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世界末日后第三天,至高大天使来到了A.Z.Fell书店。
警告:可能引起不适的描写。
1.
他又看到他了。
隔着书店橱窗,先映入亚茨拉斐尔眼帘的是他飞扬的围巾。
然后是灰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几绺不安分的碎白落在眉间,被风吹得凌乱,和两天前亚茨拉斐尔在塔德菲尔德空军基地看到的差不了多少。地狱领主的蝇头油绿森红,更衬得那时的他体面而又端庄。
亚茨拉斐尔拉开门:“请进。”
他欠身而入,对他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他的人类形象,与他在天堂的一样完美。天阶最顶层,至高大天使,令邪魔闻风丧胆的惩戒者,耶和华座下最忠贞的鹰犬。
“我和天堂已经...
“我和天堂已经没有关系。”他甚至没有为他泡茶。这是位不速之客,A.Z.Fell书店可能并不欢迎他的光临。
——不是天堂。天使摊开双手。我来聊我们之间的事情。
他约了人,准确来说,是一只恶魔。他会在五小时内到来,今晚是世界末日后第一个酒精之夜。或许是为庆祝人类的幸存,他们约定要在此不醉不休。
再……好吗?
什么?亚茨拉斐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咣当一声按在了桌上。
再来一次吧。天使的紫眸弯得像月牙。这世上没有紫色的月亮,可亚茨拉斐尔确实曾在无数个夜晚看到过这样的月亮。
“什么再来一次?”他意识到将发生什么,不由得挣扎起来。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亚茨拉斐尔,亚茨拉斐尔。那天使扯下他的领结。不要拒绝我。
你以前很喜欢我的。
你现在怎么了?
再让我干你一次又能怎么样!
克劳利掐断了亚茨拉斐尔的气管。
他在零时零点睁开眼,地球上的新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家里安静得吓人,滤水器仍在运作。鱼儿偶尔扑腾两下,既溅不起多少水花,也引不来上帝瞩目。
这是间位于伦敦城中心的高空公寓,有人说,它是全英国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站在阳台上伸手远望,你甚至能有机会触到创世神提点世人的流云。地产中介打出这些标语的时候或许单纯只是为了招揽生意,而直到最后一位住户乔迁新居,也没人发现这儿其实住了只货真价实的天使。
以及他心爱的热带鱼缸。
克劳利拖着翅膀,深一脚浅一脚向约莫是客厅的方位走去。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面由奇迹打造的玻璃,以及其后数以吨计的海水。
可缸里没有鱼,天使也永远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生态灯将他的轮廓映得惨白,幸好他身上本来就没有任何值得详述的色彩。除了几点代表尊权的浅石英紫——但这不是他原先的眼睛。他本拥有如松脂般柔和的虹膜——那也并非他现今的模样。他诞生的时候,人类还远未掌握造纸的技术,要这么说的话,那他就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份报纸。
轻薄的、廉价的、可随意揉搓的,散发着油墨味的黑白报纸。
二十四小时转瞬即逝,克劳利又一次在一天之始准时睁开了眼。
“那就这样吧。”
他自言自语着,将已蒸发大半的烈酒倒进了滤水器中。涡轮粉碎了浆液,气泡奔涌入胶管,鱼儿们一拥而上,转瞬间便将这难得的补给拆吃入腹。他不常来喂食,这点酒精对他的爱宠而言无异于久旱后的甘霖——是水汽,水汽在沙坡埋下一点点小坑,它们像蜈蚣的复眼,紧盯着城墙上交谈甚欢的背影。雨停后他拨开龟背竹阔叶与剑麻,第一次为权天使划出了代表欲望的沟壑。
“我以为……我以为你堕落了?”
那时,大约是六千零二十三年前,亚茨拉斐尔陷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惊慌——为体内蔓延向四肢百骸的怪诞,也为不远处蛇鳞在砾石间刮出的异动。他才与魔鬼交谈,现又受天使侵犯,他们明明长相并无不同,对待他的方式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他堕落了。”克劳利蒙住亚兹拉斐尔的眼睛。“但我没有。”
他们根本就不一样。
公元前3003年,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即将迎来一场豪雨。锋波正式交汇前三分钟,亚茨拉斐尔在独角兽逃亡路线尽头发现了克劳利的身影。风吹不动他的长袍,那灰发像终年不得滋润的野草,没有植物能在这种条件下存活,但他就是凭小半口气硬生生捱到了现在。
克劳利失去了什么东西,亚茨拉斐尔大概能猜出点真相,这事实显而易见,那跃跃欲试要和他搭话的恶魔就是最好的证明。
“哈喽,亚茨拉斐尔!”红发金眸的蛇坏笑着钻出人群,他毫不掩饰脸上因这场偶遇而生出的喜悦。“所以,把火焰剑给了亚当和夏娃……你的下场如何?”
“叫出来,亚茨拉斐尔。”克劳利在暴雨中掰断了他的手指。拢共十根,不多不少,因为亚茨拉斐尔太疼,没忍住在他背上抓出了血痕。他才刚得到这躯体,不曾想肉身撕裂竟能带来如此钻心的折磨。还是大天使长身体力行,教会他用尖叫和眼泪来减轻痛苦。
呼救声没能突破雨幕,毕竟他不是这儿唯一濒临死亡的生物。
克劳利用血糊住亚茨拉斐尔的眼睑,他最爱看的就是他因惊骇而沸腾的瞳仁。
在各各他山,亚茨拉斐尔与恶魔静观圣子受难。三日后复生之人向信众展示手背上的伤口,那些长钉则一转攻势贯穿了权天使大汗淋漓的锁骨。血与泪像恶魔爱饮的烈酒,它淌入比勒达·书亚人酣眠的地窖,又似蛇的低语纠缠住交叠的躯肢——火光中,刚被撩拨起食欲的天使在谷堆中翻涌如麦浪。天黑前,克劳利用从亚茨拉斐尔身体里抽出的肋骨蒙骗了西蒂斯和上帝。
罗马人的小酒馆没能见证权天使的牡蛎之约,因为克劳利抢先一步在他身上画出了纵横蜿蜒的棋格。黑白骑士各为其主,某月某日亚瑟王的长剑贯穿了蓝眼睛的近卫。谢幕后的环球剧场再无落难王子顾影自怜,从横梁垂落舞台的麻绳见证了生与死之间的摇摆。当玛丽·安托瓦内特身首分离,克劳利早已经在断头台旁百无聊赖地等了他要斩首的第九百九十九位贵族很久很久。
他扑了个空,等到革命结束他才知道亚茨拉斐尔早就被劫狱者护送回了英国。天使睚眦必报,于是三十四年后在爱丁堡,地狱犬极其精准地找到了刚犯下大错的恶魔。
是不是你传的消息——亚茨拉斐尔话未出口就被一把摔进了棺材。某具不知名的骸骨将他拥入怀中,克劳利捏着腐木边缘一下下把他撞成了烂泥。据说人死后头发即便过千百年也不会腐烂,到后来亚茨拉斐尔甚至分不清嘴里那些失去了宿体的纤维究竟是属于自己?还是这坟墓真正的主人。又或许他的确是死在了那里,死在了至高大天使雕像的注视中,死亡对他而言自然是解脱,他应向往永恒无尽头的沉眠。
“你是想杀了我吗?”亚茨拉斐尔终于忍不住抛出这个问题。他早该问的,而克劳利给出的答案是:他离开了。在此之前,他十分认真地冲他点了点头。
“我会的。”他说,“但不是现在。”
恶魔在地狱受尽了刑罚,这期间天使也一直未现身。他们的下一次碰面发生在1862年秋天,克劳利从圣詹姆斯公园的湖里捞出了半张纸条。火在三分之一处被强行掐灭,于是他了解到他们争吵与反目的理由——那贱种想要圣水,亚茨拉斐尔不给。
当天晚上克劳利第一次推开了A.Z.Fell书店的大门。在“暂停营业”的招牌被正式摘下之前,那好脾气的书商除了浴缸就没能再去别的地方。圣水不至于杀死天使,他浮囊翻泡的脏器给了克劳利非同一般的享受——亚茨拉斐尔就像一条鱼。他养了他两个半月,那应该也能养活其他种类的鱼。
自那时起克劳利便迷恋上了观赏鱼,亚茨拉斐尔也难得享受了几年清净时光。这中间他慢慢总结出一条规律:如果恶魔不来,另一个他就也不会现身。这也是为什么在1941年那个夜晚,当恶魔带着满身酒气靠近他时,他一瞬间便紧张地绷直了身体。
“要不还是下次吧,”恶魔想要吻他,却在将得逞前停了下来。“毕竟你说了‘相信我’。”
亚茨拉斐尔的脸红了半边,这一晚克劳利没有出现。
他最好是已经厌倦这场猎杀,很可惜结果证明他并不准备放过他。二十年后亚茨拉斐尔将格纹保温杯交付出去,下车没走出几步就被拽进了暗巷。霓虹灯,垃圾桶,地下舞厅的节拍比他分崩离析的裂响还要刺耳。地面黑水横流,砖墙上血污纵溢,结束后克劳利半蹲下来,破天荒啄了啄他的嘴角。
“你会相信我吗?”
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喜欢热带鱼么?”
鱼鳞坠落进温热的腹腔。
六千多年下来,克劳利断断续续地与亚茨拉斐尔见了许多面。他们在天堂形同陌路,到了人间则尝尽为教义所不齿的欢愉。克劳利在亚茨拉斐尔体内留下了许多东西,他将他打碎重组又撕毁了千千万万次,统一派发的躯体经不住这般蹂躏,他就干脆为他砸出一个又一个足令警报长鸣的奇迹。圣光将帷帐染得富丽堂皇,亚茨拉斐尔在辉煌中崩塌,从他身上析出的那些颜色——不论蓝橙绿紫,都一点儿也没沾到另一只天使身上。
看来上帝在再造这位爱子时,忘记了要在墨盒里添上一些色粉。
早有天使看不惯克劳利,他们说,那场堕天抽干了他的灵魂。有知情者反驳:不,不是全部,严格来讲最多只有一半。百分之五十掉进地狱,余下最瘆人的部分留在天堂。至高大天使做不成恶魔,就连撒旦也不愿收留他这样的信徒。
2.
克劳利听见小孩在哭,一大早就听见哭声未免有些晦气。
是因为冰淇淋,香草巧克力和蓝莓果酱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小姑娘摔了一跤,再爬起来时手里就只剩下半截蛋筒。天使有求必应,他生来为爱与拯救,他见不得泪或困窘,用奇迹消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痛苦。
她抬起头。一般来说,她等下就会笑,她要破涕为笑,尽管不论是涕抑或泗都已被堵回来处。她的母亲在长街那头,她或许已经注意到这儿的嘈闹。有个看着面善的男人在顽童跌倒前护住了雪糕,他摸摸她的脑袋,她真的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纯善而又情真意切的微笑。
“谢谢哥哥。”她摸出一小块水果糖放到他手心,“请你吃这个。”
大约是二十一世纪初某天,克劳利难得在恶魔没现身时主动找上了亚茨拉斐尔。他问他想不想玩点特别的花样——其实和往常差不多,最多就是用上些道具。只是这次在正式开始之前,他给了亚茨拉斐尔一个承诺。
“受不了了的话就说安全词,那个词,我刚刚告诉过你的。”他搅弄他的口腔,手指一勾,就从里面带出了几丝呜咽。“只要你说了,我就会停下。”
紧接着呜咽变成哽咽,哽咽开始升调,调子拐了弯,在将登顶时把脸埋进了手心——亚茨拉斐尔做不到这点,他在最开始时就被束住了肢干。他没法爱抚自己,只能任由另一双手把控他的所有,它们揉搓他的脏器,把玩他的心肺,在黏腻的滚烫中一路直上推开了伪装成人的假面。它数着节拍踏过他的鼻梁,他长了个好看的鼻梁,这珍宝不能成为孤品,于是他将它分作为两瓣,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当然还是留给自己。今天他在他身上践行了均等与公正,他在大快朵颐的同时还没忘记要为他留一张能自由开合的嘴——然后他轻轻碰了碰他的光环,亚茨拉斐尔还可以说话,他特意为他保全了声带。
克劳利握住亚茨拉斐尔的光环。
“你怎么还不说?”
克劳利捏碎了亚茨拉斐尔的光环。
亚茨拉斐尔苏醒过来时,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个人。
“你想不想去看演出?”
那人打领带的动作顿了半秒。
“《哈姆雷特》。”亚茨拉斐尔环顾四周,房间已被打扫干净,他也基本上恢复了原样——只有脑门上还残余着些许濡湿,他的光环估计还得花上一两百年才能再度成形。“我和你,还有他……我们一起看过首演。1601年,在环球剧场。”
他在立柱后听完了莎士比亚和他们的对谈,也算是一起欣赏过表演。
“明晚八点,还是老地方。票在桌上。”亚茨拉斐尔支撑着身子起来,“我等你一起进场。”
二十三时五十九分,克劳利应当在这个点钟睡去。但他今天没阖眼,他拉开了空空如也的衣柜。这儿的所有家具都是摆设——除了那面晶莹剔透的鱼缸。水体为他造了面明镜,他久违地揣摩起倒影里的自己,海草将他的面容打散作涟漪,他梳了梳头发,看起来往常没什么区别。
这样子去可以吗?
不上床的话要和亚茨拉斐尔怎么相处?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可以和他一起喝胡萝卜汁吗?还是说他们会牵手?
他们说不定会并排坐在一起。
好戏总在夜间开场,克劳利天一亮就乘上了电梯。他于午后途径圣詹姆斯公园,为抄近路溜进了一条小道。就是在那儿,他远远望见了两位熟人。
这是个好天啊,白日阳光明媚,到了夜晚就星光熠熠。
“我们有最好的音乐家。莫扎特,巴赫,舒伯特……”
他们在聊世界末日,敌基督,地球爆炸后属于超自然生物的永生。这是大天使长职责范畴内的业务,克劳利却一个字都没能听得进去。那头恶魔,他和亚茨拉斐尔并排坐在一起。他在亚茨拉斐尔身边松松垮垮地抖腿,他把右胳膊搭到亚茨拉斐尔背后还有意无意地敲叩椅背。亚茨拉斐尔对此毫无反应,亚茨拉斐尔甚至还冲他点头微笑,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设防的亚茨拉斐尔,他听见他同亚茨拉斐尔讲他们的初遇和从前。
“还记得吗?那时候我造星星,你就在旁边欢呼。当然,我也欢呼。”恶魔咧开嘴,他笑得邪气又阳光。他打了发胶,但故意拨下来几缕,风吹得它们乱颤,天使偶尔望向他,那些细碎的火就更卖力地卖弄起自己。
亚茨拉斐尔欲言又止。恶魔看他表情不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想……”他摇头晃脑地问,“‘是他在造星星。’对吗?”
恶魔悄悄张开了双翼。它们漆黑、顺亮、蓬松,在特定角度会反射出好看的缎光。凡人瞧不见这奇观,他就大剌剌将亚茨拉斐尔环绕进自己的领地。明明是黑色的羽毛,怎么会这么鲜艳?克劳利想起自己的翅膀,像被人踩了无数脚的野草。
你觉得我不是他。恶魔说这话时,羽尖不自觉地抖动着。
亚茨拉斐尔正眺望远方。
“我确实不是。”他没等到回应,倒也没往心里去。“我和他,我们本来是一体。现在这样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只有合二为一我才能成为真正的我。”
“……亚茨拉斐尔,你希望如此吗?”
亚茨拉斐尔点了点头。
“那就像咱们之前聊的那样,你引他出来,我负责把他吃掉。之后我会成为主导,到那时他应该没法提异议。”恶魔在座位上伸懒腰,那些漂亮的羽毛也惬意舒展开来。“你也知道的,作为质疑的惩罚,我们被分裂开来。上帝让我独享爱人的能力,而他……”
克劳利落荒而逃。他跑走的时候,还不得不捂住后颈最不安分的那颗眼珠,但他捂得不严实,他还是看到亚茨拉斐尔握住了恶魔的双手。被塑封好的戏票飘进湖里,像从前那张写着“holywater”的纸条一样,被苍白的火焰撕成了碎片。
他们再次见面是在塔德菲尔德,撒旦降世的余波刮得在场所有人眉头紧锁。亚茨拉斐尔在扯“不可言喻”,而他根本就不敢看另一只天使的眼睛——按照过去的经验,等这场闹剧结束,还不等人走光他就会被拖到某个隐蔽的角落施暴。这儿有河,有树,有山也有小动物,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可以让亚茨拉斐尔生不如死。
他想让他生不如死。
恶魔揽住了亚茨拉斐尔的腰。
走吧。他说:我们去赶下一班公交。
“晚上喝一杯?”观众稀稀拉拉散去,别西卜拍拍克劳利的肩膀。“这烂摊子一时半会也没法收拾清楚。”
克劳利捧着那糖果,他又想到了亚茨拉斐尔。
新版《哈姆雷特》公演前一周,他在伦敦城中某间日式料理店与他偶遇。店里不止他们二人,他便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大约呆了三十分钟,这期间进食的那位一言不发,不告而来的天使便沉默地观看。晚餐接近尾声时亚茨拉斐尔用筷子夹起最后一贯金枪鱼大腹寿司,至高大天使没机会接触人类的食物,他在那片粉肉凑到鼻前瞬间坐直了几度。
“试试吗?”亚茨拉斐尔问,“比我尝起来要好一点。”
主厨在吧台后劳作,听见他的话也乐得直摇头。这对情人不善言语,看起来要爱得更深的那位用嘴接过了鱼肉。
克劳利剥开塑料纸,他先是试探性舔舔糖霜,然后便一股脑将它吞进了肚里。他还不是很清醒,因为昨晚有只恶魔非要拉着他倾诉衷肠,那家伙喝了很多酒,临走时还对他依依不舍。他们处境相近,又都刚经历末日,难得碰一次头,自然有许多话要讲。
“最好多嚼两下,这种鱼的脂肪十分丰富。”亚茨拉斐尔为他示范正确方法,“你看,可以先沾点山葵酱——哦……直接吃也不是不行。”
“您不再品一品么?”孩子总是童言无忌,“这么快就吃掉了多没意思呀。”
他还有事要做,便先告辞回了公寓。女孩母亲终于赶来,她刚是在A.Z.Fell书店翻看一部手稿。电梯升上最顶层要不了半分钟,感谢的话还有三五秒才能说出口。事态至此都还可控,他今晚没伤害亚茨拉斐尔。街边气氛十分愉快,他刚完成一项值得获赠微笑与赞许的善举。
一切都很正常,在他将右手塞进嘴里之前。
小女孩乐个不停,她用笑容接下了半截余温尚存的食管。
电梯门开刹那,他的五脏六腑争先恐后泻进了客厅。融了小一半的糖块重见天日,观赏鱼眼睛像塑料制的贴纸,道路两旁的花与野草受他浇灌摇头摆尾,缸内的嘴与唇舌一张一合痛斥他的不雅。有血,他的舌根在糖浆里蠕动,他扯得太用力了。想喝水,他跌跌绊绊冲向鱼缸,方才还活蹦乱跳的责骂全都被捞出来摔晕在了墙上。等下要见亚茨拉斐尔,他得想办法恢复原状。鱼鳍,丝带般的尾鳍和地板黏在了一起。还好,从这走到他的书店只要三分钟不到。水居然是咸的!她好像吓坏了。我的眼睛好痛……你们不许再哭!怎么叫得这样凄厉?不就是颗冰淇淋吗!
她不懂他为何突然开始流泪,他只感觉金枪鱼、热带鱼、装饰草和缸底石的混臭令他精神崩溃。整间公寓整一条街都是他吐出来的东西,那里面有鱼皮,有醋米,有包得精致的海苔,有六千年前洇进唇缝的泥水,有劣质工业糖精的甜香还有他没有半点颜色的血。他被揉皱又展开,如此平整且丑陋——这是天堂般的景象。真开心!他用余光听尖叫。好害怕!他嗅见地狱道标。过路人蜂拥而上,基路伯为他引领方位,刻耳柏洛斯摘下乌头替他解毒,三位一体的幸福竟近在头顶手边与脚下。他堪堪扒上天阶,入口处的石碑字迹清晰可见,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原动者荣光,你且照彻这宇宙。如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他是真的不适合吃人类的食物。
他咽下心肺与肠结,且逆着如织的人流前行。他突然想听亚茨拉斐尔说话,他没忘记自己今天要做什么:他要去书店找亚茨拉斐尔,他要问他能不能再拥抱他一次。上一回他怪他挠破了他的背,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对他张开过双臂。都怪那株剑麻,如果不是那剑麻,他怎么会以为亚茨拉斐尔是要害他!
亚茨拉斐尔躺在旧书堆中喘气。这是新长好的喉咙,他还用不太习惯。
“你满足了吗?”他用胳膊挡住额头,“书都被你弄脏了。”
克劳利用一个响指消去了封壳上的血渍,以及其他别的什么痕迹。
“现在干净了。”他说。
“可我会知道那上面有过东西。”权天使摇摇头。
“你会知道?”
“是的。”
“曾经留下来过的东西……”克劳利若有所思。
“没错。”
“就算已经不见?”
