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和地板,目之所及一片雪亮亮的白色,空气中始终都飘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儿,说不上难闻但也不习惯。
服部平次到门口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正坐在床上老老实实地挂点滴,然后看案子的卷宗。
啪——
他也不敲门,啪一下把门推开就是一声,“工藤!”
“我来给你送饭了!”
吓得床上的人手里的卷宗差点飞出去,直接破口大骂,抬头狠狠地剐了他一眼,“艹!”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服部平次还是依旧管他叫“工藤”,已经过去十年了,他从来没改过。说来也奇怪,后来人前人后的他竟然也没有叫错过。
服部平次迎着白眼若无其事地往里走,动作熟练地架起小桌板,打开饭盒把菜往上摆。
江户川扫了他一眼,接着把卷宗的最后几行给看了。
再抬头,午饭已经摆好了——卷心菜和胡罗卜切丝拌在一起,其他什么也没放,只能看到挤了一圈美乃滋;南瓜切块盛在十草纹的瓷碗里,软软糯糯的,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夹杂着蜂蜜甜丝丝的气味;黄瓜丝、胡萝卜丝、紫甘蓝、西红柿片和玉米粒围成一圈整齐地码在荞麦面上,中间歪着一颗对半切的水煮蛋,看起来明亮又诱人;葱花在白豆腐和嫩海带上浮浮沉沉,飘出味增鲜美的香味;香蕉也剥好了切成片平排成一队躺在小碟子里。
江户川看了看菜,又看了看提溜着保温瓶的服部平次,“肉呢?”
“……”服部平次的背影一顿,僵住了,干笑了几声,“哈哈哈……那个……呃……”
江户川柯南掰开筷子,夹了一筷子香蕉,“不是说吃鳕鱼吗?”
服部平次先走到边上去把冷了的水倒了,然后才转过身用食指揩了揩脸,“那个……工藤,小姐姐知道了……”
“咳……咳咳……”
一口香蕉直接糊住。
“什么?!”
“然后呢?!”
“然后早上一起来我的Line就收到了小姐姐的指定菜谱以及和叶的新闹钟铃声……”
——“你要对我的和叶做什么!”
说到这里服部平次简直欲哭无泪,他用尽手段、各种交易遮掩了十年的东西,就这么付诸东流了。不过他叹了口气,还是说道,“哎,小姐姐也是担心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认错吧,应该不会很生气的……”然后他突然想到灰原哀冰冷的脸,走过去拍了拍江户川的肩膀,“呃……大概吧……反正总归不会和你分手的,放心吧!”
——砰!
“什么!!!”
刚安慰完好兄弟自觉满意的服部平次正打算出门去打热水听到这句话直接震惊到撒开了手里的保温瓶,保温瓶直直得掉在瓷砖地板上,哐当一声连内胆都砸碎了。
江户川吓了一大跳,“干嘛啊突然!”
服部平次根本没理他,大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完全想不通他怎么这么大反应,江户川犹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灰原的男朋友?”
“是啊!你哪里不是了?!”
“……”
完了,脑子坏了他。
“我……”江户川正想再解释一下,结果服部平次反应过来叭叭地就说开了,“什么鬼!你和小姐姐没有在一起吗?!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你们天天腻在一起,还住在一块、住了十年!上次和叶问我你们会不会结婚,我还说那不然呢。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们没在一起???”
“我没……”
“没个屁!”
“毛利婚礼上我明明看见你东跑西跑地找人,完了没一会儿又看见你抱着人从二楼下来,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经喜欢上了人家,然后怕小姐姐觉得愧疚对不起你做傻事?”
晚宴才开始没多久,作为伴郎,江户川柯南刚和伴娘跳完舞,然后和服部平次说了几句话,结果就这么会儿功夫,伴娘就不见了,哪怕他明明记得灰原哀刚才就站在他身边。
参加宴会的人很多,不过大多也都认得灰原哀,可是江户川问了一圈就是没人见过她。抒情柔长的大提琴曲悠悠扬扬,他像一点没听见似的,脚步急如星火,横冲直撞地闯过裙摆朵朵绽放的舞池。室内开了空调,温度是宜人的24℃,但也架不住在里面东奔西走,几圈下来,外套早就不翼而飞,连眼镜和领带也被摘得一干二净。
当江户川终于在二楼的露台上找到灰原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没有出声叫她,也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女人瘦削的背影——淡蓝色的露背礼裙,形状好看的蝴蝶骨一览无遗。春末的晚风浮动,丝丝凉凉的,拂去他心底的烦热。
他看到了灰原哀手里拿着的葡萄酒瓶,不过仍旧站着。
仰起来的脖项纤细脆弱,喝得急了,有酒溢出她的唇边顺着白皙的脖项淌出一条暗红色的线。
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江户川这才走过去扣住她的手,“好了——”
“到此为止。”
蹙眉扶直酒瓶,低头——眼下的女人脸上一片红潮,红酒把漂亮的双眼皮直到外眼角都染红了,连嘴唇也浸出更深亮的红色,然后这两片诱人的红色轻轻开合碰了碰出来一声“工藤”。
灰原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久到他都想不起来上一次她这么叫他是什么时候,但是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奇怪,动作没顿地从她手里抽出红酒瓶,酒瓶没什么重量,已经快空了,随手搁在栏杆上,江户川扶稳她,连眼皮都没有多掀一下。
江户川柯南看着她,平时清冷雪亮的眼睛现在雾蒙蒙的,可是她的眼神却不散,反而非常执拗地、难受地看着他,但是又好像不是在看他。他知道是为什么。他知道灰原哀始终都很介意没能成功研制出解药让他恢复回原来的身体,哪怕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过她没关系:第一次是她试图冲进火光烛天的废墟里找出残留的资料;第二次是发现她每天半夜都会偷偷爬起来继续研究;第三次是他搬进博士家;第四次是得知毛利兰的新恋情……
真的没关系吗?其实不是的,起码最开始不是的。最开始的几个月他都没去上学只是在家里待着每天打游戏看球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他都会恍惚明明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他就不再是工藤新一了?所以当他拉住奋不顾身往火里冲的灰原哀、抱起在灰暗的地下室里累到睡着的灰原哀的时候,不是因为他不想恢复回原来的身体,也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而是因为他很清楚他已经回不去了,但是他不想她自责。
——“灰原,我没关系的”。
后来他还是和灰原、步美、光彦、元太他们一起上学,看见兰和园子也依旧乖乖叫姐姐,像原来的江户川柯南一样继续生活,只是偶尔某些时候他会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工藤新一了。其实对于他来说,比起生气和愤怒,更多的是迷惘和彷徨,所以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还是会往前走。所以当他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博士家门口的时候,他心里一片坦然。
——“灰原,已经没关系了”。
再后来……
“你真是个笨蛋!”
女人的声音狠狠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眼神都凶狠得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江户川只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再后来、再后来……
“灰原,伸手。”
等了一会,灰原哀只是瞪着他。江户川叹了口气,抬手拉住她一把扯进自己怀里。
白衬衫渐渐被泪水浸渗,温温地贴在胸膛。怀里的女人一点声音都没出,但是他能感觉到她止不住的颤抖。他扣紧她的腰,掌心下的肌肤一片冰凉。
再后来他们就这样上了国中,上了大学,兰也交往了新的男友。放不下的阶段也是有的,少年的情感纯粹又美好,毛利兰于他而言是一整个青春的记忆,是他曾经最想守护的东西。可是当在回家的路上身旁一身校服的灰原哀告诉他家里没有味增了晚上喝杂菜汤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庆幸。
——“没关系啊。”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怪过她。
“对不起……”
所以到底对不起什么呢……
“工藤新一。”
“不是的,灰原……”
不是什么呢?研制不出解药不是你的错还是兰嫁给别人不是你的错?江户川看着浓稠的夜色,深沉得连月亮都化不开,然后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灰原好像从来都没叫过他的名字。初见时她叫他“工藤新一”,之后是“江户川君”,私下唤他“工藤君”。慢慢的不带尊称了,但她还是只叫他的姓氏“江户川”或者“工藤”,后来就只是“江户川”了。
虽然知道她不会叫的,但是他现在就想这么说。
“灰原,你应该叫我柯南。”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心情莫名其妙得好起来,愉悦到让他忍不住笑起来。连她骂人的话都变得亲切又迷人。
“你真是无可救药——江户川。”
“还有那次东大学园祭,我千里迢迢地跑来给你的剧本杀撑场子,没想到你压根不在,竟然翘班在医学院待了一天,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人家,怕小姐姐给人看走了过去蹲点的?还害得我因为被认出来了生生地给扣在法学院顶替你的位置!”
叩叩——
“灰原,好了吗?”
知道灰原哀要参加学园祭的活动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是很震惊的,尤其是在听说医学院的活动是女仆咖啡厅之后。
“灰原?”
但是他也感到高兴,重来一次,他希望她能够活得普通而认真。
可转念一想,灰原哀会穿着女仆的装束在咖啡厅里服务,叫别人“主人”,他又好像没那么高兴了,甚至是烦躁。想到这里,江户川也不敲门了压下门把手直接走了进去。
“我进来了。”
灰原哀很好看——江户川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抽屉里满满溢出的情书和络绎不绝的追求者。只是平时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过多去注意她的容貌,所以当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有被惊艳到——灰原哀背对着他,裁剪得体的女仆裙与身形美好的线条完美契合,裙子的拉链没能完全拉上,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微硌起的蝴蝶骨,绰约多姿的背影看着就让人浮想联翩。不过镜子里那张美丽的脸冷眉冷眼的。
“过来。”
连要人帮忙的声音也是冷若冰霜的。
江户川柯南笑了一下,走到她的背后,右手贴上她的腰,左手提着的拉链一寸一寸地往上,他看向镜子里赏心悦目的她,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哪都好看。
“我一开始没有想到你会答应的。”
“参加学园祭可以加学分。”
“胡说。”
重新打好围裙的蝴蝶结他顺势按住她的腰肢,扣住稍一用力,轻易就将她整个人转过来。
“辅导员说了只要我参加就有。”
睁开的蓝眼睛亮晶晶的,晃得他心里一颤。
江户川看着她,其实他比她更清楚她内心的渴望:明明是哈佛的博士生却依然在小学生的课堂上坐得板正;明明困得要死却依然会早起亲手准备中午的便当;明明可以直接保送东大却依旧老老实实地去参加选拔考试……她比任何人都想好好地生活。他也不是那么喜欢聪明伶俐的她,不食人间烟火像一朵永远触及不到的高岭之花,他希望她不那么清醒,不束手缚脚。所以现在他看着她,明眸善睐,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那早知道我不应该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们法学院的活动是实景剧本杀。闲吗?当然不闲了,不如说是忙得要死,他偷跑出来的时候连景都没搭好,但是……他看着手里的白色发箍和绑带,赌气一般地扯了两下,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啊,这是“谢谢”的意思吗?”
“你傻啊。”
“不客气。”
最后调整好发箍的位置,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完成的成果——非常好看,年轻、可爱又有吸引力。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微微偏头掩住眼底的情绪,垂落的茶色发丝下是女人纤细白皙的脖项。
“什么时候结束?”
“下午四点吧。”
还有八个小时,真久,他想。指尖捻着的发丝光滑细腻,他们靠得很近,鼻息间全是她身上好闻的白茶香味,平和又温润。他只要再往下一点点,嘴唇就可以贴上她的眼角。然而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忍住在心底潜伏的渴望和不快,迅速撤身离开。
“四点我来接你。”
“你到底怎么想的工藤?都十年了,要是换做别人,别说在一起了,孩子都应该快五岁了。别告诉我你们是朋友,没住院之前案子这么忙你还天天打视频,哪有朋友像你们这样的?”
“而且你明明就喜欢小姐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是不是你不知道怎么表白?来,我教你,你待会回去就给我去表白!这样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子,你以为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别吃了!给我坐直了!”
湖已经看到了,桥上有路灯,远远地能看到桥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也不想,张口就喊,“灰原!”
桥上的影子动了一下,他跑起来。
白色短袖、蓝色阔腿裤,他们租的公寓离学校不远,灰原哀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江户川看着扬起来一个笑,“谢啦。”
“Fusae,我要这么大的。”
接住胸口的充电器,江户川看着她用空着的手拇指和食指一对比出个刚刚好的长方形,心里无奈,“是是是。”
“还要多久?”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是图书馆的方向,想了一下,“一个半小时吧,写完就回去了。你先回去吧。”
“我也没打算等你。”
她的声音平如纸片,一句话就让他喉间一哽,原本想说的“一会我就回去了”生生卡住。盯着她正想嘴硬驳两句,却突然注意到她用来扎头发的是一条好看的编织红绳,还坠了两个成色很好的银铃铛,“怎么突然扎头发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所以在灰原哀开口之前他又补了一句,“你也信这个?”
“很早之前别人送的了,随手拿的。”不过她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问什么答什么,“刚才在做事情,头发有点长了。”
“哦。”
他看了她两眼,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凉了,又看了看她白得近乎发光的手臂,把外套脱下来,“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一会就回去反正。再说了,现在是夏天。”
不过江户川像是没听见似的,抖开袖子示意她伸手,看着眼前的女人乖乖抬手,他拉上风衣去拨脖项后的发丝,碰到发尾的铃铛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心里也跟着一叮,突兀得很。
穿好衣服,他盯着灰原哀看,那一抹红在一片茶色中十分亮眼,头发扎起来显得干练又清爽,整个人看起来也更有活力了,但是他看着却越来越不习惯,说不上来是好看还是不好看,脑海里浮现出以前高中课间手戴红绳的女生们聚在一起讨论期待正缘的画面,突然就觉得这条红绳碍眼得很,然后下一秒他就遵循潜意识里一直存在的想法,抬手给扯了下来。
“干……”嘛。
没了束缚发丝散开来,已经过了肩,灰原哀顺着他的动作用手撩开后面的头发。江户川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红绳揣进兜里,“还是这样好。”但是他也注意到头发确实长了不少,正想着什么时候带她去剪头发或者干脆把头发留长好了的时候,灰原哀突然叫了他。
“江户川。”
“恩?”
“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年,怎么了?”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然后他就看到面前的女人表情嫌弃地蹦出两个字。
“好老。”你这样说显得我们年纪很大。
明明这么好一个开头,怎么就说出这样斤斤计较的话来,江户川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伸手去揽她,“笨,蛋——那是因为我们认识得早。”
“回家去。”
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一会我就回去了。”
服部平次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中间是一点插嘴的机会也不给他,一顿输出说到他都快赶不上车了才回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苦口婆心地多说两句,“我说的你都记住没?大胆去,反正小姐姐也喜欢你,十拿九稳!”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他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跟灰原视频。一周前应服部之邀来大阪协助办案子,之前几天他们都有打视频,有的时候是为了案子,有时候就是简单聊聊报一下近况。江户川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一下最后发了个Line「今天有点忙。」
灰原哀秒接。
江户川一愣,张口就问,“怎么还没睡,几点了都?”
对面的人回答得理直气壮,“睡不着。你不也没睡?”
想到因为两天不吃不睡导致胃出血晕倒被送进医院,江户川觉得心虚没敢说话。
不过好在灰原也没有多想,“案子怎么样了?”
他想了想医生说还要住院观察几天,便说,“案子有些棘手,可能要多待几天。”
“行,那挂了。”
“欸?!”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怎么?”
病房的窗帘遮光意外的好,病房里黑漆漆的,江户川盯着天花板看,隐约能看到灯的轮廓,轻轻笑了笑,“我也睡不着。”
“反正你也睡不着,聊会呗。”
等了一会,那头轻轻“恩”了一声。
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扩音放在枕头边上,江户川柯南抱着被子侧躺着贴近手机说话,从这几天办案子发现的新细节说到服部平次家里新改的装修,有一面镜子很好看他觉得她一定会喜欢回头买一面回来。灰原哀始终不咸不淡地应着,不时问两句。
江户川把行李箱扣好,又想到服部平次的话。
——“反正小姐姐也喜欢你!”
后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也开始观察她,以她惯爱的方式,一样地凝望她。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想过别的,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奇心,结果意外地发现了很多。比如:和步美他们说话以及对待小动物的时候最温柔,不过面对小动物的时候会更可爱一点;得到Fusae的钱包显露出来的满足感会比Prada的大一些;吃喜欢吃的夹心三明治的时候,蓝莓果酱会抹多一点……然后不知不觉间他就知道了她所有的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连笑起来哪边的嘴角先挑起来都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他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忍不住弯起眼睛。
——“而且你明明就喜欢小姐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是啊,他喜欢灰原哀。那个女人聪明、美丽、冷漠又善良、脆弱却又坚强,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矛盾交织的神秘魅力,像谜团一样吸引着他不断靠近。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深陷其中了。其实之前他也会想,会不会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工藤新一了,而只是江户川柯南的他成日与灰原哀朝夕相处所以才会喜欢上她?可是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法国作家加缪曾写过,“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可以和一个人达成同谋。我在你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同时也找到了生命的新的意义”。而他当在案发现场一回头就能看见蹲在地板上验尸的灰原哀的时候、当他看到和自己一样穿着球衣的灰原哀在厨房里为观看球赛准备水果的时候、当在水族馆里看到她看向鲨鱼的目光的时候……他发现他在灰原哀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看着她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却又不仅仅如此。作为侦探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像福尔摩斯一样拥有自己的华生,但是她就这样出现了,猝不及防的。她就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无可替代的同谋。
而这一切无论他是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都是始终存在着的。只是过去的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在模糊了边界感的同时潜意识里又存在着不可跨越的边界,所以他从未敢想过他们之间存在爱情的可能性,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没能问出口的原因——他不能越界。
可是之后的多年以来,他也始终没有越过那条边界。
以前的他不能这么做。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很多美好动人的事物并为之吸引,但是我们不能为了新的、更好的,就轻易舍弃旧的情感——不仅仅是情感,还有忠诚和责任。似曾相识的情感、意味深长的视线、浅尝辄止的触碰……他对她隐忍悸动、克制靠近,想好永远也不要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尽管难过但是他知道他做的是正确的选择。
后来的他不敢这么做。十年过去了,他们既不疏远地亲密,又亲密地疏远,每一天都过得同昨天一样、像他们往常一样,十年间,他们一起看花、听雨。她的名字他叫过无数遍,在案发现场、在学校、在家……而转身后、抬头间、脑海里灰原哀的脸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时,她的那份宁静和坦然却让他觉得害怕。所以后半句话他从来都没有说出口。
他拉起箱子的拉杆,走出病房。
应该还能赶上下午最后一节课,他想。
02
“江户川!你女朋友来了。”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他才到的,从后门偷溜进去,紧赶慢赶的才赶上最后一节刑法课。不过他根本没在听课,他心里一直七弯八拐的,思绪里的漩涡和急流疯狂地转动,回程的路上,两个多小时,他一刻也没有合眼,然后他就在课上睡着了。
他先是感到手臂被碰了碰,然后听到声音才慢吞吞地把头抬起来。
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快下山了,金灿灿的夕阳铺满了整个教室,晃得他睁不开眼,透过额前的发丝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人站在门口,背着光也看不清样子,但是江户川柯南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是一声,“灰原。”
他才睡醒,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起身往灰原哀那靠,走近发现她站着没动,便想去揽她的肩,“发什么呆?”
“走了,回家。”
结果就在他抬手的瞬间,灰原哀突然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欸?!”
扑了个空的江户川柯南一愣,然后立马就清醒了。
糟了,“灰原——”
他追出去,在下楼梯之前拉住她的手,“服部和我说了,你都知道了……”
“灰原,”
——灰原,
灰原哀转过来看着他,她的眼睛和平时一样美丽,也一样平静,只是她看着他的眼神隐隐地含着什么别的东西,好似有光芒在跳动,这让她看起来更漂亮了。他忽然紧张起来,“我只是……”
不是的。
“我只是不想……”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不是的,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应该叫我柯南。”/“四点我来接你。”/“回家去。”
——我喜欢你。
这时,面前的人突然叫了他,他还来不及整理心情。
“啊?”
“今天我去见步美了。”
而灰原哀只是看着他,
“她问我是不是和你吵架然后分手了。”
继续说下去。
“我在问你,你想什么时候和我告白?”
然后江户川柯南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脉搏跳得飞快,紧张感一下摄住他的心脏,好像有什么就要破膛而出,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茫然地看着灰原,那张脸蛋一如既往地给人一种疏远的印象,再一眨眼,似乎还带着那种往往在恶作剧时常见于她身上的神情。她看着他,目光一点不闪避,一向平静无痕的眼底此刻波光粼粼,里面的东西看得他移不开眼。
他突然发现不是多半,更不是错觉。她的喜欢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而同样的,他的,她也可以。
他一直觉得灰原是一个独立、有想法的人,她有自己的思辨、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她不需要依靠他,甚至有的时候他会觉得他其实离她很远。所以十年来,他和她,一男一女,共处在同一个屋檐,只是心平气和地相处。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他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每一步,正在于他们自以太了解对方,于是难以秉正态度,虽然偶尔也会动摇,但是他们都想保护自觉对方最好的样子。
可是他们都忽略了自身的意愿,归根结底,这才是他们最希望看到彼此珍惜的东西。
有些事情不开口问的话,永远也不知道答案。他曾经想好永远也不要那个问题的答案,可是调查事件的真相就是侦探的本性,所以果然他还是知道了那个答案,而且现在他还要再较真一点,刨根问底。
于是江户川毫不犹豫地把她拉向自己。
“你怎么告诉步美的?”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一定和刚才的自己如出一辙,因为怀里她的身体僵硬得不行。江户川笑起来,明晃晃的欢喜从嘴角挂上眉梢,连声音也满是得逞带来的愉悦。
“我在问你,你愿不愿意答应我?”
难得的坦诚。但是现在他并不觉得紧张了,他说出来的话也都是真心的。
等了一会,怀里的人便用舒缓的声音开口道,“没有。”
“我说没有……”没有吵架也没有分手。
其实他没有等很久,又或者说已经等了太久了,所以他拥紧她,“灰原,抬手。”
不过灰原哀没有动,她只是叫他工藤。
“工藤,你还欠我……”一句话。
江户川柯南当然知道是什么了,哪怕她一直都表现得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灰原哀更是这样。他的生命中她不是第一个出现的人,也不是第一个交往的人,可是他没有将就,他们相识以来,在那一长串的日子里,那些藏在他们之间的蛛丝马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笼罩了他,只是他到现在才有勇气承认和面对。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肯定地告诉她。
“我爱你,宫野志保。”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拥抱。
Fin.
文/言怪
恢复身份之后的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的生活恢复了它应有的轨迹,“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依旧是报纸与网络媒体的宠儿,而低调的天才科学家则接受了帝都大学生物系教授的邀请,加入了他们的研究室。
比起光芒四射追求者众多的名侦探工藤新一,醉心于研究的宫野志保身边显得清净不少——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
“喂喂,名侦探,走得这么急就是为了在大学门口等她吗?”黑羽快斗吊儿郎当地半挂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他颇不安分地扯扯自己兄长的袖子,又伸手拍拍他的领子,“那位冷淡的小姐……”
“哦?”看到了这张可爱照片的黑羽快斗挑眉,“她已经完全驯服你了吗?”
“与其好奇我和她谁驯服谁,不如看看你自己。”工藤新一的回应冷冷淡淡,他把黑羽快斗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风流倜傥滑不溜手的怪盗的心,被青子小姐困得死死的……即使是为了峰不二子甘愿为人刀俎的鲁邦也没有你专情。”
“我和青子可是青梅竹马,即使她不知道我的秘密,也不妨碍她是我的彼岸。”黑羽快斗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副扑克牌,漫不经心地在指间把玩,“可你不一样,你和她几乎共享了所有秘密……但你并不能保证能留住她吧?”
“当然是抓回来。”工藤新一轻声回答。
怪盗的风筝线被黑羽快斗亲手系在青子的手腕上,而无所不知的名侦探则在编织细密的网,耐心等待着她的入局。
宫野志保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过向来独行的她今天身边多了一根尾巴。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腼腆清秀,抱着资料跟在宫野志保身后,他偷眼瞧了一眼前方漂亮又清冷的科学家垂头便红了脸。
“宫、宫野前辈!”在宫野志保快要踏出校门时,青年终于鼓足勇气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森下。”宫野志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面红耳赤的年轻人。
“我可以邀请宫野前辈吃晚饭吗?”森下的声音低如蚊蚋,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好慢啊,志保。”宫野志保正要婉拒,忽然被人扣住了腰。刚刚还在门外的工藤新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后,极自然地揽住她的腰,用极为亲昵的语气同她说话,仿佛周遭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不存在,“我快饿死了。”
“你是?”被打断的森下有些疑惑地抬头,看清面前男人的脸的瞬间变得结结巴巴,“工、工藤新一?!”
“初次见面。”工藤新一颇矜持地点了点头。
森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揽着的宫野志保,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毫不犹豫地鞠躬:“真是抱歉,我不知道宫野前辈已经有男友了!失礼了!”
“啊,他不……”宫野志保下意识开口否认,工藤新一却比她更快。
“志保承蒙你们照顾。”工藤新一既不冷淡也不否定,只是摆足了亲近姿态,“她做起研究来总是废寝忘食,还得拜托你们好好监督她的休息。”
放课后的帝都大学人来人往,认识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的学生不在少数,这段对话当然也被不少人听到。
当宫野志保终于从后辈口中听说“生物系的宫野老师和名侦探工藤新一已经订婚”这样的奇妙传闻时,流言已经甚嚣尘上。
几乎是极力否认也无法挽回的地步。
宫野志保向来不做无用功,她平静地结束自己手上的课题,然后开始她的长假。
在没有得到任何告知的情况下,工藤新一丢失了宫野志保的踪迹。
五天后,阴雨霏霏的伦敦,茶色卷发的女人坐在咖啡厅的玻璃窗旁,她托腮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雨,手中的咖啡勺无意识地搅乱了咖啡的爱心拉花。
她曾远赴美国留学,又在千帆过尽后留在日本,虽然英国是母亲的故土,她到底还是有些近乡情怯。
宫野志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手腕上那条细细的手链上。
“当啷”有人冒雨前来,随口向侍者点了冰咖啡和柠檬挞,黑发的少年理所应当地坐到了宫野志保对面。
“等下一起去逛贝克街吗,灰原?”总是案件缠身、忙到脚不沾地、本不该出现在英国的工藤新一用手帕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对宫野志保露出无害的笑容,“或者看看弗朗西斯克拉克的故居?”
宫野志保没有丝毫惊讶的情绪,她抬起手腕,手链上的红蓝宝石仿若日月,在咖啡厅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你送来的手链、项链、耳环,乃至芙纱绘的包包里都有微型发讯器。”她冷静地开口,但并没有摘下手链,“工藤,或许我太放纵了你的控制欲。”
坐在她对面的工藤新一依然笑盈盈:“你总是会对我心软,灰原,我的缰绳始终在你手里。”
虽然他一心追求真相,是光风霁月被众人奉为神明的救世主。但他到底是个侦探——游走于黑与白的界限、为求真相可以不择手段的、侦探。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英国的雨淋了会秃头。”宫野志保喝掉剩下的咖啡,“我可不喜欢大腹便便的地中海老头。”
“呜哇——”工藤新一神色大变,手帕反复擦拭着自己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快救救我,灰原——”
*如果柯南穿越到了过去遇见留学时期的小志保
*M26前提,柯哀互相治愈童年
*隐晦新志初遇论暗示
*
今...
