对,就连父母死在眼前,我也…

他脑子里正想着,就听鹤之间的方向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叫。

是那个小孩子。诶呀诶呀,月彦,现在的你会如何选择呢?

“兄…兄长?”

小孩的脖子被新生的鬼抓在手里,惊恐地望着他。

兄长的脸就像罗刹一样可怖,双眼变成了比红梅还要鲜艳的颜色,连瞳孔也变成了猫一样的竖瞳。

兄长张开嘴,露出了四颗白森森的獠牙。

“月彦兄长…你…你这是怎么啦?我是幸若丸呀…”小孩哭着说,“你是发病了吗?很难受吗?”

鬼的眼神微微一滞,嘴里竟吐出人言。

“你们想…杀了我…”

小孩怔了怔,眼神黯淡下去。

“原来你知道了啊…”

他抓住鬼的手腕的双手,缓缓松开了。

“但我没有哦…”小孩努力地笑了笑,“我没有背叛兄长哦…我偷偷把有毒的点心扔掉啦,母亲不知道哦…”

“我想要兄长活下去啊…”他喃喃道,“我还想和你一起玩蹴鞠呢…‘阿幸’,就那一次,你是那么叫我的吧…呐,月彦兄长,我们家一定是…受到了神明的诅咒吧?”

小孩的眼泪流到了鬼的手上:“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却要自相残杀?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兄长就不能活下去呢?我不明白呀…”

“…你在可怜我吗?”鬼目露凶光,“我不需要你们这样的蝼蚁可怜。”

“不…我并不觉得月彦兄长可怜…”小孩含着眼泪微笑起来,“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顽强的人了…”

“诶?诶诶?”

童磨看见全身是血的月彦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竟然扶着柱子吐了。

当然吐出来的都是人的血肉。

“真是的,这样可不行啊…”

他走到蜷缩成一团的鬼面前,很好心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一定很痛苦吧?”神子流下了悲悯的眼泪,“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怎么…来得及…”月彦擦了把嘴边的血,喘息着说。

童磨指了指天边,“马上就要天亮啦,想结束的话,就站在这里等太阳出来,很快就不会痛苦了哦~”

“呵…呵呵…”

月彦低声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虽然光着双脚,满手满脚都是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但确确实实以自己的双腿,站在了大地上。

“你可真是个混蛋啊…童磨。”

关于天庆年间式部大辅家的别苑发生的灭门惨案,后世的史料并未留下太多记载,因为幸存者仅有一人,即是后来产屋敷一族的先祖、小名为“幸若丸”的橘俊彦。

但这位唯一的幸存者直到去世,也没有说出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家族遭到了神明的诅咒。

产屋敷一族命途多舛,后代皆早夭,据说就和这莫名其妙的诅咒有关。

——————

苏蜜:一种乳酪制成的点心,是平安时代贵族的奢侈品。

发不了全部只能拼起来了

民国架空AU,一种被我重新定义的魏蜀吴(ntm

主公性转!主公性转!!主公性转!!

没有考据全是魔改和xp堆砌非常OOC且雷!!现在跑还来得及!!!

给人物介绍排了个八卦小报,塞了点更和彩蛋欢迎找找owo

【不太算前情的前情可以翻合集上一篇

【还有一些小剧场之后补补(补补

被屏,补档

装病真病梗

斯文败类疯批痴情1x没边界感傻白甜0

毕月秋x周在文

排雷:有攻教训受,不多

攻自虐,非常多

硬核装病真病

he了,我个人觉得很糟心

攻很疯很疯是真疯,大家最好做好准备

——

爱是一场教学比赛,是吗?

夜色已深。毕月秋长腿交叠,靠在客厅沙发上慢悠悠地敲着键盘,小桌板上的咖啡已经不再冒出热气。毕月秋端起来喝了一口。没有加半颗糖的咖啡苦得人舌酸,他脸上却没有半点抗拒的表情。

大门终于传来了钥匙响声。他推开小桌板几步走过去打开门,周在文终于回来了。开门一看见他笑嘻嘻地张开双臂往他身上一跳,像只活泼的小猴子...

大门终于传来了钥匙响声。他推开小桌板几步走过去打开门,周在文终于回来了。开门一看见他笑嘻嘻地张开双臂往他身上一跳,像只活泼的小猴子一样四肢缠在他身上。

“我回来啦——高不高兴?”

毕月秋含笑托住他的屁股,稳稳地抱住他:“怎么才回?累不累?”

“哎呀,”周在文说,“同学聚会嘛……”

毕月秋点点头,抱着他走了几步放回沙发上:“饿不饿?吃饭没?”

周在文说:“吃啦吃啦。”又讨好地用脸蹭蹭他胸口,“嘿嘿。什么五星级大厨,做的饭都没有你的蛋炒饭好吃!”

毕月秋用手掌摁了摁他小腹,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点点头:“确实有好好吃饭。”

周在文乖巧地对他眨眼。毕月秋却没有看他了,转身去收拾桌子上一口没动的饭菜。他用碟子盖上了盖,现在摸一摸盘子底还是温热的。他表情平静地一边端菜一边回头说:“我烧了温水,你记得喝。”

周在文趴在沙发扶手上,观察他的表情,觉得他应该没有生气,心里慢慢放松下来,嬉皮笑脸地说:“毕哥,恋爱纪念日快乐!”

毕月秋的手毫无停顿,语气也毫无停顿:“嗯,是很快乐。”

“那,我的礼物呢?”

毕月秋往外瞥了一眼:“哦?那我的呢?”

“什么什么!”周在文猛一下捂住胸口,哭丧着脸说,“哥你居然找你的小可爱要礼物才给回礼物!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嘤嘤嘤嘤!”

毕月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收拢握住,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停住了。

周在文却没有发现,依然在嘤嘤:“哥你看看我嘛!难道有我还不够吗?你的大可爱!一下蹦出来!”

毕月秋安静两秒,语气平静地避开了第一个问题:“挺高兴的。”

收拾好东西他从厨房走出来,白衬衫的袖子还挽在肘上,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线条。他踩着猫咪头拖鞋,轻车熟路地低头亲了一口周在文额头,对他慢慢笑起来:“你的礼物啊……有我还不开心吗?”

周在文猛地松一口气,双手环住毕月秋的脖子:“哥你肯定也忘了!哼哼!你的大可爱要生气了!”歪头看一眼,又凑上去吧唧一大口,“不过既然有哥以身相许,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啦!”

毕月秋一双点漆目静静望着他,笑一笑:“好啊,谢谢我的在文小朋友——宽、宏、大、量。”

他们嬉笑着闹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爱情确实是一场教学比赛,对吧。

毕月秋起床起得早,今天可以算是疼醒的——晚上不吃饭还要强撑着搞深夜剧烈运动的报应。他额头上都是汗,没什么表情,轻手轻脚下床顺便眼疾手快给身边的人怀里塞了个抱枕,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摸了摸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刚踩在地上就眩晕摇晃,不得不扶着床头站了几秒,缓过来走出房间,去书房抽屉翻出胃药熟练地往嘴里扔了两片,又喝了杯温水。把药放回去的时候,他随手拿出药瓶旁边的一个数位板搁在桌上,接着冲了牛奶,烤了双人份三明治。刚吃药没法吃东西,就装了自己的一个便当盒上班去了。

那个数位板被他带出门,随意丢进了垃圾桶。

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老毕,你这小男朋友可以啊。背着你来会情人来了啊。”

毕月秋的手停顿了一下。

那边笑眯眯地说:“嗯……那我去问问……”

毕月秋半警告半冷漠地说:“杜明星。”

“啧。行了行了。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杜明星恢复了懒洋洋的语调,“他挂的是骨科。我看见你当年那个情敌了。哎呀,两个人聊得很开心嘛,小情敌看来是贼心不死啊。”

毕月秋眼神放空,语调里没有一点感情:“他们毕竟是竹马,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在……”

“你跟我说什么鬼话。”杜明星打断他,“这种东西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毕月秋一句话都没有说。

杜明星又啧了一声:“不是我说,你当初真不应该拒绝我拒绝得那么果断,真的,给你那蠢货小男朋友保留一个情敌不好吗?”

毕月秋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很随便地扣上便当盒盖子,拿出门丢进了垃圾桶。

今天丢掉的东西未免有点太多了。

“……你不会还指望让我帮你特殊照顾你那情敌吧?”

他嗤了一声:“就你这不满27岁都还没自己主刀过几台的小医生?我想把他弄残才找你。”

“那就好——”

毕月秋毫无停顿语气平静地讲了下去:“我想拜托你找找带你的主任。”

那边卡住了。

十秒钟后,杜明星咬牙切齿地说:“毕月秋,你他妈的没救了你个蠢货!!”

……不行。绝对、绝对,不能伤害别人。我不能重新走上那条路。

他闭了闭眼,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侧肉因为咬紧而微微鼓起,给自己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是第二次,脸色重新平静下来,只是手指还有些颤抖,也很快握住了。

下午,他下班回家。周在文已经回来了,他是自由职业者,画画大触,工作地点一般都在家里。这会儿正坐在电脑面前疯狂赶稿。

毕月秋回来放下公文包,往那边看了一眼。他眼神有些沉,最后还是深吸口气,强打起精神去烧水,吃药,另外又调了一杯温水端过去。

“在文,喝口水。”他放下杯子,半个屁股坐到旁边的桌子上。

周在文从数位板摩擦起火的百忙之中抬起脑袋,笑嘻嘻地蹭蹭他的手掌心。毕月秋慢慢地放松下来,神情温和地摸摸他的头发。他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坐在旁边看着周在文。

周在文又画了几分钟,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毕月秋:“毕哥?”

毕月秋迟疑片刻:“在文,我想问问你……你今天去哪里了?”

“啊?”周在文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反应迅速到了极致,“哥你知道啦。哎呀,就是允则他摔断腿了嘛……你知道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嗯……他那个性格,除了我也没什么朋友,又很难照顾,从小到大每次找的护工都会被他气走。”

毕月秋低声说:“跟你表过白的朋友吗?”

“哥!”周在文猛地提高声音,“你在说什么呀?你还不相信我吗?”

毕月秋张口欲言,周在文却把东西一摔:“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的话吧!那你查呀,我给你装窃听器好不好,这样你总信了吧?”

毕月秋微微睁大眼睛,最开始没有一点反应,直到听到“窃听器”手指一抖。他脸上又没有表情了,垂下眼睫静静看着周在文,眼神有些放空。

周在文越说越气:“你还说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怕不是那个——那个——杜什么,哎呀,反正就是那个医生给你通风报信吧。我说你怎么这样啊!”

周在文伸手搭在他手背上,语气又一转,变柔和下来:“哥,我也不会跟你计较你们的关系啊。”

“……所以他下次再把护工气走,你就继续去照顾他。”毕月秋客观叙述道。

毕月秋眼睛极黑,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呼吸很平缓,很长。

一次深呼吸,两次深呼吸,三次深呼吸。都是不着痕迹的。

他站起身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停顿了两秒,他突兀说:“抱歉,跟明星联系了。”

周在文也花了两秒反应“明星”是谁,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不用……”

“给我道个歉。”毕月秋接着说。

“啊?”周在文愣愣看着他。

他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重复一次:“给我道个歉。”

“你是不是还不相信——”

他说了第三次:“给我道歉。”

周在文闭嘴了,抿唇停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对不起。”语气有点不服气。

毕月秋温和地“嗯”了一声,重新摸摸他的头发,低声说:“在文,我爱你。”

周在文哼哼唧唧,重新拿起了手里的旧数位板。毕月秋没有再看一眼,转身回厨房做饭了。

毕月秋并没有停止和杜明星联系。不过每当最后回家,他会跟周在文说一声对不起,然后也重新索要一句对方的抱歉。

确实要到了。不过周在文看起来确实不高兴。他从小跟所有人都很亲近,大家也都很愿意顺着他来,大概确实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吧。因为谈了个恋爱就要被迫跟“好朋友”疏远,自然十分委屈。不过毕月秋坚持,他就沉着脸说。简直是报复性的,每天都去跑医院见许允则。

“我说你们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杜明星吐槽无能,“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当然。”毕月秋平静地回答。

对面恶狠狠地说:“要不是他妈的你是我白月光!”

对面叹了口气。

“要是我先见到你就好了。”他不甘不心地说,“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嘿嘿,我前些日子遇到了个新理想型!我要去追他!”

毕月秋说:“祝贺。希望你能成功。”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再不管你的男朋友,我觉得真的很危险了。那小子真是装可怜到特殊对待到有意无意暗示一条龙,简直会到家了!”

毕月秋很随便地咬着根没有抽的烟,并不回答。

爱情是教学游戏吗?是吧。

他今天没有下班就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市中心精神疗养院。

“我来探望702房……对,毕清乌女士。”

一路上楼,房间里,一个年近五十模样的女人被束缚带捆在床上。她浑浊的眼睛里看不进去任何人,只是望着虚空中的一点。

毕月秋站在床边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跪下来,伸手握住女人松弛的手。

“妈妈。”他说,“我和我……爱人,吵架了。他说我不信任他。”

“信任”这个词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女人突然抽搐了一下。毕月秋低下头,把额抵在床沿,自言自语:“他说我不信任他。”

“……也许真的是我的错吧,我没办法不在意这个。”

“妈,你放心,我跟他说了很多对不起,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做我爸那样的事情。欺骗也好,窃听器也好,暴力也好,辱骂也好……移情别恋更不会,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如果我做一件,我一定活该百倍偿还。”

女人浑浊的眼珠子转过来,有些疑惑地呜呜发声,似乎能听见她含混唤“月周”之声。毕月秋没有抬头,很高的人,只是跪伏在床边,轻轻把母亲的干枯的手搭在自己头发上。他不能露出脸,他和他那个神经病父亲长得太像了……性格也太像了,会刺激到母亲的。但是也许可以摸摸头。

摸摸头是最好的爱。他很喜欢。

他很喜欢。

回到家,一片漆黑。周在文今天干脆就没回来。毕月秋没有什么想法,不想吃东西,不想做事,不想说话。其实也没有很难过。

他迟钝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过了一会儿被腹部隐约预感的痛楚唤回了神智。毕月秋冷静地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打开手机给管理处发了请假条,然后把手机丢回沙发上,慢慢往后靠,眼神放空。

其实只是不想动,只是不想动,只是不想动。其实是准备在沙发上睡一觉……可惜最后没睡着。太冷了,反正睁着眼睛过了一宿。到处都是黑暗。本来是不怕黑的,但感觉闭上眼睛到处都是鬼。母亲在惨叫和哀求,父亲巨大的黑暗的变幻的影子,还有周在文温柔热情的声音。都像迷幻色彩,像鱼缸里波动的水草,四面八方环绕立体声。

每一块肌肉都灌满软泥一般被千万只手往下扯,沉重、下陷,有一种沼泽溺海的错觉。到半夜侧腹疯狂胀痛,胃袋仿佛要撕开了,他还是没有反应地躺着,安静地睁着眼睛。应该有什么反应。痛死吗。可是好像没到承受界限。况且到了也没事。根本不是大问题。

毕月秋在沙发上瘫了一宿。到第二天曙光初现,他依然保持原本的姿势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并拢交叠。眼睛闭着,整张脸颜色苍白如纸,黑色的头发汗湿沾在脸颊侧,身上的衣服一片湿润。

我流脑补下的戒鞭前夜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云深不知处坐落在深山之中,几乎与人世隔绝。平日里听得最多的只有鸟鸣风响,钟声梵铃。山中多雾,草木檐阶都在薄薄水气里浸着,白石铺就的小径也时常有门生仔细洒扫。本该是一方上上等的清净地。

此下却像是兀然间被劈了一刀,静则静矣,却是一片死寂,全无生机。

时值深秋,又是入夜,石径边丛生的兰草都覆了层霜,如今这素白秋霜上竟满满全染的是血。那血初沾上时显然还是有人温的,将冰霜蒸融,顺着草叶直淌到白石上,失却热气后又凝成诡异的形状。石径上长长一道剑痕,时深时浅,淋漓血迹沿那印子一路迤逦直上,艳色早...