“我也依旧记得。”亚茨拉斐尔喃喃道。
原来如此。克劳利恍然大悟。天使的躯干可以被修复,污渍能够被洗净,不论受多重的伤,只要灵魂不灭那就永远有机会恢复原状——但是痕迹,自主或被动留下的刻印,用身体或者心灵承接的伤疤,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彻底抹去的。
他问亚茨拉斐尔:“他要来了是吗?”
亚茨拉斐尔默不作声。
“你们约好今晚见面。”
“算是吧。”他突然感到厌烦,语气也不再唯唯诺诺。
“我会消失的,亚茨拉斐尔。”克劳利掏出一只火柴盒,“我会消失的。但在此之前,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3.
世界末日后第三天,权天使亚茨拉斐尔失去了在人间的踪迹。
他住进了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克劳利拎着大包小包一推开门,他就欢呼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好想你。”他抬头看他时,满心满眼都是要溢出来的爱意。
克劳利丢下购物袋将他揽入怀中:“我也是。”
“再讲讲我们之间的事情好吗?”亚茨拉斐尔牵着克劳利的手走进玄关,他喜欢和他有肢体接触,只要共处一室,他就一定会想办法黏在他身上。
“还讲?都听了多少次了。”克劳利故作为难。
“我还想听!”他兴奋地漂浮起来,“我忘了太多事情,只能靠你来回忆了。”
“先吃饭吧。”
大门悄然紧闭,天使们跌跌撞撞摔倒进沙发。晚餐已经备好,烤牛排与烟熏三文鱼正亟待一场采撷。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它们,不论是进食还是回忆都得留到吃完饭后再说。亚茨拉斐尔主动环住他的脖子:“那都是我给你做的。”他小声得意邀功,然后因猝不及防的侵入绷直了脚背。克劳利像一柄淬火刀,亚茨拉斐尔便是在他指尖融化的黄油,他被他划出悦耳的滋响,他受他撩拨紧蹙起好看的眉心,空旷的回忆逐渐被情欲填满,那些淡银的小卷也被顶得上下来回地颠倒。他的天使待他温柔至极,好几次在最舒服时停下来让他适应自己的存在。亚茨拉斐尔的睫尖挂着露珠似的泪滴,那必是因为快乐,但克劳利怕他会疼。他捧着他的脸翻来覆去地问话:你难受吗?你喜欢么?这样会不会不舒服?再快点你是否能习惯……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多进去一些?——终于他问得亚茨拉斐尔嫌烦,忍无可忍亲口堵住了他的嘴巴。
“亲爱的,我又不是那种一碰就碎的东西。”
这儿的易碎品就只有鱼缸,一张巨大的红丝绒幕布截断了水生动物的目光。鱼儿目不能视,鱼儿口不能言,鱼儿丢失了尾鳍,鱼只得侧耳、俯首,并翻来覆去地倾听。它听见沙发皮面吱呀嘶鸣,重物轻坠上地板又如砂纸般交擦,书桌和墙之间略有缝隙,那叮叮当当的鼓点估计要扰整层楼清梦。幸亏床头包了软垫,不然这小可爱的脑袋今天估计要遭殃——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移动,却怎样都只能听到一双脚的足音?
鱼儿听完了全程,那忽急忽徐的喘息自然贯穿始终。十指相扣无声,但告解却震耳欲聋。
“克劳利……”
“嗯?”
这是间现代化的公寓,或许是为追求复古,克劳利在主卧床头边摆了盏烛台。亚茨拉斐尔的脚尖悬在半空,它们找不到支点,克劳利便干脆抓住其中一只抵在自己胸前。他虔诚地亲吻着他,他从他痉挛的拇趾一路吻到了骶骨。
“我……我好喜欢。”
“喜欢什么?”
蜡芯,是蜡芯影影绰绰,求生也在求死。
“你……喜欢你……”
“再说一次。”
还有烈火,烈火觅得了归处。它紧盯他的薪堆,立誓要将他焚毁。
“克劳利……克劳利……求求你,给我……我快要……”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空洞的眼眶怒目圆睁。
“我……”
赤金的碎星迸发出裂响。
“说出那句话。”
无色的天使伸手抓向烛台——
“你在犹豫什么!”
那团火近在咫尺!
“我永远爱你。”亚茨拉斐尔抽噎着含住他的食指。
他们在天微亮时相拥而眠。
窗帘无风自动,是克劳利命它浮空。亚茨拉斐尔乏力起身,他便替他指认尚未歇息的晚星。鱼儿停止了翻腾,滤水器仍在无止无休地轰鸣。这地方终归平静,他们便也能凑在一块好好地回忆往昔。
“就在不久前,我们还一起阻止了末日。”
“不管听多少次,我都觉得过去的故事实在是很美好。”亚茨戳戳克劳利,示意他低下头亲一亲自己。“但很可惜,我只记得我们创造星云的过程……不过,至少现在我和你,我们仍相爱。”
“你爱的当然是我。”克劳利点头,“作为对你的报答……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他嘴上说着“跟我来”,实际上还是亲自把亚茨拉斐尔抱到了客厅。途径厨房时他闻到一阵香味——亚茨拉斐尔为他准备的晚餐依旧冒着热气,这是奇迹的功效,等会儿再吃的时候口感和味道一定都还很好。冰箱里积压的肉菜到今天终于消耗殆尽,失去记忆之后,亚茨拉斐尔直到现在也仍未习惯人类的食物,所以他只能照着菜谱烹饪、再通过克劳利进食时的赞叹来获得满足。这就足够了,仅仅是看着克劳利,便能让他感到愉快。
在亚茨拉斐尔看来,这种心情应当是从前记忆的残留。克劳利说他们共同经历了数千年时光——在伊甸,在乌斯,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以及神奇斐尔先生大放异彩的舞台——权天使对自己的所听所闻皆深信不疑,因为他坚信发自灵魂深处的亲近不会骗人。而且他是只天使,他懂得爱是何种滋味。
从在克劳利怀中苏醒那刻起,亚茨拉斐尔就知道他对自己而言绝对非同一般。他喜欢克劳利的眼睛,喜欢偶尔在他的发间、颈侧、腰窝与手心绽开的单目,也喜欢他不那么洁白整齐、甚至还有些蒙尘的尾羽。克劳利偶尔会自言自语,说自己其实不适合留在天堂。亚茨拉斐尔不认同这话,每到那时他总把他抱在怀中轻轻地安抚: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克劳利一把掀开遮蔽鱼缸的幕布。
亚茨拉斐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天色已晚,脏驴酒吧内人烟稀薄。酒保在吧台后打盹,一整天的忙碌令他倍感昏沉。不过他就算依旧清醒,此刻应该也看不见某位逗留了很久的客人。
轰雷隐隐作动,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将与常人无关。
克劳利抬起眼,前来赴约的不是地狱王子。视线交汇时,那与他面容相似的恶魔也陷入了失语。
“是你。”恶魔将一只小盒放在桌上。“这是别西卜大人托我给你的。我……呃,我来替她跑个腿。”
克劳利只瞥了他一眼,就扭头看往了别处。
“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恶魔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们之间渊源不浅,这家伙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更阴森、更苍白,看活物的眼神浑像是观察尸体。他其实并不擅长和天使相处,亚茨拉斐尔是个例外,他是他唯一的例外。
说到亚茨拉斐尔!他们约好了要在明晚见上一面。那会是世界末日后首个酒精之夜,或许是为庆祝人类的幸存,他提出想在他的书店不醉不休。
不能再逗留了。恶魔状似无意后退几步——他不小心碰倒了一套桌椅。啊!操!抱歉,没弄疼你吧?赶紧扶好……出口在哪?门、门……好的,出口在屏风后面。天怎么变这么黑,外面是不是在下雨?我得赶紧跑远点,这儿的气氛……那家伙的表情,让他呼吸困难。
“你从来没和他上过床吗?”克劳利突然开口叫住他。
“什么?”恶魔愣在了原地。
炽天使很少会把翅膀全部释放出来,他们若这么做,无非是遇到了下述三种情形。
其一,眼下场合庄重,需以全姿示人。
其二,死敌进犯挑衅,不应有所保留。
克劳利现在就属于最后一种情况。他正盘腿坐在地上吃一碟牛排,这味道好得不得了,不论火候还是调味都算是顶级。
屋内荤香四溢,那油腥溶入水体,催得鱼群跃跃欲试。
“你们想吃吗?”他问着,用食指舀起一块肉糜塞进了亚茨拉斐尔嘴里。
亚茨拉斐尔几乎不省人事,他蜷在克劳利怀中颠三倒四地呓语。因为金麦酒太烈,而他又被灌下了大半瓶。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浓度即便对天使而言也与毒药没有太大差别,在亚茨拉斐尔昏睡期间,克劳利的翅膀们也软塌塌地拥揽着他。那些代表智识的瞳孔大部分都醉眼朦胧,其中有几颗看上去还算清醒,便被抠下来反手投入了水中。
他的爱宠蜂拥而上,在品尝到纯粹的神圣之后一一破体而亡。
除了一条。他新捕捞的那条。
约莫几小时后,亚茨拉斐尔终于悠悠回神。这次,克劳利从他脸上找回了熟悉的恐惧。
克劳利放声大笑,他等的就是这个。他扣住他的脖子,押着他来到鱼缸前:
“再跟他打个招呼吧。”
亚茨拉斐尔的酒彻底醒了。
“克劳利,克劳利……”他开始哀求,他拧来扭去,他挣扎不休——或许是为了逃脱,也有可能单纯只是想别开脸。那东西,鱼缸里悬浮着的某个东西正在冲他道好。他不敢多看,这是怎样一副景象?他们四目相对,准确来说,是亚茨拉斐尔用两只眼,而他用黢黑的凹洞。
“这……这是什么?”亚茨拉斐尔越挣扎,后颈的力道就越大、越死。他求解脱不得,只能带着哭腔求问:“这味道是,是恶魔?家里为什么会有恶魔……我的天,上帝啊!它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犯了什么大错?”
“之前。”克劳利从背后反锁住亚茨拉斐尔的胳膊,他用力往玻璃上一压——亚茨拉斐尔爆发出一阵惨叫,他又被迫离那恶魔更近了些。可它还能算是生物吗?那不过是半副骨架,一团失去了表皮的组织。生态灯替他打光,砂草与鱼粪是它栖息的软垫,它所分得的展柜庞大且幽深,这是它应得的待遇,它是至高大天使最辉煌的馆藏。
他明明没有了脸,在见到亚茨拉斐尔时还是会忍不住勾起嘴角。
克劳利将下巴靠进权天使的颈窝,他极亲昵地衔住了他的耳垂。
那东西还有呼吸,即便他已没有了心脏。那颗用来爱人的心,连同用以拥抱的臂膀,以及浑身上下所有为同一个人跃动的血肉与经络,不是进了冰箱、就是被用来满足了克劳利的食欲。
一道惊雷适时炸响。酒保皱了皱眉,他感到朦胧的不安,但那美梦偏不愿放他回魂。
灰发灰眼的天使笑着摇头:“你大概不知道,那种时候他总是叫得特别骚。”
克劳利刚刚一直在喝酒,现在他则围那呆若木鸡的恶魔玩味地绕起了圈。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也是蛇,毕竟他不常以真面目示人,也因为那模样根本算不得体面。他的本相最多只能算是具白骨——不仅不及他在地狱的同类鲜活,甚至连保持完整姿态都十分勉强。然而即便如此它也有自己的爱好:它爱观察猎物,更喜欢用堆叠的节椎将将死之人死死缠紧。它不太能自主游动,但好歹还有余力指挥尾骨轻戳恶魔的脊梁。恐惧与不安使它饱餐一顿,在得到满意的反应后它摇头晃脑地蜷缩回高脚凳上。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摇晃酒杯,冰球即将融尽,街外风雨如晦,此处唯一的人类从小憩中抬头:一切静谧如常,只是顶灯悠荡。
天使抬高下巴,他又低垂着眼。他的薄唇薄情,嘴角却堆满了厚重的戏谑。
“我猜你是没亲耳听过的,因为他从不和你做那档子事。”
“……”
恶魔缄默不言,他那留在天堂的半身倒是滔滔不绝。他那模样何其尊贵,所说的话却是一等一的亵渎——他说,克劳利说:那都得怪我,我把他喂得太饱。每次你离开后,我都会在他那呆一整夜。有时是两天,偶尔一个星期?极个别时候,他连续几个月都找不到下床机会。
恶魔观察起克劳利的影子:它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好似运筹帷幄,全然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它的本体在详述那次生剖:他给了亚茨拉斐尔一个安全词,但他死活都不愿意开口。他没有办法,只能勉为其难一点点掰碎他的光环。那疼惨了亚茨拉斐尔——可他说不定还挺喜欢这样。被强行灵肉分离瞬间他甚至还卖力地绞紧了他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大天使难抑兴奋。那可是与精神相连的实体!
“对,然后?”恶魔问。
“对。然后……你说什么然后?”克劳利放下酒杯。
恶魔举起双手,这意思是:你先冷静一下。然后他紧盯着克劳利,缓缓——缓缓,一步一步,往出口的方向退了过去。
“你说的这些……嗯,其实我都知道。”他斟酌道,“亚茨拉斐尔全都和我说过。”
他一边坦白,一边还不忘用余光打量周遭的环境。酒吧里早没了客人,街上大雨瓢泼,酒保正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再退个三五米他就能摸到门把。天公虽不作美,但这恰好能为他提供掩护;出门直走拐两个弯就是亚茨拉斐尔的书店,不过再怎么说克劳利应该都不会把他牵连进去——至于他自己?他好像说错话了,但是去他妈的,他说错的又何止这一句话?
“所以,不管你对他做了什么我都不是很在乎。”恶魔的语速开始加快,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他轻快、自信、热烈且无畏,这和他在地狱的处境倒是相去甚远。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是我,你肯定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更不可能因此就改变对他的……评价。”他思索片刻,接着说道:“因为那可是亚茨,亚茨拉斐尔。你也认识了他那么久,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天使。你说你们关系亲密,那应该也没少好好聊天?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谁,只要和他讲上那么几句话就会知道他有多好。至于你,我理解你的处境,但我认为你偶尔也应当停下来好好再想一想。毕竟,我们都爱……”
“上主,求你垂怜。”
克劳利站了起来。
他从领口掏出一串银链,仔细看,那上面竟吊着枚正教会苦像十字。
“我们谦恭地祈求享有光荣与尊威的你,解救你这位仆人。”
恶魔顿了顿。他意识到将发生什么,二话不说便扭头冲门口逃去,他飞跨过两只圆桌,却在距出口不到半米的地方膝盖一软栽了个跟头。
两整箱刚到货的高脚玻璃杯在他身下发出尖啸,它们碎了一地,而他也是一样。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他的腿断了。准确来说,是融了一半,剩下两截勉强连着身子,在满地狼藉中徒劳地流淌。
他战战兢兢回头望去,主的奴仆正向他逼近。
屋内莫名变暗了许多,当恶魔意识到这点时,不自然的夜色已然闭合了血口。克劳利走得很慢,这路程不过五米却用了他整整六步。他边走边挥手唤出层层叠叠的火花,那晶石状的光圈先是在他脸侧绽放,随后向八方舒张,最终收束成一点,从最意想不到的方位探进了恶魔的虹膜。
九秒钟前,天使还将手背在身后踱步。光再亮起刹那,他便在胸口画完了圣号。
“掌管天和地的天主,天使和总领天使的天主。”
克劳利伸手盖住恶魔的额头。审判将从至高天来,审判将从五指间来,审判将连同圣祝词抹除恶魔的过去与未来。从前有幸受总领天使亲手驱逐的邪祟都会向他求饶,这个不一样,这个已经被他拔去了舌头。
“天主,你有能力使死者复生。”
他将十字架推入他的左眼。
“……使劳苦者安息。”
单纯想要惨叫的话,其实并不需要舌头参与做功。克劳利还没扯碎他的声带,这是因为他实在不想错过这难得的视听盛宴。喉腔共鸣振聋发聩,它随十字扭转的幅度攀顶又堕坠,紧接着再循环往复、不断重复。那音律好似侍立耶和华两旁的撒拉弗昼夜不休的吟唱:圣哉,圣哉,圣哉。主神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看这炭沾了你口!从此便除了你的罪。
这就对了。当金与艳红混为可怖的空洞,那替正义行道的使徒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他就不必再看见那双恶心的眼睛。但是还没完,他将项链缠上右手,紧接着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了恶魔脸上。
或许是觉得这样不够泄恨,他又扯起他的衣领将他扔上一张矮桌。这动作带出了一连串激烈的咳嗽和淤血,他还给恶魔留了好几口气,正好够他回答他接下来将提出的问题。
“我是至高大天使。”克劳利笑着扣住他的双颊:“你又是什么东西?”
上主,恳求你遣发真理之神。就是你的圣子所应许其门徒们的圣神。
“爱……爱?”
诸圣祖的天主,诸先知的天主,诸宗徒的天主,诸殉道者的天主,诸司祭的天主,诸守贞者的天主!
“你敢跟我讲这个。”
你曾从天上有如闪电般把魔鬼抛下——
“你敢,你竟敢跟我扯这个狗屁不通的词?”
使他(她)脱离地狱之神的权下、罗网、欺骗及恶!
“如果不是你。如果,如果不是你……”
求你遣发施慰者,他很久就抗拒我们人性的控告者和压迫者。
“如果不是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杂种。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天主,永生永王!
——活着有意思吗?
曾有固形的生物咕噜几声。它大概是想说:还好。
“花草树木是不是很美?”
一般般吧。
“看天空时会想到谁?”
当然是他。
“每天睁开眼都觉得心情愉快?”
你难道不是?
“你是,但我不是。”
他随便扯来张椅子坐下。他浑身是汗,这让他想吐。不过无所谓,反正他时时刻刻都在作呕……你要问为什么?
他为自己斟满一整杯金麦酒,他抱着酒瓶,坐着,看天花板,看摇晃的吊灯,看在酒保眉间逗留的蝇虫,唯独不看地上血肉模糊的恶魔。他从来不敢看他,这就是为什么他总在他离开后现身。
小轿车驶过马路,它带起两撇水幕,像雾又像明镜。
“因为阳光不会让你大汗淋漓,而你其实也挺喜欢刮风或下雨。”
恶魔闷哼一声,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被说中了心事。
你喜欢下雨,也喜欢发丝被水汽浸润的重量。你热爱阳光,还享受烈日或晚霞照拂的温度。你钟情晚风,但即便那升级为雷暴也你也会兴奋地冲进风眼。你爱你身边的一切,不论它是美是丑是否保有原罪。那令你身心愉快,正如同这世界爱你。
“所以你没法理解我。”
一道阴影罩住恶魔,可惜他看不见,他只能凭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判断自己的处境。
克劳利若有所思道:我讨厌乌云。
我讨厌乌云,那让我想起我的翅膀。我憎恨蓝天,不被遮蔽的光线会令我睁不开眼。我厌弃夕阳,就连初生的朝霞也是那样油腻而且颓唐。不论我有多抗拒,风也非得要把各式各样的腥臭送到我的身边。活人的体味,动物的粪便,尖厉难听的笑声,小题大做的哭泣,还有絮语、细语、林林总总的喃喃自语。
好轻,好舒服的感觉——恶魔陷入了短暂的惬适,有人在替他擦胸前的血污。那是他为数不多完好的一片皮肤,但很快就连它也再保不住了。
是克劳利,克劳利按住他的心口,他压低了声线:“我和你不一样,我只被允许去恨。我的主……祂赠与你爱人之心,却留给我苦难和憎恶。有时我会想: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地狱会如鱼得水,而你比我更适合天堂?又或者凭什么我们要彼此分离,而即便这样我和你也会爱——恨上同一个对象?”
“《哈姆雷特》好看吗?”
鲜血奔涌上喉头,咕嘟咕嘟,咕嘟咕嘟,人若丢了舌头其实也能勉强发出音节。恶魔大张开嘴巴,他模模糊糊说了句话,好像是在为自己作辩解。他说:我没有。
“是的。”克劳利点头,“你没有,我也没有。那天晚上我没有落入圈套,你们——你心里是不是很失望?我根本就没出门,计划落空的感觉不好受吧?你等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真抱歉,我不能让你吃掉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克劳利用力收紧五指——摊在对方胸口的五指。
“我既不想活着,也不愿意去死。”
恶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到这种时候他反而叫不出来了,毕竟结局已注定,再求饶只会徒增笑料。天使还在自说自话,他问你现在感觉如何?你会不会感到害怕?我若是这样直接生吞了你,是否对你有些不太尊重?