灰原拍了拍江户川背着的书包,看着黑沉的夜色提醒到『剩下的就交给大人们来吧,小学生该回家写作业了哦。』江户川最后看了肩膀不停抖动的犯人一眼,然后快步跟上前面那个已经先行一步的少女。『我说你这适应得很好嘛,已经是把自己当做小学生来看待了啊。』灰原背着手,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毕竟以前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机会写什么小学生作业,当然要好好体验了。』江户川听罢不禁露出了半月眼,心想那平时因为不想写作业所以每天换着理由把作业推给他写的是谁啊。
『……』
『喂,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很不可爱吗?』『嘛,谁知道呢』少女双手摊开,对着他耸了个肩
『啊啊,你这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女人,我们彼此彼此吧』
看着少年抓乱了头发,少女的嘴角不易觉察地上扬些许。
而天边悄悄划过的一颗流星见证了少年少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心。
江户川神情错愕地站在陌生的街头。他想不明白本应被兰姐姐叫起来上学的他,为什么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眼前这番景象。难道是还在做梦吗?『嘶』江户川松开捏着自己右脸的手,不是梦。
多年以来养成的专业素质,让小少年很快冷静下来。他开始观察周围,这里似乎是十几年前的美国街头,标志性的建筑与特色的风貌无不昭示着这点。而路过江户川身边的每个人皆是行色匆匆,此时迎面走来一个低头看手表的上班族,不偏不倚就要撞上来。不等江户川躲开,那个步履匆忙的上班族已经穿过他的身体向前走去,不到一分钟就消失于人海。江户川神色复杂地回过头来,他举起双手,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头脑风暴了一番,不禁叹出一口气,事情真是越来越脱离认知了。
「但,事情再怎么离奇,真相也只有一个」
他猜自己大概是正在经历穿越,某种神秘力量让他来到十几年前的美国街头。周围的人并不能看见他,也对,十几年后来的人要怎么被十几年前的人看到啊。
即使明白现状,他也未曾挪动过一步,并非无法走动,只是觉得,传送地点选在这里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地方,一定是有意义的。
意义是什么?侦探的直觉告诉他,他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霸道地停在江户川身边,印证了他的猜想。虽然车子也碰不到他,但江户川还是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并在心里暗暗吐槽司机的停车水平堪忧。被吐槽的对象是一个一身漆黑的男人,他从驾驶座下来后,仿佛听到了吐槽,竟绕过车身来到江户川站立的地方。这副熟悉的装扮也让江户川全身细胞为此警戒起来,然而黑衣男子绕到侧面只是为了打开后座车门,不多时,一个茶发女孩便施施然探出身,夺走江户川所有的注意。
『灰原!』
令穿越后的江户川首次感到挫败的是:灰原怎么也不能看到他。回想刚刚自己喊了灰原一路却没得到半点反应,他有些沮丧。既然都看不到自己,江户川索性坐在离灰原最近的那个位置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椅背上,暗自思忖起他会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美国街头、黑衣男子、灰原。如果这一切要用穿越来解释,那么他一定是穿越到了灰原在美国留学的时期。这样的巧合让人无法不去联想昨天自己脱口而出的『真想看看那个时候的你啊』……所以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看看灰原吗?毕竟灰原也不能看到他,想多做点什么也无从下手。侦探先生没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思考结束,江户川正要收回落在灰原侧脸的视线,却又很快注意到她手上拿着厚厚一本的《物理学的进化》。江户川不由露出半月眼,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小声嘟囔『这家伙真是有够热爱科学的……』
江户川环顾四周,发现班里的孩子都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话,只有灰原拿着本书独自坐在角落,显得格格不入。但女孩习以为常的态度,让人一时说不清是她本不想参与还是受到了其他孩子的孤立。
那个男生走到他们面前,道歉也没有,抱起地上的篮球转身就走。江户川上前就要扯住男生,让他停下来给人道歉,却意外的被人反手拉住,他回头,看到灰原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没必要。』在男生走远后,江户川听到她这么说。
等到情绪平静下来,江户川突然发现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
「可恶,明明看得见我却无视我一整天吗」
令江户川意想不到的远不止如此,连自己都摸不到自己的他怎么能碰到灰原,而灰原同样能碰到他?
『喂喂喂,你之前是故意在无视我吧?』
没有回应。
江户川愤愤不平地转头,却看到灰原小朋友又拿出了她那本和砖头一样厚的《物理学的进化》,正一边走一边入神地阅读。
『边走路边看书很危险的啊,就那么喜欢爱因斯坦吗?』
『喂!灰原!』
此时正好走到一个僻静的小路上,灰原停下走动,头也没抬,眼睛仍然没有离开书页的意思,漫不经心的开口对他说。
『幽灵先生,你很吵』
『这都是因为谁呀,到底为什么无视我啊』
『本来就被排斥了,我不想多一个自言自语的怪人标签……而且,和幽灵搭话后是会被脏东西缠上的吧』
『谁是脏东西啊,无论几岁都不可爱啊你』
『啊啦,不对吗?姐姐是这么和我说日本怪谈的』
『真是败给你了……』
越想越委屈,江户川幽怨地和某个置身事外的小女孩搭话『灰原你演技可真好,像看不见我一样,真厉害』
『啊啦,谢谢你的夸奖』
她合上手中的书籍,把厚厚的书本夹到左臂和身体之间。抬起头,第一次越过黑框眼镜正视了他的眼睛。
『和幽灵当朋友应该挺有意思的』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什么?』
她伸出右手『我叫宫野志保,你呢?』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并郑重地回握『我叫江户川柯南』
少女一顿,有些不满地吐槽『那是什么,怎么和你口中的灰原一样乱来,交朋友时好好介绍名字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吧?啊,难道是因为幽灵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真正的名字吗?嗯……怪谈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志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恍然大悟后,一副我理解了的样子。
江户川有些无奈,打断女孩继续胡思乱想『并不是……那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工藤新一,是个侦探』
『侦探?像福尔摩斯那样吗?』
『看来我说的没错,你很有意思』
『哈?这是夸奖吗?』
『嘛,你可以这么想』
少女小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自我介绍,那句『工藤新一,是个侦探』从她口中蹦出来意外地合适。
听力极佳的工藤君,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一如那个金光闪耀的黄昏,少女靠到他身边无比自然地接上一句:是个侦探哟。
重复一遍后,小志保突然来了灵感,半是捉弄半是认真的停下来,转身看向因为思绪飘远而落后她几步的小少年。
『宫野志保,如你所见,现在是个奇迹般可爱的少女,但将来会成为可靠的科学家哦,像爱因斯坦一样,等着看吧,侦探先生』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眼前的小小少女似乎和未来穿着白大褂的宫野志保重叠在一起。小少女此刻的话语也将被侦探先生记很久很久,就像他许诺会保护因为被黑暗侵扰而没有安定感的那个女孩一样,誓言在回忆里永不褪色。
周围似乎自带气场的小志保,在拥挤的学校餐厅居然独占了一张桌子。不过也有零星可能是因为这群孩子生在严重种族歧视观念的国度而对亚洲面孔带着与生俱来的恶意,但江户川才不管,不懂她好的人,江户川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
小尾巴江户川笑嘻嘻地坐在志保对面,怕她吃饭无聊,嘴上侃天南地北,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就没停过。
志保轻咳一声,用意不言而喻。江户川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热闹的感觉?不孤单了吧?要我说,别看我们只有一个人,那也是你一个人孤立所有人,超酷的好吧~』
他的这番话让志保停下操纵刀叉的双手,心中淌过一股暖流,全身似乎也跟着温暖起来。
下午的户外活动,志保换了运动服却在角落默默蹲着。其他孩子玩的开怀尽兴,只有志保像个无关人员被他们排除在外。江户川有些不是滋味,挨着志保坐下后,发现她抱着双膝正在发呆。兴许是没能带上书,又不知道该干什么,江户川刚想开始讲“单口相声”给她解闷。结果本来打算贯彻你说你的,我绝不在公开场合搭理你的志保突然先说了一句。
『真是浪费生命啊』
不知是说给江户川听的,还是她在自嘲抱着双膝在角落长草的自己。
江户川知道她突然这么说的原因,这样小的年纪早慧,她的童年过得比常人要辛苦。
江户川开导她说,『偶尔发呆也有好处,放松放松大脑,过度用脑可是会秃头的哦。』
这熟悉的话要是给灰原听到,她会有什么反应,用了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可能也会伶牙俐齿让自己哑口无言吧。
而真小孩志保,倒是煞有介事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确认发丝还是光泽、量多、没开叉后才放下心来。目睹全程的江户川一不小心笑出了声,这家伙,真是有够可爱的。
听到他笑声的志保羞愤地看了江户川一眼,然后将脸埋在手臂上,如果不是江户川靠的近,可能听不到女孩小声的辩驳。
『歪理,小孩子就是应该好好读书。』
『那为什么这么拼命?』
江户川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而听懂他意思的志保静了几秒后抬起脑袋,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
他也看出来她急于求成甚至说是囫囵吞枣的心态了吧。想快点长大,想独挡一面,想摆脱组织,想守护姐姐,这些想法无时无刻不在她脑中回旋。而工藤新一轻易就看穿了她内心的不安。
志保沉默不语,就在江户川觉得她想回避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轻声对他坦诚了自己的内心『知识能让我强大,快点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做想做的事。』
江户川没说话,他的右手伸向女孩柔软的发顶,然后,遵从真实的想法揉了揉,希望借此给女孩一点力量。
『色狼先生,女孩子的头发是可以乱摸的吗?』
『哦,哦,可我是幽灵嘛。』
江户川仿若大梦初醒般,慌乱地收回手,背在身后的右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茶发柔软的触感。
远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好像是男女生的篮球友谊赛里,有人投出了决定性的一球。热热闹闹的起哄声,投球者的大笑声,还有观众席上的掌声,志保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仿佛她也变成了一只幽灵。江户川看着这样的她,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把,隐隐作痛。眼前这个懂事疏离的女孩,在拍照时知道同学们不喜欢她,会小心抱住自己的胳膊尽量不碰到他们。是假装不在意,当一个局外人,不哭也不闹,可漂亮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羡慕。这个时候,江户川意识到了,现在的灰原哀能像个真正的少女一样,有少女式的烦恼,能和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相处愈加融洽,在小学生中混得如鱼得水,这些都有多么来之不易。这样的志保让他想起一开始的灰原哀,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啊,你缺失的快乐童年在未来会有很多人同心戮力为你补偿,所以,所以多笑笑吧。
『不想浪费生命的话……那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课?』
鬼使神差的,江户川发出了邀请。而被困高塔的莴苣姑娘答应了路过的王子任性的提议。
也因为这样,才会有现在的局面。本想离开学校,但因为不认路还要开路的幽灵先生,两个人七拐八拐找不到校门,反而走到了校园里荒废的足球场。
恰巧球门旁放着一个无人认领的足球,稍微借用一下没问题的吧?于是便转头问志保,『要不,我们来踢球吧?』
『不会』说完,女孩转身就打算另寻方向离开。江户川微愣,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灰原还不会踢球,已经太过习惯和她的日常点滴,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那我教你啊,来试试吧』江户川跟在女孩身后,喋喋不休的,誓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志保有些无奈,半推半就地被他拉回球场。
志保确实是个天才,学什么都很快,只是等到她学会踢球,真正来了兴致的时候,她已经跑不动了。倒不是小志保体力太差,而是……
『这就是你说的,我们来踢球?』
志保气息微喘,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往外蹦。
江户川自知理亏,尴尬的哈哈两声,『消消气,消消气……』
『笨蛋,做不到就不要随便许诺别人』
江户川哑口无言,这不是一下子忘记自己现在是幽灵形态摸不着球,只能小志保一个人对着墙壁踢,然后自个去捡球,以至于她今天的运动量远超以往。
连个传球和帮忙捡球的“人”都没有,怎么踢啊?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看到了,直美有一瞬间慌乱,她转身小跑到建筑物掩体后面,背靠了一会儿,又悄悄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志保。
目睹全程的志保有些疑惑不解,而对状况了如指掌的江户川晃悠悠走到志保身旁,为她说明情况:她想和你做朋友。
志保瞥了自信的大侦探一眼,『哦?这是侦探先生的推理吗?』
江户川露出他洞悉真相时会有的笑容,『这个不算,因为在你给出这么多提示后,我才想到。』
没有去管工藤又在说奇怪的话,志保抬起步子,快要接近躲起来的直美时,志保停了下来。对方似乎没有见她的意愿,虽然不怀疑工藤所言,但是志保不想强人所难,她决定装作没有发现对方,绕路而行。
而这时,小直美终于鼓起了勇气,在志保背身后她向左迈出一大步,『宫野同学!请等一下!』
志保依言停下,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紧张的直美说明来意。
直美双手绞着衣角,讷讷半晌,发现志保没有离开反而耐心等待她开口,直美紧张的心情很快被雀跃替代。
看着直美脸上的笑容,志保心想,工藤说的不错,对方没有恶意,她能感觉到。
『志保……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谢谢你之前在巴士上帮我。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一直想和你道谢。』
『我记得。』
听到志保这么说,直美很是开心,但是转而想到什么她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我很抱歉……』直美垂下小脑袋。『他们欺负你的时候,我没有勇气站出来帮你,对不起……』
志保将右手轻轻搭在直美肩膀上,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予对方安慰。『没关系,你帮我也不能解决问题,也许我们两个还会一起被欺负。』直美看起来还是有些低落,志保余光扫到那颗足球,于是她开口对直美说。『如果你还是过意不去的话,那就陪我踢足球吧。』
直美的小脑袋像是充满电量一般抬起来,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可,可是,我不会……』
志保露出微笑『我来教你啊,不难的。』
两个女孩在球场内奔跑,江户川站在球场旁,欣慰地看到作为真正小孩的她,也能够和朋友这样无忧无虑的玩闹。这样的时刻,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说的话来「羡慕那些能够无忧无虑的孩子」,彼时少女脸上的落寞已被现在的笑颜所替代。保持这样的笑容就对了,这样别人才会觉得你是个孩子啊,志保。
少女似有所感,看向他站的位置,双方交换一个笑容,代替想要诉说的千言万语。江户川看着少女微笑的脸突然变得慌乱,怎么了?他还没弄清楚,少女已经不顾一切向他跑过来。江户川抬起胳膊,想要接住跑得太快有可能会跌倒的女孩,也就是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胳膊正在消散,难道是旅程要结束了吗?
江户川整理好心情,看着站在他身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孩,他露出灿烂又每次都能令她感到安心的笑容。
『别担心,不是说过了吗?我还要看到你成为出色的科学家呢,所以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要回到我本来的地方。那时候你一定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然后我们会再次相遇。所以,志保,未来见。』
察觉志保不对劲的直美站在她身边,担忧的喊志保的名字。少年的尾音飘散在空中,世界已无少年存在过的痕迹,志保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双眸已经恢复平静。她偏头对担心的直美扯出笑容,然后大踏步向前走去。『我没事,别担心。』
『小新,你一个人呆在家里真的没问题吗?』
工藤有希子托着右脸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小小男孩,恰逢隔壁的阿笠博士在外地有研讨会,别无他法,只能留小新一个人在家。
『妈妈你就放心和爸爸去过二人世界吧,我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小男孩拍拍胸脯,可爱的脸庞上是认真的表情,安抚母亲担忧的同时还肩负催促父母快快出门去过情人节的责任。
工藤宅的庭院里,灰原踩在柔软的积雪上,默不作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男孩好不容易让放不下心的父母依依不舍地出门了,等到车库的方向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他这才回过头,然后意外和灰原对上视线,男孩拉着比自己还高一点的门把手,看着她欲言又止。
『喂,天气这么冷,你要不要进我家坐坐?』
看着灯光温暖的工藤宅,灰原迈开了似乎因为站太久而有些僵硬的双腿。
屋子里看起来很暖和,她心情好一点后就想要调戏下眼前这个有些不一样的工藤君。
『你的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你让陌生人进家门,以后可能不会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了哦。』
没有黑框眼镜遮挡的新一君,对茶发少女露出个令人觉得熟悉的半月眼。这个家伙,还不是怕她冻坏了才好心邀请她进来的嘛,是为了谁啊。他挪开打量女孩的视线,撇撇嘴,不甘示弱地回击。『哼,轮不到随便进陌生人家的家伙来说吧』
灰原恶趣味的语调上扬『诶~可你对我来说并不是陌生人哦~』
男孩信了七分,惊讶地又转过头去看她。
灰原看热闹不嫌事大,余光瞥见工藤一家的全家福,煞有介事地开口。『你叫工藤新一,在米花町读幼儿园。你爸爸叫工藤优作,是推理小说家,你妈妈叫工藤有希子,是退役女优。没错吧?』
新一小脑瓜里瞬间迸发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思索片刻他侧头看她,脸上还多了些莫名的期待。『这是你推理出来的吗?』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哦』
『啊?』
看着小男孩苦恼的样子,灰原下了结论,嗯哼,小时候的大侦探确实很可爱呢。
『那……你都知道我这么多事情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小新一毫无所觉地看着准备使坏的灰原,期期艾艾地开口。
灰原一副恶作剧成功的表情『啊啦,想知道的话,就试着自己推理看看吧~』
『那我推理出来的话,你就要当我的华生。』
不知为何,小男孩接下了这个玩笑般的挑战。灰原本是调笑的双眼此刻盛满意外,她看到男孩露出认真的神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灰原,等待她的答复。
『好啊~』灰原这么说完后,她看到小新一几乎是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雀跃的样子,似乎对于结果会如何相当有自信。
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了,小新一大人样地右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两下。他的眼神光明正大地黏在灰原身上,看她一会儿又看向前方一会儿,佯装在思考的样子。灰原也不戳破,好整以暇地看他会如何推理。
『宫野。』
如愿看见一直游刃有余的灰原瞪得圆溜溜的双眼,小新一知道,自己赌对了。
过于意外的灰原忽略了小新一在钻空子,其实并没有把她的名字“志保”说全的事实。
压下心中莫名的澎湃,灰原闭了闭眼睛,耸了耸肩膀。『好吧,我的福尔摩斯先生,有你做伙伴真是太难得了。』
小新一听到灰原这么说,心领神会的站起身,右手压着不存在的帽檐,刻意压低声音。『你有保持缄默的了不起的天赋,华生,有你做伙伴真是太难得了。』
小新一得承认在宫野喊福尔摩斯先生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他突然回想起,被玩伴吐槽推理狂时的无奈,自己在庭院里一人分饰两角模拟侦探抓捕犯人时的孤独。好在现在,孤独的侦探先生总算找到了他的华生医生。
那天,灰原陪着小侦探玩了一晚上的侦探游戏,他们拿着放大镜在地板上寻找蛛丝马迹,根据假想的尸体讨论死因,躲在高大的书柜后,准备对犯人实施抓捕。那样默契配合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真正的福尔摩斯和华生。
玩累了的小新一趴在书案之间,灰原在给他盖上毛毯时发现了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看来这趟旅程也到了结束的时候。看着小男孩安然入睡的睡颜,她想,做的一定是个好梦吧。最后,灰原还是选择不告而别,默默离开了工藤宅。告别太伤感了,这样就好。
『柯南,小哀,你们两个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黑眼圈?!』三个孩子站在江户川和灰原的课桌前,看着昏昏欲睡的两人,步美率先没忍住问出口。
江户川听罢和灰原对视一眼,果然看到了对方的黑眼圈。他不由露出个半月眼,有些讨打地开口『你是熬夜看杂志了吧?』灰原撇过头,支着下巴幽幽说了句『啊啦,是熬夜写作业哦。』江户川低头看着她空白的作业本,呵呵,谁会相信啊。看到他吃瘪的样子,灰原好心情地问『那推理迷是不是熬夜看了侦探小说呢?』江户川心下感叹对方对自己的了解,看着女孩笑意盈盈的样子,恍惚之间想起小志保孤单的身影。『是去了一趟美国啦』这是真话。
听了两个人全程奇怪交流的步美光彦元太,皆是一头雾水。叮铃铃,帝丹小学的上课铃响了,大家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江户川看着灰原竖起课本,将自己完全遮住,俨然一副准备补觉的样子。
『灰原,你小时候蛮可爱的嘛。』侦探先生莫名说了这么一句,灰原侧头去看,发现了江户川脸上难以言说的温柔。『啊啦是吗?是在拐着弯说我现在很不可爱吗?』
江户川听到少女这么说,脸上又出现懊恼的情绪『我不是那个意思……』
灰原笑起来『知道了,刚刚是开玩笑的』
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的江户川羞恼地别过头,灰原见状,终于也说了真心话。『嘛~小时候的工藤君也很可爱哦~』
反应过来的江户川紧紧盯着灰原脸上的笑意,难道……
两个人对视着,一起露出了然的笑容,然后各自回头假装在听小林老师讲课。
也许就在那个对视里,两个人已经分别交换了昨晚的奇遇。
——END
*伪骨科,工藤家收养志保设定
*AU,无黑组的世界,平淡的校园pa
*叛逆小狗X坏心眼姐姐(?)
*呃,青春期的小孩叛逆一点很正常吧。嗯,因为小孩很叛逆所以更喜欢捉弄对方的志保酱也没什么问题吧?大概。
*赶上910工藤角色日还有教师节了,大家节日快乐呀!
Summary:此后,他每一次叫她名字都包含着私心。
工藤新一在十三岁多了一个便宜姐姐。
她转入他所在班级的那天,<工藤志保>四个字一写在黑板上就引起热议。然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工藤新一身上。工藤新一回过神,扭头看了下班级同学,又看向讲台边的生面孔,皱了皱眉头。真是............
她转入他所在班级的那天,<工藤志保>四个字一写在黑板上就引起热议。然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工藤新一身上。工藤新一回过神,扭头看了下班级同学,又看向讲台边的生面孔,皱了皱眉头。真是白痴,日本有那么多姓工藤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啊?
直到亲眼见到新同桌解锁他家大门进入工藤宅,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工藤新一在原地愣了一分钟,尔后迅速冲进家门,他亲爱的妈妈听到动静转身对他露出笑来。
“小新回来啦~”
“她是谁?”
工藤新一直直盯着有希子抱着的人,如有实质的视线几乎要把对方盯出一个窟窿。
有希子听罢换了个姿势,双手扶在女孩的肩上,有些疑惑:“啊嘞,志保没和你说吗?奇怪,是志保说想要给你个惊喜我们才没讲的诶~”
双方沉默了,像是较劲一般,少年少女都不打算先开口。
有希子很快察觉到两个孩子不对付的气氛,为了调和他们的关系,有希子只好对自家儿子说:“新一,以后你就多了一个姐姐咯~以前你不是总吵着一个人很孤单吗?现在志保来了,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哦。”
一周前父母急匆匆飞去美国,回来就给他带了个便宜姐姐,任谁都无法接受。
“我可不要这样来历不明的姐姐,她的父母呢?你们这样随便拐跑人家孩子,对方能同意吗?”
工藤新一话落,空气瞬间变得安静。他不解地抬眼,看见父母欲言又止的眼神。然后就听见少女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我的父母不会不同意,他们在一周前已经因为车祸过世了。”
工藤新一自诩双商在线,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没眼力见地戳人痛处。可是当着父母和同龄女孩的面,那句道歉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哦,这样啊。”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来这么一句。
工藤优作叹了一口气,对工藤新一的所作所为没多说什么,他只说,“要好好相处哦,新一可以做到对吧?”
敬重的父亲也这样说了,新一只得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有点愧疚,所以在工藤志保上完楼梯即将走进她房间时,新一拦住了她。
她好像误解工藤新一做出这个举动是为了示威。
“你不用喊我姐姐,要是还不乐意的话,也不用拿工藤的姓氏喊我……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和你争抢父母的疼爱……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到这里成为你的家人……”
在当时的工藤新一看来,这个女孩冷血得可怕。就算她暂时融不进这个家,对于好心收养她的工藤夫妇,她却没有表达出一点感激。甚至……如果有机会脱离这个家,她会毫不犹豫那么做的感觉
和父亲母亲同一条战线的工藤新一,理所当然地将那句抱歉咽下。对茶发女孩仅有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他皱眉,冷冰冰地问:“你叫什么?”
女孩已经走到自己的房门前,她握着门把手,听到工藤新一的问题后,她也没有回头。
就在工藤新一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那个女孩说:“我叫宫野志保。”
工藤新一觉得很烦,他的便宜姐姐让他烦,他爱管闲事的同学也让他烦。
命运专门和他作对似的,从初中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宫野志保始终和他同班。而每每分完班,介绍自己姓名时,总会有那么一个环节,看着工藤新一或者工藤志保的名字,底下的同学议论纷纷。
“他们是姐弟吗?”
“为什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总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总会有这样的猜测。
“应该不是姐弟吧。”
“可我记得工藤有希子的发色并不常见,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而宫野志保刚好很会装姐弟情深,演给爱八卦的同学看,也演给他被蒙在鼓里的父母看。
每当有人来问她,宫野志保都会点点头,给予对方肯定的答复:“是哦,工藤君是我的弟弟。”
工藤新一又听到这话,转头去看那个女人。宫野志保感受到他的视线,不易察觉地抬头,看着他露出恶劣的笑容。
烦人的姐姐。
“工藤,真羡慕你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姐姐。”
工藤新一换下运动服,轻哼一声,“有什么好的?”
说话的男生跟看不懂眼色似的,甚至突破工藤新一的社交距离,拿手肘杵了他两下。
“那么漂亮,身材又好,你发没发现,在同龄女生里,你姐姐的……”
话没说完,男生就被工藤新一揪住领口揍了一拳。
“唔,你干什么!”
工藤新一提着对方的领口,发出警告:“别拿你那下流的眼光看她,不然下次就不是一拳头能解决的事。”
工藤新一背着包走出换衣间,还能听到那个被揍的男生骂他开不起玩笑。
回到家只看见了戴着围裙做晚饭的宫野志保,工藤新一猜那对不靠谱的父母准是丢下他俩跑到国外玩去了。
宫野志保听到响动,把火关掉才转身看他。
“马上就能吃饭了。”
“不用了,我今天没胃口。”
宫野志保不赞同地皱眉,又像是看见了什么朝他走近两步。
“手怎么了?”
工藤新一听罢,朝她看着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拎着书包带子的右手手背上,有几道血痕。应该是刚刚那个男生抓出来的,要不是她说,他都没感觉到疼。
“没什么。”
“和人打架了?”
工藤新一刚在路上还奇怪自己为了宫野志保干嘛那么大反应,现在被宫野志保猜到一部分,他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语气不善地说:“和你没关系。”
说完就朝楼梯口走去,临了犹觉不够似的,对还看着自己的那人来上一句。
“宫野志保,我真的很讨厌你。”
……
青春期的小男生啊,青涩又叛逆的年纪。
宫野志保叹了一口气,要是她随便两句话都能让工藤新一炸毛,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听到敲门声,工藤新一磨蹭了很久才去开门。果不其然,便宜姐姐不会等他这么久,打开门只看见地板上的餐盘和药膏。工藤新一撇撇嘴,想着自己确实是为她动手的,所以收下了那管药膏。
上了高中,工藤新一总算没有和宫野志保分到一个班。可初中部曾经和他们同班的同学们,又会热心肠向那些好奇的同学解释。导致就算不在同一个班,关于工藤新一和工藤志保是姐弟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工藤新一小小声嘁了一声,他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儿时身为独生子的自己会听到有兄弟姐妹的小伙伴对他表示羡慕。也真切理解了何为在长兄长姐的笼罩下产生阴影,何为一直与另一个人捆绑的感觉。他现在只想穿越回过去,摇醒抱着爸爸妈妈大腿撒娇要兄弟姐妹的自己。一个人玩是很孤单,但是有一个烦人姐姐可一点都不好!
十几岁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彼时工藤新一却沉迷推理小说,对这些情感一窍不通。关于宫野志保的八卦倒是总是能传进他的耳朵,还有男生让他帮忙递情书……
烦,烦人,便宜姐姐超级烦人!
来者全拒姑且不谈,某次社团活动提前结束,工藤新一比往日都要早到家。
看见玄关处出现陌生的鞋子,工藤新一皱起眉头。
换上拖鞋,没走两步果然找到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稍显局促的男生。这个男生工藤新一有印象,是宫野志保班上的班长,好像还是学生会主席,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男生看见工藤新一的身影,很快蹿起来伸出手介绍自己,“工藤同学你好,我是你姐姐的同班同学……”
宫野志保此时恰到好处地出场,工藤新一发现男生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他心里突生不满,因为总觉得宫野志保的出现好像是为了护着对方……搞什么,宫野志保怎么不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哪里冒出来的愣头小子,凭什么得到她的在意?作为法律上的家人他有义务替老爸老妈筛选一下她中意的对象,这样说服自己,工藤新一又有了底气。
他发起攻势,转头问志保,“这是你朋友?”