时值深秋,又是入夜,石径边丛生的兰草都覆了层霜,如今这素白秋霜上竟满满全染的是血。那血初沾上时显然还是有人温的,将冰霜蒸融,顺着草叶直淌到白石上,失却热气后又凝成诡异的形状。石径上长长一道剑痕,时深时浅,淋漓血迹沿那印子一路迤逦直上,艳色早结成浓稠的黑,月光下映出金铁般的微光,一眼看去惊心动魄。

蓝曦臣踏着那血迹,一步步朝规训石的方向走去。

“忘机?”他轻声唤道。

没有人应。

他心下一紧,顾不得眼前明晃晃的家规,几步就抢过去:“忘机!”

蓝忘机伏倒在规训石前,一身是血,白衣和抹额早被染得看不出颜色。流过太多血后肌肤渐冷,连眉睫上都凝起清霜。蓝曦臣从背后拥住他,臂弯里一把支离的骨。

“他不当死。”

青年身量还未长足,秀颀肩背在兄长怀中抖得如风中落叶。齿间全是艳红的血,薄唇却半点颜色也无。意识模糊间他已无力维持平日的冷定自持,只恨声重复道:

“他不当死!”

“忘机!”蓝曦臣狠命扣着他肩膀,低声喝道:“看着我!”

死死撑着地面的五指痉挛般地一攥,积霜上瞬间抠出五道鲜明的血印子。

“你也不当死!”

雅室。

蓝启仁淡淡地道:“我便知你会来寻我。”

蓝曦臣直直地跪下去,长揖至地:“忘机不当死!”

蓝启仁皱眉避了,喝道:“起来!”

蓝曦臣不为所动,又复深深叩首:“叔父!忘机不当死!”

姑苏蓝氏家训“君子求诸己”,事情皆由自己来担,不可轻易求人。是故自从知事起,他除了敬天地告宗祖,并不常跪人;火烧云深后,父青蘅君伤重逝世,他年未及冠即继任一宗之主,位高执重,更不跪人。

蓝启仁冷声道:“我是你叔父。你可是宗主!”

蓝曦臣沉默半晌,涩声道:“我知。”

灯火摇摇,他看不清蓝启仁的表情,只听得到声音:“你知如何。”

蓝曦臣道:“魏公子大错已铸,无法挽回。忘机不辩对错,忤逆尊长,伤我族人。众议皆言,于理合该请戒鞭,当重责,一人人还下来,计得三十三鞭。”

蓝启仁叹息一声,道:“你还称他一声公子。我今日不与人辩这个。你且继续。”

蓝曦臣仍不起身,道:“莲花坞覆灭时,听闻江宗主曾挨过一鞭。只一下,就折了三根骨头。而今我姑苏蓝氏竟罚下三十三戒鞭!这不是规惩!这分明是要人死!”

蓝启仁慢慢地说:“能看出此罚非罚,而是存心夺人命。不错,这几年宗主竟是没白做。”

蓝曦臣默然不语。蓝忘机天资卓绝,玄门中人无不知晓。今日更是在重伤下,还能一人敌得本家三十三位长辈。

——然而这竟是卓绝得过了。偏锋离鞘,无人掌得住。既然掌不住,那便索性将这利刃断了熔了,以防哪一日朝着自己来。世间纷纷然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夷陵老祖作起由,迟早也会有其他起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蓝启仁声音沉沉,“你我见得忘机好,旁人不一定见得他好。纵使在这云深不知处,也不得免除私心和欲念。”

蓝曦臣眼下发酸:“忘机偏偏又是最骨鲠。”

他太锐利又太年轻。上面有兄长和叔父担着,下面有门生敬着惧着。没有真的输过,没有真的疼过,没有真的被逼到毫无退路过,没有无可奈何过。所以怨不得他不知怕,不知退,不知藏锋,认死了一条道就明晃晃走下去,哪怕尽头是玉石俱焚,至死方休。

蓝启仁长叹一声:“你待如何。”

“亡者已去,纵是偿再多生者的命,也追不回。但忘机手上没有人命。背逆,伤人,合该受罚。但如是当真论罚,也应是逐出门墙,而非生受这三十三鞭子!”

同样年轻的蓝氏宗主,长长地拜伏下去。

“先生常年在云深不知处掌学,德高望重。还望借先生高名,为忘机通融!”

蓝启仁凝视他半晌,方道:“你这是认准了我。”

蓝曦臣道:“世人皆道先生固执,不知变通,涣却知先生理应是最懂周容的。教学从来都相生相长,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1)。困则思变,变则通,通才能久(2)。若先生当真是不知通变,何来掌学云深不知处数十年?何来教得我和忘机?再则,徇私枉理固然不可,涣忝居宗主,这等道理自是懂的,故而不言忘机不当罚,只言忘机不当死。又则,且不论世间向来是大义一事最难辩,各人的义都只是各人的,不是旁人的。纵是这世上当真有大义,又要以至亲殉大义,或许有人做得,我却做不得!”

他再复深深叩首:“涣为姑苏蓝氏宗主。但于此之前,亦为兄长!先为人!”

烛火噼剥一声爆响,径自熄了,只留一缕淡淡的青烟。已是深夜,窗纸外却有光亮透进来。原是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无声无息,在地上已经积起干净完整的一片。

蓝启仁淡淡道:“而今这境地,怕是不允你做不得。”

“叔父!”蓝曦臣恸声。

蓝启仁抬手止了,复道:“方才有两言,说得甚好。”

蓝曦臣不解其意,只得接道:“涣不敏,望先生明示。”

蓝启仁沉声道:“其一,先为人。欲做事,先为人。你做得甚好,忘机也做得甚好。其二,你自知为姑苏蓝氏宗主。忘机骨鲠,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而今全落在你身上。你却始终记得自己是宗主,没想逃,没想躲。甚好。”

蓝曦臣苦笑:“身为宗主,放任事情至此,总得担一份。更何况我纵是想躲,又能去哪里呢?左右不过早一时晚一时的事罢了,逃不过去的。”

蓝启仁沉了脸色,喝道:“你也知是你放任!”

蓝曦臣惊得一抖。他自幼生养于名门世家,心性温和,端方雅正,素来是名士楷模。纵使当年火烧云深,他携书卷出逃落难时,都未曾遭过如此面斥。

蓝启仁道:“你知为人,我便不知?你方才问我可否为忘机通融,自然可以。只要留得人在,这世间并无真正‘不可以’之事。只是你且想清楚。明日我当众为忘机求情,你听了我的。且不说瓜田李下之疑难辩,之后你我所言再无人信。在旁人看来,更是你心下无主,能听得旁人的。”

“你掌宗承族,自己心下要拿定拿稳了!不得随意听旁人的,不得放任旁人。我如此,忘机也如此。”

看蓝曦臣一时怔然,他接着问道:

“你且告诉我,不夜天那一晚后,忘机护魏婴御剑离去,你做了什么?”

蓝曦臣道:“我……恢复灵力,回到姑苏寻求支援。”

蓝启仁冷声:“那时候,你为何自己不先去寻人?”

“我……”

蓝启仁定定看着他,道:“为何要等?为何要回云深不知处?为何要同我,甚至其余人一起去拦他?为何要让更多的人知会这件事情?现下想要余地,当初为何一步步地将余地越走越窄?”

蓝曦臣茫茫然,道:“我……”

蓝启仁复道:“你自己想想。你们二人骨肉相亲,一同长大,一同习修,世人皆称双璧。你灵力耗竭,他灵力不耗竭?你当真就寻不到他?当真就打不过他?”他声音嘶哑,“你手软了!你不敢!你不忍心对他出手!”

他厉声喝道:“你不敢,就把处置他的权力留给了别人!”

“现在知道要回旋,要周容。当时为何要把那最大的余地让出去!”

一声当头棒喝。刹那间竟有冰凉的眼泪,沿着脸颊直落下去。

见他如此,蓝启仁稍微和缓了语气,接着道:

“知道可以回旋,可以周容,你比忘机到底清楚些。万事皆有度量,皆有规矩,但万事皆是活法。只要人还在,就没有什么当真是‘不可以’的。而今事情一步步退逼至此,最后的周容便是那最后的罚!”

蓝曦臣怔怔道:“先生是要我去亲手执罚。”

蓝启仁厉声道:“休忘了!你是忘机同胞兄长,是蓝氏宗主,有权掌最高的罚!好好地拿稳了!你去亲手执罚,就能把握那个度,让他活下来!最大的周容是让人活!”

戒鞭之狠,在于灵力灌注,不使真力,则无法拿起。一鞭破肌肤,两鞭透血肉,三鞭断筋骨,七八鞭下去灵脉俱毁。正常下来,十鞭足够生生打死一名修士。纵是万幸不死,也再无法习得修仙之术。

蓝曦臣轻声道:“我知。”

蓝启仁道:“‘身为宗主,放任事情至此,总得担一份。’是,确然如此。忘机骨鲠,年纪轻不知事。你是宗主,也同他一般?你是兄长,就由着他来?这所有的罪责里,着实该当你也有一份。”

蓝曦臣默默垂首,道:“我当替忘机领罚。”

蓝启仁沉声道:“然,无人罚得宗主。此下要记住,忘机这是把本应落在你身上那份一起担了!”

蓝曦臣声音极轻:“是我对不住忘机。”

蓝启仁问道:“而今我问你,家规《上义篇》第七则是什么?”

蓝曦臣虽不知他是何意,还是答了:“君子不贰过。(3)”

稍稍一怔,他似是反应过来:“此下,我和忘机当戒惧,不得再犯。”

蓝启仁却只摇了摇头,淡淡道:“若是人人能做到,也就不必写在规训里了。正是因为无人能做到,才须得写在纸上,刻在石头上,时时提点,时时自省。有此心念已是不易,但做不做得到,终究两说。你和忘机及冠未久,尚未而立,之后的路还很长。这不是你第一次放任,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不是忘机第一次莽撞,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皆是人之常情,避不过的。若是刻意强自去避,反失了常理,便是无心无情人。”

蓝曦臣默然。

蓝启仁道:“当日你继姑苏蓝氏宗主之位,同忘机说什么?”

蓝曦臣低声道:“你我兄弟,同气连枝,兴灭相依。”

蓝启仁微一点头,道:“你从来都是中正,忘机是那偏锋。你失手了,放任了,忘机替你担着罪,担着怨,担着罚。忘机秉性刚且利,你须得顾着他,护着他,莫教他折了,最后保住他。”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宗主,雪光夜色下青年人的眉眼极清楚又极模糊,某几个瞬间,竟像极了自己的兄长。

同气连枝,兴灭相依。

他叹一口气,示意蓝曦臣起身,最后道:

“要想始终顾得住他,你得把自己先坐稳了。你若是坐不稳,失了这位置,更没人护得住他。他自己也不行。”

次日执罚在辰时。夜雪已停,树梢与檐角是一色的白。刚开蒙的幼童不准允观刑,也不知发生过何事,只仍旧如往常一般,随着报时辰的钟声,琅琅念着念惯了的调子:

“食时辰。坐卧不知原是道,只么忙忙受苦辛。认声色,觅疏亲,只是他家染污人。若拟将心求佛道,问取虚空始出尘。”(4)

琅琅童声里,蓝曦臣握紧手中的戒鞭,朝宗祠深深地拜下去。

身后蓝忘机几乎是被两名门生架进来的,他早已站不住,旁人一放手,就直接脱力地软倒下去。

“今有姑苏蓝湛。

不辩是非,忤逆尊长,伤我族人。

当请戒鞭,着重责。

伤人则还,计得三十三次。

姑苏蓝涣掌罚。云深不知处监。”

他看向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几乎压抑不住声音中的悲恸。

“可有分辩?”

蓝忘机已经发不出声音,从他角度看去,只堪堪辨得出唇形。

“认罚。”

初雪的姑苏极阴极冷。飞溅的血和着眼泪一道淌下去,经风一过,全成了冰。

三十三道戒鞭责毕。血肉尽裂,肌骨俱损,旧伤迁延十余年。

经络未断,灵脉无伤。

END

【注】

(1)语出《礼记·学记》: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故曰:教学相长也。

(2)语出《周易·系辞》: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3)语出《论语·雍也》: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

(4)语出南北朝志公禅师《十二时辰颂》,辰时这段我又暗搓搓地删了一句……(每天都在瞎jb魔改)

【又记】

我流日常不走寻常路的脑补产物,从另一个角度想老蓝。他是长辈,是过来人,理应见过更多,知道如何去走得更远,如何才能走得更远。

他们那时都才二十岁出头,没有谁是天生就做得好的。蓝大掌不住,汪叽太骨鲠。每个人都要付出点代价,才真正记得住东西。

蓝大没挨敲,也挨不了敲。但他亲手敲汪叽带来的戒惧惊慎,远远大于真的敲在他身上。

搞这篇的时候,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谜の一句:“一门父子三词客!”(……)

脑一脑奶涣奶湛~

依然我流不走寻常路,是WiFi回云梦后的听学日常(……

双璧亲情向,各种亲情向。世界观CP忘羡。

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裾。

青袍似春草,草长条风舒。

朝登津梁山,褰裳望所思。

安得抱柱信,皎日以为期。

【1】春风无限潇湘意

魏无羡滚回云梦的第三天,一众世家子弟又在兰室见到了蓝忘机。

没有时不时从后面丢来的纸团,江澄着实清静了两日,两日后却又后悔起来。无他,实在是因为云深不知处的课业过分无趣。

蓝启仁为彩衣镇水行渊之事大耗心力,讲学的时辰越来越短。但姑苏蓝氏规训“不虚言”,说听...

蓝启仁为彩衣镇水行渊之事大耗心力,讲学的时辰越来越短。但姑苏蓝氏规训“不虚言”,说听学则听学,绝不会放任这群世家子弟无所事事。蓝启仁一人分身乏术,便换了位老先生接着讲学。

终于得以从冗长的仙门史与玄门世系里脱身,一群少年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这位老先生的沉闷比起蓝启仁,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讲习传音符,便让他们在案前画整整一早。蓝启仁多少还会被魏无羡气得吹胡子瞪眼拍案而起,这位老先生则是全然八风不动,如同玉塑金身,任由一群人窃窃私语又或怨声载道,他自岿然如山。一来不是人人都如魏无羡一般顽劣,敢时时和师长过不去;二来蓝忘机也在兰室,只淡淡一抬眼,便是冰霜之气;三来蓝启仁其实并不老,只是被这群少年人私下里老头来老头去地叫,这位老先生却是实实地须发皆白,教人都不好意思和他顶撞。

众人悬肘悬腕,从卯初直到巳正,画了近两个时辰,人人案前都积起一大叠符纸,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发顶。江澄实在熬不住了,看着太阳行至中天,思忖这个时候魏无羡总该醒了,遂挑出张看上去最完满的符,拢着袖子,垂首低声道:

“活着便说一声。”

不出片刻,另一张符纸便亮起微光,就着白日一闪,险些晃花江澄的眼睛。他并未多想,指尖一碾便解了封印。

下一瞬,中气十足的长笑便响彻兰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澄!我就知道你定是熬不住的!云深不知处如此无聊,有谁能当真坐实两个时辰我和他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澄恨不得拿张传送符把自己送出去。

一片哄笑里,堂上那老先生容色未改,不见喜愠,只等一群少年人声音低下去,才慢悠悠道:

“原是云梦的江小公子。习这符篆不出半日,已可传音至千里之遥。当是良才。”

江澄本就几乎将脸埋进案几里,心下早把魏无羡骂过千百遍。此时听得这话,更是耳廓都红透了,离席长跪,低声道:“晚辈无端扰乱先生讲学,请先生责罚。”

那老先生悠悠道:“何罚之有?”