这回克劳利没有动用圣器或咒语,他纯粹是凭一只手生剖开了他的胸膛。他心脏在他指间强有力地迸发着爱意。它是那么鲜活,他是如此绝望。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宽慰着正谋杀他的天使。
这都算不了什么。
身心分离之前,他流下了一滴真情实感的泪。
“我不会怨恨你。”
克劳利捏紧了他的心脏。
——因为我当然只被允许爱你。
阿门。
“噢。”酒保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终于能醒来了。
照理说,睡眠该为人提供宽慰。可不知怎的,他从傍晚休息到午夜,还做了一个洋溢着鲜花、圣歌与恩典的美梦,睁开眼时却只能感到没有尽头的孤独。
“下雨了啊。”
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今日晴转多云,恶魔的残骸被扔进鱼缸当晚,由他激起的白雾与水汽在公寓里造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即便支离破碎,他的血肉也仍在呼吸,他的一部分被打包封好塞进冰箱,他最重要的东西——那时刻笑意吟吟的心成为了点燃黑白报纸的第一团火。
克劳利为自己倒了杯酒,他从脏驴酒吧顺回来一支浓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金麦酒。他其实不爱小酌,人类的食物根本就不合他的口味。但他想——在经过一整夜的思考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试试来自地狱的菜品。
不过他不会做饭,他需要一个厨师。
他自言自语着,将已蒸发大半的烈酒倒进了滤水器中。鱼儿们一拥而上,海缸内浑流窜行,就着眼前血肉模糊的盛景,克劳利在清晨天微微亮时咽下了那颗被他亲手绞碎的心脏。
这家伙要言而无信了,A.Z.Fell书店明晚不会有酒局。恶魔本来就爱撒谎,换个人去找亚茨拉斐尔他应该不会介意。
于是他出门,从他自己的公寓出发,步行二三十分钟就能到那间木质色调的小楼。一大早就听见哭声算不得好兆头,那女孩的糖果将他的脾胃搅了个天翻地覆。隔着书店橱窗,先映入亚茨拉斐尔眼帘的是他飞扬的围巾。他请他进门,他再一次强行打开了他的身体。即便被消除——亚茨拉斐尔说,即便那些痛苦眼泪和仇恨被彻底消除他也会永远记得!简直无稽之谈。克劳利捏住他的下巴:就算再恨我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你全都忘了呢?如果它们根本就没发生过呢?如果你不得不心甘情愿永远只对我张开双臂呢!
世界末日后第三天,苏活区某位好脾气的珍本书商失去了在人间的踪迹。地狱领主送了至高大天使一只小小的苍蝇,它帮他代为保存了亚茨拉斐尔的全部记忆。他成了一张白纸,一盏空空如也的烛台,一片整洁素净的床单,一块刚被取下货架的黄油。他唯一的爱人——自他恢复意识起就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炽天使,握着他的手在他身上写下了一行行过往。
他是这么开头的:亚茨拉斐尔,我是你的天使。是我在城墙上和你调笑,是我在方舟前制造了那场偶遇。我挑起你的食欲,还为拿撒勒的木匠讲述了世界之外的故事。我们一起品尝牡蛎,你是白骑士我就是你辅佐的君主。岁月无法使你枯萎,常规也不能陈旧你无限的千姿百态。凡尔赛的玫瑰折颈当日,你在巴士底狱深处求我将你解救,我当然及时赶到,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解决一切困难。
毕竟你说了“相信我”。
而且你喜欢鱼。
我爱吃牛排,为我做一顿饭吧。
克劳利闷尽余下的酒,金紫交加的奇迹在他身后横列铺陈开来,亚茨拉斐尔想为这盛景惊呼,却被按着头转移进了水中。他穿着件镶金边的纯白长袍,这让他比任何时候都像记忆里最初的天使,那袖袍鼓动,云朵般的气泡将不着一缕的他和纯洁如昨的他紧密相贴在了一起。克劳利封住他的嘴,他们在缸中拥吻。当舌尖相抵,呼吸愈深愈重,每一次饱含情意的舔舐竟都伴随着发自内心的作呕。灰色的天使紧咬着牙关,他的反胃就快要冲破肺腑,他已无法再忍受这场虚假的真心,他恨不得当即就令亚茨拉斐尔形神俱灭——但是太好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就在今天,他将成为最完整的自己!
酒精逃脱出喉舌的桎梏,它们弥散开来,像有生命的丝带般纠缠住了纠缠不休的身体。那是克劳利精心挑选的烈酒,只不过混了些最高浓度、最货真价实、最不容置疑,最他妈神圣的水。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那热浪几乎要熔化亚茨拉斐尔的长袍,他想要抬头,却被强硬地掰正了下巴,在这个吻结束之前,他只被允许凝视同一双眼睛。或许不止一双,而是千千万万双。亚茨拉斐尔浑身僵硬,这样的景象即便对天使而言也是彻头彻尾的惊骇,那恶魔化为了灰烬,滤水器会负责抹消他的最后一丝痕迹。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那堆凄凉的骸骨会让他想哭。克劳利绝不给他机会求解,他在湍流中摸索到了最契适结合的节奏,这是他等待了六千年的一天,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快意攀至巅峰时克劳利大手一挥将玻璃震碎,于是鱼与海浪便一拥而入占领了客厅,它们构成骇人的波涛,把亚茨拉斐尔摔晕在了原先应为沙发的地方。在洪峰抵达卧室之前克劳利抢先一步冲进房间抄起烛台,他刚准备将那烈火投向亚茨拉斐尔,就被一声凄厉的号角召回了天堂。
4.
大天使们面面相觑,克劳利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滴水。
“叫我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平和如常。
“对你进行嘉奖。”发话的是上帝之声的虚像。“你杀了那恶魔,阻碍末日的恶魔。”
“你做得不错。”
克劳利打了个响指,他又变回了体面的模样,只不过他的发梢还没全干,米迦勒递上的毛巾帮了他大忙。
“分内的事。”他耸耸肩,“就为这个?”
“还有亚茨拉斐尔。”未等克劳利接话,加百列便抢先道:“他不会受到责难。毕竟你说他只是被蛊惑才犯下错误,对吧?”
“我们相信你。”乌列尔颔首。
“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梅塔特隆总是乐得讲出最关键的那句台词。“任意愿望。”
任谁在这样诱人的条件面前都会有所纠结,但克劳利几乎是当下就给出了答案:“结束对我的惩罚。”
天使们歪了歪脑袋,他们好像都不太能理解自己刚听到的话,这让克劳利莫名感到一阵焦躁。
“你们都没印象了吗?”他皱起眉,“最开始,天使叛乱之前……我提出不想毁灭世界。我问了祂一个问题,然后我就受到了惩处。”
“噢。”梅塔特隆若有所思,“其实我更倾向于将其描述为‘考验’。”
“对,考验,考验!”克劳利忙不迭道,“但我想,我想的就是……你瞧,如果能将功赎罪的话,那这事儿可不可以就到此为止?我已经彻底反思了错误,能不能让我恢复原样。至少……至少把那个东西还给我?”
至少把我的心还给我!
为什么他明明吃光了那恶魔,却仍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为什么他在看亚茨拉斐尔的时候,心情还是与往常无异?
“你在说什么胡话?”上帝之声幽幽开了尊口。
克劳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可以吗?”
也是,也是。他在心中连连点头。造物主的决策怎么可能轻易收回?很明显他又犯了大错,不为教义所容的七重禁忌他全触碰了个遍。祂估计早在不可知处见证完了全部——倒不如说,祂现在还留他在天堂恐怕也是不可言喻的一环。
“那早就结束了。”
这是散会的信号。天使们纷纷向外走去,加百列在离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你撮合我们。他朝他挤眉弄眼,克劳利发现他的领口多了枚蝇头状的别针。
好糟糕的审美。
“我们都说了……你做得真的很好。”发话的不知道是乌列尔,还是米迦勒,抑或者是圣德芬?他分不清他们的声音,但总不能、总不能是他的主亲自临到此处宣判的吧?
“你难道没印象了吗?”
“上一次——你向地狱告发那个恶魔,你送了他接近半个世纪的刑罚。从那时起你就已经获得了赦免。”
“你早就恢复正常了。”
“对你的考验不至于持续到现在。”
“主看到了你的诚意。”
“咱们天使毕竟是没有爱就活不了的生物。”
“没有人通知你吗?”
“糟了,好像忘了通知下去。”
“小事情。”
“反正至少你自己肯定是有感觉的吧?”
克劳利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同僚们的背影都缩成了一颗颗看不清形状的像素。不知多久以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里,未等电梯到达他就直接跳下了天堂。他的下坠剧烈且无可回头,叛天使们在六千年前恐怕看到过类似的景象,然而他并非是在堕落,他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被允许被染上不掺杂质的黑抑或者是纯白。他一路狂奔回到人间,地球,不列颠,伦敦,威克伯街道旁,城中心的高楼,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人流逆着他逃亡,警笛冲刺向上帝的居所,克劳利来得不是时候也正是时候,这钢筋混凝土的巴别塔已化作了嘈杂喧闹的废墟。
水洼囚禁住天空的倒影,克劳利踏过一面明镜,穹顶与白云便被他分割成数瓣。那应是自他的公寓内涌出的海水,它们受过奇迹加持,既不会压垮建筑,不出意外也足以浇灭人间的火——被驱逐前夏娃与亚当拿到的火,从权天使的佩剑上析出的火。
除非那火并不属于人类。
那火仍在焦土中苟活。
克劳利想起别西卜送他的礼物。除了能储存记忆的苍蝇之外,在小酒馆的会面之前,他还从她那讨来了一朵地狱火。他把它养在烛台里,将它安放在自己的卧榻侧,这就是为什么自上世纪中叶以来他就再也没在家中合上过眼。从凌晨二十三时五十九分到新一天降临不过六十秒整,但就连那一分钟的假寐也令他浑身不适。
嗡,嗡嗡。
天使扭过头去,地狱王子的使魔打着旋朝他飞了过来。在经历万般险阻之后,它竟还没有彻底咽气。
但现在也是时候了,它在他掌心搓搓手,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
他应该为它哀悼,但他不好说来自天堂的祝词。片刻静默后他将它吞进口中——像那块糖果,像那颗心脏,像那片三文鱼,像那人柔软的嘴唇。
“嗨,我是……嗯,亚茨拉斐尔。”
“哦,哦,好的。”他敷衍地答着,没注意到身旁的天使略有些落寞。
“为什么要在六千年后毁灭世界?”他的翅膀略微灰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是信仰动摇的证明。受他质疑的存在反问他道:“你已经爱上他们了吗?”
“我是说,那些无意义的机质。人,树,地球之类的东西。”
他一时语塞:“当……当然?我们天使,天使不就是这样的么?”
我们天使生来就懂得爱。
那存在沉默不语。祂钟爱考验,于是作出了一个决定。
“或许你可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观察这个世界。”
他的爱堕入了地狱。人间的第一场雨下了多久,他就在泥水中翻滚了多久。那太烫了、太痛了,那是无止境的憎恶,是无人能受的炼狱。他被烧成了灰烬,一叠嚎啕大哭的焦骨,他理解了那惩罚的深意:他越想要呵护,就越渴望摧毁。他碰到龟背竹的叶面,恨不得与它们同归于尽。
然后他看见了亚茨拉斐尔。
东门天使哼着小曲,他好像还沉浸在前一段会面的喜悦中。
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心情令他倍感陌生。
在随后的千年中,对亚茨拉斐尔的厌恶成为了他最忠诚的老友。
地狱犬将恶魔拖进地牢那晚,他依旧和往常一样毫无保留地伤害着亚茨拉斐尔。
在那以后的每一天,他也一如既往地想要见到亚茨拉斐尔。
《哈姆雷特》首演开场前四十八小时,他给了亚茨拉斐尔一个安全词。
“如果受不了了,就告诉我你恨我。”
“我恨你。”克劳利为他演示。“看,不复杂吧?一共就三个音节——那么我要开始了。”
桌上有两张戏票,其中一片在湖面飘了整整两周才被清走。野鸭们既见证了天使的逃亡,也听完了他和他的对谈。
亚茨拉斐尔攥紧恶魔的手,他的眼中盈满了不得已而为之的愧疚。恶魔察觉到他的意图,即便坦然如他,在那一刻也有些无法维持体面。
“所以,你要让我被他吃掉。”克劳利——他的名字当然也是克劳利——惨淡地说。
天使默认了这个假设。
“那会不会痛?”他试探性问道。
“如果方法得当,你会觉得只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梦。
克劳利陷入沉思,手心里柔软的触感令他无法拒绝。或许这就是亚茨拉斐尔的目的:他将用一次亲近,来换一场心甘情愿的献身。
“那么,如果说,我和他……我们,合二为一。”
“恢复原状。”天使纠正他的说法。
“嗯,恢复原状。那你会不会想我?”
亚茨拉斐尔笑道:我当然会。
克劳利猛地摇头:你当然不会。你这个混蛋。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恶魔小心翼翼地问。
“这就像是痕迹。”亚茨拉斐尔站起身,他现在有点想去喂喂那些挑食的鸭子了。俄国人的面包连狗都嚼不太动,幸好来这之前他专门从冰箱里抓了一把豌豆。“就算已经消失,我也还记得他本来的样子……还记得你。”
“我很抱歉,要逼你做出牺牲。”
“你才不呢。”恶魔撇撇嘴,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份命运。“我是没所谓,不过咱们还是等末日之后再开始行动吧。毕竟要是过不了这个坎,他就算恢复正常也没有任何意义……你今晚有安排吗?”
“要去看演出,在环球剧场。”
“没我的份?”他连刘海都耷拉了下来。
“你看过了。”亚茨拉斐尔有些不好意思,他实在是不太擅长拒绝。“但他……他没有,他没有看全。”
戏剧是音画结合的艺术,单是躲在柱子后面偷听当然不可能有最完整的体验。
恶魔将自己从长椅上扯起,他潇洒地掸开了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这段对话将告一段落,在夜幕降临之前他还能再独占亚茨拉斐尔一会儿。不过,比起今天下午去吃哪家酒店的点心,他现在更想先敲定一些更久远、更虚无、更缥缈的安排。
“那等一切结束,我要去你的书店喝酒。”
“好的。”亚茨拉斐尔没理由拒绝这个请求。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对不起。”
“多大点事,我原谅了。”那恶魔潇洒地迈开步子,“反正我无论如何都只被允许爱你。”
亚茨拉斐尔从晚上七点等到了第二天凌晨。
他站在剧场外,站在台阶下,站在北风中,站在期待里。明天将有降雪,他等待的过程中,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层雾凇。
那是多精彩的一部戏,他甚至能听见内场隐约传来喝彩。在悲剧的尾声,众兵士为王子鸣响礼炮,哀曲还未落幕,地狱领主的豪礼就叩开了天空公寓大门。别西卜总共送了克劳利三样东西:一团火,一只苍蝇,还有一件被当作赠品的恶魔。她只知道至高大天使要审判她的下属,她没想到的是他还想彻底抹杀掉亚茨拉斐尔。他将亚茨拉斐尔豢养在家中,用只为复仇而生的爱语麻痹了他的神经,亚茨拉斐尔会为他烹饪,亚茨拉斐尔只要见到他就会笑,亚茨拉斐尔总爱像个孩子似的扑进他怀中,亚茨拉斐尔第一次和他接吻时甚至紧张得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他抹去了另一人的存在,但那痕迹怎么可能被清除干净?在返回天堂前他明明藏好了烛台,可回忆里那只不安分的苍蝇愣是拖着火星飞向了奄奄一息的天使。
它察觉到他的痛苦,它嗅闻出他的绝望,它理解他迷茫的动机,它钻进他的眼球为他揭开了谜底。
片刻后,密集的气泡遮蔽住亚茨拉斐尔的视线。
浮沫悄然散去,消防车的鸣笛忽近而又忽远。
有人在催促他离开:别继续往里走了!大火烧了三天,浓烟到现在都还没消尽。这儿摇摇欲坠,财产损失数目简直无法可想。可您说怎会有如此奇迹,这么高一栋楼焚毁……竟没有任何人受伤?
今天,是克劳利有生以来最痛恨亚茨拉斐尔的一天。
生命中每一天,他对亚茨拉斐尔的厌恶都比前一天还要更盛。当然现在他不会了,他早就不会了,早在1827年那个冬夜他就得到了解脱——但为什么直至现在,他也没体会到半点特别的感觉?
难道说爱并非与生俱来,还是说他早就习惯了去恨?
又或者他其实怨不得别人,从一开始他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鬼样!
可生命不是污渍,死即为全然的消亡。死亡能奈他如何?死是他所享有的永生!星火在废墟中沉眠,天使冲开最后一层警戒,他不知该去往何方,正如他不理解他的心跳怎这般杂乱无章。余烬在地尽头静候,那交错的辉光像从窗帘后悄悄探出脑袋的晚星。南风送来热浪,这让他想起刚出锅的牛排面包和炖汤。天空飘起细雨,那触感竟似他求得的每一次拥抱哄慰与安抚。这是什么?这是恨。恨是什么?恨是他没能逼亚茨拉斐尔说出来的词语。他觉得那不是爱——爱竟是早就复得却不自知的苦楚。亚茨拉斐尔爱他吗?他恨他。那他现在该做什么?为他们的爱情高呼!
还有呢?
还有呢、还有呢、还有呢!
亚茨拉斐尔选择的怎么会是他啊!
他吞下了亚茨拉斐尔曾吞过的火。
(完)
Wb:@Hephaestion_Am
[1]万物的原动者的荣光照彻宇宙,在一部分反光较强,在另一部分反光较弱。——《神曲·天国篇》
[2]进来的人们,你们必须把一切希望抛开!——《神曲·地狱篇》
[3]圣哉,圣哉,圣哉,主神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启示录》4:8
[4]驱魔经文摘自《驱邪礼典》。
*现背,已交往前提
*想写却写了几千字的笨蛋小情侣谈恋爱,纯爱战士的本性在灵魂深处高声呼喊,泪目
*我流梦梦&猫猫,ooc
Dream是一个缺乏常识的工作狂,这个描述得到了身边所有人的认可。
需要注意的是,“Dream”、“无常识”和“工作”三个词汇在情境中是高度绑定的——休假状态下的Clay是个精神状态还算正常的普通青年,尤其考虑到他还和两位整活如喝水的同伴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要是不正常点这个家迟早要完蛋。所以多数时候,他会以家中唯一的常识人的身份维持着平衡,同时紧紧攥住拴在George和Sapnap脖子上的那根实际并不存在的链子,时刻警惕两个小学鸡......
需要注意的是,“Dream”、“无常识”和“工作”三个词汇在情境中是高度绑定的——休假状态下的Clay是个精神状态还算正常的普通青年,尤其考虑到他还和两位整活如喝水的同伴住在同一屋檐下,他要是不正常点这个家迟早要完蛋。所以多数时候,他会以家中唯一的常识人的身份维持着平衡,同时紧紧攥住拴在George和Sapnap脖子上的那根实际并不存在的链子,时刻警惕两个小学鸡打架拌嘴时不小心把屋顶掀翻。
但是当Clay进入“Dream”的身份后,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滴滴滴——滴滴滴——”
但很可惜,这是一个提醒他该睡觉了的闹铃。
Clay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受惊吓而导致的过速心跳终于平复了些许。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就这么木木地盯了十几秒钟,终于,在他那被视频剪辑大纲、素材筛选方式、音乐选择方向等等并行问题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脑里,缓缓挤进了一个念头:好像是该休息一下了。
而就在这个念头出现在Clay脑海中的瞬间,工作时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像潮水般瞬间退下,他感觉头晕目眩,一连串的Debuff险些将他击垮——
他有点渴。
手边的玻璃水壶已经空了好久,喝完冰水后又开始嚼冰块,几小时过去没嚼完的冰块化成了一滩,他懒得再去冰箱制冰,就这么凑合把剩下的化冰水也喝了,接下来的十几小时就纯靠着抿口水过活。
他很饿。
这并不奇怪,毕竟距离上次正经吃东西又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那点可怜的碳水早就被肠胃消化了个干净,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饿感被抛在了脑后。
他非常累。
必须要休息了。他把这句话变成了肯定句。
Clay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拉伸僵硬的脊背,而后拿起手机想要放松一下,结果一打开就看到屏幕上的短信页面。
噢……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
其实,他中间还是停下过一次的。
果不其然,他刚按下绿色的听筒键,死亡角度下男友的大脸就这么毫无包袱的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Dream!”
扬声器里传来英国男人咋咋呼呼的声音:“看!我们也来吃寿司了!”
George下意识把镜头对准说话人,于是Clay就看见好兄弟挑起了眉梢说:“这家寿司店很难预定的,还是多亏了Karl才能临时约上,所以如果你上了这家店的黑名单,我是绝对不会帮你求情的。”
Karl顺势接话道:“但换句话说,如果George被赶出去,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多吃一份?”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还有姑且提醒一下,Sapnap你声音也挺大的,所以……”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立刻正色,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到Karl耳边,小声嘀咕:“其实我们也可以吃完了先溜,把George丢在这儿,这样他就不得不付钱了。”
“嘿嘿嘿……”
……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Clay叹了口气,说:“别闹了,我都看饿了。”
“哦对,你那边现在是…”
“咕噜噜噜——”
George的话音还没落,Clay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发出了了一声高亢的叫声。
“别笑!”Clay脸上烫得发慌,连忙磕磕绊绊地解释,“我昨天回来之后睡了一会就开始工作,剪辑啊开会啊什么的,总之就是很忙,来不及吃饭也是没办法……哎别笑了!”
听筒那头传来Nick的揶揄:“说起来,你昨晚不是和PmBata去‘约会’了吗,吃完饭打完台球居然还有心情工作?真不愧是你啊。*”
“约会只是开玩笑,”Clay揉了揉眉心,“毕竟新歌还有合作,聊完工作一起吃个饭而已……”
“噢?真的吗?”Nick挑眉反问。
Clay没接这个话头,转而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忙完?”