宫野志保见到此情此景有些意外,平时工藤新一没这么早回来,偏偏她让男生进屋的这次,他提前回来了。班长刚才帮她把课本搬回家,天气有些热,就出于礼貌请对方进来坐坐。以工藤新一讨厌她的劲头,被这事闹的,恐怕更待发作了吧?
“是的……”
班长是个有眼力见的,看出工藤新一似乎不太欢迎他,他自己站起来打算告辞。
“工……志保同学,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水。”
宫野志保觉得过意不去,很快跟上班长的脚步,“班长,今天谢谢你。我送送你吧。”
志保这么说,一方面是出于礼节,另一方面则是……工藤新一的气压太低了。
她在心里悄悄叹一口气,弟弟太叛逆了怎么办?
几分钟过后,志保回来了,一进门就和依靠在玄关,双手抱臂的新一对上视线。新一偏偏头,状似不在意地开口:“舍得回来了?”
话一出口却是连他自己都心惊的醋意。
宫野志保没理他的小脾气,径直往里走。
工藤新一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喂……”反复纠结之后他还是说,“宫野志保,下次能不能不要带男生进家里?”
“抱歉,我以后不会了。”
他明明小心藏起了自己的怒意,但那人成心和他作对似的。
工藤新一怎么不懂她在想什么,无非是,抱歉,我知道我不是这个家的一员,下次不会了。
一开始会觉得她冷心冷情,只是因为还不了解她。
夜深人静时偶然撞见女孩看着照片落泪,他就知道宫野志保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坚强。她内心的伤痛,工藤新一无法感同身受,不过他明白,宫野志保不需要谁来怜悯。与其让自己的关心给她造成压力,倒不如让她觉得在自己的面前无需伪装,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哪怕微不足道,能让她稍稍喘口气也好。
工藤新一曾私下问过母亲,了解到宫野志保其实还有一个姐姐。上天对她过于残忍,一场车祸,宫野一家四口人,只留下宫野志保一个。工藤新一觉得宫野志保是这样好的人,她的家人肯定也很好很好,或许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家人化作天使守护着她。又联想起初见那次的中伤,工藤新一暗自把没说出的抱歉变成祈祷,他真心希望宫野志保往后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所以他才不喜欢看宫野志保现在这幅样子。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在她面前怎样叛逆任性都能被包容,好像只是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哪怕被刺得遍体鳞伤,她也能毫不介意地捡起匕首再给自己一刀,就一点不会难过吗?怎么不会难过呢。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他把她的手腕握得再紧些,又不至于让对方感到疼痛。
“宫野志保,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早就把你当作我的家人了。请求你不要带男生回家仅仅是因为我……在意,仅此而已。”
宫野志保今天晚上又梦见了小小的工藤新一。
那时,她只有五岁,奇怪的黑衣人把姐姐带走,紧接着带自己去坐飞机前往国外。宫野志保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带自己走,不过早慧的她一路上并没有哭闹。等到要在羽田机场过安检,她这才瞅准时机跑起来。可是她太小了,没跑出多远就被他们抓到,宫野志保大喊着救命,他们是绑架犯。周围人行色匆匆,少数驻足的几个人又没有上前帮她的意思。小志保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力量是这样渺小,要是再长大一点,再有力气一点……
“你们快放开我姐姐!”
小小的男孩跑到三人面前,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哪来的小孩,为什么要坏他们的事。
彼时她还不知道名字的小男孩拉着自己的手,对两个成年男子大声质问:“你们是谁?我们的爸爸妈妈就在那里,再乱来我就要让爸爸妈妈报警了。”
远处有两个年轻的男女探出脑袋,长色茶发的漂亮女人疑惑地喊他:“新酱,你在那里干什么呢?马上要到我们登机了哦?”
小男孩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黑衣男子,“那就是我妈妈,我要是不见了他们马上就会告诉警察叔叔。”
看黑衣男子还不打算放弃,小男孩又说,“我已经记住你们的样子了,你们要是带她走,我之后也会把你们的样子告诉警察叔叔。”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摇了摇头,低声说,“先离开,她跑不了多远。”
等黑衣男子都离开后,小男孩牵着志保的手,他说,“你安全了。”
工藤优作察觉黑衣男子形迹可疑,叫上有希子,两人走到志保面前。
有希子看着志保瞬间开始思索,“这个孩子,总觉得眼熟呢。”
优作俯身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新一,你干的很好。”
之后,工藤优作看向志保:“孩子,我们带你去服务台找那些姐姐,然后让她们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好不好?”
志保点点头,“谢谢……”
新一拉着志保的手,他笑着说,“我的名字是工藤新一,你叫什么?”
志保本来想回答,突然又想起答应了妈妈不会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于是小女孩只能摇摇头。
新一也不生气,他说:“那下次见面再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你叫什么?”
“我叫宫野志保。”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只是这次是女孩单方面的赴约。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志保睁开眼睛,听见工藤新一隔着门板的声音。
“快起床,要上学了。”
志保下楼看见新一在啃面包,她脚步顿了顿,问他:“好了吗?好了就走吧。”
志保摇摇头,“我不习惯。”
新一偏头想了想,随即嘀咕了一句,“难怪。”
看志保因为没听清所以有些不解的样子,新一拉起手提式书包,打开门。
“走吧。”
“你怎么会想要和我一起上学?不是一直说觉得麻烦吗?”
新一挠挠脸,“哎呀,这不是为了体现我们姐弟情深嘛~姐姐难道不愿意?”
志保收敛心神,装作不在意那个称呼。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姐姐,以往在有希子女士和优作先生面前他都不会这么叫。到底是怎么了?昨天莫名其妙对她的回答不满意,这倒是常事,有时候真看不出工藤新一心里怎么想的。然后又莫名其妙说那番话,她只当是这个年纪的男孩会有的领地意识,和小狼崽一样。看着工藤新一好心情翘起的嘴角,志保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工藤新一彻底想通了,两个别扭的人是不会有结果的。他还不如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不是都说他们姐弟感情好吗?那弟弟不希望姐姐身边有男人靠近也很正常吧?
只能说志保的直觉很敏锐,工藤新一的想法可不是普通的亲情,就是不知道男孩子有没有意识到。
“志保酱,那个是你弟弟对吧?你们约好一起回家吗?”
宫野志保抬眼看见班级门口的工藤新一,拎着手提式书包,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一起回家。又来了,这家伙,太反常了吧?
志保无奈对好友点点头,“吉田同学,抱歉,今天不能一起走了。”
步美摆摆手,“没关系的啦,能看见志保酱和弟弟的关系这么好,步美很开心哦!”
“新一君,这是在做什么,像护花使者一样呢,要护送我上下学吗?”
没想到工藤新一并不扭捏,他说:“是啊,弟弟保护姐姐不是很正常吗?”
志保发觉他现在叫姐姐叫得越来越顺口了,已经彻底接纳她了吗?
本来觉得能不能做姐弟没有关系的,毕竟当年他已经用姐弟的身份帮了自己一次,只那一次足够她满足了。
突然要和工藤新一做真姐弟,志保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对于给予自己帮助的工藤夫妇她惟愿不再多给他们添麻烦,让工藤新一不觉得委屈有这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她的私心:希望,当年那个小男孩可以一直露出那种感染人心的笑容。
如果他愿意接纳自己,那就作为他的姐姐帮工藤新一过得更幸福吧,这些都是小志保当年最纯粹的愿望。
宫野志保突然想起有个沉默的孩子把一封情书交到她手上,拜托自己代为转交。差点忘了,现在是青春最美好的时候啊。
“新一君,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工藤新一闻言觉得脸颊发烫,“你问这个干什么?”
志保笑起来,“看来是有啰,说说嘛,我不会笑话你的。”
新一不打算被志保的思路牵着走,他把问题抛回来:“那你呢,那么多追你的男生,你有看上的吗?”
志保哪会看不出他害羞的心思,也没打算再追问。
工藤新一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心动的?
前年初雪,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一起去羽田机场接工藤夫妇。因为体质弱,所以宫野志保很怕冷,她围着厚厚的围巾,看着工藤新一穿的少,还好心地把手套脱下一只递给他。工藤新一也说不清当时为什么伸手接了,他在寒风中冻得冰凉的手碰到宫野志保暖和的手心,害她缩瑟一下。就是那一下,工藤新一想起了某个遥远的,几乎要被自己忘记的记忆。
工藤新一把带着宫野志保体温的手套攥在手心,偏头问她:“你来过羽田机场吗?”
宫野志保无语地露出半月眼,“你觉得呢,大侦探。”
她戏称推理小说爱好者的自己为侦探,言下之意是,你推理不出来吗?
虽然作为东京最大的国际机场,也无需他推理就是了。
工藤新一心口的疑问转了几个弯还是没有问出来,也不需要问了,他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真的又见面了。
她履行约定,在下一次见面时,把名字告诉了自己。
这么说,她应该也记得吧?
想到这里,少年就没忍住笑出来。
宫野志保注意到他莫名其妙开始笑,小声嘀咕了句,“冻傻了吗?”
不记事的年纪,当年的心动到现在还能算数吗?
工藤新一不知道,他也没打算多做什么。可是随着相处的日子越来越久,他对她的情感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家人了。
萌动的心伴随着身份带来的禁忌感,让工藤新一越是想忽视就越是被这种感觉牢牢吸引。
“小新还真是笨蛋诶,我还和优作猜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志保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呢~”
“所以老妈你们一开始就知道?啧,你们还真能沉住气啊。”
“那是当然啦,我可是记得你一开始和志保有多么不对付哦,真可惜,我现在就想看看小新的表情,不如拍张照片过来吧,内内内,可以吗?”
“老妈——所以说,你们不会阻止我吗?”
“为什么要阻止啊,爸爸妈妈可是很开明的哦,就算小新喜欢男孩子也完全没问题~”
“喂喂喂。”
“不过,能不能追到志保全靠小新哟,爸爸妈妈不会帮你也不会阻止你,加油啦!”
最近工藤新一总愿意跟着自己,就连买食材也要一起。
志保在回去的路上只抱着一袋面包,其他的东西都由新一来拎。虽然这样确实很轻松啦~那下次也叫上他一起吧。
路上碰见经常蹭自己的小橘猫,志保停住脚步。突然怀里一空,面包被新一拿走,少年露出半月眼:“喜欢就摸摸嘛,真是的。”
新一话落,志保便故意使坏,踮起脚尖去揉他的脑袋,把新一的额发揉乱才作罢。做完这些,志保不等新一抱怨什么,蹲下身又去摸小橘猫毛茸茸的后背。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却让她因此错过新一泛红的耳尖。工藤新一在心中默念那个词——喜欢。
养小橘猫的是这家花店的店主老奶奶,也就新一和志保停留的几分钟,老奶奶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来。
“志保,你来陪咪咪玩了啊。诶,这个孩子是?”
新一冲着老人家礼貌低头,“奶奶好,我是新一。”
老奶奶笑起来,把一枝包好的玫瑰递到新一手上,还颇为搞怪地眨眨眼睛,悄悄指了指志保。
志保眼尖,抱着小橘猫站起身,“奶奶你误会了……而且我不能收……”
老奶奶脾气也执拗,“上次帮我那么多忙还说不收,这回怎么也得收下。”
花店奶奶说完就抱过咪咪,“好了,天色不早了。好孩子,回家去吧,下次再来和咪咪玩。”
“工藤志保。”
“嗯?为什么不喊宫野志保了,我还挺喜欢你那样叫我的。”
“你刚刚想怎么回答老奶奶啊?”新一问出口,又很快想起工藤志保经常说的话,“你不会想说‘是我的弟弟’吧?”
“啊嘞,不对吗?欧豆豆~”
新一偏头问:“工藤志保,你有没有想过别的说法?”
说法……工藤志保想起虽说工藤新一乐意喊她姐姐了,但是从来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境下,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不会叫姐姐。所以,他很在意这个吗?那介绍姐弟不是会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那么……
“难道说是室友吗?”
新一看见志保满脸的笑意就知道她在逗自己,“也没错,不过还可以是别的。”
别的?
不给志保问询的机会,工藤新一把手上的红玫瑰送给他心上的那朵红玫瑰。
志保接过红玫瑰,心想,工藤新一和工藤志保,如果不是姐弟,还可以是什么别的关系吗?
夕阳下,志保看着新一的背影,她似乎有一瞬间看见了当初小小的男孩,只那一瞬,小男孩就变作独当一面的高大男人。
后知后觉般,工藤志保明白了少年的真心。
年下不叫姐的工藤新一,把从前叫了无数遍的‘宫野志保’替换做往后的每一声‘工藤志保’。他希望如果再有人来问工藤新一和工藤志保的关系,他有资格回答对方——我们是夫妻。
带着这样美好的期盼,工藤新一开始喊工藤志保。此后,他每一次叫她名字都包含着私心。
接上文
112L
不是吧,这是我男神的帖子吗?真人?!
113L【楼主】
不是,我叫服部第二,超过工藤新一是我的理想。
114L
服部第二?关西是不是还有个叫服部平次的名侦探。这么巧的吗?楼主你想超过工藤新一先应该超过服部平次吧。
115L
真的假的?楼主这名字太随意了吧。
116L【楼主】
真的,服部平次是我哥。
截图为证。
[JPG文件]
——
平次哥,有人说你永远超不过工藤新一。
你有病吧。
117L
哇,真的诶~不过怎么没听说过服部...
哇,真的诶~不过怎么没听说过服部平次有兄弟?
118L【楼主】回复117L
堂兄弟,父辈分家早,所以很多人不知道。
119L
天啊,楼主能帮我要服部平次的签名吗?
120L【楼主】回复119L
可以,工藤新一的要吗?
121L回复120L【楼主】
可以吗?都要!
122L
为什么能要工藤新一的?
123L【楼主】回复122L
因为我哥和工藤新一是好兄弟,顺嘴的事~
124L
啊啊,我也要我也要。
125L
楼歪到哪去了……
126L
对啊对啊,既然楼主喜欢搭档,搭档也喜欢楼主,会去告白吗?
127L
姑且不论搭档是不是真的喜欢楼主,我看楼主多半是爱而不自知的模样,喜欢就赶紧去追吧,不要错过爱的人了。
128L【楼主】
爱情不可靠啊……只是朋友就很好了。
129L回复128L【楼主】
诶,我喜欢的人结婚前我也这么想。
130L回复128L【楼主】
诶,我上一个老婆就是这样作没的。
131L回复128L
我作证,他老婆就是这样没的。
132L回复129L
我服了,老哥们为了楼主的幸福牺牲太多了。
133L
我是十年后的楼主,家人们谁懂啊,搭档说要回家陪孩子,让我自己去看现场。
134L回复133L
杀人诛心。
135L回复133L
下辈子遇见喜欢的人记得追。
136L
哈哈哈,你们都好缺德啊,哈哈哈哈哈。
137L
楼主忍住啊,他们这是激将法,生怕你把老婆变成搭档了。
138L
不行了,笑的肚子痛。
139L【楼主】
今天也没能见到搭档……
140L【楼主】
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明明这个点要上班还让别人告诉我她不在……
141L【楼主】
除了工作交流,其余消息都不回我……
142L【楼主】
没见到搭档的第十天。
143L【楼主】
没堵到人,躲得好快……
144L【楼主】
见不到搭档的第十三天。
145L【楼主】
两周了,搭档不演了,她就是在躲我。
146L【楼主】
有没有办法让搭档理理我?
147L
欢迎大家围观著名景点望妻石,有序排队,不要拥挤。
148L
哈哈哈,大型纪录片《搭档第几天才会理我》正在播出。
149L
楼主是不是太粘人了点,你反思一下。
150L回复141L【楼主】
故意躲你还要帮你工作,她超爱。
151L
楼主,有没有人说过你像粘人精小狗?
152L
楼主好像怨妇啊,怨气超大哈哈哈哈。
153L回复146L【楼主】
和她告白。
154L回复153L
笑死我,十楼一个劝追的。
155L回复153L
好主意。
156L回复153L
哈哈哈,为了磕cp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157L回复153L
你还真别说,可行的啊。这么重磅的消息,我不信对方可以视而不见。
158L
好耶!告白!告白!
159L【楼主】
告白了,她还是没回……
160L
。。。。。。
161L
完了,对方不会真的对楼主没意思吧?
162L
你们属墙头草的吗?口风调转的也太快了吧?
163L
我现在仔细一想,会不会是当时楼主技术太差被嫌弃了啊,所以搭档才故意躲着不见的。
164L【楼主】回复163L
不,可,能。
165L
笑死,一字一顿。
166L回复165L
咬牙切齿的。
167L回复164L【楼主】
哈哈哈,细说不可能,不然我不信。
168L回复163L
哈哈哈哈,小心点嗷,楼主可能会咬死你。
169L回复159L【楼主】
那咋办?楼主赶紧接上一句你是开玩笑的,我有点怕我们出馊主意害你把好搭档作没了。
170L【楼主】
完了。
171L
172L
173L
别呀,救一下啊喂!
174L
楼主抱歉啊。
175L
楼楼别伤心,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176L
楼楼呢?
177L
楼主消失了。
178L
楼楼~
179L
第三天了,楼主还好吗?
180L
楼楼这么久没出现,不会出事了吧。
181L
不好说,楼主那么看重对方,不会想不开吧?
182L
不要啊,楼楼你快冒个泡,报下平安。
183L
楼主受伤住院了。
184L
哇,楼上知情人士。
185L回复183L
这不是那个说我有两个朋友的76L吗?
186L回复185L
还真是。
187L
诶诶诶,突然明白了什么。
188L回复183L
希望楼主平安。
189L
楼主快快好起来,我们等你回来~
190L
楼主早日康复。
191L【楼主】
回来了,谢谢大家关心。家人们,住院期间我表白成功了,搭档答应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192L
哇哇哇,恭喜。
193L
这么劲爆?楼主闷声干大事啊。
194L
恭喜楼楼。
195L
完,楼主这个人机模样,我开始担心他是为了能和小姐姐搭档一辈子才告白的了……
196L回复196L
啊?突然觉得小姐姐不该答应楼主……
197L回复113L【楼主】
工藤新一,你有病吧!
198L
?
199L
不会吧,那个197L难道是服部平次吗?
200L
哇靠,真人!
201L
楼主真的是我男神?!
202L回复197L
“平次哥,有人说你永远超不过工藤新一~”
203L回复202L
啊啊啊,不行了,真的要被你们笑死。
204L
我天哪!这么说,楼主果然是工藤新一,搭档是宫野博士吗?妈妈!我就知道我磕的cp是真的!
建议大家看一下工藤新一和宫野博士共同出镜的访谈,他真的眼神里全是爱,磕拉了。
[MP4文件]
205L回复204L
看完了……他超爱。
206L
冤枉楼主了,他超爱。
207L回复204L
啊啊啊,俊男美女,我好快乐!
208L回复204L
视频里的工藤新一就好像对宫野志保开了追踪眼。
209L回复208L
噗,笑死我,嫉妒你的才华。
210L
不说了,祝新志99。
全文完。
*论坛体初尝试,我看的论坛体很少,了解得不多,格式有误还请见谅。亲友想看,我写我写。
*围观群众全是逗比,有玩犯泽先生的梗,能接受的入。
*这篇的立意与《相爱有所凭据》一样,灵感都来自填词翻唱曲目《万念缘起》,简直是同人女圣经,伟大无需多言。
Summary:在看客们的帮助下,来探寻有关她的谜底吧。
米花町论坛>情感区>求助>>和好搭档酒后乱杏了怎么办?
全部回复‖只看楼主
1L【楼主】
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吗?
2L
楼主是会起标题的,我啪一下就点进来了,很快啊。
3L
真的假的,我还...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楼主编故事呢。
4L
楼主男生女生啊,你搭档男生女生啊?我开始兴奋了!
5L回复4L
楼上你冷静一点……
6L【楼主】回复4L
我是男生,我搭档是女生。还有我是直男。
7L
都是成年人,打一炮怎么了?
8L
对方怎么说?
9L
女生有没有让楼主负责啊?
10L
都是成年人,谈一个怎么了?
11L【楼主】回复8L
她说让我别在意,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不会要我负责的。
12L
那不就得了吗?楼主不用介意啊。
13L
这个小姐姐很清醒啊。
14L
难道说楼主想要和对方发生些什么?
15L【楼主】回复14L
不是的,我很珍视她,她对我很重要。如果可以,我想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搭档。
16L
楼主又让我相信男女之间可以有纯友谊了。
17L
啊?抱歉,这边撤回一个磕到了,不好意思啊,希望楼主和好搭档友谊地久天长。
18L回复17L
+1,撤回一个磕到了。
19L
所以呢?楼楼在为什么烦恼啊?
20L
感觉没啥问题啊,你们只是因为喝多了,事后女生也不用楼主负责。然后楼主没想要和女生发展超出友谊的关系,你们可以继续当朋友啊。
21L【楼主】
可我总觉得她最近有些躲着我,我不知道和那天晚上的事有没有联系……
22L
可能因为尴尬吧,过几天就好了。
23L
应该是尴尬吧,我都不敢想,要是和男闺蜜发生这种事,我是先干掉他,还是我先上天台。
24L回复23L
小姐姐你的想法很危险啊,这里可是米花町。
25L回复23L
这里可是米花町,他先干掉你也有可能。
26L
米花町的风水养人啊~奇葩的杀人理由越来越多了。
27L
喂喂喂,歪楼了吧?
28L
就不能是人家谈恋爱了吗?楼主不要想太多了。
29L
都忘了问楼主和好搭档是不是单身了。
30L回复29L
楼主和人女生都坦坦荡荡的,我觉得就算有对象也没事吧。
31L
如果楼主有对象,这种事情你的另一半应该有知情权,你们也可以商量商量。
32L
我感觉楼主不像有对象的样子,如果有对象很难不避嫌吧?虽然男女之间可以有纯友谊,但是女朋友肯定会在意,楼主想一辈子好搭档可能有点天真……
33L
楼楼呢?楼里的氛围突然好沉重……
34L【楼主】
刚刚有点事。我和好搭档都是单身。会有她谈恋爱对我避嫌这种可能吗……我们认识这么久,她对恋爱都没什么兴趣,有点独身主义倾向。之前我和初恋分手,她还说过你们都能分手,爱情这种东西真不可靠这种类似不相信爱情的话。
35L
会不会是遇到了真爱?遇见真命天子之前不相信爱情很正常。
36L
楼主要不说说你和初恋的事?我点进情感区就是要看这个的,不是什么友谊地久天长啊。
37L【楼主】回复36L
38L
好现实啊,楼主被伤过之后也不相信爱情了。
39L【楼主】回复38L
算是吧,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我确实希望和我的搭档一直保持现状,如果她谈了恋爱,但没带给我看,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40L
楼主这是什么心态,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吗?
41L
楼主要不主动问问吧,我们都还只是猜测。
42L【楼主】
问了,她说没谈。但我问她最近是不是在躲我,她又说没有,我想多了。
43L
嗯……我在想,楼主想和人当一辈子好搭档,对方会不会其实没把你当回事啊?
44L
确实,楼主问过女孩子是怎么想的吗?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们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45L【楼主】
不可能,我和她是过命的交情。在我们最困难最低谷的时候,是互相扶持走过来的。我们很了解彼此,有共同的秘密,她很懂我,我也总是能看懂她的情绪。她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我觉得她也是这么想的。
46L
哦莫,有……有点好磕。
47L
总结来说,是战友情?
48L
啊啊,你们就不能谈一个吗?就当是为了我。反正你们还年轻,不合适可以分嘛~
49L回复48L
我觉得不太可能啊,楼主目前的心态是觉得爱情不可靠,在他心里恐怕友情高于爱情了吧,随随便便谈的话,万一连朋友都做不成怎么办?
50L【楼主】回复49L
没错,就是这样。我不想失去她。
51L
你们有没有发现楼主语出惊人,什么一辈子,什么很重要,什么特殊意义,什么不想失去。有点变态,有点偏执,还有点小心翼翼啊。我磕一口先。
52L【楼主】回复51L
53L
哈哈哈哈,楼主无语了,大家克制一下啊。楼主想要和人家保持朋友关系的。
54L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搭档会不会一直喜欢楼主啊?在同甘共苦的日子暗生情愫,因为楼主和初恋的事所以一直没告白。后来,因为楼主受过情伤,搭档还是没说。这次你们不小心越界了,她才会躲着你,想要调整好心情再面对你吧?
55L回复54L
有理有据,合理。
56L回复54L
哇哦~
57L回复54L
天啊~
58L【楼主】回复54L
我觉得她对我没意思……
59L
诶,为什么啊?
60L
楼主被明确拒绝过了?
61L
楼楼经历了什么?
62L【楼主】
也不是,一种感觉吧,很难讲。我老妈之前也开玩笑说搭档喜欢我,不过以我老妈的个性,她绝对是在整我。怎么想都不可能嘛,那个女人喜欢我什么的……
63L
什么情况下会毫无缘由觉得对方肯定不会喜欢自己?
64L回复63L
自卑?我乱说的。
65L回复63L
对方高不可攀。我乱说的。
66L回复63L
对方性取向为女?我造谣的。
67L【楼主】
喂,你们够了。
68L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69L
那楼主对搭档一点意思没有吗?
70L
楼主: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71L回复70L
哪里混进来个玩尬的?
72L
说好的纯友谊呢?楼怎么越来越歪了。
73L
呀嘞呀嘞,拦不住的cp粉们。
74L回复73L
楼上我忍你很久了。
75L
哈哈哈,好磕爱磕。
76L
我有两个朋友,明明大家都是一起玩的,就他们两个总是说悄悄话,随时随地开结界,开只有他们听得懂的玩笑,最后和我们说只是朋友。更过分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我想追那个女生,被男生朋友劝退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说只是朋友,你们给我在一起啊。咳咳,就是说楼主啊,我觉得你可以重新审视一下你们的关系,说不定你周围的朋友们都觉得你们有点什么。
77L回复76L
经典我有个朋友,哈哈哈。
78L回复76L
哈哈哈,我缺德,我想知道你的男生朋友是怎么劝退你的。
79L回复78L
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放弃吧,她绝对不是你能追到的对象。
(虽然我后来知道女生朋友和我有年龄差,她把我当小孩子看,所以绝对不会把我列入发展对象……可是你们知道这句话对当时的我造成了多少打击吗?)
80L回复79L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准那个男生朋友也在追你的女生朋友呢,想想他这么多年也没追到,他当年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吧。
81L【楼主】回复79L
82L
楼又歪了,回来回来。
83L回复81L【楼主】
楼主总算出现了,请您回答一下,你对你搭档当真清清白白吗?
84L【楼主】
我不确定。
85L
哦~不确定~有戏~
86L【楼主】
87L
楼主你分明超爱啊。
88L
好家伙,你们这还是救赎系。深陷黑暗的少女被你重新拉到阳光之下,你们真的,我哭死。
89L回复54L
高啊,高啊。楼主这段话之后,54L的含金量还在升高。要是有个男孩子在我绝望的时候重新给我希望,我很难不去喜欢他。
90L
只有我好奇楼主和搭档是什么工作的搭档吗?真心劝告大家不要随随便便发展办公室恋情,一个不小心就是钱和人皆空。
91L回复90L
其实我也好奇,楼主说想要一辈子当搭档,这么热爱工作的吗?
92L回复90L
讲出你的故事。
93L【楼主】
类似福尔摩斯和华生。
94L
所以福尔摩斯和华生谈恋爱会影响工作吗?
95L回复94L
我天啊,你们都是什么魔鬼。
96L回复94L
标准社畜,你小子真的油盐不进啊。
97L
福尔摩斯!侦探?要素察觉。
98L回复97L
我懂你。咱们米花町的风云人物。
99L回复98L
我刚搬到米花町,不是很了解,谁啊?