众人三个月来受足了抄书之类的责罚,不想今日却听得此言,一时面面相觑。

见无人应声,那老先生又慢吞吞重复了一遍:“何罚之有?”

聂怀桑惶惶扑出去理自己的符纸,众人正好奇他为何如此慌乱,座中一人拾了膝前一张,随即就像燎火似的丢了出去。

那张纸轻飘飘摊在地上,众人看得清楚,哪里是符篆,竟赫然是一张春宫!

那拾了春宫的门生冷声道:“聂怀桑!将这东西带到兰室来,是何居心!”

江澄原本恭恭敬敬跪在案前,此时听这口吻语气,一时错觉是蓝忘机,声音却分明不是,忍不住朝后瞥了一眼。原是那日险些落水的门生苏涉。

那老先生抬了抬眼,道:“聂小公子。”

聂怀桑手忙脚乱地理好案上不知是符纸还是其他不可为他人道的物事,又“砰”一声砸上只镇纸压住,才慌里慌张地整衣应声:“在。”

老先生也不斥他,只不紧不慢地道:“聂小宗主如何?”

聂怀桑战战兢兢道:“蒙蒙蒙蒙老先生挂挂挂怀,家兄安好。”心下叫苦不迭,看来自己今年的评鉴八成仍是过不了中品,更别说这遭事定然瞒不过聂明玦。近来清河无甚大事,自家兄长当真有可能亲自来姑苏把他打一顿。

老先生理了理长须,悠悠道:“聂小公子且来说一说,方才江小公子自请责罚,却是何罚之有?”

聂怀桑嗫嚅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说话,那老先生便也不说话。兰室里静得连众人呼吸都清晰可闻,江澄垂首长跪,如处针毡,只觉得尴尬万分,甚至有些期待掌罚的蓝忘机立时开口,给自己一个痛快。

金子轩向来心高气傲,最看不得此等畏首畏尾,更别提他也强按着性子坐了一早,一腔火气无从发泄,正要开口,不防却听得聂怀桑细如蚊吟的声音。他自恃世家子,不好和人抢话,只得生生压下去。

聂怀桑道:“晚辈斗胆,认认认……认为,江兄不当罚。”

这下不只是其他人,连一直静静画着符篆的蓝忘机都停了笔,朝他看去。

聂怀桑向来有些怵蓝忘机,此时被人正正一盯,登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大顺,江澄听着,都有些怕他咬了自己舌头。

苏涉冷哼一声:“什么话。”

江澄心道连蓝忘机都没说话,哪来你说话的份,面上却不好发作。云梦江氏丢的脸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给自己家再添一笔。

聂怀桑接着道:“方才那……那一声是魏兄的。”

到头来这口锅还是在云梦江氏头上。江澄几乎要生出些自暴自弃,顺手给魏无羡又默默记了一笔。

金子轩冷冷道:“是,他合该被罚。有本事你去云梦罚他。”

因着江厌离之事,江澄看着金子轩就来火,道:“我云梦之事,何时轮得到你兰陵金氏插嘴?”

金子轩大怒,不料上下嘴唇却像是被牢牢粘住,出不得声。他清楚这是姑苏蓝氏的禁言术,别家轻易挣脱不得,自己又最好面子,宁死不在人前出丑,索性只冷哼一声,敛口不语。

那老先生并不气恼,只慢慢道:“聂小公子方才所言为何人?”

江澄轻咳一声,道:“云梦魏婴。”

老先生微微一点头,道:“那便是江小公子同门了。”

江澄道:“是。”

老先生接着悠悠然道:“子如其父,江小公子日后当掌云梦。云梦人之事,便合该由你来担。今日江小公子当首责,那位魏小公子从责。”

江澄一怔,随即低首道:“是。晚辈当领罚,并代魏婴领罚。”

他已经开始默默计起自己该抄多少遍《雅正集》,不料却听得那老先生接着慢吞吞道:“我久不去楚地。曾听闻楚地有七泽,不知而今尚在否?”

江澄不知是何意,只得恭敬应道:“先生所言,是极久远的事了。楚地而今只余一泽,其名即为云梦。”

老先生若有所思,道:“方圆几何?”

江澄道:“方圆九百里。”

老人微微颔首,连带雪白的长眉都颤了两颤,道:“是练轻功夫的上等地方。学当有所用,今日便着你去扫那九重琉璃浮屠,檐上不得有飞花落叶。从未时至酉时,合三个时辰,再加那魏小公子的一个时辰,直至戌时,合四个时辰。江小公子可认罚?”

江澄低头道:“认罚。”

一众少年方才还窃笑不已,此时一个个都垂眉敛口,生怕一出声,这老先生便将自己也拎去罚。那琉璃浮屠是何等地方,他们前几日在漏窗粉墙边,听那蓝氏立家先祖之事时都是见过的。塔高九重,掩在亭亭的花树间,琉璃透薄如蝉翼,通体剔透,竟至飞鸟不敢落。人要是当真踩上去,怕是能将那琉璃直接踏碎,更不用提御剑时的剑气。正是落花时节,要让那九重塔檐不沾片花,只得全靠人提着口气跃上跃下。整整四个时辰,听去都令人腿脚酸软。

聂怀桑小声道:“江兄……”

他时时与江澄和魏无羡混在一处,两人也回护他良多。本想着魏无羡已离云深不知处,这老先生总不得较真罚到云梦去。此番一推,便能帮江澄卸了这罚。不想反而让人又多担了一份。

江澄道:“无事。那老先生说得倒也在理。”

见他并无难色,一众世家子弟都显出些惊叹来。云梦多水,莲花坞子弟皆善水上轻功夫,魏无羡还在众人眼前露过几手,云深不知处无大泽,他便在山岩峭崖间飞掠而去,真真有翩翩然惊鸿游龙之意。江澄顾忌着不可疾行的规矩,倒是从未使过,但想来功力亦不可小觑。

那老先生似是没听到二人的窃语,转而又道:“聂小公子。”

聂怀桑功力不佳,怕极了自己也被派去扫塔,苦着脸道:“晚辈认罚,愿去抄书。”

老先生略拈一拈须,道:“古人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聂小公子既乐在其中,此下便也不抄《雅正集》了,且换一换。”

聂怀桑面红耳赤。

老先生道:“我说,你且记着。”

见聂怀桑拿了笔,他便接着道:“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本存利资,莫甚乎衣食。衣食既足,莫远乎欢娱。”

聂怀桑讷讷:“记下了。”

老先生悠悠道:“这是断章,且去寻了原篇来。抄录十遍,默诵熟记。待到你们先生几日后回来,便去背与他听。”

众人原本都为聂怀桑捏了把汗,不想事情竟这样结了,心下正奇。却听得兰室一角爆出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竟是那巴陵的欧阳信。

那老先生见状,微微笑道:“看来欧阳小公子博览群书,聂小公子尽可向他请教。”

终于熬到午时初,见那老先生挟书卷走了,众人纷纷转向欧阳信。

一人抢道:“敢问怀桑兄要背的是何文?”

欧阳信脸庞通红,几乎和聂怀桑有一比,只连连摆手,不说话。

江澄因着领罚,不敢久留,但着实忍不住好奇,也停了步子回头。他正走到兰室门前,这一回头便撞了另一人的肩膀,下意识道:“失礼。”

来人身量修长,衣衫如雪,眉眼极似蓝忘机,原是蓝曦臣。他只朝江澄一颔首,便略略扬声道:“忘机,随我来。”

他向来和煦温雅,今日却是神情肃然,眉眼间有霜雪之气,与蓝忘机竟如镜外镜中人。

TBC

希望本废话精可迅速摸完这篇!

距十七正式成为白苍弟子已经一月有余,小孩儿身上的鞭伤终于愈合干净。说来也奇怪,当时那般惨烈的伤痕,旁观的众仙都觉得孩子活不过一晚,竟然最后连道疤痕都没留下。

不过十七没有心力去思考其中的神奇,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即将到来的神试上。原本以为渡过了拜师大典便能稳坐师父首徒之位,却发现这只是个开始,如果他不能在白苍的云顶祭坛中获得神袛的认可,便只能做个空壳傀儡,直到下一位能者出现,退位让贤。

站在祭坛前的少年目光如炬,面色沉稳,双手紧紧握在绫罗鹤纹的紫袍旁,浑身散发着志在必得的气势。

不同于拜师大典的青涩,如今的十七已然适应了上...

不同于拜师大典的青涩,如今的十七已然适应了上位者的身份,尽管较弱瘦小的身子甚至要绝大多数人俯视而待,可那一举一动透出的谨慎与严肃,却是让风岩和火翼等人结为之瞠目。

阔步迈入祭坛,沉重的石门“轰隆”一声紧紧合上,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光线霎时阴沉下来,却并未完全陷入黑暗,定睛看去,竟是有十八道通天的光柱笼罩在祭坛中十八尊庄严的雕像上。

说是通天,其实山洞内完全封闭,根本看不到天,可十七就是觉得那十八根光柱不会被石笼挡住。

十八座庄严的雕像在圆形的石洞中围成一圈,将中间的祭台凸显出来。每一位雕像形态各异,却都活灵活现,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跪下朝拜。

十八位神袛分别象征着十八种不同的特征,每一个雕塑,都代表一条道路。十七进来前就已经被告知,这十八条道路可以被归纳为“九德、五恶、四家”。

其中九德为:勤、善、忠、信、义、才、仁、孝、法;而五恶则是:堕、戮、叛、狡、私;总体而言,九德和五恶都是描述的一种属性,当这种属性臻于极致,便是获得了继承德资格。

四家分别是儒、释、道、医。与上述的九德五恶不同,四家接纳的是没有属性上的闪光点,但德行孚位、在某一家理论有大成的人;

环视了一周,十七的目光落在了九德的最后一位,司法之神上。神像是加冠男子的形象,身形比周围的几座都要高大些,面色严肃,眉目凌冽,手中执着一柄宽尺,上面似乎刻着天条凡规,紧紧是看着,就让人浑身战栗,心生臣服,动不起半分逾越的念头。这就是师父的传承吗?

十七静静朝着司法之神的雕塑深深一拜,而后深吸口气,登上祭坛,站在正中,屏气凝神,按照苏陵君教他的方法释放自己的神识,去寻找符合他的神位,或者说等待被看中他的神袛寻找。

神识一经释放,便散入空中再不受他自己控制。那份被献祭的神识一出鞘,就被撕裂成了十八分,剧烈的冲击惹得小孩儿灵魂也开始震荡,无意识地把手扶在头上,面色如灰,苍白得甚至能够融入四周的石像中。

他能明确地感受到飞出去的每一份神识都正在被认真打量审察,有些神袛未及细看便将他们的那份放了回来,多是五恶之中的神。

神识重新回到体内,十七的精神也在渐渐恢复。师父与他提过,每个人只能继承一位神袛的神位,所以与你不完全契合的神袛会不断归还你的神识,直到只剩最后一位。当然,苏陵君没有说的是,也可能一位不剩,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徒弟不可能没有继承神位的资格。

只是十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留下两位神袛久久僵持不下,无人肯让步归还,这是白苍山立派以来,未曾出现过的事。

一位是业戮之子,一位是纯善神女。

两位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

一个创造恶业,掌管杀戮。一个弘扬善念,救度众生。

“神女,汝虽与吾对立,可阴阳相生相克,吾二人不可能分出高下,千年前你已出现过接班人,汝当知,无一神族可在万年内继任两次,此番绝非汝道。且小子天生五行杀气,是天道轮回与吾族的机遇,汝何故横插一足?”

未待小孩儿想明白,另一道温和的声音似从对立的方向传来:

“业戮老儿,千年前那场机缘是如何被搅黄的,汝心中清楚,莫要信口雌黄。这孩子心念至善至纯,分明是天道对千年的变故许给吾族的补偿。”

十七渐渐听明白了,大概是二人都想让他继承自己的位子,不肯松口。他心里已有考量,却碍于神仙打架中,容不得他置喙,只好继续默默听着。

“罢了,吾不与汝争辩。”阴沉的声音率先撤出,转而对十七道:“凡间小儿,汝可知,那天生的五行杀气,注定了汝的归属,若不入吾族,便无法掌控,五行杀气会与汝一同成长,终有一天将汝反噬,入了吾族,吾将亲自传授掌控之法,助汝成为天地成形以来,最强的业戮使者。”

说完,那业戮之神忍不住桀桀地笑了起来,气氛更加阴沉了些。

“业戮老儿,汝莫打诳语。孩子,莫要轻信于他,若是选了吾族,纯善的意念自会洗净杀气,无需担忧。”

“吾视汝为年老力衰,看花了眼。仔细瞧瞧,他身上的五行杀气夹杂着混沌元气,绝非汝族神力可抵御,认命吧,小子,天道早已替汝做出了选择。”

片刻的沉默,温柔的女子不再回嘴,只是用着沉重的语调缓缓道:

“他所言不虚,汝自行取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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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

大概是现实版小马宝莉(?)设定会比原作更黑化更真实一点,暂时不开ask了设定会随着角色放出慢慢完善,有些详情可以去xhs同名看。

aj的可爱标志因为是修改过的原图上没画放在最后1p了提前谢谢大家的喜欢

从前的江楚言毕竟年纪小,活泼好玩、意气风发的叛逆年纪,即便对师父发自内心的敬重服帖,却也仍然有些抗拒排斥这样既痛苦又难为情的姿势,非要扭捏到林初之的耐心耗尽,气场全开,才会乖乖撑好,即便这样,中途也难免借机乱动,撒娇求饶。

可如今他不等师父纠正,就将姿势摆的标标准准,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林初之微愣,他大概还是低估了徒弟想求自己原谅的渴望和对这次机会的珍惜。

少年的背上,也有几条深浅不一的疤痕,男人数得出来,那数目比自己当年打得还多。走近几步伸手摩挲着那些疤痕,一阵沉默。

原本正紧张地伸直双手撑在墙上的江楚言浑身紧绷,做足了受重罚的准备,却发现落在自己背后的不是那可怕的...

原本正紧张地伸直双手撑在墙上的江楚言浑身紧绷,做足了受重罚的准备,却发现落在自己背后的不是那可怕的数据线,而是师父温热的手指。

师父的指尖划过后背,只觉一阵酥麻,脑中嗡嗡作响,连手上传来的痛都不那么清晰了。

师父在做什么?

“多出来的伤,怎么弄的?”

男人淡淡开口,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少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道:

“母亲打的。”江楚言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是小九该打。”

林初之愕然,他原以为江母说的责罚过他指的是拘留所的事,没想到还打了他,还下了这么狠的手。

少年以为师父的沉默是在心疼,开口安慰:

“没关系的,小九早就不疼了。”

男人听了更加心痛,无法安慰,也无法挽回。

可他又是那么愤怒,当初放手让孩子走,也是为了让他过得更顺心,毕竟人这一辈子,并不是只有爬上顶峰才叫成功,做师父的,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不过一个成全。你想成就伟业,我便授你知识与经验,在你偷懒的时候监督你,在你疲惫的时候鼓励你。但你若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我也会尊重你,放你自由。

可你当初要了自由,为何如今却又伤痕累累的回来?