Karl立刻接话:“还剩下一场Banter没有录,定在今天下午,晚上要和Austin他们再去吃个饭,明天还没有定,可能去哪儿逛逛吧。”
啧,你不也要和乱七八糟的家伙去吃饭嘛。美国男人腹诽道。起码我没像你盯着Austin的腹肌那样口水自流啊。
但他明智的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可不想当着好哥们的面跟男友吵架——况且他也吵不动,他是真的有点饿了。
总之,努力一下的话明天应该能剪完视频,其他杂七杂八的再忙个两天估计也差不多了。呃,没记错的话,George和Sapnap大概三天后会到洛杉矶?不是很确定了,等下可以去查一下……这几天加把劲,等忙完就可以一起去玩了,很好,就是这样,非常完美。
不知过了多久,George才喊了一声:“Dream?”
听到唤声Clay回过神,就见屏幕里男朋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嗯?怎么了?”
“……算了,吃你的饼干去吧。”
这是他听到的倒数第二句话。
“先挂了,再不吃寿司要凉了,bye。”
这是最后一句。
“诶-”
男人又往嘴巴里塞了一整块饼干,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对啊,寿司本来不就是凉的吗?
什么鬼!
越想越无语,只能把气撒到饼干上,没一会儿,一包饼干快要见底,他突然听到一连串iMessage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经纪人Ken发来的短信。
有人让我帮忙转达两句话:
“记得睡觉吃饭,除非你想猝死
那样的话记得立好遗嘱,遗产归属人写我,谢谢”
……我猜这句话是让你注意休息的意思,大概
还有他告诉我,你住的街区有家三明治店,那家的金枪鱼牛油果三明治很不错,他很想吃,强烈推荐我试试……
呃,可是我现在人也不在LA啊?
我没办法吃,所以我帮你点了份三明治外卖,等会就到,你替他尝尝看吧
(p.s.我应该没会错意吧?
如果会错意了也不要扣我工资
求求了)
Clay望着手机屏幕,僵硬的嘴唇抿了又抿,实在是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最终放弃了治疗,哼哼笑起来。
真的是个笨蛋。
想到这儿,男人又开始针对自己太容易被哄好这一点开始自我反省。
行吧,我也是个笨蛋。
他飞快地打了两行字,点击发送,然后把手机放到一旁,伸了个懒腰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你做的很好,谢谢你Ken
还有帮我回他一句话:
谢谢你记得我喜欢的口味,既然你这么想吃,我会把牛油果留给你的LMAOOOO
骗你的,没给你留。Clay一边刷牙一边翻看短信记录,心想,真想吃的话,有本事自己过来啊?
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意识到还要几天才能见面,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算了,还是等睡醒了再说吧。他这么想着,卫衣一甩帽子一摘,把自己丢到了床上。
他扯过被子盖住半张脸,眯着眼随手拍了一张自拍后打开Snapchat点了上传。
编辑配文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去想外界会因为这张照片激起多少风浪。点击发送后他放下手机,没过半分钟,他就脑袋一歪进入了梦乡。
三个时区外的George一觉到手机设置的睡眠模式结束,闹钟还没响,就被手机上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吵清醒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大概率就是那家伙又趁着自己不在做了什么事情,比如前两天Dream和PmBaTa约饭那次推特就有一堆人圈自己来捉奸。George暗暗做好心理准备,打算来看看男朋友今天又作了什么妖。
Snapchat……打开……呃……?
……
……切,什么啊。
George哼哼笑了两声,手机往床上一丢,心思一转,三两下爬起来,跑到门口对着门外喊了一声:“Sapnap——!”
“干嘛?”
厨房里的传来打奶昔的噪音,他为了声音不被盖过去,于是用更大的音量喊道:
“我要改签下午的机票!你后天就自己去LA吧!”
“…………啊?什么玩意儿?”
他才不会管对方有没有理解呢,直接转身回房间争分夺秒收拾衣服去了。
“George!!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在两人吵闹的背景音中,被丢在一旁、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仍然亮着。屏幕上是美国男人的自拍照,眯着眼睛,蠢呼呼的模样。
而中间一行小小的白字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配文:missyou
tbc.
*2热知识:George超讨厌牛油果,相反Dream很喜欢,所以给经纪人发的短信也算是明示啦XD
写到这里最大的感想其实是,我实在对不起ManagerKen………………让你被迫掺和进小情侣打情骂俏真的报意思啊,这就让梦老板给你加工资
以及下半一定有车,一!定!有!(铿锵有力
George中心向,硅谷AU
硅谷tv剧和头号玩家综的脑洞,但只是借个背景
包含DNF.Karnap.蛋糕猫.钻石玛芬(skeepyhalo).wilkity.
双t友情向
一个英国码农(直男)的跳槽(被追)故事,欢乐向无刀,ooc满天飞(一切依照作者智商为准)
0.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27岁的英国码农George摸了一下自己危机重重的发际线,决定义无反顾的辞职远离英伦三岛吃头发般的风水。为此,他落地在圣弗朗西斯科,准备好好享受西海岸的风光与“硅谷”的氛围。谁知刚一落地,天降大雨
你妈的我还不如烂在英伦三岛哪儿都不去”顶着......
你妈的我还不如烂在英伦三岛哪儿都不去”顶着机场拿得伞,George在空寂的地铁站出口处伸手骂天,被雨打湿的手机上还显现出两条记录,一条是已经失败的谷歌导航,另一条是更失败的“加州印象”,第一条天气晴朗已经pass了”
“别的也都是些刻板印象。”Georqe想着息屏了手机.
第二条:加尼福利亚有许多穿卫衣的码农
新公司面试头天,随意的会客厅里四仰八叉了三位年轻的亿万富翁,领头的Clay--DreamTeam的CEO套着一件绿色卫衣,看着穿硬领衬衫的George仿佛哥伦布在看新大陆,或者一个非州人在看路过他家门口的企鹅。身边穿火焰卫衣的CTO看了一眼穿藏青色卫衣戴针织帽的PR,后者从一边的一台笔记本下面抽出一沓简历,
“你是唯一个写商业书函还用传真机的应聘者,”PR大人打了个呵欠,冲他扬起一个过于自来熟的笑,
“我们一直在期待你的到来。我是说,恭喜你,你被录用啦!”
第三条:加尼福尼亚有轻松的企业文化
“太自由了,”
这是George入职的第一感受,戴着周边面具cos成自家游戏boss的CEO,楼道里的滑板与鞋柜,随处可以供人涂鸦的白板与街头艺术般的墙面,以及赖在他大腿上的CEO的猫。
据说他们去年将这位“P女士"投为了年度最佳员工
“太自由了。”英国人后悔的拽了拽自己的领带
看到茶点台亮灯的一刹那,所有同事纷纷丢下耳机,跑向中庭的动作仿佛世界正在历浣熊市的生化危机,他只是比较从容的起身,保存进度再坐了个电梯,茶点台上就只剩几个空的盘子留给他
第四条:加尼福尼亚的年轻老板追求与员工共同成长
“我多抢了一份,”年轻的CEO露出面具下因为奔跑而汗湿了的脸庞,右手将一个装了面包卷的盘子递到新员工的面前,“他们太能跑了,我真应该举办一些更正式的公司运动会”
“啊.好啊.谢谢。”Georqe受此“大礼”,目瞪口呆,但英国人的表情管理能力高速回归,他冲老板笑了一下,接过面包卷填进嘴巴,
.第五条:加尼福尼亚海产丰富,种类凡多
Amazing
George咽了一口甜面包夹金枪鱼酱,他升华了,他感觉回到了家乡。
”第六条:加尼福尼亚永远不缺派对”
搬来的第二周,George的邻居邀清他与他的同租舍友去蹦迪,主题是沙滩电音,当然也不会缺少酒精,电子烟与蹦嗨了的少男少女
George刚到现场便想逃,被他邻居的小儿子与他朋友硬扯回来押在导演椅上,金发男孩的哥哥从别墅两楼的阳台上跳进泳池,作为加洲最低当红的乐队主唱,全场的尖叫几乎都是他一个人的,George在一片因为音乐而上头的人群里看见了他的老板与他老板的一整个领导班子,穿黑色卫衣的CFO似乎也是一脸想逃的的模样却被一边的另一个戴贝雷帽的人按在那里。
“第七条:加尼福尼亚有许多Gay.
“我来之前被灌输了一大堆加州刻板印象,”喝了酒的英国码农嘟嚷般的说,“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怎么样“老板从背后搂着他,金发粘在了他出了汗的脖子上
“很多都是瞎说的,像么天气晴朗..还有Gay什么的,反正我是没看见。”
“啊”戴帽子的看了一眼CFO,主唱看了眼PR,工程师看了一眼蛋糕店店主(后者拉了一下他戴的猫耳头饰),CTO四下看了一遍才意识到他想看的人还在东海岸没有辍学,只好出面解答;“你每天不照镜子吗?”
“不,不!我是直男!."某人坐在自家CEO腿上宣布。
“哦,我懂了,"大家相视一笑,关于某个温带海洋性气候岛国的刻板印象浮现在脑海中,“英国直男。”
人设:
硅谷新贵(游戏公司CEO)Drearnx英国跳槽码农George
/实际上是大男孩面基七年单方面网恋对象/
东海岸读博的黑客Karlx为支持发小创业大二辍学的Karl的学弟(游戏公司CTO)Sapnap
雇佣兵式软件工程师AntX涂鸦设计师,蛋糕店店主Vevent
投资人Skeepyx本来就是想当个短期顾问被拐上船的CFOBad
当红乐队主唱WilburX游戏公司自己都不怎么靠谱的PRQuackity
(友情向:高中生极客Tommyx极客想去中部开蜜蜂农场的发小Tubbo)
无CP主角:
创业成功后跑去东海岸学文的传奇码农猪猪
小众音乐平台运营者,前Wilbur乐队成员Niki
Sbi家在卡纳普读的大学当大学教授的老父亲(怎么就推上这三儿子)
Tommy死党,因为黑了医院内网查档案被学校开掉的“反社会”黑客Ramboo.
知名博主,Dreamteam公司游戏形象代言人(被称为不常驻公司的超棒的CCO)Tina.
好啦,这就是个中篇,我尽力而为啦也写的开心啦!漫威的坑一直在填,但是苦逼高中羊没有机会摸电脑把手写版转成文档。
ps:求助:蛋糕猫的tag怎么打.
你他妈谁
*捏造cc!DreamTeam竹马关系
*全文7k+祝食用愉快!顺便说一声这是我今年一天之内写得最好的东西
十岁那年,Clay站在自家门口,手里举着和Nick用硬纸壳做的宝剑,目睹那辆搬家公司的房车压着草坪从鹅卵石路颠簸地驶来。车轮在邻栋被野草鸠占鹊巢的院内截停,不久那里将被新任统治者改造为井然有序的花园——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白色护目镜的黑发男孩走下房车。他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脚步溜达地踢起一颗石子,抬眼恰巧同Clay视线相撞:后来他们在交叠的人生轨迹中回忆起这个理应被誊写进历史文献的时刻,两个人毫无例外都坚持是自己先看到了对方,而这般看似无意义...
十岁那年,Clay站在自家门口,手里举着和Nick用硬纸壳做的宝剑,目睹那辆搬家公司的房车压着草坪从鹅卵石路颠簸地驶来。车轮在邻栋被野草鸠占鹊巢的院内截停,不久那里将被新任统治者改造为井然有序的花园——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白色护目镜的黑发男孩走下房车。他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脚步溜达地踢起一颗石子,抬眼恰巧同Clay视线相撞:后来他们在交叠的人生轨迹中回忆起这个理应被誊写进历史文献的时刻,两个人毫无例外都坚持是自己先看到了对方,而这般看似无意义的趣味争吵还会在男孩们身上发生无数次。也许一组构成简单重复实验的辩论隐含对未来预判的指向性:这是两位聪明人向彼此关系的周旋和交锋、吸引和试探,在此类话题上他们往往意见相左却殊途同归。
Nick不幸因禁足错过这神圣的一刻,等傍晚时分他会坐在新伙伴的门阶上抱怨(“他们应该把我放出来的!总得跟新邻居打个招呼才算礼貌——特别是当你隔着窗户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和他一起玩弹珠和卡牌游戏的时候,这就显得更为紧急和必要了!”),而Clay则极为无情地嘲笑他是堡垒里的守望者;新来的英国男孩起初不得不用适度的冷漠来掩饰羞怯,然而很快他就紧随其后加入了霸凌的行列。“顺带一提,”他摘掉眼镜抹去笑出的泪水,“我叫George,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确实很高兴。”Clay努力憋着笑音补充,“从他取笑Nick的表情看,这显而易见。”
Nick大声抗议,威胁要收回Clay每周能有三天在他家看动画片并享用冰激凌蛋筒的特权。Clay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从最上面一级门阶蓄力一蹬跳落地面。着陆时他有些重心不稳,George好心地扶了他一把,手指搭在男孩瘦削的肩背上,获得对方一声感激的道谢。
“那我们就去干别的——游泳、滑板、打羽毛球,什么都行。”他说,“佛罗里达的夏天这么长。”
George稍后告诉另外两个美国本土小孩他是从英国搬来的——Clay在先前的交谈中听出对方的口音与他们迥异,几乎不使用卷舌和饱满的元音,慢悠悠的腔调中隔着重洋扑面而来岛国湿润的水汽——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他便跟着来了佛州。“其实我有点害怕,”他若有所思地捻着一片草叶,“美国听起来比英国危险——我是指BBC对你们飓风、地震和洪水的报道频率。”
“George,没什么可担心的!”Nick爽快地打消他的疑虑,“佛州是个好地方,从我和Clay记事起就没见过这里发生你说的任何一桩自然灾害。”
“我赞同,除了夏天这里温度太高…呃,有时候。”
George将会意识到Clay说得没错:他对佛州夏日的时长和气温评估很准确。从十三岁谨慎地踏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George的世界就切进了截然不同的骄阳烈日和树海碧波里。佛州的亚热带气候格外明媚,雨季幸得墨西哥湾暖流眷顾,挺拔的棕榈树如整齐的仪仗队位列道旁,浑圆香熟的柑橘是此地独有风味的特产,拥有光谱上从绿至蓝各种色彩的湖泊像浑然天成的碧玺。
欢闹喧腾过后三人争先钻进帐篷,Clay因收拾餐具落于人后只得憋屈地躺在中间,Nick很快倒头就睡熟了,本该最贪睡的George却迟迟难以坠进梦境。Clay就在这时翻过身来,那双称为翠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他,正如他们初次见面那样:不同的是此刻他们的距离变得近在咫尺,呼吸声扑上彼此脸侧,像潮水温柔地拍打在由粗砺臻于平滑的礁石上。帐篷为方便没有完全拉合,顺着缝隙轻盈地流泻而入的月光下,他能看清Clay冲他做出的口型:“George,你睡不着吗?”
George点点头。十五岁的男孩脸上浮现出笑容,每当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改进游戏模式的主意时他就会这样笑:笑意的波纹从他的嘴唇扩散到脸庞和眼角,两朵搅碎光影的涟漪在湖塘般的眼眸里徐徐绽开。他继续用口型对George说:“真奇怪,不知道Nick为什么能一沾枕头就睡得雷打不动。所以你想和我出去走走吗?”
George也朝他做口型回应:“Okay,不过起来的动作轻一点,你的位置容易惊动Nick。”
Clay咧嘴一笑:“把他吓醒迫使他加入夜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George夸张地嘴巴张大成O形,挑高眉毛露出一副“我该早点想到的,哦我的上帝啊你真是本世纪最杰出的天才!”的痴呆神情。Clay明显看懂了他形象的肢体语言,差点绷不住发出一声破音的大笑。他们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抓着手电筒溜出帐篷,周围枝杈高擎的树叶在夜风的拂动下摩擦出柔和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细若游丝的虫鸣,像一盘配合情境自动播放白噪音的录影带。
“现在可以用正常音量说话了,我猜的,不过离事实也相去不远。”Clay明显地放松下来,不忘继续揶揄帐篷里的好朋友,“如果Nick在我们出来的时候突然醒了,我们大概能欣赏到他的熊猫战吼。”
George笑道:“不,他不会醒的。”
“哦,他会的。”
“他就是不会。”
两人用传统艺能幼稚地语言搏击了几个回合,忽然一齐陷入沉默。George知道Clay是在等他先开口,但他依旧花了半晌才组织好一个短句:“我十八岁了。”
“嗯哼。”Clay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杂草,“需要我再说一遍生日快乐吗?”
“或许。”George声调有点因恍惚而发紧,“Clay…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太不…真实了。”
Clay停止了拨弄的动作:“据我所知,很多人刚成年都有这种感觉。”
“和那个不是一回事。”George摇摇头,“我十八岁了…但是你十五岁,而Nick才十三岁:我刚认识你们的年纪。我没跟你讲过我当时的心情对吗?”他转过脸望向低着脑袋的男孩,深褐色的眼睛里映出月光细碎的闪烁。“Clay,你能否想象一下,假如你某天不得不离开熟悉的故土远走他乡,用短短的几天同每个认识的人或每样带不走的事物道再见,而你心知肚明所有的‘后会无期’其实都强行代替了诀别赠言——分离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意味着活生生剜出你所熟知的生活的一块血肉,你曾填满那里的情感和经历都将连根拔起,再无容纳恓惶的记忆的场所。而现在我又产生了那时的亡失感…就像一条分野的河流,我直到跨过此岸才发现你们还留在我身后。”
Clay安静地听完了他低声的叙述。然后他说:“嘿George,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有几秒钟George困惑地看着他。紧接着十五岁的男孩走上前去给了他一个拥抱,有力的小臂把对方后背箍得很紧,他能闻到Clay颈侧有牛油果沐浴露的味道。他们三个并不是没抱过,每次网络赛事获胜后他们都会搂作一团,假装响亮地亲吻彼此来达到恶心人的目的。但这次的拥抱显然不同于往常。男孩说:“我替自己和Nick保证,永远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George刹那间发觉小自己三岁的男孩不知何时进入了变声期,他的音调和语气变化甚微,只有声线比先前更低沉了,给人一种被水泡包裹在静谧湖底的安全感。他们维持了这个拥抱有一会儿,然后Clay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做挺gay的伙计,是不是?”
“诚实点的话,我想是挺gay的。”
男孩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懊恼。他很好地掩饰了它,只是George实在太熟悉他表情细微的变化了。Clay满不在乎地摊开双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是,”George笑着说,“它给我感觉很不错。谢谢你,Clay。”
他们返回帐篷时到底是吵醒了Nick。后者以任何人被强行从美梦中打搅都会产生的窝火道:“你们是三更半夜想起去打野战了吗?Gogy你最好小心点,Clay他还没成年!”
“Nick…冷静点,”Clay竭力故作严肃,实际上他憋笑憋得浑身都在颤抖,“准确地说,骗炮那个…是我。”
George再也无法忍受这幕Clay自导自演的闹剧,笑得在三人的简易床铺间乱滚。Nick狂喊一声,把他从自己身旁推了回去。
“现在!”他险些吼破喉咙,“都给我睡觉!”