100L回复99L
外地人?快跑。
101L回复99L
快跑。
102L回复101L
???不要吓我,我害怕。
103L回复99L
几条命啊,敢来米花町住。
104L回复100L
这个喷不了,本地人都是想跑的地步。
105L回复99L
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听过吗?我们米花町人。
106L
每当我想跑的时候,工藤新一帮助警方迅速破案的新闻又会推送到我手机上。安心一会儿,然后又听说有命案。在想跑和不跑之间反复横跳。
107L回复106L
怎么能这么好笑啊。
108L回复106L
一模一样,监控麻烦拆一下。
109L回复103L
犯罪都市是这样的。
110L
滴,一次性犯罪体验卡。就没有工藤新一抓不到的人。
111L
说起来,工藤新一身边确实有一个茶发美女,被新闻采访的时候他说是搭档。
TBC.
写卡了,先这样,感兴趣可以蹲蹲。
我服了,不让过,jhlx四个字怎么你了。
#柯哀#柯哀同人从七夕到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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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0
帝丹高中来了一个转校生。
昨日在深夜解决了一个案子,此刻江户川柯南趴在书桌上呼呼大睡。
睡梦中隐约听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介绍那个新来的学生。
随后,他听见转校生的脚步声离他这边越来越近,先是闻到一阵香味,视线中出现一双白皙细长的腿……
转校生拉开座位坐下的一瞬,江户川柯南实在睡不下去了。
她盯上了他。
江户川柯南坐直,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扭头看过去。
确实是个混...
确实是个混血大美女,跟日光灯一样耀眼。
而且,她的眼神和气场让他感觉,她不像空有美貌那么简单。
转校生提了提唇角,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和他同款的黑框眼镜。
江户川柯南:“你为什么会有和我一样的眼镜……”
“我是你爸爸妈妈在美国生的另一个孩子。”转校生似笑非笑地说道。
“真的假的……”江户川柯南大脑宕机了那么几秒。
怎么可能!
发色都不对!他那对活宝父母再怎么混,也混不出一个混血的孩子来吧?
确认过眼神,她在捉弄他。
江户川柯南装作无事发生地上课。
下课铃声一响,班里瞬间炸开了锅。
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上课一条虫,下课一条龙。
江户川柯南捧着笔记本,低头在解谜,忽然感觉有个人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这不是跳舞的小人吗?”
转校生认真地说。
没试过和异性靠那么近,江户川柯南跟被雷劈中似的,一个激灵往后退,幸好座椅是有靠背的。
女生轻笑一声,走出教室外。
同班同学立马围了上去跟她套近乎。
留着江户川柯南在教室里怀疑人生。
直到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转校生才回来,坐下之后,她开始翻找课本,顺口对江户川柯南说:
“对了,江户川,刚才委员长让我们口头传达,下一节国文课临时换成数学了。”
“是吗。”
江户川柯南没想太多,等他把数学书拿出来,放到桌面,就见到国文老师走进教室。
江户川柯南:“……”
放学后,江户川柯南径自往前走,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那个转校生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转过身:“你到底是谁?”其实他更想问,她是跟踪狂吗?都跟了他一路了。
转校生撩了撩耳际的短发:“我不是说过,我是你爸爸妈妈在美国生的孩子呀。”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
“……”离家越来越近,江户川柯南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她说的是真的吧?
不安席卷全身,江户川柯南越走越慢,内心十分忐忑。
站在家门口,他咽了一口唾沫,已经做好听父母坦白在外有个女儿的心理准备。
转校生往前走了一段,按响了他家隔壁屋的门铃。
江户川柯南:“……”诶?
她是新来的邻居?!
前几天,隔壁空置的房屋突然有搬家公司送来行李,屋主不在,找了代理人签收。
工藤有希子回家的时候还跟他提了一嘴:“小新,好想知道新邻居是谁啊!”
他当时忙着手头上的案件,没怎么理会。
转校生还没进屋,就被走出门的姐姐抱了个满怀。
“志保,转学第一天就交到新朋友啦?”
姐姐宫野明美一早就注意到江户川柯南的存在,在这里等着问呢。
江户川柯南整个人定在原地。
“该不会是男朋友吧?”宫野艾莲娜也走了出来,说。
“什么!?!”屋内的宫野厚司听到这句,表情瞬间一变,从家里哒哒哒冲出来,警惕地盯住了还没来得及进屋的江户川柯南。
“小新,你们放学啦?”
幸好工藤有希子回来,江户川柯南满心欢喜地以为她会解救自己于水火,
“小新,怎么不进去玩?今晚宫野一家庆祝新居入住,邀请我们家一块吃饭哦!”
江户川柯南看着转校生:“……”
她是早知道这件事吧?但一点也没打算通知他啊。
江户川柯南嘴角抽了抽,看了转校生一眼,心想你家里人可心真大,让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到你的房间去。
转校生像是猜中他心思似的,悄声说:
“待会儿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转校生的房间是非典型的女孩子房间,有一面墙的书架,书桌上放了些实验器材和一叠演算纸,唯一能辨出是女孩子房间的证据,大概就是江户川柯南瞄到衣帽间那堆芙莎绘的包,还有一些可爱的私服。
脑海中开始自动联想她穿私服的样子,瞬间想拍自己一巴掌清醒过来。
两个不做作业都能名列前茅的人,坐在书桌前,不知做作业为何物。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转校生。
班里已经有女孩子主动叫她小哀,但作为一个男生这么称呼她,总感觉怪怪的,他父母和她父母好像认识,叫灰原同学,会不会太疏远了?
他正组织着语言,灰原哀像是看穿他内心所想,说:
“我叫灰原哀,你可以叫我灰原。”
江户川柯南:“灰原……”
是哦,他总不能脑海里总是“转校生”、“转校生”地称呼她。
灰原哀玩着手里的按动笔,说自己真名是宫野志保,父母让她用灰原哀这个名字,大概意思是怕仇家盯上她。
江户川柯南隐约感觉到了,这家人搬过来这边,也太突然了,是不是在躲避什么危险。
他也跟灰原哀坦白自己真名是工藤新一,父母不希望他拼爹拼妈,所以他上学的时候,让他化用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
灰原哀手中的笔不小心掉地上,她弯腰去捡的时候,怕她撞到桌子,江户川柯南好心抬起手挡住了她的头。
灰原哀好不容易把笔捡起来,手撑在江户川柯南的座椅扶手上,江户川柯南保持着手放在她头顶的动作,偏偏这个时候宫野明美敲开了房门。
“志保,你们要先吃点水果吗?”
门缝开了一点,从宫野明美的角度看过去,像是灰原哀的头扎在江户川柯南一个让人陷入沉思的位置。
嗯,怎么说呢,小猫吃香蕉?
宫野明美脑海里是这样的画面。
“不打扰了……”
走之前还不忘把果盘放下,姐姐人怪好的。
房门被贴心地关上,江户川柯南的头简直要冒烟了,想冲出去解释,却又担心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此事。
反应过来,他发现灰原哀的脸也是红扑扑的,超级可爱。
嚯,他还以为她是个发生任何事都无所畏惧的家伙呢。
宫野夫妇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等晚一点的时候,工藤优作和阿笠博士也加入。
江户川柯南右边坐着灰原哀,灰原哀身旁是宫野明美,江户川柯南明显感觉到灰原哀这位姐姐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但她应该没有告诉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那对夫妇此刻和他老爸老妈聊得可开心了。
“姐姐,我当时在捡一支笔。”灰原哀切着一块牛排,淡淡地解释道。
宫野明美温柔地笑了笑:“我知道啊。”
江户川柯南眼睛瞪大了,那她还露出那副表情!
饭后,灰原哀给江户川柯南送上了一块布丁,淡墨绿色的,应该是抹茶味。
江户川柯南瞬间开心,算她有良心吧,还知道给他赔个点心。
吃下第一口后……
开心死了,是芥末味!
放课后的侦探社。
吉田步美撑着头看江户川柯南。
“柯南,你最近怎么无精打采的?”
江户川柯南扯了扯嘴角。
呵呵,还能因为谁?
每天上学像打仗一样,随时做好迎接灰原哀捉弄的准备。
江户川柯南:“以往破案是主业,上学当放松。现在好了!哪里都是战场!”
吉田步美知道他特指灰原哀:“是不是有loveiswar的感觉了?”
江户川柯南:“没有love,只有war!”
江户川柯南跟这几个孩子一直是小学兼初中同学,上了高中没能分到一个班,不过每周的侦探社活动,大家都会聚在一起玩。
不知不觉,灰原哀转学过来一个月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本事,第一个星期就让吉田步美和圆谷光彦爱上了,让小岛元太崇拜上了,三个人破格让她加入侦探社。
只有江户川柯南持一票反对,所以反对无效。
江户川柯南大喊黑幕。
圆谷光彦:“对了,你们看见灰原同学了吗?”
吉田步美:“发line给她也没回。”
没看见灰原哀,大家暂停活动,出去分头找她。
江户川柯南找了一圈,来到一棵树背后,发现她竟爬到树上去救猫!
江户川柯扶额,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一眼望过去,她似乎没注意到,她站的那根树枝已经无法承受一个人的重量,马上要断了……
江户川柯南直接冲上去。
“喂,灰原,危险啊!”
灰原哀抱到小猫之后,树枝就断了。
摔下去的瞬间,被江户川柯南接了个满怀。
小猫“喵呜”了一声。
尽管二人心跳加速,灰原哀却完全没有害怕的表情。
“啊啦,是江户川啊。”灰原哀的眼神亮亮的。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动作有多危险!”
江户川柯南吓个半死,还保持着动作,完全不敢放开她。
“我不是没事吗?”灰原哀点着江户川柯南的胸口,“倒是现在的你,你是不是在想别的事情?比如……H的?”
她这么说,他才意识到他刚才接住她的时候,手不小心抓到了她的……
顿时江户川柯南像碰了个定时炸弹,扔掉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灰原哀倒是轻盈地抱着小猫,从他怀里跳到了地面。
“江户川,谢咯。”说完,她放下小猫,朝着侦探社的方向走去。
江户川柯南后知后觉,脚下踩着什么软软的东西,他蹲下身,拨开铺在上边的杂草,发现灰原哀一早就在地上铺了一张软垫。
又被她戏弄了……
江户川柯南开始有意疏远灰原哀,她课间主动找她搭话,他的回答比以前冷淡,她的反应一切照常,倒令他摸不着头脑。
一个星期过去,他总感觉,内耗的人,是他自己……
江户川柯南又换了个法子,接更多的委托案,用工作麻痹自己。
等江户川柯南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灰原哀也在。
他抬了抬眼镜,皱着眉好心提醒:“灰原,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灰原哀没有正面回答,静静地看着他。
佐藤美和子上前解释:“你误会了,她是我们临时请来的法医。”
江户川柯南:“???”他疑惑地望着灰原哀,怎么,这次捉弄他,还能联合警方?
接下来,灰原哀换上装备,专业得直接令他心服口服。
他知道她天才,没想到能优秀到这种程度。
有她的帮助,江户川柯南推理起来顺利多了,案子当天就破了。
警方提议送两个高中生回去,被江户川柯南婉拒。
他想一个人静静地走回去。
高木涉好心提醒他别错过末班车,他也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他心里在暗爽。
太兴奋了!活了略显无趣的十多年,居然遇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人!
一开始只是纯粹觉得灰原哀爱捉弄他,现在再想她,他的心情竟有些复杂。
江户川柯南终于注意到路灯下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影,若不是回头见灰原哀跟在身后,他差点以为要无缝对接第二个案子。
啪嗒啪嗒——
“你怎么不坐他们的车回去?”
他刚问出口,天上就下了场大雨把两个人淋了一身。
两个人都没带伞,他迅速拽着灰原哀往前方的天桥底下跑。
雨下得太大了,也就跑了一小段路,两个人的衣服和头发就湿了。
灰原哀拧着短发上的水。
“呐,江户川……”
江户川柯南都怕了她这句了。
一开口就没好事。
“被雨淋湿,衣服会变透哦……”
随着她的话,江户川柯南的视线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关键的位置。
灰原哀期待地看着江户川柯南吃瘪的反应,没料到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拉起她朝公交站快步走。
“这场雨会下很久,还是赶快回去吧。”错过末班车就麻烦了。
灰原哀:“你是担心错过末班车?”
江户川柯南:“嗯。”
灰原哀:“是哦,错过末班车,我们就要在外留宿了。”
灰原哀:“搞不好只有一间房,那怎么办呢,江户川?”
江户川柯南清了清嗓子:“不要想这种没发生的事。”
末班公交车上,两个人并排坐在靠窗的两个位子。
江户川柯南觉得灰原哀身上好香。
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她本身的味道。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现在像条狗,忍不住用力呼吸。
两个人适合的一个大前提,就是喜欢对方身上的气味。
为了转移这份暧昧,他拿出耳机听歌,也给她一只耳机,她撩起头发,把脸凑过去,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第一次帮别人戴耳机,就成功了。
送灰原哀到她家门口后,江户川柯南走出两步又回头,见到灰原哀站在家门口,看着手机,没动。
“怎么了?”江户川柯南走过去。
难得灰原哀露出为难的样子。
她一路没看手机,才发现,她忘了今天父母和姐姐不在家,智能锁在修,她没有带钥匙的习惯,达成成就:有家进不去。
江户川柯南家里只有工藤有希子在家,她看到儿子带着灰原哀进屋的时候,眼睛发光的程度胜过灯泡。
她直接把灰原哀领到了一早准备好的房间,浅紫色主题的房间,少女心爆棚。
“小哀你爸爸妈妈那么忙,我一直担心小哀哪天没人照顾,可以在我们家留宿,没想到我布置的这个房间,真的派上用场了!”工藤有希子兴奋地说着。
江户川柯南嘴角微抽,听那语气就像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灰原哀的房间唯一的不足,是没有独立卫浴,需要用走廊上的洗手间。
她洗漱完出来后,路过江户川柯南的房间,他房门没关,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平板,复盘晚上的案件,灰原哀站在他身旁,报了几个案子的名字,都是他前两年经手的。
江户川柯南愣愣地抬头看着她。
她是不是,很早就注意到他了?
他担心自己自作多情,又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灰原哀顺势将他领到房间。
然后,她掀开被子躺下了。
“想听故事。”似在撒娇。
很好,又被摆了一道。
她侧躺着,事业线都快被他看到了。
江户川柯南准备转身就走,再晚一步怕自己把持不住。
灰原哀抱着被子咯咯咯地笑:
“江户川,你是不是不行啊……”
江户川柯南折返,认真地警告她:
“灰原,你听好了,不要在夜晚的男生面前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
“因为他们会对你这样!”
说完,江户川柯南抓住了她两边手腕,用力将她压在床上。
他突然的黑化,令她猝不及防。
他只是稍微吓唬她,灰原哀就乖乖地缩了缩,他以为她害怕了,赶紧起身,把她塞进了被窝里,拍了拍被子。
“晚安。”
他红着脸,给她关上房门。
灰原哀一夜好梦,江户川柯南一夜难眠。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怀疑人生。
现在他和她这是什么关系?他光是看到她,就不由地心跳加速。
江户川柯南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倒好,每天照常过。
对于这种松弛感,江户川柯南没来由地嫉妒。
后来某一天,班里的人组织放学后和隔壁班联谊。
见灰原哀那边同意了,江户川柯南也跟着去。
这些日,他看谁都像假想敌,总感觉男同学看她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联谊会上,两个班的班委一早准备了不少节目。
江户川柯南这边觉得无聊,就安静地吃东西。
灰原哀坐在他身旁,给他递了盘寿司。
芥末味布丁的阴影久久无法散去,但他还是下意识接过了她递来的寿司。
好家伙,寿司肚子里暗藏乾坤。
芥末翻倍,辣到流泪。
江户川柯南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胡乱找水,接过了灰原哀递来的温热的茶。
辣上加辣,喉咙开花。
江户川柯南撑着头,认命了,他迟早栽在这个小魔女的手里。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灰原哀不在,隔壁同学说她去了洗手间,可江户川柯南觉得她去了实在太久,不放心去洗手间看看。
果不其然,在走廊上看到她被几个社会人士纠缠。
“呐,美女,和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还是学生吗?我最喜欢学生了!”
“麻烦让开。”灰原哀态度冷漠。
但面前的几个人倒是不舍得放弃,一再纠缠,甚至想直接上手将拉她进男洗手间。
江户川柯南迅速窜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喂,她已经明确表示拒绝了,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他是被她欺负的,怎么能允许别人欺负她?
“什么嘛,原来有小男友啊!没意思……”
“有人保护了不起哦。”
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不舍地走了。
灰原哀:“噗——”
江户川柯南:“你笑什么?”
灰原哀:“刚才那一幕,演得还挺像校园纯爱剧的。”
江户川柯南有些无奈。
这家伙啊,头脑聪明,战力为零。
可是,怎么回事,她好可爱……
到这里,有件事江户川柯南特别想确认一下。
“那个,你也会捉弄其他人吗?”
灰原哀抬头望他:“什么意思?”
江户川柯南低头盯她:“还是说,我是你唯一捉弄的人?”
他话里有话,聪明如她,当然是听懂了。
灰原哀的心跳快得很可怕。
“不告诉你!”
她转过身,加快了脚步。
“呐呐,告诉我啊!”
江户川柯南很快追上。
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试图甩开,他再次抓紧,最后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不要再捉弄我了,灰原同学……”
Tobecontinue.
彩蛋:《她的另一面》
灰原哀父母出事那天,江户川柯南第一次看到灰原哀流露出那样无助的表情。
(又一年七夕,从昨晚开始写写写,到今早爬起来继续猛敲键盘!今年写校园纯爱了是吧……)
宫野志保重生了,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胖嘟嘟的小免子,令人惊讶的是,自己还是在宠物店被工藤新一带了回家……
1.
这重生,不要也罢。
重生后变成一只垂耳兔的宫野志保如是想。
上一世,好说歹说也是个天才科学家,要是寿命再长一些,她想她应该能为人类做多一点事业上的贡献。
但,现在她是只兔子了,请问她可以贡献什么?
贡献她从人类变成兔子之后的生活适应性研究吗?
哒哒哒——
宫野志保烦躁地跺脚。
倘若有人从橱窗外经过,定能看到这么一只跺脚的兔子。
宫野志保正纠结着如何接受自己重生成兔子的这份烦恼时,她猛地回过兔头,看了一眼店铺的名字,意识到她置身米花町一家宠物店。
之...
之所以对这家宠物店有印象,是因为她还是灰原哀的时候,陪吉田步美来逛过。
此刻她的小窝正对着人行道。
宫野志保感觉有人盯着她看,把兔头扭了回去,看向此时在看她的人,对方睁了睁眼,疲惫的湖蓝色眼睛里多了一丝光亮。
宫野志保吓得屁屁啪嗒往下一坐,瞪大了桂圆核一样的兔眼。
见鬼了,是工藤新一!
橱窗外的工藤新一心不在焉地想着一个案子,走在回家休息的路上。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深黑色的衬衫,双手插着兜,微微低头,在阴天的陪衬下显得有些颓废。
鬼使神差的,工藤新一走进了那间宠物店,指了指她,跟店员说,想要买下。
宫野志保的兔兔脑袋里信息量略大。
真的是破天荒的机率让她重生成兔子,又是泼天的运气让工藤新一路过并决定买下她。
下一瞬,宫野志保就感觉四肢腾空。
店员把她抱了出来,放在了铺了一张小毯子的桌面上。
似乎是感觉到小兔子的不安,店员用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宫野志保。
“先生,你真的很有眼光,这是刚到店的垂耳兔,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哦,给她起个名字吧?”
宫野志保看着年轻的店员:麻烦警告他,不要起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工藤新一下意识说:“就叫小灰吧……”
宫野志保:“……”
店员:“诶,为什么呢?”
工藤新一:“因为……她是灰色的。”
店员:“……”
宫野志保:“……”嗯,她也知道她是灰色的。
工藤新一结账后,还买了笼子、一些兔粮和苜宿草,店员感觉工藤新一不太靠谱,赶紧把一本兔兔培育手册一并放进了大袋子里。
工藤新一抓住宫野志保的耳朵,将她拎起的这一刻,宫野志保兔眼一闭,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好痛!
工藤新一,你会不会抱兔子!?!
“等等!客人,小兔子不可以这样抱啊!”
店员迅速制止,手把手教工藤新一从背后轻轻抓握小兔子,再用另一只手托住她毛茸茸的小屁屁。
“客人,你可以托起来抱着,也可以放在前臂上夹着抱,护在怀里。”
店员替宫野志保捏了把汗,开始担心,这只小兔子能不能在工藤新一手里活过一个月……
好不容易躺在工藤新一臂弯里的宫野志保,更是挤出一对半月眼。
她也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2.
宫野志保确认自己是重生了。
因为还能见到熟悉的街景,熟悉的超市,熟悉的工藤新一家。
最神奇的是,还能见到工藤新一,只不过工藤新一似乎变成熟了不少。
嗯,准确来说,是颓废。
双目无神,走在路上,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撞上电线杆。
作为兔子,躺在工藤新一臂弯,近距离看工藤新一,睁着兔眼就看到他还有胡渣。
科学家的强迫症受不了了,宫野志保决定扭过兔头,不看他的下巴。
趁着工藤新一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宫野志保努力挣脱出他的桎梏。
挣脱的力度太大,兔头险些撞上电脑屏幕,被工藤新一眼疾手快拉了回去。
“别乱跑!”
还不是因为你勒着我了?
宫野志保瞪了他一眼。
工藤新一愣了愣。
这还是是他人生第一回被兔子瞪吧?
话说这个眼神像谁啊?
宫野志保没继续搭理他,看到了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日期。
哈?原来她死了六年了?
那坟头的草,都够她吃上几个月了吧?
毕竟谁有空去祭拜她啊。
玛丽一家已经永居英国。
少年侦探团三个孩子,现在应该是课业繁忙的国中生了吧?
唉,不知道博士怎么样了……
至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应该也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了吧?
不过他们有没有孩子,她就不知道了。
工藤新一下午刚接到今早教堂里发生的命案,他对着一张画着人物关系网的稿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到底是谁用枪杀死了新娘,应该从死者的丈夫开始调查吗?据死者的父母说,死者丈夫在结婚之前为二人购买了一份养老保险。”
工藤新一点开那份保险的明细,发现那份养老保险附加了人身意外险。
如果她在就好了,她在身边,一定会在对话中给到他什么提示。
又或者,站在他身侧,伴随着她身上传来的清香,她摁下一个回车键,就能把他所需的资料像铺开的纸牌一样,呈现在电脑桌面。
宫野志保趴下,盯着工藤新一前臂压着的那张纸看。
她又勉强抬起小兔头,看电脑桌面上的弹道图片,觉得工藤新一应该先去问问死者的父母,而不是她的丈夫。
兔子的脚脚忍不住踩在照片上,敲敲敲。
不久,她看着工藤新一的脸,在视线范围中放大。
因为工藤新一也跟着趴了下来。
一人一兔,人眼瞪兔眼。
“你觉得我应该问他们?”他指的是死者的父母。
随即工藤新一自嘲地提了提嘴角。
“我在说什么,疯了吧,兔子怎么可能会帮我破案……”
就当做是他疲劳过度的错觉吧。
又或者,是她在天之灵给他带来了提示?
工藤新一按照小兔子的指点,进行了一番推理,发现这条思路是合理的。
工藤新一再看小兔子的时候,宫野志保的脑袋已经耷拉下来,眼皮不受控地打架,无法回答工藤新一。
显然,现在的她,只是一只狂打瞌睡的小兔子。
一个小时过去,宫野志保困得快升天。
但工藤新一似乎没有去睡觉的打算。
唉,她前世也是这样的,宫野志保如是想,灵感总在深夜来,总喜欢大半夜坐在电脑前捣鼓。
好了,现在工藤新一也这样了。
问题是……作为兔子的宫野志保,受不了了。
靠着笔筒坐下,小兔头一下一下点着。
他不想休息,她想。
兔子的命也是命。
她不知道这辈子兔生结束了以后,会不会重生成什么奇奇怪怪的动物。
看着她的三瓣嘴一张一合。
工藤新一跨服解读:“你饿了吗?”
宫野志保:“……”无法沟通。
但侦探有他的坚持。
宫野志保被放回到笼子里,喜提一筐苜宿草和兔粮。
3.
但,工藤新一发现事情不对了。
小兔子只吃完盆里的兔粮,剩下的苜宿草全都被她用两条矫健的后腿踢到了一边。
工藤新一抱着宫野志保去隔壁找阿笠博士。
“新一,你开始养宠物了?”
还是这么可爱的灰色垂耳兔,倒是像女高中生的单肩包挂件。
工藤新一把宫野志保放到了桌面上,让阿笠博士看清,这是活的兔子。
阿笠博士忍不住摸了一下小兔子的后背,宫野志保感觉特别舒服,整只兔子直接靠在阿笠博士的手上。
工藤新一撑着下巴看宫野志保,手指忍不住戳了戳宫野志保的头。
“博士,她为什么光吃兔粮,不吃苜宿草,是胃口不好挑食吗?”
宫野志保白眼翻上天。
她想吃的苜宿草,是新鲜的苜宿草,不是这种晒干的便宜货!
“博士——”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走进阿笠博士家门。
已经是国中生的三个人,还像小学时候那样要好,阿笠博士家瞬间热闹起来。
她以前作为灰原哀的时候,和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孩子养育学校的小兔子,觉得兔子三瓣嘴,喝水的样子很可爱,靠舌头推动滚珠,喝瓶子里的水。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正是因为三瓣嘴,嘴巴几乎是裂开的,喝水也就只能靠舌头舔。
工藤新一撑着头看她喝水,看得全神贯注。
宫野志保的动作停下来了,一双圆溜溜的黑色眼珠子瞪了工藤新一一眼,两边耳朵默默垂下来,遮住自己的两边脸,为的就是不让工藤新一看。
看看看……看什么看!
赏他一对半月眼。
“新一哥哥,你在看什么?”小岛元太问。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特别像……一个人?”
小岛元太:“人?兔子怎么可能会是人?”
是哦,怎么可能会是人。
他又在乱想某个已经过世的家伙。
这个可恶的女人,都已经离开人世这么多年,还让他魂牵梦绕。
工藤新一又摇了摇头。
“没事了。”
三个孩子提议去超市买菜,晚上在阿笠博士家聚餐,顺手将宫野志保装进衣兜里。
工藤新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兔子便便。
小岛元太诧异地问道:
“新一哥哥,你现在出门……还随身携带巧克力吗?”
这一刻,工藤新一想死。
当然,宫野志保比他更想死。
5.
宫野志保发现,当她是一只兔子的时候,想要克服一些小动物的本能,是这么难的事。
比如上次她把便便拉工藤新一兜里。
比如此刻,工藤新一在警视厅加班,快被山坡似的卷宗埋了,随手将她放在手机充电器旁。
这家伙真是心大啊,也不怕她稍一不慎,从这么高的桌子上摔下去。
幸亏她是具有人类意识的兔子吧。
宫野志保晃了晃脑袋,碰到了一根数据线,莫名有点嘴馋。
什么感觉呢,咬起来脆脆的,像吃薯片。
宫野兔兔嚼啊嚼,嚼工藤新一的手机数据线。
嗯?嚼断了!
宫野志保咬断工藤新一手机数据线的后果,就是让他的手机没电关机。
当然,她观察到他似乎有点抗拒看手机,发现手机即将没电关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宫野志保毛茸茸的小短手抓了抓自己的小脑袋。
不是我,看不见,找别人。
工藤新一的食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原来是你。”
宫野志保知道工藤新一不至于责备一只兔子,但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就没电了,自动关机。
工藤新一一副“得救了”的表情,把手机随手放在桌角,任由越来越多的卷宗文件将它覆盖。
后来还是佐藤美和子经过的时候,顺手把数据线借给工藤新一,让他充了会儿电。
工藤新一抱着宫野志保回家的时候,发现毛利兰站在他家门口,黑着一张脸。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工藤新一如实说。
“这是什么借口,手机没电了可以充电啊。”
毛利兰觉得工藤新一在敷衍她。
说明他不重视她,根本没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才会用这么烂的借口。
如果他真的在乎一个人,又怎么会任由手机没电,怕不是恨不得有一台永不断电的手机。
她生病了,他便默默去阿笠博士家守她一整夜。
她生气的时候,在毛利兰看来是在耍小性子,工藤新一也会围在她身旁各种哄。
毛利兰不认为是自己太敏感了,而是真的察觉到青梅竹马的心早已偏移。
工藤新一摸着宫野志保的后背,说:“手机数据线被小灰咬断了。”
毛利兰:“……”
宫野志保:……我谢谢你供我出来!