林初之闭了闭眸,他们俩都错了,但他是师父,自己的错是错,孩子的错也是他教导不利的错。

是他错了。

林初之的手覆上了小孩压低的头,然后脖子,和后背,就像抚慰一只受伤的小兽,十分温柔。

师父无法补偿你,只能用余生来陪你。

林初之摸着摸着,就觉得手下的身子慢慢的不抖了。大概是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知道不能再让孩子等了,再久了,这姿势定然撑不住。

于是将手中的数据线一甩,一声击破空气的“咻”声听得少年浑身一紧,却没感受到让他严阵以待的疼痛。

“谁说没事了?我当初就是这么教你作践自己的身体的么!这笔帐日后慢慢跟你算,现在,该做什么?。”

少年本以为师父在心疼才出言安慰,没想到反惹火了师父,心下慌乱,也顾不得太多,直起身子迅速拽下裤子,然后又迅速俯下身去。

男人在少年很小的时候就教导过他,身体是自己的,受责归受责,分寸掌握在师父手里,不用你担心,但是生活归生活,为师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也要注意。就像孔怀虽然生气林初之对自己太狠,但他知道林初之自己心中有数,既然定下了,便是受得住,即便受不住,也是心理上的,对于自己的生理极限在哪,林初之自己最清楚。

是以别看林初之对自己狠厉异常,他从来都没有刻意损害过自己的身体,正因为家里有些长辈只在意家法威严,不顾及他的健康没日没夜地责打、加练、罚跪,他深知过度透支身体的难熬,阴天下雨膝盖酸痛的磨人和身上旧伤时不时复发的痛楚,所以更加珍惜健康。

没人疼爱就更要自己爱护好自己,林初之的生活健康且规律,习武炼体,下棋养心,处理好了家族琐事之后,林初之便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

能打破他这份自律的,只有徒弟的事,只要他的小九有个头疼脑热,他必然整宿整宿守在床旁,就像这几天一样。他还会因为自觉没尽好为人师表的责任,让徒弟白受了那么多苦,而自去禁闭室待了一十四天,出来之后,何止是瘦了一圈……就像天下的父母一样,自己的一切坚守,都能在孩子面前轻易让步。

而孩子呢?

身体全都随意地让步给了懒散与堕落,逃避与放纵。因为放纵而熬夜,又因为熬夜而晚起。因为逃避而游戏,又因为游戏而萎靡。身体贡献给了喧嚣,而灵魂只能收获虚无。整个人就这样慢慢堕向深渊。即便是在孔怀的提点下终于变得充实,却也还是没有避免在忙碌中透支身体。

是该好好教育。

林初之也不再多说,抬手就是一下狠狠抽在少年身后,迅速浮起一道狰狞的肿痕。

这一下便疼得小孩惨叫一声,险些撑不住身子跪在地上,冷汗从全身每个毛孔争先恐后地钻出来,贴着墙的手指忍不住弯曲,死死地扣住墙面,用力用到指节发白才将将忍住想要蜷起身子的冲动。

男人常年习武的手劲儿,少年经久欠练的身子骨哪里还扛得住?剧烈的冲击之下,只需这堪堪一下,少年就觉得眼前发黑。

疼,太疼了,好像生生揭去一块皮一样的疼,心跳加速,喘不上气来。师父用的力气和七年前相同,但如今太久不锻炼的他竟然一下就疼到心律不齐连带着出了一身的汗,他大概终于明白为什么网上说锻炼有利于抗打了。

男人知道自己下了多重的手,知道徒弟现在有多难受,所以他只是停手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徒弟浑身紧绷极力维持姿势,调整呼吸,没急着打第二下,重责是想让孩子记住教训,远非伤害。

——————————————————

今天师父又没疼上小十九,明天……明天……争取!

(不过今天也很甜啦~哈哈哈)

在追规则类怪谈小说!所以代了(?)

路人第一人称,但是不保证存活哈(。

至于为什么要第一人称(。当然需要一个炮灰吐槽役。

嫉妒线

在一开始被卷进规则类怪谈的时候,当然是慌张地想死。

啊这个b世界毁灭吧,反正自己也出不去了,我恨不得当场躺下来死个痛快,总比继续走胆战心惊然后一步步被污染绝望死去好。

这个时候,队里一个眼神有点凶恶、但是也不至于让人提起戒心的黑发男孩——明明看着年纪也不大,但他好像看透了我的所想:“死亡可是很痛苦的,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了,没有人会想死。”

“所以,要不要再试试呢?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被他的黑色眼睛直直看着,刚刚想退缩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果然还是...

被他的黑色眼睛直直看着,刚刚想退缩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果然还是很害怕啊——!

他犹豫道:“实在不行,你闭着眼睛拉着我,我保证带你出去?”

但是只让一个小孩帮忙怎么行,我放下放弃的念头,想着好歹垫了自己的命也要送这个小孩出去,看得出来他完全没有放弃希望,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中也坚定地认为自己可以活下去。

一定是外面有什么很重要的人吧?

———草!!!什么垫着自己这条命要把别人送出去!

人家!完全是大佬!!!

当我还在试图找什么规则纸啊地图啊这种东西的时候,人家却随便一踩一块砖就能找到!

这不是最关键的,明明大家都是人类,黑发少年怎么就能从这么多条条框框里发现什么可以触犯什么不能啊?看得我头都要大了?

总之,我乖乖地闭了嘴,到最后麻木地跟着黑发小孩走。

甚至到了污染区,他让我闭上眼睛用随手拿的树枝引我走,我也很放心的闭上眼。

不过还是问了句:“大佬你在看见什么东西没事吗?要不然我们还是找找别的办法…”

“啊没事,我对我的精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阿好,总之,相信大佬。

走到一半,大佬顿了顿,嘀咕了一句“怎么有兔子……”

我想起了那个著名的动物园怪谈,很识趣地闭嘴不问。

很好,我完全不想知道大佬看见的兔子是啥。

总之,跟着很年轻的又很好脾气很有善心的大佬左拐右拐,他说可以睁开眼,就发现被带到了出口。

在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问:“你不走吗?”

他有点犹豫地看着里面,然后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挥挥手:“有点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无辜的人被卷进来。我没事的,你放心,谢谢你的担心。”

什么啊,明明被帮助的是我还要对我那一点点担忧道谢?

这个人未免也太好了。这种性格很容易受伤吧?

是圣父属性的孩子吗?

我知道留下来也只会拖后腿,所以还是离开了怪谈。

回到家想着自己一天荒谬的经历,开始给那个少年祈祷。希望好人可以获得幸福。

傲慢线

按照规则说,不应该搭理黑衣员工。

但是这一身一看就完全不是员工服的一身黑哪来的啊!!!

感觉从规则类怪谈变成误入邪教……

这个时候,余光撇过地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不是异世界兔子,是规则怪谈兔子)接近,我赶紧闭上了眼按照规则倒数。

不可以看,不可以想,不然会被污染…

“做的好,梅莉。”

还是没忍住悄悄看一眼,反正都这么奇怪的情况了死就死吧!

结果一睁眼魂都没给我吓出来。

怕是全园区的动物都在这了。

原来您是这动物园的老大吗??!

所以为什么是人形(。

……如果您是这园区老大为什么突然放火?!

愤怒线

一个瘦削的黑发青年,眼底下都是乌青,带着长长的围巾和两个跟班,但看起来异常不好惹。

但是。

当他抛了个硬币:“反面。”

然后他手下就冲上去把代表安全的蓝衣员工杀了啊啊啊啊啊!

我战战兢兢,不管怎么样大家在这里都要活下去的吧:“那个,但是,手册上说蓝衣员工是安全的…”

然后他撇了我一眼又抛了一下硬币。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我转身就跑!

这什么啊啊啊啊啊怎么感觉比怪谈本身还可怕!!!

但是被他手下拽住了qwq

“正面。”

其中一个手下笑嘻嘻地拎着我的领子:“哦~你运气真不错。”

不错个鬼。

暴食线

一起被卷入的白发少年,听见我解释规则怪谈是什么后,颜色不一样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祂真的什么都可以实现?!”

……不会吧,不会这个人是想臣服于怪异的邪教徒吧。

我满身冷汗:“也许可以是可以,但如果臣服于他的话就不是人类了…”

“臣服?你在说什么呢?”白发一脸困惑,然后又像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一样笑得异常开心:“如果伦家把他(记忆)吃了,那不就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到?”

……这是可以吃的吗??!

强欲线

这已经是他说哭的第十三个黑衣员工了。

我满脸麻木,看着大佬秀操作,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把每个见面的“人”,甚至不是人,的身世和脆弱摸得清清楚楚。

我麻木地看着半兔人边哭边擦眼泪。

“我,我也不想的,我也想是一个人类啊。”

“啊啊,我懂。”

总之,虽然被卷入规则类怪谈,但是开局遇到了一个大佬。他现在正在带着大家一个个说服员工反水。

现在差不多所有员工和游客都在这里了。

他可真厉害。

我呆呆地用着只剩一边的视线,看着这片人间地狱。

大家都在祂的污染中变成了怪异,互相撕咬扑嚎,还有点意识的在不知道什么声音的操控下将撕咬转向祂。

对,我恨祂,是祂把我们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要拖着祂一起下地狱。

没注意到哪里来的声音,没注意到背后青年的笑容。

我向着我们的“神”扑了上去。

“这是打出所有手牌能达到的最佳效果了吗。”

唯一一个没有被影响的人喃喃自语。

他看向“我”。一个扭曲的、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巨大粗壮的体型,肉食的牙齿,耳朵从眼睛长出来,眼睛在不成型的脸颊断口,身上覆满着鱼鳞。某些稀疏的鱼鳞下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

“居然还有意识?喂,”他凑上来,“要不要跟着我?”

“你看,你现在还是活着的吧?那我们就是成功了不是吗?”

“我…们……”

“是啊,我们,我们打败了祂,大家的努力都是有意义的,大家都活到了最后,这很好。”

大家?但是跟他对话的不只有…

他看着从我身上不同方向伸出的长相不同也许什么动物形状都有的手,笑了:“对啊,不就是大家吗?”

“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们,总会找到办法分离开来变回人类。”

“因为大家都活着,还能动。那就是还有未来。”

不打tag(。)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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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刚聊到兴起就听见外面有人在砸门,夏镜天豪气仗义的声音紧接响起:“陆上锦!陆哥!你别见死不救哇!”同时还有另一人在旁急得跺脚,拉着他说:“夏先生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再等等吧。”

门一打开,夏镜天就尤为跳脱的蹦到言逸面前做自我介绍。陆上锦自觉挤在中间,蛮横的隔绝了两人交流,释放的信息素压制那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阳光笑容。陆上锦苦恼,自己内心的小恶魔好不容易得逞,刚想骗言逸给自己的床留个味就听见外面有个跟言逸高契合度的Alpha在砸门,气势凶到像是来抢亲,陆上锦咬...

门一打开,夏镜天就尤为跳脱的蹦到言逸面前做自我介绍。陆上锦自觉挤在中间,蛮横的隔绝了两人交流,释放的信息素压制那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阳光笑容。陆上锦苦恼,自己内心的小恶魔好不容易得逞,刚想骗言逸给自己的床留个味就听见外面有个跟言逸高契合度的Alpha在砸门,气势凶到像是来抢亲,陆上锦咬紧后槽牙生生抑制住把人扔出去的冲动。

“要干嘛?你哥不在这。”陆上锦脸色铁青的问道。

“不找我哥,我找言逸会长。”夏镜天倒是不触,拉过一旁的仓鼠Omega,没有推到陆上锦面前,而是护在身后,仓鼠Omega很懂事的先叫了一声“会长”和“陆总”,然后才开始自述。

飞鹰集团总裁的办公室并不小,可陆上锦总觉得多了两个人就抽干了屋内所有的空气,坐在言逸对面的人烦躁的扯松了领带,或许是不再能偷摸贴着言逸坐,陆上锦只能无聊地上下打量跟他并排坐在一起,凑过来打探言逸的夏镜天,“陆哥,这是嫂子?!”陆上锦白了他一眼道:“关你屁事。”随后又追着威胁道:“离他远点,言言不喜欢你。”

夏镜天撇撇嘴坐回自己的位置,心想这也太小气了,八卦一下都不行。陆上锦余光跟着他,细细思索自己究竟从哪里才能填补上匹配度的天然缺陷。上一世他最后拥有了新的腺体,新腺体跟言逸的匹配度很高,高到这段感情似乎不再拥有任何缺陷。可当陆上锦醒来发现自己有能力改变一切时,他才骤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在言逸面前赢过夏镜天。更多的时候是言逸不想看,夏镜天觉得没意义。

情感真能敌过本能吗?陆上锦殷切地询问言逸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言逸从平板电脑中挪开视线看他,眉眼温柔坚定说道:“不用,联盟已经可以全权处理了。”陆上锦得承认,尽管他与言逸朝夕相处,尽管这一次他尽所有可能陪在言逸身边,可还是觉得不够,看不够,赞叹不够,每一次望向那人时的惊喜远远不够。

一旦涉及到联盟工作的事言逸就像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他踩着敌人的脊背上,枪口喷出火焰,血污沾染了军靴,言逸低头看了一眼眼神淡漠如水,唯有陆上锦俯身帮他擦拭时,心跳才是滚烫的。

夏镜天又凑过来跟他聊天,还不到二十的年纪总让陆上锦这个两世加在一起年过半百的人眼红。自信和青春让他第一次见面就跟言逸成了好朋友,陆上锦回想起言逸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角里,手里的冷汗全捏在了兔耳的绒毛上,小言逸不敢看他,生怕受到小少爷的责罚。

第一次就与言逸成为朋友的还有苍小耳,此时苍小耳正抱着言逸的胳膊乱蹭,嘴里高喊着“会长万岁!”也是,强大权威却温柔体贴的人谁不喜欢呢。从那天醒来伊始,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美好,他从言逸眼里看到了久违的张狂,也习惯了从言逸的眼里看不到熟悉的爱恋。

陆上锦躲开三人走到一旁嘱咐道:“辛苦钟医生,先别行动等我消息。另外……麻烦先帮我准备两针药剂,明天我就带言……”话到嘴边还是尊敬地称呼了“会长”。陆上锦斜靠在桌边,巨大落地窗折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整间办公室,陆上锦一只手优雅的斜插进西装裤的口袋,上面青筋爆出,“到时私下给我。”

第二天,陆上锦破天荒的牵着言逸的手出门。手心被捂出了汗,黏黏糊糊的将两只手贴在一起。在家里还好,可一旦出了家门暴露在青天白日下,垂耳兔就有些心慌羞涩,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被突然剖出、展开,放在太阳底下炙烤。脸红心跳的垂耳兔想抽出手但又不舍得,别扭纠结的被陆上锦带了一路。注射室外,在一门之隔的地方,陆上锦没有松手而是把言逸顺势搂进自己怀抱。

“待会打针别怕。”鼻尖碰到了衣领,从贴身衬衫和西装外套的缝隙间,丝丝缕缕地往外泄露着温热,烘烤得言逸有些口干舌焦,他舔了舔嘴//唇,温热便顺势落到那粉红的舌尖,言逸莫名觉得这样正常的动作有些不怎么正经。