George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接下来三年像是被安装了助推器般飞逝而过:在油管上发布视频,学习高阶编程,用新账户来创立服务器,抛出史无前例的游戏系列,Clay从高中毕业…充实的忙碌把他们的生活像只末影箱般用光阴的碎片填塞得满满当当。George难得抽空从液晶屏幕前探出头来,还没来得及睡个好觉,就被佛罗里达三年份的夏天砸了个满怀——Clay总算要过他的十八岁的生日了。
“我拒绝再参与像George上次一样gay爆了的夜间露营。”Nick双手交叉在胸前,比划出一个义正辞严的错号。George无奈地笑起来,捞起旁边的抱枕挡在发热的脸前。
Clay:“Nick你相信吗,我愿意支持你——我当晚被蚊子咬了七个包!”他把额前稍长的蓬松刘海一捋,露出翠绿的眼睛:“这次只办一个挂满气球和礼花的家庭派对如何?你们可以带着睡衣和洗漱用具来我家过夜。嗯啊,我知道这挺传统的…但是我喜欢。”
当然没有人反对他。
由于先前的一段日子大家都在忙着剪辑视频和撰写暑期论文,家庭派对的准备工作在生日前夕才紧急开工,从清晨一直忙到黄昏。三个人四仰八叉瘫倒在Clay家铺着米色克什米尔毛毯的沙发上打盹,结果最先醒来的自然是最早支撑不住躺平的George。首先被身体感知的就是肩头媲美西西弗斯企图推动的巨石的重量,他揉着没梳的鸟窝头艰难睁开眼睛,差点跟Clay贴面相撞:后者不知何时抱着他胳膊睡着了,正处在生长期的拔节状态使他反而比年长三岁的George高出了一头,估计如此别扭的姿势靠得也不甚舒服,罪魁祸首甚至在睡梦里发出一小声不满的哼唧。
George好笑地正想把他推开,手臂上的力道骤然收紧,敢情Clay这会儿正在梦境里遭遇天翻地覆势如倾盆的暴雨,仅有George是他拍碎山头的洪浪中最后的诺亚方舟。George念及他明天就光荣成年的身份,按捺住了把对方掼到Nick发出轻声呼噜的脸上的冲动,难得任劳任怨充当了一次不动如钟的猫咪靠垫。
佛罗里达的天色以模糊难辨的层次逐级暗下来,清凉的风送进挂着白纱帘的窗,像柔美的帆在驶进桥洞的船舷起伏飘荡。瑰美的云霞湮没于黑夜挂着吊穗缓慢垂落的帷幕,落日是枝头那枚浑圆香熟的柑橘,骨碌碌滚下来掉在山头那边看不见了。George是色盲症患者,因此从未见过夕阳令人心悸的绯红,那个深灰色的圆形不过像他们剪落一地的彩纸屑,最终屏着呼吸消融于暮色四合里。
他又想起坐在房车里驶上新家前院那条小径的日子,黄色的杂草野蛮地攀住轮胎,他被迫下车双手插兜踢飞一颗石子,正看见阳光旋转着投射在金发男孩和他站立的雪白门廊上。男孩手里是一柄用硬纸壳粗糙组装而成且毫无杀伤力的“武器”,然而在他无敌的想象力作用下,它登时加冕变身为亚瑟王传说里镶着钻石和祖母绿(“好吧,这是我自己添加的细节,我觉得亮晶晶的很酷。”Clay不情愿地补充。)的石中宝剑,能够轻易杀死任何一个招惹他或他的同伴的敌人。人们都将战栗于他远扬四海的显赫声名,尊他为最勇敢英武的圆桌骑士;他甚至还用剩下的硬纸壳给自己做了个极简版面具,没有涂抹任何威慑性的油彩,只拿黑色油性笔在上面勾出两个点和一条弯曲的弧线。
“这他妈是张脸?”Nick顶着一个和笑脸面具平分秋色的熊猫头套,大为震撼,“笑得还真丑,Clay,就和你一样。”
George这时候都十三岁了,完全没必要加入两个小孩幼稚的角色扮演游戏,更何况他初来乍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乡幽情里。他坐在门阶上冷静地舔舐冰激凌蛋筒,锐评道:“Clay,你想在信息时代当最后的古典骑士就相当于痴人说梦。”
Clay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寻常十岁男孩绝对做不到的骄矜微笑。他抬手捋捋刘海,涟漪就在湖塘边开放了。
“我喜欢这个封号。”他说,“也许以后我可以叫圣骑士Dream。”
Clay真的这样做了。当他们在Minecraft和油管创建账户时,他毫不犹豫地填上了“Dream”这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去使用的用户名。他的头像照旧是幼年时信手涂鸦的笑脸,两个点加一条弧线。当年的纸刃早就折烂扔进了垃圾桶,他坚守不移的梦想却仍佩在腰间,出鞘时寒芒闪烁,依旧是一把护住骑士自己和身后人的利剑。
“…痴人说梦。”George又轻声把这个词念了一遍。那时候他自认为聪明,然而事实证明他也不过是个痴人而已。说实话最开始他并不完全赞同Clay的创见;他习惯确认某项举动或某段感情已具备万全后再按下行动开关。这并不是说他是个固执和信奉完美主义过头的白痴,因为他素来站在反对墨守成规的先锋者前列。他只是…呃,对事总有种无伤大雅的审慎态度与止损心理。Clay体现的聪明就不一样:他敢于冒险但不愚蠢,乐于自矜但不狂妄。如果面前有一根钢丝而尽头是一百万美刀,他会在精准衡量承重风险后果决地溜索过去。你当然可以觉得这是鲁莽而轻率的决定——好吧!毕竟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敢成为菲利普帕特①的。George叹口气:“我真的爱惨他这一点了。”
“…George?你说什么?”
George发誓他差点被耳畔的声音吓得站起来把Clay抛到窗外毁尸灭迹。他颤颤巍巍地颔首一看,不对劲,Clay还处在过度疲劳后的深度熟睡中,没有垂死惊坐说过梦话的迹象。莫非…
“Gogy。”Nick无语地从另一侧拍了拍他的肩,“不是Clay说的话,我在这边。”
“…”
George故作镇定:“我知道,怕你声音把他吵起来,我就看看。”
Nick:“…”
George:“…”
“行。”Nick艰难地从嗓子眼挤出一个音节,听着沙哑得仿佛这些年撕心裂肺的嘶吼终于产生了附魔反噬,“就是…正好Clay他明天也要成年了,George,我一直想和你说这件事。”
George在Nick的帮助下尽可能动作轻地把Clay安置好(以防万一,他抽出自己的胳膊后迅速地填进了一只毛绒玩偶),两人走出客厅来到门廊上。佛罗里达的夏夜为这场密谈贴心地静默着,高悬在夜空的月亮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棕榈树宽厚叶片的掩映下千家万户明暗相间的灯光。
“George,你和Clay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八岁起就认识你,而Clay甚至更早——我还记得他如何在幼儿地毯上四肢着地,像一只破壳的海龟宝宝笨拙地爬来爬去。”Nick笑了一声,在雪白的门阶上就地坐下,George也跟着坐在他旁边,“我无意对我们的友情提出任何质疑:我们三个从小到大始终待在一起。”
George用沉默表示同意。
“George,我了解他——抱歉,这样说有些冒犯——只是在某些方面,我敢肯定我暂时知道的比你多。”
George说:“我懂。Pandas,没必要介意我的感受,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Nick为这个表达亲昵的曾用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他回答:“多谢了Grge,不过这件事我必须介意你的感受。你只需要如实告诉我它是真是假,我也方便站在朋友的角度给予你我知悉的信息及建议——这对我们三个处理它的情感态度都会好很多。”
George:“…呃,我猜我可以说没听懂?”
“我这就解释。”Nick使用了简短而有力的句式,“George,我觉得你喜欢Clay。你明白吧?是‘那种’喜欢。”
George原本在心里高速规划了十几种不同的方法以针对性进行战术搪塞,自信能够抵御Nick的追究盘问,然而他机关算尽,唯独没想到打直球这一手——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只好本能双手捂脸,咳嗽得满面通红。
“哦天啊。”Nick带着“果然如此”的神色一面呻吟说,一面伸出手帮不打自招的当事人拍着背部。有一阵子他俩都没再搭话,一个为自己关于两个最好的朋友之间恋情的猜测总算落实感到释然,一个则羞耻和尴尬到恨不能连夜飞越大西洋逃回英国。半晌Nick才再度开口:“George,我很高兴你比他诚实多了。”
George依旧把滚烫的脸埋在手心里,音量小得几不可闻:“那Clay他…”
那Clay他也喜欢我吗?George对完整的表述真的难以启齿。好在Nick自动补全了他没能吐露的剩下半句话:“这么说吧,他一直以来做得不能更明显了。是的,George,Clay喜欢你很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George的心脏以他不情愿承认的速度疯狂地搏动起来。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怎么可能毫无觉察——不,他真的毫无觉察吗?是什么一直在从中作梗使他的试探浅尝辄止,分明叫嚣着渴望着却又冷酷地命令他拒绝相信?不可能。他自己的声音在脑海响起。Clay的话有几句不是真心掺杂着戏闹,这会是认真的吗?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一切是否只是个被他误解继而搞砸的地狱笑话?George再次张嘴时才意识到自己双唇有多干,舌头像一张粗糙且肿胀的砂纸。他问:“Nick,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没有梦见你,你也没有欺骗我,对吗?”
“绝对真实,拿我有NBA球星亲签的那条限量珍藏版发带担保。”Nick回答说。
时光此时开始以慢镜头倒带。论文上手打的花体字母消褪,获得上万订阅的油管账号清零,被揉烂的硬纸壳宝剑恢复如初,花园复垦为杂草横行霸道的荒地,站起身望向鹅卵石路的Clay重新坐下等待一辆尚未驶入邻栋草坪的房车。你可以翻来覆去播放复盘这卷录影带,佛罗里达的夏天这么长,总会有充沛的雨水驱散闷热。
故事的收场同三年前的露营之夜有惊人的巧合之处,唯一的区别在于无心插柳变作蓄谋已久。Clay耐心地躺在被单里等到下半夜,直到确定Nick完全睡着后才蹑手蹑脚转身朝向George:令他在极度惊愕中大脑宕机且心脏过速的情形如此自然地发生了。George恰巧也正在黑暗中凝视着他,见对方翻过身来,就开始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讲话。
穿越千重万叠的门廊,佛罗里达的夏日宣判说:骑士啊,你爱他。
Fin.
①世界上第一位在美国双子塔之间走钢丝的杂技艺人。
我发现没人画怕南瓜的设定,我摸
11
一岁年龄差,校园爱情,双向暗恋
狗血有,不符逻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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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各自怀揣着一份甜蜜的心情,沿着分割整齐的校园绿化带慢悠悠的走着。
明明速度不快,George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随着黄昏被屋顶掩盖,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愈发明晰。地下一层的温度要比外面阴冷些,这就让两人相握的手带来的热度更加难以忽视,George忽然很想紧紧抓住Dream的手,或者扑上去拥抱他,好让那些热度继续燃烧。
来参加社团的人不多,他们走了很久都没看见几个人,Dream将他带到拐角处的一间教室,从墙角的缝隙里扒拉出一把钥匙。
“放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George......
“放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George忍不住问道。
“相信我,这就像我们的秘密基地,除了我们社团的人没人知道这把钥匙藏在哪儿。”Dream顿了顿,手上一转,门被他推开了,“嘘,别说出去,不然我们就少了一个吃外卖打游戏的地方了。”他侧过脸来看着George,竖起食指比在嘴边,眼睛里仿佛有光,“现在你也知道这个秘密基地了。”
其实后来George想了想,觉得即使被学生会或者老师知道了也无所谓,Dream在学生会有很多认识的人,他们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很严格的处罚,而且Dream看起来是那种和老师们关系不错的学生,用社团教室偷吃外卖也不算什么大错……但这种和Dream一起保守一个秘密的感觉让George感觉自己像是和Dream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连行动都变得有些夸张的小心谨慎起来。
“走吧。”Dream笑道。
George心跳错了一拍,呼吸间,已经被Dream拉了进去,关上了门。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唯一的钥匙在Dream手里……
似乎很适合发生什么事。
George努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手却握得更紧了。Dream似乎也不愿意松开他,就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去翻书包里的资料。
和右撇子牵手的人是左撇子,这简直是最好的事了。即使他们坐在一起各自在纸上写写画画,也不会妨碍底下交叠在一起的手。
两个人能凑到一起学习的机会不多,对方专心学习的样子在彼此看来都十分新鲜,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生怕打扰了身边那人的学习,于是连凝视都变成了偷窥,连心跳都变成了惊扰。
笔尖在纸面上摩擦,Dream一开始难以集中注意力,但慢慢的,George的专注影响了他,他丢去了些许烦躁,沉下心来竟也看进去了不少题目。
与之相反,在他降入佳境的时候,George的注意力却悄悄跑偏。
谁都没松手,这点小小的默契被掌心的温度融化成了暧昧,悄悄晕染在空气中。
Dream眼里只剩下题目了,手上的动作就变成了无意识的。手心放松下来的肌肉意外的柔软,紧贴着能感觉到血管的跳动,书写时牵动到左手,不知道哪根手指就要轻轻动一动,如羽毛飘落般轻蹭着George的手背,让他难以专心。
好吧,恋爱确实会影响学习。
George察觉到他在分心,自己的思绪也控制不住的到处乱跑,嘴上却说:“别看我了,看题。”
“改成等于号?”Dream心不在焉,声音慵懒,眼神却还是停住不动。
“我有什么好看的吗?Mr.Dream?”George忍俊不禁,“你为什么老看我?”
从一开始,在George都不曾注意他的时候,Dream就一直在注视他。
“你很漂亮。”Dream低头作势要亲吻George和他交叠的手,被George翻转手掌,换到了他自己的手背。
“你还很勇敢,George。”
George像是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塞了一怀的鲜花,惊诧的说不出话来,思考良久才结结巴巴道:“……为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Dream的表情不算严肃,George却知道他很认真,就像小孩子赞美阳光和彩虹,真诚而自然。
“行吧。”
“George!”Dream提高了点音量,“我认为你……我认为你是——”他绞尽脑汁,连眉头都皱到一起,看得出来是很努力的样子。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知道吗?”
“什么?”
“你是让我达到平衡点的天平另一端。”他说完这句,又慌张地补充道:“嗯,因为你,你和我互补。”
George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所以就这么……”
George托着自己的下巴,歪头看他,“哇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笑了笑,“谢谢?”
Dream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放弃了组织语言,只是手指缩紧了,轻轻按压George的手背。
“不。”Dream右手转着笔,抬起眼睫来带着点笑意看他,“十月底,这周日。”
这周日是30号,31号是万圣节前夕,紧接着就是George的生日。
“那,31号就当是放松了。”
“嗯,陪你去玩。”
明明是在说去Wilbur的演唱会的事,怎么到他嘴里就这么怪呢?
好像……好像是他央求Dream去陪他玩一样,而且Dream的语气似乎掺杂着一丝……宠溺?
Dream陪他一起去教学楼拿了书包,相应的,George要陪Dream去停车棚拿他的自行车。
“你不骑着回去吗?”George背上书包,Dream恰好推过自行车来,站在他身侧。
他的自行车是很多男孩都喜欢的山地款,没有后座,只有两个夸张的轮子。Sapnap还嘲笑他说“这真是一个错误又正确的选择,它可以让你未来的女朋友骑在你头上,你们俩就能表演杂技了。”
现在看来,未来的男朋友也只能骑他头上表演杂技了。
“要是我的自行车有后座,你就能坐在上面了。”
George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这又不是在拍校园言情剧。”
“哦!我还没法让你抓紧我呢——”Dream脸上出现了不可名状的表情,George被他浮夸的演技逗笑,“哦~抓紧我宝贝,不然你就会从车上掉下去的!”
“是啊,你会被我扔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的了,隐约能看见一两颗星星。George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回家的时候,天空很清澈,路灯的光很柔和,星星在他们头顶旋转,晚风清凉,吹的皮肤都是凉丝丝的,回想起来的时候,却又觉得那段记忆应该是温热的。
拐了个弯,视线开阔起来,一家便利店亮起了灯牌,明晃晃的吸引着放学路过的学生。从那大嘴一样的玻璃门里吐出来不少熟悉面孔,男男女女嬉笑间将脚步转向下一个目的地。
Dream忽然停住脚步,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对George笑道:“等我一下。”然后转身钻进了人群中,只能透过玻璃窗户捕捉到货架之间来回穿梭的金发身影。
George的视线到处乱飞,看见了停在柜台前的一对情侣,男孩趁女孩不注意从旁边货架上抓了个小盒子丢到收银台上。这对情侣在全校及其出名,原因是因为两人分分合合,每次都会大闹一场,令人印象深刻。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George闲来无事翻起手机,轻轻倚靠Dream的自行车站着。晚风从他的指缝间流淌而过,在他耳边轻语几句,扬起他头顶的几缕乱发,便旋转着舞步离开。凉意攀附鼻尖,George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那里,耳边传来模糊的笑声。
“哈哈哈……哦我的天呐!Lucy!快看!”
“是Dream!”
谈笑声清晰起来,George忍不住皱了皱眉。
“哦——真是个巧合,快去和他聊聊!”
三个女孩怂恿着中间的金发女孩,凑成一团激动地尖叫着。
真是个巧合——
George也这么想。
哇哦,多巧!他正好路过这家便利店,正好要停下来买东西,也没说要买什么,这些女孩就正好来了!
接下来还要搭讪?
George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忽然抽筋一样的上下滑动,眼前的图文飘得飞快,他只觉得什么内容都看不进去。
他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但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或者,他应该说什么?
那些女孩又没做错什么,谁都有追求别人的自由不是吗?
正在他心烦意乱时,屏幕里滑出Wilbur发布的新内容。
WilburSoot:这里的风景很美[图片]
George点开那张图片,是学校篮球场的晚霞,大面积的玫瑰色堆积在空中,仿佛草莓味棉花糖滚了一圈金箔,一团一团聚集在一起,松软可口。在图片下边,靠近边界的地方,能看见两个黑色的身影,其中一个,衣角飞扬,正奔向不远处的篮球架,而篮球架底下静静站着的那个朝镜头微微侧过脸,即使看不清五官,也能猜到他的视线落在哪里。
George立马认出来这是他和Dream,退出去点了个赞,又点开图片看了好久。
George:你怎么偷拍?
Wilbur:我拍的是云,这也算偷拍?
George:……
George:拍的不错,原图给我。
Wilbur很快发来无滤镜无水印的原图,而这张照片最后被收进了George的相册。
“George!”熟悉的声音让George的心跳错了一拍,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手忙脚乱的摁灭了屏幕,起身时又不小心撞到了自行车,那辆可怜的车子摇摇晃晃了一会儿,终于被另一双手扶住。
“George,你没事吧?”距离的拉近让George有那么一瞬间忘却了周围的风,只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属于Dream的阳光味道,温暖的,熟悉的气息,仿佛连温度都被烘烤的微微发热。
George摇一摇头,和他一起把自行车扶稳。“你买完了?”
Dream拾起地上的一大袋东西,“对啊,晚饭。”半透明塑料袋里透出一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纸,递到他面前打开,露出一大包拥挤着的五颜六色的棒棒糖,“要吃糖吗?”
还没等George回答,女孩热情的招呼声就先钻进两人间的空隙,“嗨!Dream!”
“呃,嗨。”
女孩挺起胸脯站在两人面前,她的金发看起来很顺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你万圣节假期有空吗?”
George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一刻不停地熏烤着他,窒息感一瞬间就抓住了他的脖颈,留下鲜红的痕迹。
“也许?”Dream看向George,发现他在愣神,心中忽然像被谁揪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隔着一层迷雾在向他招手。
“万圣节我们要举办泳池派对,想要邀请朋友们来玩。”
“对,还有Sapnap和Karl他们。”
Dream挑眉作思考状,“我能带朋友去吗?”
“当然,人越多越好,大家聚在一起多热闹啊!”
送走了女孩子们,Dream重新扶住自行车。短暂的沉默包围住两人,George无端觉得有些尴尬,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脸颊就被塑料包装袋顶了顶。“吃糖吗?”Dream又问了一遍。
他们刚才被打断的对话再次继续下去,George接过那根包装鲜艳的棒棒糖,撕开包装后塞进嘴里含着。
好甜。
“帮我也拿一根,我腾不出手。”
George随便摸了一根,递给他,结果对上Dream无奈的眼神,像极了等着投喂的金毛被故意逗狗的主任丢上一包没开封的狗粮让它自己打开时一样。“帮我拆开吧。”
于是George尽职尽责的拆开了糖纸,再次递给他,另一只手伸过去要帮他提袋子。结果Dream低头一口咬住糖果,George只能感觉到指尖扑上来的呼吸。
Dream抬眼看他,明明没什么表情,那眼神却让George没来由的腿脚一软,气息微乱。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眉毛压下来,有几分严肃,又莫名觉得危险。仿佛狼隐藏在森林夜色中的绿幽幽的眼睛,发现了猎物后,那种令人本能头皮发麻的感觉。随着轻轻的拽扯,Dream从他手里叼走了糖果。
“我这个是橘子味的。”Dream含含糊糊道,将包装纸揉成一团攥进手心,“太甜了,我以为橘子味会酸一些,你的呢?”
“哦,草莓味,也挺甜的。”George捂住乱跳的心脏,静静地感受那势不可挡的甜味侵占舌尖,心情莫名变好了一点。
一定是因为甜食。
“是吗?”Dream学着他的语气,挑起一边眉看他,“嗯,不然你尝尝?”George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有些怪——他要怎么给他尝尝?吃他嘴里的吗?两个人俱是一愣,随即George垂下眼帘,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回家后自己再吃一根。”
Dream笑起来,说他真是个笨蛋,George也没忍住撇撇嘴,刚才那话真是太蠢了。
George垂眸走了一会儿,晚风抚摸过他的脸颊,亲吻他蜷缩在身侧的指尖。
“Wilbur的演出你还去吗?”
“嗯?”Dream的声音黏稠沉重,舌尖抵着把糖果推到一边,“万圣节晚上?”
“嗯。”George吮吸着糖果的甜蜜,眼睛盯着脚底下的路。
“当然去。”
Dream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像落满了星星的碎片,他笑道:“我陪你去。”
熟悉的路灯,熟悉的绿化带。
George不禁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聚餐回来,两人也是这样并肩走着,影子跟着灯光转个不停。
自己因为第一次和Dream一起回家而激动不已,藏在胸腔里的心脏用强有力的震颤将消息传达给他。
“周五的时候还能再辅导一次吗?”Dream吃完了他的糖,将糖棍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George盯着那个优美的抛物线完美消失在垃圾桶里,“周五不是提前放学吗?”
“我是说,去我家。”Dream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我家就我一个。”
“呃,或许可以,我得问问我妈。”George认真思考起来,他妈妈大概率不会拦住他。
“如果不能过夜的话也没关系,我也能晚上送你会去的,你知道的,我们之间隔得不远。”Dream的眼睛又开始到处乱瞟,George猜他这是紧张了。
George虽然去过别人家玩过,但从没留宿过,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话在嗓子里卡了一下,随后点头说:“啊,没关系。”
“嗯,那就好。”
一阵沉默。
“呃,或许你能陪我待到周六?”
哇哦,看起来某人似乎在得寸进尺。
George阴阳怪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没答应呢?”
“噗!”Dream不知道是被他的语气逗笑了,还是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了,“好吧,但我知道你会答应的。”
“哦~你这么肯定?”
“当然,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把握你会答应我的。”他一如既往的自信。
George故作严肃:“那我就是不答应,你能把我怎样?”