毛利兰:“新一,你真的……没事吗?”
工藤新一:“有什么事?”
毛利兰:“已经六年了,志保走了六年了!”
工藤新一:“是啊,我知道。”
“这六年,你就活得像个机器人!只会工作、工作、工作!我看着你这样行尸走肉地过着,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替你难受!”
工藤新一:“兰,我提出我们分手的时候,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你还放不下吗?”
“放不下的人只有我吗?明明你才是最放不下的人!”
毛利兰吼得有点大声,吓得宫野志保不受控地把脑袋埋进工藤新一的臂弯里。
些许是担心兔子听觉脆弱,工藤新一本能地用手挡住小兔子的耳朵。
看到这一幕,毛利兰的控诉顷刻显得无力。
“现在连一只兔子都比我重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万万没想到,击碎她的,竟是他对一只兔子发自内心的关心。
工藤新一关心一只刚买回家的宠物兔,都胜过她,毛利兰还不明白,就是装不明白了。
对于工藤新一,毛利兰的什么等待、期待、耐心,通通被消磨殆尽。
毛利兰:“新一,我想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她提着袋子,决然地转身离开。
父母不在家,工藤新一觉得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没意思,便抱着宫野志保出去吹晚风。
工藤新一一直走、一直走,宫野志保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仿佛是宇宙尽头。
宫野志保蜷缩在工藤新一的臂弯,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工藤新一去了一趟便利店,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叮叮当当的东西。
宫野志保睁大兔眼。
一瓶两瓶三瓶四瓶……全是啤酒。
万万没想到,工藤新一下一站去了墓地。
宫野志保:“……”还可真是个吉祥的夜晚。
宫野志保眯着双眼,脑海中升起一个非常离谱的想法:
该不会警视厅还没发工资,工藤新一买不起兔粮,要带她去吃坟头草吧?
工藤新一:“小灰,怎么了?”小兔子突然动来动去,也不怕摔到地上。
快带她回去!干苜宿草她也可以忍受的!但她绝对不要吃坟头草!
说时急那时快,宫野志保还啃了工藤新一一口,工藤新一险些把她摔了。
他长叹一口气,定睛看到已经到达目的地,便轻轻将宫野志保放在墓碑前,在此之前,还往她脚下垫了两块纸巾。
工藤新一惬意地靠着墓碑,喝起了酒。
喝完的空瓶子东倒西歪。
宫野志保:工藤新一这是要把自己喝死吧?
无奈工藤新一怕她乱跑,待会儿找不回来,喝酒的时候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抓住她。
宫野志保一双兔爪爪伸了半天,也够不着一个瓶子。
此刻她恨自己是一只无力的小兔子。
工藤新一以为她要跑路,伸手就把她抱了回去。
“乖一点,别乱动。”
宫野志保被他压得不舒服,小手手猛地推他的手掌。
工藤新一吓唬她:“这附近有餐馆,万一你被抓走,就是一道菜了。”
宫野志保:“……”没想到这种吓唬小孩的话,他会对一只兔子说。
看来工藤新一是真醉了。
挣扎期间,宫野志保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才发现今天是她的祭日。
他这是……特地带着酒来陪她吗?
这会儿工藤新一已经醉得靠在墓碑旁,轻闭双眼。
宫野志保白皙的手揪了揪工藤新一的苹果把发型。
等下,手!?!
(这个是之前发在《朝朝暮暮》那个本子上的小故事,已经看过的小伙伴不要浪费钱买结局哈!!!
*萌萌的追老婆小侦探出没中
*巨甜小甜饼!已完结
《重生之没有灰原哀的世界》文/冰糖雪梨
工藤新一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头疼。
APTX4869又发作了吗?为什么他重新变回了小孩子?……真是糟糕啊,得去问问志保到底是怎么回事。
顺利消灭了黑衣组织,取回APTX4869的资料后,灰原哀只花了两周便制作出了永久解药。
灰原哀率先恢复了宫野志保的身份,这女人相当潇洒,在机场扔给他七朵玫瑰后,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数间研究所向她发来了邀请,遍布多个国家,据说,她没有选定究竟要去...
数间研究所向她发来了邀请,遍布多个国家,据说,她没有选定究竟要去哪一间,而是开始了一场全球旅游,顺便考察自己未来的工作单位。
即使是在警视厅,工藤新一也时常听见她的消息,学术界的神秘小姐,不知来处的天才科学家,无数人都在谈论她的故事。
而他只能捏着咖啡杯,直至指尖陷入纸杯,把那脆弱的玩意给捏碎。
该死,凭什么这样?他江户川柯南才是最了解灰原哀的人,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讲着她的故事,兴致勃勃,但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无法忍受,尤其是每天回家看见那束玫瑰花的时候,更是心情不佳。
玫瑰花在凋零,无论是什么营养剂都挽救不了颓势,实在是看得他难受。
彻底凋谢的那天,工藤新一终于打听到宫野志保的所在地,买下机票,和毛利兰分手,对博士和毛利小五郎解释,被铃木园子一轮接一轮的暴骂,他始终保持沉默,没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令人难受的,但见到宫野志保,听见她冷淡的语调时,工藤新一忽然觉得难受。
这希望还没实现怎么就变回小孩了啊!
不过,今天去找志保的理由又有了。
虽然变成了江户川柯南,但心情还是好了不少,正准备去找宫野志保,门忽然被推开了。
三个孩子从外面蹿进来,一把抱住他,哭得相当动情。
“呜呜呜柯南,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掉了。”
“对的对的,你怎么忽然从观众席摔下去了?博士说你还有可能会失忆……”
“我连鳗鱼饭都吃不下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话说这群孩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吵闹啊。
江户川柯南无奈的问:“灰原呢?没跟你们过来吗?”
“柯南,你在说什么?”步美仰头看着他,非常困惑的模样,“灰原是谁?”
“灰原哀啊,”江户川柯南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就是那个一脸冷淡的哈欠女……等一下,你们怎么都变小了?”
时光飞逝,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已经升入高中,成长为少年少女了,但是眼前这三个小豆丁,分明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他们又没吃过APTX4869,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什么变小了?”步美担忧的问,“柯南,你今天好奇怪。”
“就是,还一直说什么灰原,灰原哀是谁啊?”元太问,“会做鳗鱼饭吗?”
“当然会做,等下,你说灰原哀是谁?”
“对啊,我们认识一个叫灰原哀的人吗?”
江户川柯南头脑一阵空白,顾不上再多说什么,一边跳下床,一边喊道:“博士!博士!”
“怎么了?柯南你醒了?”阿笠博士急匆匆的从地下室跑出来,“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博士,灰原呢?”他拉住阿笠博士的袖子,声音几乎开始发抖了,“灰原哀呢?宫野志保呢?”
“冷静,柯南,你在说什么?”
糟了……真的太糟糕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没有人认识灰原哀,也没有人认识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这个名字倒是有点熟悉,”博士摸着下巴,“好像认识一个博士的女儿叫这名字吧。”
“博士,带我去找她!”江户川柯南顾不上思考更多,推着博士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去。”
“等一下,新一君,”阿笠博士被他推了上车,但没有启动汽车,只是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博士,灰原不见了,你们没有发现吗?”江户川柯南心跳得很快,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为什么你们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我们确实不认识她,”阿笠博士显得很无奈,“新一君,你变小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惊慌,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个灰原哀是谁?”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最后,他拉扯了一下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感觉牙齿有点发酸。
似乎是为了安抚他,阿笠博士开着车,开始在米花町绕圈子。
这是一个没有灰原哀的世界。
本该倒在阿笠博士家门口,变小了的灰原哀没有出现。
那个雨夜,已经过去三天了。
正是那个雨夜,他从足球场的观众席上摔下,脑部受伤,昏迷了三天,至今原因未明。
头脑正在隐隐作痛,江户川柯南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受伤,博士去医院照顾他,错过了灰原哀?
她现在在哪里?她会不会无家可归,会不会被大雨淋湿,像迷路的小猫?
她变得那么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在这个还有琴酒和伏特加的世界,她会不会……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江户川柯南的心脏已经揪紧了。
不行,要马上找到她才行。
“我们现在去找她,”江户川柯南顾不上想更多的事,“博士,我们现在去找她。”
“要找她是没什么问题,但我们该去哪里?”
是啊,该去哪里?江户川柯南愣住了。
灰原哀在倒在博士家门口前,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她在变小之后,没有来到博士家,她又会去哪里?
没有人知道,那个组织究竟在什么地方,而宫野志保又将在何处被处刑。
“先从医院开始找,”江户川柯南说,“接着是福利所、保育院和便利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江户川柯南的心里,完全没有底。
怎么会这样呢?灰原哀一旦消失,他竟然没有任何找到她的办法。
他不是最了解她的人吗?不是她的命运共同体吗?不是世界上唯一可以理解她的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线,居然如此轻易的被斩断了?
“不行,新一君,再开快一点会被吊销驾照的。”
阿笠博士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他总觉得这孩子今天有点太不同寻常了,着急到这种程度,连眼眶都红了,整个人像是紧绷的箭,实在是有点吓人了。
“我们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你说的那个孩子……真的存在吗?”
“她存在的!怎么可能不存在?”江户川柯南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激动、尖锐、不顾一切,把阿笠博士吓了一跳。
“好……新一君先不要激动,”阿笠博士说,“总之,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找吗?”
什么地方?还有什么地方?他很难想到还有什么地方,世界如此广大,而米花町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个点,但他曾经在这广大的世界里找到过宫野志保,却不能在这个小小的点里找到灰原哀吗?
江户川柯南看着窗外的雨夜,电光火石之间,终于想到一个地点。
宫野明美带志保去过的咖啡店!
汽车很快在咖啡店门口停下,江户川柯南冲了进去,他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点祈愿,一定要在啊,灰原。
如果你不在这里,你还会去什么地方?你还有什么想要见的人?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会过来找姐姐,对吧?
那个小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穿着不合身的白色外套,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躲避着店员们的目光。
不知道她在这里呆了多久,江户川柯南依稀听见一点讨论。
“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还没有人来接。”
“好可怜啊,说是来等姐姐的。”
“真的有姐姐吗?看起来像是……”
“别这样说啦,如果明天没人过来就把她送到福利所好了。”
江户川柯南的心痛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痛苦,为什么要让她再经历一遍,而且是这样的、更为严重的形式?
“志保,”江户川柯南走到女孩面前,不由分说的拉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回家。”
“你是谁?”茶发女孩抬起头,那双猫似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防备和警惕,“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她挣脱之前,江户川柯南一把抱住了她,脱下棒球外套,盖在她的脸上,说:“好了好了,总而言之先回家吧,我是你未来的男朋友,不过现在说这个似乎不太对劲,总之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明美姐姐拜托我照顾你,跟我回家,好吗?”
听见宫野明美的名字,女孩子挣扎的动作停止了,很小声的问他:“真的?”
“真的,她还在一个地方给你留了重要的东西哦,明天带你去取吧?”江户川柯南把她塞进后座,挤在她的身边,对她露出笑容,“是爸爸妈妈给你的录音哦。”
宫野志保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笑容,好像有点熟悉,但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记不清楚,但总之先装作小女孩,等待着事态发展吧。
——或许她该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谢谢你们收留我,”宫野志保露出小女孩的标准笑容,转向身边的男孩,“可以叫你柯南哥哥吗?”
“诶?当……当然可以!”
江户川柯南的心多跳了好几拍,糟糕,这个版本的志保好像还要更可爱一百倍啊!
怎么办,本来就没追到的女朋友,现在又要重头再来,而且女朋友变得这么可爱会不会再多十倍的情敌啊!
【END】
很想写点甜的于是写了这个,真的很爱看一些小柯疯狂追老婆。。。M26。。。。回味无穷。。。
彩蛋是重新开始的十倍速恋爱(啊?)也是萌萌的那种类型~
工藤新一x宫野志保
终于,他们与过去和解。
拖了这么久真是很不好意思……这是上下合在一起的完整版,上篇有少量词句修改,会被p的部分还是链到小号之前发的。嗷三有更顺畅的阅读体验。
穿越稀薄空气
ThroughThinAir
上告别
研讨会的晚宴环节就是这样。一家还算上档次的酒店,一间天花板够高的宴会厅,几样兼顾各式禁忌的餐食。味道通常不怎么样,不过是为参会者提供一点拿在手上的东西,以便在聊天莫名终止时用食物掩饰尴尬。
宫野志保就端着这么一碟东西,和几个远道而来的欧洲人围成一个微型社交圆圈。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
宫野志保就端着这么一碟东西,和几个远道而来的欧洲人围成一个微型社交圆圈。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到这个圈里的,就像已经不记得碟子里的东西是炖牛肉还是烤三文鱼。但她面带微笑,望着对面正滔滔不绝的一位教授。仿佛商定好一般,每个这样的社交圆圈里都刚好有这么一位主导对话的大咖,因此剩下的人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候点头附和。
布隆迪还是太穷了。教授回忆起他的援非往事,频频叹气。仪器就一台,只能先救病情最轻的那个。
是啊是啊,那种情况,救回一个就不错了。
左右两边传来众人附和的声音,出于礼貌,或是真心赞同。宫野志保忽然很想冷笑。你们懂什么。她低下头,用叉子拨弄一下碟子里的东西。这时她想起来,刚刚她既没拿炖牛肉也没拿三文鱼,盘子里只有几片罐头菠萝。她没什么胃口。她叉起一片,病恹恹的暗黄色让她感到一阵反胃。
抱歉,失陪一下。她尽力克制住呕吐的冲动,向周围的人点一下头。是再常见不过的结束社交的方式,同侪们也对她点一点头,礼貌道别。她退出圆圈,那个缺口又很快合上。还好,她想,谁也没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对劲。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穿梭于会场的侍者,快步走向宴会厅大门。
盥洗室里的高级扩香散发出甜腻的英国梨香气。宫野志保撑着洗手池边缘,感到胃里更加翻江倒海。可她什么也吐不出来,从进会场开始,整整八个小时,她只喝了一杯咖啡。干呕了一阵,她感到舒服些了,把双手伸到感应龙头下,接下一捧水,漱口。仰起头,深呼吸,好在那股甜腻的味道已经闻不见了。
她感到浑身都在颤抖,或许因为把手机握得太紧。不能这个状态回去。她闭上眼,又深深地吸一口气,但仍然感到颤抖。她睁开眼,意识右手紧握的手机也在颤抖。
花了五秒钟平复情绪,她滑开屏幕,把手机举到耳边。工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应该无懈可击。
沉默的电流声传来。也许两秒,最多不过三秒。他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她飞快地回答。我这边马上结束了,你——
米花大饭店对吧?他打断她。我来接你,等我十分钟。
等等工藤,你不用——
不要放弃。我会保护你。就当是护身符。
因为这些话,她学会了依赖他。却忘记了,还有那么多人,比她更需要他。她用暗号和追踪眼镜把自己变成鸟取县山林里唯一的轻症病人。而他的爱人,她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却代替她葬身在爆炸声中。
你们懂什么?什么叫救回一个就不错了?宫野志保紧紧掐住手臂。资源有限时应优先救治轻症病人——这绝对是医学伦理中最可笑的原则。
工藤新一关上水龙头,伸手试了试水温。可以了,宫野。他站起身,转过头。
宫野志保站在化妆镜前,摘下耳饰。嗯,她应一声,拿起一旁的浴巾搭在手臂上,低头走到浴缸前。他迅速往后退几步。她背着他,伸长手臂放好浴巾。肩膀耸动,她开始解上衣纽扣。
工藤新一猛地背过身去。洗手台上,两颗十字星闪过一道银光,是她的耳钉。他感到心跳漏了一拍。可是不能再犯错了。他攥紧双手,死死盯住瓷砖上的花纹。
那,洗完早点睡吧。他说,语气稀松平常,逃出浴室的脚步却慌张。
宫野志保停下动作,望一眼被带上的玻璃门,转回头,继续脱衣服。跨进浴缸时,她想,果然。她屏住呼吸,慢慢下沉,直到水没过头顶。
水温很合适,但她仍然感到冷,比冬夜的海水还要冷。一种由内而外的冷,水温再高也无济于事。
工藤,其实……她浮出水面,睁眼,长久地盯住缭绕的蒸汽。其实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对吗?
“我需要你。”
那时,他是这么对她说的。工藤新一倒在床上,将手臂压在脸上,闭眼。又回到半年前。
其实他还说了许多:不放心、这样不行、一个人不安全、警察也许还会来……但宫野志保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甚至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她只是穿梭在屋子里,一件一件把自己的东西装进纸箱。
她还活在一种缺氧的状态中。他也一样。像雪山上迷失了方向的攀登者,大脑早已混沌,只凭着身体的本能,在稀薄的空气里挣扎着行走。又像刚结束一场局部麻醉手术,麻药还未退去,他感觉不到痛,只知道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又或默默数着点滴,在某个瞬间惊觉正是这冰凉的葡萄糖注射液维系着自己的生命。
是他的计划不够周全,是他的行动不够理智。他才是杀死她的罪魁祸首。但她依旧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得灿烂。
他低下头。他无法面对她。上过香后,他仓皇地逃出灵堂。早春,阳光明媚,大自然对正在伤痛的一小群人毫不在意。远远地,他看见宫野志保,一身黑衣,朝着灵堂的方向,缓慢地三鞠躬。然后转身。
她要走了。
仿佛无意间触碰到自己温热但还在麻醉中的肢体,工藤新一惊得一震,匆忙赶到阿笠宅。宫野志保正从洗衣机旁的缝隙里扫出三个空掉的可乐罐子。她愣在原地,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捡起罐子扔进回收箱。
她当然会走。这个屋子有太多回忆,藏在每个角落里,客厅、厨房、地下室,它们会出其不意地窜到半空中,汇成八千米雪山上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劲风,刺痛她的皮肤,夺走她的体温。她大约患上了高山肺水肿,活命的方式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去氧气稠密的地方,大口呼吸。
可是,你一个人是不行的,宫野。他跟着进到地下室,挡在她和资料柜之间。她伸手推他,力气很大,但终究还是他力气更大。他死死按住柜门,逼迫她正视他的存在。一点皮外伤而已,早恢复了,医生也跟你说了。她像陈述论文一样陈述自己的检查报告。没有什么不行的,工藤,你让开。他不让,她便作罢,转而坐在桌前,开始整理抽屉。三个抽屉的资料和书本填满了半个纸箱。当她拉开第四个抽屉,工藤新一松开柜子,跨到桌边,按住她的手腕。
我需要你,他说。
他半跪在她身旁,低声重复,我需要你,宫野,我需要你,不要走,好吗?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蓝色的冰瀑摇摇欲坠,崩塌只在一瞬间。她轻轻捧住他的脸。
“好,我不走。”
他帮她把不多的衣物搬到家里,在二楼收拾出一间客卧。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倒在床上,渴望借着身体的疲惫入睡,但仍然徒劳。滴答滴答,挂钟的声音被长夜无限放大,在第八次扭亮床头灯看钟后,他掀起被子下床。拉开卧室门,凌晨三点,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他经过书房,再是客卧,他停在门口,屏住呼吸。门里没有任何声音。睡着就好,他想。
沿着楼梯下到客厅,习惯驱使着他又走向父亲的收藏。吊柜里,一盒盒名牌烟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他随便抓起一盒,踱到茶几前。
坐在地上,借着影碟机上电子时钟的一点微光,他看清了盒子上的字。乌普曼雪茄,产自古巴。哈,肯尼迪的最爱,他嘲讽地一笑,摸起茶几上的打火机。他没抽过雪茄,点烟的动作很生疏。但总算点燃了。他向后靠在沙发脚上,学着父亲的样子,让烟气在口腔里停留,再长长地吐出。均匀、缓慢,他很快掌握了技巧。一根雪茄烧尽了,客厅里烟气缭绕,他挥一挥手,烟雾四散,宫野志保出现在楼梯上。
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那件黑色衬衣。走下最后几级楼梯,她伸手贴在墙上。
别开灯,别开。他说。
她垂下手臂,转身,慢慢向他靠近。耳畔一粒星随着她的脚步一闪,再一闪。他眯起眼睛,又抽出一根雪茄。
古巴货,尝尝?他问,却不耐烦等回答,不由分说把雪茄往她手里一塞,替她点燃。宫野志保执着烟,坐在一旁,沉默。
他自顾自又点起一根,吸入,吐出。烟气又聚拢来。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嘿,你知道吗,肯尼迪签署古巴禁运令前,足足囤了1200根雪茄,1200根!*哈哈哈哈……他笑得歇斯底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惜还没来得及抽完这批货,就被一个疯子爆了头。
这实在太他妈的好笑了。你说是不是,宫野?
他胡乱挥舞着手里的雪茄。烟头那暗红的一点在黑暗里乱窜,像一盏失控的信号灯。这时,一道光,也许是车灯,从窗户射进来,扫过电视机、吊柜、沙发,然后是工藤新一。他已经笑得眼泪直流。
他扯下沙发上的毛毯,将她裹住,抱起她回到二楼。浴室里,取暖灯亮得刺眼,让她嘴角的血迹更加触目惊心。他沾湿了毛巾,轻轻擦拭。血迹可以抹去,伤害却无可挽回,他感到无地自容。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道歉,但宫野志保用食指抵住他的唇。她摇一摇头,说,别说对不起,工藤。
宫野志保解下浴巾扔在一旁,穿上睡衣,踢掉拖鞋,躺进被子,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冗长混乱的宫廷故事,她兴趣缺缺,但正因如此,它偶尔能帮她入睡。
今夜不会有“偶尔”。宫野志保把书放回去,闭眼,又睁开。已经半年了,从她搬进来起。
那失控的第一夜过去,他们在明亮的餐厅里再次照面,在碗碟和刀叉的碰撞声中,他们忽然同时看清了,未来的生活将去往何处。回到从前的正常是不可能的,就像手术后的身体,某个部分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他们能做的,只有接受伤痛,然后在伤痛上建立起新的正常。他去租了一间办公室作为事务所,而她签下了一家制药公司。白天,他们各自去工作。晚上,先回家的人做好晚饭,两人面对面吃完,收好碗筷,各自回房。偶尔,她敲开书房门,看见他从卷宗中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到周末,他们一起去超市、去公园、去电影院。他们像寻常夫妻那样牵手、拥抱、偶尔亲吻。只是不再做爱。
他们之间没有爱,她很清楚。无爱可言,也就无爱可做。在她还是灰原哀的那些日子里,她幻想过,他对她的感情里,或许有百分之一可以称得上爱——当他撕心裂肺地呼喊她的名字,当他伤痕累累地赶到她的面前,当他奋不顾身地假扮成她的模样。在那些瞬间,她以为,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单方面的爱也许会听见一点回响,然而,当未来到来,这单方面的爱也不存在了。她已经丧失了爱他的资格。
那么,就这样吧,工藤。只要看见你还好好的,就足够了。
第四次,墓园的布局已经很熟悉。进去左转,经过五块墓碑右转,沿着小径走到岔口。然后他会松开她的手,说,一会儿来找你。她就点一点头,左转,去看博士。
但今天他说的是,要不要,先跟我一起……?
宫野志保看一眼她从未踏足的方向,低下头。离岔口最近的墓碑前有一束花。那里躺着的是个七岁女孩,他们每次经过,碑前都有一束花,上一次,她记得,旁边还有一只毛绒小熊。也许就是昨天,她想,这里来过一对悲痛的父母。
生命的价值是不一样的。七岁的孩子,和七十岁的老人,如果一定要选,人们当然希望活下去的是孩子。
还是不了,她摇头,轻声说,待会儿见,工藤。
几片落叶被风吹得微微离开了地面。他点一下头,没再说什么。
她在墓碑前跪下,给博士上香。水泥地很粗糙,但她毫无知觉。打火机按了好几次,香终于点燃。烟雾升起来,石碑上的照片渐渐模糊了。她就这么怔怔地盯着,博士的笑脸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到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发,带着她靠向一个温暖的胸膛。她闭上眼。
那时候也是这样。
她被关在地下室,右手腕被手铐吊着,久了,就不觉得痛,只觉得整条手臂凉凉的,好像血液泵不上去,无法维持体温。但她还没放弃。眼镜还在,电量还够。她相信他一定会找到他。带着这样的希望,她调整姿势,保存体力。然后,枪响了,两声。有人踹开门。
工藤新一飞奔过来,大喊,灰原、灰原,你没事吧?!
她笑了,一边笑一边流泪,声音沙哑地回应,我很好、我很好。
他松口气,半跪下来,单手把她环进怀里,说,有点吵,但是别怕。用左手紧紧贴住她的耳朵,这才把枪口对准手铐。他的心跳很快,握枪的手却稳。扳机扣下,手铐断开。她脱离束缚,血液得以加速流动,手臂回温,她紧紧抓着他,开始狂奔。她以为自己在奔向新生,却还不知道,他最爱那个人,也在等他的一句别怕。
如果一定要选……她知道他会怎么选,因为她也希望他那样选。可偏偏只有她能被定位。最有希望的病人理应得到优先救治。是宫野志保剥夺了工藤新一选择的权利。
所以,她也被剥夺了道歉的权利。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躺在这里不是她。
她挣开他,起身,揉一揉膝盖,淡淡地笑一下。时候不早了,工藤,我们回去吧。
好。他说,像来时那样牵起她。走出几步,他回过头,问,晚上想吃什么?
拉面吧,她说。
好。他也淡淡地笑一下。
这是一种假象。当工藤新一结束翻箱倒柜,举起两张碟片大喊“找到了”的时候,宫野志保想到,这是一种假象。而她要全力配合。
于是她笑,你认真的吗?要五个小时哎。
这不才八点吗,明天又不上班。他看一眼挂钟,不由分说打开了影碟机,又挥一挥手示意她坐到沙发上。快点快点,火车要开了。碟片吞进去,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茶几,也在沙发上坐下。
熟悉的开场音乐过后,出现的却不是火车。魔法故事的最后一章基调灰暗,墓地、老宅、小巷,哪怕终于逃到海边,那穿过云层的亮光也显得干枯。三人踉跄前行,没人知道怎么摧毁挂坠,没人知道下一个魂器藏在哪里,更没人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先来。终于,黑魔法侵蚀了红发男孩的心,他抛下爱人和挚友,负气出走。
进行到这里,故事只剩两个人。
他忽然抓过她的手。她回握住,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一个事事周全的女孩,一同坐着,在望不到尽头的林子里。白雪盖住了黑土,消解了杂音,仿佛整个世界就是这一片林子,仿佛这片林子里的世界永远不会改变。
仿佛影碟机的碟片永远不会播完。
“Maybeweshouldjuststayhere,Harry.Growold.”女孩捧着书,看向远方,又看向同伴。
她也抬头看他。一个吻落在额头,雪花般轻盈,却温热。她闭着眼,看见远景镜头里熄灭在女孩身边的篝火。
困了?他问。
去睡吧。他说。
他关了影碟机和电视,送她上楼,带上房门前,照例道一声晚安。
她坐在床边,抬起双手悬在半空,仿佛面前还有细细的烟正在升起。这不是假象。只是熄灭而已。火虽然灭了,但留下的灰烬或许也能长久地保持温暖。久到9?站台的火车再次出发,久到他们都老去。
她好像渐渐习惯了新的生活。宫野志保放下购物袋,转头看见冰箱上的便利贴。也许三十年后,她还是会收到同样仓促潦草的留言:去见委托人了,晚饭后回。
她笑了一下,揭下便利贴,扔进装过期报刊的垃圾桶。打开冰箱,洋葱、香菇、豆腐、魔芋丝分门别类地摆着,是周五下班后一起采购的食材。她盘算一下,又打开左侧的冷冻柜,取出一盒切片和牛。晚上就做一人份寿喜烧好了,她这么想着,心情甚至比逛街时更雀跃。
她给自己倒了杯苹果汁,另一手拎起购物袋,脚步轻快地上了楼。小组里一位同事即将去海岛度假,向她发出一同逛街的热情邀约。她年长她七岁,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别的倒也不大像了,无论五官还是气质。但宫野志保想了想,没有拒绝她。
她们逛到一家专卖店,橱窗里的高挑假人穿着印花吊带长裙,戴一顶宽檐草帽,手臂上挂着草编包,简直就是为海岛旅行量身打造。同事不由分说把她拉进店里,没一会儿就抱着一沓裙子进了试衣间。被她的兴奋感染,宫野志保也挑了一条,走到全身镜前。她很少穿这种白裙子,印象里也就一次,为了配合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拍毕业纪念照。五月的波士顿其实还带着点春寒,但溢满整个校园的欢快气息让她也忘记了寒冷,对着镜头笑起来。
这位小姐,白色很适合你噢!店员殷勤地凑过来,笑得很职业。试衣间在这边,喜欢可以试试呢!