与怀里脸红心跳的人相比,陆上锦就显得格外流氓。陆上锦自然捏起一只耳尖涨红的耳朵,他放在唇边轻轻触碰、研磨,耳朵涨红更甚,像是被最艳丽的玫瑰花瓣染色过,又像被陆上锦心头血浸泡过。一阵酥麻的感觉似乎就在眼前爆炸,即使这样言逸还是乖乖地待在陆上锦怀里,自然垂下的耳朵显得怜人好欺负,言逸只能憋出一句“嗯”。禁锢着身体的双手有些过于用力,言逸能感觉到血液都在激烈的往上涌,他想透过玻璃反光看自己脸有多红,却被陆上锦压回怀里,威逼道:“别动,一会就好。”

钟裁冰的来电响了又响,陆上锦才放开言逸,他大发善心地将耳朵上弄乱的绒毛理顺,又摸摸言逸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哄到:“打完针一定要记得我。”

言逸觉得陆上锦又在逗他,回笑道:“锦哥,这是依赖屏障疫苗,不是什么孟婆汤。”

陆上锦看着他,有些不舍,他能意识到Alpha体内的占有欲作祟,本能想圈进自己的Omega可理智和情感都在逼他放手。陆上锦用尽全力按耐住想更进一步的的冲动。“快去吧,打完针哥带你吃好吃的,你最喜欢的那家小巷子的鲜奶蛋糕,我已经叫助理去排队了。”

言逸开心地蹦去了注射室,他不懂为什么打个针会有点生离死别的味道,因剧烈的心跳狂轰滥炸的大脑也忘记提醒他再回头看一眼停在原地的Alpha,“要记得我”明明这个要求是无厘头的,可陆上锦望着那背影不断噤声重复,明明是祈祷,可谁都听不见,只是那比言逸还快的心跳显得无比怪诞。

医院走廊上,陆上锦站在门口,专心盯着磨砂玻璃上模糊不清的人影。走廊风大,无意掀起一小缕水仙花的味道被他及时捕捉,几乎在瞬间,他紧攥着拳头,极力克服内心狂啸不安的暴躁。即使知道这是件很好的事,对言逸百利而无一害,可他就是不愿相信为什么他会格外难过,就像提线木偶被骤然撤走了所有牵引用的细绳,只剩一堆烂木头没灵气的摊在原地。

夏凭天叉着手从另一件办公室里溜出,见他一副仇大苦深的倒霉模样,及时上去护住自家医院的房门,道:“裁冰就是给你家小白兔打个疫//苗,你至于嘛!”夏凭天一边说一边拉着陆上锦在一旁坐下,他将兜里包好的屏障疫苗递给陆上锦,说:“我家钟医生特意嘱咐了,注射前最好检查一下Omega的身体素质,太虚弱或者怀孕的Omega最好不要注射。”夏凭天故意将“我家”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谢了。”陆上锦接过小盒子里孤零零的屏障疫苗,他希望这是可以留下叶晚的灵丹妙药。夏凭天又问:“终于打算去见你爸了?”

陆上锦低着头,手指摩挲着针管外部,巴不得里面的药水现在就在叶晚的身体里发挥作用。那天醒来后,陆上锦一直觉得自己像是重活了一次,记忆里的人、事、物按照命定的节奏出现、发生,只要提前做好准备自己就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他不想当英雄,陆上锦明白,自己只是一只无家可归,无人可爱的游隼。

可叶晚是被陆上锦带去的手//枪自//杀的,就像是被自己亲手击杀的一样。陆上锦跑去扶他,血染了他半身,分不清凶手是谁。陆上锦一直在逃,可他一边逃一边回头看自己的Omega父亲。

“行,不想说就算了。”夏凭天起身,斜靠在墙边,说:“对了,上次你说要联合排挤的那家公司的负责人邵文璟一直想见你。找了我好几次,搞得我都不能好好约会了,陆总,要不咱处理下?”

陆上锦又捏了捏眉心,不耐烦地回应道:“跟他说我知道他有个弟弟,要养小孩,只要他们不出现在言逸面前,我不会下死手的。”

夏凭天怀着好事者的起哄,嘴欠地说到:“陆总,你最近多少沾点病娇哇。”在成功获得了眼神警示后啧啧称奇。夏凭天摆摆手,转身说道:“我要去准备烛光晚餐了,您老慢慢玩。”可还没走几步就听陆上锦叫他:“你也跟你弟说一声,别老在言逸面前转。言逸他不喜欢狮子,更何况还是头没’断//奶’的。”

夏凭天总觉得陆上锦好像也在捎带着骂他,立马回问:“我家小镜子可乖了,他最近找过你?”

陆上锦将头轻微扬起轻依着墙面,屋内接种疫苗快要完成,陆上锦在松了一口气后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声轻叹从身体里慢慢被抽走。他平静地盯着医院粉刷得洁白的墙面,说出的话却把人气得够呛:“没有,但我感觉得到。”

夏凭天白了一眼怼道:“有病!”

05.

陆上锦还是打算去见叶晚,他心怀侥幸地想这一次主动反抗陆凛或许会趁最后一次怀孕前,在叶晚彻底放弃所有之前救下父亲。哪怕还是不能,陆上锦握紧了手里的疫苗在心里暗暗发誓,也要让他在临终前得到解脱。

三层别墅楼里,两间卧室的灯相继熄灭,黑暗笼罩下陆上锦凭借游隼先天视力优势坐在沙发上擦拭匕首。桌上放了双战术手套,旁边就是屏障疫苗。细小的碎布划过刀口,刀面折射过月光落进陆上锦狠戾焦躁的眉眼,从未有过的颤栗。陆上锦放弃了更有用的武//器,在今晚,匕首杀不了陆凛,但或许能带回自己的Omega爸爸。

二楼阳台有人一跃而下,脚步快而轻的迅速闪到车库,还没等下一步行动就看见车库大门从内缓缓启动,陆上锦迅速摆出作战姿势同时握住腰间的匕首,等到漏出一丝缝隙看清门口站着人的面孔时,陆上锦瞳孔放大似乎面临了更大的危机,他强装镇定,可做贼心虚完全让自己乱了阵脚。

言逸穿着睡衣坐在帕拉梅拉的车前盖上,翘着二郎腿叉着手等着陆上锦解释,毛绒拖鞋有节奏的来回摆动就像古老发条时钟的钟摆,晃得陆上锦手足无措。

“言,言言……”陆上锦讨好地磨蹭上前,陪着笑脸支支吾吾扯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言逸上下打量了陆上锦说:“也不是很巧,在你跳阳台的时候就来了。”垂耳兔A3技能——瞬移。

说着话,言逸跳下车盖,天蓝色的毛绒睡衣精确落到陆上锦眼前,下一秒,被太阳晒过一整天的蓬松味道便不断灌进后者的鼻腔。

“锦哥,注意安全。”言逸抱上陆上锦后背,隐秘于毛绒睡衣里的脸眷念地来回蹭着肩膀,像小猫躺在地毯上伸着懒腰晒太阳,可故意撇向一旁的眼神却蓄满了不舍和担心。

陆上锦福至心灵,也回抱着他,随便也用力将言逸死死扣进怀里,问:“你怎么发现的?”

“傻子,谁家在馅饼里放酒,我一闻就知道了。”本来还很生气,一想到陆上锦几次瞒着他做一些危险的事就后怕,可看到他拿在手里宝贝似的屏障疫苗,言逸心里便涨鼓起一层厚厚的心疼,谁来都融不化。

锦哥很紧张,从他回家后频繁紧扣自己掌心的动作就知道了,言逸想,陆上锦将自己的焦躁不安隐藏得很好,可这个傻瓜到底知不知道他放下牛奶推门出去时的眼神有多无助。

言逸靠在陆上锦不想放手,他学着前几天在医院里的陆上锦哄他的样子说:“锦哥乖,回来我给你做你喜欢的红酒牛排。”陆上锦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点,拱着言逸脖颈后的腺体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回应道:“好。”

跑车闪烁的尾灯彻底消失在黑暗里,言逸才转身回到屋内洗手做饭,他的厨艺不怎么好,尽管很有信心的收藏了好多做菜的视频可总会被陆上锦抓出厨房,小兔子实在觉得做饭给心上人吃很幸福才在陆上锦的严防死堵下找准时机简单学了几道美食。

饭桌的一边摆上了碗筷和新鲜出炉的牛排,言逸脱下毛绒睡衣,漏出里面熟悉的全套作战服,他又从别墅的暗格里摸出几把枪放在饭桌另一边,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陆上锦的位置,定位器在相拥别离的那一刻贴上了衣领,红点逐渐移动奔向危险,言逸想,只要目标超过十五分钟没动,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地行动。

左边是红酒牛排,香薰蜡烛,右边是枪//支//弹//药,龙潭虎穴,言逸坐在长条餐桌中间,做好了任何选择的准备,可无论是哪一种选择,终点都是陆上锦。

06.

这条翻越危险去见父亲的路,在上一世的叶晚去世后便再没人经过。叶晚还是像他记忆里那样和蔼,落地窗的玻璃上反射一位亲善儒雅的Omega,叶晚望着脖子上电子锁发呆,在听到锁门声后听转身看清陆上锦也只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后就是莫大的庆幸和心疼。

“我就知道那些手段骗不了你,”叶晚躺在窗边的摇椅上,他身体虚弱了很多,但见到儿子的那一刻还是挣扎着起身,“快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叶晚起身时有些摇晃,陆上锦赶紧冲上去把父亲扶回了躺椅,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爸,我想你了。”

很多年前陆上锦就幻想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见到自己的Omega父亲会对他说些什么,也曾背着言逸和陆言独自坐在墓碑旁跟冰凉的照片喝酒,他记得叶晚身体不好,只带了一次烈酒就换成了更温和补人的养身酒。冰凉的触感换成了有温度的回应,陆上锦紧张地含着泪小声嚷道,只怕把这美梦敲碎。

“爸爸也很想你,”回复陆上锦的不再是不可闻的风声,慈爱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力量编织成暖流汇到陆上锦心里。

叶晚想把跪在身边的陆上锦拉起来,却只能把陆上锦不停冒冷汗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像小时候那样。冬天,训练场地在户外,七八岁大的孩子抬着几斤重的真枪实弹,在雪地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那时叶晚还可以自由出入,他见两个孩子嘴被冻的发紫赶忙带着他们“逃课”。雪地里,叶晚一手牵着小陆上锦一手牵着小言逸。小言逸手里举着热乎的烤番薯,小陆上锦时不时绕过父亲帮他把烤焦的皮撕下来。叶晚的两只口袋分别装着一小个暖手宝,它被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牢牢锁在中间。

想起小言逸总把第一口烤番薯往自己跟前递,那模样真是又可爱又可怜,叶晚说:“还想你的那只小白兔,爸爸好久没看到你们了,你俩现在怎么样,还好吗?儿子长大了,爸爸看着很开心。就是来看我一次太危险了,要小心……”

骨瘦却有力的手拂过头顶,叶晚嘱咐了自己的孩子很多,陆上锦感觉到相隔多年被父亲安慰鼓励的温暖,似乎他还是那个会跟言逸躺在叶晚腿上听故事,在树下纳凉摘葡萄的小小少年。窗外的月亮依旧明亮,晚风从细小的窗户缝隙里刮来,也带来了满花园的郁金香的味道。陆上锦依旧将头靠在叶晚腿上,只是他父亲脖子被电子锁磨出了好几个水泡,言逸在别墅里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发酸也不肯放松,陆凛刚把他最小的妹妹亲手处死,何人在讲故事,陆上锦或许再也听不到故事。

“爸,这是高阶Omega屏障疫苗,”陆上锦胡乱抹了把眼泪摸出一小个铁盒,盒子里装着贵重的屏障疫//苗,“它可以帮你,很有效也没有副作用,言言也接种过……”陆上锦喋喋不休的介绍疫苗,叶晚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针管,他当然相信自己的孩子,在他眼里那就是陆宅大门的钥匙。

可叶晚只是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到陆上锦手上,说:“这是公然跟你爸对抗,你要小心。我跟他的事……”叶晚神色黯淡地看着窗外,乌云早就遮蔽了月光,外面漆黑一片,连路灯都不曾有过,“终究也是我的错,他心急怨恨也是应该的。”

“那我呢!”听到叶晚的话陆上锦心里凉了半截,他着急地扣着叶晚搭在腿上的小毛毯问道:“从他手里逃出来的孩子错了吗?凭什么连我也没有家?你给他生了这么多孩子,剥夺了价值也没有自由,就算现在把他杀了也不欠什么!陆凛故意在用愧疚困住你,他早就疯了!”

难道再来一次还是不行吗?“还是说……”陆上锦低着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任凭叶晚如何窥探也看不清那埋在阴影之下的眼神,“就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您才会扔下我,是吗?”握住屏障疫//苗的手微微发抖,陆上锦终于有机会问出来了这个问题,他不是在质问,而是在求助,他不懂为什么叶晚宁死都要护着陆凛,就像他永远不明白,在梦里,或是上一世,伤痕累累的言逸到最后还会愿意向罪魁祸首说一句“锦哥最好”,明明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还是不行。再来一次不行,再来很多次或许也不行,永远不行,永远只会留下他一个人,如果留不下父亲,那不久之后会不会也留不住言逸?

陆沉的遗言似乎又回荡在耳边,他说:“你也是姓陆的,你以为你杀了我你就会改变,偷偷告诉你,陆家人都不是人,都不配有人爱!”