Dream笑得温柔,灯光让他的面部轮廓变得柔和了些。
“你会来的。”
George挑眉,脸上却也是绽开了笑容,答案他们心照不宣。
[summary]
Techno才刚刚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但巴士司机真的很想和他做朋友。
Techno以为他只是个过于热情但平平无奇的巴士司机。他错了。
**techno只是个普通人。他的新朋友们则不是。
**真的很喜欢这一篇
**Techno:社恐超能力发动
**部分情节根据真实经历改编
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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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l遇到Techno的那天,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
那天,天气微雨。他发动他熟悉的巴士,在路上与遇见的同事打招呼。熟悉的乘客向他问好,即使是没见过的面孔,也在上车时向他点头微笑。
Phil以为这又将是平凡的一天,直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走...
Phil以为这又将是平凡的一天,直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走了上来。他的腋下夹着本子,鼻梁上架着眼镜,眼神低垂,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在Phil的巴士上,可没有“生人勿近”这一说。
Phil向他打招呼。
“你好啊,伙计。”
青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抬起头来,窘迫地小声说了点什么,然后快步走向车厢的尽头。
一站之后,他就下车了。
真奇怪。Phil想。他一定是外地来的。他大概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他怕是来错地方了。
不幸的家伙。Phil想。
对于Phil来说,“不幸的家伙”不是一句怜悯,而更像陈述。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不幸的家伙。
坐巴士的上班族,不知道为什么这辆巴士永远一路绿灯;坐巴士的小学生,不知道为什么这辆巴士上总有自己的好朋友;坐巴士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这辆巴士给了她浪漫的邂逅。
这一切的解答是,Phil,一位平平无奇的巴士司机,超级幸运。
Phil超级幸运,超级超级幸运。他玩UNO永远第一轮就赢,他扔的水瓶永远能立起来,他在超市参加转盘活动永远是超级大奖,他买的游戏价格永远是史上最低。不管别人怎么劝他,他都拒绝买彩票。
Phil喜欢这座城市。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造就了这座城市,还是他的幸运带他来到了这里。这里,所有人都善良而友好,所有人都像是朋友。Phil做巴士司机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帮助他的朋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强迫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做他的朋友。友谊是双向的,你懂的。但,作为一个这样幸运的人,他遇到的每一个人,一定都有点原因,对吧?
没有人会比Phil更幸运。所以,只要是Phil想要的,他一定有办法。如果他不行,他的朋友也一定有办法。
Techno站在巴士车门前。昨天的同一个司机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Techno想要掉头就走。
Techno本以为在这座城市的日子会像人们说的一样,轻松惬意,仿佛人间天堂。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所以Techno并没有多加怀疑。他想,自己确实该尝试着换一换写作风格,换个地方也不错。
然而,在这座城市的第一天,他就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巴士司机搭讪了。
搭讪其实不是对的词。那个巴士司机看起来不像坏人,实际上也只是向他问了句好。但Techno可不是每天都会遇到这样的事,好吗?实际上,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实际上,他平时都不怎么出门。实际上,他慌的不行,坐了一站就下车了。
更好的一点就是,当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你可以随时下车。
而现在,如果可以的话,Techno根本不想上车。如果那个司机再和他打一次招呼,他绝对会抄起应急锤,砸开车窗,一个滚翻逃出这里。
Techno还在思考。现在把手插进口袋里装作路过会不会太迟?他还没和巴士司机进行眼神交流,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要不要上车?”Techno的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这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看上去十六七岁。事发突然,Techno下意识就转过身来,下意识就和他有了眼神接触。
太棒了。现在他非上车不可了。
Techno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想家。
Phil看到了青年紧绷的面部表情,决定今天还是不要和他打招呼的好。
Phil不确定,但青年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像昨天一样,他快步走向车厢的尽头,坐在了尾部靠窗的位置。
Tommy镇定地走上车来,稳稳地坐在了驾驶座的后面,然后开始飞速踢着Phil的座位。像只兔子。
“Whatthefuck,我在开车呢,别这样!”Phil看了一眼后视镜,警告道。
“PhilPhilPhil卧槽Phil那是TheBlade!那个Blade!”Tommy的表情完全冷静,“卧槽卧槽他怎么来这里了卧槽——”
Phil知道这个名字。他好像写了几本挺有名的书,还改编了电视剧。Tommy唠叨的太多,Phil都快自动屏蔽这个名字了。
“大概是来取材吧。”Phil说,转过一个拐角。
“PhilPhilPhil我是世界上第一个知道了TheBlade长什么样的人我觉得我要死了——”
“Tommy!天哪,深呼吸!你不至于吧?”
“Phil,”Tommy摇摇头,“你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我马上就要成为整个学校最迷人的男人了,因为我见过TheBlade。没有人能比我更有魅力。”
Phil笑出了声。有Tommy在时,他开车总是得加倍留神,不能被他的无厘头给带跑了。
“Tommy,我的确是让你来看一看他,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啧啧啧,老好人Phil,”Tommy假装感叹,“永远在关心别人的心理状态,永远想和别人成为朋友。真是现世的圣人啊。祝愿你永远不出车祸。”
“我要是出了车祸,你也跑不了,小鬼。”如果这是红灯,他一定会转过身用力揉揉Tommy的头,可惜他从来没遇到过红灯。
“你要是能出车祸,估计世界也该毁灭了吧。总之,”Tommy低头看自己的指甲,“他叫Techno,akaTheBlade。基本上是个不出门的呆子。基本上后悔来这座城市然后被一百个陌生人搭讪。有点紧张,有点怕你,但觉得你不是坏人。纳闷为什么又遇到你。昨晚没睡好。没吃早餐,有一点饿。有点想他的狗。”
Phil点了点头。
“果然,你就是在计划怎么和他交朋友!”Tommy又踢了踢Phil的座位,“有我在,你别想独占TheBlade。带我一个!”
“Tommy,”Phil轻踩刹车,慢慢减速,“你看我们到哪了?”
Tommy转头看车窗。又看看车厢。巴士上的学生一个也不剩。
“草!我坐过站了!”Tommy冲向下车门,“你怎么不提醒我!”
“跑跑步对身体好。”
Phil没来得及听到Tommy的回嘴,Tommy就消失在人行道上。新的乘客一个个踏进巴士,Phil趴在方向盘上等待着。监控屏幕里,Techno仍坐在最后一排,一动不动。
等到Tommy放学了,Phil还是会给他带一包饼干当作谢礼的。虽然话多了点,这个臭小孩有时还是挺可靠的。
毕竟,想要了解一个陌生人,还有谁能比读心者更游刃有余呢。
Tommy是个读心者。你猜想,他一定很善解人意。这说明你还不认识他。
认识他之后,你就会领悟到一个道理:有时候,善解人意不是性格,是选择。
Tommy选择了善解人意的反面。他立志成为那个最烦人的朋友。读心对他来说完全是他高血压召唤者生涯的最好武器,他烦人事业的指路明灯。生活没有给他一个柠檬,而是给了他一个蜜橙。他用它来做马戏团的抛球把戏。
他所有的朋友都对他爱恨交杂。当别人说“我讨厌你”时,Tommy会说“不你爱死我了”。可恨的是,如果Tommy真的这么说了,那一定是事实。
不过,Tommy只为他的朋友用读心。知道你朋友的内心想法,再说出来让他们尴尬,这很有意思。但如果是陌生人,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Tommy不想要二手的尴尬。
Phil可以让Tommy读任何人的心,一是因为Phil是个老好人,二是因为他懂得感恩。他总会给Tommy送点小东西。
这一次除外。Tommy还有两分钟就要迟到了。他边跑边诅咒Phil。忘恩负义的贱人。失去了,信任完全失去了。
其实并没有。因为Phil,Tommy见到了TheBlade。他心底里非常愿意给Phil擦一年的鞋,递一年的水杯,之类之类的。
但如果Tommy今天迟到了,那就什么都别想了。顶多算扯平吧。
这其实不是他平时的做法。一般来说,他要先从环境来构思,然后才是人物情节之类的。现在本该是坐在最前排看车窗外街景的阶段。巴士宽阔的挡风玻璃比任何交通工具都适合这么做。Techno这么做太多回了,经验可不是白积攒的。
他希望不是每个巴士司机都像这个一样过于热情(Techno对“热情”的定义绝对没有问题),不然他就只能自己走路了。
与Techno来的那个城市不同,这里巴士放着令人舒心的音乐,而不是信号极端劣质的移动电视台。车厢里有说话声,但都是刚刚好的音量,既不会让人感到孤单,也不会太聒噪。
好吧。车厢最前头除外。
巴士司机好像被那个跟着Techno上车的学生缠住了。Techno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一片叽叽喳喳声。Techno一向应付不来未成年人,对巴士司机的同情油然而生。他宁愿和巴士司机谈天说地,也不要被那个小孩缠上。
事实上,Techno实在是太应付不来未成年人了,当他想要写一个未成年的主角时,他完全没有头绪。他向记忆里年轻的Techno求助,年轻的Techno为他以为自己在任何年纪能与同龄人打成一片而感到可笑。
他紧盯着那个聒噪的小孩,观察他的衣着,他的肢体动作,细听他说话的节奏和停顿。他希望没人知道他在这样做。他不是变态,这都是为了艺术。
幸运的是,这个小孩和Techno打算写的主角简直一模一样。倔强,吵闹,但是坚定勇敢,珍惜友情,为了自己的信念毫不退让,背叛过,也被背叛过,虽然做过的事漏洞百出,并非正当,却的的确确地成长着……
Techno觉得自己给这个小孩太多面子了,他和主角唯一的相似之处可能只有吵。但灵感来了,他不能放它溜走。他在本子上潦草地写着,额头离纸面越来越近。
“嗨。”
Techno没反应。一路都没人和他搭话,这大概也不是。
“呃……嗨?抱歉打扰你,但这是终点站,你要下车了。”
Techno猛地抬起头。巴士司机站在车门旁,微笑着看着他。
Techno啪的合上笔记本。
“灵感迸发,是吗?恭喜你。”巴士司机说,“希望你没有坐过站。”
“呃,”Techno清了清嗓子,“没,没有……”
巴士司机笑了笑,点点头。
“我叫Phil。如果你想坐反方向的话,我让我朋友载你吧。那就不用再付一次车钱了。”他说着,走下车去。
Techno在座位上静止了三秒钟,然后把脸埋进手掌里。他决定把这一切都怪在那个小孩身上。
像Phil吩咐的那样,Wilbur没有和这个“坐过站”的倒霉蛋搭话。Wilbur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Wilbur和Tommy难得统一意见的一件事,就是Phil是个老好人。几乎是滥好人。Phil是那种会救受伤的小鸟,捡回路边的小猫,给旅客指路,闲时要做志愿者服务顺带献个血的人。他不用看,就知道这个乘客一定是个因为这城市的友善而手足无措的无知旅客。这种事不是第一回了,Wilbur知道该怎么做。
Wilbur和Tommy难得统一意见的另一件事,就是Blade简直酷毙了。真正的名流。史上最强的作家。莎士比亚再世,绝对的。诺贝尔奖唯一实至名归的去处,绝对的。
这个头衔的列表是Wilbur刚编出来的。他本来没想这么天花乱坠,但一听说那神秘的作家其实是眼前这个尴尬的青年,他就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拿这些词夸他。TheBlade一定会很感激的。
Phil在手机上告诉Wilbur,他叫Techno。Techno上车后坐在了第一排,最靠近驾驶座的位置。Wilbur假装没看到Phil惊讶的表情。他试着不要感到得意(他试的不是很认真),但这显然失败了,因为Phil惊讶的表情变成了带笑的恼火。
“拜Will,晚点见。记得看我消息,但是开车别看手机。”Phil说。
“拜拜,老爸。爱你。”Wilbur说。
Wilbur感到两道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想大笑,跳起来,一手指着一个人,然后说“整到你们啦!”,但是他忍住了。
他会告诉Tommy这件事的。他们之间“谁才是最烦人的朋友”的比赛打得火热。Wilbur是Tommy的桂冠最有力也是唯一的竞争者。Phil是最大的受害人。Tommy必须知道他们的比赛规模扩大了,受害人又多了一个。
Wilbur从眼角瞄了瞄Techno。他盯着挡风玻璃,看的入神。
等等。现在,车上没有其他人。只有Wilbur和他。
Wilbur看到一个机会,Wilbur就抓住一个机会。
路口红灯。Wilbur刹车。他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起手机,若无其事地划起来。
Phil在警告他。是Tommy读心,他才有Techno的信息,而不是Techno自己告诉他的。他让Wilbur说话要小心。
Phil一点也不懂说话的艺术。
那个被叫作“Will”的巴士司机突然说起话来。
哦不。不要。哦拜托不要。他才刚刚摆脱一个。
“我喜欢你的书。差不多每一本我都有。看了很多遍。”他说,眼睛仍在手机上。
“呃……谢谢?”Techno回答。从来没人当面表达过自己对他作品的喜爱。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Techno想逃。他现在后悔坐在这里了,非常后悔。但现在换位置实在太明显了。Techno做不到。他隐隐觉得这个司机也知道他做不到。他隐隐觉得这个司机的微笑带着恶意。他再一次领悟到不能以貌取人这句话的正确。他和红灯一起倒计时。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Techno思考着。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Techno从来没听过读者的当面评价是有原因的。
“呃……我只是随口一问,但是你知道我是谁吗?”Techno说。
“当然了!TheBlade,我最喜欢的作家。”
好吧,计划有变。听到那个十年前起的笔名被人念出来是羞耻核弹级别的危机。Techno现在就打算找个应急锤执行逃跑行动。
年轻司机还在继续说,“你伯父的同事家侄子是我的一个朋友,所以我知道你是谁。放心吧,我没告诉过其他人。”
Techno觉得他在胡说,但他没有证据。司机面不改色。
绿灯亮了,巴士向前驶去。
Techno向他(不相信的)所有神祈祷下一站快点到。他坐立难安。他望眼欲穿。巴士拐了弯,开始减速。Techno看到了站台,看到了曙光,看到了生的希望。
突然,车外瓢泼大雨。雨水砸得车顶咔咔作响。Techno的曙光被浇灭了。
“啊呀,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你要在这站下车吗?不下吗?那我们走。”司机说,门都没开就驶过了空无一人的站台。
Techno感受到了绝望。
是的。Wilbur能操控天气。他能而且会利用这一点做一切有利于他的事,丝毫不顾虑别人会起疑心。毕竟,天气嘛。就是这么千变万化,没有道理可言。
-tbc-
*cp有且只有ranboo×tommy。有爹妈爱情和skephalo提及。
*老规矩hp设定。内含sbi亲情向。如果和原著冲突全是我的私设!!!
和前篇【sbi】家庭饭是同一系列。可以移步hpau合集观看
*subscribetome!!it'sfreeandyoucanalwayschangeyourmind!!
“tommy,你喜欢我吗?。”
抱着书的拉文克劳隔着人群望着他,tommy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开口却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字。他妄图扒开一切阻碍触碰到对方,却好像总差那么一点。
而ranboo就安静地站着,直到tommy的指尖...
而ranboo就安静地站着,直到tommy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小臂,直到无数的人影把他淹没。
他消失在阳光照到的地方,像一阵风,或者一朵云。
tommy从梦中惊醒。
准确来说,他是被楼下的噪音吵醒的。
tommy带着不知名的火气抓过床边的闹钟,跟上面两根浣熊指针大眼瞪小眼。
——holyshit!
“梅林啊!你们他妈是有什么毛病吗!!现在才六点!”
tommy几乎是以他躲避techno打来鬼飞球的速度冲到了楼下,顶着一头乱毛,看上去想要凭借他愤怒的眼神杀死每一个人(鉴于他今年只有16岁,tommy不得不放弃在校外给他们一人一个恶咒的打算。)。
......谁能想得到这是一群成年人呢。
“phil——!”tommy以乳燕投林的姿势扑进厨房,指着外面大叫:“为什么外面会有这么多人!我还在睡觉——。”
——philza正好和Kristin交换了一个吻,就在tommy拉开门的一瞬间。
“,,,shit。”
二十分钟后,tommy在终于安静下来的餐桌上吃上了他今天第一顿饭。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隔壁的bad教授和自己的麻瓜男朋友skeppy去度蜜月,他的可怜养子sapnap顺理成章地来phil这蹭住,顺便带着他的两个狐朋狗友。
想到这里tommy怒气未消地用叉子分尸煎蛋,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现在正在美国旅行,而且时不时就给他寄一些特产——这对没能参与的人来说火上浇油。
以及...tommy难以避免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梦里心跳加速的感觉,这是他在隐约察觉后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内心。
yeah,我当然爱ranboo。不过是方式不太一样。
换做两年前的他,如果有人对他说你会喜欢上ranboo,他一定会把那个家伙的脑袋敲开看看是否正常。但如今,tommy极快地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在这点上他的行动力高的吓人。
...说实话他总觉得梦里ranboo说了些什么,直觉告诉他这很重要——谢谢dream的开水壶笑声,在让tommy从床上一跃而起的同时把梦几乎忘个干净。
tommy愤愤地丢开了叉子,再想到tubbo和ranboo,只觉得酸涩的沉闷堵住了胸口。
多亲密啊,没有他tommyinnit那两个人照样过得开心。
“不要浪费粮食,bro。”
techno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tommy嘟囔了几句抄起自己的刀叉,然后低头被盘子里可怜兮兮的食物创了个后仰。
事实证明,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想七想八,至少不要拿着你的刀叉。
tommy在厨房门口磨蹭。
就在刚刚,16岁的格兰芬多狮子下定了决心。“胡思乱想不如直接行动”向来是他的行动准则,“利用手边的资源”也是,虽然后者是他数次作业写不完后学会的。
“呃,wilbur,”tommy的脚跟紧张地叩着墙,艰难憋出一句废话。“...你有空吗?。”
掰手腕输了被赶来洗碗的wilbur:?。
在wilbur“有屁快放”的眼神中,tommyinnit,我们的bigT,可耻地逃避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遇到了感情问题。”tommy硬着头皮编着故事,然后绝望地看见wilbur肉眼可见微妙起来的表情:“——虽然bigman已经给了非常棒建议但在他的要求下我勉为其难地来问你一下——是我朋友的问题你他妈不要这样看着我了wilbursoot!!”
wilbur一改磨磨蹭蹭的动作迅速甩出清理一新的咒语,而后兴致勃勃地开始向他可怜的弟弟提问:“so,你(“不是我!!”)ok,你的那个朋友出了什么事吗?。”
说实话。这听上去简直像“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一样。tommy进行了一个深呼吸:
“他、就是,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呃,那个人和他的关系非常地棒而且那个人很酷......但他不知道怎么追人。”
wilbur的眉毛高高地挑起来,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像techno,techno在说出一些嘲讽的话前很喜欢这样干。谢天谢地,他没对主人公的真实身份进行追根究底了。
“听上去你的朋友很果断,但我对他是否搞清楚自己的感情保留怀疑。”这句话也像techno说得。
“youknowtommy,”wilbur的语气很轻快,“荷尔蒙能决定很多事,希望你的朋友不是一时躁动—毕竟正常的青少年每天都离不开球棍笑话,就像他妈的quackity——that‘sfine~”
屁用没有的建议。
tommy垮着一张脸想着,他赶在wilbur将话题转移到“暗恋对象身份”上之前及时脱身,顺便从冰箱里叼走一瓶汽水。
他的动作快极了,一气呵成完成了上楼进屋锁门的动作,以至于他没看见wilbur后脚就去狂敲techno的门。
“techno、techno!你知道刚才tommy跟我说什么吗!”
............
tommy把自己砸进了被窝。他盯着墙壁上的英格兰队海报发呆,脑子里诡异地反复闪过wilbur的那些话。这让他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感情。
是,ranboo很帅,他超他妈的辣,而且成绩门门拿A,就连魁地奇也打得棒极了——但这都是ranboo优秀的表现,而不是他tommyinnit喜欢ranboo的理由。
为什么你喜欢ranboo?。
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就像techno看得那些麻瓜小说里形容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tommy绞尽脑汁地回忆,扒开两年的时光找出每一个证明他的爱情的证据,反复推敲ranboo的反应。
他们曾经在禁林共享一个秘密,披着ranboo的隐形衣夜游,在魔药课上偷偷讨论怎么完成恶作剧,在赢得魁地奇比赛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欢呼着扑向ranboo——但这些也只能作为他们关系好的表现,看看tubbo吧,他和tubbo不也是这样吗?。
不一样。声音固执地说。你才不会想亲吻tubbo。
......亲吻?。
纷杂的往事如一团毛线缠绕住tommy,他在挣扎的过程中胡乱抓摸,艰难地抓住了一根线头。
忘了是哪一次的周末,他和ranboo——tubbo当时好像待在了休息室——在三把扫帚喝酒。
酒吧里烟雾环绕,暖橙色的灯光打在原木桌面上,他就和ranboo兴致勃勃聊着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黄油啤酒。
“ranbbo,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tommy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酒精上头了,看见认识的赫奇帕奇情侣还很激动,这个问题就这么顺口地抛了出来。
同样清晰的是ranboo的反应,他只是撑着桌子,用平淡的语气告诉tommy,他喜欢男人。
ranboo的声音低沉,而tommy愣愣地盯着他,酒精浸透的大脑运载卡顿。
...如今想来,tommy已经忘了自己第一反应回了什么鬼话。
但在当时,在ranboo略微低着头看着他的瞬间,他真的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想亲吻ranboo。
或许是在人群中独属于他们的隐秘感作祟,或许是他喝多了酒产生的一时冲动,又或许是ranboo的眼神在那一瞬间近乎深情。
tommy的手心出了汗,他的脸很红,不仅仅是因为酒精。
他近乎狼狈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先入为主地认为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可这份错觉在后来的一次次肢体接触、一次次默契的相视一笑中反复出现,而tommy强行无视了这一切直到一场梦打醒了他。
如同大梦初醒。
tommy拽过枕头狠狠地拍在自己的脸上。
现在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了。tommy闷闷地想。我要搞清楚怎么追人——以及ranboo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
五分钟前tommy下定决心旁敲侧击跟ranboo关系颇好的techno,五分钟后他就被摁在techno房间的椅子上,然后被techno,wilbur和dream包围。
guys,这相当恐怖。
wilbur显然没有辜负他恶劣的性格,他毫无负担地将这事告诉了techno和正巧来找techno说事的dream。此刻这两人表情各有不同:dream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乐子模样,至于techno就是带着他有限的好奇和一丝丝奇妙的...疑惑?。
就在tommy支支吾吾地说完了自己的问题后,technoblade的表情更加诡异了:
“huh?tommy,我以为ranboo喜欢你是公认的。”
一旁的dream则改变了自己的坐姿,顺口为techno的话加了一把火:“这很明显tommy,你居然一直没发现?。”
晴天霹雳。
tommy僵在原地,身体力行地诠释了“呆若木鸡”这个来自东方的成语。
“他看你的眼神跟skeppy看bad一样,”dream似乎笑了一声,“护食,恨不得别人一眼都别多看。sapnap都快被他两秀死了。”
“ranboo没有跟别人这么亲密过,”techno转了转椅子,敲掉了wilbur听八卦还要拨弄他论文的手:“...特别是你这种喜欢动手动脚的。”
techno顿了顿,又生硬地补充了一句。
“...我想他应该很喜欢你,虽然这很难理解。”
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tommy猜自己的脸现在像苦瓜或者什么玩意,不然dream不会默默往后面挪了位置。但这个小绿人的感受tommy完全不在乎,他被巨大的冲动支配了脑袋——他想现在就向ranboo,告诉对方他有多爱他!