她顺着店员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同事正推门出来,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海岛度假啊,宫野志保笑了笑,以后……也是有可能的吧?她把裙子搭在手臂上,对店员礼貌地开口,我不确定穿哪个号,可以麻烦你再找一条小号的吗?
她换上新买的裙子,蹬掉拖鞋。卧室里的灯光比不上试衣间,但不妨碍她想象自己正赤脚踩在温暖的沙滩上。伊豆、巴厘岛、夏威夷,一连串地名出现在脑海里,它们都比波士顿更适合这样的白裙子。
她对着镜子转一圈,又拨了拨头发,银色的耳钉露出来,霎一霎眼睛。她的气色比刚搬进来时好了许多。一切都在好转,她可以建立起新的正常,和他一起。
对吧,工藤?
像是回答她的问题,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笑盈盈地按下接听,另一只手端起杯子,模仿播音员的腔调。您好,您要找的用户正在喝果汁,请稍后再拨。
喂,宫野,你在家吗?他问,听上去有点着急。
她意识到不对,立刻收起玩笑的语气。刚回来。怎么了?
有份文件我找不到了,你能去书房看看吗?可能在书桌上,要不就是抽屉里。
是什么文件?她快步走进书房,把通话切到免提,放下手机。
一份笔录,大概十多页,第一页应该有名字,叫松田裕泰。
她将摞在一起的一沓文件一一翻过。
桌上没有,我看看抽屉里。说着,她拉开第一个抽屉,把杂乱的文件转移到桌面上。快速翻完,她又拉开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到最底下的一个,扬声器里突然响起工藤新一如释重负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不用麻烦你了!
嘟——。长长的忙音响起,像心脏停跳时心电仪发出的警报声。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盯着拉开的最后一个抽屉。过了一会儿,像是自我惩罚似的,她慢慢地把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整齐地摆在地上。
大大小小的十多个相框,都是他和她从前的照片。校庆演出、空手道比赛、海洋馆、热带乐园……最后一张,是在夏威夷?她不太确定。她没有去过夏威夷。她拿起照片凑近看,女孩头上戴着一朵缅栀花。应该是夏威夷没错了。小巧的发卡很适合她,白色的裙子也很适合她。
仿佛突然触电一般,她扭曲了手臂,拼了命地去够后背上的拉链。每个女孩都应该有一条白裙子,唯独宫野志保不应该。她终于抓到拉链,死命向下拉,但越着急就越用不对力气,拉链卡得死死的。再一使劲,刺啦一声,裙子撕开一道口子,她用最快的速度扯掉,丢得远远的。仿佛那是颗炸弹,再晚一秒就会让她粉身碎骨。
她佝偻着身体,双手撑着地板。书房里静得出奇。手机早就不响了。
她逼迫自己重新看向女孩明媚的笑脸,夏威夷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将她刺伤。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地重复,并不清楚是在对谁说话。
她把照片重新收好,合上抽屉。起身时她双腿麻木,撑着书桌等了一会儿,感到自己能走了,才抓起手机,捡起破掉的裙子,离开书房。
打开衣柜,胡乱拽出一件T恤套上,她搬过一把椅子,踩上去,把柜顶的行李箱搬下来,把衣服一件件丢进去。来时这个箱子只装满一半,一年过去了,现在将将填满。她没添置太多东西,也就留不下什么痕迹。这样很好。她关上箱子,瞥见剩下的小半杯琥珀色液体。机械性地端起,下楼,倒干,清洗,放在沥水架上。杯底残留的一点水顺着杯壁流下,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客厅,蜷缩进沙发里。
滴答。是水滴的声音。来自厨房?还是地下室?她动一动胳膊,手铐和生锈的水管摩擦,像一把钝掉的锯子在切割她的身体。眼镜还在,电量还够。但他应该不会来了。他要去救更重要的人。被放弃其实并不可怕——假如她不曾有过希望。她蜷起双腿,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安静地笑了。
墙壁在摇晃,地面在摇晃,天花板在摇晃。裂缝,一道、两道……汇合成一簇,蔓延整个天花板。巨大的水泥块掉落,离她越来越近……
她猛地惊醒。熟悉的客厅摆设映入眼帘。原来她还活着……吗?
她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皮肤平整光滑,丝毫没有擦伤的痕迹。但或许,这是死前的幻觉。她不确定。
缓慢地把双腿伸到地面,她站起身。有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她呆了一下,然后像疯了似的奔过去。
玄关处,工藤新一背对她,一边摆正换下的皮鞋一边习惯性地说,我回——
他转过身,后半截句子卡在喉咙里。宫野志保站在他面前,头发乱糟糟的,上衣湿了一大片,再往下……工藤新一慌张地移开目光。但他已经看到了,透出苍白皮肤的青色静脉血管,从大腿到脚背。
出什么事了?他冲到她面前,扯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工藤新一睁开眼,卧室里漆黑一片。凭习惯摸到床头灯开关,电子钟屏幕被照亮,上午十点三十八分,他在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扭过头。凌乱的床单上,宫野志保已经不见踪影。
该死。他低声骂一句,也许是过于厚重的窗帘,也许是过于放纵的自己。他掀开被单,跳下床,胡乱穿上衣裤,奔出房门,奔过走廊,奔到客卧。房门咣的一声撞在墙上,他冲进去,但等在那里的,只有空荡的床、空荡的化妆台、空荡的衣柜,和空荡的洗手间。他转头奔出房门,几乎是滚着下了楼梯。
宫野!他大喊,从客厅到厨房,脚趾撞到两次,膝盖磕到三次。无人应答。他仍不死心,又跑出大门,喊她从前的名字。灰原!灰原!他曾这样撕心裂肺地呼喊过,终于寻回人潮中那张冷漠不屑的脸。但奇迹只会发生一次。那独属于他的三个音节,也终有失效的一天。
工藤新一大口喘气,撑着粗粝的水泥墙,勉强稳住身体。
他慢慢走回家,回到她曾住过的房间。宫野志保带走了她的全部个人物品,什么都没留下。唯一能佐证她曾在这里生活过的,只有床头柜上的一本书,她刚搬来不久时从书房拿的。他捧起那本厚重的书,纸页哗啦翻过,停在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一千多年前的故事,正进行到六条妃子同光源氏诀别:
“今晚的月亮真美,也曾和你如今日一般看过月亮,每每想起你我昔日共度的悲欢时光,就会莫名为光阴的流逝而落泪感伤。从今往后,和你的一切都会成为慰藉我一生的美好回忆,在我剩下的岁月里,我都会怀念今晚和你一起看过的月亮。”*
书签背面写的是:
对不起,工藤。我想往前走了。勿念。保重。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沉重地陷进床里。手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需拨1就能呼叫她的号码;追踪眼镜在外套口袋里,她不会狠心到连侦探团徽章都扔掉;她的公司在涉谷,搭电车半小时就能到达……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找到她,但最终,他只是抓过另一只枕头,试图把自己埋葬。
也许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不曾见到那样破碎的目光,不曾触碰那样强烈的心跳,也不曾在那样的迫切与热情中彻底撕碎理智,任由碰撞的激流吞噬,忘记了自己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他抱着枕头翻过身,把脸深深地埋进去。
一阵细小的刺痛传来。他清醒了些,撑起上半身,注意到枕套上凸起了形状不规则的小小一点。从侧边开口处伸手进去,他摸到一粒金属,两指捏住,小心地拿出来。
一颗铂金十字星,细细地闪一下,仿佛还保留着昨晚的月光。一切都不是梦。昨晚的月光真美,让群星都失去光芒。但他深深地吻过一颗星,带着同样的迫切和热情。
他把耳钉托在掌心,缓慢地收拢五指。Ho-shi……Shi-ho……他低喃,近乎虔诚。
如果没有我你才能往前走……那么……
请保重。
下不要告别
他试图维持住原先的节奏。白天工作,傍晚回家,煮饭、洗碗、冲澡、上床。像一只机械钟,上紧了发条,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其实还在原地打转。
有空时他照旧去扫墓,带着她生前最爱的一捧鲜切兰花。然而这次有人先他一步来过。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斜斜地靠在墓碑前,他蹲下去,一下看见包装纸上并不显眼的花店名。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推理,根据花的新鲜程度。最多不过是昨天,他想,她去过他们常去的花店。只差一点,但来到这里正是她最决绝的告别,所以上天也在帮她躲开。
他站起身,定定地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应该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良久,他缓慢地鞠躬三次,然后离去。
入夜,毫不意外地,他无法入睡。终于摸黑下了楼,点起一根雪茄。他已经很久不吸烟,而上一次,正是这样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尼古丁让世界变得错乱,所以她欺身过来,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他摇一摇头,深深地吐出烟气。影碟机屏幕微弱地亮着,隐约照出一缕丝丝袅袅的痕迹,篝火熄灭后的最后一缕烟。他想起那张未播完的碟片。
“Maybeweshouldjuststayhere.Growold.”女孩这样对男孩说。然而,她没有留在这里,她的老去也终将与他无关。
一根雪茄燃尽了,他越发没有睡意。眯起眼睛,扫视四周,沙发、橱柜、餐桌,黑暗中,所有家具都背过身去,留下空洞、冷漠的轮廓。他好像不再认识这间从小住到大的房子,或许因为,他已经不再有家。
于是他索性搬去事务所住下。只消一张简易的铁架床,他就得以躲开那些滞重的往事。要轻装上阵,才能真正向前。
接连几个月,他废寝忘食地工作,先后解决了好几宗悬案。面对受害者家人的感谢和媒体的颂扬,他欣然接受。这是工藤新一人生重上轨道的标志。像十年前那样,他把生活过得满满当当,不留下一丝歇息的缝隙。媒体报道传到关西,他的旧友皱起眉头。
服部平次发来消息:下周去东京,有空吗?紧接着又一条:没空也得给哥留出空。
知道了。工藤新一回复,轻轻叹口气。
关西侦探到来的那天,东京的春寒刚过。随着气温回升,整座城市也变得轻快明亮。按下车窗,工藤新一远远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服部平次也认出他的车,挥一挥手,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老天真给你面子,昨天还冷得要死。工藤新一耷拉下眼皮,瞥一眼副驾。
那当然。服部平次得意一笑,黝黑的皮肤把两排牙齿衬得越发雪白。
说吧,要去哪儿?
浅草寺。
啊?
老婆交代的任务。服部平次投来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懂的。
但其实他不懂。他也许永远没有机会懂得一个即将为人父的男人的心情。
工藤新一停好车,和服部平次对视一眼。无疑,远处如织的人流让两个大男人头痛不已。浅草寺一带向来只有旺季和超旺季的区别。而这样一个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日子,自然再适合许愿不过。工藤新一拍拍服部平次的肩,语气好似安慰,走吧,老婆交代的任务。
二人见缝插针地穿过雷门前争相拍照的游客,又被赶着去五重塔打卡的人潮推搡着向前。正殿前,等待求签的虔诚香客已经沿着台阶排到庭院里。
算了,直接去买御守吧,反正和叶只要这个。服部平次拍拍脑袋,向侧边一指。和主殿一样绿瓦红墙的一排偏殿,如果忽略那明晃晃的价目牌,倒也还称得上古香古色。
幸运守、厄除守、姻缘守……红的、黄的、白的……他们沿着眼花缭乱的展示板移动,终于找到服部平次需要的东西。他把一红一白两款学业守举到眼前,左看右看,却实在看不出高下。
啊啊,和叶这个笨蛋真是的……感到挫败的关西侦探忍不住小小抱怨,还有四个月才生呢,搞什么学业守嘛现在!他用胳膊肘撞一下身旁的男人,期待得到同类的理解。你说是不是啊,工藤?
然而工藤新一没有回应。只见他把一枚红色的御守托在手中,喃喃自语,嗯……应该祝她平安。
服部平次重重地叹息一声,当机立断,把两枚学业守都放进收银机旁的盘子里,又伸长胳膊拿走工藤新一手里的平安守。你这个八百,我先一起付了啊,记得还钱。
睁眼时,天花板显得陌生又熟悉。工藤新一陡然一惊,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家具摆设和几个月前一模一样,只有床单被套是新换的。他环住双腿,把头埋进臂弯,再抬起。还是一样。他回来了,毫无疑问,回到了这个从小住到大的房子。那么,送他回来的人是……服部?
丢失的记忆逐渐找回。没错,是服部。昨天他们一道去浅草寺买和叶交代的御守,接着就去了居酒屋,是以前常去的那家,服部那家伙一定把高度数的酒都点了个遍,然后喝到深夜。该死,工藤新一狠狠地打自己一下,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包括自己很久没有回过家的事实。
宿醉后的头痛愈演愈烈,他又沉重地倒回床里,把手臂压在眼皮上。但一抹红色倔强地荡在眼前,鲜艳如浅草寺的朱漆檐柱。柱子后,一个女人的背影隐约地显现。白皙的后颈从精致的和服衣领中伸出,茶色鬈发高高地挽成一个髻……是了,她最爱浅草寺这样热烈的红色……红色的房梁下悬着红色的大灯笼,居酒屋也青睐这样的传统装饰。他仰头将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对面的人摇摇头,摘走酒杯,把那枚红色的平安守放进他手里。
“希望谁平安,就去见谁。”
那人操着一口关西腔,果然还是服部。可他真的这样说过吗?还是他希望有人对他这样说?
都不重要了。工藤新一坐起身来。重要的是,唯有亲眼确认,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平安。
八点半,晚高峰已过,宫野志保仍然不见踪影。有事提前走了,还是根本没来?生病请假?想到这里,工藤新一心里一紧。再顾不上许多,他推开车门,跳下驾驶座,径直跑向写字楼。
大楼保安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工藤新一没有更好的办法。请问,您今天有看到一位大概这么高、棕色短发的女士吗?工藤新一在比自己矮半头的高度比划一下,焦急地询问。
唔……保安眯起眼睛思索一会儿,摆摆手,最近没见过。
您再好好想想?她个子很高、像外国人、偏瘦、常背芙纱绘的包……他仍然不死心,努力补充更多细节,但对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没有、真没见过。老人逐渐不耐烦起来。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工藤新一叹口气,不再逼问。他推开玻璃大门,想着明天再来碰运气,身后却突然有人叫住他。这位先生,您要找的……是宫野志保?那人问道。
是的、是的!他如遇救星,迅速转回身。一位穿正装的女士朝他微微点一下头。
宫野她……今天来上班了吗?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却控制不住狂乱的心跳。
志保一个多月前就辞职了,女士笑了笑,反问,您是……?
我姓工藤,是她……他顿了顿,勉强找到一个适当的词,算是,唔,她朋友吧。
噢。对方又点一下头,似乎仅仅出于礼貌,又似乎别有深意。
工藤新一感到些许不自在,很显然这位女士十分怀疑他找人的动机,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她换工作了?新公司您知道吗?
这个嘛……女士犹豫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您刚才说您姓工藤?她提到过一个侦探朋友,叫……工藤新一?您是工藤新一?
是我。他勉强笑笑。
噢。她发出和先前一样的叹词,但语气已大为不同。过一会儿,她叹口气,说,志保应该是去尼泊尔了,好像是个志愿者项目。
尼泊尔?工藤新一瞪大眼睛。地震、雪崩、山难……一连串与死亡紧密关联的词语像新闻节目底部的字幕一样滚过脑海。他不由得把手伸进衣袋,攥紧里面的东西。
多谢您!匆忙地向女士鞠一躬,工藤新一顾不上更多客套话,转身跑出大楼。
查阅过天气,他装好春、冬两季衣物,拉上拉链,坐回桌前,打开台灯。大红的平安守在黄光的照射下泛出隐隐的橙色,让他想起以前露营看到的朝阳。希望,他想。他找来一根丝线,仔细地系在御守的束口处。接着,就像母亲给襁褓里的自己戴上平安锁,他把丝线系在脖子上,带着同样的虔诚。
最后,他拉开抽屉,把一直小心保管的,她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托在手里。片刻后,他收拢手指,按在胸前。一百年前,水手依靠天上的星在茫茫大海中找到正确的航向,一百年后,假如一切科技都失效,他也还有一颗星,她留下的十字星,一定会指引着他,抵达正确的地方。
加德满都谷地的旱季,天空湛蓝,日光清澈。工藤新一坐在神庙前的台阶上,几步之外,两个游客模样的年轻人展开一张大大的地图,在他们身旁不远处,一个当地人仰卧在地,胸膛规律地起伏,看来睡得正香。四下里,人力车夫招徕生意的铃铛声,摆摊小贩卖力的吆喝声,还有稍远处街道上汽车不耐烦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让这个本就陌生的城市显得更加不真实。工藤新一感到有些疲倦,索性也像那个酣睡的当地人一样卧倒,一座湿婆神像从寺庙二层的窗户中探出小半截身子,俯视他,和芸芸众生。
你在哪里?盯着头顶的神像,工藤新一无声发问。然而湿婆神也只是笑,是悲悯,还是鼓励,工藤新一参不透。
要不,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吧!忽然,一串活泼的英文从几步外传来,还是刚才那两个青年游客。那边说不定能看到珠峰,提出建议的年轻人接着说。行!另一个人爽快地赞同。他们三下五除二收起了地图,哒哒哒几下跑下台阶,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珠穆朗玛……工藤新一在心里默念,来时飞机上的景象又鲜活地铺陈开来。那会儿离降落还有四十多分钟,他从浅睡中醒来,打开遮光板,窄小的舷窗外,犬牙交错的喜马拉雅山脉巍然耸立。
那是干城章嘉峰……那是马卡鲁峰……邻座旅客兴奋地告诉工藤新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看来是个登山老手,工藤新一得出结论,礼貌地笑笑,决定不去扫陌生人的兴。
登山老手继续紧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他提高了语调——嘿!珠穆朗玛!
顺着他指的方向,工藤新一也从群峰中辨认出那“第三位女神”。在整个世界的最高点,太阳也不吝啬光辉。女神身披金黄的战袍,傲视四方,毫不留情地撕开客机喷出的巨大气流……
回忆翻腾,工藤新一再次被震撼了。仿佛接到神谕,他噌的一下站起,踮脚远眺。日光下,尖尖的佛塔闪着亮光,反衬出居民楼密集的破败。车夫的铃铛声、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鸣笛声,它们也仍然顽固地旋转着,搅乱空气,让他望不见遥远的白色雪峰。但他仍然扯开衣领,取出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御守握在手心。
向雪山出发。这是侦探的直觉。也是来自她的信号。
他紧盯着车顶的司机,只见他唰地抖开一张防水布,尘土簌簌而下。把防水布罩在行李堆上,他又解下腰间的打包绳,来回穿过车架,把行李固定好。确认行李不会掉落后,他拍一拍手,麻溜地爬下来,用口音浓重的英语招呼大家上车。
因为是最后加入,个头又比同行的几个白人小,工藤新一自觉先上了车,钻到最后一排。座位空间有限,他只能尽量找到一个舒适些的姿势。坐好后,他习惯性地伸手越过肩膀去拉安全带,却拉了个空。经历了三十年的摔打,后排安全带早就不见踪影。他苦笑一下,摇摇头,默默抓紧车窗上方的把手。待所有乘客上了车,司机发动了引擎,狂躁的轰鸣声响起,饱经风霜的“andCruiser”摇摇晃晃地出发了。
劳驾,能把空调开大点么?他问。副驾上是个留络腮胡、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沉默寡言,一路上只跟司机说过几句话,由此工藤新一推测,他也是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当然。中年人爽快地答应了。只不过仪表盘上的文字早已脱落,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转动其中一个旋钮。
唰——尘土争先恐后地从出风口冲出来,扬起一股小型沙尘暴。男人被呛得猛打两个喷嚏,工藤新一也吓了一跳,赶忙捂住嘴探进车里,把旋钮调回原位。沙尘暴这才停下。
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会这样。他有些忙乱地递上一张餐巾纸,尴尬地道歉。
哈哈,没事!对方倒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又开起玩笑,喏,现在我们知道了,代码只要正常运转了,就千万别再碰它。说完,他又哈哈大笑两声。
尽管不太明白笑点在哪,但出于礼貌,工藤新一也跟着笑起来,同时伸出右手。我叫工藤新一,幸会。
幸会,我叫琼恩,男人有力地握住他的手,琼恩·麦肯齐。
打来井水简单洗了个澡后,工藤新一终于感到清爽了些,饥饿随之来袭。他下到一楼餐厅,一位年轻的夏尔巴姑娘——或许是老板的女儿——递上了菜单。选择并不多,好在工藤新一也不挑剔,便随便点了个套餐,填饱肚子就行。
吃到一半,琼恩也下楼了,很自然地坐到他对面。点完菜,他侧头看一眼同车的另外三人——他们坐在餐厅的另一边——压低声音对工藤新一说,那几个美国人真讨厌。
工藤新一点一下头,算是附和。先前登记入住时,他们故意用结巴的英语大声嚷嚷,却没料到,前台接待的老板娘英语说得十分流利,也没有明显的口音。嘲弄不成,美国人讪笑一下,迅速办完手续溜进房间。
夏尔巴姑娘送来琼恩点的啤酒,他满足地喝下一大口,继续跟工藤新一搭话。一开始我以为您也是美国来的,口音听着像加州人,不过听到名字——您是日本人吧?
是,只不过小时候常去洛杉矶,工藤新一微笑,您呢?澳大利亚人?
哈哈,猜错了,但很近了,琼恩爽朗一笑,不再卖关子,我来自新西兰。
噢,你们那儿出过几个著名登山家。
没错!我们新西兰人都是狂热的登山爱好者。
那么,这是您第几次来爬珠峰呢?工藤新一很自然地把对话接下去。
这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却不料,一路都很爽快的琼恩突然沉默了。他垂眼盯着手里的啤酒,看气泡源源不断地上冒,直到这杯使人身心畅快的饮料失去最初的新鲜。
这是第二次。终于,他轻声回答,伴着苦涩。晃一晃酒杯,他抬头看向工藤新一。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讲讲我的故事。
琼恩的故事刮满暴风雪。风雪吹了很久,等到止歇时,餐厅外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夏尔巴姑娘开始了打扫工作,两人自觉转移到外面的露台上。入夜,山里气温骤降,好在老板考虑周到,提前在椅子上放了几条毛毯。
琼恩披上毛毯,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递过来,但工藤新一摆摆手,他也就不再勉强。点燃了烟,他举起手臂,向漆黑的夜空指一下。层层叠叠的云团遮蔽了视线,但工藤新一知道,在山和云之后,珠穆朗玛峰巍然伫立,迎接雄心壮志的挑战者,埋葬运气欠佳的失败者。
五年前,琼恩第一次挑战珠峰,成功登顶并顺利返回四号营地,由于缺氧,他头痛欲裂、精疲力尽,钻进睡袋不久就沉沉睡去。两小时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袭击了还在下撤的三位队友,而琼恩对此一无所知。极端恶劣的天气和已经降临的夜幕让搜救工作变得寸步难行,等到第二天早晨放晴,众人终于找到失踪的队友。严寒杀死了他们——在离营地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的一块巨石后。
我的朋友,他还在那儿。琼恩仍旧举着烟,一截烟灰落下来,像殒命的萤火虫划出一道微弱的光。已经五年了,他说,希望能再见到他,然后,让过去真正过去。
“要让过去过去,未来才能到来。”
回到房间,琼恩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窗外,云层变稀薄了些,月光漏下来,勾勒出似有若无的山影。工藤新一盯着珠峰的方向,仍旧看不真切,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什么,打开行李袋。
调整镜架上的按钮,山峰的轮廓渐渐放大,这时,一粒红光,就在山顶斜上方一点,突兀地闪动起来。
侦探徽章,或是另一幅眼镜!工藤新一的心也跟着狂跳。他用最快的速度按下通信按钮。宫野——!他大喊。
可惜迟了一步,信号消失了。他继续呼喊,然而镜片上的山影淡淡,不愿再为他亮起一颗星。
但是没有关系。工藤新一按住因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口,触摸到衣襟下御守的轮廓。对最优秀的水手来说,哪怕灯塔只亮了一秒,也已经足够了。
打开提前下载的尼泊尔地图,放大至喜马拉雅南麓地区,不甚密集的夏尔巴大型定居点一一出现。根据信号的方向和大致距离,工藤新一很快锁定了一个名字——南切巴扎。
这个地名不算熟悉,但也不全然陌生。在来时的路上,它被那三个聒噪的美国人反复提起。“南边的市场”,其中一个人向伙伴解释其中的含义。它同样是珠峰攀登者的必经之地,也是琼恩他们的下一站。只不过,从抵达这个小镇开始,所有继续深入喜马拉雅的路,都只能靠双腿完成。
清晨六点半,宫野志保醒了。抵达南切巴扎的第三十二天,她已不再需要闹钟。
擦干脸上的水,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很明显的,她晒黑了,高原紫外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外来者。但她也不再需要昂贵的化妆品。面对时常赤足的夏尔巴孩子,与他们终日奔忙却仍然收入微薄的父母,继续都市里对所谓美和精致的追求就显得盛气凌人。
还有那些登山者——甚至包括她这样的志愿者,他们来到这里,也是一种盛气凌人。她不确定自己真的有教会孩子们什么东西,反倒是这片山,用她的的质朴与安宁,深深地抚慰了她。
没课的时候,宫野志保喜欢沿着附近的徒步路线向高处走。走到视野开阔处,向下,小道上的夏尔巴人赶着驮满货物的牦牛向集市前进,向上,古老的佛塔历经沧桑仍然伫立,祈祷的经幡在山坡上飘扬。偶尔,还能看见身穿红袍的喇嘛,在翠绿的山林中格外显眼。藏传佛教是夏尔巴人的主流信仰。宫野志保远远地观看过一次祭祀仪式,虽不通佛经,但那悠扬的、来自千年前的梵音,天然带着某种能够拂去罪孽的力量。
走得最远的一次,她出现了轻微的高原反应,不得不停下。周围已经看不到绿色的植被,满目只有裸露的土地与更高处的雪峰,不规则的山棱往白雪上投下紫色的阴影,像是刀痕累累。*她不敢盯着看太久,便转回头,却瞥见不远处一座状似佛塔的纪念碑,通体漆成和雪一样的白色,顶部系着祈祷的彩色经幡。珠峰坟墓,她听旅店老板说起过。当然不是真的坟墓,遇难者的遗体几乎不可能运送下山。
会运送下山的只有尚存希望的伤者。他们先由高山协作——通常是夏尔巴人——运送至二号营地,再由直升机送往加德满都抢救。三天前,在学校里,宫野志保听到轰鸣的螺旋桨声,她走出办公室,高远的天幕下,一架漆黑的直升机正在向西行进,山谷的宁静被打破,旁边上了年纪的夏尔巴老师无奈地叹气,说,来冒险的人实在太多了。
冒险,宫野志保想,她前半生的主调。她也曾在刀锋上行走,在生死边缘徘徊。但跟被送往加德满都的伤者不一样,在被推进直升机的那一刻,她就可以确认,她能活下来。替她戴上防噪耳机的那个人,永远会兑现他的承诺。
那么,你还好吗?宫野志保拨弄一下追踪眼镜的开关,轻轻笑了。也许你也应该来这里,听一听来自佛塔的铃声和鼓声。
吃过午饭,宫野志保来到学校,继续和其他志愿者一起帮孩子们排演英文话剧,剧目是《丑小鸭》。和那只小灰鸭一样,演主角的女孩也没有了亲生父母的庇护,母亲早逝后,父亲也在一年前为登山者固定路绳时遭遇冰崩坠亡。女孩对宫野志保说,老师,我一定要学好英语,我要告诉全世界,如果需要爸爸帮忙才能上去,那就不要去。说这话时,她眼神坚定,宫野志保蹲下来,摸一摸她的头,十来岁的孩子还无法理解现实的复杂,因此她只是说,好,老师会帮你。
看得出来,女孩狠下了一番苦功。尽管她台词最多,却早早就不需要剧本。今天,她流畅地对完了所有台词,宫野志保赞扬地竖起大拇指,又纠正了几个发音,便示意另外的志愿者,可以尝试完整的排演。
老师把他们领到礼堂,这里比想象中大不少,但由于不常用,已经有些破败。因为掉漆,大门一片斑驳,裸露的木板被阳光晒褪了色,墙壁也裂开好几条缝,仿佛处在坍塌边缘。好在舞台上方的照明灯还没全坏,不至于摸黑排练。
两位志愿者把破了口的幕布拽开,孩子们便依次登场。他们模仿小鸭子的步伐,把地板踩得嘎吱作响。一切都和清泠的小溪相去甚远,但孩子们兴致很高,担忧的老师们纷纷放下心来,宫野志保也不例外,她放开抱紧的手臂,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小鸭子们,仿佛也走进了那个奇妙的童话世界。
这么想着,工藤新一转回身,按下座板。注意到椅背上结了蛛网,他掏出纸巾,打算简单清理一下。就在这时,整排座椅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接着咣当一声,往后几排的座位上方,一截坏掉的日光灯管重重地砸在铁制椅背上。
地震!工藤新一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抓住前排的椅背翻过去,径直跳上舞台。Earthquake!Run!他大喊,但孩子们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几个年纪稍小的甚至被他这个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陌生怪人吓得大哭起来。该死,工藤新一暗骂,地震用夏尔巴语怎么说?