“嘣”的一声,陆上锦亲手结束了自己亲叔叔的生命,他满不在乎的将尸//体踢下海洋,任凭被鱼类吞噬。

陆上锦有些脱力,他哆嗦着撑着一旁的圆桌站起来,叶晚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乱想胡说,也知道这就是他的心里话,他着急地想去扶他,心疼地喊了几句“儿子”“好孩子”,陆上锦却晃了晃手,起身脱下左手的战术手套,又摸出一只经过特殊改装的电筒,电筒亮起动摇了叶晚想岔开话题的心。

在冷光的照射下,陆上锦的左手手背上显现出一朵稚嫩但盛大的百合花。常年的训练和作//战任务让陆上锦双手染上血也挂了彩,左手被弹片划过,也曾被匕首扎中,留下的疤痕让百合花瓣不怎么好看,可却像是在鲜血中诞生一般。陆上锦说:“言言画的……我本想买花送给你的,但太晚了,言言就用笔在我手上画了它。”

陆上锦收回了手,整了整衣服,依旧低着头像干了坏事的小孩,说:“因为至少……你的孩子永远不会放弃。”临走前,陆上锦握住了叶晚消瘦的手腕,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向Omega父亲传送生命和勇气。陆上锦说:“爸,等我来接你出去。”说罢想转身走向阳台,叶晚喊住了他,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说:“爸爸可能真的是老了,有些跟不上你们了,但是……爸爸也想努力。”

陆上锦从陆宅溜出已经很晚了,他站在街头的路灯下肆意流泪,兜里揣了一只被注射用过的针管。言逸看着屏幕上目标红点的移动松了口气,他换下战斗服,将牛排端进厨房重新热一遍等着陆上锦回家。

07

那一天来得似乎比想象中要快。

言逸召集联盟成员,陆上锦扛上武//器偷袭PBB,昔日的最佳拍档重回战场。与记忆中的情况一样,IOA会打出一场漂亮的成绩来向整个国际宣告自己的地位,朋友和战友的帮助会救下两人的命。

陆凛始终躲在后方不断发布“继续攻击”的指令,他用监视器观察陆上锦和言逸的表现,时隔多年,他仍然认为自己教出来的两个孩子是最厉害的武器。陆凛相继派出一批批特工和军//队,调动攻击方式和速度,犹如欣赏艺术品般靠着椅背手里端着红酒。“晚晚,你看他们……多漂亮,像年轻时的我们。”陆凛自言自语道。监视器里传出陆上锦痛苦的闷哼声,陆凛咽下一口红酒期待地看着言逸,下一秒,在确定自己没看错后猛然拿着外套向外跑去。

等陆上锦和言逸一行人准备发动偷袭时,陆凛快速反应,将整个战场划分为了两部分。他派出大量军队拦截了大部队,又诱惑自己的儿子媳妇深入虎穴,孤身前来“抓他”。自己培养的武器用踩着尸体的方式来见他,这让陆凛很是自豪。

言逸和陆上锦脸上,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他们背靠背应对源源不断的敌人。对面是只A3分化的蚯蚓,分化技能是罕见的“复制-粘贴”,一分为二的极大击杀难度要求两人必须同时击败敌人。几个回合后,两人都默契的以对方为支点,双双回身刺中了对方面前敌人的要害。还来不及松口气,被陆上锦刺中了本体的那人吐出嘴里的毒刺,毒刺向着两人中间而来,他挑挑眉,这样的速度和位置势必要伤害其中一人。

陆上锦想也没想反身抱住了言逸,任凭毒刺扎进自己体内,毒液很快作用带来灼烧般的疼痛,陆上锦忍不住闷哼一声,言逸红了眼想杀了那只蚯蚓,可他已经死了。体内的暴怒和担心加速了言逸的S4分化,陆上锦拔出毒针扔到一边,拍拍言逸的手安慰到没事。

下一秒,陆凛插着兜远离了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军//队缓缓走来。再一次见到他,陆上锦还是止不住的恶心,他直接上前几步抬手举起枪口对准陆凛,一手扯着言逸想将他往身后藏。陆凛根本不怕,他伸出手作出投降姿势,只是右手握着一只遥控器。

陆凛见言逸不肯,即使害怕得几乎是咬着牙强迫跟自己对视也要跟陆上锦并排站在一起。他说:“儿子,早知道你俩这么恩爱,爸爸应该做主为你们主持婚礼的。”

“你闭嘴!”陆上锦暴怒,牵着言逸的手都在颤抖,急躁的状态加速了血液流动,胸腔快速起伏,毒液在身体漫行,陆上锦眼前的恶人逐渐出现了重影。

“小锦,爸爸很难过,”陆凛上前两步,拿出右手的遥控器晃了晃,“其实只要你回来,你、我,还有晚晚和小兔子,我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人,也是整个世界的主宰,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爸他没有死,我知道你想他,你看,这就是钥匙,只要你把言言给我。”

陆上锦又用了点力将言逸堪堪遮住,言逸手心里渗出的冷汗让他感到更加恼怒,他用枪指着陆凛的头骂到:“畜牲,你做梦!我一定杀了你,把他们都救出来。”手指几乎扣动了扳机,陆凛握着遥控器其中一个按钮说:“真可惜,那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晚晚了。”说着就要按下,陆上锦怒目圆睁,几乎要用眼神将其千刀万剐,按着扳机的手指迟迟不肯扣下,豆大的汗珠跨过脸上的伤口流下。他看着陆凛势在必得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用牙齿撕咬血肉。

“等一下!”陆上锦身后的某个声音传出,言逸使劲挣开了陆上锦的手,他递了个眼神给陆上锦,陆凛看在眼里满不在乎,因为刚才针对言逸的手段又得逞了。言逸从陆上锦身后出来向陆凛的方向移动,陆上锦举着枪对着后者,跟在言逸身后一步的距离。

等言逸快到面前时,陆凛快速从兜里逃出一只针管向言逸俯冲而去,言逸快速闪过,陆上锦冲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针头。针管里的强效分化药物推入了将近一半。在监控室,陆凛看得很清楚,在面对伤害了陆上锦的蚯蚓Alpha时言逸展现了S4分化的潜力。差一点就能成功了,陆凛癫狂的想。只差一点点就被陆上锦破坏了,陆凛被惹急,直接抽出匕首一刀扎进了陆上锦的腹部,随后一脚踹飞了自己的儿子,陆上锦顺势夺过一整只针管瘫倒在地。

“锦哥!”言逸想冲出去接陆上锦,却被陆凛死死按住,身后待命的军队也一哄而上,全自动步//枪的漆黑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两人,“言言乖,药物没有伤害的,你跟叔叔走,叔叔就放了他,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这片空地很快就安静下来了。陆上锦躺在刚被一枪爆头的蝎子Alpha身上,他感觉后背湿漉漉的,肩胛处更像是被刺入了几条粗大的钢筋,他想挪动一下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体内热得厉害,血液像是煮沸的开水全身都快要被烫伤,可身体又被冻住一直麻木到了大脑,后颈处的腺体不知被谁咬了一口,又酸又疼,天空布满了晚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言逸被带到了停留在一旁的坦//克前,陆凛从上面又找出一只强效分化剂,“言言,叔叔这都是为了你们好。”陆凛一边说一边招呼手下按住言逸,针管里的水往外压了压,在空中跳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如同现在陆凛难耐的压着激动地嘴角。

陆凛几乎迫不及待地想亲眼看到S4的分化,只是蹲在言逸面前时,从天而降的翅膀猛然扫过所有人的眼睛,被压在地上的言逸感觉被人抱起,来人哄着他说:“别怕。”

垂耳兔也反应迅速,夺了最近一人的枪//快速秒杀了周围几人。陆凛不肯放下针管,看清面孔后激动地丢下枪支抽出匕首上前拼命。“你是我生的,你的A3腺体也是爸爸给你的。小锦,爸爸真高兴。”陆凛看向陆上锦的腺体,就像饿疯了的野兽看向最可爱无辜的幼崽,陆上锦不想看到陆凛的嘴脸,只是一鼓作气地进攻,可他太疼了,流了太多血让他昏昏欲睡,毒针上的神经性毒素也在身体各处被点燃。没办法,陆上锦朝着腹部受伤的部位撕裂一点,新的血液又在往外冒,疼痛让他直喘粗气,陆上锦依靠自残保持清醒。

陆上锦又被划了两刀,一刀在肩胛一刀在手臂,血染红了作战服,又从衣角滴下,凝固在亦趋亦步的脚印上。陆凛杀红了眼,在S4和儿子面前,他毅然选择了前者,从腰间摸出手//枪打中了陆上锦的左胸,“嘣”的一声,言逸回头只看到陆上锦躺在血污之中,上面飘了好几片干净柔软的羽毛,像是孤独不安的小船,搁浅在鲜血之中。

“锦哥!”言逸哭着大喊,瞬移过去按住陆上锦血涌的伤口,在一片血腥味和哀求活下去的苦涩中完成了自己的S4分化。

言逸几乎独自摧毁了大半个基地,面前的坦//克都被卸了一半,顾未及时出手拦住了“继续进攻”的指令,大部队也随即赶到,他们生擒了陆凛,也按耐住几乎发疯的言逸,钟裁冰及时止血唤回了陆上锦的神志。陆凛被捆绑着跪在言逸面前,陆上锦虚弱的想叫小兔子却只能咳嗽两声,“锦哥!你怎样了?!”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人瞬间乖巧下来,“钟医生,锦哥他……”陆上锦拉住心急的垂耳兔,小声说道:“哥没事,就是想你了,想摸摸你。”粗糙的手指拂过言逸嫩滑的脸庞,他掌心向内任由小兔子蹭了又蹭。

“S4分化……疼不疼。”陆上锦在问现在的言逸,也在补偿上一世他无法陪着分化的言逸。

“疼,”言逸清了清嗓子,但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带着哽咽,“所以你一定要快点起来,对我好,带我玩。”

“好。”陆上锦想,等一切结束,自己的所有都是言逸的。

陆上锦站不起来只能靠在言逸身上,他看着陆凛什么怨恨的咒骂也不想说,只是要来了一只枪,握着言逸的手对着陆凛的左手开了三枪。一枪在掌心,一枪在小臂,最后一枪落在肩膀就因后坐力倒在言逸身上,陆凛的左手算是废了。昏迷前,陆上锦吐出最后一口气说:“言言,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第二天,九辰与众仙官议事。

站在父君座下的重霄面若寒霜,该禀报的正事一点没耽误,但正事以外,他和他父君半句话都多余说。

九辰全当没看见,他和重霄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不是他打的,重霄不信他也没办法。

俩儿子,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凭空给他造了口虐子大锅,一个好说歹说不听非要把这口锅按死在他头上,可真是兄弟齐心,让爹闹心。

还能怎么办?自己生的,又不能说扔就扔,凑合过呗。

但想想睡在他寝殿的小儿子,九辰心里还是软了一片,散了朝会匆匆转入寝殿,扬手把门关了。

跟在父君身后想看看弟弟的重霄碰了一鼻子灰,看着紧紧闭上的殿门,知道九辰是故意不让自己进去,气得拂袖而去。

把不省心...

把不省心的大儿子隔在外面,里面这个小的也没见多安生,九辰进门的时候,凤琢正拖着不怎么利落的脚步往外走,一旁伺候的仙侍们不敢拦也拦不住。

低着头走路的凤琢差点撞上九辰,惊得后退一步,身后的伤扯得生疼,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

九辰眼疾手快拉住他,直接拽进了怀里抱着不让他动,问:“不老实在床上待着,去哪?”

凤琢支棱着俩小爪子,战战兢兢道:“凤琢不知是父君的寝殿,昨日……昨日扰父君歇息了。”

他今早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睡的是父君的床榻,紧张的不得了,想立马逃回自己的住所。他这样低贱,怎能脏了父君的床榻呢?

九辰还想着今晚凤琢的伤好一些,他可以搂着儿子睡觉呢,岂能轻易放他走。他一弯腰把儿子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拿出当爹的威严道:“哪也不准去。”

凤琢睁大了眼睛,无言地看着父君。

九辰道:“昨天的账还没和你算清楚,从现在起禁足,在这里养到伤好才能出去,听到没有?”

凤琢一听是罚,不敢多言,忙应了。

九辰看他答应的这么痛快,眯了眯眼,他算发现了,这小子是吃硬不吃软,好声好气的哄吧是完全听不进去,稍微落一落脸就什么都听明白了。

凤琢在父君有些危险的眼神下,受伤最重的小屁股忍不住抽了抽。

总之到了晚上,九辰如愿以偿地搂着小儿子,老怀甚慰地入睡了。

但凤琢睡不着,又怕吵到父君僵着不敢动,白天上了药没那么难捱的伤口,现在复开始磨人起来。

他侧着身,好不容易等父君换了姿势松开搂着他的手,忙小心翼翼地蜷到床榻最里面,睁着眼等漫长的一夜过去。

九辰半夜醒过来,意识朦胧地半睁开眼看了看小儿子,顿时清醒了。

他儿子在离他有五尺远的地方蜷缩着,好像是在刻意躲着自己,但他的眼神却一眨不眨的落在自己身上。

凤琢的眼睛仍是没什么神采,但他漆黑的眸子并没有融进这样漆黑的夜里,因为含着汹涌的波涛和粘稠的矛盾,不亮但灼烫,令九辰心惊。

有渴慕,也有惧怕;有依赖,也有犹疑。

在这个安静的、大梦初醒的夜里,九辰突然有点读懂了凤琢对他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父亲,到底抱着怎样的复杂感情。

九辰的心情也复杂起来,凤琢眼中的孺慕让自己感觉离他很近,而他眼中的踟蹰,又让自己感觉离他很远。

他抬手遮住了凤琢的眼睛,尽量放缓声音问:“不睡觉想什么呢?”

凤琢抿着唇不吱声,睫毛在他掌心不停颤动。

九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音,拿开了手道:“不想说就睡吧。”

他不抱希望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凤琢有些发涩的声音:“什么错误,是无法原谅的?”

九辰心里一疼,原来他昨天说的话,凤琢是这样谨慎郑重地放在了心上。

其实他很想告诉凤琢,在当爹的这里,儿子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是可以原谅的。哪怕是逆天而行,哪怕是为祸三界,他也不会放弃他的,大不了陪他向三界苍生谢罪,陪着他堕入无间地狱,陪着他魂飞烟灭。

但他不能。

他必须要狠下心来,凭着他在凤琢心里占的不知道有多少的分量,给凤琢一个不留退路的警戒——有的错,不能犯。

“只有一条,祸乱苍生。”

九辰稍显清冷的声音压在凤琢心里。

只有这一条么?凤琢在心里坚定道,我不会的,宁愿死也不会的。

“我不会的……我会控制住自己的……”

可是他说出来的时候却没那么坚定,带着点犹豫,不是怕自己做不到,而是怕父君不相信,毕竟他是生来不祥的血煞之体。

九辰听着他这般没底气的声音,却是笑了,侧头看他:“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有个爹吗?”

凤琢懵懵懂懂的看着父君。

“因为要教你怎么处世,要陪着你成长,”九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不必把所有都揽在自己身上,有爹在呢,爹会陪着你,永远不走到绝境。”

凤琢似懂非懂,却又莫名安心。

“睡吧,我的儿。”

“以后你每一次醒来,爹都会在。”

云子骥在国外风生水起,他这种有能力懂交际的人无论到哪都不会怀才不遇。

他得知萧家巨变也是一惊,随后一惧,立刻准备回国,却遇到了重重阻力。

等他回国却为时已晚,他得到宸轩病重的消息,立刻去杭州金家。

金家有千年雪莲,是世间难得的奇药。

云子骥到了金家门口,金家大门紧闭。

因为云子骥曾口无遮拦,在万人瞩目的议会上拿金家曾是大清皇亲国戚的事妄言嬉笑,他今日来求药,金家态度很明确。

云子骥想起之前做过的荒唐事,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不再顾及什么身份面子,那些他...

他不再顾及什么身份面子,那些他曾经最看重的如今都可以抛弃,他跪在金府门前,每个时辰高呼一声“求金老爷赐药”。

金家在杭州德高望重,云子骥在坊间名声极差,一开始所有人都对云子骥冷眼相待,可云子骥跪了两天两夜,渐渐有人会为他的精诚所动。

第三日,朱红的大门高墙昭示着金家坚决的态度,云子骥几乎绝望。

“云某之前多有得罪,愿以性命来换。”云子骥泪流满面,宸轩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却连点小事都做不了:“但我侄子……他……”

大门开了。

少家主金闻书出现在门后,冷声叱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救救宸轩,我罪该万死,但他还那么小……”云子骥曾经的傲气全部消失殆尽。

“进来。”金闻书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卑鄙小人。

金闻书领着云子骥快步走到客厅,金家老爷金启晟坐在主座上一杯又一杯的饮茶。

“求您……”云子骥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给他!”金启晟声音很冷:“赵管家,立刻去取!”

“王……老爷……那可是御赐……”赵管家有些震惊,御赐之物何等尊贵,岂能随意给人?