“oh!ranboo!”
wilbur的声音把tommy注意力瞬间拽走,他猛地抬头,然后透过窗口看见了花园门口的瘦高人影,他日思夜想的人。
在他意识到ranboo奇迹般出现后的几秒内,tommy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了出去。wilbur扒着窗口打招呼的声音在他耳边模糊成无意义的音节,他似乎撞到了dream,或者说害得techno的墨水差点撒了。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在他完成狂奔下楼这个动作前,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见到一个人。
风刮过了tommy的脸庞,心脏超负荷地跳动并不好受,但他完成了他的目标——在他险些摔倒在门厅时,他看见了ranboo。
ranboo有着很蓬松的头发和漂亮到有些攻击性的眼睛,这让他放松的时候很像懒洋洋的狮子,曾经tommy拿过这个调侃他。现在ranboo用自己的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tommy几乎疑心自己会溺死在里面,他的脸庞发热,和任何一个见到心上人的青少年一样。
在ranboo开口前,在tommy进行思考之前,他们之间短短的几米距离已经消失。
tommy亲上了ranboo。
这个过程很短,tommy只是迈动他的脚,然后满足了他长久以来的欲望;这个过程也很长,长到带过了无数个沉默的注视,长到ranboo差点将所有渴望掩埋进名为友谊的坟墓。
他们青涩地亲吻,用唇舌探索彼此,让快感取代理智。在阳光下,在花园里,在他人的目光下。
没有人打断他们。
“aaaaaaaaaaaaa!?我看见了什么!!!?”
...除了尖叫声。
tommy涨红着脸松开了他死死揽着ranboo的手,在看见ranboo同样满脸通红时找回了诡异的成就感。
然后他转头发现了一旁拿着麻瓜手机一脸空白的sapnap,和他应该、也许、可能开了的视频通话。
事后,本来和sapnap扯淡、却在对方惊吓之下按错键被迫看见小情侣啵嘴的bigQ用吼叫信谴责了tommy,并表示自己作为单身狗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如果没有赔偿他将通过法律寻求帮助。
“好像麻瓜的法律对我们来说有用似的。”wilbur无情地嘲笑了对方。
Summary:Wilbur有了暗恋对象,但Quackity不太开心。
*校园幼稚xql故事,但并不太清水
*根据老福特的后台显示,只有不到百分之二的人在看完我的文字后点赞/小心心,所以请双击你的屏幕,这完全免费,而且你可以随时更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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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
Quackity一屁股坐下来,压着火气,把他这辈子所有的和下辈子借来的耐心全用在了克制自己不马上走人这个动作上。
他后桌,那个近六英尺三的怪物,烦他来陪他喝杯酒已经烦了一整天。甚至在历史课时,那个平常永远在打瞌睡的人竟然在课桌底下给他发消息,Quackity的手机很给......
他后桌,那个近六英尺三的怪物,烦他来陪他喝杯酒已经烦了一整天。甚至在历史课时,那个平常永远在打瞌睡的人竟然在课桌底下给他发消息,Quackity的手机很给面子的响了一声,老师也很给面子地盯了他一眼。
Quackity假咳了一声,露出一个假笑。下课时他猫着腰迅速从后门窜了出去,生怕听见那个老头喊一声“Alex!来我办公室一趟!”以及,在看到那个混蛋出来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给了一拳,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高挺的鼻尖,“他/妈的有病?!”
屏幕上是一个表情包,“我好无聊”。
这人露出一个让Quackity再次拳头发痒的受伤表情。
他叫Wilbur,开学时是他前桌,友谊是在Quackity每节课踢他一脚叫他低头趴桌子开始的。——并不是每节课,当Quackity想睡觉时,这位前桌的身高就是天然庇护。一周后,当Wilbur反映自己的颈椎要断掉的时候,老师把他们两个座位互换了,所以轮到了Wilbur每天踢他的凳子,为了……讲小话。
Quackity承认他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他们有时还聊得很来,在上那个母猩猩的课时笑到憋不住气,最后两个人被一起在操场上罚站,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你过去点。”Quackity用胳膊肘碰了碰Wilbur,后者疑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Quackity现在被完全罩在了Wilbur的阴影下。
高个子男生才发现了前桌的用心险恶,他假装瘪了瘪嘴,但还是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Quackity也是。接着,从身后远在三楼的教学楼走廊上,传来落地有声的呵斥。
“还笑!!!给我站到放学!!”
总而言之,就算,Wilbur和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投缘,也不意味着他可以烦他一整天就为了给他讲自己暗恋的故事。Quackity烦躁得要命,他出于礼貌接过了酒杯,但一口也喝不下去,面前的男生却已经微醺了。
“你哥哥弟弟呢?你爸呢?你那几个好兄弟呢?为什么找我?”
“Techno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听我说,Tommy更加只会给我添堵。我还不想要我家人们知道这些事,我的最好的好兄弟只有你了。”
Quackity伴着脏话在心里说了一句谢谢哦。“……说说看呗,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长得怎么样。”
“很可爱。”
“嗯。”
Quackity腹诽,不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脑子里却在迅速过滤出班上几个喜欢扎双马尾或者蘑菇头的乖妹妹。“是咱班的吗?”他问。
“是。我……我开学没几天就觉得我喜欢上了……”
和他走得近的女生,Niki?Sally?噢是前面那一个就不太乐观,因为Niki明面说过自己不喜欢Wilbur,只是朋友关系——但女生的心思,谁知道呢。
“平时跟你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觉得我们至少也是最好的朋友。”Wilbur一直在看Quackity,眼神径自投入那片透亮的墨池中,把后者盯得有点发毛,“可是我也很喜欢很喜欢,我怕这份喜欢会让我们最后连朋友都当不成,而且对方知道了肯定会打我。……肯定。”
“天哪Wilbur,你什么时候连他/妈的表白也这么怂了?”Quackity捏着那个酒杯,事实上他力气有点大了,他却没有意识到,“妈/的,你少给我装,食堂的事还记得吗,那个人跟你关系这么好会不知道你平时莽得跟没脑子一样,这还怂。”
Wilbur笑出了声,他仰起身,伸着懒腰靠在椅背上,“他知道那件事。”
“那可不要找到我头上……他?!我/操,你还是gay?”Quackity把酒都洒出了一点,“你没救了,是个男的还知道你那件事?你还想追上人家?”他可能还会以为你追我呢。
Quackity吞掉了最后一句话,这可不适合鼓励一个暗恋的人,显然。那是Wilbur输了两局真心话大冒险之后,高个子金毛怪物直接冲到了食堂——一个刚放学所以人满为患的食堂——大喊了一声“QuackityIwannahavesexwithyou!!!!”
引起的轰动显而易见,当时正啃着三明治的Quackity差点没把手一起吞进去。他呛得一直在咳嗽,脸腾红了上去,在起哄声中逃也似地冲了出去,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去要把Wilbur揍一顿,而他做到了。
那之后,Wilbur还有脸跟他说,你同意了吗。Quackity的回应是一拳。
“我没说过是女孩子啊。”Wilbur眨了眨眼。
“谁啊——”
“他真的很好看,你可以去问我们班,隔壁班,见过他的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夸他长得跟个天使一样。他的眼睛是可以嵌在皇冠上的明珠,嘴唇是我最愿意去伊甸园采撷的禁果,扬起的笑容在我内心点燃一把燎原大火,摧毁砖石堆砌的高墙,触碰最柔软的地方……”
“停!小编剧!”Quackity怀疑他最近是话剧看多了,“求你不要滥用修辞了,我还是直的,听你这么描述一个大男人真的很渗人。”
“黑发,超级可爱。”Wilbur简略地说。
George。针织帽男孩几乎瞬间就敲定了这个人。那群女生甚至还打笑着说过想把George评成校花,而这个男孩只是腼腆地笑了,“What——”却依旧是非常可爱的反应。
天啊,Wilbur知不知道2班有个George的竹马竹马,保护欲过强的那种。他不承认自己有点过度担忧,“你不可能追上他”的这种话在嘴边绕了绕,还是咽在了心中。他需要鼓励,Wilbur需要鼓励,Wilbur需要鼓励才能终止见鬼的暗恋。
“我是说,……Wilbur,你应该直接上。”
明明Wilbur的笑容才是最晃眼的那个。——Quackity觉得挺不公平的,每次遇到像Wilbur这样的男生,他心里就莫名有很强的嫉妒情绪;因为他很高,绅士,才华横溢,学校里的女生会传疯这样的人的每一个事迹,会大肆吹捧他的历史成绩,把他的照片贴到日记本上。理所当然的,Quackity觉得这样的人不该有任何情感方面的问题,尽管Wilbur跟他说,“我曾被27个女生拒绝过。”
“那么那27个女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品味的人。”他几乎是即答。
Wilbur那次被他逗笑了,但Quackity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这样一个男生也许最需要登对的佳人,而“是George”这个答案在心里出来后,Quackity竟然找不到该表示惊讶的地方。George是他的好兄弟,也是让他觉得“老天我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闪耀”的罪魁祸首之一。
用可爱形容他这位好朋友也绝不过分吧。
“真的吗?”
“是的,我保准你成功,拜托了Wil,我实在不懂你在害怕什么。任何人都会被你迷住的。”
令Quackity伤感的是,他最后一句话也是实话。
Wilbur似乎格外开心,他举起酒杯,“给我壮壮胆,Quackity,今晚我就告诉他我的心意。”
那么快吗,Quackity心里堵得难受,“那才是该有的速度,兄弟。”
是哪一次来着?是他某次把试卷往后递的时候Wilbur突然捉住了他的手吗?是操场那次一不小心撞到了阳光下那个肆意的笑容里吗?还是舍友拿食堂的事打趣,然后Quackity该死地发现自己不讨厌这个吗?哪一次?
所以他百分百不会告诉Wilbur,他其实有一点小小的心酸。他改变了主意:今晚要喝个烂醉。
他忘记了他的酒量没有Wilbur的一半好。
——
“你猜那个人是谁?”Wilbur咬着Quackity的耳朵,几乎是用嘴唇蹭着他的耳尖讲话。他挑着黑发男孩的下巴逼他对视,笑意盈盈地望向那双涣散的眼睛。
“Wil……”
男孩显然不太清醒,他脸上带着一阵酒精或者是高//潮的红晕,无意识地向高个子男人又靠了靠。Wilbur捉住他乱动的手,俯身压上去,在雪白的锁骨留下一串吻痕。
“你说过直接上的。”
说真的,Quackity不至于把自己喝断片,但他现在宁愿自己断片。
一个早晨,醒在陌生的地方,躺在陌生的怀抱里,陌生的痛感从意识恢复后就像食人蚁群噬咬上来,下半身,再到上半身。
当他看清旁边这个挨在他脖子边的人是Wilbur后,怒气就像氢气球一样爆炸,他一脚把悠悠转醒的男人踹下床——Wilbur在危急关头抓住了床沿——“你他/妈真上了是吧?!”
“你说的啊。”Wilbur庆幸折腾了一晚的小鸭子没太大力气,但还是防范地拉开了一段小小的安全距离,然后举起双手,尽量装作无辜地说,“你可以看手机,我也有在当晚就表白心意。”
Quackity摸到床头柜——妈/的,他连手臂都是酸痛的,腕部甚至还有一圈青紫的痕迹——划开了锁屏。
那个备注是狗屎的人的确发了一堆小作文,情感真挚,言辞动人,这暂且不谈。Quackity往下一滑,最新消息赫然是一个两个G的视频。
他的脸又迅速腾红起来,“WilburSoot!!!!!我和你没完!!”
end.
灵感来自在群里看到的图片XD(拜托,我真的会偷偷抱图写梗的喂)
*btw,我也想看W给Q发的视频
有些后悔没有当天发出来,但是现在也不晚。
[图片]
“hey,就是你,那个人类,那个眼镜男!!”
Techno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天气太热出现了幻觉,否则他怎么会听见一只正扒着自己袜子的小浣熊发出人言呢?
鉴于对自己精神状态的怀疑,也出于不想在大马路上的被人当成神经病的想法,Techno并没有对那个小浣熊的召唤做出什么反应。
于是它攀着Techno的大腿,努力地向上爬。
“你是聋的嘛?听我说话!!!”
那一张不断靠近的毛茸茸的可爱脸颊,正发出类似于15-6岁屁孩的聒噪声音,简直让Techno...
那一张不断靠近的毛茸茸的可爱脸颊,正发出类似于15-6岁屁孩的聒噪声音,简直让Techno觉得有一些毛骨悚然。
“我很中意你,我觉得你很适合做我们的朋友……”
他俯下身子来,提溜起那只喋喋不休的小浣熊后颈皮,想把它扔到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
Techno叼着快要化了的冰棍,祈祷着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行为,并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说他虐待小动物。
天呐,当你知道这东西会发出人的声音,你一定不会觉得它很可爱了。
“放开我,你个混球!asshole!dickhead!!”
手里的小东西张牙舞爪,骂骂咧咧的,在Techno刚一放手的瞬间又立刻抱紧了他的腿。
“No!!!你怎么能在这种天气里把我放在阳光下面!!”
浣熊整个缩在Techno身体的阴影下面,它瑟瑟发抖的样子让Techno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快乐。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像不像一个傻子,他把手里半融化的冰棍递给了那只小浣熊。
“哦,看上去不错。”
小家伙竟然用两只前爪抓住了木杆,有模有样的舔食了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恶作剧么?有人在什么地方用遥控器操控着这只小浣熊,然后记录下来路人的反应?
Techno环视了一下周围,在被热气哄得变形了的视野中,并没有比他现在更奇怪的人存在了。
Techno叹一口气,认真地对那只小浣熊说道。
“well,我想我没什么兴趣交一些动物朋友,你已经吃了我的冰棍。你可以走了。”
小浣熊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他看了看手里的冰棍,又看了看Techno,突然仰头发出呐喊。
“Phillllll!!!!”
Techno简直要捂起耳朵来,他开始头痛,这在路人看来绝对是他在欺负一只小浣熊。
“stop,别叫了你这个小畜生……”
Techno把它揪起来塞到自己怀里,被晒得暖洋洋的皮毛光滑极了,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fuckoff!我叫Tommyinnit。”
Tommy因为突然被抱起来,吓得紧紧扒住Techno的手臂,随着他气愤的声音响起,一双小腿胡乱蹬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Techno的肚皮上扫来扫去。
“好吧,Tommy,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Techno忍住了十分强烈的想要伸手捏捏它大尾巴的欲望。
Tommy瞪着那因为挣扎掉在地上的半根冰棍,在滚烫的地面上很快化成一摊,他有些害怕还有些失落的抬头看着Techno。
“你可不可以不扔掉我,我可以给你摸摸我的尾巴,Wilbur说谁都想要摸摸我的尾巴。”
这倒是真的,也许养一只手感一级棒,还会说话的小浣熊也挺不错的。
Techno脑子里很快飞过这个想法,但他并没有错过Tommy刚才的话里的另一个人的名字。
“谁是Wilbur??”
他刚说完这句话,像是有人在他后脑勺狠狠扇了一下,Techno有些呆滞地眨眨眼睛。
“我很抱歉,mate,天气太热了,没能降落的很好。”
有清脆的声音从他头上,伴随着轻微的重量落了下来。
“Phil!!!”
他怀里的小浣熊很高兴的向他头上的生物打着招呼。
Techno已经接受了这个有些魔幻的现实,伸出手去,他头顶的生物迟疑了一秒,然后果断的跳到了他的手掌上。
那是一只纯黑色的乌鸦。
他光滑的黑色羽毛在烈日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可想而知,也带着灼热的温度。
乌鸦眨了眨黑色的眼睛,很温顺地看着Techno。
“哦,hello……”
Techno不太确定自己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只鸟儿,明明他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只,可他的眼神里却仿佛有着生活了数十年的从容。
“谢谢你照顾Tommy。”
叫做Philza的乌鸦把小脑袋往Techno的脸颊上蹭了蹭,被暴晒过的鸟类羽毛带着干燥而又蓬松的香气。
这下子轮到Techno不好意思了,他把托着Philza的手拿的远了些。
“所以你们……是什么?”
“如你所见,我们是动物。”
Philza优雅的用尖喙梳理有些凌乱的羽毛。
“不,我所知道的动物不会说话。”
“anyway……”
Philza打断了Techno想要继续深究下去的对话。
“我们需要一个宿主,你知道的,在这个城市里,作为一只野生动物活下去可太难了。当然,一只鸟儿是无所谓的,可是你看Tommy……”
被提到的小浣熊摆出了一副可怜的姿态,眼泪汪汪的盯着Techno。
“天呐,你忍心让这个孩子流离失所么?”
Techno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抛弃了家庭的渣男,此时此刻他的“妻子”正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头是岸,而他的“孩子”一脸可怜巴巴地牵着他的衣角……
不行,这完全是诈骗!!
Techno狠狠摇头,把那些奇怪的自责的想法从脑子里抛出去。
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家里再多添两个麻烦。
“就算你这么说……”
Techno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Philza发出“啧……”的一声。
“我们会给你报酬。”
哦吼,Techno眼睛一亮。
他看见Philza从自己的翅膀里啄来啄去,竟翻出一条闪亮的绿宝石项链。
“我最喜欢的这个。”
Techno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舍,同时也认出了这个电视上报道的近日失窃的世界上最大的绿宝石。
“OMG……”
Techno赶忙把那项链塞回到Philza的翅膀下面。
“这个可不兴往出拿啊,dude……”
Philza看着他反应如此之大,圆圆的眼睛里闪现了一丝狡黠。
“收养我们,否则就……”
Techno在心中快速衡量了一下收养一些小动物和因偷盗绿宝石被抓这两件事孰轻孰重,他很快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Techno一只手揉捏着怀里小浣熊的尾巴,一只手托着胖乎乎的乌鸦。
鉴于他又想到这个乌鸦有些奸诈的做法,心里有些气愤,于是他把乌鸦扔到了自己头顶上。
昏昏欲睡的Philza被惊醒,他看着那粉红色头发下气鼓鼓的面颊,在他头顶上轻轻啄了几下。
不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惩罚手段,只过了一小会,Philza就被晒得失去了任何的力气,只能瘫在Techno头顶上一动不动了。
Techno走着走着,突然又想起Tommy提到的Wilbur。
“Tommy,你说过的Wilbur……”
“Wilbur这个bitch!”
提到这个,怀里的小浣熊突然反应激烈起来。
“他自己找到宿主就不管我们了!!”
Techno听了这话心里窃喜,看来他不用新添一个麻烦了。
然而Tommy仍然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Wilbur他怎么能扔下我们,我还只是一个孩子,Philza它老得马上就要死了……”
头上半死不活的乌鸦呱了一声算是抗议。
Techno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它的牢骚,心里只是想着赶紧回家。
家里不仅有凉爽的空调和舒适的沙发,更关键的是,前两天他在宠物店买回了一只毛色极好的棕色狐狸,这狐狸乖巧又可爱,不会像今天碰到的这些家伙们一样口吐人言,更不会像他们一样给他找麻烦。
被忽悠得身心俱疲的Techno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抱一抱他的小狐狸。
当Techno的脚步终于迈进家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怀里的小浣熊轻轻嘟囔了一句。
“不过好在Wilbur这个贱人还算有良心,如果不是闻到了他留下的气味,我也不会找到你……”
Techno兴冲冲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他脑海里有一种恐怖的可能性正在成型。
“Tommy……你说的Wilbur是狐狸么?”