Sai!Sai!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宫野志保招呼着几个孩子从幕布后跑出来,打着手势催促他们往大门的方向跑。
但舞台还在加剧抖动,吊在上方的照明灯和音响叮铃咣啷地乱撞,淹没了孩子们的叫喊和哭声。快!快!那边!宫野志保继续大喊,顶着簌簌落下的石灰奔向一个跌倒在地的女孩。她一把抱起她,冲下楼梯,脚步踉跄地继续朝大门奔去。在她头顶,布满裂纹的天花板已在崩塌的边缘。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她没命似的向前跑,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就在离出口不到五米时,天花板塌陷了。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来自侧后方的一股力量,宫野志保下意识地抱紧女孩,带着她在暴雨般落下的碎块中滚过。墙灰呛进嗓子,她猛咧地咳嗽一阵,用手臂勉强支撑起上半身。这是礼堂的一个角落,断裂的墙体上方搭出一个隔断,似乎能短暂地庇佑她们。水泥块仍在不远处接二连三地掉落,仿佛是从她记忆里调出的某个场景,一起调出的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危险——!灰原——!”他这样朝她喊,在电光火石之间推开了她……
不对!宫野志保浑身一颤,这不是来自记忆的片段!这就是刚刚发生的事!她听到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会认错的声音。一股巨大的寒意席卷全身,她感到恐惧。
工藤——?她全力压制住恐惧,用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呼喊他的名字。
大地已经停止了震颤,她的心却越震越快,震得几乎覆盖其他所有声音。她颤着声继续呼唤,终于,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回答了她。
摩尔斯电码?!宫野志保屏住了呼吸。敲击声停了一会儿,几秒后又重新响起。他在重复发出同样的词句。他说,是我。
是你。可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你无法说话。宫野志保逼退眼泪,接着问,伤到哪里了?肋骨?
是。
果然,多半骨折了,也许还伴随肺部挫伤,所以才无法出声。
还有呢?头?腹部?大腿?流血吗?她的声音穿过尘埃,他继续用敲击回答。但他敲击的不是砖块,而是她的心。
肋骨骨折,大腿骨折,失血,程度未知。她闭上眼,感到万念俱灰。身侧的女孩拉一拉她的衣角,微弱地开口,老师,我……
她在说夏尔巴语,宫野志保只能听懂零星的几个词。阳光穿过碎块的缝隙泻下一线光,落在女孩脸上。她的脸脏兮兮的,她们浑身都脏兮兮的,但宫野志保扯起袖口,用干净的内侧擦去女孩脸上的尘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看向那发亮的缝隙,像诵经的夏尔巴人一般呢喃,拜托了,救他出去,在日落之前。
仿佛又一次吃下解药,剧痛吞噬了工藤新一。而更糟糕的是,气管呛住了,他只能奋力抓起一块碎砖,用敲击声回应她的呼唤。
他不愿隐瞒,将伤势如实告知。只是每敲一下,手臂就变得更麻木一点,可他还有好多话想说。他想告诉她,收到她的讯号,他有多么惊喜,不仅这一次,还有从前的每一次。他想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境清明。在推开她的那一瞬,他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希望她快乐,为什么恐惧她离开,为什么当她失踪时,他会惊慌到失去理智,全然忘记肩上还有更多责任……
他的整条手臂都已麻痹,砖块从手中滚落,掉在地上扬起粉尘。他重重地咳嗽一下,感到胸腔撕裂般的痛苦。颤抖地收回手臂,他用最后的力气扯开衣领。
因为……没有比这更简单的真相了。可是,如此简单的真相,我却要绕过这么长的一段路,越过世界上最高的一座山。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侦探。
攥紧一直以来贴身携带的御守,工藤新一虚弱地笑了。
对不起,灰原。我爱你。从很久以前。
宫野志保点一下头,没再说什么。她望向床上缠满绷带的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其实她根本没来尼泊尔,更不是什么英语老师。她还在东京按部就班地生活,只不过从新闻里听到一场遥远的天灾。
可手里的东西却如此真实,渗进大红色丝线里的血迹已经发黑,几乎沾染到“安”字的一角。工藤新一是在傍晚时分被挖出来的,在她得救的两小时后。那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双手却紧紧扣在胸前。
宫野志保从没见过这枚护身符,也许是她送的旧物……但是,怎样都好,无论是谁,求求你,让他快醒来吧。
她轻轻摩挲他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臂,又用食指沾了水,抹在他干裂的嘴唇上。夜深了,帐篷外依旧闹哄哄的,夹杂着惨叫和哭喊。其实她理应加入那些志愿医生和护士,最起码也该去看看受伤的孩子们,她学过基本的急救,也会简单的护理,只是她心乱如麻,双手止不住地抖,几乎拿不住绷带。
她将整张脸埋进手掌。黑暗之中,往事流淌,她看见许多人的面目——有人已经跨过了生死的界河,有人被他们精心编纂的谎言永远地阻隔,还有的人,她狠下心背过身去,但其实无论如何,她都不是真的想要告别。
“灰……原……”
越过往事,那个她一直想再听到的声音抵达此岸。宫野志保猛地抬头,病床上,工藤新一艰难地扯起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笑。
嘴角抽动一下,宫野志保仰起头,好像这样就能让眼泪退回身体里。等到头顶支撑帐篷的架子变清晰了些,她才重又看向他,颤着声问,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工藤新一缓慢吐出几个字,将没输液的那只手移向胸口,然而这个动作牵动到受伤的骨头,疼得他整张脸都皱起来。
在找,这个?宫野志保摊开手掌,将御守递到他面前。是它保佑了你呢,她柔声说。
不……他深呼吸一下,想抬起手臂,但做不到。保佑我的……是你。手指虚弱地动了动,他示意,御守……打开……看看……
她有些不解,但很快照做。小心抽去束口处的丝线,她捏住御守的一角将它提起,轻轻抖一下。
一个细小的东西掉进掌心。抬高手掌,借着昏暗的光,她终于看清,那是一颗铂金耳钉。她的。
小小的十字星光芒微弱,送出的信号却明亮耀眼。宫野志保再也控制不住,放任眼泪汹涌而出。
别哭了……灰原。工藤新一沙哑着声音,忍住疼痛奋力挪动手臂,终于握住她的手。你看,我这不是……都好好的吗。
二人一动不动地听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高原微凉的空气里。更远处,高耸的雪山依旧巍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近乎圣洁的白色。这是最古老的女神,从千万年前就伫立在此,静静地俯瞰人世的悲欢。有人曾困在暴烈的风雪中,伤痕累累,几近窒息,但最终,他们活下来了,突破围困,回到满目苍翠的山谷。当他们举目远眺,女神便在前方轻轻点一点头。
“呐,工藤。”
“嗯。”
“等伤好了,就一起回家吧。”
“好,一起回家。我们。”
宫野志保转过身,伸出双手,捧住工藤新一的脸。他们深深地望向彼此,眼瞳如雪域天空般清澈。
穿过稀薄空气,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爱你。
END
*禁运令生效后,古巴雪茄无法通过正规渠道出口至美国。
*第一段情欲描写参考《少年巴比伦》,路内。
*网传出自《源氏物语》,未考证。
*《雪山》,张天翼。
标题来自纪实作品IntoThinAir(中译《进入空气稀薄地带》),作者JonKrakauer。关于珠峰和尼泊尔的描写有参考本书,但大半为虚构。
这个二选一选志保的脑洞其实三年前就有了,当时在开东京奥运会……
总算在巴黎奥运会期间写完了,希望大家看得还开心(不过这种故事真的能开心吗?)
夏天快乐!
当然,在各位本子到手一个月后,我也会把下半部分在网上放出来,不购书的人到时候可以再来看下面的部分。
承诺!下半部分一定甜!按照惯例咱们先苦后甜!
番外1
宫野志保的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宫野志保的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发送过去的话,工藤可能会过来查看,如果她还在博士家,那么就会被他看出什么端倪的吧。所以,发送的时候,她最好就马上提着包离开。
真的不再去见一面吗?细想起来,为了躲避工藤,她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见过他了,若是算最后一面,还得从半个月前开始算起,可那匆匆一面,连打招呼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又怎么算见到了?总不能回忆起来,见到的最后一面是他的一片衣角。
宫野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她息了屏幕,将手机揣回兜里,站起身来,经过客厅里已经打包好的行李,走出门去。
阿笠博士从外面回来,迎面看到她,打了招呼:“不是说今天就走吗,怎么还出去?”
阿笠博士问:“那你回来吃午饭吗?”
“不吃了。”宫野摆摆手,走出了门。
宫野的手指在工藤家的门铃上按了三下,她远远望去,大宅里悄然无声。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也许是老天也不让她做这么出格的事吧,和一个有女朋友的男性见最后一面什么的,即便只是内心的渴望,实质却不会因为心声不被听到而有任何改变。
脚跟后退三步,脚尖一转,她已经朝着别的方向走去。
已经跟阿笠博士交代过,这时候回去怪怪的,反正以后应该不会再回来,到附近逛一逛,告别这个住了差不多一年的地方算了。
微风吹拂着脸颊边的发梢,街道上的树影婆娑,宫野漫步在光影斑驳间,经过公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喂!灰原!”
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宫野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马路对面,俊秀的青年朝着这边奔跑着,他身上穿着睡衣和拖鞋,只在外面匆忙披了一件外套,可见出来得非常着急。
汽车疾驰而过,青年连红绿灯都不管,看没车过来就横穿马路跑向这边。
“工藤……”宫野看车快速地从工藤身边穿过去,不由得喊,“快退回去!”
工藤却朝着她跑了过来,过了马路跑到她跟前,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你这家伙……按了门铃好歹再等等人啊。”工藤露出一个笑容,“终于见到你了,不是说有要紧的实验?还是说你那个实验一个半月就足够了。”
“嗯,完成了。”
笨蛋,根本没有实验,只是事情都完结了后,没有理由再见你而已。
“很成功吗?会有什么成果?”工藤喘匀了气,直起腰来,把手臂塞进外套里拉上拉链,“总之,先去庆祝吧,事情好不容易完结,庆功宴不必,但彼此庆祝一番也是要的。”
工藤顿了顿,拉了拉明显是睡裤的裤子,朝宫野笑了笑:“你不会介意吧?”
宫野看着工藤明亮的笑容,心中的阴翳早被晒化,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大侦探不怕形象败坏,我怕什么。”
工藤把两手揣兜里,闲适地走在她身边:“别说了,那些报道黑衣组织的人堵了我一个月,现在好不容易清净了。”
“日本的救世主,标题我有看过。”
工藤看向宫野,带着点春风得意的笑。
宫野被他的样子又逗笑了,说:“好像你还被夸不够似的。”
“被聪明人夸聪明,和被笨蛋夸聪明,又怎么能是同一种感受。”工藤看宫野好像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显得兴致缺缺了,“想去哪里庆祝,不然先去吃个饭。”
“工藤。”
工藤发现旁边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回过头看站在后面的她。
“我也算,包含在日本以内吧。”
所以她相当于在说:“你是我的救世主。”
感觉很奇怪,自从理解了宫野的那句话后,工藤就觉得气氛开始变了。即便只是眼睛跟对方的眼睛对视,也有种羞涩难忍的感觉。是因为彼此太过熟悉了吗,被亲近的人夸会觉得格外难为情。
“你食不下咽,不会是在偷偷脸红吧。”
对面吃三明治的宫野懒懒地看着这边。工藤心中原本那种怪异的心情,被这种跟以往相同的调侃调子和眼神给击碎,宫野的姿态好像在说他沾沾自喜的样子很幼稚。
工藤大大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端起以前那种姿态,防止自己刚刚心旌动摇的样子被人识破。
“你夸我有夸得不对的地方吗?”工藤朝着对面挑眉,“而且那么委婉,幸亏我是个侦探,不然还不知道你没头没尾的说些什么。我说,你夸我也好好夸,绕来绕去是不是有点没诚意。”
“这顿饭我请。”宫野歪着头笑,“为了表示诚意,给你再点十个三明治怎么样?”
工藤切了一声,擦了擦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无视所有人看他睡裤的怪异的样子。
“一会儿我陪你先去买条裤子吧。”宫野也看向他的睡裤。
“不用。”工藤懒散地喝着咖啡。公子哥儿用松弛的姿态在演绎什么叫穿着睡裤也能优雅。“有很多事情其实都挺想问你的,但总找不到你,现在总算有机会说了。”
宫野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以后你是想继续做普通人上学,还是开展事业进行研究?”工藤倚在沙发靠背上,目光漫无目的游动,“你已经摆脱组织的束缚了,往后要好好规划人生吧?”
宫野努力地牵起嘴角笑了笑:“没有,还没想好。”
“那就先上学?”工藤看向宫野,“我打算复习冲刺一下,考个东京大学,你也考过来吧,以后还能一起上学。”
“毛利小姐考到哪儿?”宫野突然问。
“她?”工藤奇怪地看了眼宫野,不明白她为什么在此刻提起毛利,但还是回答,“她在班上成绩不错,但要考东京大学还是不太可能,可能会去别的大学吧。”
“也许你可以跟她一起复习一下。”宫野说,“既然学习不错就代表有基础,提高成绩不难。”
“也许吧。”工藤注视着宫野,“为什么突然问起她?”
“她考上东京,你就能和她一起上学啊。”宫野笑了笑,“和女朋友一起上下学才是美好人生吧,我又不是小学生了,怎么还要跟在你后面。”
工藤皱眉,直起腰看向她,好像被问到了必须严肃回答的问题似的:“为什么不可以?小学生和大学生有什么区别?”
“别说傻话了。”宫野也不想维持那种牵强的笑容了,神情变得有些冷淡,“命运的绳结已经解开,命运共同体已经解散。工藤,你自由了,回到以前的生活吧,那些跟组织有关的人或者事,现在开始淡忘也不迟。”
明明是最后一面,却还要说这种刺痛对方的话,宫野想到这里也很抱歉。可是,再也不想他卷入她所处的漩涡中,让他在好不容易获得安宁之后,又再面对枪林弹雨的生活。而且这一次她的敌人,比任何以往的敌人还要可怕。
工藤凝望她许久,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遇到什么事了吗,灰原。告诉我,我会全部帮你解决的。”
宫野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工藤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流露过软弱的情绪,只知道仍到现在她的情绪还在震荡不已。
她有时候觉得工藤不是个正常人,一般人被冷言冷语后的情绪反应都是反刺对方,这家伙却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神经,在这种时候还能头脑冷静,从别人的情绪破绽里窥视到真实的内里,抓住人家的要害,分析别人的脆弱,继而说出格外让人感动的话。
真不该见最后一面的,为什么突然会产生这种矫情的情绪,非要有一份怀念的记忆不可,明明已经拥有很多,却因为最后一份贪婪,害了所有人。
宫野感受到那种穿透人的视线还在她的身上,她的每一份脆弱情绪都会成为他分析的养料,不可以在这种最后的时刻露馅,必须想个说辞混过去。
“宫野,你不是做了研究吗,做什么研究了你说说看?”工藤抱着手跟在宫野后面,慢吞吞地问,眼神却是与之相反的锐利。
风卷着树叶,乌云在头上集结,行人匆匆跑过,要避免一轮新的降雨。只有宫野和工藤不紧不慢地在漫步。
宫野低着头,并没有回答工藤的问题,雨点开始打下来,快速地在她的衬衫上打出一个个水点,水迹在她的衣服上漫开。
终于是工藤先破功了,他拉住她的手腕:“先去躲雨。”
宫野不动,站在雨中的她抬起头,脸庞迎向风雨,雨水在她雪白漂亮的脸上滚动。
“先去躲雨!”工藤用了点力气拽她。
宫野甩开了他的手,湿软的头发在脸颊上蜷曲,水滴沿着胸脯滚进衬衫里,滋润着她的皮肤,她如幽灵般冰冷艳丽,在此刻有种摄人的异质魅力。
“当然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研究,你很清楚吧。”宫野的衣衫已经全湿,水浸透布料,勾勒出她的身体线条,高挑而玲珑有致,湿润变成透明布料的衬衫能清晰看见她胸衣的轮廓,“现在在我的身上,你仍旧找不到答案吗?”
宫野凝视着工藤。
工藤只看了一眼就像被烫到一般挪开了眼睛,他快速脱下身上的外衣,套在宫野身上紧紧围着她,而后强硬地搂着她的肩膀,带她去屋檐下。
工藤到屋檐下就站开了,离宫野有几步远,这一次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现在知道,小学生和大学生有什么不同了吧。”宫野轻声说。
“够了,宫野。”
“害怕我继续说下去吗?”
工藤没有说话,他神色中茫然透着震惊,似乎正在接受着极大的信息量冲击。
“我爱上你了,工藤。”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外的沉着冷静,但能听得出那种情绪中的温柔底色,因此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在作假。
“很抱歉在你现在这种身份的时候讲这句话给你听,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对你来说无足轻重,即便说出来也意义不大,所以我就冒昧讲出来了。”宫野垂着头,水珠在她眼睫上滚动,像是她在哭泣一样。
“一个半月不敢见你是这个原因,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上学也是这个原因。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没有界限还在一起的话会有很多人会因此受伤。”宫野抬头看向工藤,“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相处,所以对不起了,请放过我吧。”
工藤思维混乱,脑子空白一片,他讷讷地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意思的话:“骗人的吧,你,怎么可能,你一定在耍我……后面是不是还跟着一句,开玩笑的。”
“不是开玩笑哦。”宫野笑了笑,“我很苦恼呢,听到你竟然说还想我跟在你身边,忍不住心情动荡,被你看破,但现在想想,说破对所有人都好。所以,以后都不要再继续联系,你觉得怎么样?”
工藤盯着宫野,其实还是没缓过来,听她说话都感觉云里雾里,但道德感还是驱使他点头说好。
宫野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交还给了工藤。工藤木木地接过,但看到她身上的透出胸衣的衣服又清醒过来,把衣服又推回去。
“没事,你穿上吧。”
宫野摇摇头,后退几步看着工藤:“我们说好了。你会遵守诺言,不会让我难堪的,对吧?”
工藤手用力地抓着衣服,水被拧得滴滴答答落个不停,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宫野微微一笑,背着手往后退:“一直以来麻烦你了,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她微微弯腰鞠躬,身影在茫茫雨水中变得浅淡。
“不……”她怎么会这么直白地说谢谢?不,她怎么会直白地说爱上我?不,好像还是不对。工藤定在原地,思绪飘忽。可她的情绪是真的,她的话也是真的,他能感觉到。那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这种问题只要工藤稍微冷静点就会知道,谎言是由真实和虚假组成的,他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因为宫野用真话说了谎。
但这个简单的问题,他想了一个半月才想明白,也就是说他一个半月后才冷静下来。
她出事了。
这个提示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他彻底坐不住了。
工藤跑到了博士家,但是博士告诉他,自从宫野一个半月前跟他告白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博士说她去旅游,可他用各种方法联系她都没有回复,根本全无音信。
博士会猜宫野因为告白失败而长期旅游,他不会。宫野就不是那种会为恋情不顺不回家的人,她的冷静和理性能很好地抑制她的感性,否则她不能把真心藏这么久,眼睁睁看着还能为别人的恋情鼓掌帮腔。
明明已经察觉到了,明明在那个时候感觉到了某种不寻常的危机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可他竟然不以为然,还被她的谎言给欺骗。
是谁,是谁带走了她,是谁在威胁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半月过去,竟然一个半月已经过去了,如果要杀一个人,她早就……
“新一!”
博士担忧地看着工藤苍白的脸。
“你怎么了?”
“博士……不是跟你约好了,她有任何异动,都通知我一声吗?”他只能这么虚弱地质问。
“她不让我告诉你,而且她都十九岁了,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啊,现在外面又没危险了,被困了一年去散散心没什么吧。”
意识到不能让博士太过担心,他清醒了一点,说:“也对。”
“我会注意她的安全,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博士按住工藤的肩膀,“好好的跟小兰在一起,不要太多心。”
工藤跟博士对视,突然间意识到博士不是全然无知,也许正是因为博士知道灰原的感情,所以才会把他的知情权资格排除在外,因为此刻的他靠近,代表着一定会给灰原带来伤害。
难以接受,在强烈的外部危机离去后,曾经互相信任心照不宣的团体,反而貌合神离。他们还在事件中没有离开,而只有他回到了纯白世界。
即便他呼唤灰原再多次,隔着界壁的对面都不会再有回音。
他完全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束手无策。
工藤不由得想起她最后的那个眼神,那种云山雾罩的感觉散去,读不懂的眼神在此刻格外清晰:悲伤欲泣、平静绝望。她来看她最后的爱人一眼,期望瞒天过海,眼睛却已经吐露着她深藏已久的真心。
也许,这也是她在那个世界对他呼唤的最后一声求救。而他明明站在她面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看穿她的哀求,困惑她呼喊的姿态,把那种含糊呢喃的语调当成暧昧的低语,后退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冷门预警
⊙再次预警cp为影视版四阿哥X甄嬛
⊙OOC致歉
芙蓉双脸玉微红,恰在金屏翠幕中。
蝶翅舞馀春粉热,阑干十二锁香风。
走WB:佩佩今天码字了吗,七夕快乐。
日常向/1.8K+短打甜饼
瞥了一眼手机里新一发的报备简讯,志保放下手机,戴上护目镜,继续埋头做实验。
「难得这三个人聚在一起啊…」
原来,新一和志保去伦敦期间,东京发生了一起大案,警视厅少了工藤新一这个救世主简直无法运作,凶手逍遥法外,令警视厅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好在警视厅是会找外援的,把远在大阪的服部警部拉了过来,这才解决了案子。
黑羽也是为了这起案子来的,倒不是想转行当侦探了,只是案子里涉及到某稀世宝石,才吸引到了他。
案子结束...
案子结束,新一也回到了东京,便有了这次三个人的聚会。
酒馆里——
“是啊,案子结束了…嗯嗯,明天就回。”
“诶?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放心吧放心吧,我和工藤,还有黑羽在一起呢,嗯嗯,知道啦,你和小枫也早点睡吧…”
通话结束,服部转过身来,就知道少不了被兄弟调侃。
新一喝得脸红红的,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握着酒杯,笑盈盈地说:“喂,服部,和叶打来哒?”
“你这不行啊服部!”新一也是酒精上头,一把拍了拍服部的肩,“出来喝酒都不和老婆报备吗?鄙视你!”
一旁的黑羽好像被提醒到了,赶紧拿出手机:“多亏你提醒啊工藤,差点忘记和我家那位报备…”
说罢,拿着手机开始编辑简讯。
新一得意了:“诶诶,老兄,你们怎么回事?不像我,一早就和我家志保报备过了!这就是身为老公的自觉,对吧?”
服部白了他一眼:“对对对,工藤侦探最自觉了…”
黑羽快斗的报备简讯很快收到了回复——〈好的,知道啦~快斗你也是,虽然你们难得聚在一起,但不要喝太多酒哦~〉
被回复的黑羽一脸痴汉笑,拿着手机的简讯和另外两人炫耀:“呜呜呜…我温柔可爱的青子…好想现在就回家…”
“喂,你喝了酒就别在天上飞来飞去了——服部你看好他。”新一生怕他待会儿喝得半醉,非要连夜飞回去。
新一这才后知后觉,志保根本没有回复自己的简讯!
「完蛋了…志保不会生气我出来鬼混吧…完了完了…她没回复是不是生气了…」
一眼看穿了工藤的服部笑得最猖狂:“你小子没有被老婆回复啊?”
“…志保…可能…只是在忙…没空回我而已…”酒精作用下,新一的脸更红了。
“喂喂,原来真正大难临头的是工藤你啊!”黑羽说着,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新一像是被同学嘲弄的腼腆小学生,红着脸不知所措,只能默默给自己灌酒。
喝了酒的这家伙内心戏也是丰富,还越喝越委屈上了:
喝着喝着,工藤感觉有点晕乎,旁边的黑羽怎么…怎么变成志保的脸了?!
他扑上去就抱住黑羽:“志保…你说句话啊…”
黑羽抬起双臂,一脸震惊:“工藤,你看清楚啊,喂!”
看到喝醉的工藤新一,服部捧腹大笑。
“别笑了黑鸡!你快把他弄走。”黑羽一脸嫌弃地说。
服部现在也喝得迷迷糊糊,一脸不服:“说谁黑鸡?”
“说我自己还不行吗?你快把他从我身上弄走!”黑羽认怂。
两人合力把工藤拽下来,他倒也不闹了,安静地趴着桌子睡。
“工藤这家伙真醉了?”
“好主意…”
“是我啦,小姐姐。”
“诶?服部?”
“工藤喝醉了,你能来接他吗?”
“这家伙也真是的…你发位置给我,麻烦你先照顾一下他,谢谢你哦服部。”
没过一会儿,志保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匆匆赶到酒馆。
虽然来的路上已经在心里骂了新一很多遍,但最后看到他醉倒的样子,志保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还有点心疼。
“麻烦你们了,那我先带新一回家了。”感谢完他们帮忙把新一拖上了车,志保和服部、黑羽告别。
车上,系着安全带的新一歪歪扭扭地坐在副驾驶。
“志保…唔…”
“你醒了?这里有水,自己喝,你要是敢吐在车上你就死定了。”志保一脸无奈,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
新一半睁开眼睛,突然来了一句:“志保,我好爱你。”
开着车的志保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有些发烫:“…别以为讨好我就能抵过你喝醉酒…”
*失忆回到雪莉时期的志保和24岁新一
*今天是儿童节,祝柯哀两个假小孩还有少侦的孩子们儿童节快乐
Summary:你问我们是什么关系,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
“灰原——”
病房门‘唰’地被从外向内推开,一个右手臂打着石膏的男人闯进来,目标明确地走向这里唯一一张病床,走路的间隙还用他好听的嗓音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着。
“你这家伙!都说几遍了,保护好自己!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为什么不好好遵守呢?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要”
“工藤新一?”