“还用我再重复一遍吗?”金启晟声音又冷了几分,茶盏重重落在桌上,尽显旧贵族的威严。

赵管家很快取来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金启晟轻抚盒盖,亲手递给云子骥。

“还不快滚!”金启晟拂袖离去,等走出一段距离,他叹了口气,嘱咐金闻书:“给你妹妹发电报吧。”

云子骥道了声谢,连夜启程赶回北平。

云子骥到萧府时,宸轩还在昏迷。

云子骥把雪莲放到桌上,三人静静注视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服用雪莲要至亲的血做药引。

萧默隐约知道他的祖母就是因为放血做引救父亲才去世的,还有人说放血就是把自己的寿命渡给别人,父亲最忌讳这个。

萧默伸出手,轻声说:“我来吧。”

他转头却看到父亲已经割开了手腕,由于割得太深,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桌上。

云子骥拿碗盛了萧祁的血,又亲自去熬了药。

服了药,宸轩的气息平稳了许多,脉搏也渐渐强健了起来。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到了傍晚,宸轩醒了过来,他问候过所有人,然后靠在父亲怀里任由父亲喂他吃药。

宸轩无意间低头发现父亲手腕上缠着纱布,他紧张的想去查看,父亲却直接解释给他听,他抱紧了父亲。

宸轩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萧祁让人在院子里修了个秋千摇椅,等天气好的日子便抱着宸轩去屋外晒太阳。

宸轩蜷缩在父亲怀里,仰头看看父亲,发现父亲也在注视着自己。

宸轩轻声道:“父亲答应过我,等我再回家,就给我讲讲母亲的事。”

“原来你听到了。”萧祁也有没想到的事。

“嗯。”宸轩轻声应了,如果没有听到,他不确定有没有勇气孤身走这么远。

“好。”萧祁陷入了那段回忆,有美好也有不堪,他轻声把一切都讲给宸轩听,叙述简单如白描,却已经能感受到波澜壮阔。

宸轩听得很认真,原来这就是他的过去。

转眼到了十一月初,萧祁早早就开始准备宸轩的生辰。

萧家子弟长大后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萧祁却为了宸轩破例,搞得整个府里都一改庄严沉闷的氛围,变得喜气洋洋。

萧祁不停的许诺将来,宸轩知道父亲是怕自己撑不下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寒潮袭来,气温骤降,几乎滴水成冰。

宸轩发现自己开始咳血,越来越严重,他知道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萧祁一直守着宸轩,愁眉不展。

是夜,宸轩浑身冰冷,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向远方。

宸轩主动坐起身,凑到父亲耳边,用只属于两人的声音叫了声“爹”。

他叫得很轻,但还是惊扰了漆黑一片的寂静,一个字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一改成熟的少年露出了孩童般满足的笑容。

雪夜,云翳吞没那最后的一点光亮,四面无星火。

萧祁一愣,等回过神来,宸轩已经没了气息。

萧祁泪如泉涌,内疚以及恐惧洪水般袭来,压得他失声,原来悲伤到极致不会有嚎啕大哭,也不会有歇斯底里,只是心痛欲裂却什么都不能做。

第二日,是宸轩的生日。

萧府所有人都身着素衣,默默的垂首站着,本来张灯结彩的府里一夜间挂满了白幡。

迎风飘扬,扬幡招魂。

“开门!”这么肃穆的场面被打扰。

骚乱从外院一步步逼近,属下一次又一次向萧祁禀报,萧祁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宸轩,毫无情绪,如若罔闻。

“叫萧祁出来!”

萧祁听到这个声音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又泄了气,怎么可能是她?

萧祁虽然不信,但还是不禁走出房间,却被眼前闯进内院的女子惊得如被鬼魇住似的,怔在原地。

“千晗……”明明早就死去的人,怎么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萧祁。”叶千晗冷言相对。

“你怎么来了?”确定是叶千晗无误,萧祁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千晗没死……那他这些时日苛责宸轩又是为了什么?

“求药都求到我们家了,萧先生还想着能瞒得住我吗?”叶千晗把萧祁当作空气。

她径直走到宸轩床前,看着宸轩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轻声说。

“娘来晚了。”

萧祁心中所有的疑惑这时全都解开了,为什么千晗不肯给他做小,自己曾经居然奢望金王爷的大小姐接纳他这个有妇之夫,真是可笑。

“我要带他走,请不要拦我。”叶千晗轻抚宸轩的脸颊,落下泪来。

“好。”萧祁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失败的父亲,没有立场拒绝。

他令人上去帮忙,却只得到叶千晗一句冰冷的“滚开”。

叶千晗亲自抱起宸轩,一步步走出府,上了车,毫无留恋的扬长而去。

所有人默默注视,默默祈福。

空落落的街道上,有歌女献唱。

“密林中,抚琴独坐,遥似仙人去;小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当时宸轩堕落于烟花,不少歌女求词求曲,他似是大醉,随口两句,成了千古绝唱。

故人西去,不会再来……

正文完

前言:

为了方便大家比较阅读或者在原著中找到对应的片段,本文会随着原著的章节梳理下去。

本人是一个言锦写手,这是我所搞的第一对原耽cp。在进入这个圈子之前,本人更多是在影视同人圈活跃。由于大部分的影视作品中,本身是没有攻受的,大家对于一个角色单纯的评价也不会因为攻受的原因而被影响太...

本人是一个言锦写手,这是我所搞的第一对原耽cp。在进入这个圈子之前,本人更多是在影视同人圈活跃。由于大部分的影视作品中,本身是没有攻受的,大家对于一个角色单纯的评价也不会因为攻受的原因而被影响太多。所以在进入原耽的圈子之后,对这种偏向受方的现状有些许不解。

天地昭昭,是非黑白四个字却因为视角的问题而被混淆被颠倒,这是极其令人痛心的。他展现出来的成熟稳重还有乐观大度,全成了某些人泄愤的靶子,实在不应该。

0.

在明确提出分手后,被前男友追着死缠烂打。

1.

故事的开端在陆上锦向言逸提出分手后的第三年,在一个深夜里陆上锦在解决易感期的时候,言逸开着北欧女神跑了出去。在加油站一边发qing一边遇见了夏镜天,此时Omega还知道保持距离,拿枪威胁了一下美洲狮Alpha之后就离开了,跑去给陆上锦买花。

关于分手的事情,言逸几乎不跟外人提出来,还会装成还在追求陆上锦的样子,在买花的片段里我们可以看到如下场景。

原文片段:

【言逸在老太太身边十来米刹车,免得烟雾和噪音惊扰了她,老太太睁开皱眉密布的眼睛,嘬着嘴嗅了嗅空气里的信息素气味,絮叨数落:“你的alpha追到了没?”

言逸皱眉笑笑,软兔耳在头盔里挤着甩到脸颊前,遮住泛红的脸颊:“还没追到。兴许是昨天的花不新鲜,他不喜欢。”】

在接下来的描述中,可以看到的是这种行为不止有一次。在分手三年的这个前提下,Omega仍旧固执地保持热恋时候的习惯。

【他是这花园的常客,每次做完该做的事回家,总会带一束玫瑰给那个alpha。】

当然,陆上锦是没有收下这些花的。前男友隔三岔五送支玫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太会收下来的。

【但玫瑰太贵,若是买一整束看着它干枯掉再扔进垃圾桶,对领固定工资的言逸而言多少是有点奢侈的。

他只好买一朵,这样看它干枯在自己口袋里的时候,不会很心疼。】

买了花回到别墅中的言逸开始听墙角,这在陆上锦的视角看来还是蛮可怕的。自己在卧室里,在已经保持单身的第三年的情况下,和约定好的人来解决易感期。然后门外,前男友拿枪指着房门,而且他可能就在一念之间把人给杀了。

【心头涌动的热血骤然冷却,明知这事三番五次发生,根本不屑于遮掩,却仍旧无法习惯。言逸眼神孤寂,手中的沙漠之鹰抵在了卧室门上。

他有垂耳兔特有的灵敏听力,即使不用眼睛,他也可以一枪爆了里面omega的头。】

借着看戒指的事情,言逸表达了对陆上锦的看法——舍不得扔又没什么用的旧玩具。这样的前男友其实就是一枚定时炸弹,他只是在可惜前期投入的沉默成本,并不是真的还深爱。

【他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像看着一团舍不得扔又没什么用的旧玩具,疲惫又留恋地抚摸。】

这个投入进去的沉默成本确实很重,在十年前也就是陆上锦20岁,言逸17岁的时候,他们do完之后就确立关系了。而这个投入所得到的产出并没有如言逸预想的那样高。他们在谈感情的时候,陆上锦应该也没有想到言逸想要这些。而在分手之后,自己的这位前男友却把之前的真情,来和自己花钱买来的宠物的恩宠做对比。

原文片段;

【其实人长大了以后就不再把童话当真了,再深情的承诺也不如一张支票、一张黑卡来得实在,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能到最后剩不下一个渣儿,到最后无枝可栖,他还不如陆上锦的新宠omega们过得滋润。】

自认为强大的Omega,其实在战场之外没有办法给陆上锦提供任何帮助。甚至他的高阶腺体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敌人,非要说什么不配的话,则是言逸的眼光还有见识以及待人接物的能力跟不上陆上锦了。

【他太强了,强到能激起alpha的嫉妒和戒备,不再与刀光剑影过日子的alpha是不需要过于强大的omega的,相比之下,柔顺甜美的小omega才是成功alpha的首选配偶,言逸才领教了陆上锦的绝情】

他是会刻意把距离拉开的,提醒言逸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什么。如果分手之后言逸主动离开,那么两个人就好聚好散。可言逸还选择留在这危险的陆家,那陆上锦也在尽力去给到保护。在这个腺体猎人猖獗的时期,就连陆上锦这种身份的人,也不敢对外说有一个A3级的Omega在自己身边。

【满带恶意的一笑像在言逸最脆弱的记忆上狠狠踩了一脚,他最恐惧旁人提起他与陆上锦的那一段浪漫过往,怕自己无比珍视的爱情被看作卑贱倒贴,人往往如此,缺什么就卑微地极度在意些什么。】

这一段是言逸踹人的效果以及踹人之后的反应,暂时放在这里留作日后跟他踹陆上锦的两个片段进行对比。从这一段也能明显看出,言逸其实是说不过人或者被激怒时就会动手的那种暴躁老哥。

【言逸倒退了两步,眼神惊惧望向陆上锦,兔耳瑟缩地垂着,心率又不动声色地飙升到了峰值,鼻尖发红,极小幅度地瑟瑟抖动,这是兔子害怕的表现。

那个小明星被踹出了八米远。】

原觅本身影帝的身份就比较特殊,这件事情说小了是争风吃醋,说大了就是用等级进行压制,高阶Omega对未分化人类的暴力。如果原觅把这件事情给闹出去,让媒体知道了的话,言逸的腺体信息就暴露了,之后IOA选他做会长也站不住脚。

以上这么丰富的内容都是在同一天里发生的,足以印证这篇的开篇语了。接下来一段就是两个Omega争风吃醋的片段,陆上锦出现的情节较少,我们放到下一篇去继续分析。

昨天第一次翻完了实体书中所有的番外。

原来陆上锦从小就是恋爱脑(叹),见言逸第一面就说要罩着他,之后一直想方设法带他逃走,因为自己腺体上有信息素定位,所以计划过如果成功逃出去就要将自己的腺体卖给黑市商人,甚至早早地连买家都找好了,定价七百万美金。(我的天

所以言逸,你在埋怨弹钢琴的矜贵小王子不懂你被陆凛折磨的苦痛、离你实在太遥远时,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他从很早开始就为了你而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了。

想吐槽坠海回来后的剧情,那就先浅浅分析一下言逸在面对陆上锦赎罪时的情感变化吧。

真正的情感飞跃质变就是产后被陆凛抓,在那种无助的绝境下,言逸看着监控器的陆上锦一路厮杀向自己而来,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情感,迈过了心里那道坎,郑重地重新戴上戒指,跟过去做了告别(原文描述),在这个时候,言逸眼里陆上锦的赎罪已经完成了。

更别提之后陆上锦满身是血带他逃离,言逸亲眼看着陆上锦为了保护他而坠海“身亡”。

这个时候言逸对陆上锦情感绝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再多的隔阂间隙在生死面前什么都算不上,死亡可以美化太多东西,丑陋的被美化,原先美好的更加纯粹,何况陆上锦还死在言逸终于承认自己的情感决定重新开始时,那么悲壮惨烈,这时候锦真妥妥一不可替代白月光了。(虽然很早前就是了)

所以陆坠海回来后的情节作者在搞什么鬼发什么疯。陆上锦在经历两年折磨回来之后,言逸居然又回到了之前孕期那个别扭的状态,心底好不容易打破的隔阂又长出来了,留下一句“看你表现”,陆上锦于是又开始赎罪了,居、然、又、开、始、赎、罪、了。

作者你是忘了你在坠海时言逸已经看开了放下了吗还是说你自己觉得虐的还不够,怕言逸被骂贱受,得再写点让陆上锦付出代价?

已经解决的问题再写一遍,言逸很割裂地再一次莫名其妙的纠结犹豫,觉得亲近陆上锦自己的自尊就会被夺去什么了,好像先前陆上锦为他闯PBB的记忆没有了,在他面前坠海的记忆也没有了,因为他失去了腺体的事也忘了。

真的太神经病了,言逸到现在还这样才是真正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陆上锦对不起这段感情,好不容易团聚的甜蜜不要,赎罪了差不多五年还不够,还要把三年的痛苦无限期地延长,这到底什么鬼?

讲真,要是刚坠海时的言逸看到后面这样的自己高低都得震惊。

整本小说都充满着作者对言逸的怜惜,虐攻的情节总是在赎罪时才刻意吝啬地描述几句,我每次翻原著,就算是虐锦的剧情,都得费力忽略掉随处可见的言逸的脆弱苍白细瘦,是的,就连陆上锦被折磨了两年后回来,描写的都是言逸的薄瘦易碎。

坠海后的情节我特地翻了好几遍,作者一边写了陆上锦这两年的惨(用来继续弥补言逸的三年,让言逸接受陆上锦之后不至于让人觉得他太贱),但一边又怕陆上锦真的太惨导致言逸没法接着虐他(即为了让陆上锦接着赎罪),于是就独立成几段概括了一番陆上锦这两年很惨,然后巧妙地用陆上锦的视角去反过来去心疼言逸,去描述言逸抗抑郁的药、高浓度的抑制剂。

真的好手段。

但是剧情不可避免地会进行到了陆上锦和言逸聊到为什么两年不回来的事,按正常思维我也寻思着这段言逸怎么也得该心疼表示一下了吧,结果当陆上锦只字不提为言逸受的伤时,言逸的反应:他疲倦于被隐瞒,尤其是对方信誓旦旦地说是为他好。然后将人排挤在卧室外。

我当时真的,心底咯噔一下,怎么说,作者实在太厉害,为了不提起陆上锦的惨,居然特地这个地方翻起了旧账。还记得吧,陆上锦最开始离婚确实是因为想保护言逸,但最后却真的渣了。

可是真的别太离谱,乍一看好像没问题,但实际上,无论陆上锦想隐瞒什么,言逸是亲眼看着陆上锦为了保护他而失去腺体,为了保护他坠海的,光靠猜都能知道陆上锦这两年经历了什么,这时候你却来“疲倦”……确定人物没有ooc吗。

……接着,既然坠海回来后言逸还这么放不下,陆上锦理所当然地就“不安”“卑微”了,作者是怎么缓解这种剧情呢。

……很简单粗暴,让两人do。言逸内心有隔阂无法用语言安抚陆上锦的不安惶恐,但是为了omega温柔心软体贴的人设,作者便让他去“纵容”陆上锦的求爱来表达他的爱。

在陆上锦三番五次地问“爱我吗”“喜不喜欢我”没得到回应,言逸半天也只说了句“你是个好爸爸”时,作者为了缓和,及时描写了一下alpha欲望渴求,然后言逸被动且纵容地接受,让他们do了,这个问题就暂时解决了。