“啊,是啊,棕色的狐狸……”
Tommy感觉到了目的地,他迫不及待地探出头去,看到了立在地面上的熟悉身影。
“哦,嘿,他不就在你家里,嗨,Wilbur!!!”
棕色的狐狸蹲在家门口,弯弯的眉眼里像是盛着笑意。
Techno的哀嚎伴着狐狸有礼貌的招呼声响起。
“hey,Technoblade。”
“Nooooooo……”
也许以后会有,也许没有。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如果有让你稍微开心一点,就是我全部的荣幸了。
nsfw预警都自觉点
Summary:
他带他回家,醉鬼却把他闹得不行。
或许舍弃一点世俗观念呢?
再跳一次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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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吧,George觉得自己瞬间轻松上了许多。
“你家在哪?”他一边扶着喝得醉颠颠的Dream,一边滑动手机,把导航打开给Dream看。
Dream嘿嘿一笑,抬手指着周边一家酒店。
“这。”
“……真行啊你。”George敲敲...
“……真行啊你。”George敲敲Dream的脑袋,“色心不死。天天住情趣酒店是吧。”
Dream装死不应声。
“我现在正扛着你的好同学,迷茫且无助地站在街上。”George说,“他刚刚说他家在一个情趣酒店。”
“……”Sapnap一时凝噎。
“你过来接他回家。”
“我不回家!”Dream不知道是发酒疯还是什么的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不行,我现在在车场,有比赛。”Sapnap想都不想一口回绝,“我把他家地址发你,你送他过去。”
“你钥匙在哪?”George废了好大力气,终于把Dream带到了家,他站在那间小公寓破旧的门前,扛着上下楼层人们异样的眼神,在Dream身上能放东西的地方摸钥匙。
“这。”Dream乖乖站着让他摸,顺便抽空指了指自己的裆部。
“……我就应该把你留在酒吧。钥匙在哪?”
Dream保持沉默。
“那我自己找。”George撒开扶着Dream的手,自己去翻找钥匙。
“我们能不能去住大酒店?”Dream一脚踩上门口的地毯,“我想睡大床。”
George瞟了他一样,蹲下拍了拍Dream修长的小腿:“让一让。”
Dream当听不见。
最后George一把扯开Dream,在门口的地毯底下摸出了把钥匙开了门。
刚打开门,一只狸花猫就从门口蹿出,对着Dream露出的小腿就是一口。
“嗷!!Patches!!”
“好可爱的小猫咪。”George怀里搂着Patches,自来熟地打量着Dream的小阁楼,“顺便一提,你这屋子未免也太乱了。”
Dream瘫在一边堆满衣物的沙发上,俨然一副醉鬼的样子,毫无声息。
“想睡了?”George坐在沙发边,看着Dream迷糊地睁开眼,他撒开Patches任她去,自己则上手替Dream剥去沾满酒气的外衣,“这是喝了多少……”
Dream任他摆弄自己,半睁着眼看着George傻笑。
“你这样看起来很傻。”George顺手轻轻拨弄了两下那头柔软的金发,感觉手感不错,又接着揉弄起来。
“带你去床上睡吧。”
安置好Dream,George就打算离开了。
“走了哦。”George帮Dream把被子盖好,最后揉了把那头柔顺的金发。
“不可以。”Dream挣扎着要把被子掀开。
“为什么?”George觉得好玩,一边把他塞回被子里,一边逗这个醉鬼玩。
Dream不回答,他抿着嘴侧过头去,神态落寞下来,等再看向George,他的眼底已经泛起一层雾气。
这一下闹得George手忙脚乱起来。
他没想到这个肚子被捅了一刀还神情自若的男孩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开始落眼泪。
可恶的醉鬼。他咬咬牙,叹口气,最后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问Dream怎么了。
他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这个小醉汉真是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Dream说,“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抛弃我?”
“我一个人待着,一点也不好。”他侧过身去,背对着George,轻声道,“一点也不好。”
真是拿他没办法。George想,真算是栽在他身上了。
他知道这个少年有一些算不得美好的过往,这些过往始终倦于被人倾诉,少年也始终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George想,我们都忽略了太多。
Dream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虽处境艰难,却始终有着强大的求生欲望,他变得坚强、坚韧,披上一件带刺的外衣,以此隐藏自己的弱点,窥得生存的微光。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信念。所以他将希望寄托于自己所热爱的人或是物,谁被他认定,谁就能得到他那别扭的、真挚的好意,就像George和赛车。
“我想,或许我今天也没有那么多事情。”George说,“留下来陪陪你,也不是不行。”
“记得付酬金哦。”
5.
George从Dream的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准备洗去一身的黏腻。
“先睡,好不好?”他哄着床上抓着缩中被子里探出半个头看他的Dream。
Dream乖巧地点点头。George满意地走进了浴室。
水声淅淅沥沥地从浴室里传出来,Dream马上从被窝里钻出来。
他眼底分明是一片清明,哪有半丝喝醉的迹象。
他掏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激情打开短信。
Dream:
他留宿在我家了!
Techno:
好事。
请吃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得寸进尺一点
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
富贵险中求。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个怂货,你这样下去永远得不到他。
Dream无声哀嚎了一番,垂头丧气地放下手机。
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他不明白Techno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刚刚那番装可怜有效。
但他不介意多用几回。
6.
George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湿气走出浴室。
虽然他比Dream大了好几岁,但穿上小孩那身睡衣,体型差就显现出来了。
那身衣服对Dream来说应该是刚刚好,但到他身上,领口、袖口、裤脚都宽大起来了,特别是领口,虽然他已经将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但脖颈处的衣料还是显得松松垮垮。
他无奈的扯袖口,叹口气,轻手轻脚地靠近床上隆起的那一大坨。
看起来是乖乖睡了啊。George的嘴角不知不觉的往上扬,不知道是浴室的水汽柔化了棱角,还是暖黄的灯光温馨了心绪,他眉眼间满是温柔。
直至床上那一大坨突然探出来个头,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
“George……”
“你怎么还没睡?”George无奈扶额。
Dream掀开被子,缩到一边,示意George坐过来,他拍拍让出的那个位子,道:“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想说什么?”George坐在Dream让出的那边,觉得有些好笑。
“可以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不可以。”
“为什么?”
7.
“为什么?那只是一个晚安吻!”Dream愤愤不平,“一个晚安吻就能安抚一个伤心的人!”
“No。”George看着面前无论是语言还是动作都戏剧无比的男孩,笑意几乎要从胸腔内蔓延到言语中,“你还没有付我钱。”
“多少?十美元怎么样?再多我明天就没饭吃了。”Dream坐起身来。
他的床算不上大,硬挤上两个成年男性实在是有些为难。这会George侧坐在床边,Dream又坐了起来,两人的肩不可避免地轻轻贴在了一起。
有时候言语上的千万句表达也比不上肢体上一分一秒的接触,Dream感受着肩上那一小块贴在一起的地方传来的温热体温,扑通、扑通,心脏不可避免地再次雀跃起来。
“那距离我的心理预期还有一段距离。”George笑着耸耸肩,“没办法咯,落魄先生。”
为什么要笑呢?Dream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笑呢?
你一笑,我那份对你本就泛滥成灾的悸动就更加廉价了啊。
少年的渴望是涛涛海浪,无休无止、涌动反复,它狠狠拍打在大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拍碎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亲爱的心理老师,”
“您是否有职责,”
“为刚刚在酒吧里的行为做一些必要的补救?”
8.
“我想您的行为已经给一个未经世事的学生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影响。”脑子叫嚣着让自己闭嘴,但舌头却自顾自地往外吐字。
Dream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刀尖翻滚、丝上跳舞。
毁灭算了吧,他绝望至极。
George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Dream的话敲醒了他。
他是什么人啊?
他是面前这个青年的老师,是大他好几岁的男性,是谈过好几场恋爱、经历得更多的人。
那他此时此刻在干什么呢?
和一个小自己好几岁、未经世事的学生搞暧昧。
发了疯了。
他不知道何时放纵了自己,让自己顺着青年挥起的风,越过了那道不该被逾越的圈。
不应该这样的。
他应该在这张温软的床铺上站起,拉开那扇门,踏出这栋楼,越过霓虹中的夜风,背离青涩和冲动的年月,离开这个让他倾心的青年。
这是他该做的,他一直是一个遵守规矩、顺从听话的人,现在也应该这样,这让他感到舒适。
他唯一一次的叛逆是在十年前。
他拉着一个男孩的手向家里坦白性向。
那一次在他那兵荒马乱的青春里称得上是伤亡惨重,他触碰了与世俗规矩相悖的一角,给自己平添肩上的巨石。
这次不要了吧,他想,你明白这不值得,缩在舒适圈里才是你的本色。
离开他吧,离开他吧。
只是当他眼里映出那蒙着薄雾的绿色,他才发觉不管自己的脑子如何清醒,他的心始终在往一个糟糕的方向发展。方才向现实的妥协全成了染料,染上洁白一角,扩成一片黑。
算了。负责到底吧。
9.
气氛一到位,神智就是装饰物。
George主动前倾,吻住了Dream。
10.
他看着眼前那张仍泛着潮红但却安静恬蜜的脸,满足地叹口气,搂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轻声道:
“你先招惹我的。”
他抱起George,去了浴室。
他说只这一次。
那明天会怎样呢?
距上一篇半年了吗?没有吧没有很久吧我好厉害
情节我自己也记不太清,就那样吧,有bug也莫呼唤我
下一篇下一篇我也不知道啥时候
我写不可描述情节真的好烂。。。我自己都in不起来。
哥们就为了这该死的不可描述情节哥们双击屏幕好吗哥们
第三章:Платонически柏拉图式的
Notes:
原作者的话:喔第三章耶!祝大家看得开心!!:D
译者的话:第三章啦!!!!!!George发现是谁了吗~
正文:
理由#24:我的身高正好,可以给你落在额头上的吻。
“我靠,Dream,呃——你好高。”
六英尺三英寸高的Dream,低头看着George,眼里难以置信的神情和爱意一样多。“……嗯?我以为我们几年前就发现了这件事。”
“是啊,是啊,你一直是个他妈的巨人,但是——”在他们所在的过道上,George...
“是啊,是啊,你一直是个他妈的巨人,但是——”在他们所在的过道上,George把Dream拉到一边,巧妙地把他推到商品上。George微微皱眉,贴到Dream胸前,测量起他的头顶到Dream身体哪里。
他最好的朋友,他暗恋的对象,他一生的挚爱,正把自己的身体推到Dream身上,在该死的麦片货架中间,双腿纠缠,胸口紧贴——Dream已经痴迷于他们的身高差了,这又过多地满足了他。
Dream应该因为忍受这种破事得到一枚奖牌。
George把手从自己的头上移开,碰到了Dream的锁骨,成功地测量出——如果Dream现在屈服了,直接拥抱他(也许还会亲吻他的额头,因为他的额头他妈的恰好就在那里)——他会多么完美地融入Dream的怀里。
相反,Dream僵硬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手中的书,用尽所有精力不去思考他们的身体如何隔着连帽衫和牛仔裤接触,以及他能感觉到George的大腿顶着自己的大腿的这个事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Dream不爱George,他会把这个混蛋从他身上掐着甩开。
“该死的,”George喃喃自语,当他透过扇动的睫毛抬头看向Dream时,仍然没有移开身体。“和你相比,我真的很矮,是吗?”
“是的,”Dream几乎说不出话来,突然对商店的工业照明系统非常感兴趣。“你——你确实矮一些。嗯。”
“他们都给你吃了什么?天啊。你像棵树。”George咯咯地笑着,终于——终于——从Dream身边移开,让这个人能呼吸。
(是的,这是一次美好的经历。但同时,他们在一个杂货店中间,Dream不打算在此时此刻屈服于诱惑,因为有个小孩在过道的两端跑来跑去,会影响到任何Dream可能会做的事)。
“我是说,我知道你们家一直吃鸡肉炒饭,我每次去你们家都吃,但说真的,哥们儿!”George叹了口气,跳开来,完全没注意到他刚刚留下的面红耳赤的烂摊子。“你给我几英寸吧,我需要它们。”
Dream想,这句话有某一部分是个荤笑话,但他的脑子现在失常了,注意力仍然集中于George的双腿在他腿旁的感觉,这让他没法谈论这个笑话——或者谈论任何有关这个话题的内容。
在离Dream脑子里的大爆炸几步之遥的地方,George踮起脚尖向最上面的货架抬手,手指勉强摸到他想要的那盒巧克力榛子酱麦片。“这些高货架真该死,”Dream听到他小声嘀咕道。“这是恐矮吧。他妈的——我甚至没有那么矮——”
George的话被打断了,因为Dream从他身后伸手去拿盒子,轻松地抓住了它。他朝George笑了笑,让他性格中那微小的,微小的,爱戏弄人的部分占据了上风。“小矮个儿。”他吐了吐舌头,把盒子丢到George等待的手中,然后走开了。
如果George注意到了Dream泛红的耳朵和非常僵硬的步伐,他也什么都没说。
不过这只是高估了George的观察能力。
理由#29:和我在一起时,永远不会有无聊的片刻——我们在一起时。
Dream胳膊上挂着15个不同的购物袋,拖着脚步走回商场的停车场,因为他不介意做个一次就拿完所有东西的健壮男人。George在他身后蹦跳着,怀里抱着那两个毛绒玩具,嘴里叼着一根冰棍。
月亮已经高挂在天空中。Dream把所有购物袋塞进后备箱里,分成George的13袋和他自己的2袋。这种时候他总会庆幸咖啡店的工资给得真高。
George跳进了副驾驶座,就好像这个座位是给他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他舒服地窝进面料里,仿佛上面还没有他的屁股印。
“说吧,George,”Dream发动了汽车,开始说话,完全是嘲讽的语气。
“什么,Dreamie?”
“你听说过一种叫驾照的东西吗?”
George发出扑哧一声,耸了耸肩。“为什么这么说?是的,我听说过,Dreamie。”
“嗯。嗯。”尽管Dream在抱怨,他的车还是已经开动了。“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去,呃,我不知道……拿一个?”
George戏谑地哼了一声,转向灯的声响成了嘲讽的背景音,Dream花了片刻翻个白眼。“我为什么会需要驾照?反正你已经载着我去所有地方了。就像一个私人司机。”
“对。完全正确。”
“或者一个男朋友。”
Dream刚才肯定差点撞上那辆该死的车——他本来就不应该在那条车道上。他尽力恢复成一个正常人驾驶,假装呛到空气,试图(很拙劣,请注意)掩饰他能感觉到的沿着他的脸和脖子蔓延开的他妈的巨大一片泛红。“George,别这样,你不能……”
George沉浸在傻笑中。在任何其他情况下,Dream都会直接喘着气笑到转生,但在车水马龙的路上,他的脸比烈日还热,Dream却根本没法那样。
他通常比这平稳得多。
他通常更……圆滑。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George开了一个关于他们约会的玩笑。但显然,Dream认为这只是闹着玩,因为他们已经在约会了,反应不过是“哈哈好好笑”。而且显然,Dream会附和他。通常情况下,Dream会用“想象一下做你的男朋友”之类的话来回应,或者——上帝保佑别发生这种事——用“我们分手吧”之类的内容。
但现在他意识到了George说这种话的时候并不是有意的——现在他不得不放下他的情感,引用一句话:“糟糕的ASMR尝试”——他开始感到有一点点点害羞,如果他继续称呼George为他唯一真正的灵魂伴侣或者他的蜜糖小熊小甜李子糖果派宝贝橡皮糖了。
不,相反,他必须要不露声色。
该死的iPod,让他对自己的希腊神性产生了怀疑。
该死的George和他愚蠢的大脑和愚蠢的脸,愚蠢的漂亮脸蛋,漂亮的脸蛋,长长的睫毛,淡淡的雀斑,眉毛的伤疤,可爱的笑容,结实的下巴和美丽的眼睛……
该死。
“你会是我的死因,”他挫败地说,主要是说给自己而不是George听。
George只是又笑了笑,伸手抓住Dream的胳膊,掏出笔来继续涂鸦。“是啊。但是你爱我。”Dream没法看过去,但是当George在他的前臂上画上一个小爱心时,他可以感觉到皮肤上的刺痒。
一声叹息。“我确实是。”
说实话,在这整个过程中,Dream既浪漫又柏拉图式地爱着他最好的朋友。他对他们现在这种奇怪的关系没有意见。这种关系远远超出了朋友的范畴,但还没有进入愿意自我牺牲的大转变。
但是如果他连尝试都不尝试让George戴上“男朋友”的头衔,那也太糟糕了。他很清楚自己高大迷人,而且他决心让George看到这一点。
“顺便说一句,”乔治开口了,在手指间转着笔,“你把心理学课本落在我家了。”
Drear啧了一声。“啊,原来是在那里。今天只能用Quackity的。不太行——他书上有太多污渍了。”
George一声轻快的笑声让Dream对着挡风玻璃深情地笑了起来。George开始在Dream拇指旁边的缝隙里画一个小小的Quackity漫画形象。“来过夜吧,Dream。你明天早上不用上班,没事的。”
“嗯。确实。”他把转向灯往左一拨。“就去你那儿吧。”
“太好了。”
Dream开了十分钟车才意识到他刚刚落进了什么圈套。他的后备箱里装满了食品杂货,而之前在Kinoko购物中心里George说他想吃泰国菜。George正在翻看着推特,Dream突然说:“噢,你这个小混蛋,你要让我给你做晚饭,对吗!”
George的回答是一串高高低低混合着的咯咯笑声——不幸的是——把Dream的抱怨声直接冲进了下水道。
理由#35:有人说我很会做饭——我会为我们准备晚餐。
George现在肯定不可能还不知道。
当然。
……是吗?
他一边瞪着坐在厨房流理台对面的George,一边把手中锅里的面颠来颠去。George把耳机插上iPod。iPod坐在大理石台面上,抬头盯着Dream,仿佛它会对Dream吐舌头来嘲弄他。
George正在听音频。
而。Dream。正。站。在。他。面。前。
原谅他在心中生闷气的时候对锅的态度很糟糕,但他觉得生闷气至少是有一点合理的。
现在是深夜,太阳完全落下,两人已经回到了George的住处。房子空荡荡的,因为他的父母去野营了。
这是常事。
对两人来说都是。父母出去旅行,他们两个就心血来潮地去对方家过夜。现在已经不那么算毫无准备的心血来潮了——Dream的客房墙上已经贴满了George的海报,而George的浴室的洗手台上永远有个装着Dream发胶的容器。
对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来说,这两座房子与其说是让他们有第二个家,不如说它们几乎只是碰撞出一个简单的问题:“今天放学后我们开车去哪个方向?”
他们谈论过毕业后要搬到一起住。Dream的计划包括深夜的依偎和深夜的其他东西。George的计划显然包括柏拉图式地玩电子游戏,柏拉图式地看电影和柏拉图式地在家进行晚餐约会。
说实在的。
Dream还爱着他是个奇迹。
(但他确实爱着。哦,他肯定爱着。George在长椅上可爱地轻敲手指,一边听着音频一边做着鬼脸。他洗完澡后头发蓬松,穿着一件超大的毛衣,Dream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陷入爱河。)
Dream做好了饭,把泰式炒河粉分到他面前的两只碗里,并不隐晦地再次对George的厨房布局大加赞赏。他迅速清理了一下厨房,绕过长椅,从他最好的朋友的耳朵上取下一只耳机。
“上菜了,”他轻笑着说。
他咕哝着迅速感谢了Dream,然后立即把iPod推开。Dream在George身旁坐下,试图怀着“哦,好平静”的心情吃他的饭。此时这个设备闪闪发光,好像在嘲笑他的整个存在。
George泛泛而谈他最近看的动画片,Dream插了句话。“所以,呃,那个iPod。”幸好George很好地适应了话题的变化,把注意力转向Dream。“一直在听它?”
“是啊,一整天都在听,”他回答,嚼着一根豆芽。“在你做饭的时候听了很多。”
“那么你的观点是?”Dream问道,把他那绝妙的演技发挥得淋漓尽致,装得很淡定。“理由很好吗?”
George哼了一声,眼睛弯弯,笑容绽开,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如果我不够了解的话,Dream,我会觉得你想知道我会不会和他约会。”
这就是他的结论?所有东西都为他安排好了,贴着标签似的表明了,而这就是George的结论。Dream放弃了,叹了口气。“是啊。是的,我很好奇。”
George的嘴里冒出标志性的咯咯笑声,他倾身去轻戳Dream的鼻子。“OK,好吧,如果我实话实说——他听起来确实不错。有点傻,还有一点点局促,但很可爱。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性感,这也不坏。”
Dream任自己接受赞美,尽管它们不是特意说给他听的。“是吗?”他笑了,有点太得意忘形了。但他是狮子座——你能怪他吗?“他满足了你的约会要求吗?”
George哼了一声,挑起一边眉头,漫不经心地吮着他的筷子。“嗯。也许吧。还不完全确定。理由很可爱,整件iPod的事情也很可爱……”
“但是……?”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放声说,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法和一个匿名的人约会。”
Dream的大脑现在已经烧坏了。他要死了吗?他觉得他能听到自己的肺部漏出气体干瘪下去的声音。“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的暗恋对象,他喜欢的对象,有朝一日他不会拒绝与之一起站在婚礼圣坛旁的人,摇摇头。“毫无头绪。”