宫野志...
宫野志保没忍住出声,冷淡嗓音念出的那个名字如同休止符,男人的步子和话语都戛然而止,他站在病床几步远的位置,直愣愣地看着她。这时候,宫野志保才看清他额头上沁出的薄汗,还有眼睫的湿润。
工藤新一看见病床上脸色苍白、刘海下缠着一圈纱布的女人又不自觉地歪了歪头,长了些的茶色短发垂到她的右肩,露出白里透红的耳朵。这是她疑惑时下意识的小动作,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说,那个组织就在前几天被你和我彻底击败了?”宫野志保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古怪的嘲意。不,或许现在应该管她叫雪莉小姐,工藤新一不合时宜地想。
“怎么?不相信吗?”工藤新一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抬起眼皮去找她的眼睛,审视意味十足。宫野志保皱起眉头,侦探就是这点让人不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当作犯人一样审问。虽然,她的确是‘犯人’,宫野志保自嘲地想。
“别开玩笑了,那个组织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轻易击溃的,你或许不了解,那个组织的恐怖之处……”宫野志保话还没说完,眼前人突然畅快地笑起来,线条流畅的肩膀颤动不止。
宫野志保此刻像在看一个神经失常的人,沉默就是最大的尊重。工藤新一好不容易忍住笑,抬头看到她这样的眼神,又开始笑个没完。
“噗,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能听到你说一模一样的话实在是,太神奇了。”
宫野志保闭紧嘴巴,拒绝和他做更多的交流,她想,擅长做梦也算本领。
工藤新一正色,直起身子凑近几分,把受伤的手给她看。
“我是说真的,我们赢了,你额头上的伤和我的右手就是那场战役留的勋章。”
正经不过三秒,他的下一句,简直让宫野志保忍无可忍。
“不然是什么,我拿右手敲你的头,然后没想到你嘴硬头更硬,我们双双进医院?”
“工藤先生,能否请你别再开这种低质玩笑,很无聊。”
工藤新一委屈,天知道平时就属她最爱开这种玩笑,轮到他就成低质玩笑了,她怎么这么强势啊。
“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工藤新一问她。
宫野志保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记得,我在毒气室吞下了APTX4869,醒来就在病房里了。”
似乎是存心报复,她又补上一句,“然后一个精神病患者告诉我,昨天还在搞非法囚禁的组织已经被捣毁了。”说完她就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该说是噩梦还是美梦。
工藤新一完好的左手立马去扶宫野志保的肩膀,阻止她就此躺下去,长睡不醒。
没想到宫野志保反应激烈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病房的空气凝滞了几秒。
工藤新一不带表情地收回自己僵在半空的手,虽然语调不变,但是宫野志保知道,他生气了。
“哦,很好,看来你的记忆停留在变小前,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雪莉?”
听到那个代号,宫野志保错觉自己回到了组织。
“看来,我的确告诉你很多。”
她内心的防备减轻,“但是我并不喜欢酒,所以喊我宫野就可以。”
“哦,很好,宫野。我认为以你的观察力,应该不难看出,我并不是十七岁少年的模样。”
语调还是冷冷的,但工藤新一说得对,宫野志保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察觉出他不同于照片的成熟气息。虽然他说已经过去七年,可岁月总是对美男格外优待,他仅仅只是看起来更为高大,棱角更加锋利。除此之外,一点也不像二十几岁的人,倒像个青葱的男大学生。
宫野志保盯着自己不说话,工藤新一突然有了捉弄的念头。
“啊,我猜你肯定也想找个镜子看看你二十五岁的样子吧?来,我这有手机,你打开前置摄像头仔细瞧一瞧。”
工藤新一拿着手机,不出意外的被女人拍开。她侧过脸不理他,茶色发丝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和失忆前一模一样的反应让工藤新一稍稍心安,他特意强调对方大自己一岁,因为她明明是年上却被自己宠得像一个小女孩,那个样子很反差,也格外可爱。而且,步美总说他喜欢年长的女性来着。但这恰恰是她的雷区,工藤新一给的解释是,因为当假小孩过了六年多,吃完解药一下变成二十多岁让人不太能接受。工藤新一自己还好,毕竟他希望在爱人面前担当成熟稳重可以依靠的角色。可宫野志保毕竟是女孩子,还是个大美女,想起他老妈那一提年龄就笑着锤死人的性格,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亲亲女友简直可爱得要命。
“现在愿意相信了吗?”
宫野志保没回答,反而问起另一件事。“琴酒呢?他,死了吗?”
工藤新一有点酸,从女朋友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总归做不到那么大度,还是此时失忆忘记七年记忆的女朋友。
可工藤新一是如此了解她,知道她失忆后,对这个问题的出现,工藤新一早有预料。
他点头,为了让她彻底放心,又说,“死了,死透了。”
宫野志保激动地深呼吸好几次,才尽力用平稳的语调问工藤新一,“是我亲手杀的吗?”
工藤新一缓慢地摇了摇头,被人抢先了。又想起这个时期的志保应该格外厌恶诸星大其人,他模糊了赤井先生的身份,对志保说,“琴酒是被一个FBI探员射杀的。”
“FBI?”
“是啊,你先前的话一点错都没有。单凭我们两个当然无法击溃他们,可如果,加上FBI,CIA,MI6,还有日本公安呢?长达七年的谋划,我们卧薪尝胆,隐姓埋名,胜利理应属于我们。”
工藤新一在说这些话时,宫野志保发现自己的目光没有办法从他身上移开,少年意气风发的表情,是这样的夺目。
“真是少年气的话。”
工藤新一又笑了,英俊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
“也只有你还会说我‘少年’了,之前还说我有干净的香气,那到底是什么啊?”
宫野志保没回答,另外在心里肯定了那确实是自己会说的话,因为,自从工藤新一走进这间病房伊始,她就感到有一股令人安心的香味环绕周身,‘干净的香味’,一点没错。
见宫野志保又又又沉默不语,工藤新一没忍住问了一个他十分在意的问题,“你一开始就认出我是工藤新一了对吧?那关于我,你还记得什么吗?”
宫野志保分了一个眼神给他,然后提起嘴角,工藤新一直觉不妙。
“还有,你的女朋友吧。”
从女友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饶是侦探强大的大脑也会死机一会儿。“谁?”
“虽然只看过照片以及坐车时的偶然一撇,那个黑色长发的孩子。”
大人冤枉啊……
“不是女朋友!现在不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现在不是?”哦,吵架了。
工藤新一拿头发丝想都知道宫野志保这个表情什么意思,他真的生气了。
“不是!分手了。”
宫野志保觉得莫名其妙,冲她生气干什么,分手她害的?糟,她一拍脑袋,还真有可能是她害的。
虽然她控制不住想拍脑袋的手被那人完好的左手抓住了手腕,她没真拍成。刚想甩开,那人就凉凉地说,“还嫌脑袋伤的不够重是吧。”
宫野志保忍住了,算了,看在他为她好的份上,还捎带了一些些害别人分手的心虚。
不过,虽然害他变小,但是看他现在这幅成男模样,证明自己也给他做了解药吧。那就两不相欠了,不对,明明自己本来也不想做毒药的,可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宫野志保抽回自己的手,抬头煞有介事地问,“我的判决是什么?无期徒刑还是死刑?”
工藤新一简直弄不明白,怎么就谈到量刑问题了?他刚刚也失去了一段记忆?
“你干了什么要死刑?”
工藤新一格外认真的问,宫野志保迷茫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回答,“做毒药?”
“少来了,你一开始就不是想做毒药,是组织擅自拿你的药去给他们要杀的人服用。”
宫野志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连一开始就不是想做毒药也和他说了。
“反正组织那边的名单上没有一个叫宫野志保的人,雪莉也没有。所以法官大人不会受理你的请求,死心吧。”
宫野志保沉默,“你不是个正义的侦探吗?”
工藤新一笑的邪气,“不,我是个侦探。”
盯着眼前人的笑看了会,宫野志保才转开视线,活动了下有些酸的脖子,突然有另一只手摸上她敏感的脖子,吓得她一缩。
工藤新一自如地笑笑,左手帮她轻柔地按摩后脖颈。
宫野志保摆烂般不再躲闪,任凭这人对自己‘上下其手’。
“我很早就想问了,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她说‘你和我’,而他说的是‘我们’。
工藤新一心里那个觉得对方在开玩笑,装失忆,来逗弄自己的念头彻底歇下去。他想,之后得好好问问医生,灰原的这种情况。
想着,手上按摩也没停,嘴上看似不敷衍,可话的内容却很敷衍地回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宫野志保细细思索一番,才回复,“你也说过我们一起捣毁了组织,那应该,是‘好战友’的关系吧。”
“那就是‘好战友’的关系吧。”话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宫野志保觉得工藤新一这个男人真的很烦,开口就刺他,“啊啦,工藤先生这么会打太极,肯定很会哄女朋友吧?”说完就有些后悔。
工藤新一看她自知失言的表情,还真想回一句,我女朋友刚刚夸我很会打太极,应该是很会哄吧。工藤新一哪里不知道她在讽刺他,就是知道才想这么回,毕竟每次这个女人都会因此露出一些不甘心的小情绪,可爱得很。不过今天是瞧不见了,毕竟现在的工藤新一对宫野志保而言,不亚于一个陌生人,突然多一个男朋友真怕吓坏她。
宫野志保拿下对方还在自己后脖颈揉搓的手,开始赶人,“你也是病患,快回去休息,我这边不劳您操心。”
工藤新一老大不乐意,不想走,女朋友昏迷了两天,好不容易醒了,这还没待多久呢,就开始赶人。“我走了还有谁来照顾你啊?”
盯着宫野志保蓬松的发顶看了两秒,工藤新一脑子里灵光一闪,坏了。
果不其然,宫野志保此刻泫然欲泣。他们之间相处七年了,明美姐的事一直是两人心里的伤,他们平时聊天也刻意避开这个会让彼此伤心的话题,所以到后来,他俩相处是默认什么话题都不往那个方向想的。可现在不一样,刚被锁进毒气室的志保,就是因为姐姐的死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反抗组织才被关进去的。
工藤新一偷摸地把左手又伸过去,轻抚女孩的背以表安慰。“我那是乱说的,我不来,博士也会跑过来照顾你的,博士不来,侦探团的那几个小鬼也会来的,今天正好是周末。”
“你有这么多朋友,有亲人般的博士,还有……”十佳男友,工藤新一及时咽下最后那个词。
“怎么会没人来照顾你呢?”工藤新一用左手笨拙地拭去女孩的眼泪。
病房的门猝不及防被打开,工藤新一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博士留下一句“打扰了”就把门合上。不一会,门又开了,博士像才反应过来,“新一,你要对哀君做什么!”这样大喊着走进来。
呵呵。
博士发现自己误会了,挠脑袋憨笑两声,想起什么,又对新一说,“新一,你快回自己的病房啊,护士小姐在找你,该换药了。”
工藤新一想起那位护士小姐的大嗓门,已经自觉地站起来了。
走出两步,又回来,对着志保介绍,“这是博士,这几年来他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别怕。”
博士觉得奇怪,“新一啊,哀君怎么了?”
“她不记得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了,待会儿拜托博士你去问问医生的建议。”
工藤新一对着博士交代,余光发现女孩一直看着自己,他偏头去找,那目光里全然的依恋让工藤新一顿时不想管什么换药和什么大嗓门了。意识到被发现,女孩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这个温柔的世界让七年前的宫野志保感到陌生,她如同新生的幼鸟,对第一眼见到的他格外信任。
工藤新一走到她的床边,摁了呼叫铃,完事后就大喇喇地又坐回去。
宫野志保满脸不赞同,“你需要换药。”
工藤新一指指呼叫铃,“等会他们都来了,我在这里换就好。”
看到博士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宫野志保才问,“哀君,是指我?还有你一开始喊的灰原。”
工藤新一摸摸鼻子,“你听到了啊。”
宫野志保无言,虽然在病房外,但是喊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吧。
“灰原哀。你作为小学生时的假名。”
宫野志保露出些惊讶,“小学生?这么说我同样因为吃下APTX4869身体缩小……也对,不是这样的话,我早死了。”
工藤新一看不得她悲观,只好说些别的。“对了,你变小之后……怎么会想到去找我?”
宫野志保思考片刻,“虽然我没有那样的记忆,因为……你和我同病相怜吧,如果是那种境地,我想只有你能理解我。”
工藤新一记起了他们的初遇,他的歇斯底里,她的有口难辩。对不起,我当时没能理解你。他想,或许是上天也看不过去,世上最默契的两人偏偏要兜兜转转六年才在一起。和兰分手后,也踌躇了好久才敢踏出那一步。不过,幸好,他没有错过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不想要轻易分开,即使遇到困难,他们也能够一起迈过,他坚信着。
“嗯,这几天志保身体好多了。记忆还是没恢复,所以抱歉了,赤井先生。暂时不要见面为好。”
宫野志保回了个半月眼,说出的话也相当不可爱。“我以为伤到脑子的是我。”
工藤新一投降了,出轨研究专家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FBI那边的朋友。”
只看见宫野志保欲言又止,然后准确无误地将工藤新一有意模糊的信息说得更完整,“杀了琴酒的那个?”
工藤新一心里叹气,哎,平时干什么都瞒不过灰原也就算了,毕竟天天待在一起,他们简直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成精。没想到失忆了还是这么厉害,要不是她对推理的兴趣不大,肯定不愿意当华生的角色,简直要成第二个服部平次。工藤新一老老实实地点头承认了。
宫野志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语气不善,“他枪法很厉害?”
这天没法聊,再问下去,他就要把赤井先生的老底抖完了。工藤新一看了看窗外,阳光很好,天空澄澈如洗,适合给人接风洗尘。
“灰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走到骨灰寄存室的门前,宫野志保像是明白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苍白的指尖捏紧门把手,久久没有动作。工藤新一将左手扶在女人瘦削的脊背上,刚拆了石膏,疤痕未消的右手包裹住宫野志保冰凉的手,带着她一起往下压。嘎吱,门开了,光线昏暗的屋子,从内到外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工藤新一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安抚了宫野志保的情绪,“你们七年没见了,你不想看看她吗?她肯定也很想见你。”
“七年……”宫野志保的嗓音彻底沙哑,她喃喃自语,然后跟上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工藤新一丢在身后。
抱着那个小小的罐子时,宫野志保死死压抑的眼泪一下就冲破了阀门。作为无人认领的尸骨,她等待了七年,太久了,太寂寞了。连名字都没有,背着畏罪自杀的罪名,那群恶鬼就连她死后的最后一点价值也要榨干。那样好的一个人,就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安静地死去了。天真的姐姐死前还在因为没能让妹妹脱离组织而感到不甘心,她哪里知道,那群恶鬼拴着妹妹为他们效命,还要编织着一个不可能的梦给她希望,让她像飞蛾扑火一样死的惨烈。
女孩子脱力坐在地板上,紧紧抱着怀中之物,像一个丢了糖的孩子,无声地大哭。对于那个生活在黑暗里的雪莉而言,她生活里唯一一点甜也没有了。
工藤新一安静地退出来,他靠在紧闭的房门上,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陪着她。他期望着那个懂事至极的女孩,在独自痛哭时再不用压抑呜咽,工藤新一更期望,下次她会允许他陪在身侧。
宫野志保顶着通红的眼睛走出来时,工藤新一的心猛地一揪,他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她哭。
“要不要给明美姐办一个追悼会?”
宫野志保痛苦地闭眼,哭哑的嗓音闷闷的,“不用了,仔细想来,我甚至都不知道姐姐有哪些朋友,住在哪里,该怎么给他们寄信函。”
工藤新一揉她的脑袋,“傻瓜,你知道,只是你忘记了。不过有我帮你记着,明美姐是很好的人。南洋大学的教授很喜欢她这个学生,只是广田教授在七年前因为一起意外去世了。还有一个大叔,说是以前被明美姐治愈过,看到她的笑容放下了杀意,不过最后大叔没想通,走了极端,他已经在监狱诚心悔过,还说等出来要亲自祭拜一下。还有明美姐的小学同学们,有好几个呢,都对她印象深刻,说是被她的善良改变了人生,你看着吧,会有很多很多人来。”
工藤新一冲宫野志保眨眨眼,自信的神情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宫野志保愣了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感激,“谢谢……谢谢你,工藤。”
工藤新一看她这样就特别想捂胸口,妈妈,我看到了天使。
“笨蛋,对我用不着说谢谢。”
追悼会当天真的来了很多很多人,工藤新一就站在她身边,一一替她说明,那个是姐姐曾经工作过的银行来的同事,那个是姐姐以前的房东,那个是姐姐的同学,那个是大叔的妻子……姐姐在春天播下花种,后来花开了,无意中影响到了很多人,然后此方世界永远都有温暖的阳光。
这次走进来的人,不需要工藤新一介绍,宫野志保猜到了她是谁,为何来。工藤新一语气平稳地接着说,丝毫没有因为来人的身份受到影响。
“这位是毛利兰,明美姐委托过的私家侦探是她的父亲,她和明美姐有过几面之缘,明美姐当时……死在了她面前,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毛利兰哀悼完毕,朝贴在一起的两人走来,“新一,小哀。”看见宫野志保素净的穿着,毛利兰出言安慰,“没想到雅美小姐是小哀的姐姐,请节哀。”因为来客还有很多,说话并不方便,约好下次再聊后,毛利兰就离开了。
看毛利兰的背影还在视线内,宫野志保也打发身边的男人离开,“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要再耽误你的恋情我会很过意不去的,接下来我能应付,你也回去吧。”
工藤新一没动,仿佛没听到一般。哎,小情侣吵架,算了,也不好多干涉。宫野志保不再多言,任由工藤新一赖在身边。
工藤新一发现了,这女人就是死脑筋,不管失忆没失忆,撮合他和兰的心是一点不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为他好倒是问问他的心意啊,这傲娇别扭的性格要不是工藤新一死缠烂打,他们肯定就错过一辈子了。好在,交往后宫野志保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他们现在说爱字能够和讨论天气一样容易。不然,他真要觉得自己才是单相思了,怎么会有人大度地把喜欢的人往外推啊?这坏习惯改了一年好不容易改掉,一朝失忆又回到解放前。工藤新一打定主意,只要她有那个心思,自己就装聋作哑,听不见听不见。等她能接受自己作为男友时,一定要让她补偿下,这几天对他简直是考验!
工藤新一还是被宫野志保打发出来了,理由是他粘人得有点碍事。谈好条件,在外面待够十分钟就又能进去,工藤新一才不情不愿地出来透气。
一出门就看见了烟雾缭绕的赤井秀一,“赤井先生”。赤井秀一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工藤新一自知这回是他做的不地道,换做是没失忆的志保,赤井秀一也不至于这么惨。“抱歉啊,赤井先生,是我考虑不周。”
赤井秀一吐出一口烟,“没事,过几天我要离开日本了,之后很难再见面。”
“诸星大。”
宫野志保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两个男人皆是一愣。
“还是说,该叫你赤井秀一?FBI的王牌探员。”
工藤新一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灰原,冷静,你们之间有些误会……”
宫野志保不留一点情面甩开他,“我很冷静。”
面对一言不发的赤井秀一,宫野志保更是感到恨意。“你以为,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吗?”
“对,她知道。”赤井秀一突然说,脸上难得有了温柔的情绪,“她是傻女人,偷偷哭了很多次,然后还要在我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工藤新一眼疾手快地抱住宫野志保,不然真要打起来了。
宫野志保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冷静。挣脱两下没让工藤新一松手,随后就不管他。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赤井秀一没说话,默不作声地盯着她,意味不言而喻。工藤新一挡在宫野志保身前,扶着她的双肩,几乎是恳求的,“灰原,我们回去好不好。”
宫野志保的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还是太不冷静了,这个问题根本无需问。她自嘲笑笑,拨开工藤新一,对着赤井秀一说,“都要走了,不去和她道别吗?机会只有一次,以后你可没机会了。”赤井秀一掐灭烟头,理了理领口,才缓慢地踏进灵堂。
宫野志保看着那个身影消失,才支撑不住似的倒下。工藤新一稳稳地接住她,抱她到一旁休息。宫野志保拽着工藤新一的衬衣,强撑着的少女卸下防备,流露出脆弱。她说,“工藤,我没有家了。”
工藤新一的心也开始痛起来,灰原哀时期她是怎么挨过无边的悔恨,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他身边,对他露出真心的笑容?上天好残忍,这样的痛苦为什么要让她经历两次。
“傻瓜,你有家,博士现在就是你的家人。你还有我。”
宫野志保摇摇头,哽咽地开始讲那些痛苦,“他也在怪我,你说可不可笑。都是因为我,姐姐放心不下我,所以被我害死了。是我害的。”
“你别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非要说的话,我也有责任,明美姐拜托私家侦探找十亿日元时我也在,她想要赴死的决心,我看到了却无力阻止。当时,她就死在我面前,血流了好多好多,我想要给她止血,可是太迟了,血越流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工藤新一举起双手,仿佛又看见了上面滴落的血液。宫野志保察觉他不对劲,擦干眼泪摁住工藤新一,“工藤,工藤,你看看我,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我们的错。”说到最后,她再次哽咽。
错的是琴酒,是那个组织。
黑夜已经过去,善良的人们不该被阴影缠绕,他们要一起奔赴明天准时升起的太阳。
宫野志保只是和工藤新一在商场里逛着,就碰上了命案。宫野志保愤愤地看着那个丢下自己奔向案发现场的背影,芙莎绘限量款只有这家商场最多,闹了命案不知道要关门多久!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暗骂,工藤新一突然刹住车停下,然后转身‘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干嘛,以为我会怕你吗?宫野志保也梗着脖子怒视回去。
然后工藤新一一下就搂住她,不容拒绝地带着她往前走,“干什么,去哪?”
工藤新一喘了一口气,才说,“你失忆了,跟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什么跟什么啊,她只是失去这几年的记忆,又不是智力退化。等到了现场,工藤新一自然地递给她一次性手套和鞋套,宫野志保更觉受了欺骗。
工藤新一也是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最得力的助手兼默契搭档的女友现在失忆了,不仅不认他这个男朋友,更是对他没有多少同理心。以前他只管往前跑,她会打理好一切,然后再跟上来,协助他一起查案,宫野志保从来不是会等在原地的人。但以前的雪莉会!非亲非故的,之后要怎么哄她帮忙,啊啊啊,此刻工藤新一真的格外思念那些卿卿我我的日子。
容不得工藤新一多想,到了现场他马上就进入状态,专注地开始查看线索。而宫野志保呢,她发现自己有可怕的肌肉记忆,不然怎么解释,那家伙一喊“灰原”,她就给他递上线索,把尸检的发现告诉他。甚至不需要他下具体的指令,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就知晓他要干什么。而且,心跳得好快,为什么。
工藤新一把证据一一指给那个胖胖的警官看,条理清晰,逻辑无懈可击。藏在人群里的犯人随着他推理,抖得厉害,冷汗直流。宫野志保收回视线,又看向那个自信地解出答案的男人,觉得他此刻好像在发光,也格外迷人。拍拍发烫的脸颊,宫野志保甩掉那些奇怪的情绪,一定是因为这几天他总在面前晃,再不顺眼的人也会看顺眼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原来是工藤新一制服了企图玉石俱焚的犯人,他骄傲地抬起头,隔着人群和她对视。
咚咚,咚咚,咚咚。
今天是终审,宫野志保背着上次工藤新一送的限量款芙莎绘新包,坐在旁听席见证了组织横跨百年的罪恶被正义的法槌钉在审判台上。
走出法院的时候,工藤新一很高兴,为她高兴。他说,“灰原,你自由了。”
以后她的天赋不必局限在组织逼仄的实验室,她会有更大的舞台施展抱负,以后的每一个奖项都可以光明正大写入简历,作为宫野志保,能生活在阳光下,真好。
好个棒槌,工藤新一真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宫野志保气死。
自由后她最想干的事居然是连夜买机票逃离他身边?
怕她接受不了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朋友,故意瞒着没说,不是为了让她走的时候毫无负担,一身轻松的!
要不是今天也要飞美国的赤井秀一看见了在机场检票的宫野志保,恐怕工藤新一还在那傻乐呢。
博士也是!真听信她出国旅游放松一下的鬼话啊,雪莉对这位胖乎乎的老爷爷可没有什么感情,到时候别说他不会有她的消息,就连她没失忆前最放不下的博士也不要想知道她飞到哪去了。
更可恨的是,赤井秀一特意强调明美的骨灰就是让他留不住人好歹把罐子留下。开什么玩笑,就雪莉这个状态,人留不住罐子更是一个影儿也别想看到。
工藤新一师承有希子,飙起车来一点不含糊。
五分钟就到了机场,可茫茫机场要怎么找人。
宫野志保待在米花町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终审,她一早就打算离开,只是碍于宫野志保的身份信息还不能用罢了。虽然工藤新一说在这里她有家人,有朋友。可这一切对失忆的宫野志保来说,只觉得陌生,不适应。再加上,这些都是属于灰原哀的,和宫野志保无关。所有人都喊她小哀,哀君,还有那家伙从始至终都没改过来地喊她‘灰原’。她分的清楚,她是宫野志保,并不是他们口中的灰原哀。
志保握住脖颈上挂着的小兔子,小巧可爱的银制项链其实是容器,里面装着姐姐的一部分骨灰,剩下的骨灰她打算带去英国,母亲的故乡。而这个项链就跟着自己去不同国家看看,宫野志保知道宫野明美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旅游,她想,和自己最亲的人一起,这样就不会孤单了。
机场的广播突然响了,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宫野志保。
用芙莎绘包包丢失引诱宫野志保找过来,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着就算不能找到人,也好小小报复一下,让宫野志保觉得丢人。
没想到真在这看见宫野志保了。
工藤新一站起来,大步走向宫野志保,然后紧紧拥住她,像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藏。
“喂,工藤。”
工藤新一无视她的挣扎,贴着她说话,热气呼过来,她的耳朵敏感,一下便让她忘记挣扎。
“你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宫野志保好像听到了一个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也说,“那个女同学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还不等她从下着初雪的街头回过神来,工藤新一就掰过她的脸,深深地吻她。
世界都安静了,登机的电子播报声消失了,人来人往拖着行李箱的声音消失了,嘈杂的人声,情侣分别的不舍,家人挥别时的流泪,独行者的孤寂通通都消失了。
宫野志保羞红了脸,大口喘着气,偏偏眼前的男人气定神闲地又问,“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
“好不害臊。”
推着自行车的少女也回头怼他,“好不害臊。大侦探,谁允许你拿我挡桃花的?”
那是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的国中一年级,抽条的少年招了不少桃花,灰原哀就是不喜欢他无所谓地和她假装亲密,让其他女孩因为灰原哀的存在止步不前的样子,那样会让她想起恋情疾疾无终的自己。
少年无辜,“我没有啊。”
“那你怎么回答的?”
少年露出个得逞的笑来,“我说,我们正在交往。”
男人低头凑近她的脸,语气半撒娇半哄,“志保,回答我,不然我又要亲你了。”
宫野志保双手捂住他的嘴,又重复了一遍“好不害臊。一年前你就是用这个办法让我莫名其妙答应和你交往的。”
连说两遍‘好不害臊’饶是工藤新一也觉得受伤了,等等,新一拉开志保的手。“诶?!志保你想起来了?!亲吻这么有效?要知道我就早点亲你了。”
受不了工藤新一得意的表情,宫野志保转身就走。
工藤新一如同宫野志保专属狗皮膏药一样又黏上来,“公主殿下,等等我啊。”
那个称呼让宫野志保嫌弃地拍了他一下。
工藤新一趁机抱住她,“怎么能想起来了,还说我没羞没臊呢?公主你是不是忘了,原本我们一天可要亲好几次的?啊?真的忘了,没关系,亲一下就想起了。”
宫野志保自知理亏,羞红了脸补上一句,“我们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