番外陆上锦筹备了半年的婚礼,聊天时言逸“一不小心”翻了旧账,搞得陆上锦再度不安,默默噤声没敢提婚礼的事,认为言逸可能还在记恨自己。情节有点儿僵时言逸只是将手覆在陆上锦手上,陆上锦便立刻兴奋,之后又“顺理成章”do了,翻旧账这事就这么过了。

以及言逸去睡水仙味的旧衣柜,作者写陆上锦心瞬间冷了,多年的不安压制不住,控诉“是你说的厌恶水仙花”时,面对愤怒的alpha,两人又do了。并且结尾居然写言逸是觉得alpha太卑微,不敢用力才这么刺激人家的。

陆上锦就是可怜的工具人吧,言逸的内心的一点纠结犹豫要各种各样的细节描写,陆上锦却只要和言逸do一下就能解决不安呢。

说到水仙花……真的这个情节是不是有病?别忘了,水仙味恶心是言逸亲口说过的,尽管言逸那时确实有理有据,但是现在水仙腺体因为保护言逸没了,他是怎么还能让陆上锦反过来去嫉妒曾经水仙的自己。真的有毛病。

顺带提一嘴,我个人是真的很不喜欢看原著里陆上锦和言逸的车……为什么每次do都要一直描写言逸很痛啊。。

陆上锦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赎罪中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甚至有一报还一报那味,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有意,让我简单举例一下,比如言逸的左手曾被陆凛绞断,是重造的。后来陆上锦的右手伤了两年,最后彻底费了,也是重塑的。还有言逸自杀时毁过腺体,最后陆上锦的腺体也被毁了。以及言逸曾经遭受的强制引导分化陆上锦也体验了一番…

更可怕的是,尽管坠海回来前他已经赎罪了这么久,回来后由于言逸放不下,不得不接着赎罪,并且作者番外还写陆上锦其实也放不下,两次穿越回言逸受苦时去揍渣的自己和安慰那时的言逸,穿回来后对言逸更加心疼喜爱,这么一来,陆上锦成了个彻底的忏悔赎罪机器。

作者太成功,刻意忽视和粗糙的描写,赎罪时一句话写陆上锦惨,但永远在各个角落暗示强调言逸比他更惨,他的错误难以原谅,所以原文里陆上锦难以轻易被共情,所以漫天的“哟,锦,拉”,“那只走地鸡凭什么有两只可爱的兔子”等各种梗铺天盖地。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垂耳》是在2020年还是21年,那个时候单纯抱着想看虐攻的火葬场去的,lof的tag也很少,一篇虐攻宠文都没有。去年这类文开始增加,自己也第一次提笔写,虽然每次为了写文翻原著时都感觉是一种折磨,真的挺折磨,原著处处都是被作者疼爱怜惜的脆弱垂耳兔,再怎么强大都薄瘦得惹人怜爱,而Alpha则无论经历了什么折磨都可以如没事人般永远宽厚强壮。

:-(,但再看着现在的tag简直要热泪盈眶,啊,陆上锦,你终于熬出头了,有好多人偏心你,在这样七零八落的原文里一点点小心捡起你,愿意细细掰碎了长谈你被刻意忽略的苦痛和不公,去抗议随处可见的根本不善意的所谓“调侃”。

我并不接受坠海回来后两人的相处,那样跨不过隔阂的可以是生下球球后不遭受其他变故的言逸,但绝对不该是经历了爱人为自己坠海后的言会长,后期还一直纠结着放不下的是作者,而不是按照原剧情故事线发展的言逸。

写不出来那就宁愿当陆上锦真的坠海身亡,也不愿意看他后期直到番外小剧场还一个劲地卑微赎罪,成为一个作者满意的、在媳妇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妻管严。

谁肯认啊。

长长的碎碎念,一旦觉得不舒服被冒犯到了请直接拉黑,只能说明个人偏好不同/

520快乐!我流现代pa

00.

晴天就是晴天。万里无云,令人讨厌。

晴天永远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无惨觉得童磨脑子有病。

两张游乐园的入场券醒目地出现在他平时放报告的资料册里,赠品标签熠熠生辉。

童磨慢吞吞地把调查报告塞到后页,彩虹眼睛眨巴眨巴,把票子捻出来看了两秒,很高兴地来了一句:“呀!这个是……需要我替您卖掉吗?”

鬼舞辻无惨沉默了。

童磨也沉默了。

烫金纸片也可怜巴巴地沉默了。...

烫金纸片也可怜巴巴地沉默了。

01.

童磨猛地恍然大悟:“您是在邀请我吗?”

无惨不耐烦了:“不去把票钱转我。”

“去的去的!”童磨大叫,“您肯定……”

“关于这两张票的使用,回去写一套方案,明天交给我。”无惨根本不睬他,“每个项目都要体验到,一个也不能漏。”

终于轮到童磨目瞪口呆,木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但是、但是它里面有三十多个项目!”

“效率低下的人才说来不及。”无惨冷冷道,“三十多个又怎么样,你倒是说说看?”

童磨:“……”

游乐园可以赚,但他鬼舞辻无惨绝不能亏。

02.

当晚,妓夫太郎与小梅家。

童磨漂亮的脸急匆匆地出现在视频通话里。

漂亮的女孩子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新做的美甲:“喔我知道,又要陪人加班了吗?”

三十秒后,她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迅速按住自己脸上的面膜:“周六吗?是周六吗?啊??”

“什么周六?”妓夫太郎迟钝地在沙发上坐下,“他准备第四次考驾照了吗?”

“老板休息日约会也会穿西装吗?”小梅紧盯屏幕,美甲敲得噼啪作响,眨眼间把童磨的备注“无敌大美女的前辈”改名为“无情老板制裁者”,“你们结婚我穿什么衣服好呢?!”

妓夫太郎艰难地插进一句话:“你要去约会?”

他终于消化了几十秒前听到的信息,像一台处理过慢的老爷机。

童磨非常认真地答:“对,而且这次不是在床……”

妓夫太郎闪电般捂住了妹妹的耳朵。

“你们在聊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小梅大喊,“我也要听!”

“你也说了是男人之间的话题了。”

“但是——”

“我们在聊不好看的人之间的话题呢!”童磨及时补救,“小梅没有办法听的!”

女孩子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俩的脸,自己捂上了耳朵。

两小时后。

鸣女直截了当地发了一份先前团建的方案模板过来,童磨大受激励,顿时眉飞色舞:“哇真是太谢谢了!”

“不用谢。”鸣女流畅地回复,“祝二位约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童磨:“……?”

黑死牟发了很长一段文字,严肃地劝说童磨婚前守身如玉,切不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做出有悖伦理之事。

童磨看不懂,但大受震撼。他见过黑死牟打字,非常非常慢,像从战国穿越来的,打了这么长一段,可见其重视程度。

“我一定会的!”童磨高兴地回复,绝口不提自己跟无惨上了无数次床的事实,“再说,游乐园这个环境也没有条件啊!”

十分钟后,对方迟缓地回复:“不一定……”

说不清是为什么,但童磨肃然起敬。

他转而打开猗窝座的对话框,对方果不其然只回了一个字:爬。

窗外雨下了整夜,直到凌晨天边才微微亮起,阳光透过云层,温暖地垂到地面上。

03.

童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拉开窗帘。

阴天,太好了,已经赢了一半。

他太开心了,没顾得上洗漱就给无惨去了一段语音,理所当然挨了一顿低气压的骂。

这几日上班他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可惜无人问津。只有玉壶问了一句:“难道有什么好事发生?”

结果刚问完就走远了,一看就不是真心想听。

无惨的车停在门口,哪怕晚到一秒钟都会立即被甩车走人。童磨紧急迫降,把自己摔进副驾驶,精神十足地大喊:“早上好!成功永远属于自律的人!”

鬼舞辻无惨:“……”

他刚要开口,童磨再次先发制人:“早饭吃过,绝不晕车,我为什么今天穿得这么丑,那都是为了衬托您的美!”

无惨无语地发动了车。

比水蓝要明亮一点的天色笼罩着穹顶,有云层层叠叠,堆在最高的摩天轮上段,摇摇晃晃的气球飘上天空,童磨扒着车窗去看,被无惨提着后领子拎回来。

“对不起!”童磨说,“其实我没有来过游乐园!”

无惨没说话,时速表的指针晃了一晃,往左倾斜了过去。

鬼舞辻无惨在鬼屋把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哭了。

晃晃悠悠的牌匾上停了只用纸做的乌鸦,无惨盯着那高处,在人前保持虚假的微笑,哪怕道具血浆蹭到了他昂贵的西装裤,无惨依旧没有发火。

他在心里赞叹自己的隐忍,直到那只湿漉漉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

洁癖当场暴怒,反手逮住对方手腕,差点拧到骨头错位,瞳孔漫开赤红色裂纹,一字一字缓缓问:“不好意思,有什么事?”

两秒钟后,无惨放开手,平静地问:“你害怕?”

童磨浑然不知,哪怕无惨面不改色地把血浆全抹到了他的袖子上,也依旧毫无知觉。

事后工作人员在休息室大放悲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他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垃圾,周末还要加班,而且也没有钱,爱豆昨天刚刚房子塌了,我活着好没意思,呜呜……”

童磨:……看了感觉真可怜!

鬼舞辻无惨予之一个白眼。

童磨在看花车的拥挤人群中与无惨走失,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才想起来是自己忘记拉着无惨的手。

童磨其实是很显眼的,在阳光下亮起来的浅色头发,漂亮又闪闪发光的彩虹眼睛,在人群中颀长的身影,灿烂的笑容,谁遇见都会多看两眼,发出难以控制的赞叹。

但是无惨不是很惹人注目。他总是刻意把自己收拾得不惹人注目,黑发红眼,肤色苍白,隐匿在人群中央,不知道想避开些什么。

童磨不在意那些,但他始终不大明白,无惨是怎么做到的呢?

想锐利就锐利,想柔和就柔和。

手机震起来,童磨还在走神,差点失手没拿住。

“你走到哪里去了?”无惨的声音明显不悦,“都告诉你不要看花车。”

“对不起!”童磨赶紧去看周围,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标识物,“我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树……”

“哦。”无惨忽地停顿了一下,童磨不确定他有没有笑,“有多少片叶子?”

童磨张了张嘴。

他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陷入回忆,第一次公司团建的时候,天气很闷,夏日祭上很热闹。灯笼照亮了街道,两边是琳琅满目的小摊,像一扇扇竖起的金色屏风。

无惨在射击靶前举起气枪,童磨在台下大叫着应援,差点把玉壶挤到捞金鱼的池子里去。玉壶说了一句“啊呀这……”,不过童磨没听下去。因为无惨六个头奖里打了五个,看得他心脏怦怦直跳,也看得摊主的心脏差点就停跳。

最后一发子弹终于让无惨丧失了兴致,拿到枪的童磨自信出击,连靶子都没挨着。

童磨:“……怎么会这样!”

无惨不忍地闭了闭眼,一副眼睛被玷污的模样。

夜晚有烟花燃起,女孩子跨在哥哥肩膀上,新买的玉石手链叮当作响。童磨看见那双几乎是猫科动物才有的竖瞳里映上了烟花的五颜六色,想象那是自己的眼睛与之相映,悄悄地去牵那只手,毫无疑问被立即甩开。

绣暗纹的纹付羽织静默地垂在夜色里,抚肩的发梢比以往长一些,像起飞时刻颤动的黑色鸦羽。

童磨忽然在烟花散去的那一刻发出提议。

“我们去喝酒吧!”他大声说,“夜晚才刚刚开始呢!”

他的提议总是没头没脑,但无惨没出声。

一群人喝到凌晨店家打烊,童磨醉得太厉害,整个人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靠着车门,迷迷糊糊地冲他露出微笑。

“我带他一程。”无惨说,“你们都回去。”

他忽地静默下来,用的是看见童磨打空靶子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无惨替他系好安全带,在身子覆上来的那一刻童磨忽然清醒地睁开了眼睛,出神地望着他,像是什么奇怪的条件反射。

无惨在夜色里发动车子,童磨张了张嘴,不料被风呛到,开始猛烈咳嗽。

“弄脏座位五百。”无惨斜睨他一眼,“吐车上两千。”

童磨无法回应,一边咳一边笑得发抖。

“吐车上居然两千就可以解决吗?”他断断续续地问,“还以为会被杀!”

“不至于。”无惨宽容地说,“可以直接扔掉,我不想太计较。”

“这辆车您买了才没多久呢!”

“我不是说车。”

童磨呆了一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咳到眼泪流下来,湿润的漂亮眼睛里停了一片彩色的湖泊。

无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提起一只手,勉强拍了拍他的后背。

等童磨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正在自家门板上跟无惨亲得难舍难分。对方闻起来像是初雪落下压断了树枝,童磨想要流泪,不过他也不太清楚,一般人做这种事时究竟会不会流泪?

但他看见无惨皱着眉头。

也许是不大喜欢酒的味道。

童磨终于在副驾驶座上睡着。

安静地垂着眉,在座位上歪着脑袋,被安全带抵住肩膀,怀里抱着他非要在纪念品店里买的玩偶。

像玩累的小狗一样。

那玩偶在他怀里拧着眉毛,看上去非常生气。

但童磨爱不释手,看见的第一眼就走不动了。

“就是这个很凶的眼神!”他快乐地喊叫,如被风掀起的风筝那样飞舞着跑去结账。

当无惨在树底下找到他,已经离花车结束过去半个多小时。童磨想这票钱怕是难逃一转,无惨忽然说:“去商店,然后回家。”

童磨呆了一下,下意识问:“不看烟花吗?”

无惨说:“我不喜欢烟花。”

07.

童磨梦到无惨。

无惨手里拿着一颗红艳艳的心脏,身后是朦胧的夜。他拿掌心托着它,以目光粗略地探究,像艺术家观察自己不太满意的初品。

随后无惨偏过头,在摇曳的月影下,赤红的眼瞳静默地注视他,皮肤苍白如纸,像飘扬的红叶落满森森白骨。

那场景并不如想象的那样血腥,相反,美得让人避之不及。

童磨低下头,左胸空落落的,透过初夏微凉的夜风,反而叫他感到非常温暖。

“今天我过得非常开心。”他虔诚地说,“我也不是喜欢看烟花,如果您不想的话……”

无惨一言不发,猛地用握着心脏的手捅穿了他的胸口,随后缓缓摊开掌心,将手慢慢抽了回去。

力道之大,几乎令人错认为是一次惩罚性质的殴打。

“我不需要这个。”无惨说,“不要因为你无聊的想法,就随便塞给我东西。”

童磨因震撼而惊醒,也可能是因为无惨正焦躁地拍打着他的脸。不论怎样,童磨第一眼见到无惨那只指甲修剪齐整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无惨不高兴地问:“干什么?”

童磨眨了眨眼睛,一下子从座位上直起身子:“我到家了!”

无惨平静地看着他,说:“对。”

他再一次在门板前跟无惨亲得难舍难分,今天吃了太多甜食,搞得舌尖发麻,忽然又很想流泪。

童磨想,还好今天是阴天。

如果是无惨非常讨厌的晴天,他肯定不会亲自己的。

垂在他眼前的是一双独一无二的红色眼睛,带一点碎裂的暗纹,像一轮渐变的月。

那眼睛有时沉默,有时话语频繁,会细细地盯着他,让他暖了又热。

童磨在这一刻终于想起来,今天也许是某个特殊的、被世上彼此爱着的人们,称作我爱你的那个日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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